《古代夫妻奋斗记事(美食)》
1. 宋记水饭
元宝镇,镇东头的王家一早起就在吵闹了,院子里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妇人尖锐的喊叫声——
这个点儿,元宝镇上摆朝食的摊贩已经陆续营业。元宝镇分东西南北四条街,王家所在的西大街平素没这么热闹,可自从王家搬来之后,这条街上的摊贩越来越多。
原因无他,这元宝镇的王家可是从汴京城回来的,回来只为守丧,这三年,丰厚的家底也足矣养活元宝镇的许多人。
宋记水饭便是其中一个。
水饭是朝食里最常见的一种,现代人吃米,蒸干蒸透,而在宋代,蒸煮沥干的米饭保留一些水分,晾凉或者用冰镇过之后配上酱菜,清爽软糯,广受宋代人的喜爱。
宋栀子第一眼看见的这水饭的时候,就想起了水捞饭!再一看宋家后院这大大小小的酱菜坛子,跑不了了!
腌芥菜、腌胡瓜、姜辣萝卜和糟瓜齑……
吃什么全看客官喜好,一勺子咸菜配着一碗水饭,清爽解腻,甭管是朝食还是午食,都一样受到喜好!若是更有银钱的,再要上一盘子肉拼,美!
肉拼?素拼肉拼,说的便是凉菜凉盘,猪耳朵猪尾巴猪头肉,鹅肉鸭肉鸡胸肉,切匀之后用醋酱红油抓匀,撒上炸过的花生米和新鲜芫荽……
宋栀子再一次睁大了眼……
这个北宋有辣椒!
好吧,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
她打小,三岁就穿到了这个奇怪的朝代。
也算是半穿半土,如今早已经适应了这儿,适应了宋家。
院子里那个颇有几分风姿但头上围着布巾的就是她娘,这会正将菜刀剁得震天响——
“栀子!栀子!”
宋栀子应了一声跑过去:“娘?”
“去听听,隔壁王家又在吵什么?看能不能寻点儿门路。”
“好。”
栀子娘单名一个莺字,街坊邻居都莺娘莺娘的喊。她娘嘴里的“寻门路”,指的就是听王家的墙角,看看有没有可以生意可捞~
因为这吵闹的正是怀了孕的王家三奶奶。
照理说,服丧期内禁嫁娶荤腥,当然,这夫妻房事嘛,自然也在禁忌内,可偏偏就是这节骨眼,王家三奶奶怀孕了……王家为了掩人耳目,把三奶奶的孕期朝前提了提,只说是在汴京城的时候就怀了,来到元宝镇才诊出来。
可如今,这五个多月的孕肚,可一点儿没显出来。
五个月的孕妇还害喜,嗯。
宋家的水饭小摊就在王家后门,恰好还正在三太太的院外,栀子一耳朵贴过去,大概就能听清楚里头的话了~
“我不过是想吃点酸梅子罢了,是什么很为难人的事情吗?!犯得着你大早上的就在这和我叫喊?!我怀着你王家的种,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宋栀子连连点头。
酸梅子,捕捉关键信息!
她扭头就往自家跑。
宋家不是这元宝镇人氏,但半年前为了这水饭摊,在这附近租了一间房,平素摊子就支在家门口,里头两间屋,一眼就能望到底。
莺娘一回头,就看见女儿钻到屋里不知鼓捣着啥的,不一会儿功夫,屋内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栀子!你大早上吵什么呀!困死我了!”
莺娘走了进去:“梨花,赶紧起了!懒死你算了!”
宋梨花是栀子的二姐,宋家有姊妹四个,海棠、梨花、栀子、小桃。
在元宝镇又被人戏称四花姐妹。
梨花大栀子一岁半,今年十七有半,莺娘今日正在张罗她的婚事。而在栀子看来,自家二姐怕是有些难,因为栀子就没见过比她还懒的!
宋梨花慢慢悠悠起了身绾着头:“急啥,今天又没有相看的……全被娘二十两彩礼给吓跑了!”
莺娘伸手戳了戳她的头:“二十两咋了?!你们姐儿几个都是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带大的,甭说二十两了,四十两也是要得!快起来帮忙煎油糕去!”
梨花不服气:“每次煎油膏那油点子就朝身上溅,难看死了!浑身的豆油味儿,怎么替您找肯掏二十两彩礼的冤大头?!”
“你这丫头片子,那你不愿意炸油糕就早点起来卖水饭!一等一的懒是你,嫌这个嫌那个的还是你!”
栀子对自家娘和二姐的拌嘴子一点不关心,她翻箱倒柜,只为了找前个儿上街买的一包子酸梅。
那王三奶奶想吃梅子,栀子就有办法从她兜里掏出银子。
只见栀子用水将那酸梅泡上,又手脚麻利地盛了一碗冰过的水饭,白白一碗,瞧着半点儿食欲也无,偏那酸梅子泡好,缀在上头几颗,红白相间,怪是好看。
栀子转头就朝着王家去了,懒得管院子里的二人。
她熟门熟路跑到了后门,叩了门,不多会儿就出来个圆脸小丫鬟。
“你还真是快!”
这圆脸小丫鬟名唤喜鹊,显然早就和栀子相熟,圆溜溜的眼睁大,栀子便笑着递给她了一碗水饭。
为了好看,还专门寻了个托盘举着。
“三奶奶想吃酸梅,我家正好就有。”
是不是正好有,喜鹊心里明镜儿似的,就宋栀子这钻到钱眼里面的劲儿,就算没有也能上街买去!
“你等着吧!”喜鹊翻了个眼接了过来,栀子笑得弯起了眉眼:“行。”
她就在王家等,靠着王家气派的大门掰手指头,一双手掰了第二遍的时候,喜鹊回来了。
“给,二十文!”
栀子乐开了眉眼:“好姐姐,一碗酸梅饭你能卖二十文,不成出来做生意吧?”栀子笑着接过钱来,数了五个递给了喜鹊。
喜鹊一勾唇,伸手接过,这娴熟的动作,两人不知道配合了多少回。
“得了吧,风吹日晒的,瞧你这脸都糙的不行,我懒得去。”
栀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不等反应过来,喜鹊已经关上了自家的大门,栀子掂了掂手中的铜板,也懒得管什么糙不糙了,转头回去。
莺娘见吵个架的功夫,三女儿又赚了一笔,登时喜笑颜开走过去,却被栀子一躲:“给您五文,剩下我留着。”
“行行行。”
梨花跳脚了:“凭什么!娘你偏心,就准三妹留钱!”
栀子瞪了她一眼:“但凡你身上有钱,出个门就能见底,这是我自己赚的,留着怎?”
“你又没出嫁就分的这么清楚,最精明就是你!”
莺娘也不管她俩拌嘴,笑呵呵的点着钱:“梨花,你要是啥时候能把两文钱一碗的水饭卖到二十文,娘也给你零花。”
梨花跺了跺脚,气得转身回去了。
不过莺娘又转身看向了三女儿:“话说回来栀子,你这身上攒的也不少了吧?没乱花吧?”
“自然没有。”
“哼,那就好,我可把话说在前头,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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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萧家的远些!让我看见你俩在眉来眼去的,我定杀到青柳村去!”
莺娘话音刚落,宋栀子端着碗的手抖了一下,垂下了长睫。
“水饭水饭,爽口好吃的水饭咯!”
-
晌午过后,宋记水饭卖得差不多见底了,莺娘将你门口的招牌一换——
嘿,“水饭”变“油糕”!
午晌起来,来一壶茶和糖油糕,这也算是下午茶点心!尤其是累了一日的衙役还有邮差,总是会在附近落个脚。
这叫什么?牛马人下午茶?
果然各朝各代,牛马的需求也是没怎么变过的。
下午,站在摊前的人变成了宋梨花,栀子准备挎着小篮子出门去。
莺娘看了她好几眼,又重复了一遍晌午的话:“买完菜和肉就赶紧回来,记得报账,不准跑去青柳村!”
栀子头也不回:“知道!”
梨花幸灾乐祸:“娘,你提防着三妹去找那猎户,怎么不怕人来找她?”
莺娘白了她一眼:“你先管管你自己的事,萧山要是来,那也说明你三妹有男人找,总比你强。”
宋梨花气得咬牙:“我看我就不是您亲生的!偏心……!”
“娘哎,我还偏心,瞧你这胸前鼓囊囊的,没哪家女儿比你还白胖!”
宋梨花低头一看,脸颊透出丝粉。
她才不乐意呢!走路都费劲!
-
栀子的任务是去下午的菜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买些新鲜的肉和棒骨回来。
这是宋家的传统。
早市最新鲜的时候可买不得,贵的吓人,可太晚也又不新鲜。
就这会儿的刚刚好!
栀子挎着小篮子,第一站就是买肉的屠户家。
那屠户家的娘子李氏看见栀子来了,发愁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来了来了又来了……做她家生意真是讨不到个半点儿好处!”
宋栀子浑然不觉,笑眯眯上前:“婶子,棒骨三根、后腿五斤,帮我割好的,棒骨留点肉,可不能剔净哈。”
李氏哼笑一声:“谁敢给你刮干净,真要照出个人脸来,我摊子都能被你娘来砸咯!”
栀子笑了:“您言重了。”
正巧那屠户家的小儿子从屋内猛然蹿出来,一头撞在栀子腿上,宋栀子弯腰,变戏法一样掏出一颗饴糖来:“虎头吃糖。”
“谢谢栀子姐~”
李氏眉眼一软,刀锋一偏,多了一溜子肉。
“拿着拿着去!”
宋栀子一提便知这有多重,笑着递上钱。
猪肉一百二十文一斤,五斤宋栀子就给了五钱八十文,提前便数好串了起来,棒骨算附赠,难怪那屠户娘子看见人便倒吸一口凉气。
“您装好,我晚点来取。”
“哟,还要买啥,今儿算大采买了?”
宋栀子笑道:“自家摆摊,什么都缺的快。”
这倒是,就好比这肉吧,李氏不觉得莺娘舍得自家吃五斤。
宋栀子挎着小篮子继续往前走,刚拐过这附近的巷子,路边忽然冷不丁蹿出一个人影来。
山一样的身影一下就把栀子给笼住了。
栀子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面前一八尺壮汉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英俊中透露着一丝憨傻气——
“嘿嘿,栀子,新鲜的荔枝膏,你快吃。”
2. 凉水荔枝膏
栀子抬头一看,男人的身影已经将她完全笼罩住,真是人如其名……萧山萧山,整个人就和一座山差不多。
她看着面前的一碗凉水荔枝膏,神情一松:“又在哪买的?”
萧山回头一指,不远处有家卖糖水的,瞧着生意还挺好。
栀子将男人的袖子一扯,两人钻到了巷子里阴凉处。
“坐下。”
栀子指了指一处台阶,男人立马乖乖坐了过去,还贴心地帮栀子擦了擦旁边的。
“栀子,你也坐。”
宋栀子挨着人坐下了,捧着一碗荔枝膏吃了起来。
荔枝膏其实和荔枝没有半点儿关系,是用乌梅熬的胶,再放上几块冰,看着亮晶晶的,吃进嘴还是梅子的酸甜和糖水味儿。
栀子旁边的男人一身猎户打扮,又高又壮。即便是坐在这儿也是手长脚长,显得栀子小巧的很。
“大山哥,这一碗粉花了多钱?”
萧山盯着人看,随意道:“三文。”
栀子撇嘴:“好贵,别买了,冰都要化了。”
萧山有点后悔:“应该等你来了再去买。”
栀子撇嘴:“是呀,我今日又不一定过来……”
萧山还是沉沉看着人:“你会来,每两天你都会来买肉。”
宋栀子飞快地撇了撇唇:“就你记性好~显得你了。”
男人忽然又嘿嘿一笑。
“吃完啦!你把碗还了去!”栀子把空碗递给他。
萧山接过,“一会儿去,这个给你。”
他变戏法一样从篮子里掏出一捧樱桃,小心翼翼藏在荷叶里,上面还带着露珠,一看便知是早上才采摘的。
栀子眼睛一亮:“山里的?”
“嗯。”
栀子迫不及待往嘴里丢了一个:“好甜!五月的天儿,樱桃也确实是熟了。”
“你就摘了这些?怎么不说摘点来卖?”
萧山如实道,“摘了……卖掉了都,这些专门留着给你。”
“卖了多钱?”
“十五文。”
栀子一噎:“这么新鲜的樱桃才十五文,多少斤?”
“十斤。”
栀子:“……你真是,十斤樱桃没一个破皮的吧,十五文卖了,还花三文钱给我买一碗糖水?你脑子进水了呀,我吃樱桃也好,至少不要钱!”
萧山笑了:“没事,樱桃今年丰收了,都在贱卖。”
栀子愤愤又吃了两三颗樱桃:“那也比花钱买糖水好嘛。”
萧山:“好,下次我不买了。”
栀子眉眼柔了下来,扒着他的篓子看:“还有什么东西?”
“一只山鸡和两只兔,都卖了,一共五钱。”
“那还成,你留着吧,省点花。这个给你。”
栀子说着,从篮子最底下掏出两张饼:“我偷偷带出来的,你快吃,回去的时候就别在路边吃面了。”
萧山怔了一下,望着人眼神亮了亮。
他飞快接过,大口咬着饼。
就是吃个饼,眼睛也不带挪的,栀子被他看的脸颊发热,别开眼抿了抿唇:“吃了就回去吧,我出来晚了我娘要怀疑的。”
萧山没说话,两三口解决,又从怀里掏出了个哨子。
竹子做的。
“我两天就来一趟,就在集市这边,有事你喊我。”
栀子哭笑不得:“吹哨啊?”
“对。”
栀子摇头,并不打算这么做,但哨子她还是收下了。
她伸腿,轻轻踢了踢萧山的大脚,秀气的小鞋子和黑色大靴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啦!”
萧山也立马站了起来,“我送你到那边路口。”
栀子没有拒绝。
栀子挎着小篮子,重新回到了肉铺,“嫂子,我来取肉呀。”
“诶,你买的菜呢?”
栀子笑:“没新鲜的,算了。”
李氏:“啧,早就说了让你家别那么精明,早起来买多好。”
栀子不置可否,伸手接过自己的肉就转身走了,不远处的巷子口,高大的男人一直到人走了很远之后才转身离开。
-
栀子回了自家的小院子,说是院子,因为这一片都挤着做生意的人,一户挨着一户,紧张地要死。和农家院子根本没法比,可栀子娘好不容易从村里搬出来,是万万不可能再回去的,用她的话说,镇子里的茅厕都比村里的地香!
因为巷子两边都是摆摊的,栀子穿过小巷子的时候还要侧着身子走,怀里的篮子比她都金贵,好不容易回到家,梨花老远就在扯着嗓子喊:“买啥回来了?”
栀子不理她。
梨花跺脚:“臭丫头!”
栀子径直去了灶房,将篮子递给莺娘:“五百八十文,五斤多一点,还有三根棒骨。”
莺娘连忙擦手去接,掂了掂那肉就笑了:“就得你去,我每次去那李氏恨不得给我多刮点下来!”
“那是您把精明都写脸上,我给了虎头一颗糖,一文钱,但是多换了至少一两肉。”
“不愧是我的好闺女!晌午把这棒骨和莱菔①一道炖了。”
“随您。”
这些肉都是要做水饭卖掉的,轮不到自家。
只有初一十五,莺娘才会开荤一次。
栀子坐在灶膛前抽柴,有点饿了,出门前的两个饼也是她省下来的,好在家里做水饭,最不缺的就是米汤。栀子喝了半碗,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打闹声。
“看招!”
“流星剑!”
栀子:“……”
家里的两个魔王回来了。
宋栀子是真的很佩服这个朝代的女子,生育方面顶呱呱。
就拿莺娘来说,四个女儿已经很夸张了吧?老蚌生珠,三十多快四十的时候还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正是门口那俩混球,宋大宝和宋二宝。
俩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但宋大宝明显胖一点,正在用木头小剑学着那桥下说书人口中的大侠,舞刀弄枪。
二宝打不过他,便撒开嗓子开始哭。
莺娘:“天杀的,别喊叫了,栀子啊,你去看看你弟!”
宋栀子不想动。
她有点累了。
这个朝代的生活她早已习惯,但在这样一个平民家庭,她也真挺累的,况且对“弟弟”这样的生物,她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她不想当德华,于是装作听不见。
莺娘骂骂咧咧,转头又去喊梨花。
梨花正在门口一面卖油糕一面理头发,自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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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不上这俩的,莺娘没了法子,只好跑了出去:“冤家,都是冤家!”
梨花撇嘴:“冤家也是你生的。”
莺娘一巴掌抽到她背上:“死丫头。”
梨花疼的躲了一下,“我又没说错!您找爹去!不是你俩生的是谁?!”
莺娘:“闭嘴吧祖宗,大街上呢,你不要脸我还要!”
哦对了,宋父。
栀子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实在不深,总觉得此人神神秘秘,一年到头就归家几回。
说实话,栀子都快忘记他长啥样子了。
不过,好歹这个人还算顾家,一个月给家里寄不少银钱。
否则就他们这小打小闹的,怎么能养活这么多张嘴。
但栀子还是觉得累。
什么时候不累呢?
栀子忽然想起了中午那一碗凉水荔枝膏。
她和萧山算什么?
若是在现代,能叫自由恋爱。
可这不是啊,父母之约媒妁之言……
梨花的婚事还没个指望,轮不到她,而且莺娘早早对外放了话。
她家四个“宝贝女儿”,一人二十两彩礼是最少。
萧家……
栀子摇了摇头。
算了。
过一天算一天。
两个混球已经跑到了后院,挤着就要往进灶屋,黑漆漆的爪子就要去拿油糕吃。
栀子头也不抬:“我数到三。”
大宝二宝瞬间站住了脚,看着不好惹的三姐,悻悻收回了手。
……
青柳村。
傍晚时分,高大的男人忽然从林子里钻了出来,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鹅,身上还沾了几根分不清的鸡毛和鹅毛。
弯着腰进了院子,萧山便把两只禽的腿一捆,丢到后院去了。
“哥哥,你回来了哇。”
屋内一个束着两个小揪揪的丫头跑了出来,甜丝丝的朝着萧山笑。
萧山朝着妹妹笑了笑:“甜丫,吃饴糖。”
小女娃眼睛一亮,伸手小心接过:“谢谢哥哥!”
话音刚落,屋内又走出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来:“大山,别老给甜丫吃糖,牙要坏。”
萧山:“好。”
不过他心里有数,家里才能吃多少糖,吃不坏。
萧阿奶走到大孙子身边, “今儿去镇子上收获咋样?”
“卖了五钱银,花了二钱。”
萧阿奶皱起眉头,看向他背篓里的药便说不出话了。
萧家的情况没人比她更了解,家有余粮过夜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叹了口气:“洗手吃饭吧。”
萧山走到水池边搓了两把,水盆里的水变了色,换了两盆水才把脸、手都洗了干净。
奶奶和甜丫张罗着晚饭,他大步回了房间,简陋的木板床已经有些不堪重负,萧山脱掉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胸膛来。
肩膀和脖子的交界处有明显的晒痕,也还有几道血印子。
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
身上还有一百多文,都是今日在码头扛货赚来的,他面无表情地倒在了木头匣子里,里面全是叮叮当当的铜板,没数过,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了。
但能肯定的是,距离二十两,还遥遥无期。
3. 说亲
一大清早,栀子刚睁眼,就听见了小院外面一阵吵闹声。
莺娘好像和人在说话,叽叽喳喳的,乐得不行。
梨花也难得起了个大早,扒着门缝往外看。
于是栀子就明白了,这是媒婆上门了,也不知道今儿又说的哪家。
栀子不关心了,磨磨蹭蹭开始起床叠被子,她娘实在是个小气的,当初从满花村搬出来的时候,明明有更多的钱,却非只租个小院子。
用莺娘的话说就是:这生意还不知能做到什么时候,买了不划算。
可家里这么多人,就挤在两个屋子里住下。
大姐已经出嫁了,三姐妹睡一间屋,两个混世魔王和娘睡一间屋,憋屈,实在是憋屈。
栀子绕到后院去刷牙了,一边沾牙粉一边想:还不如回满花村呢,至少屋子大。
可人总是矛盾的,栀子想当咸鱼,却想当一条有钱的咸鱼。
当年996的时候就是这样,天天梦着中彩票,班又一天没落过,现在好了嘛,没有彩票这东西了,古代女子想改变命运,那嫁人就是最好的出路。
那还不如自己赚钱呢。
典型的躺不平,就这辛劳命了。
所以栀子并不讨厌她这个二姐,想过好日子,倒是没错。
只是她看不惯懒人,她说过,她不是无怨无悔的德华,不想伺候弟妹,也不想伺候懒阿姐。
今儿来的媒婆好像是个生人,那叫一个舌灿莲花,和莺娘在院子里说道了半天,宋梨花从门缝里面看出去,痴傻发笑。
栀子收拾好自己,要准备出门了,却被梨花一把拉住:“你干嘛?”
宋栀子看眼她:“给你说亲的啊,和我又没关系,我做生意去。”
梨花跺脚:“你做什么生意啊,就咱们家每天赚的那点儿钱,不够给娘添个胭脂的,你真当你每天辛辛苦苦卖水饭我卖油膏干啥啊,那不就钓金龟婿么,这不,上门来了。”
宋栀子摇头:“你是,我不是,我正经想把生意做好。”
宋梨花一向和她话不投机半句多,搁着平时两人肯定不说话了,但今日梨花拉着她不松手:“你不准去,今儿来的是潘家布庄的少掌柜,你知道人家一年赚多少钱吗,你不准坏事,那摆摊有啥好啊,脏兮兮的,你就在家等,娘都没说摆摊!”
潘家布庄?栀子知道,她抿唇:“你和那少掌柜啥时候认识的?”
梨花愣了一下:“你说啥我听不懂。”
“咱一年到头进布庄的日子五个指头都数得清,人能平白无故上门提亲?说出去你信吗?”
梨花:“……我信啊。”
栀子盯着人看,梨花绞了绞帕子,刚要说话,栀子抬手制止了:“算了,我的好姐姐,我对你那事没兴趣,反正你别闹出丑来就行。”
梨花愣了一下,伸手扯她辫子:“臭丫头,跟你姐是越发没大小了,我闹出啥丑?!”
栀子:“你知道就行,松手!我不打扰你相看,我去后门走,去集市叫卖去!”
梨花懒得管她,也管不住。
栀子的确绕着院子走了,今儿水饭不摆摊,她寻思去灶屋把先前的鸡蛋拿出去卖了。
宋家院子里的两只老母鸡一直是栀子在照看的,这逼仄的地方实在是委屈它们了,但还好,肯下蛋,攒了好久攒了一篮子。因为栀子勤快,所以她在这家里话语权也大,莺娘想吃个鸡蛋也得先过问她。
二十个鸡蛋一个不少,宋栀子小心翼翼挪到篮子里面这就准备走了。
院子里的那媒婆眼尖,栀子绕到后门去她还看见了,话音一顿小声问:“你家三姑娘?”
莺娘也看了一眼,笑着点头:“也是个不省心的。”
“好嫂嫂,你就偷着乐吧,这一看也是个标致的。”
莺娘笑:“等梨花的事情定了我再张罗她的,劳烦你多费心了。”
莺娘笑着给人抓了一大把的糖,那媒婆笑着揣了:“好说、好说。”
——
栀子直接去了昨天的集市。
这一片都是卖瓜果蔬菜肉的,热闹的紧。
李氏又看见她了,笑着喊:“哟,今儿稀奇,起早来买东西?”
栀子笑着摇头:“我卖鸡蛋,不买啥。”
李氏愣了一下,佩服。
“成吧,你来我家附近这几个摊位吧,一般买肉的才舍得买蛋。”
栀子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过去:“谢谢婶儿!”
李氏撇嘴进去了,张屠户稀奇的很:“我发现你对这丫头挺好,你不是见不惯那宋家的。”
李氏看了眼正在摆摊的栀子:“你不懂,这丫头吧看着不一样,舒服……”
重要的是有股拼劲儿,和她年轻的时候挺像。
栀子开始摆摊卖鸡蛋,集市上,鸡蛋一文钱一个,其实并不贵。
不过,并不算好卖。
因为元宝镇的大多户家家户户都有鸡,有鸡就能生蛋,谁会愿意再掏钱买鸡蛋?这年头啊,家家户户都挺紧巴的。
栀子在这摆摊半天了,一个蛋没卖出去,扭头一看张家肉摊,人半扇猪都要卖光了!
元宝镇就这一家肉摊,生意别提多好了!栀子羡慕啊,肉又贵又好卖,张屠户家都是青砖大瓦房。
不过栀子羡慕不来,为啥?因为猪可不好养啊,猪崽又贵,稍微伺候不好一年就白干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养鸡算了。鸡蛋就算卖不掉,也能自己个儿吃呢。
栀子开始吆喝了:“卖鸡蛋啦,新鲜的土鸡蛋……”
——
元宝镇码头。
元宝镇靠山靠河,其实是个好地段,这码头一天来三趟船,每天都需要大量的劳力在这里扛货。
栀子并不知道萧山在这里干活,萧山也没想过告诉她。
今日栀子不会去集市,萧山就在这里卖力气。
扛一大包货给两文钱,干得多就拿得多,萧山的力气绝对算是大的了,这里的人都抢不过他。又高又壮的男人哼哧哼哧,一趟还能扛两个大包。
码头管事的看见了,乐了:“真是一把子好力气,不行上我家当长工吧?包吃包住给月钱。”
萧山摇头。
长工他是不考虑的,和卖身差不多。
家里还有阿奶和妹妹。
那管事见他不肯,改了话:“那你来我家干活,当日结钱!”
萧山顿住了脚,问:“啥活计?”
那人想了想,一时也没想到啥:“有了喊你,春耕之前遇到你就好了!不赶巧!”
萧山沉默点头。
“来了来了!第二艘船靠岸!”
“好家伙,这一船是桐油?看着就沉!”
“我最怕这个大桶了,重就算了,还怕漏!我不干,给你们!”
萧山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那艘船。
他认识桐油,这是木匠常用的东西,一想到这里,萧山忽然也转身走了。
那管事还奇怪呢:“诶大力气的,这桐油别人不扛你也不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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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山嗯了一声。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惊讶,“大山?”
萧山脚步一顿。
看见了,那也就没必要躲了。
他很不情愿的转身,和面前男人对视上了,只见这男人身形偏消瘦,但是看着倒是挺俊的,约莫快五十了,已经蓄了胡须。那管事认出来了:“哟,这不是梁掌柜么!瞧我,这桐油是你家的吧?”
男人点了点头:“是我的。”
这人是元宝镇上桐油铺子掌柜,名叫梁元。
梁元走上前来,问道:“咋在这干活计?”
萧山抿唇,答得言简意赅:“闲着就来了。”
梁元叹口气,看向他全是灰的肩膀:“你娘要是知道了,铁定不同意。”
萧山脸色瞬间古怪起来:“你别说,她不会知道。”
“年前就说让你去我家找个活干,我那也缺人……”
萧山摇头:“干不来那精细活,还是卖力气适合我。”
“大山,你不是只有力气的粗人——”
萧山抬手打住:“我走了,阿奶还在家等我。”
梁元愣了一下,望着他的背影。
那管事奇怪上前:“梁掌柜,你认识这大高个?”
梁元点头:“以后他来,每扛一个大包你多给一文钱,算我的。”
那管事睁大了眼。
梁元也转身走了。
有另外知情的劳工上前,小声道:“你不知道了吧,那是梁掌柜那位的儿子……”
“什么什么?”那管事凑上前,仔细探听了一会儿。
“哦……你的意思是他娘改嫁给如今的梁掌柜了对吧?”
“对对对。”
那管事点了点头,瞬间就理解了。
萧山结束今天的活计后就准备出元宝镇了,从码头到镇子口刚好要路过西大街的王家宅子,萧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绕到了宅子后头去,原本想着远远看一眼,结果宋记水饭今天居然没开门。
萧山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不过他刚要抬脚离开的时候,就看见莺娘送媒婆出门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改名林家要是回了话,我第一时间跟你来说,哎哟人家可是个读书郎,你家三姑娘嫁过去指不定就成秀才娘子了呢!”
莺娘笑成了一朵花。
今儿这媒婆是真不错呀,不仅上门给二丫头说了门好亲事,连带着三丫头的也有了信。
莺娘和那媒婆道别之后就朝院子里扯着嗓子喊:“栀子,栀子你听见没有!那林家——”
萧山愣了一下,深深往院子里望了一眼。
林家……
萧山肉眼可见有些失落,在王家大院后头站了好半晌。
终于挪动步子准备朝回去时,忽然,嘎吱一声——
王家后院门开了,出来了一个小厮。
他端着一盆水,显然要去泼掉,看见萧山愣了一下。
萧山绕着准备走。
“你等等。”那小厮追了上来。
“你是猎户吧?”
萧山愣了一下:“你咋知道?”
“我之前赶集,看见你卖野味了。”
“咋了?”
那小厮左右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道:“我家奶奶怀孕了,你能不能抽空送几只山鸡几条鱼,价格好说,但是……一定要隐蔽。”
萧山看了眼“守孝”的王家大院。
明白了。
4. 酸菜棒骨炖粉条
“你想要我给你悄悄送野味?给你家三奶奶补身子?”萧山直接问道。
“对对对,一定要隐蔽……”
萧山点头:“懂了,那你说个时辰,我准时来。”
“未时?午饭过后?”
一般大户人家午后都要歇晌,萧山答应了。
“明日就能送来些。”
那小厮高兴了:“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萧山道好,两人便算是这么说定了。
那小厮转身进了王家的大门,萧山则又转身看了眼宋记水饭的大门,当确定今日见不到人之后,他失落地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栀子的确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她的鸡蛋卖了一半,回来就愁眉苦脸地进了灶屋,本来就烦,偏莺娘还在嘟嘟囔囔说着说亲的事情。
栀子忍不了了,一下把手里的细柴狠狠扔到了灶膛里,转头埋怨道:“这个月水饭摊子入账四两六钱,油糕才赚了二两不到,鸡蛋今日也没卖出去,娘你是真不着急啊!”
莺娘愣了一下:“你这孩子,说亲事呢,提什么钱。”
“你说亲不是为了钱?”栀子都服了,二十两彩礼到底多大魔力?自己好好赚不是也能赚到手。
莺娘脸色一变:“你这丫头!懂个屁!老娘是为了那二十两彩礼?那是为了你们姐妹几个的前途!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都不愁了知不知道?!”
“不知道。”栀子抿唇,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她想赚钱,想疯了。
“你觉得咱们家很缺钱么?你爹每个月还能寄一些回来呢!要不是为了你们,我费劲干嘛!死丫头,也是个白眼狼!”莺娘说着便狠狠戳了下栀子的头,栀子没理她。
她在想,不行卖点樱桃酱吧?山里的樱桃不是熟了?
——
次日,宋记水饭正常营业。
栀子将前两日的酸梅口味加进来了,她想试试看这个口味的反响。
虽然是四月多的天儿,但已经很热了,大晌午的,路过的男人有汗流浃背的,栀子便开始吆喝——
“冰过的水饭!有酸梅口的了!酸酸甜甜清热解暑!”
“这是个啥口味?”总有人好奇的凑上来。
“客官您尝尝?挺好吃的!解暑,酸梅的我是特意冰过的!”
“行,我来一碗,多少钱?”
栀子压低了声音:“给三文就行。”
可不能被王家人听去。
“给,小娘子!”
栀子笑了,立马接过:“承惠,下次再来~”
栀子没想到的是,酸梅口味竟然卖的还不错,这给了她下一步的信心。
过了午时,桶里面的冰化了,栀子准备收摊了。
她这边刚收摊,一个高大的身影不多时就绕过王家的院墙,等在了后院。
“嘿,大个儿猎户,你还挺准时。”
萧山沉默的递上东西,两条鱼和一只山鸡。
那小厮眼睛都亮了:“本事不小,有没有筐子装?”
萧山看向自己的:“我就这一个。”
“我买了,给,这是二奶奶给的,一两银子,足够了吧?”
萧山一顿,抿唇道:“够了。多了。”
“多了算买你的筐!赶紧走吧!”
那小厮贼溜溜看了眼附近,立马提着筐进去了,大门嘎吱一声合上,像是十分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山不在乎这些,他只是低着头垂眸看着掌心里面的一两碎银,有些懵。
他不禁看向了宋记水饭的后门。
如果这生意能长久,他很快就能攒够彩礼的……
今日,栀子会去赶集,萧山打算按照老时间过去,不过他刚准备走,忽然听到栀子娘在院子里的一声喊叫——
“啊!有耗子!大耗子!”
接着就是梨花的尖叫声。
耗子这东西,不是最正常不过了?谁家还没个耗子?可宋家就不一样了,宋家的闺女一个比一个娇气,莺娘更是,这一家子女人谁会逮耗子?
莺娘自己就从来没干过这事,一般都会买个耗子药来解决。
萧山迟疑了一下,听见里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周围邻居都在隐隐发笑,他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了过去——
栀子也怕耗子这东西,脸色有些白,而且这个小破院子还不止一只,她至少看见了两三只大黑影子——
两眼一黑。
正在三个女人都在尖叫的时候,萧山闯了进来:“我替你们抓!”
栀子一愣,错愕看了过去:“大山哥,你咋来了?”
莺娘早就知道萧山的存在了,所以才会给女儿警告,可现下她可管不了这些,大喊道:“对,你来帮我们抓!刚才有一只跑到那边去了!不止一个!”
这事难不到萧山,不出一刻钟,三只大耗子被男人一网打尽。
他一点不嫌恶心。
栀子脸色苍白:“你快处理了,然后进来洗手!”
萧山点头,出门帮她们处理掉了。
周围邻居嬉笑:“这是哪里来的好心人?”
萧山不理。
栀子受不住这恶心东西,倒了一大盆水,里面还放了好些橘子皮和柚子皮,都是之前晒的。只可惜这没有酒,否则怎么着也要给萧山消毒。
萧山再次进来,沉默地洗完了手。
莺娘和梨花站在一边,嫌弃的都不敢靠近,只有栀子,见他洗完手之后还问:“你咋来了?”
萧山哽了一下,不知咋接这话,梨花在一旁笑出了声:“肯定是为了看三妹呗。”
栀子压根不理她。
“附近,卖点东西。”萧山抿唇道。
栀子瞪他一眼,仿佛在说你理她干嘛。
萧山看懂了,浅浅笑了笑。
莺娘这会儿平静下来了,咳嗽了一声:“那个啥,萧猎户,耗子也抓完了,你走吧,谢了啊。”
栀子猛地回头:“你就口头谢啊?大山哥你吃了没?吃碗水饭再走。”
莺娘一愣,瞬间瞪了一眼栀子,栀子就当没看见。
萧山有些局促:“不了,我走吧。”
栀子又瞪他。
梨花戳了戳娘,道:“别走呀,显得我们家小气,不过萧大哥,你看我家那有一大袋黄豆,本来是要磨了的,可这院子太小了,养不了驴……”
萧山回头,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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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石磨旁有一大袋子的黄豆。
“没事,我来磨。”
栀子回头:“宋梨花,你别太过分了!”
“宋栀子,你和谁没大没小的!”
萧山忙道:“栀子,没事儿,顺手的事,你们拉磨太辛苦。”
宋梨花切了一声,转头就回房去了。莺娘倒是喜闻乐见,有个免费长工还不好,于是也露了几分笑脸:“萧猎户,那就麻烦你咯,晌午留饭啊。”
说完,也回房去了。
栀子气得跺脚,转头瞪他:“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你是不是缺心眼!”
萧山望着她忽然笑了:“没事,反正你家黄豆也是要磨的,我不干就是你们干,大概率……还是你……”
栀子语塞。
半晌后,眉眼软了下来:“我才不是你……这么好欺负,要么大家分着干,要么就都别干了!”
萧山忽然嘿嘿一笑:“你是聪明,你肯定有办法。”
栀子垂眸,低声道:“那辛苦你了,我去做饭,她们好歹还有点良心,让你留饭。”
“好。”
萧山立马就走到石磨跟前了,栀子进了灶屋。
看着灶屋里的身影,他高兴啊,一点没觉得辛苦。
之前他咋没想到呢,反正他有的是力气。
栀子煮了饭,忍不住回了趟屋。
对着莺娘和梨花就道:“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今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莺娘啧了一声:“臭丫头,你和谁是一家?!”
梨花也摇头道:“三妹,你这样可不行,男人嘛,你就算是喜欢他也要用起来啊,这萧山是个穷光蛋,不能给钱,力气也不可能出,那咋行?”
宋栀子气笑了:“我和人又没关系,咋凭白占人好处?是吧娘?”
莺娘:“……”
栀子转身就出去了,宋梨花摇头:“死心眼。”
莺娘也懒得管她了。
几十斤的黄豆,对萧山来说的确是小菜一碟,很快就全干完了。
男人似乎不知疲倦,一圈一圈,额头渗出豆大汗珠,步伐沉稳有劲,充满阳刚之气……
宋栀子在灶屋里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噎了一下。
“吃饭了!”她在屋内喊了声。
屋内的母女蹿出来倒是快,宋栀子喊道:“大山哥!洗手吃饭!”
萧山这才停了下来,露出个笑:“好,来了。”
莺娘走到院中,忽然动了动鼻子——
“啥味?”
梨花也睁大了眼。
“你这丫头,你炖肉了?!”
栀子面无表情,端着一大盆出来。
“想多了,哪里来的肉,酸菜棒骨。”
莺娘冲上去看,她的个老天爷额!
“你把这棒骨全炖了?还敲碎了!我的那坛子酸菜啊!可香呢,你还放了索粉?!”
索粉就是粉条,栀子发现这东西在这也珍贵的很,但是酸菜炖粉条,肯定要放的。
“别喊了,快吃饭吧,不饿是不是?”
栀子端出一大海碗,里面全是细粮,直接递给了萧山。
“大山哥,你吃。”
5. 樱桃酱
栀子给萧山递过去的是满满一大海碗的干饭,多的都要冒出来尖尖了。莺娘和梨花睁大了眼,萧山也错愕地看着人,压根不敢伸手,栀子不乐意了,非要往前递——
“大山哥,你快接啊。”
萧山咽了咽唾沫,顶住莺娘气的要死的眼神接过来了。
栀子见他接了,这才坐上桌,自己也端起一碗饭开吃。
“死丫头,缺心眼……”莺娘也好面子,不会当场破防,但她不说两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萧山听见这话,抿唇,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大山哥,吃你的,我们宋家对外一向是很大方的,断没有你干了一下午活计还吃不饱肚子的道理,是吧娘?”
栀子直接把莺娘给架起来了,莺娘也只能硬着头皮扯了扯唇:“吃吧,吃吧,那是自然的……”
栀子笑了,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娘,她看向萧山:“大山哥,吃呀。”
萧山点头,这才猛猛朝嘴里开始扒起饭来。
栀子是故意的,给他盛饭的碗是用来装汤的大盆,所以莺娘才一个白眼接一个白眼的翻,要是给萧山一样的寻常碗,他肯定是吃了一碗就作罢,咋也不好意思添饭了。
不过,栀子还是低估了这人,就见他闷头哐哐哐的吃干饭,那筷子是一下也不夹菜的,偶尔夹上一筷子,还是凉拌野菜,那粉条炖棒骨,看都不看一眼。
栀子:“……”
莺娘哼了一声,算这小子还有点眼色。
而梨花纯属是惊讶,她被萧山的粗鲁吃相给惊呆了。
这……纯粹就是个野人吧。
萧山的确吃得快,甚至比平时吃的还要快点……
栀子终于忍不住了,趁机咳嗽了一声。男人一顿,下意识慢慢把碗筷放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她。
就是这时候!
栀子瞅准了,瞬间将剩下的半盆棒骨粉条直接倒到了萧山碗中。
一瞬间,饭桌上的几个人都给愣住了。
栀子勾唇道:“吃哇。”
莺娘实在忍不住了:“宋栀子,你娘和你姐还在这呢,你这胳膊肘不要拐的太明显!”
“那咋了,你们刚才没吃吗?宋梨花都要把索粉吃完了吧?!娘你一下午可是在家里躲闲,宋梨花就不说了,一直在摆弄你那个头发和眉毛,拉磨的人是大山哥,做饭的人是我,有什么不行的。”
“你这话说的,肉不是咱家的,索粉不是?粮食不是?!”
“棒骨是李婶看在我面子上给的,您去还真不一定能要到。”
一句话,莺娘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萧山此刻终于犹豫道:“我……吃完了……我来收拾碗筷吧。”
三个女人同时吃惊地朝他看去。
栀子震惊的看向他那个空碗,没撒谎,真吃完了。
“你饱了吗?”
莺娘大呼小叫:“我的个天爷!这是人又不是饭桶!”
萧山:“……饱了。”
他立马起身主动将碗筷都端到了灶屋,仿佛凳子烫腚。
栀子抿唇,她总觉得萧山在撒谎,但是那一大碗,应该也比他平时的馒头能管饱些。他一定是觉得局促,囫囵吞枣,几口就解决了。
萧山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吃的太快,感觉舌头还被烫了好几下,但栀子已经给他倒到碗里了,不吃也不行……他要敢倒出来,栀子娘说不定就要掀桌子……
栀子待他好,可不代表……
萧山望着院子里那个身影,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栀子还在和莺娘置气,萧山很有眼色。
“栀子,婶子,我把碗筷洗了,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莺娘板着脸不说话,反倒是宋梨花这会儿笑了笑:“萧大哥慢走啊,今儿多谢你了,对了,下回有事还能找你不?”
宋栀子:“……”
萧山试探地看了眼栀子的脸色,点头道:“能。”
然后就赶忙转身走了。
他刚跨出大门,就听见莺娘和梨花嚷嚷的声音,萧山抿了抿唇,又看了眼王家大院,决定今儿再进山一趟。
——
次日一大早,宋记水饭照常营业。
栀子昨儿的酸梅水饭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她收到了鼓舞,一大早就跑到了早市去。
“大娘,这樱桃咋卖的?”
卖樱桃的大娘抬头看她:“五文钱一斤。”
宋栀子:“我来得早,两文吧?”
“啥?!有你这样砍价的?!你满大街打听一下啊,大早上的你上来砍一半的钱?!找不痛快是不是?”
栀子笑了:“您也没报实心价呀,大娘,您不能看我略平头整脸就漫天要价呀,今年樱桃大丰收,过不了一会儿这整条街都是的,我是着急回家呢,卖我算了,一会儿再来更好的咋整啊,您的卖不出去还要降价,等到中午的时候都要烂了……”
“……”
“卖我吧卖我吧,给,四文,给我来两斤!”
那大娘骂骂咧咧的,但不得不承认宋栀子说的是实话。
栀子笑眯眯的盯着人给她称了两斤,掂了掂,没缺斤少两的,这才转头回家了。
“你一上午去哪了?”宋梨花正在院子里刷牙,好奇问,也不用栀子回她了,一打眼就看见了这一盆的樱桃,惊喜道:“你买樱桃了!快给我尝尝!”
栀子躲开:“别想,我要做水饭的。”
“啥玩意?这咋做?”
栀子:“我有办法。”
水果糯米饭,也是有市场的,这元宝镇里卖水饭的这么多,不创新咋能行呢。
苟日新,日日新。
不创新就会死在沙滩上。
宋梨花瞬间没胃口了,又去拨弄她头发了。
莺娘出来了:“你快点啊,赵媒婆可等着咱们的!”
栀子动作一顿,好奇问:“你们要出门?不是都说差不多了,那潘家?”
莺娘:“人咋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在潘家正式登门提亲之前,还有两家说是要相看呢。”
栀子:“……”
佩服。
这说亲就好像和那屠户卖肉差不多,挑肥拣瘦这词啊,真是老祖宗的哲理!
莺娘看向她,哼道:“萧山那大傻个,干干力气也就算了,女婿是不可能的,明儿你小妹就回来了,让她照看摊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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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去林家。”
“不去。”栀子言简意赅。
“你!”莺娘火气是真上来了:“臭丫头,平时惯着你也就算了,这事没得商量,你不去也得去!”
栀子抿唇,摘樱桃的动作一顿,她听得出来,娘是真的生气了。
林家……林家……
真烦。
莺娘和梨花出门去了,栀子开始叫卖,大宝二宝还在睡觉,栀子懒得管,反正饿了就会起来的。
“今日推出樱桃水饭!客官可要尝尝?新鲜的樱桃酱,酸甜口的,保管是不一样的滋味儿……”
——
王家大院。
晌午的时候,三房院子里,喜鹊进去了。
“三奶奶,那天卖酸梅水饭的那小娘子今儿推出了新花样,樱桃酱做的,您可尝尝?”
屏风后摆着一张贵妃榻,上面躺着一个慵懒美人儿,掀开眼皮:“那丫头挺有趣的,拿来吧。”
“诶。”
“对了,小厨房的鸡汤好了没啊?饿死我了。”
“三奶奶……”喜鹊压低了声儿:“咱们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翠竹和金珠给您在别处熬呢,免得这味儿飘了去,二奶奶和大奶奶那边知道了可不得了……”
妇人撇嘴:“王家就是讨厌,宅子小,做什么都不方便!”
喜鹊赔笑。
好在,她尝了一口这樱桃水饭,笑了:“不错,挺有心意的,这樱桃也新鲜,比吃果子有趣,看着给吧。”
喜鹊喜上眉梢,笑着去了。
片刻后,喜鹊难得出了大门,走到宋记水饭跟前,咳嗽了一声。
栀子抬头笑了:“喜鹊姐姐,三奶奶可喜欢?”
“喜欢,说你手巧。”
“太好了,先前酸梅水饭我收了二十怪不好意思的,今儿就专程给奶奶送去,三奶奶喜欢就好。”
喜鹊噎了一下,数了十文给她:“拿着吧。”
栀子摆手:“不用的,我说了给奶奶送去的。”
“赏钱,我也有份,你不要,显得我独吞了似的……”
栀子愣了一下,笑了:“好……”
喜鹊就站在栀子面前,忽然有个身影从她背后闪过去了,栀子看着眼熟探头瞧了一眼,喜鹊也扭头。
“刚才有个人好像进王家了……”
喜鹊哦了一声:“是个猎户。”
她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住了嘴。
压低了声:“臭丫头,别说漏嘴了,不然咱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栀子当然不会多嘴,喜鹊可是她和王家大院唯一的联系。
她立马点头,还指了指自己的嘴,紧紧抿了抿。
喜鹊笑了笑:“走了,下次再想点新花样来!”
“诶,喜鹊姐姐慢走。”
等人走后,栀子琢磨起来了。
猎户……?
难不成这三奶奶偷嘴?
想想也是啊,孩子都有了,吃点肉咋了?
栀子瞬间乐了,这还不好办,在王家炖肉多麻烦啊,她要是能做好给送去……
嘿嘿,栀子仿佛听见铜板收进荷包的铛铛声了!
6. 板栗炖鸡汤
“给!拿着吧!”
今日萧山径直给王家送了一只鸡一只兔,尤其是这兔,那小厮看见之后眼神一亮,“这好东西!”
最后给了萧山二两银子,萧山抿唇道谢。
“大高个,你多带些鱼来,我家奶奶需要补。”
萧山一口应了:“好。”
他收了钱,四下看了几眼之后赶忙走了,那小厮也是,悄悄绕到了后院,赶紧把这些东西给藏起来了。
喜鹊走后,栀子早就盯着王家这边了,她想等那个猎户出来问问。
栀子在后院守株待兔了好一会,小门嘎吱一声,栀子眼神一亮,不过下一瞬就睁大了眼——
“大、大山哥?!咋是你!”
萧山也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反应过来拉着栀子就朝巷子里面快走了几步。
两人绕到了一逼仄处。
萧山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在这?”
栀子急了,立马问:“给王家偷偷送野味的是你吗……?”
萧山愣了愣,点头。
“你……发现了?”
栀子:“我和三奶奶身边一丫鬟关系好,你怎么这么冒险呀,被人抓住就惨了!”
栀子急得,她虽然也从三奶奶身上赚钱,可都是寻些新鲜玩意,萧山可不一样,那三奶奶没规矩,王家却是大户,万一被他们发现萧山卖野味,不一定会责罚自己儿媳妇,他可就倒霉了。
萧山望着人,嘿嘿一笑:“不打紧,很隐蔽。”
栀子气笑:“你给东西是隐蔽了,那人家做的隐蔽不你咋知道呀,真是笨死了。”
萧山挠头:“这倒是……那咋办……他们给的多。”
“多钱?”
“来了两次,赚了三两了。”
宋栀子眼睛一亮:“这倒还行。”
“嗯,我想攒攒钱……”萧山说完,剩下的话没说了,只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栀子。
栀子别开头,佯装没看懂:“行了,你快走吧,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我想了想,我一会儿找一趟喜鹊去,你之后把那些鱼啊鸡啊的都给我。”
萧山愣了一下,随后想明白:“栀子,你是想……”
“对,这样你不容易被发现,我还能赚一道加工费。”
萧山不明白加工的意思,但他觉得栀子说的有道理:“嘿嘿你真聪明,你手艺好,活该你赚钱。”
栀子也笑了:“好了快走吧,下次这种事提前和我商量。”
萧山点头,“对了栀子,这个给你。”
他说着,又从大背篓里掏出一袋子晒干的红枣。
“专门晒给你的,吃了,对女子好。”
萧山有些不好意思。
栀子抿唇:“好,谢谢你,我收下了。”
萧山这才点头,一步三回头走了。
栀子又等了一会儿,敲开了王家后院的大门。
“喜鹊姐姐,我家有点板栗……”
——
莺娘今儿带着宋梨花出门相看去了,等回来的时候饿的前胸贴后背,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鸡汤味。
“栀子!你炖鸡了!”
梨花惊喜的钻到灶房去,莺娘也奇怪问:“哪里来的鸡?”
栀子道:“不是咱家的,是隔壁的,别想吃了。”
莺娘:“啥意思?”
栀子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两句,莺娘眼睛一亮:“这感情好!又是个赚钱的法子!不过……那三奶奶胆子这么大,敢偷腥?”
宋栀子不晓得王家是什么官,反正挺厉害的,对礼法看得很重。
“是有点冒险,但是那位不是怀了吗,不补身子也不行,或许他们家会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莺娘:“希望吧……”
梨花忍不住了:“给我一碗。”
栀子当没听见。
“娘,你看她呀,吃一碗怎么了嘛!一整只鸡呢,里面还放了板栗!”
灶屋的灶膛上,砂锅发出了咕咕噜噜的声响,金黄色的鸡汤已经在滚泡,锅边一圈圈的鸡油析出,整个院子都是鸡汤的香气,宋家有些板栗,一道放进去正是香甜可口,口感绵密,栀子也馋,可她不会做出这么没出息的事情。
莺娘也有点馋,凑上去看了一眼:“三丫头,咱们也不要那肉,喝一碗汤总行?那板栗还是咱的呢!”
栀子摇头:“人家付钱了的。”
宋梨花跺脚:“缺心眼的!”
她气得不行,可她早就做不了自己这个三妹的主了,宋梨花刚发泄完,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三姐,娘~”
只见一少女背着一个布包进来了,她梳着两个小角发髻,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大宝二宝也冲进来了:“四姐四姐!买糖葫芦了没哩?!”
栀子眼睛一亮:“小桃回来了?”
这是宋家四花的老小,宋小桃。
宋小桃如今在县城一个绣坊当学徒,去年才进的,栀子花了不少钱,但绣工是门手艺,学会了自然有好处。
宋小桃坐了个顺风牛车回来,头发乱糟糟的,浑身要散了架:“嗯,有点累啊三姐,可有吃的?”
从县城回来要三四个时辰,为了省五文钱的车费,她坐了一辆拉草料的车,靠着梆硬的栏杆,闻了一路的牛屎味。
宋栀子马上打开蒸屉,里面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糯米红枣粉。
“先垫吧一点儿,过会儿吃饭。”
“谢谢三姐!”
宋梨花睁大了眼:“还有么!糯米饭啊!”
宋大宝和宋二宝也睁大了眼睛!
“我也要,我也要!”
“有,自己盛,不过不多了,你们分一碗。”
宋梨花:“凭啥小桃能吃一整碗!”
宋小桃抬眸看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
“算了,小桃难得回来一次。”莺娘这次也站在小女儿这边,笑着走了过去:“桃儿,咋样,这次有没有赚零花?”
宋小桃:“您就惦记这个?我是学徒,吃住都要自己花钱,偶尔赚的工钱我自己都不够用的。”
“娘知道~那不是上回你走的时候还给了一些吗,有剩的娘也不问你要,有个数。”
“就十来文。”
莺娘笑了:“行,你拿着,娘手头紧张,这次先少给你点,你放心,下次就给你。你二姐的彩礼马上就到了。”
宋小桃看向宋梨花:“哪个冤大头?”
宋梨花:“……”
“潘家少掌柜!”莺娘喜笑颜开:“你说要是能成多好啊,你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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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学好了,之后咱们和布庄再攀上亲戚,你那布不也能拿点?!再绣个帕子、荷包啥的去卖,又是一道收入!”
宋栀子都笑了:“您真行,惦记彩礼还惦记人的布。”
莺娘:“你懂个屁,为啥娘要那二十两彩礼?不仅是看人的家底,那长久的打交道才是要紧!潘家就是开布庄的,布不要钱?逢年过节不送点?这就是眼光!是吧梨花。”
“对,娘说的有道理!”
莺娘又道:“要是嫁个猎户,那能送啥?”
栀子无语了:“糯米饭你别吃了,这枣子就是大山哥送的。”
莺娘看了眼喂到嘴边的香甜糯米饭,还是喂进去了。
栀子都气笑了。
宋小桃也闻到了鸡汤味,问了两句。
栀子:“不是咱的咱不要,小桃听话,改明儿姐买鸡给你杀了吃。”
“行!我听三姐的!”
宋梨花切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鸡汤好了,栀子直接端着锅去了,敲门两长一短是暗号,喜鹊来开了门。
门刚开,喜鹊就瞪大了眼。
“天杀的,姑奶奶!”
她立马扇扇子,扇开那味儿:“你要害死我呀,给三奶奶一碗就行,你送个锅干甚!”
“可这些都是你家的……”
“不用不用,你挑一碗最好的,剩下的送你们了!”
栀子眼前一亮,懂了。
味道大,容易招引事端。
“行……”
她去而复返,告诉了家里这个好消息,全家乐疯了,宋栀子舀了一碗最精华的汤重新送过去了。
材料都是王家的,她就收了个做饭的费用和板栗钱,王家出手很大方,五钱。
栀子如在云端,捧着钱回去了。
等进门后才发现,家里人已经毫不客气的开始造了。
吃的喷香。
“还得是你啊三丫头,又有钱赚又有肉吃的!”莺娘别提多满意了。
栀子也没拦着,既然是王家给的,那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虽然挺不好意思就是的。
她也喝了半碗鸡汤,之后有点累了。
“小桃,今晚和姐睡吧,想听你说说县城的事~”
——
青柳村。
萧阿奶看着面前一盘炒肉片有些茫然:“大山,家里有闲钱买肉了?”
昏黄的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甜丫直个咽口水,但是阿奶不发话,她不敢动筷子。
萧山点头:“这两天野味卖的好,赚了点。”
萧阿奶叹气:“那也还是少吃,留着给你娶媳妇。”
“攒着的,阿奶你别操心了。”
萧阿奶看向孙女,道:“吃吧。”
甜丫眼睛一亮,伸了筷子。
“其实,你娘这两日来过。”萧阿奶看了眼孙子,忽然道。
萧山在扒饭,头也不抬。
“送了点东西,都在门口。”
“知道了。”
萧阿奶叹道:“你也别怪她,人为自己活。”
萧山放下筷子:“没怪。”
从来也没怪过。
只是,也不知道咋相处。
不咸不淡十几年,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7. 豆腐炖鱼汤+农家大包子
清晨,元宝镇的豆腐摊早早就开了张,一块一块的豆腐用木板乘着,一大块,来了人要多少再给切多少。
这卖豆腐的法子倒是和后世很像,栀子一早就挎着自己的小篮子出发了,寻觅今天去买点什么好。
水饭的生意不好做,油糕也是大众产品。
她倒是想做些糖糕、栗子糕和花糕来卖,但是糯米贵,加上糖更是天价,她那抠门娘是不会答应。
这不,刚转过早市,栀子就看见卖豆腐的了。
“大娘,豆腐来给我切一块,哦不,三块吧!”
这一片的人都认识宋家,豆腐大娘惊讶道:“平时可很少见你,今儿这是干啥,来客人了?”
栀子笑道:“不是,我包些豆腐馅的包子去卖。”
“这是啥吃法?没见过。”
栀子只是笑。
“帮我选两块糙一点的,一块嫰一点的吧。”
这时候没有老豆腐和嫩豆腐的区别,嫩豆腐也是生产工艺达不到的,只能是对比来看,那大娘啧了一声:“行,不过这嫰的可贵点。”
“行,您送我点搭头,这块就行。”
妇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没吭声,但想着是开张客,还是给她切了一小块。
“谢啦!”
那妇人摆手。
回家之后,栀子将那嫩豆腐泡上,等着一会儿萧山过来,剩下的豆腐切成小块,撒了点盐巴和豆油,索粉是过年的时候买的,价格昂贵,剪一小段泡软,还有木耳……
栀子已经好久没吃过那农家大包子了,地软粉条?麻辣豆腐?想想就觉得馋得慌。
小桃也起了,早早进了灶屋:“三姐,又张罗啥好吃的呢,我给你帮帮忙。”
栀子挺喜欢这个小妹,笑着应好。昨晚上,她听了不少县城的趣事,县城可比元宝镇有趣多了,也热闹多了,绣坊里面有新鲜事,大街上也有。
栀子也向往县城,但是如今看来,还是有点远……
所以栀子喜欢和小桃聊天,听一听也是好的,不过听归听,她手上也没闲着,揉面发面一气呵成。
发面的时候正好拌馅料,切好的豆腐在油锅里稍微煎过盛出,烫软的索粉切碎,在剩下的油锅里面放酱油、大酱上色炒软,再和煎过的豆腐一道拌匀,还没包包子,馅料这时候都已经冒出香味了。
直到这个时候,梨花和莺娘才起,小桃扯着嗓子喊:“娘,你去把衣裳洗了呀,二姐,你把鸡喂了。”
两人都是一噎,朝过瞪了一眼,小桃盯着她们去干活了才缩回脖子:“三姐,你平时在家就是太好说话了,你别那么好欺负!”
栀子已经开始包包子了,笑着道:“我才不会呢,放心吧。”
小桃这才笑了:“嗯!”
她压低了声音,“要是她们不干活,你就不做饭了……谁做谁吃呗。”
栀子被她逗笑了。
蒸锅上气,不出一刻钟包子就能熟。
宋梨花喂完鸡跑了过来:“今天吃包子?这么好!”
栀子不客气道:“要卖的,一人吃一个吧,昨晚的窝头还有。”
“你咋总是这么小气?”宋梨花不解。
栀子无语道:“不卖钱我费劲包包子专门给你们吃吗?你想的可真美呀,昨晚的鸡汤还不够你吃的?你问问娘,咱们家有钱天天吃包子吗?”
莺娘无话可说,干脆就不往过看。
全家六张嘴,栀子留了五个包子,然后挎着小篮子就走子。
宋梨花:“你可别偷吃!”
栀子不搭理她。
——
集市上,刚到辰时已经是人挤人,栀子还是到了肉铺附近,二话不说就给李氏送了两个包子:“婶儿,我自己包的,你尝尝!”
李氏惊喜道:“你这么一大早现包的?你也太勤快了!”
“嗯呐,豆腐馅的,您看看喜欢不?”
李氏身材圆润,实在是抵抗不住美食的诱惑,接过之后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诶,这味道还怪好吃嘞!”
栀子笑了:“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诶,你是要卖是吧?”
“对,不贵,三文钱两个,想借婶子门口这块地……”
李氏笑了:“你这丫头就是机灵,行,正好我家还没吃早食呢,你给我十个。”
栀子喜笑颜开:“行!谢谢婶儿!”
她这一早上忙活的,差不多包了六十多个,这一下就没了十几个,栀子有预感,要不了半个时辰,她今日就又能赚几十文回去了。
不过,她还是偷偷留了三个出来单独装。这是她早起做的,不过分。
“新鲜出锅的农家大包子,卖包子啦!”
——
栀子的手艺好,新鲜出锅的大包子在早上一抢而空,这让栀子看到了商机。
“小娘子手艺不错呀,每天都在这摆摊吗?”
栀子忙道:“有空就来!”
“这豆腐馅的包子也不错,好吃新鲜,豆腐可是贵东西,你不亏啊?”
“有点,还放了油水呢,不过第一回来,卖个熟脸。”
平时街市上的包子一点油水没掺和就得一文钱一个,她的不仅是豆腐做馅,还用油煎过,本来是想定价两文的,但栀子害怕第一次卖不出去,还是压了压价格。
好在,还是有人识货的。
很快栀子的篮子就空了,还有不少人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馅料的。
栀子笑道:“下次做,下次做。”
“行!”
栀子美滋滋的收摊了。
她没着急回去,而是绕到了王家后面等。
没等多会儿,萧山果真就来了。
栀子立马朝他招手,萧山咧嘴,走了过来。
他一身粗布衣,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显然是刚下山。
“今天有啥好东西?”栀子迫不及待。
萧山提出一提溜草绳,几条鱼穿在一起,栀子眼睛亮了,“我就猜到你要带鱼来,正好呢,我这有新鲜的豆腐,给我吧,我去直接炖了。”
萧山道好。
栀子看了眼王家后门,叮嘱:“你别往跟前凑,千万别让人看见你,你说你个子也高……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萧山什么都听她的,还是道好。
“钱我明儿给你,你先走吧,这个你拿着吃。”
栀子将提前留下的三个包子塞给了萧山,萧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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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栀子,你以后还是别偷偷给我东西了……我什么都没给你带。”
栀子有些无语:“给你就拿着,我自己做的,没啥要紧。再说了,我这也是沾了你的光,之前你上山给我的好东西也不少呢。”
萧山沉默的抿了抿唇,这才接过。
“吃呀。”
栀子看着面前的大傻个,有点无语,萧山望着人,片刻后还是笑了笑:“好。”
三下五除二,把三个大包子给解决了。
“好吃吗?”
萧山呆呆点头。
“行了,你快走吧。”
萧山其实一上午都没吃什么东西,直到这时候,肚子里才终于传来了久违的饱腹感,他看了好几眼栀子,眼神让栀子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养的大金毛,她笑了笑朝萧山挥手,催促人离开。
萧山走后,栀子又等了一会儿,才去敲了王家的后门。
——
新鲜的鱼刮皮去腮,栀子把这活计交给了莺娘。
莺娘噎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刚染的指甲,不想干。
可不干就喝不到鱼汤,也拿不到钱……三丫头现在心思越来越多了,赚的钱只分她一小部分。
莺娘还是去干了,不多会儿,几条鱼给栀子送到了灶屋。
“你这丫头啊,就折腾你亲娘……”
栀子笑:“咋叫折腾呢,那鱼汤您不是能喝吗?”
这倒是,王家避嫌,还便宜了他们。
莺娘高兴了:“炖好吃点!”
栀子没理她,手脚麻利开始处理这些鱼。遥远的记忆里,她还没穿到这个世界来之前,也是一名吃货来着,没事就喜欢鼓捣。对于做饭,栀子倒是不排斥的。
烧锅起油,腌好的鱼直接下锅去煎,待两面都成焦黄之后捣烂,放葱姜和开水下锅,不多时,鱼汤便成了乳白色,过滤掉鱼肉和鱼骨,最后放切好的豆腐和新鲜的葱花。
这汤是宋栀子的拿手菜,炖出来的豆腐鱼汤没有鱼,但是营养全在汤里,和牛乳一样雪白,最是适合孕妇滋补。
莺娘见状后咋舌:“之前还没发现你会这么多。”
栀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没有这些好东西,我也变不出花来啊!”
莺娘无话可说。
照旧,鱼汤给王家送去,喜鹊挺满意的,小声道:“昨个儿那鸡,三奶奶夸你了,宋栀子,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当厨子的天赋,好好干啊。”
栀子笑了:“都是承了姐姐抬举。”
喜鹊:“惯会说的!回去了!别让人看见!这是你的钱,按照规矩还是五钱,剩下二两是那猎户的!”
栀子赶忙点头。
捧着钱还是云里雾里的,这活计虽然冒险,可真赚钱啊,萧山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
可就怕……
栀子甩了甩头,呸呸呸了三声。
接着就回去数钱去了。
一锅鱼汤还是被全家造了干净,莺娘吃饱了,压根不敢问栀子要钱,栀子堂而皇之当着她面进了屋。
不过,怕啥来啥。
就在栀子晚上琢磨明天再做点啥时,大晚上的,王家忽然开始大闹了。
8. 认了
栀子睡到一半,忽然听到王家传来了吵闹声,她瞬间惊醒,推开窗户朝外面看去的时候发现王家灯火通明,时不时地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栀子心里一咯噔,这大半夜的闹啥呢?
该不会是……
三奶奶那边被抓了吧?
栀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要啊,她才说这个活计赚钱,该不会一打眼就没了吧……
可现在大晚上的,栀子就算好奇想知道,也没办法去问啊。
她在狭小的木板床上辗转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
栀子火速爬起来朝外走去。
莺娘:“栀子啊,昨天的包子还包吗?娘还想吃。”
栀子头也不回。
她原本还是打算绕到后院去,想从喜鹊的嘴里探听一下,结果……
王家后院和外面的巷子忽然多了好几个家丁在站岗,一应人全都不准进去。
栀子对上那几个家丁的视线,有些怂:“几位大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是谁,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我就是前面卖水饭的,之前给三奶奶送过酸梅水饭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宋家看了一眼:“不用了!你回去吧!最近都不需要送!”
对方话说的硬气,栀子也无可奈何,她有些失落,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巷子对面传来一阵躁动——
“抓到了!”
栀子心口咯噔一下,立马回头看去,就看见几个家丁按住了一个人,接着就押送到王家院子里去了!
“是谁啊,他们抓住了谁!”
栀子立马冲上去,被这两人拦下:“这和你啥关系啊!快走快走!”
栀子立马从荷包里面掏了一吊钱递了上去:“大哥,行个方便,我不过去,就想知道是咋回事!”
那人掂了掂手上的一串钱:“你这么好奇干啥,该不会是你和他一伙的吧?那是个猎户,三奶奶的下人犯了家规,老爷生了大气!要将那人抓起来呢!”
栀子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脸色一下就变白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无话可说,她能说什么呢,万一多说了,连她一道都要进去了……
但是能肯定的是,被抓进去的,大概率就是萧山了……
“回来了!”
后院的家丁在喊,这两人把钱往口袋一塞就要回去了,留栀子一个人站在这呆愣愣的,看着王家后院发呆。
莺娘准备摆摊了,走了出来:“你一个人傻站在这干啥呢!”
栀子回过神来,急忙跑回去。
“大山哥可能出事了,我要想办法救他!”
“啥?”
宋家人一头雾水,“出啥事了?”
“王家三奶奶不是偷嘴?我怀疑被发现了,他们现在要拿大山哥开刀!”
莺娘脸色一变:“被发现了?哎哟,这可真是,那咱们赚钱的活计可是也没了?”
栀子愣了一下,“你现在还操心这个呢!”
莺娘也怔住了:“那我操心啥?那萧山要赚这个钱的!被抓着了也是活该啊,就是他不会把你给供出去吧。”
栀子:“……”
莺娘:“你瞪我干啥?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栀子懒得和她说了,她在屋里想了一连串的办法,半晌之后发现,她竟然——束手无策。
找谁呢?报官吗?这可是王家的家事,能找谁啊……
三奶奶再怎么说也是王家的儿媳妇,肚子里面还揣了一个,王家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可萧山就不一样了,王家肯定会拿他开刀子的!
可栀子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只能时不时的跑过去看看,想用钱解决也是不可能的,人王家大老爷,看的上这点钱吗?
这是家风的问题!
栀子郁郁寡欢的,连早饭也不愿意做,莺娘看不下去:“你说说你,那个大傻子有啥好的,平时瞧着你这丫头精明的怪,到了自己的事情上面是一点也拎不清的!”
全家只有小桃能理解自家二姐:“你们知道什么呀,我觉得大山哥就挺好的,多淳朴的,人也老实!”
栀子娘笑了:“老实?我告诉你们啊,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被夸老实,因为没得夸了!懂不懂啊傻丫头!”
小桃不服气:“我才不信您说的呢!”
“嘴硬的丫头们,总有你们吃亏的一天!”
莺娘不管她了,转头看向栀子:“我话可说在前面,你不准跑过去!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呢,你现在去那就是纯粹丢人现眼的!你今儿在家,哪里也别去了!”
栀子根本不愿意搭理她。
——
被王家抓进去的,的确是萧山,萧山这会儿被王家人按在院子里,王老太爷没露面,露面的是王家大爷王城谦,听说没来元宝镇之前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一个眼神,下人们就知道要说啥了。
“好你个猎户!是不是你想走那邪门歪道,故意将那荤腥的东西送到王家来的!”管事上前问话。
三奶奶的男人自然是王家的三爷,这会儿站在一边,和个鹌鹑一样不说话。
萧山不傻,看了眼三房方向,那边一直和他对接的几个小厮都面如土色,萧山收回眼神,嗯了一声。
“那也是你做好了东西专门在三奶奶面前卖弄的了?!是也不是!”
这回,萧山没有任何犹豫,一口便是承认了,“是我。”
“哼,真是个不老实的猎户!大爷,您看人这都招了?怎么处置?”
站在台阶上王城谦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萧山,走了下去:“刚才说的,你都承认了?”
萧山:“大爷,我都认了,要打要罚您开口吧!”
“好,来人啊,把字据拿来让他按压!”
很快就有个小厮捧着一张纸过来了:“按手印把!”
轮到按手印的时候,萧山不急了,一字一句的看了过去。
王城谦又意外了:“你还认字?”
萧山又嗯了一声,抬头:“没问题了,我认。”
王家的这字据,自然是想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在他头上,萧山也没什么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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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二十个棍子,就不必去报官了。
那男人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利索,沉默片刻:“行,动手吧!”
又人给萧山递了个毛巾子,萧山拒绝了,抿着唇就准备承受。
第一棍子落下去的时候,三房这边的人都闭上了眼睛,一个个都抖如筛糠。
可大爷的声音偏这个时候传了过来:“都给我睁开眼睛看着!”
于是众人又不敢闭眼睛了,眼睁睁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有胆小的,当即眼睛都红了。
老爷这回是真的动怒了,杀鸡儆猴呢。
当打完十棍子之后,那施刑的人也有些不忍了,看了眼自家大爷,悄悄放了些水,这时,王家的管事来了,领着个人,“大爷,梁掌柜来了。”
趴在凳子上的萧山立马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只见那管事带着梁父走来,梁父毕恭毕敬的给王家大爷行了个礼:“好久不见了大爷。”
“梁掌柜今儿怎么有空来了,我家没定桐油啊。”
“耽误大爷时间了,今儿不为了谈生意的事情,为了犬子而来。”
“犬子?”一句话,把王城谦也给说懵了,不过他的反应自然是极快的,一下就弄清楚了——
这说的是萧山。
王城谦很是惊讶:“我竟然不知道此事。”
梁父低着眉:“此事说来话长……三奶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是犬子糊涂了,还请大爷看在梁记的一点薄面上,放他一马吧。”
王城谦看向萧山,“你怎么不早说?”
萧山咬着牙,不肯说话。
“既然这样的话,那可能是误会了。”
王城谦抬手,那几个家丁瞬间就退了下去,梁父:“多谢大爷,多谢了!”
他走了过去,立马馋着萧山站了起来,萧山面无表情:“我没什么事。”
梁父叹口气,小声道:“你娘很是担心你,一会儿和我过去。”
萧山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梁父和王家人又寒暄了几句,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梁父带着萧山慢慢走出了王家后院,而此时此刻,莺娘一直在朝着王家后院看,栀子被她关了起来,这会儿也出不来。
忽然,莺娘看见两道身影慢慢从那边走了过来。
一愣。
“那不是桐油铺子的梁掌柜么?”
莺娘对这元宝镇的人家早就已经了如指掌的了,梁家是这镇子上唯一一家卖桐油的,听说生意也很是不错,家里娶妻叶氏,还有一个儿子叫梁海,只是今年才十四,距离成家还有好几年了,莺娘便没打过这注意。
他们两人……
萧山路过宋记水饭的时候和莺娘对视了一眼,显然,他没看见想看的人。
但莺娘主动开口了:“这不是萧猎户吗?梁掌柜,你们认识啊?”
梁父看了眼萧山,萧山的唇角抿得更紧了,梁父:“这是我儿子。”
一时间,莺娘愣住了。
一旁的宋梨花也愣住了。
听见外面动静要跑出来的宋栀子,更是目瞪口呆。
9. 海棠回家
萧山……是梁掌柜的儿子?
这是哪儿和哪儿!
宋栀子原本想跑出去问个究竟的,但是一眨眼的功夫,萧山就跟着人走了,莺娘楞在原地,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出来。
回过神,人都走了。
莺娘回了院内:“栀子,这啥情况啊?”
宋栀子神色复杂:“您看我知道吗?”
宋梨花:“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哦不对,难道说,这梁掌柜在外面有个丢失多年的儿子,正好是萧大哥!”
莺娘:“……女儿,把你那不靠谱的话本子收起来吧!
那怎么可能了,咱们这元宝镇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我一清二楚,那梁家掌柜叫梁勇,娶妻叶氏才十五年,儿子十四的岁,哪里来的失散多年?”
梨花:“那保不齐梁勇先前的呢?”
莺娘摇头:“他才三十多,叶氏不是续弦。”
说到这,莺娘忽然想起来了:“等等,他虽然不是,但是叶氏之前好像嫁了一个来着,是二嫁妇啊……!”
栀子一愣,她好像有点印象……萧山的娘……
这么一想,事情就串起来了。
莺娘忽然一把抓住栀子的胳膊:“萧山可和你说过他家情况?”
“没有。”栀子抿唇。
莺娘啧了一声:“那我说啥来着,就压根没把你当自家人看过!”
栀子不置可否。
“我出去一趟,问个究竟。”
栀子这会儿要走,莺娘竟然破天荒的没拦着她,不过栀子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家门口停下来了一辆架子车,一道身影撑着伞出现在了家门口——
栀子一愣,跟在后面的莺娘也愣住了。
“娘……三妹……”
不是旁人,正是宋氏四花的大姐——宋海棠。
宋海棠这会提着一个包袱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宋记门口,眼泪汪汪的。
栀子还没反应呢,莺娘一把冲上去拉住了人手:“老大!你咋回来了!”
大姐回来了?!
全家人都走到了门口,宋海棠气色不大好,一看就是哭过的。
栀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宋海棠:“娘……进去说吧……”
她说着就跨进了大门,莺娘赶紧跟了过去。
——
“啥!你说啥!”
莺娘两眼一黑,她家大丫头……被休了?!
宋海棠眼泪汪汪的:“是和离了,那陆家不当人,嫌我嫁过去三年多没孩子,说要养个小的,我受不了,就和离了。”
莺娘一下子没站稳,被梨花给扶住了:“娘!”
宋栀子神色复杂:“大姐夫从前看着人还挺老实,咋干得出这个事?养个小的?已经纳了?”
宋海棠擦了擦眼泪:“还没,但是肚子大了,听那个陆家老婆子的意思,还想抬个平妻。”
“啥?!这不合礼法啊!”
“你们不知道,陆远中秀才之后就变了,按照本朝律例,正妻三年不生可以纳妾,但是我受不了的是,他居然要抬平妻!而且你们知道么,那个女人……居然是个唱曲的!”
宋家人又是大惊。
莺娘:“你……你,他……”
看来老娘着实是气得不轻,话都说不利索了,宋海棠扯了扯裙摆:“我知道你要说啥,无非是秀才娘子都不当了,但没办法,这口气我忍不了。”
莺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海棠啊!你以为这是你自己的事!你二妹马上要嫁人了!你让她咋办啊!你三妹四妹都没说亲呢!你是一时任性爽了!你让老娘咋办啊!”
宋海棠咬牙:“我是和离,不是被休!怎么了?再说了,是他陆家不要脸在先!”
“有啥区别,没啥区别的啊!人管你是和离还是被休!在外面说的都是你被赶出来!你不是秀才娘子啦!”
莺娘如今之所以这么骄傲,很大程度上都源于她家海棠的婚事——
三年多以前,莺娘看中当时还默默无闻的陆远,将姑娘嫁了过去,来年院试,原本成绩一般般的陆远竟然一下就中了一等秀才!
这可是轰动了整个元宝镇的大事!
陆家光宗耀祖了!
宋记也扬眉吐气了!
莺娘逢人就说:看见没!我家丫头福运命,谁娶谁知道!
宋家三姐妹的行情还就水涨船高了,就拿宋梨花和这次潘家掌柜的事情来看,十有八九也是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的。
可现在……现在海棠说啥?
和离?!
这哪里是和离,是宋家的天都塌了!
莺娘一骨碌立马站了起来:“现在就走,你和我去陆家!这么大的事情,说办就办了?!开玩笑,当我宋家没人了!”
莺娘说着就要拉着宋海棠上陆家去。
栀子这会儿也很生气:“我也去!”
这陆家纯属就是欺负她们娘家没人!谁能忍下这口气!
众人拉着海棠就要过去,宋海棠却是不肯:“我不去,走了就走了嘛!”
莺娘气得个半死:“死丫头,缺心眼的!就算是和离,你讨要什么好处了吗?!笨丫头,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个有主见的,现在看来也是个没用的!”
宋海棠要崩溃了:“娘!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说我!”
“那咋了!有本事回来哭,没本事去找人算账?!现在就走!和离这么大的事情你能做主?!真是翅膀硬了!”
宋海棠还是不愿意去,但是她拗不过老娘,家里其余姐妹也不同意,于是莺娘立马关了宋记的大门,直接就叫了一辆骡子车驱车赶往陆家了。
陆家住在元宝镇的郊区,因为陆婆子说要让儿子有个最好的环境念书,平时海棠也没个机会来回家。
莺娘气势汹汹的,带着全家杀了过去。
——
与此同时,萧山和梁勇一道回了梁家。
穿过桐油铺子朝里走,就是梁家的后院,梁父刚进去,就有一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娃过来了:“回来了?”
妇人走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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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一顿,她身材矮小,翘起来柔柔弱弱的,性子看着也温婉不易,对上院中那个高大的身影,顿时一怔。
萧山看着人,神色也有些复杂。
这便是叶氏,萧山的亲娘。
萧父在萧山八岁的时候,上山打猎便出了事,留孤苦伶仃的一家子三口,贫苦度日。
可萧山那时候太小了,萧阿奶也已经年迈,就靠两个女人,根本养不活萧山,正巧,梁父那时候看上了叶氏,提出要娶她,叶氏思来想去,还是应了。一桩婚事,换来了二十两白银,全留给了萧阿奶,可惜梁父当时要南来北往做生意,梁老太那时候也还健在,断不能接受把萧山也带过去养着,所以在萧山成长的这十来年里,叶氏并没有参与过。
直到三四年之前,梁勇携妻回来,叶氏才发现原来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大山来了……进屋坐,还没吃饭吧?我灶上煮着,今天留饭啊。”
叶氏和一个不知怎么靠近儿子的母亲一样局促,萧山也同样局促,点了点头,闷闷嗯了一声。
叶氏旁边还有一个女娃,今年九岁,算起来和甜丫差不多大,正是梁家小女儿梁舟。
这会儿正咬着手指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大哥哥。
说到甜丫,那是萧山十三岁那边上山捡的一个女娃娃,实在快活不下去了,抱回了萧家,可后来再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孩子的亲生父母,送不走,也就只能萧家养着了。
梁父道:“都进屋吧,大山,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叶氏睁大了眼:“他们动手打人了?!”
萧山面色很复杂:“不用了,回去上点药就想,不过……叔,你是咋知道王家的事的?”
梁父也不瞒着他,道:“我和王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今儿有个小厮来买东西,无意说起了三奶奶院子里的事儿,还说了个高高的猎户,我琢磨着可能就是你了。”
萧山垂眸:“您费心了。”
梁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了,走吧,我去看看。”
萧山还是有些别扭和不愿,正巧,梁海回来了。
“爹!我大哥来了?!”
梁家回来之后,梁海意外和萧山接触过两次,意外的是,两兄弟关系倒是还挺好的,梁海活了十几年忽然知道自己有个大哥,第一时间也是高兴,经常跑去找萧山。
这会儿也是笑盈盈的迎了过来:“大哥!”
他抬手就往萧山后背一拍,萧山嘶了一声。
“大海!你大哥受伤了!”
梁海一愣:“咋回事啊?”
“没事……”
梁父:“让大海给你上药吧,你俩兄弟也自在。”
萧山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头。
梁海:“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叶氏也露出个笑:“我再去准备两个菜,咱们今天好好吃顿饭!”
说完,就系上围裙赶紧往灶屋去了。
“大哥,进我屋去吧?”
萧山想了想,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10. 疙瘩汤
陆家——
莺娘杀上门去,却是差点铩羽而归,被陆家那老婆子气得赶出门时,宋栀子才意识到——
原来她娘不叫泼妇,真的市井泼妇是这样的。
四个姑娘和莺娘,愣是没敌过陆婆子一张嘴,一番唇枪舌战,宋家败了。
“你还好意思找上门来!当初咋个说的!你家海棠包生的!过门三年一个蛋都没有!哪里来的脸!
我儿子可是这元宝镇唯二的秀才!金贵着呢!不过是想纳妾罢了,她还给我甩脸子来了!
不说没孩子这一条!你可知道你家好女儿做了啥事!竟然还敢和我动手!谁家娶个儿媳妇这么有本事的!老娘我还没报官呢!没休了你家就算给你们面子!”
宋小桃惊愕的看向宋海棠:“大姐,你还和她动手了?”
宋海棠本来就不想回来,这会儿怎可能低头,冷笑一声:“对,我打她了,打的就是你这个老贱妇!我过门三年,除了没孩子,也算给你老陆家干了不少活计吧!你成日躺在家里当祖宗,你儿子就在外面睡贱人,真是烂人配贱人!烂透顶!”
宋家人睁大了眼,第一次看出大姐的战斗力,陆婆子没被莺娘气得怎么样,反倒是因为宋海棠这几句话气得两眼翻白——
“你、你个贱人……看看,你们还好意思上门,我就该让我儿子休了你!”
陆秀才这会儿不在家,院子里的动静不小,但那个新进门的也一直躲在里面没出来,这会儿听到婆婆气得不行了,才假模假样捂着肚子走了出来。
“海棠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当时也不是我们逼你走的呀……我愿意当小……”
“呸!你喊谁姐呢!”宋小桃也火力全开。
“不要脸的狐狸精!”
那狐狸精倒是个聪明的,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小的,一受不住就开始哭,真真是演绎了一把什么叫梨花带雨。
栀子没骂人,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见两边吵得不可开交时,她才忽然开口道——
“都别喊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陆秀才赔我家二十两,这事就算了。”
栀子说完,所有人都睁大了眼。
“你疯了吧!”陆婆子还没反应过来,狐狸精先破防了。
“你还问我们要钱?!”
宋栀子笑了笑:“这会儿咋不哭了?”
对方噎了一下。
“要你们二十两,是买陆文才的名声,元宝镇唯二的秀才呢,宠妾灭妻,在外搞大女人的肚子,啧啧啧,这要是传出去,天桥下的说书人不知道该多高兴!”
陆婆子睁大了眼,莺娘也是:“三丫头!你疯了!你大姐的名声不要了?”
“我大姐又没什么错!”栀子忽然正色道。
“错的是你儿子!”
陆婆子终于忍不住了:“你放屁!我儿子才没错!你大姐才是下不来蛋的鸡!”
陆婆子骂完,莺娘忽然抬起手来,一大桶泔水,一下就泼到了陆婆子的身上。
顿时,臭味冲天。
“呕——”
莺娘冷笑:“你骂谁鸡?我告诉你,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陆婆子这会儿也顾不上骂人了,顿时扑到地上,“呕——”
干呕声不断。
宋家人大快人心!
那狐狸精也变了脸色,可是根本不敢靠近。
怎么办怎么办,她也好嫌臭呀!
也顾不上管后面怎么办了,宋家姐妹先昂首挺胸离开了陆家。
等走出陆家们之后,宋栀子才给莺娘竖了个大拇指:“娘,你刚才真帅。”
“啥?!啥叫帅?”
“就是夸你厉害的意思!”
莺娘哼了一声,叉腰:“死婆子,气死老娘了!”
宋海棠眼泪红红的看着全家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咋说,宋小桃这时候问:“三姐,你问他们要钱是真的吗?还是吓唬人的?”
“当然是真的了!大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二十两我都嫌少!”
宋栀子现在就是家里最有主意的人,所有人都看着她,栀子道:“不过要钱,大姐肯定要受委屈,要是想息事宁人,咱们就要不到钱,你们选吧。”
大家明白了栀子的意思,宋海棠:“我自然是无所谓的,看娘。”
莺娘皱眉:“可你二姐……”
宋梨花抖了一下,大家看向她。
“你二姐的婚事马上就要定了,这个节骨眼是不是不好?”
栀子:“这就看你怎么选了,其实这事就想纸包不住火,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元宝镇才多大,风言风语迟早都会传出去的,还不如我们自己造势,要是赌赢了,二姐的婚事不仅不会黄,潘家肯定还很乐意,就看娘你赌不赌。”
“这话从何说了?”
栀子无奈道:“你们想啊……”
……
一路回去,栀子说了很多,全家也听懂了,是了,海棠可是受害者!
凭啥便宜了陆家两个贱人!
海棠看向栀子,“三妹,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不要钱,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栀子笑了,看向梨花:“二姐,你也没意见了?”
宋梨花撇嘴:“大家都同意,我能有什么意见,照你说的试试呗。”
栀子:“行,那我可就去办了。”
——
宋家杀到陆家的时候,梁家却完全是另一派光景。
叶氏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一个劲儿往萧山的碗里夹。
“吃,多吃点啊大山。”
萧山面色复杂嗯了一声,拿起了筷子。
“小海,你也吃。”
梁海笑着嗯了一声:“大哥,你背上的伤别沾水,回去记得上药!”
萧山一边扒饭,一边默默应了。
梁父忽然问:“怎么想到要去王家的?这活计冒险。”
萧山:“他们先找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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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父叹道:“猜到了,王家三个儿子,那三房是最不靠谱的,服丧期间干出这种荒唐事就算了,还敢偷嘴,难怪王老太爷发这么大的火!”
叶氏好奇:“干出啥事了?”
梁父噎了一下,看了眼萧山:“小两口有了。”
叶氏睁大了眼。
“难怪要偷嘴呢……怀孕的妇人也是受不住天天素的。”
“可王家家规森严,听说是从汴京来的。”
“这点我也听说了,爹!他们到底是啥来头!”梁海着急问。
整个元宝镇都好奇这王家的来头。
梁父一边吃饭一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从吃穿用度来看,肯定是官家,平时小心点。”
梁海:“我自然是接触不到的!”
萧山噎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叶氏:“大山再吃点,我做的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好吃的。”萧山还是很局促,不过,他感受到了梁家的善意,道:“叔,今日多谢你了,我以后也会注意。”
梁父摆手:“小事儿,再吃点吧,一会儿让你娘带点东西回去,给你奶和那个小姑娘。”
萧山张张嘴,犹豫了片刻,并没有拒绝。
“好,多谢。”
——
栀子和小桃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口干舌燥,捧起院子里的茶缸就开始喝。
莺娘急忙问:“咋样咋样?”
小桃:“都说好了!从明日开始,有的人可要遭殃了!”
莺娘还是很担心:“你们没说错吧,可是把海棠说的无辜?”
“你放心吧娘,我三姐可厉害了,简直把那两人的贱行描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莺娘看向栀子,栀子放下了茶杯。
“我说的是过分了些,但是没办法,否则没人信,不过娘,我话可说在前头,这可是一场硬仗,你别退缩。”
莺娘愣了一下,随即撇嘴:“你别看不起你娘啊,就算是为了二十两也没在怕的。”
而且,三丫头说的不错,就隔壁那几个八婆,今儿看见海棠回来了,已经一个时辰过来了两三个人——
“哟,秀才娘子回家了?”
“莺娘你可真是好福气呢。”
眼睛贼溜溜的转,不就是想知道海棠为啥回来,那陆婆子今天被她泼了泔水,想必也是不能罢休的。
保不齐明儿就带着她那张臭嘴到处说海棠被休了。
还得先下手为强。
海棠这会儿从灶屋走了出来:“三妹小妹,辛苦你们了,快来吃饭吧。”
栀子眼睛一亮走了过去,锅里是热气腾腾的疙瘩汤,看着卖相一般,但滋味只有吃过的人才晓得。
宋栀子很喜欢这种汤汤水水的。
“谢谢大姐……”
她看向大姐的手,这三年也粗糙了不少,没由来心里泛上一股难受。
“大姐,别怕,都会好的。”
11. 猪油粉条包子
第二天,元宝镇上大街小巷忽然就传开了一件事——
陆家秀才竟然接了个花楼女子回去,肚子还大了!这可真真是让人开了眼!
原配宋海棠一气之下提了和离,回娘家之后伤心欲绝地病倒了!
“啧啧啧,不是秀才嘛!咋干得出这种事情的!真是丢死个人咯!”
“谁说不是呢!可怜见的,听说是还没进门的时候肚子就搞大了!”
“那不就是外室妇么!这陆秀才好歹是个秀才老爷啊!”
“谁知道!难怪我昨个儿就看见宋家大姑娘哭着跑回去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了!”
大家最喜欢听的不过就是这些,众人津津乐道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元宝镇。
一大清早,陆婆子原本想气势汹汹冲到宋家去算账的,刚出门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瞬间就气了个半死!
“谁!谁大早上在这乱嚼舌根了!”
“诶!这不是陆家婆子嘛?听说你家抬了个小的啊!真的假的了?人呢!一直藏着了?肚子还大了?”
陆家这桩事,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公之于众的,是想着和宋海棠和离的风头过一阵子之后再把刘喜儿给抬上去,所以现在刘喜儿其实还没个名分,就养在陆家,至于孩子,陆婆子也早就想好了,就说是早产了。
反正很快大家也就忘了这回事,可没想到的是,这宋家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竟要闹大!
陆婆子哪里能咽下这口气,立马就要动身去找儿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必须要赶紧找儿子商量!
刘喜儿也慌了,其实宋海棠闹和离,她是别提都开心了,那她可就是正牌的秀才娘子!这个宋海棠真蠢死了!不过她也没想到,宋海棠竟然会主动去传这件事!
她想干啥啊!她难道之后不想嫁人了么!
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
刘喜儿其实不是花楼的,是唱曲儿的,她可是卖艺不卖身!看上陆文才之后,她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勾搭上人的,还如愿以偿怀了孩子!可若是是现在传开了,保不齐陆文才就会因为脸面翻脸,这可是对刘喜儿极其不利的!
所以陆婆子去找陆文才了,刘喜儿也坐不住了,换了身行头就出了门,她要去找找自己原来的老东家——
这镇子上哪里传闲言碎语最快?除了天桥底下那些说书的,自然还有喝酒的、听曲的地方……
——
宋家这边,一大早的,小桃也出去打听了,回来的时候喜滋滋的。
“三姐,现在都传开了!都在心疼大姐呢!”
一听这话,宋家全家都高兴了,莺娘哼道:“就该这样!什么玩意儿!现在轮到你们老娘我出马了!”
莺娘早就打算好了,装可怜么,谁不会,正是好时候!
栀子则没出门去了,趁着这会儿功夫,她抓紧做点新鲜的吃食卖。
前几天,她才开始的包子生意一下就被中断了,她还操心着这事呢。
今天没空买豆腐了,不过家里还有白菜和萝卜,白菜就和索粉一样,包成白菜粉条馅的,至于那萝卜,混点儿猪油进去直接包萝卜包子就很香了。
栀子头也没抬:“反正那陆家人肯定听说了,估计他们也去找陆家秀才商量了,咱们时间不多,你们几个都出门去,逢人就哭哭,最好把那负心汉的事情传得越远越好!还有那个刘喜儿,一定要重点说道说道!”
她对卖唱卖艺的女子本来是没有偏见的,但谁叫对方先招惹她的?还欺负她家里人,这一点,宋栀子没法忍受。
小桃:“我这就去!”
栀子看向宋梨花:“你愣着干什么,也去呀!”
梨花抿唇,不情不愿的起身了。
栀子和海棠在家蒸包子,不多时,三大笼屉就蒸好了,栀子一个个捡到篮子里面,就准备出去卖。
“大姐,你就在家等我吧,一会儿就回去了。”
海棠叹气:“三妹,辛苦你了。”
“没事儿。”
栀子挎着篮子就出了门,不过她刚走没多会儿,就被萧山拦住了。
栀子惊呼:“大山哥!”
天啊!
她因为自家大姐的事情差点把萧山哥的事儿给忘了!
“大山哥,你没事吧!我——”
“你大姐——”
栀子急着解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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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山也着急,他今天刚到镇子上就听说了宋家的事情,立马就赶过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栀子愣了一下。
她左看右看,然后一把就把萧山拉到了上次的窄巷之中,两人挨得很近,萧山一下浑身都紧绷了起来,有些无措的看着面前人。
“我大姐没啥事,那消息是我故意散出去的。”
萧山睁大了眼。
栀子嘴皮子利索,三两下就将海棠和陆家的事情说了,萧山听得懵懵懂懂的,但听说她们一家没事之后,心也就放了下来。
“那就行……我害怕……”
栀子奇怪:“你害怕什么?”
萧山挠了挠头,“没什么,就是担心你,担心你娘心情不好……”
栀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有空担心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来不及问呢,“你和那梁家,是啥情况啊!”
萧山抿唇:“我老早就想告诉你的,但是一直没啥机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娘……”
萧山将自家的事情和栀子也说了。
栀子听完之后睁大了眼,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可真行,真能藏事。”
萧山:“对不起栀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栀子叹了口气:“行啦,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也幸好那个梁掌柜吧,不然王家的这事我还不知道咋办呢……”
“嗯。”
栀子朝他笑了笑:“大山哥,你今天有啥事吗?”
萧山一愣,摇头。
“那你帮我卖包子去吧!我还是操心我大姐的,这些你帮我去卖,成吗?白菜的一文钱一个,猪油萝卜的三文钱两个。”
栀子将篮子一下递给了萧山,男人明显有点局促:“我行吗……”
“行,你肯定行!”
她说着,又从篮子里取出两个猪油粉条馅的包子塞给了萧山。
“这俩,你吃了。”
“不用,我……”
“这是命令!”栀子抬高了嗓音,忽然道。
萧山一愣,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傻笑一声,默默地咬了一大口。
“好,我听你的。”
12. 酸辣炒鸡杂
栀子这招挺好使,不出一天的功夫,元宝镇便是传开了陆文才还有刘喜儿的丑事,四花姐妹陆陆续续回到了家里,小桃口干舌燥:“可是累死我了,说道了一天!”
莺娘也觉得累得慌,她奶奶的,这平时嚼舌头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累。
栀子回来的最晚,腰间的钱袋鼓鼓囊囊的,一篮子的包子都卖空了。
“三姐就是厉害!今天居然还能去赚钱!”
栀子笑:“那我和大姐也不能白忙活一早上啊不是?”
四姐妹里就海棠没出门,只见她抱歉地笑了笑:“娘,妹妹,你们都受累了。”
小桃摆手:“没事的大姐!我们是一家人嘛!哪里有你受了委屈我们不管的道理!”
海棠感动笑了笑,栀子这时候却看向了梨花:“潘家咋说的?”
梨花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了潘家?”
“你不一定去找了,但是潘家肯定知道了,那少掌柜没问你吗?”
所有人都看向梨花,梨花抿了抿唇:“嗯,找了,问我了是怎么回事,我就说了。”
莺娘眼睛一亮:“你可哭着卖惨了?”
梨花表情有些不自然:“哭了。”
“他什么反应?”
梨花耳根有些红,“他没说什么,只说这不是我大姐的错……”
莺娘听了这话就放心了:“老天开眼,希望这事别影响你的婚事……”
栀子看了眼梨花的表情,心道怕是影响不来。
梨花的模样她实在是太了解,眼中浮现了一副美人梨花带雨图,两人你侬我侬……
栀子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能抓住一点东西,真要是连着潘家这事都黄了,事情就闹大了……
“吃饭吃饭,饿死了,做饭了娘!”
大宝二宝都喊饿,莺娘骂骂咧咧去了灶屋,栀子已经在拾掇了,只见她抓洗着一大盆的鸡杂,已经快处理干净。
“哪里来的鸡杂?”莺娘直接问。
栀子也不瞒着:“萧山哥给的。”
莺娘一噎。
栀子:“今儿的包子也是他帮着卖的,还卖出多的了。”
莺娘:“真的假的,他还能这么厉害?!”
栀子:“……人大山哥到底哪里被你看扁了?”
莺娘:“也是,现在他都是梁家的儿子了,也的确挺有本事。”
“就一定非的是别人家的儿子才能很厉害是吗……”
莺娘噎了一下:“死丫头,我现在没空管你的事情,你给我桉生一点,后面再说你!”
栀子重重的将手里的鸡杂抓了好几下:“我挺安分的!娘你也不用操心了!”
下午吃酸辣炒鸡杂,这是栀子的最爱,家里的泡菜坛子也基本是栀子一手给张罗起来的,万物皆可泡。
什么酸豆角,酸萝卜,酸辣子等等……
捞出一小碗,剁碎,一股酸香味从灶屋飘了出来,洗净的鸡杂也切碎了,那里面有鸡心鸡胗还有一些肠,处理干净之后一点怪味也没有,等着大锅烧热爆香,先放鸡杂碎,等半熟之后再放泡菜料头,大火翻炒——
这刺激霸道的香味简直是要掀翻整个灶屋,大宝二宝一溜烟就跑了过来:“姐!姐我要吃饭!”
“吃吃吃,这并不是还没好嘛!”栀子简直要疯:“把这俩祖宗给我带走啊!”
小桃进来,不由分说将人抱走了!“一边去!别捣蛋!”
小桃也跟着咽口水:“三姐,真香啊……”
“是香,这拌饭还是拌面都香。”
小桃一听这话,口水更是疯狂咽个不停了。
全家都等着酸辣鸡杂出锅,不过饭还没等到,倒是等到陆家人先上门来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怒火,宋家人一愣,小桃怒目圆瞪:“肯定是陆家人来了!”
“大姐别怕,你就别出去了!”
莺娘也咽了咽唾沫,准备迎接一场大战。
谁料,门开之后,没有歇斯底里的陆婆子,而是一脸冷漠的陆文才。
栀子也走了过来,只见陆文才一脸高傲的站在门口,视线掠过他们所有人,停在了海棠身上。
“宋海棠……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宋小桃第一个不忍:“你什么意思!你要干啥!”
栀子也道:“哟,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大秀才来了,怎么大秀才今天回来没有忙着去听曲儿,上我家来干啥呀这是。”
栀子的嘴巴像是淬了毒,让陆文才的脸色瞬间一变。
不过他很快稳住,直接道:“宋栀子,那些谣言是你散出去的吧?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是朝廷的秀才,你这样恶意抹黑,回头去官府吃了苦头可别怪。”
栀子脸色一变:“什么是谣言?怎么是谣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证据吗?!”
宋海棠一听这话,也一下冲到了栀子的面前,护住了小妹:“陆文才,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谁允许你在这吓唬我家里人的!”
陆文才在海棠面前,稍微收敛了一点:“海棠,我本想着你和我和离了事情就结束了,但是没想到你……若是你真的缺钱,可和我说,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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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下作?!”栀子冷笑一声。“堂堂大秀才,做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情就不下作了?瞒着发妻鬼混,呵呵。”
陆文才一向知道宋栀子牙尖嘴利,并不和她纠缠:“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们,适可而止,如果你们还这么过分,真的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陆文才说完就转身要走,宋小桃狠狠啐了一口:“赶紧滚吧!糟心的玩意儿,看见你就烦!”
接着,狠狠摔上了大门。
“三丫头啊……陆秀才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不会真的要吃官司的吧?”
栀子冷笑:“娘别怕,他吓唬人呢!”
可话虽这么说,栀子知道这里是古代,很多事情也不能想的太简单,于是她道:“我去外面再打听一下,顺便再去一趟县衙,你们先吃饭吧。”
“三姐!我和你一道去!”小桃万万放心不下她三姐,说啥也要跟着过去。
“诶,你们慢点啊!”莺娘也担心,可家里的糟心事也多,她走不开,一时间,宋家小院人人都有些发蔫。
看着锅里香喷喷的酸辣炒鸡杂,也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宋梨花着急了:“娘……怎么办呀,要是这法子行不通到时候还真闹到官府去,我和潘家的婚事才要黄了呀……”
她当初就说,三妹这主意太冒险!
莺娘现在也没好的法子了,只能道:“等等你三妹他们再说吧……再说……”
——
元宝镇只是个小镇,按理说没有县衙,但是有县衙设立衙署,也就等于一个办事点。
里面常年有好几个衙役,不过,因为现在王家来了,这的人手也多了好几倍……
栀子和小桃在衙署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并没有看见陆家的人,也没有看见什么异常。
小桃松了口气:“三姐,他吓唬人的吧?”
“嗯,十有八九。”陆文才知道这件事之后肯定是生气的,栀子也想过他会搬出秀才身份,不过这事,说出去也是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栀子觉得陆文才也没那个脸。
“走吧,回去吧。”
栀子放心了,准备回去。
可忽然,衙署里面跑出来个小衙役,手上拿着个什么东西就往外跑。
“你跑啥嘞,见鬼了?!”
“去宋家!那宋自得出事了!”
小衙役的声音有点大,栀子瞬间恍惚了一下。
“谁?他说谁出事了?”
小桃也懵了。
“他说宋自得……姐,那不是咱爹嘛!”
13. 宋家又出事
宋栀子她爹就叫宋自得,栀子一直觉得这是个神奇的男人。
一年到头不着家,却是定期都会寄回来银钱,还哄得莺娘生了六个孩子!
按理说夫妻俩这么能生,夫妻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可栀子真的对他没什么印象,就好像回来……只是为了生孩子。
姐妹们当然有讨论过这个人,只有梨花当时笑着道:“你们啊,都不懂娘,爹可是娘心尖尖上的人,娘说过,爹啊……是她见过最英俊潇洒的,最有魅力的男人,只是运气不好,不然当初,咱们家也能中个秀才或者举人的。”
栀子对此的表示是——
脑壳坏掉了。
这话也信。
梨花和莺娘是典型的恋爱脑,所以宋栀子一直都没有当真过。
可今日……从衙役口中听说这事,一下就让栀子觉得不对了。
她也顾不上陆家的事情了,连忙带着小桃就往家跑——
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就见那衙役叽里呱啦在宋家小院子门口说了几句什么,莺娘当场,就直接给晕过去了。
“娘,娘!"
四花姐妹手忙脚乱的,立马将莺娘给扶起来送到屋内。海棠立马道:“我去请大夫!”
宋栀子也急了:“你们说啥呢!我爹咋了?!”
那衙役道:“你爹在遂州参加流民反叛,要被流放了!这是给你们家的断亲书!”
“啥?!”
反叛?!
流放?!
这几个字眼就像是千斤重的石头一下砸了下来,砸的宋家人晕晕乎乎的,栀子也懵了,她爹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人呢?!流放到哪里去了?我们可还能再见?!”
那衙役答:“你想啥呢,流放就是去塞北了,几千里远,咋个见?再说这消息都来得迟,可能一月之前就动身了,你去哪里找?别想了,这流放的不连累你们就不错了,就当人没了吧……”
栀子腿也有点发软,这好端端的……
这可真真算是晴天霹雳了。
莺娘悠悠转醒了,声嘶力竭:“当家的……当家的……这不可能……!”
那衙役挠头:“宋家娘子,我知道你也难受,但这朝廷盖了章的,绝没有错,你还是去看看宋自得出事之前有没有托人汇了银钱回来吧,你说你们这一大家子……以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全家都白了脸。
这短短两天,家里竟然接二连三遭了噩耗。
梨花一下瘫软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大姐和离也就罢了,哭一哭,她的婚事还能成。
爹一出事,她们恐怕就只能像过街的老鼠一样……
“三妹,咋办啊,咱们可算是……罪奴了?!”
梨花没了主意的时候,也会问栀子,栀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罪奴不至于,爹不是给了断亲书么,连累不了。只不过,这难听的话是少不了了……”
梨花哭丧着脸,就连小桃也捂住脸抽泣起来。
栀子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还有俩啥也不懂的屁娃,头一次也觉得前途无望。
不过,她可没功夫哭的。
她追了出去,拦住了那衙役。
“小哥,我想打听一下……这事,要贴告示不?”
那衙役也理解她的想法,叹道:“要贴,但是不是最近,可能半个月之后,就在那衙役门口,小小一张,平素也没个啥人看。”
栀子懂了,从口袋摸出了几文钱:“请您喝个茶,劳烦您先保密。”
“明白明白,哎,尽早打算吧。”
宋家在元宝镇也挺有名的,毕竟几个姐妹长得都不错,宋自得是挺神秘的,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的,所以一开始求亲的人还挺多,可那莺娘实在是眼高于顶,平素嫁个女儿十两彩礼都是高的,竟然开口就要二十两。
都是平头百姓,这二十两三四年也赚不回来,谁敢上门了?
这几个姑娘……怕是难了。
栀子若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恐怕还要补充一句。
不,现在还加了一桩,家里还有个和离的。
栀子快步回家,海棠也把大夫请回来了。
那大夫看了看,便道:“不是啥要紧的,就是急火攻心,宋家娘子,你这是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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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娘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那大夫叹口气:“我抓两副药喝着吧。”
“不了。”莺娘这才道:“不喝药了,死不了就成。”
那大夫一愣,海棠忙道:“劳烦您了,开药吧。”
说完,就赶紧带着那大夫出去了。
小桃望着莺娘,沮丧道:“娘,还是喝药吧,您保重身子呀。”
莺娘绝望的流眼泪:“你们不懂,我就指着你爹活了,你爹出事了,我一个人……咋撑得下去这个家……”
栀子走了进来:“咋撑不下去了?我们四个都不都长大了,有手有脚,咋过不下去了?”
莺娘:“你……”
梨花擦泪道:“我早说了,家里都靠爹寄回来的钱过活,你真当那水饭能赚钱?一条街上卖水饭的七八家,真靠这个,我们都要饿死了。咱们家也不是一两口人,七八张嘴,现在大姐也回来了,咋过?”
海棠抿唇,脸色难看。
栀子道:“看是咋过了,照着你之前那挥霍的过法,是难了。”
“啥、啥意思?”
栀子抿唇,看向莺娘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家女子多,花销大,娘当初盘这镇子上房子,一个月就是五钱,还过得逼仄,这房子不租了,咱们回花满村去。另外,你们的布匹、绸缎、胭脂、水粉都别想买了。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就这么过。”
栀子说完,又是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宋栀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梨花哭喊起来。
她不要回村!
她不要当个村姑!
她好不容易才从村里变成了小镇上的姑娘!回去,那不是要被村里人笑话死!
莺娘也白了脸:“不、不行……!咱们花满村的宅子和你大伯娘本来就扯不清,我懒得看她的臭脸!”
栀子道:“不回去也行,娘,爹给你每年汇多少银票,你还剩下多少?你把你钱庄的章子给我,我去钱庄问问再做打算。”
莺娘一听这话,张着嘴,活像那池塘里的□□。
剩……?
她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惯了,哪里有剩下的?
14. 当街对骂
栀子见她这样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们家没有余粮,现在水饭也的确不赚钱,那怎么办?下个月的房租都没了。”
莺娘哑口无言。
“你把印章给我吧,我去钱庄看看。刚才那小哥不是还说吗,爹要是出事之前还汇了钱过来,可能还有一点。”
栀子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当家了。
莺娘看了眼四个女儿,心里清楚也只有栀子有这个本事,于是指了指床头那柜子:“都在那里面了。”
栀子走过去打开一看。
“……”
还真是没剩多少了。
“就这样吧,我现在去一趟,回来再商量。”
海棠忽然道:“三妹,我和你一道去吧。”
栀子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行。”
两姐妹便一道出发了。
出了门,栀子问:“大姐,咋了,你有话想和我说吧?”
宋海棠点了点头:“三妹,这两日我回来是不是给家里添麻烦了……我也是实在没想到,爹竟然会出事……”
栀子:“大姐,你说什么呢,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毕竟出嫁了……和陆家和离确实也是我冲动了……我……”
“好了大姐,事情既然都发生了,难道你现在要和那个姓宋的低头吗?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了,我只是在想,我是家里的老大,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应该我多担当起来,三妹,你别和我客气,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就尽管说!”
栀子笑了,挽住了海棠的胳膊:“这肯定了!大姐放心好了,我肯定不让你在陆家吃亏!这口气我也一定会帮你出了!”
海棠笑着点头,两姐妹很快到了钱庄。
“掌柜的,我来查查账!”栀子将莺娘的私章递了过去,那掌柜的一看笑了:“哟,今儿宋娘子不来了,三姑娘,以后是你当家了?”
“我娘身体不舒服。”栀子随口道。
“原来是这样……我来查查啊。”
那掌柜翻了半天,道:“啧,三姑娘,你家这账上没钱了啊。”
“一点也没了吗?我爹最近都没有寄汇?”
“没有,当真没了,上一笔还是两个月之前呢。”
栀子的心一下就沉了。
“好吧,多谢。”
海棠也是肉眼可见的失望,两姐妹很难受地走出了钱庄。
“三妹……咋办啊?”
栀子抿唇:“没办法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赚钱了。”
这之后,他们还真的要节衣缩食才行了。
栀子和海棠沮丧地朝家走,结果没走几步,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子指指点点的声音:“哟,这不是陆家娘子和宋三姑娘吗?这陆娘子好久没出来,今儿是太阳打西边来了?哦不对呀,瞧我这记性,是宋大姑娘了,已经和陆家和离了……怎么大姑娘这么快就出来了,是准备找下一个秀才郎吗?”
宋海棠脸色一沉,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栀子问:“她们是谁?”
“都是刘喜儿的好姐妹们……”
栀子懂了。
“两位姐姐,怎么有空出来了?也和刘喜儿一样找了个秀才郎吗?诶,不对,咱们镇子上就两位秀才,恐怕不够姐姐们分的呢。”
那两人立马变了脸色,瞪着栀子:“小小姑娘还没出嫁,说话倒是一等一的难听!”
“我这就叫说话难听了?不是都学姐姐们嘛?”
“我们哪里说错了?宋海棠生不出孩子还殴打婆母,这名声现在都传开了!你们宋家姐妹的名声也别想要了,听说你们那个娘,自诩姑娘家都是福运命,现在可是打自己的脸!别说二十两彩礼了,二两怕是都没人敢娶呢!哈哈。”
海棠脸色都白了:“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们的嘴!”
“来呀!你这殴打婆母的悍妇,正好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海棠气疯了,立马就要上前去,却是被栀子拦住了。
“大姐莫冲动!”
她低声在海棠身边道:“这定是刘喜儿散出来的,打陆婆子的事情只有咱们知道,你上去就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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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海棠气的胸口起伏,栀子拦住她之后朝着那两人笑了笑:“刘喜儿当真好福气呀,靠着不入流的法子进了陆家的门,现在还有两个姐姐帮她说话,可那刘喜儿攀高门的时候可会带着你们,我看……你们年纪也大了,姐姐们怕是不会学也学不来呢,还不如回去多赚赚钱,攒攒银子养老的好~~”
栀子说完,其中一人一下就跳了脚:“你说什么!你个小贱蹄子!”
她显然被戳到了痛处,立马就要冲过打人,胳膊已经扬了起来——
只是下一瞬,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给挡开了——
栀子本来也不会乖乖站在这任她打,早就已经做好了回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竟然是萧山,一下就挡在了两姐妹的面前,冷冷的看着面前人。
身高快九尺的男人就像一堵墙,眼睛犹如铜铃一般,那两个花楼女瞬间吓得退后了一步:“你、你要干啥!殴打女人,是要进衙署的!”
萧山当然不可能动手打女人,只是冷冷看着人,光是那气势,就像是林子里的兽。
瞬间,那两人就慌了。
她们是收了刘喜儿的钱过来的,可那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价格,要她们挨打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走走走……”两人很是识趣,立马飞快走了。
等人走远后,萧山才转过身:“没事吧?”
栀子有些惊喜:“大山哥,你咋来了!”
萧山望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又猎了两只山鸡,过来卖钱,正好碰见。”
海棠看了看两人,“他是……”
栀子忙道:“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猎户……”
海棠笑了:“哦,萧大哥!”
萧山朝她笑了笑。
栀子看了看四周好奇打量的眼神,道:“大山哥,你的山鸡卖了吗?能去我家一趟不?”
栀子喊他,萧山只有应好的份。
“没问题,你要我干啥都行!”
栀子轻咳一声,余光看了眼海棠。
这大傻子,能不能不要大庭广众说让人误会的话……
15. 退亲
栀子喊萧山过去,并不是想让萧山帮自家干活。
家里爹出了事,她的确有点分身乏术,陆家那边她还顾不上。
所以栀子想让萧山在元宝镇打听一下,看看这陆家在外面放什么话呢。
在外面不好说话,栀子才让他去了自家。
不过这么以来,萧山便也知道了宋家出事的事。
他紧紧皱着眉头,满脸担忧:“栀子,你怎么都不提这事?”
栀子叹气:“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的,有些突然。”
萧山深深望着人:“你可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
栀子面色有些疲惫:“目前除了这个,没啥了,大山哥,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
家里一团糟,栀子只能从灶屋装了几个早上才蒸的包子:“你拿着路上吃吧,本要留你吃饭的,但你看我家现在这……我娘还在里面躺着呢。”
莺娘的确还没起来,其余几个姊妹也顾不上萧山的。
萧山看了眼这小小的院子,抿唇道:“我吃过了不饿,你等我消息吧,我一会儿就来。”
“行。”
等萧山走后,栀子进屋去把刚才在街上的事说了。
莺娘气得不行:“混不要脸的东西……我的命好苦啊……好事不上门,祸事不成单……”
栀子心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好了娘,您别哭了,还没到哭的时候,我刚才去钱庄打听了,爹没汇钱来,所以我现在宣布,咱们家所有的银子加起来,总共六两五钱。”
天啊……
所有人都惊住了,莺娘哭的更大声了。
栀子道:“所以,你们看,这家,搬还是不搬?”
全家沉默。
梨花此时道:“三妹,你说咱们家现在没了钱,不是就要在镇子上赚钱吗?回了花满村,怎么赚?”
栀子看了她一眼,“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肯定是要来镇子上赚钱的,不过咱们花满村本来就和镇子上不远,每日过来也是来得及,可这房子要是继续租下去,花销可比现在大得多……”
莺娘:“可你二姐的婚事……”
莺娘刚说完,也不知道是一语成谶还是咋了,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莺娘可在?”
是那个赵媒婆的声音。
全家人脸色都一变,梨花慌张的看向莺娘:“娘!不会吧,不会是因为爹的事情吧!”
莺娘:“你不慌不慌,我去看看。”
莺娘这会儿强撑这就要下床,不强撑也不行了,赵媒婆很快就进了院子里。
“赵媒婆,这是啥事这么急……”莺娘还抱着一丝侥幸,谁知道赵媒婆开口就把她的侥幸给戳破了。
“宋家的,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咋还瞒着我呢,那潘家的已经知道了,要退亲。”
莺娘心头一凉,脸色都白了:“啥叫瞒着你……这不是今儿才知道么……”
赵媒婆一愣:“啥?那海棠不是前两天就回来了么。”
两人都是一愣,莺娘这才听明白。
“啥,不是因为我男人的事?”
“你男人啥事?”赵媒婆也觉出了不对,脸色更难看了。
梨花冲上来了,道:“你啥意思,你意思他们家因为我大姐的事情不来了?!这不可能,我和少掌柜都说了,这事又不能怪我大姐!”
赵媒婆:“你说好有啥用啊,人家父母现在不答应啊!你说你这小姑娘咋还这么天真,你那天私下去找人家的事情,人家回头就告诉他娘了,人家还说道呢,说你咋这个心急了,清者自清……再说了,那陆家可是秀才,你们在街上散的那些谣言不是自己打自己个儿的脸么,就算你们得了一时的好处,可人家终究是秀才老爷啊!后面肯定都向着他们的!”
赵媒婆这番话,虽然有些难听,但也算是实打实交了个底儿,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栀子也算是听明白了,上前道:“赵婶子,说句实在的话,其实,这潘家想娶我二姐,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大姐的缘故吧?”
赵媒婆一怔:“这……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你说你们家虽然不算穷吧,但是和潘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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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差了点的吗,要说你要二十两彩礼,那最好的凭仗可不就是你家大姑娘的婚事了,咱们都在一个镇子上,秀才可就两个,你说说……海棠啊,你咋就不忍一下……”
宋海棠苦着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梨花也已经捂住了脸去哭,莺娘的天都不知塌了几回。
栀子冷下脸道:“那并不是我大姐的错,要是潘家因为这件事,将来他们家要是中不了秀才,是不是还要休了梨花?”
赵媒婆:“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借着秀才家的势力也不错啊,这陆文才今年是个秀才,可明年就不一定了对不对,这明年乡试,要是人家成了举人呢?”
栀子呸道:“就凭他,我不信。”
赵媒婆摇头:“算了算了,说这么些也没个啥用,反正现在这婚事已经黄了,哎,莺娘,你男人又是咋了?”
莺娘摆手:“没啥。”
既然对方都说这个话了,莺娘也不会自讨没趣还去说什么,自家男人的事情要是再传出去,估计更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赵媒婆:“行,你们好自为之吧,要是你们愿意降降条件,梨花和栀子的婚事我还是能想办法的……”
“算了吧。”
赵媒婆点头:“成,那我就走了,潘家这事其实也好,没提亲呢,知道的人不多。”
小桃:“行了你别说了……”
赵媒婆一噎,跺跺脚就走了。
院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梨花一直哭哭啼啼的。
栀子道:“你也别哭了,还看不明白吗?那潘家不过也就是因为陆家的面子,不是看你和那少掌柜有情。”
梨花不理她,只是哭。
莺娘忽然道:“栀子啊……你要回去就回去吧,这镇子我也是没脸再继续待下去了。”
宋栀子没吭声,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栀子,是我。”
是萧山。
宋栀子点了点头:“那你们都收拾东西吧,我拜托大山哥给咱们帮个忙。”
说完,就走到门口去给萧山开门去了。
16. 花满村
萧山站在门口,还是和一堵墙似的,栀子刚打开门,他就连忙将刚才出门打听到的情况全说了。
“陆家现在的确到处再说再说你们家的事情……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似乎觉得是大姐的错……”
萧山还刻意压低了嗓音,明显是不想让海棠她们听见伤心。
栀子脸色变了变:“猜到了,这群人,总是这么的势力……”
因为陆文才是秀才,所以他们才会见风使舵。
萧山满眼都是担心,“栀子,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栀子沉默片刻,道:“大山哥,我们准备搬回花满村了。”
萧山睁大了眼:“现在吗,这么突然?”
栀子苦笑一声:“嗯,正好是月底了嘛,要是不搬的话,下个月就又要付房租了,还是赶紧搬吧,本来我想着陆家的事情可能还有转机,但是现在我爹忽然出事了,这消息肯定很快就要传出去的,我们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好。”
萧山沉默片刻:“行,你要是决定好了,我帮你搬家就是。”
栀子:“这事恐怕还当真只能麻烦你呢……”
萧山二话不说,立马就撸起袖子准备帮栀子家收拾东西。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大山哥,我下午的时候准备回一趟花满村,我们家的那院子之前还被我大伯娘给占着呢,我想去要回来,之后再搬吧,不然回去了还是个麻缠事。”
萧山:“行,那咱们现在就走,我去租一辆牛车带你去。”
栀子笑着点头:“好。”
栀子回去给全家说了一下这个情况,小桃自告奋勇:“三姐,我和你一道去!”
海棠:“要不我也去吧!”
“大姐你还是算了,主要是我害怕村里人看见你总是要说三道四的,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我是怕你听了难受。”
海棠抿了抿唇:“是这个道理,我没想太多……”
栀子拍板:“那就是小桃陪我一道去吧,现在就走,娘,你们在家等我消息。”
梨花和莺娘还没从潘家退亲那件事回过神来呢,这会儿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根本没顾得上栀子说什么,栀子带着小桃一道,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接着就坐上萧山赶来的牛车,上车朝着花满村出发了。
——
花满村离青柳村其实不远,也就是一个山头。
说起来栀子和萧山之前能认识,就是因为栀子总是去那个山头上挖菌子和野菜。
这两个村对萧山而言都是熟门熟路,很快,萧山的牛车就停在了花满村的村口。
宋家原先在花满村也是大户,栀子的爷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宋子牛,二儿子宋子田,全是本本分分的农民,突然生了个小儿子,起名也变得相当的有水平了——宋自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名字的缘故,忽然之间,这老三一下就出息了,赚钱了,虽然神神秘秘的吧,但的确一下带着老宋家跨越了阶级了!
可惜宋家两个老的命都苦,根本没享受到小儿子的福,早早就撒手人寰了,这一去,宋家三房也就彻底分家了。
宋子田是个老实巴交的,只拿着自己那份在村东头盖了自己的房子,守着一亩三分田过日子,但老大家却是娶了个搅家精。
大嫂牛氏,和宋子牛这两人也是个绝配,倔牛两头,和莺娘是十分的不对付,当初分家的时候,老两口说要跟老大住,老大养老,便将老宅留给了老大。
这本是天经地义。
可谁知,那老两口也是真的偏心小儿子啊,转头就在隔壁给小儿子盖了新房了。
这摆明了是,不让小儿子吃亏,也不想离小儿子太远。
明面上住在老大家,又惦记着隔壁的小儿子,好处全让老三占了去,这谁能忍?
牛氏从那时候就和老三家更是不来往。
不过没多久,老两口是真的不行了,先后离世,宋自得又是个有抱负的,自认不可能在村里一辈子,莺娘更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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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高于顶的,巴不得搬到镇子上去。
这新修的宅子,可不就被老大家占便宜了嘛!
说的是替他们照看,这一来二去,也基本上就是自己住了。
所以栀子这次回村,就是想将院子给要回来。
栀子到的时候,宋老大一家正在呼噜午食。
一家子都是个五大三粗的,坐在院子里朝嘴巴里扒着吃食,宋子牛和牛氏有一个儿子叫宋有德,也生的有些野蛮。今年十九了,娶妻李氏,还没有子嗣。
栀子站在门口喊:“大伯娘,大伯娘!”
因为实在是太久没有见过栀子一家了,牛氏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声“大伯娘”是在喊谁,直到宋有德先看见外面那道声音,登时愣住了,用胳膊肘去戳他娘,牛氏这才有了反应。
“干甚呢!吃饭呢!”
“娘,是堂妹……”
牛氏愣了一下,转头,宋子牛也一样,夫妻两这才看见院门口笑眯眯的宋栀子。
“大伯娘,大伯,吃着呢。”栀子和小桃走到了院门口,萧山也没走,站在她们身后。
“哟,这不是栀子和小桃!啥风把你们给吹来了!”牛氏站起身来,差不多是栀子两个那么宽,虽然脸上笑着,也是让栀子有些怪不自在的。
“大伯娘说笑了,这不是除夕时候才见过么。”
“除夕啊?你娘说是回来祭祖,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了!我是真快忘记她张撒样了!”
栀子尴尬笑了笑:“很快就能记得了……”
“啥?”
栀子:“没什么,其实今儿……也没啥要紧事,就是回来和大伯大伯娘打个招呼,我们准备搬回花满村来住了,这两日,劳烦大伯娘给行个方便,将我家宅子的杂物给腾挪走?我们大概明天和后天就回来。”
“啥?!”
这一声比刚才的调,瞬间高出了好几倍。
小桃甚至一下捂住了耳朵,栀子也后退了一步。
17. 大房
牛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搬回来……?为啥,为啥好端端的要搬回来!”
栀子有些尴尬,她当然晓得大伯娘这反应是为何,她娘不想回来,她大伯娘自然也不想让她娘回来——
两人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不回来就过不下去。
这花满村,她们非回不可。
栀子能屈能伸,道:“大伯娘,现在镇子上生意不好做啊,租的房子又逼仄的很,这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你娘当初可是铁了心非要去的,这不是打自己个儿的脸?!”
栀子感觉自己也被打脸了,不过下一瞬,她就发现大伯母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嘲笑之意,只是真的有些烦躁。
栀子尴尬道:“也是,还是村里好,不过大伯娘放心,我们回来就是住下,不种田种地,粮食的事情我们会自己想办法。”
栀子这话也算是放话了,他们不要地,只要房。
牛氏的脸色微妙起来,她看了眼隔壁的宅子,哼了一声:“也没人占你们家的房子,只是空着就是废了,我平日可都是帮着你们在打扫,那放些我们家的东西又怎么了?”
栀子笑:“大伯母说的是。”
只是放些自己的东西?她可看得清楚,那院子里面还晾晒着衣裳呢。
牛氏也看见了,脸上闪过一丝窘意。
“我外甥女来了,我家没地方!暂住两天!”
栀子笑了:“原来是表姐,这都是小事,只是我们也要在月底之前搬回来,还劳烦大伯娘……”
牛氏脸色难看的紧,不过宋子牛这会儿开口了:“行,栀子啊,我们知道了,你们且回来就是,今明儿我就让你大伯娘给你们收拾出来。”
栀子连忙笑道:“谢谢大伯了!大伯娘,这个你收下,镇子里的点心,那我还要忙着回去拾掇,先走一步了。”
小桃也跟着道:“大伯,大伯娘,我们走了。”
三人回到了牛车上。
萧山:“你大伯娘好像没怎么为难你们。”
他之所以要跟过来,还以为栀子口中的大房吃人不吐骨头,生怕栀子会吃亏,不过眼下看起来,倒是没有的事。
栀子:“我这次来,他们是措手不及,现在估计还没回过神来呢,不过我大伯娘那个人,倒是也不会说很坏,只是每个人站的立场不一样吧。”
小桃:“三姐你真会说话!”
栀子上了牛车:“好啦,事情解决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栀子走后,宋子牛家中几人面面相觑。
牛氏嘟囔着:“见鬼了不成,这莺娘竟然要回来,当家的,他们家不会出啥事了吧!”
宋子牛:“不好说,说不定是的。”
牛氏:“那这可不行啊!真是烦死了,我可不想和她又回到做邻居的时候!”
宋子牛:“那你想干啥呢,那宅子本来就是人家的,你还能真的占了不成?村里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的,你还能不让人家搬了?!”
牛氏气呼呼的:“萌萌才搬过来呢,我这就让人搬出来……真是烦死个人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来!”
……
回去的路上,栀子心里轻松多了,事情办的还算顺当,下一步就是搬家了。
萧山坐在前面没忍住问道:“栀子,你们当真就准备搬回来了……?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
萧山:“我的意思是,家里的钱可够用,不是在镇子上还有个营生吗?”
“大山哥,我不瞒你,我家那小摊摊我娘也没用心弄,都是在胡闹呢,根本也就不赚个什么钱,地段说实话也不是很好,要我看没了就没了!回头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小桃忽然道:“三姐,我在县城能赚钱呢,我都想好了,后面我就努力多学学绣活,然后抽空就接也一些私活,省下来的钱都带回来给你!”
栀子笑着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发:“好呀……我们小桃也是长大了。”
萧山没再说什么,专心赶着牛车回到了元宝镇。
只是他们刚到宋记小院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阵叫骂声。
“滚出去!你们给我滚!不要脸的东西,还想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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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道歉,做梦!”
栀子心口一惊,赶紧朝里走去,“这又是怎么了!”
她一眼就看见了陆婆子,好几日了,这陆婆子到底还是找上门来了,只见她叉着腰喊道:“劝你们还是乖乖和我儿子道歉,我可告诉你们,下次来找你们的,就不是我家了,是官差!”
栀子沉下脸来:“你在闹什么?”
陆婆子看见栀子回来了,心中忽然还有点发怵,这个丫头片子是最厉害的一个。
眼看宋家人怒目圆瞪的,她也没想多待,她可还记得上回被那泔水泼得滋味——
“哼!反正你们自己拿捏着!”
说完,掉头就小跑着走了。
萧山皱着眉盯着人,但是栀子没让他追,他便也没有擅自做主,只是走到了栀子,栀子也正在问:“发生啥事了?!”
梨花喊开了:“这个死婆子,说是他儿子要报官!说是最近镇子上的流言蜚语害得他们家那个大肚婆出事了,人现在还在医馆里面躺着!非要我们上门道歉!”
栀子一愣,看向莺娘:“刘喜儿咋了?”
莺娘不说话,海棠道:“说是胎动了什么玩意。”
栀子笑了:“她不是前两天还在外面蹦跶嘛,我看一点屁事都没有,装病?我还没说我家大姐被气得一病不起了呢。”
栀子话音落下,宋家人眼睛都是一亮。
“诶,三姐这话没错啊,大姐,她装你也装呗!”
海棠抿唇,有些犹豫:“能行么?会不会露馅?!”
莺娘:“他们不怕你怕什么!你咋还是个软包子!”
海棠脸色一僵,栀子道:“大姐,他们不要脸,咱们也可以试试。”
萧山忽然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大夫,之前总是给我阿奶抓药的,可以让他帮帮忙。”
栀子:“要是这样的话可太好了!”
萧山:“行,我去联系。”
栀子琢磨了一会儿,又道:“我觉得陆家这事,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必须要尽快解决了才行……”
莺娘:“咱们明显弱势,你能有啥好办法?”
18. 素三丝、豆芽拌面筋
王家。
自从上回东窗事发,杜氏在屋里已经憋了好几日了。
王知远急得团团转,就差没给这姑奶奶跪下了。
“秋儿,你说你这每日茶饭不思的,身子可就要垮了呀!”
杜氏懒得搭理他,不过杜氏的大丫鬟打抱不平的开口了:“三爷,我家姑娘本是蜀州人,来到肃州之后本就水土不服难受着,又偏偏有了身孕,本就是雪上加霜,现下又给你们家老太太服丧!这更是火上加油了呀!这些都罢了,姑娘能忍,可她现在是心病,气得吃不下。”
王知远:“姑奶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说你想吃啥,但凡我能给你弄来的,我势必给你想法子去!”
杜氏忽然幽幽开口了:“我什么也不想吃,吃不下。”
“姑奶奶哟……”
“你别说了,左右你也是担心你们王家的这个孩子罢了,他是你们王家的种,但公爹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王知远:“这话从何说起,爹娘日日都在操心着你的啊。”
杜氏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你得了吧!王知远,我算是看清你了!若是知道我今日在这受这样的委屈,我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嫁给你!我杜家是没有达官显贵,可我家财产良田万贯万亩!我爹娘如何让我受过这样的委屈?!我嫁给你不到半年就来这穷山恶水给你家服丧,我是看重你这个人,要不然我不来又如何?我愿意有这个孩子的?我一个人能有这个孩子?!我为啥要偷腥?那不还是为了你王家的种?我杜秋儿从小到大啥好东西没吃过!真当我稀罕那二两肉?”
杜氏说完,连带着差点又喘不上气了,王知远忙道:“我知道,我知道秋儿你受委屈了,爹,爹是古板了一点……这样吧,你想吃啥,我去给你弄,我保证这次不会有问题……”
杜氏:“不必了,我杜秋儿丢不起那人,忍着呗,不吃就不吃了,守规矩,你们王家人不是把这规矩都刻在骨子里了吗?守呗!”
“可你瞧你瘦得……我心疼啊……”
杜氏躺下:“你还心疼我呢,你就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
满屋的下人们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可心里也心疼自家奶奶。
忽然,喜鹊从外面跑进来了:“三奶奶,喜鹊给您送新鲜吃食来了!”
满屋子人一顿。
喜鹊这丫头,三房院内是知道的,圆脸小胖子,爱吃。
之前好几次都是她寻了好东西回来给奶奶,恰好三奶奶还喜欢,所以这会儿大家都连忙问:“是什么东西?”
“三奶奶,这是凉拌素三丝,这个是豆芽小面筋,两道都是酸爽辣口的,这是红糖糍团,甜口的,奴婢想着您没胃口,寻了点清爽的。”
杜氏愣了一下,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那糍团是糯米做的?”
“对呢,听说蜀州流行吃这个。”
“这倒是……端来我瞧瞧……”
王知远睁大了眼,喜鹊忙不迭上前,只见三个瓷白的盘子里,那素三丝指的是千张丝、胡瓜丝、胡萝卜丝,三个颜色混在一起还怪好看,上面淋了醋水还有红油,瞧着的确很有胃口。
不过那面筋是个什么东西?面的筋?豆芽是晓得,这个就真没见过了。
喜鹊:“三奶奶,这面筋是面粉洗出来的,吃起来有嚼劲,这面洗出了孔隙,吸味道的很呢,酸酸辣辣的,您保证吃了有胃口。”
杜氏也来了兴趣,“我尝尝。”
喜鹊早就备好了筷子,就等着杜氏发话。
还别说,杜氏尝过之后,忽然眼神就亮了。
“这面筋挺有意思的,再让我尝尝那个素三丝。”
喜鹊笑着递上。
杜氏尝过之后忽然笑了:“挺开胃,这味儿办得挺不错的。”
喜鹊忙道:“那三奶奶可有胃口了?小厨房包了素蒸饺。”
“行,端来吧。”
杜氏说了这话,所有人都送了一大口气,几个丫鬟忙不迭去了小厨房,素蒸饺还热着,白胖胖的肚子里是青菜菌菇馅的,也有白菜索粉木耳馅的。杜氏道:“把那两道凉菜端上来,我一道用。”
“诶!”
见她终于肯吃东西,王知远也狠狠松了口气。
“秋儿,你喜欢这两道菜,我把那厨子给你寻来?喜鹊,这是在哪买的?”
喜鹊看了眼三奶奶,杜氏淡淡道:“不用你操心。”
王知远:“……”
“怎么?我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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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素的还不成?你走吧,别在这影响我的胃口。”
王知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转身出去了。
等人走后,杜氏才道:“这菜是在哪买的?还是上回那小丫头?”
喜鹊想到栀子跟她说的话,点了点头:“三奶奶……那小丫头专程送来孝敬您的,还说自己遇到了点难处……”
杜氏懂了。
“看在今儿她手艺的确还不错的份上,你让人进来吧。”
喜鹊一喜,忙应下了:“好,奴婢替她先谢谢您!”
栀子在后院等了有一会儿,喜鹊终于来开门了。
“进去吧,三奶奶要见你。”
栀子心下一喜:“谢谢你喜鹊!”
喜鹊勾了勾唇:“得了吧,你也帮我了不少,进去放机灵点,嘴巴甜些。”
栀子立马点头。
片刻后,栀子站在了杜氏面前,行了个礼:“见过三奶奶。”
杜氏抬头:“叫什么?”
“回三奶奶,宋栀子。”
“名儿倒是好听。”杜氏笑了笑。
“说吧,你几次来给喜鹊送东西,为了什么呀?”
栀子闻言,立马跪下道:“三奶奶,我家出了点儿事,想求三奶奶说两句话。”
“哦?什么话?”
栀子来之前,早就想好也打听过了。
王家在元宝镇,虽然是服丧,但是背景一定很厉害,她还托萧山去问过梁父,这才知道王家老爷在京城当官,那可是京城呀!所以只要是能借着王家的光,稍微打压那么一两句,陆家还敢这么欺人太甚么?
所以栀子一字一句将自家大姐的事给杜氏说了,杜氏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
“你大姐倒是个清醒的,不过你找我想做什么?我也是闺阁女子,帮不上你什么呀。”
栀子:“三奶奶,那陆文才一直想攀上三爷的关系……要是三爷能出面说两句,或许事情就能有转机了……”
“你怎么知道陆文才想攀上三爷?”
栀子抿唇:“之前给您送东西的猎户,他爹是镇子上的桐油掌柜梁家,和大爷有些往来,我托他打听过两句,从梁掌柜那边听说的……”
杜氏懂了。
19. 凉皮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的很。”
杜氏放下了筷子:“不过,我刚才正和三爷吵架了,我这满屋子的人都知道,恐怕,我说的话他也不会听的~”
栀子手心里冒出了汗,轻声道:“都知道三奶奶和三爷夫妻恩爱,三奶奶的话三爷就没有不停的,栀子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三奶奶辛苦,怀着身子可别气着了,我还熬了些酸梅饮子,三奶奶要是不嫌弃的话,栀子给您送来。”
杜氏噗嗤一声笑了:“行了,起来吧。”
栀子因为这笑松了口气,忙站起身来了。
杜氏打量着她,道:“你这小圆脸,是个福气像,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了,且回去等着消息就是。”
宋栀子自然听懂了这话外音,忙不迭道:“多谢三奶奶!”
“且慢着。”杜氏喊住了准备走的宋栀子,问道:“你这面筋挺好吃的,哪学的?”
宋栀子一愣,道:“自己个儿琢磨的,三奶奶若吃着爽口,其实这面筋配上凉皮滋味更好。”
“凉皮?”
“对。”栀子:“我家晌午正吃这个,奶奶不嫌弃,我送一碗来?”
“也行。喜鹊,你去端来。”
“是。”
喜鹊和栀子一道出去了,等走到后门,喜鹊才道:“你可真有本事,我听说,你要回老家了?”
栀子点头:“城里的房价太贵了,住不起。”
“这不可惜了吗?你的手艺在镇子里也好赚呀?!”
栀子笑了:“这是多亏了喜鹊姐姐的帮忙,我摆摊的时候生意也就那样的,不过之后只是回去住,还是要来元宝镇赚钱。”
“那就好,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之后还能常常见?”
“肯定行,走,我先把凉皮给三奶奶送去!”
宋家院子里,四花姐妹也在吃凉皮,只是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只等栀子回来,莺娘急忙上前问:“栀子,咋样了?!”
栀子朝她微微摇头,大家这才看见了后面的喜鹊,喜鹊笑了:“没事栀子,她们也是着急嘛,不打紧的,婶儿你别着急,我家奶奶说了,她知道了。”
莺娘:“知道了是啥意思?那是能还是不能?”
栀子:“……娘,三奶奶那话就是她心里有数了,肯定会说两嘴的,您就没必要刨根问底了呀。”
莺娘点了点头:“哦哦……行。”
喜鹊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行,那我先走了!”
栀子拉着她的手道:“喜鹊姐姐,多谢你了,这是给你的。”
喜鹊:“行,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谢了!”
栀子笑着把人送出了院子。
等人走了,家里都着急的围了过来,栀子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别想了,现在也只能等消息了,先吃饭吧。”
全家蔫蔫的,除了大宝二宝胃口还挺好,其余人哪里吃的下去啊。
而相反的,杜氏那边的胃口却是很不错。
“这凉皮真是怪好吃的,酸酸辣辣的很是开胃。”杜氏是蜀州人,本就喜欢吃辣口的东西,她本以为这川椒只有蜀州人擅长做,没想到北方也有做的这么好的。而且这凉皮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像面又不是面的口感,晶莹剔透,凉丝丝,配上面筋和胡瓜丝花生米,别有趣味。
“喜鹊,这丫头就在咱们隔壁?”杜氏起了心思,问了一句。
喜鹊上前回话,顺带将栀子要搬家的事情说了。
杜氏一愣:“就因为那秀才的事情?”
喜鹊:“想来有这个原因?不过她说她以后还是会常来镇子上做生意的。”
杜氏若有所思。
傍晚的时候,王知远回来了。
杜氏破天荒道:“让小厨房做些三爷喜欢吃的菜,请三爷过来用膳吧。”
……
栀子今天虽然去了王家,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一直到深夜也没睡着。
海棠就睡在她身边,两姐妹都睁着眼。
这元宝镇的小屋子的确很小,四姐妹寄在一起就显得更小了,海棠翻身戳了戳栀子:“三妹……”
“怎么了大姐……”
“这次的事真是太麻烦你了,我心里过意不去,我觉得我给家里真的添麻烦了……”
栀子:“三姐,咱们不是一家人嘛,你咋还在惦记这事,其实我之所以要拜托王家,不是因为怕了他们陆家,而是因为爹这个事。”
“因为爹?”
“对,爹这事现在还没传开,但是以陆文才的身份,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们知道之后肯定会反踩咱们一脚,我得趁着他们知道之前,彻底把这事解决了。那王家是咱们元宝镇的一尊大佛,稍微攀附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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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都是咱们的福分,虽然表面上,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可能就是一碗吃食的关系,可陆家不知道,这往外怎么说,不都是看自己?”
海棠很是震惊:“三妹,你真聪明……”
栀子继续小声道:“大姐,我这也是小聪明,没办法的办法,说真的,你看那陆文才是个什么渣滓,但就因为他是秀才,许多人都能睁眼说瞎话了多,权力这东西,可真好用。”
海棠笑了:“可惜栀子你不是男儿身,哎,咱们家……就是闺女太多……”
栀子不说话了,这个朝代,女子的确受到了很多束缚。
“不过没关系大姐,除了权力,金钱也是,嘻嘻,我可能成不了秀才但是一定能变得有钱。”
海棠笑道:“嗯,你一定行。”
“大姐别想了,赶紧睡,明日就知道结果了。”
“好……”
两姐妹夜话结束。
-
次日一早,栀子早早就打开了门侧耳听着王家的动静,要是有结果,喜鹊肯定会报信的。
不过还没等到喜鹊,栀子先等到了萧山。
只见他风尘仆仆的,背着篓子就过来了。
“大山哥!你这又抓着什么好东西了?!”
“是泥鳅,但是不知道你要不要?”
一篓子里面全是活蹦乱跳的泥鳅,萧山肯定天不亮就下田了!
栀子眼神一亮:“要啊!当然要!泥鳅是好东西呢,泥鳅炖豆腐、酥炸泥鳅、红烧泥鳅都好吃!”
宋小桃也喜滋滋跑过来看,只有宋梨花听见就有了,嫌弃的很。
“你先挑,剩下的我去卖。”萧山道。
栀子弯起眉眼,也不同他客气。
几人正挑拣着,喜鹊忽然出来了。
“栀子。”
宋栀子猛然回头,喜鹊快步朝她走来。
“昨儿的事,我家奶奶可是上心了,替你说道了好些时候,我估计十有八九能成了。”
“真的!太谢谢你了!”
“诶,这不是泥鳅么?”
“对,喜鹊姐姐,你要尝尝吗?!”
喜鹊刚准备说什么,忽然见栀子跟她眨了眨眼,顿时懂了。
“成,我也尝尝,不过这东西好吃么?”
栀子:“包好吃的!交给我你放心!”
20. 酥炸泥鳅、椒盐蘑菇、小酥肉^^……
新鲜的泥鳅要先处理,栀子取来一个大桶,扑通一声就将泥鳅倒了进去,再撒进去一把子粗盐,老实吐沙吧你们!
盖上桶,栀子就去准备旁的食材。
萧山盖好篓子也准备走了。
栀子道:“大山哥,今天没做朝食,恐怕不能请你吃早食了,这钱你收下,买泥鳅的。”
萧山古怪地看了眼她:“我不是卖你的。”
宋栀子当然知道,只是她最近麻烦萧山好几次,如今还白要人家的东西,实在是过意不去。
可不曾想,因为她这举动,大高个似乎还有些不高兴了。
萧山闷闷地道:“我去集市了,我会帮你留意的,要是陆家那边有啥动静,我就立马过来跟你说。”
栀子:“行……谢谢大山哥。”
萧山背着篓子走了,海棠笑着凑上前:“你这铜板把人家的心给伤了。”
栀子不置可否,“那也不能总是白占便宜……”
萧山走后,她也顾不上这事了,抓紧时间忙活手里的吃食。
其实那话,明面上是问喜鹊,但大家心知肚明最后是给了谁。
栀子一边准备面粉、鸡蛋这些,一边小声道:“这王家老爷也是真的心硬,知道了就知道了呗,那规矩还比不过活人重要?孕妇本来就够难受了。”
小桃附和:“就是!”
栀子忽然想到:“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王家老爷已经罚过了一次,所以之后就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就是要树立自己的威望吧,不是已经得逞了吗?”
“三姐,你的意思是……?”
栀子看了眼手中的食材,忙道:“小桃!去给我买点新鲜的猪肉回来!还有菌子!”
反正都要送了,隐蔽些谁也不会发现的!
宋栀子的本意原本是要做酥炸泥鳅的,泥鳅处理干净之后裹上蛋液和面粉……榨出来金黄酥脆,美味可口。可既然都要这样做了,那椒盐蘑菇,小酥肉……
栀子眼前一亮,这才让小桃去买了这两种食材。
她一面先处理泥鳅,一面已经想好了“浑水摸鱼”的法子。
嘿嘿,她可真是个天才。
酥肉、蘑菇和泥鳅可以不用换油,最先炸蘑菇可以避免串味,买回来的猪瘦肉改刀腌制,用两颗鸡蛋搅打均匀增加香嫩的口感。
至于最后撒上去的料粉,茱萸、时萝还有花椒,这些家里都还有。
川椒在这卖的还很贵,宋家不常吃。
但其实这几道菜本身就费油,真要不是为了王家三奶奶,宋栀子断不可能这么浪费。
炸好的泥鳅蘑菇还有小酥肉都可以撒上香料粉,金黄蛋液面粉已经膨胀,花椒的麻、孜然的辛、辣椒的辣混合在一起,滚烫的时候咬一口,清脆的“咔嚓”声从齿尖溢出,一口一个,简直过瘾极了。
栀子也不小气,家里也分了些,大宝和二宝被烫的直喊爹喊娘也不肯吐出来。香,真香!
栀子刚做完这些,院门就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出门的小桃或者是萧山,立马就擦了手过去开门,没成想,大门打开,竟是几日不见的陆文才。
栀子一愣。
院子里的海棠还有梨花都走了过来,海棠皱着眉。
栀子语气有些不善:“你又来干什么?”
陆文才不想在院门口吵,显然是丢不起这人,径直就垮进了院门,看着她们,忽然冷笑一声:“宋栀子,你好大的本事。”
他话音刚落,萧山和小桃一道回来,走到了巷子口就看见了这一幕,两人一怔,立刻快步上前。
萧山挡在了栀子面前,脸色也不大好看。
陆文才看了眼他们,最后视线停在了宋海棠身上。
“说白了,你们搞这一出,一开始也是为了钱。那天你们上门欺辱我娘,为的也是钱,这二十两,送给你们又何妨?”
说完,陆文才直接掏出一个荷包扔了过去。
他本意是要扔给宋海棠,不过下一瞬,就被萧山一把接住了。
宋海棠没有上前。
栀子似乎猜到了什么,看了眼王家,忽然笑了:“陆秀才这是什么意思?和解?你有目的也得拿出个姿态来,这高高在上的模样,又来摆秀才的谱?那又何必过来,不是要放话,将我宋家告到官府?”
陆文才脸色也有些难看,道:“宋栀子,我不知道你耍了什么手段攀上王家,不过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也太痴心妄想了!我劝你见好就收,我和宋海棠已经和离,至此再无瓜葛!”
宋栀子看着人,心中很想作呕。
但眼下,也不能再意气用事。
栀子按住了要骂人的小桃,冷笑道:“堂堂陆秀才,为了外面的野花抛弃糟糠之妻,这流言看来是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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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呀,要我们不再追究这事也行,那你也得白纸黑字写清楚,我大姐可没有半分对不起你的错处!”
陆文才皱眉:“笑话,我怎可能写这东西!”
“怎么,事情能做,写就不行?”
“当初我未休她,已经是给了你们家体面!”
“我大姐做错了什么?!就按照本朝律法,三年无所出也不能休妻!你凭何休妻!你才是笑话!”
陆文才一噎,这倒是事实……
栀子声音更大:“我大姐这三年在你们家也受够了委屈,你陆文才能考上秀才,敢说没我大姐半点功劳?没我大姐,你能吃上暖乎的饭?!穿上柔软的衣裳?!能半分不操心你那老娘!若是你非要说道,咱们去了官府也不怕,好好掰扯掰扯这事来!”
陆文才脸色极其难看,狠狠拂袖:“写就写!”
宋栀子也顺了顺气:“小桃,拿纸笔来!”
小桃立马转身跑进屋里,不多时,就取了出来。
陆文才大笔一挥,而后就将那纸笔递给了宋栀子。
“你满意了?!”
栀子接过,大概看了几眼。
“你再补一句,之后绝不会以秀才身份为难我大姐,为难我宋家。”
陆文才没有多想,冷笑:“若不是你们挑衅在先,我也不屑行那之事。”说完,又唰唰补了一句。
宋栀子这才满意。
“这文书我会拿去官府做个见证。”
“随你!”
陆文才狠狠拂袖,不过临走之前看了眼宋海棠。
“我本无意闹得这么难看,当初娶你之时我娘便说你们宋家市侩,我还不信,谁料你娘在我成了秀才之后大肆渲染,张口闭口二十两彩礼,如今这二十两却不是彩礼,是不是很讽刺?哼,你们好自为之!”
海棠脸色苍白,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莺娘更是气得要吐血,“你……你……”
宋栀子皱眉看着人的背影,脸色也很那看,萧山皱眉道:“栀子,要不要我……”
栀子忽然按住了他胳膊。
“不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山哥,你别和这人一般见识。
说白了,也不过是土里刨食的穷酸秀才,真把自己当个金勃勃了,呸!”
当务之急,是先拿到有利于大姐和自家的这文书,至于和陆家的这账,她会慢慢来算。
21. 农家一碗香+泥鳅豆腐汤
宋家这次算是吃了个大亏,按照栀子原本的计划,她自然是不愿意吃这个亏的。
可宋爹出事了,他们的确处在弱势。以陆家那小人的模样,知道之后势必更加嚣张。
所以栀子今天才要用激将法逼着陆文才写这封文书。
尤其是要加上最后那句话。
好在陆文才刚才也气的够呛,并没多想。
气顺了之后,宋栀子打开那文书又看一遍。
海棠白着脸问:“三妹,那上面写的什么……”
宋栀子给她,也给全家念了一遍:“陆文才与宋海棠自愿和离,夫妻缘分已尽,往后男婚女嫁互不干涉,我陆家以秀才之名起势,绝不会为难宋海棠和宋家。”
全家沉默片刻。
栀子叹道:“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大山哥,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县衙,我得让人做个见证。”
“成。”萧山一口应下。
“那这个……”萧山将那荷包递上去,宋栀子接过,抿唇道:“娘,这钱你收着吧。”
莺娘动了动唇,似乎想说啥,但一句话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她还没从陆文才刚才那话里缓过来,三丫头这是啥意思……
她要二十两彩礼,真的错了吗?
栀子看了眼灶屋,忽然道:“哎呀,忘记了!”
她赶紧装好了炸好的一盘子好东西,紧赶慢赶就先去了王家。
喜鹊这次没禀报了,直接带着人去了里屋。
三奶奶正准备用午膳,见人来了笑问道:“事情解决了?”
栀子忙道:“栀子多谢三奶奶!”
“昨个儿三爷下午回来吃饭我提了一嘴,没想到晚上的时候那秀才真就上门了,好像是……为了什么巡游的事情,这些读书人呀,满嘴仁义礼智信,其实背地里小手段倒是也挺多的。”
栀子:“是这个理儿,这次能成全靠三奶奶,今天给三奶奶做了点零嘴儿,望奶奶别嫌弃。”
杜氏笑了:“你手巧,我是知道的。”
栀子直接就递给了喜鹊,喜鹊笑着送上前,杜氏当然不会立马就吃,栀子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三奶奶,我家里出了点事,明天可能就要搬回花满村了,不过我每日都会来镇子上的,到时候三奶奶想吃什么,只要我能做的,肯定尽力。”
杜氏点头:“我都听说了。”她给了喜鹊一个眼神,喜鹊也点了点头,转头就给栀子取了个钱袋。
“三奶奶,这使不得……!”
“拿着吧,不白拿,我近日胃口不好,你就看着做吧,每日送些新鲜的过来就成。”
喜鹊给栀子使眼色,栀子想了想,接了。
“多谢奶奶……”
“嗯,去吧。”
栀子这才转身走了。
走到门外,她大概摸了摸那钱袋就知道差不多的数了,喜鹊跟了出来,问:“十两吧?”
栀子当即要取出来分给她一些,喜鹊拦着了:“托你的福,我现在在奶奶面前也露脸了,好处多着,这你拿着用吧,十两对你来说多,对王家还不够一笔香火钱。你家最近不是”
栀子:“多谢你……喜鹊姐姐。”
“去吧。”
栀子很高兴,这算是这几天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她当即就回家说了这个好消息,宋家闻言,也都松了口气。
现在有了这些银子,至少不用怕一时半会揭不开锅了。只是有一点,这回花满村的事情还是板上钉钉的。
栀子:“行了,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走!”
莺娘还是蔫不拉几的,就包括陆家送来的二十两银子也让她提不起精神来。
真要走啊了……
这小院她们也住了两年了……
宋梨花更是霜打的茄子,那潘家真就没上门过,她都看上去消瘦许多了。
萧山也帮着宋家收拾东西,那些重的、大件的,都是他哼哧哼哧出力。
全家估计就只有大宝二宝那俩憨货没心没肺,还在一个劲儿地啃着酥炸泥鳅。
“三姐,这个真好吃,还有么?”
栀子回头一看,半盆都要没了,立马走过去一抢!
“干嘛呢!你俩能不能少造点!家里还有客人呢!”
所谓的客人,自然就是正在干苦力活的萧山,栀子刚才就让他吃,偏这男人死心眼的很,非说干完活再吃,好嘛,家里这俩大胃王在,一会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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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没了。
萧山笑呵呵的:“没事,这东西小孩子喜欢。”
栀子:“还剩一些,我去炖汤吧,大山哥,下午留饭。”
萧山没拒绝,宋家这么好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的。
所有人都在哼哧哼哧打包东西,栀子先去灶屋了。
泥鳅还有一些她没炸完,这会儿正好去豆腐坊割一大块豆腐回来,炖个泥鳅豆腐汤,和鲫鱼豆腐汤一眼,都是滋补又有营养。
晨间买回来的肉还有一小块肥的,不多了,但是炒个农家一碗香刚好。
青川椒、鸡蛋、蒜薹,洗净切断,锅热之后热油滑锅,鸡蛋打散过一遍,接着五花肥肉片炒制微微焦黄,再重新放入鸡蛋,洗净的配菜等,底料用的是栀子先前抽空做的秘制酱料,有点类似古代的豆瓣酱,但风味肯定还是比不上了。
不过饶是如此,有肉有蛋,也是一道丰盛的菜了。
考虑到今天赚了点钱,陆家的事情也总算是告了一段落,栀子心情挺好,汤煮了一大盆,农家一碗香也是一大锅,够全家造了。
刚出锅的农家一碗香,金黄油亮的鸡蛋块裹着鲜嫩滑炒的肉片,青椒碰撞出热烈的烟火气,醇厚香气直钻鼻腔,而泥鳅豆腐鱼汤正咕嘟冒泡,乳白浓稠的汤汁里,软嫩豆腐吸饱了鱼鲜,再撒上把翠绿葱花,鲜得让人忍不住连喝三大碗。
“吃饭啦!”
眼看着马上就黄昏了,栀子一声喊,忙碌的人都恨不得一屁股坐下来,海棠和萧山一道去了灶屋,海棠见状笑了:“我来,萧大哥你先去坐着。”
萧山讪讪道:“行。”不过还是朝着灶屋内看了一眼,海棠瞧见了,进去之后就笑道:“三妹,我之前还真不知道这猎户呢,这两天瞧着,当真是个不错的人……”
两姊妹咬耳朵,栀子脸色一红:“说这干啥,他是个好人,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海棠意味深长一笑:“你懂我的意思。”
栀子侧过身去了。
饭菜上桌,前几天没啥胃口的莺娘今天也累狠了,终于开始嘎嘎炫饭。
扒了两口,莺娘长出一口气。
“他奶奶的,老娘要好好吃饭,这口气,我迟早是要出了!”
22. 回到花满村
吃饱喝足,全家继续准备搬家,眼看着东西都收拾地差不多了,天也彻底黑了。
按照栀子的意思,本来是第二天早上再走的,可莺娘忽然道:“既然都决定要搬了,今晚就走吧……连夜回村去,总比明天早上人多的时候好。”
栀子一愣:“今晚就走?”
宋梨花:“我也想今晚走,不然明天白天去能遇到多少熟人?”
栀子:“也行,你们既然想提前走就今晚走。”
萧山忙道:“那我去拉牛车过来。”
“好,只是一辆牛车肯定不够,大山哥,估计要拜托你租一辆,这些钱你先拿着。”
“不用,我这有钱,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在这等着。”萧山说着就准备出门去了。
栀子想了想,道:“今晚回去也成,只是不知道大伯娘他们把屋子给拾掇出来没有。”
莺娘一听这话就炸毛了:“凭啥不给咱们拾掇,她不收拾我就住她家去!那可是咱们的房子!”
栀子看了眼老娘,也挺好,至少和几天前死气沉沉的模样不一样了,有生气就行。
萧山很快就赶着牛车过来了,一共两辆,他赶一辆,又喊了个熟悉的车夫。
“这是董大哥,熟人。”萧山介绍。
栀子赶忙走上前先结了车费:“今天怕是要麻烦董大哥了。”
“小事,我和萧猎户都熟人,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到!”
栀子再次道谢,接着就是装点行李,不得不说,女孩子的东西就是多,两辆车塞的满满当当的,人都没处下脚了,一个个紧挨着坐。
栀子、海棠和小桃坐在萧山的车上,莺娘、梨花带着大宝二宝坐在另外一辆车上。
大宝和二宝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娘,我们要搬家了啊?搬去大院子吗?”
莺娘:“……”
这也难怪,莺娘先前一直是把搬到镇上大房子挂在嘴边的,谁成想,日子还越过越退了。
栀子却道:“是大房子,比现在宽敞的很。”乡下有院子的大房子,那可不是比镇子上屋子宽敞多了?
大宝二宝都很兴奋,莺娘低着头没说话。
牛车走的很稳当,这段路也很是熟悉,不到半个时辰,牛车就到了花满村的村口,好在乡下人都睡得早,这会儿还真没啥熟人。
萧山直接把牛车赶到了栀子上回带他来过的院子门口,刚驶近,牛氏似乎听到了声音,屋里的灯亮了。
栀子已经下车了,莺娘一把扯过她道:“我都想好说辞了,就说你现在在镇子上做大生意,咱们那施展不开房租又贵不划算才回来的,旁的事一句不准提!”
栀子:“……”
牛氏打开院门朝过看了一眼,惊讶道:“还真是你们,你们当真回来了?!”
莺娘笑了笑:“大嫂,这么晚还没睡呢?”
牛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这不是在镇子上过好日子撒,咋说回来就回来了。”
莺娘脸色微微一变,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牛氏这幅嘴脸了,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她笑意淡了淡:“哦,镇子上的房租贵又施展不开,我家栀子现在本事大,生意做的大,就回来了。”
牛氏瞪大眼看向栀子:“三丫头这么厉害呢,那做的啥生意啊?赚钱了咋还往村里跑了。”
栀子无奈道:“大伯娘,没啥,就是有时候卖点吃食,咱们这山里面的东西好嘛,镇子上啥都贵。”
“这倒是……”
牛氏轻咳一声:“那天你回来打了招呼,我就把东西给你拾掇了。”
她听上去很不情愿,但栀子丝毫不在意,因为是这都是小事,事情办了就行,“大伯娘,那谢谢你了,你回屋歇着吧!我们动静会尽量小点的。”
牛氏有些犹豫,不帮忙吧好像说不过去,但帮忙吧,她又不舒服了。
这时候门忽然开了,宋子牛走了出来:“哟,弟妹回来了?”
“大哥。”莺娘讪讪一笑。
“愣着干啥,过来帮忙啊!让德娃子也来帮忙!”
当家的发话,牛氏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了。但其实萧山和另外一个车夫已经帮着卸了一大半,宋家大房过去也就是伸了几把手。
赶在亥时之前,总算是把东西都搬到宋家院子里了。
栀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道:“大伯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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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今晚有点太晚了,明儿上我家吃饭来!”
牛氏摆手:“算了,你们明儿能拾掇好就不错了,先忙活自己的吧。”
宋子牛:“就是!你们明儿上我家来吃!”
牛氏吃惊回头,瞪了眼自家男人。
栀子笑了笑:“不用,改天吧,今儿多谢大伯大伯娘了,还有堂哥。”
大房点了点头,接着就转身走了,萧山和董车夫正在远离歇觉,小桃给他们端了两大碗水。
“大山哥,董大哥,今天按理说要请你俩吃饭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这些饼子你们拿着,路上吃。”
栀子一面说着一面给他俩塞了一包饼子,油烙过的,放凉了也香。
萧山:“栀子,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客气啥啊,快收着!这大晚上的视线不好,你们走的时候也慢些!”
董车夫:“三姑娘你放心,这路我熟!”
两人收了东西又喝了两口水,就准备赶车回家了,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萧山忽然回头看了眼栀子,栀子也在看他,两人笑了笑,萧山就上了牛车。
“好了!收拾东西吧!还要把卫生打扫出来!”
宋梨花也在搬东西,累得够呛:“栀子,明早弄不成吗?我困得不行了。”
“你随便呀,反正现在回来了,各自有各自的屋子,你那间你自己拾掇。”
宋自德原来的院子修的是当真不错,四四方方,进门就是大片菜圃,东边是大灶屋和水池,西边是茅房盥室,中间一个堂屋,后面就是一排屋子,一个挨着一个,原本是两个姊妹一道住,但梨花非要自己住,就占了个最小的,栀子和小桃住,海棠那时候已经出嫁了,便没留屋子。
大宝二宝一直和爹娘一道住,莺娘那屋子还有一间隔间。
莺娘道:“空的房子给海棠,小桃平时不在,栀子也有自己的房子,你们三姐妹都等于是单独住。小桃要是回来了,和你大姐或者三姐住都行。”
小桃:“嗯!”
海棠也挺高兴,栀子更是,她总算是不用和人挤在一起睡大通铺了……
回村子里有啥不好的?简直好极了!
23. 杂粮粥+炒鸡蛋+野菜饼
栀子不管旁人,几下功夫就和小桃把自己房间给拾掇了出来。她负责擦洗,小桃就负责搬行李。
“其实我觉得大伯娘人还行吧,这老宅这么久也没住,要是旁人,可能拖家带口就搬进来了。”小桃忽然道。
栀子没说话,好半晌才道:“小时候咱们在这村里的时候你还小,好些事你不记得了。”这次搬家回来顺当是因为大伯要脸,之前他们没明着占了这地方也是这原因,但在栀子的印象里,牛氏也没那么纯善,她娘也没有那么不讲理。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妯娌合不来,肯定都有问题。先把日子慢慢张罗起来,其余的也管不了那么多,慢慢相处着就是。
等把院子全拾掇出来,已经快到亥时三刻了。大家累得不行了,几乎是坐着就能睡着。
“歇了吧!明早也没啥事,多歇歇!”栀子发话。
宋梨花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得了吧,村里的公鸡早不早就开始打鸣,咋可能睡得着……”
莺娘也哈欠阵阵:“我不行了,天塌下来也是给老娘盖被子,我睡了。”
栀子坚持着打了盆水擦洗,是最后一个进屋的,临了之前,她还去了趟灶屋,今儿是拾掇不出来了,那灶屋四角全是蜘蛛网,明天再说。
这一觉,栀子睡得格外的香甜,简直感觉自己睡在了大草原上,翻身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
不过还真让宋梨花说对了,卯时左右,村里的大公鸡便一个赛一个的扯起了嗓子,那架势,真叫栀子有些不适应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小桃还在睡着,院子里安静地要命,说这话的梨花估计眼睛都还没睁,栀子笑了笑,起身打水准备去刷牙洗漱。
门刚开,她遇到了从隔壁房间出来的海棠。
两人对视一眼,压低声:“你咋也这么早?”
海棠笑了笑:“习惯了,睡不着。”
从前在陆家的时候,陆文才几乎每天都是卯时不到就要起来读书,连带陆婆子也装模作样起来,海棠是儿媳,哪有睡懒觉的道理。
两姊妹一道去刷牙,栀子还有一个商铺里买来的牙刷子,卖三文钱一只,大姐却还是只能用杨柳枝,村里人不讲究,不用的也比比皆是,栀子瞧见了之后没说话,默默决定下次去商铺也给大姐买一只回来。
她是搬回了村里,可不代表她就要和镇子的生活彻底告别了,莺娘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她在那小地方施展不开,回来,也势必是要去镇子上赚钱的。
“姐,我去收拾灶屋,你抽空翻下地呗,咱家地荒了好一阵了,趁着春天的功夫播点种子?”
海棠笑了:“咱家的地可没荒,你没看见吗?”
栀子一愣,探头朝外看了一眼,还真是,菜圃绿油油的,全是春韭、葱蒜还有一些蔬菜,看来是隔壁种的。
海棠:“昨儿我就发现了,忘记说了,这可咋整?”
栀子沉默片刻,道:“只是一片菜圃,他们肯定说空着也是浪费了,这菜算人家的,我一会儿去问问。”
海棠:“行,那我和你一道收拾灶屋,今天要开火吧?”
“嗯,开。”
栀子收拾利索就去了隔壁,牛氏自然早早就起了,正在给自家菜圃浇水,看见栀子,牛氏也不惊讶。
“大伯娘早啊。”
牛氏淡淡道:“早。”她瞄了一眼隔壁,撇嘴:“就你一个人起来?”
“我大姐也在呢,收拾灶屋。”栀子笑着道。
牛氏撇嘴没说话,栀子看了眼她家的菜圃,笑道:“大伯娘这菜长得真不错,我看我家的你照看的也好。”
牛氏顿了顿,道:“那空地在那,总不好看着荒吧,我可看不下去……”
“是这个理儿,大伯娘种的菜自然是大伯娘的,只是我们刚回来,啥也没有,想问大伯娘借些菜,改明儿还您。”
牛氏似乎早料到了,“一家子人,说啥借不借的,你们回来了,那菜圃你看上啥就去摘呗。”
栀子笑得比花还开心:“那就多谢大伯娘了!”
说完栀子就走了,牛氏望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
栀子回屋之后,海棠已经把灶屋拾掇出来了,剩下的人也起了,莺娘问:“你去找你大伯娘了?干啥?”
栀子努嘴示意她看菜圃,莺娘看了一眼就懂了,冷笑:“早就知道她们没安好心思占咱们的地。”
“差不多得了,这菜咱也能摘。”
“那是肯定的!”
栀子没说话了,走到菜圃里,动作麻利的就掐了好几把春韭下来,绿油油的菠菜也已经熟了,再往角落里走,还有一排不起眼的蕨菜。
栀子掐了一篮子的春菜,起身的时候又道:“小桃,你一会儿去门口的椿芽树看看有没有嫩的。”
小桃也刚洗漱完,嘴巴一抹就往外跑去。
这个时辰,村里人也都慢慢起了,看见宋家老三的院子里有人了,惊讶地张罗过来:“呀?这不是莺娘吗?你回来了?”
莺娘看见来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来什么人不好,偏是村里的张寡妇。
这人的大嘴巴是出了名的,莺娘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嗯啊,回来了啊。”
张寡妇就和那闻着味了一样凑上来:“咋忽然回来了?”兴奋地眼里都冒着绿光。
莺娘自然还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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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说辞:“栀子在镇子上做了点生意,施展不开了。”
张寡妇惊讶地看向栀子:“三丫头啊?真是能干呢!”
栀子笑了笑,喊了声张婶。
梨花也终于起了,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张寡妇,蹭地一下就转身回了屋子,宛若老鼠见了猫。
“哎呀,那不是二丫头嘛,二丫头快出嫁了吧?!年级不好笑了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莺娘的笑都要挂不住了:“快了快了。”
张寡妇挨个刺探了一遍,最后唇边才带上了心满意足的笑,挎着篮子就走了。
离开时候的脚步都快了些,莺娘彻底笑不出来了。
栀子见状,好笑道:“怕什么,她就是出去说,也会避着咱们的。”
莺娘又想哭又想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这丫头心是怎么长的,大的没边了!”
栀子:“是啊,因为我心大啊,所以今天早上我准备煎野菜饼子,再有一道香椿炒鸡蛋,心眼小的不想吃了吧。”
莺娘睁大眼:“吃鸡蛋啊?咱家可没多少个了啊!”
“我知道,今天要干重活,早上吃好点,下午的时候我去村里买些鸡仔子回来,咱们家重新养。”
镇子上的那院子,鸡都养不成,憋屈死。
莺娘不说话了,反正这家她现在当不了,全凭栀子做主。
不过……
“做啥重活……?”她奇怪问道。
栀子:“你不是逢人就说我在镇子里做生意吗?我不去的话,谎言不是立马就被戳穿了?”
“……那你要做啥?”
栀子不说:“先准备吃饭吧。”
-
回来之前,栀子在王家那赚了十两,加上陆家给的二十,手上还是有点余钱的。
吃食倒是不必过于苛责。
早上煮了杂粮稀饭,中午的主食也能管够,各种豆子和大米熬出来还算香甜和粘稠,管饱顶饿。
新鲜的椿芽和鸡蛋在一起是绝配,青嫩带红的椿芽先焯水去除涩味,切成碎末,鸡蛋搅打成金黄的蛋液。烧锅烧油,蛋液入锅瞬间滋滋作响,裹挟着香椿独特的香气,在热油中快速翻炒。鸡蛋的绵软裹着香椿的爽脆,这道春菜也就是这个时节能吃了。
她可绝对不会错过。
剩下的野菜和面粉糊一道拌匀,油润过的铁锅用来烙饼最是合适不过,面饼周围泛起了焦黄,轻轻翻动,一面已经变成了金黄,待这一面烙熟,就该轮到下一张了。
一张接一张,栀子一口气做了五十多张饼子。
杂粮粥、炒鸡蛋、野菜饼,回家的第一顿饭,齐活。
24. 观音树叶和野草莓
吃过早饭,全家继续忙活。
昨天没做完的活计今天要继续全收拾出来。
鸡圈、鸭圈全要重新箍上一遍,柴房的柴火也基本没个啥了,水缸底部的苔藓全都要刷上一遍。这些杂活栀子全分了下去,而她自己,准备去找一趟村里的老木匠。
莺娘:“你找木匠干啥?”
“打几个模具。”
“啥?”
栀子:“说了您也不大清楚,等到时候回来看吧。”
栀子分配的活计很合理,一个人也没落下,包括大宝和二宝,大宝很是不情愿,而且这会儿才意识到他们不是搬到了镇子上的大宅子,而是搬回农村老家了。
“娘,我们以后就是乡下人了?”大宝天真问道。
莺娘:“……别整日说啥乡下人乡下人!”
“你之前不是总这么说,说住在老家的都是乡下人……”
莺娘捂住了心口:“死孩子!死孩子!好的不学……”
栀子对这些对话没什么兴趣,背着背篓就出了门:“我晌午不回来吃饭了,不用等我。”
海棠急了,立马冲了出去:“三妹啊,你去哪里,晌午都不回来了?”
栀子笑道:“嗯,我出去一趟采点东西,大姐不用操心。”
海棠满脸担忧,小桃冲上来:“三姐!我和你一道去!你要上山吗?挖野菜吗?”
栀子犹豫了一下:“也行。”
梨花叫道:“那这么多活就我们在家干吗!”
栀子:“我也不是出去玩,你激动什么,不愿意干就慢慢干,小桃,走吧。”
“诶!”
两姊妹挎着篮子就准备上山去了,莺娘也是拦不住的。
走出院门,栀子才问道:“桃儿,你啥时候回县城?”
“不着急,再有个四五天吧。”
“行,你走之前我给你取点钱。”
小桃一愣:“不用姐,我这有……”
“你那十几文买个零嘴都不够,现在咱家我管账,我说了算。”
小桃笑了:“嘿嘿,也行!我听你的!三姐,咱们今天是要去挖野菜吧?”
“算是吧,先去找郭叔。”
花满村的木匠姓郭,村里有个啥木头活计都去找他。
——
“你要那种木盘子?那不是做豆腐用的吧?”
郭木匠正在院子里抽水烟,听栀子一描述就知道她要啥东西了。
栀子笑道:“对,就是那个。”
郭木匠:“你要做豆腐啦?村子里好像有个豆腐坊。”
栀子:“不不不,我不做豆腐,就是自家做点小吃食。”
郭木匠懂了,“行,那就五文钱一个,两天后来取。”
“郭叔,我着急,能不能晚上来拿一个,先做一个就成。”
郭木匠愣了一下:“这么着急啊?那行……那你晚上先来取一个。”
“谢谢叔!”栀子和小桃离开了郭家,接着就上山了。
“姐,咱们要做啥吃食啊?”
栀子眨了眨眼睛:“一会儿去和我找观音叶。”
“观音叶?”
“就是斑鸠树,这个可以做观音凉粉,挺好吃的!做一点出来。”
“嗯!你做啥肯定都好吃!”
两姊妹笑着一道去了后山,花满村后面的山叫福满山,山上东西多,物产丰富,栀子没进城之前就经常过来,路也还算熟悉了。
而留在家里的几个,海棠是最勤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水缸给刷出来了,她累得有些腰疼,站起来之后缓了半晌:“娘,一会儿您和我去挑水吧?把水缸给填满。”
莺娘:“歇歇吧,我也累够呛,挑水远,不成让你堂哥帮个忙。”
海棠开不了那口,也就不说话,莺娘看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就是死心眼,当初还不如把梨花嫁过去!至少她比你机灵,不会在陆家吃这么大个亏!”
梨花一听:“凭啥!那陆家我才不去,烂人一个。”
“你是现在知道烂人了,当时你要听说能当秀才娘子早八百年上赶着去了!我还不了解你?行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个屁用,你的婚事我还头疼!要重新想法子了!”
梨花抿唇,脸色也不是很好:“娘,我话说在前面,我是不可能嫁给村汉的,我还是要嫁到镇子上的。”
莺娘:“这你别和我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了……”
梨花:“……”
海棠在旁边一直默默不说话,只是将鸡圈鸭圈全都箍好,准备等到时候买几只鸡崽。
……
靑柳村。
昨晚萧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萧阿奶听见动静之后还问了几句,萧山忙应了几声让老人家安心,之后才回到自己屋里倒头就睡了。
不过这一大早,萧山又爬了起来。
萧阿奶和甜丫都起了,阿奶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看着孙子刷牙,叹道:“不是昨半夜才回来嘛?咋不多睡会。”
萧山:“奶,我不困,今天还有事。”
“大山啊,别太拼了,那王家的事还不是个教训?”
萧山一顿,吐了口中的沫子水,扭头道:“放心吧奶,我不去镇子上,我去趟花满村。”
“花满村?”萧阿奶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姑娘……就是花满村的吧?”
萧山脸色忽然有些别扭:“嗯。”
“她们回去了。”萧山难得多说了几句。
萧阿奶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半晌后才问:“咋回事呢……”
萧山犹豫一下,将海棠的事告诉了奶奶,萧阿奶听完之后感叹:“也是个命苦的姑娘。世人肯定多是指责她不好,可一个姑娘家这么贸贸然回了娘家,合该在夫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萧山一顿,“是这个道理。”
萧阿奶看向孙子,忽然意味深长道:“咱们可不能因为这个看扁那姑娘。”
萧山正在喝水,闻言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不可能,阿奶,我哪有那份儿去嫌弃人家……”
萧阿奶笑:“我的孙子我还是了解的,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行了,你要是去那姑娘家我就不拦你了。”
“嗯……我尽量早点回来奶,再去山上给你抓只鸡补补身子。”
“最近我身子好了很多,你梁叔还有你娘送来了不少药……”
萧山又不说话了,默默做完了手里的活计。
——
福满山,栀子和小桃已经在半山腰上开挖了半天,除了野菜,栀子一个劲儿地在找观音叶。
观音树叶不难找,叶片大又明显,不多时,两人就采摘了满满一篓子,小桃还使劲往里面压了压,道:“这样还能放些,我再去挖几根笋子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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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再看看附近有没有蕨菜啥的。”
两姊妹分头行动,五月的山上到处都是宝,除了这些还有不少的山果,上回的樱桃就是个例子,除了长在树上的,那埋在草里面的也有宝贝。
斜坡上零星的灰灰菜旁边,几株野苋菜正舒展着紫红叶片,在蕨类植物的浓绿里格外扎眼。
“来得正是时候。”栀子蹲下身子,指甲掐住苋菜茎秆中部轻轻一折,叶片间还躺着几颗早开的野草莓,指甲盖大小的果子红得透亮,绒毛上还沾着晨露。野草莓柔软多汁,酸甜爽口,虽然小,但也是野果里面的好滋味,可惜这边没有多少,栀子只摘了七八颗的样子,再寻不得其他踪影了。
栀子略有些可惜的起身,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重,踩在满地的叶子上发出响动,栀子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了。
“大山哥!你咋来了!”
栀子很惊喜,但也不意外。
萧山是猎户,经常来往几个村子的后山,在这遇到他倒是也寻常,萧山大掌捧着一张荷叶,也不说话就把东西递到了她面前,栀子眼神一亮:“我刚才正在找这个呢!还是你厉害,能找这么多!”
红彤彤的野草莓一大捧,静静躺在碧绿的荷叶里面,新鲜的露水还未散去,栀子开心极了,立马拿起一颗就扔进了嘴巴里。
“好甜!”
萧山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吃吧,一会儿就不新鲜了。”
“你也吃!我再给小桃留一点!”
萧山点头,视线注意到她的筐。
“这是摘什么?”
栀子:“你知道这个嘛?叫观音叶,也叫斑鸠叶!晚点我可以做凉粉给你吃!”
萧山摇头:“不知道。”
“没事,等会你就知道了!”
“姐,我挖到笋子了!”小桃从不远处跑过来,也看见了萧山。
“萧大哥!”
小桃脸上带着看穿一切的笑,萧山朝她也点了点头,栀子看了眼他们的筐子:“差不多了!萧大哥,你还在山上待吗?”
萧山想了想:“不了,去你家吧,昨天晚上看你家的房梁都发霉了,下雨之后不安全,我今天替你们补补房顶。”
栀子睁大眼:“这我还真是没注意。”
她尽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行,走吧!今天在我家吃饭!”
三人一道下了山,花满村的村道上这会儿人也渐渐多了,不少村妇都听说了宋老三一家回来的事情,这会儿看见人,都纷纷伸长了脖子探究。
“哟,这不是栀子吗,回来了!”
“小桃也回来了!小桃不是在县城学刺绣?!”
“诶,栀子,这大高个是谁啊,这就往家里领了?是不是要办好事了哟。”
萧山抿了抿唇看向栀子,栀子笑道:“真有好事肯定给婶子说呀,等着婶子上门喝喜酒!”
一句话就把原本的问题全给挡回去了,对方讪讪的缩回头去,不再多问。
“娘,我们回来了……”
小院门嘎吱一声,三人背着背篓走了进来。
院子里,莺娘忙道:“哦,回来了啊,家里来了客。”
栀子一看,有些无语,那不是村里的花媒婆吗?
这真是闻着腥味的猫啊,这就过来了?
25. 凉拌胡瓜+清炒苋菜
栀子一进门,花媒婆就扭头看了过来:“呀,这是栀子吧,可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俊俏了!”
栀子客套地笑了笑,没吭声,萧山也看到了对方,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莺娘:“你这丫头,去哪里了?”
“不是给您说了吗,挖野菜去了。”栀子随口应了一句,接着就把筐子背到了水池边上,莺娘讪讪笑了笑:“你花姨等你半天了呢。”
栀子一愣,等她?
不是来给梨花说亲的吗?
栀子看了眼院子的梨花,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海棠悄咪咪就从灶房后面绕了过来,给栀子小声透露:“是找你的,你还记得那个胡郎中的儿子吗?”
栀子回忆了半晌,“想起来了,叫什么胡关中?”
“……贯中。”
“哦,咋了。”
海棠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还能咋,自然是说亲的呗!”海棠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妹妹,当然,同时还避着萧山,担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穿梭:“人家就指名说你了,估计是听说咱回来了吧?你说说你,那个要是和你看对眼了,差不多就赶紧让人上门提起了呗,耽误啥啊。”
栀子:“……”
“我这才回来,屋子都还漏水呢,这就上门来了?太快了,我压根没考虑这事呢。”
海棠:“可现在人家考虑了啊,你说说这咋办吧?”
“你们俩姐妹,嘀哩咕噜说啥呢!”莺娘喊了一嗓子,栀子回头看了眼花媒婆,对方满脸笑意看着她,啧,还真是奔着她来的。
“我摘了观音叶,今天就要做出来些呢,耽误不得。”栀子道。
花媒婆听懂了,忽然站起身来:“那就这,你家想想呗,改明儿我好回个话。”
莺娘也站起来了:“行,劳烦你跑一趟了,喝口凉茶再走。”
“成,老姊妹,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走了啊!栀子,走了!”
栀子笑了笑。
萧山进院子之后就沉默地去干活了,取木梯,拿锤头。
等花媒婆走后,莺娘立马走了过来,栀子不等她开口便解释道:“大山哥来给咱们修屋顶的!”
莺娘看了一眼那沉默的背影,把栀子扯到了一边:“今天这花媒婆可是冲着你来的,你咋想的?胡郎中家境不错的。”
栀子笑了:“能给二十两彩礼吗?”
莺娘:“……”
“你这丫头,存心气我是不是?现在哪里还有个什么二十两彩礼,我只盼着在你爹的事情传出去之前赶紧把你和梨花的婚事定了。”
栀子:“那您就别操心我了,操心操心二姐吧。”
莺娘:“我也想操心,但人家指名道姓给你说的!”
“回了吧那就。”栀子道。
莺娘一愣:“你可想好了?那胡郎中家也是不错的。”
栀子嗯了一声,视线往屋顶上的那身影瞄了一眼,莺娘气不打一处来:“现在你可别说我拦着你们,人家有意么?有意的早就来了!”
栀子:“……就那一个,也太着急了,我现在真没想这事,娘,别说了。”
栀子不想再和她娘进行嫁人这件事的探讨,扭头就走,莺娘咬牙,无可奈何。
莺娘回了屋内,梨花跟了进去。
“娘,那个花媒婆是啥意思呀,为啥不先找我,找三妹?”
梨花似乎有点不高兴,她倒也不是在意那个胡家,但是总觉得自从她们回到村子里之后,自己的生活就完完全全变了。连媒婆也不给她介绍了。
莺娘叹气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这都是村里的媒婆,人家可能想给你说,也没有完全合适的啊。”
这倒是……
梨花哭丧着脸:“那我还能有机会吗……”
莺娘:“等等吧,现在咋好说呢,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娘再去镇子上问问就是,还有这个花媒婆,改天我再旁敲侧击问问……”
梨花郁闷点头:“行……”
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栀子却是半点没操心这件事,人一走,她立马就将今天采摘的观音叶子全搬到水池边上去洗。
海棠和小桃都围了过来:“三姐,我们来帮忙吧,这个咋弄呀?”
栀子笑道:“行啊,就是把叶子洗干净,然后捣烂碾碎,再用麻布包起来,滤除这里面的汁水。”
这是啥做法?
两姊妹都有点好奇,栀子只是笑:“反正做出来你们就晓得了。”
“行!我们也来帮忙。”
三人齐心协力,没多会儿就把几筐观音叶洗了出来,然后照着栀子说的,洗净的叶子全都倒入到石臼里面,使劲捣烂,捣成细腻的糊状才可以。
萧山站在梯子上,已经把灶屋上的房顶给补好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爬下了梯子走了过来:“我来吧,你们力气小。”
小桃笑了:“大山哥,这事我们能行!咋能啥事情都让你来啊!我三姐要发脾气的!”
萧山一愣,面色有些发窘,“她不会……”
栀子笑着走了过来:“你们说我什么呢?”
海棠和小桃对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来:“没啥!”
萧山傻呵呵的:“灶屋的屋顶修好了,还有别的啥要修吗?”
栀子想了想:“我房里昨晚好像有点漏风……我不确定屋顶是不是有些破了……”
萧山下意识便道:“我去看看。”
不过他刚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对劲,栀子的屋子……那不是女儿家的闺房吗……
他能进去?
萧山楞在原地,和个木头桩子一样,怎么瞧怎么傻气。
栀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解:“你愣着干什么呢?”
萧山这才回过神来:“没、没啥……我去看看……”
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栀子给他指了指,萧山便提着东西就去了。
“三姐,这些树叶捣烂了,然后呢?”
“我来!小桃,你帮我看着灶上的火!”
“诶!”
栀子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捣烂的观音叶倒入了麻布里面,拧紧,汁水就渗了出来。碧绿的叶子汁水接了一大盆,筛掉了大部分的杂质,只留下一大盆绿油油的汁水。
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草木灰,这东西在古代也算万能了,如今没有石膏点卤,可以用这个替代一下。
“栀子在家吗?”忽然,宋家小院门口走来一个身影,正是郭木匠的儿子郭大力,大力门口,道:“栀子,你要的这个木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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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让我给你送来。”
“太好了,这可真是及时雨,我正要用呢。”
栀子擦了手就笑着走过去接,郭大力:“我爹最近忙,这个我做的,要是有啥不行的你就直接说。”
栀子看了看,笑道:“我看着挺好的,没什么。谢谢啦大力哥。”
郭大力挠头笑:“小事情,那我走了。”
院子小,两人的说话声自然传到了正在修补房屋的萧山耳里,他站在梯子上,刚好将院子里两人收入眼底,萧山眼角闪过一丝怅然,一个走神,手中的锤子就砸歪了一下。
萧山收回心思,专心干活,不多时,就把栀子屋里的房顶都修好了,顺带,还把窗户也都加固了一番。
等他干完活计擦了把头上的汗,视线忽然就不受控制的被那方炕吸引了。
花满村家家户户都修炕,宋家也不例外,而萧山的视线不是那方土炕,而是炕上一方薄薄的床褥。
那是栀子的。
这个认知忽然就冲到了萧山的脑海中。
很软,很小,上面似乎还带着香气。
他分明离得远,鼻息里面却隐隐闻到了。
外面小院里面已经飘出了香味,按道理他现在应该出去了,但不知为何,萧山的脚步似乎被束缚住了,一步也挪不动。
而此刻的栀子的确在灶屋忙活,地里的胡瓜已经结果了,正是新鲜,摘了几个洗净,直接切块便可以凉拌,盐巴杀出水分,蒜泥红油直接拌着便很是好吃。
再来一道清炒苋菜,地里的红苋菜现在也长势喜人,清炒着便很好吃。最后家里还有一条冬日备下的腊肉,和柴火饭一道蒸了,米饭里也带着腊肉的香气。
“吃饭啦!”栀子一声喊,全家都应了一声。
萧山也恍惚回过神来,大步迈了出去,“栀子,屋顶修好了。”
栀子猛然回头,笑着看向人:“行,辛苦你了大山哥,准备洗手吃饭吧。”
萧山嗯了一声。
小桃跑了过来,她一直对三姐做的这个东西感兴趣,问道:“三姐,这个今天还不能吃吗?”
“不行,要明天,得沉淀一晚上呢。”
“这到底是什么呀?看起来蛮好吃的!”
栀子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观音凉粉,用观音叶做出来,像豆腐但口感又很细腻,凉拌着吃好吃。”
小桃一听眼睛就亮了,听起来就很不错!
栀子笑道:“明天吧,明天就能吃了!”
大家一道帮忙,把饭桌给张罗了起来,栀子拌了一大盆的凉拌胡瓜,这会儿分出多余的一盘递给小桃:“去给隔壁送去吧,这地里的菜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拾掇的,添盘菜应该的。”
小桃应了,转身就去。
牛氏原本心里还想着这事呢,没成想人家就来了。
看着这盘菜,她便是也不好说什么了,三丫头当家,倒是还挺会做人做事的。
牛氏接过之后忽然凑上前问:“四丫头,刚才花媒婆去你家了吧?”
小桃一愣,嗯了一声:“您看见了?”
“都认识,她给你二姐说亲?”
小桃摇了摇头:“不是,是我三姐。”
牛氏惊讶道:“那说的是谁啊?”
26. 观音凉粉
牛氏明显是打听自家的事情,小桃也不敢背着三姐乱说,于是就随意应了几句,牛氏见问不出啥,便撇了撇嘴道,端着手上的菜道:“成,谢谢了。”
小桃笑了笑:“大伯娘客气了,那我走了。”
小桃走后,宋子牛挑着水桶回来了,刚好看见这一幕,问:“你咋个不给人家回个啥。”
“回啥子,咱们家又没有开始做饭,再说了,这几根胡瓜还是我种的呢!”
牛氏说完,翻了个白眼就转身进屋去了,宋子牛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小桃回去后,自家也开饭了。
“三姐,这凉拌胡瓜你做的也太好吃了!之前觉得都起腻了,还是你做的好吃。还有这腊肉,味道真好。”小桃笑着道。一大盆凉拌胡瓜酸酸辣辣,蒸过的腊肉咸香冒油。
栀子道:“喜欢就多吃点,大山哥,你也吃。”说着,栀子给萧山夹了一大块肉,萧山闷闷地嗯了一声。
海棠看了人一眼,忽然道:“萧大哥,你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好?”
萧山一愣,道:“没有。”
“我还以为你有心事呢。”海棠笑着看了眼萧山和栀子,意味深长,栀子也是一怔,看了眼身边人。
萧山默默放下了筷子:“没有的事……我,吃饱了……”
栀子:“再吃一碗吧?”
“够了。”萧山起身:“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栀子立马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两人走后,海棠忙道:“你们怎么也不帮衬两句,这两人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
梨花嘟囔:“哪还有什么窗户纸,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萧家自己不上门……”
小桃:“萧大哥之前不上门还不是被娘的二十两彩礼吓到了……”
莺娘瞪了她一眼:“死丫头,胳膊肘朝外拐,那还不是为了你们……!”
海棠不吭声了,小桃朝外看了一眼,左思右想:“算了,我还是去听听看……”
梨花笑:“小心,你三姐知道了要打你。”
“三姐才不会呢!”
小桃收了碗筷,绕到了院门口猫着腰,刚好听见萧山道:“这木头盒子我也会做,下次别花冤枉钱了。”
栀子看着人,笑盈盈的问道:“你意思你给我做吗?”
“嗯。”
栀子故意道:“早说就好了,我还定了十几个呢,估计明天大力哥就给我送来了……”
大力哥。
萧山一顿,想到了刚才院里的两人,男人眉眼变得有些低沉:“你和他也很熟吗?”
栀子:“不熟呀,就是一个村的嘛。”
萧山垂下眼,哦了一声。
片刻后,道:“退了吧,我明天也能做好。”
“那我给你钱。”
“我不要。”萧山摇头,闷闷道。
栀子看着面前的大傻个,忽然有点想笑:“大山哥,你对我这么好,咋就一点回报都不求,你就没啥话想和我说的吗?……
就连我大姐……都觉得你闷了。”
萧山心里有事,也没仔细听栀子的话,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好半晌才忽然回过神来,猛然抬头——
对面人笑盈盈地看着他,萧山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制住了。
“你……”
他滚了滚喉结,想到了刚才海棠的话,双手有些无措,望着人,萧山的心忽然也滚烫了起来……
栀子,是这个意思吧……
一股冲动从他心口喷出。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道:“今天那个……花媒婆……”
“花媒婆咋了?”栀子追问。
窝在院墙旁边的小桃心都悬起来了,栀子还是笑盈盈的,弯起来的眉眼里面沁了一汪水,看的人心里热乎乎的……
萧山脑子一热,道:“你别应她,等我两天!”
小桃猛然捂住了嘴,一副吃到了糖的模样,海棠也悄悄走了过来,笑眯眯无声问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眯起眼笑,不过下一瞬,小桃一激动,忽然踢到了一个花盆,惊了院外的两人。
栀子原本刚要说啥,猛然回了头,萧山也回过神,朝院门口看了一眼。
栀子脸颊一红,忙道:“你先回去吧……”
说完,栀子转身就要走。
她刚转身,萧山忽然伸手拉住了人:“栀子……”
栀子回头。
萧山抿了抿唇,脸颊有些发热:“我很快……等我……”
——
栀子进了院子,小桃和海棠猛然跳了出来,笑嘻嘻地围住了人,“三姐,恭喜呀!”
“三妹,这萧山真是个大木头,真不敢想象你们俩以后真成了,是什么光景!”
栀子脸一红:“大姐别取笑我了,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
“人家不都说了让你等吗!我看啊,媒婆这两天就要上门了!”
“就是!”
三姐妹笑成一团,栀子红了脸。
莺娘忽然走了过来:“栀子,娘有话和你说。”
三人一愣,栀子应了一声。
进屋后,莺娘忽然叹了口气,问:“就非他不可了是吧……”
栀子:“……我给您说过的,我不是非要嫁人不可,但是真要是有个人,我宁愿是萧山。”
莺娘咬牙道:“你到底看上他哪了?”
栀子:“我也不明白,您看不上他哪?大山哥勤劳老实,踏实能干,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我好。”
莺娘:“他们家,一个老人一个小娃,那小娃还是捡的!是老实,老实过了头了!你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栀子垂下眼:“日子,反正是自己过出来的,我说好就好,再说了……要是他,再苦的日子都是甜的……”
莺娘一愣,栀子咬了咬唇。
沉默片刻,莺娘忽然叹道:“随你吧,要是萧家过两日真来,我就不拦你了,现在咱们家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你还有你二姐嫁出去,你二姐我是暂时没法子……但是你……栀子啊,娘从前不着急给你张罗是想留你两年,可谁想到……”
栀子:“也不会这么快,今天要不是这个花媒婆,我还未必愿意让他来……咱们家现在回了村上,我也得把俺们自家的日子张罗起来,再考虑旁的事情……”
听了这话,莺娘也再无话可说。
毕竟这个家,没了三丫头,她还真是有点撑不起来了。
……
萧山从花满村离开后,一路傻笑,他没立刻回青柳村,而是一头就扎到了山里,没到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两只大雁还有好几只山鸡野兔。
这些玩意,萧山立马转头去了元宝镇,换了些碎银子。
接着,他又转头去了酒铺、糖铺换了两坛酒两包糖。
再然后,还要去布庄扯一匹红布才行。
去布庄的路上,萧山忽然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梁海,他正和几个同伴一道,看见萧山,梁海忽然招手:“大哥!”
萧山一顿,梁海的同伴也是一愣。
“梁海,你还有个大哥?”
梁海笑:“是啊,你们先走,改明儿再跟你们细说。”
“好。”
萧山也停下脚步,但是没上前。
“大哥,你咋在这。”梁海高兴上前,低头一看,惊讶道:“你买这些东西?要办喜事了吗?!”
萧山本下意识就想否认,但转念一想,嗯了一声。
梁海更惊讶了,再看他身后的布庄,猛然反应过来了:“大哥!你要提亲去?!”
萧山难得露出个笑意:“嗯。”
梁海差点跳起来:“这可是大好事!你怎么不告诉爹娘!”
“没来得及。”
“那你现在就和我回去说!”
梁海猛然把萧山一拉,这就要往梁家走,萧山拗不过他,况且转念一想,这是大事,梁叔还有娘……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梁家桐油铺子。
叶氏听说之后高兴得不得了,猛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山!这可是大事,你怎么才说呀!”
萧山有些发窘:“才决定的……”
“是那个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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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姑娘吧!娘记得!娘得为你好好张罗一下!”叶氏红光满面,恨不得马上就出门去提亲。
梁父也挺高兴的:“大山,这是喜事,可不能委屈人家姑娘,你就拿这点东西?
萧山抿唇道:“叔,这事不能麻烦你,我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我就想给栀子我力所能及最好的。”
梁父:“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氏打断了:“想那么多干啥!反正娘给你添一份,咋能委屈人家呢!”
萧山顿了顿,只好应下:“行,谢谢娘……”
“啥时候去啊?我去请个媒人!”
“没定呢,没看日子……不过……尽快吧……”
叶氏也笑:“是要尽快……让我想想,我一会儿就上街去采买……”
……
萧山回到青柳村的时候天色已暗,萧家阿奶也很高兴,坐在炕头看着萧山买回来的东西问:“彩礼要多少呢?那边可说了?”
萧山摇头。
他之前一直存,虽然没到二十两,但十两也是有了。
萧阿奶点了点头:“也行……十两也很有诚意,在咱们村来说。”
萧山:“我还是怕委屈她。”
萧阿奶叹道:“只要你们俩日子过得好,就不算委屈,那姑娘我有印象,也是个好的。”
萧山想了想又道:“梁叔和娘……也说要添一份,我……”
“猜到了。”萧阿奶道。
“添就添吧,成亲是大事,你娘有心。”老人眼里闪着一丝睿智。
萧山顿了顿,最终点头道好。
萧阿奶难得来了精神:“明儿我就去找个媒婆算算日子……这真是好事,得算个好日子……”
——
萧山走后,宋家还是忙忙碌碌……
栀子的观音凉粉终于成了,到了晚上正好可以脱模。
昨天碧绿的汁水已经成了一整块固体,倒扣出来,菜刀一划拉便成了一块一块碧绿的凉粉,切成条状摆盘,顺手就调了个酸辣的醋水。
小桃等了一天,总算是可以吃的。
栀子拌好之后笑着道:“吃吧!”
全家都迫不及待伸了筷子。
入口的刹那,那爽滑的触感,有些清凉,也有着树叶的涩。酸酸辣辣的汁水拌开,陈醋的醇厚酸味与辣椒的鲜辣霸道刺激着味蕾,让人精神一振。
“三姐!这个真好吃!”
全家都很惊喜,栀子笑道:“是还可以,而且不费啥钱,原料简单,我想着味道要是还可以,明儿进镇子给三奶奶带些!”
“三姐啥都想着赚钱!”小桃笑着道。
“那肯定的!”这观音凉粉没什么成本,但是在王家身价就可以翻好几倍。
从这个角度来说,栀子觉得自己也算是“奸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三奶奶既吃不了荤腥,她能做些新鲜好吃的玩意儿对王家而言也是有利无害,双方都高兴的买卖。
听说栀子要换钱,大家又都尝过了这个观音凉粉的滋味,晚上全家都很积极地帮栀子做凉粉。
小桃还后悔不已:“早知道,下午多采些,晚上就能做出好些来!”
栀子笑道:“也别贪心,三奶奶也不一定喜欢,而且咱们的木盘子只有这一个,明儿我去镇子上,三奶奶要是喜欢,咱们下午就去多做些!”
“好!都听你的三姐!”
下午又是一轮新的洗叶捣叶沉淀,等忙完之后差不多又到了亥时。
全家准备洗漱,栀子浑身油腻腻的,总觉得不舒服,便等到最后,提了两大桶热水去了浴房。
草木灰是个好东西,去除油污也是一把好手,栀子洗了个头,又用篦子仔仔细细梳了一遍,最后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这才清爽地回了屋内。
她睡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打开床头的木头匣子,又仔仔细细把手上的钱清点了一遍。
手上的本钱,加上这几天的花销……
余差不多二十八两三钱。
原先的水饭肯定是不能做了。栀子打算用观音凉粉为口子,重新在元宝镇站稳脚跟。
27. 三鲜锅贴+红糖凉糕
第二天一大早,栀子就准备去镇子上了。回花满村好几天了,也差不多准备好了。这次她做的东西不多,主要先给王家送一些,至于摆摊的事,还要再准备一些别的东西。
宋家还没有牛车,只能早起到村口搭个牛车进镇子去,小桃今天和栀子一道,晌午摆摊之后就要返回县城去了。
出门之前,莺娘送两人到村口,看了眼小桃:“桃儿,在绣院好好干,娘还指着你呢,咱们家现在就你在县城了。”
栀子不愿意让小桃听这些压力大的话,先让小桃上车了。“回去吧娘。”
莺娘拉了一把她,动了动唇:“栀子啊,你再去打听一下你爹吧……”
“放心,我记着的,您赶紧回去吧,家里的事还有好些呢。”
说完就和小桃一道上了牛车。
赶车的是同村的,叫赵三金,栀子喊叔,给了三文钱。
赵三金纳闷了:“给三文干啥?”
栀子笑道:“我挑着扁担呢,还两个大筐,占叔多一个座位。”
“你这孩子……谁不带点东西,快收下吧,我只要两文!”赵三金笑呵呵的将一文钱退回给栀子,栀子也没坚持,笑着道谢。村里的牛车要等村头的人都到之后才出发,好在今天是大集,不一会儿牛车就坐满了,赵三金甩了甩鞭子,牛车慢慢朝着元宝镇出发了。
牛车走了一会儿,上来的几个妇人开口了。
“诶,这不是宋家三丫头四丫头吗?你们当真回来了?”上车的多是些妇人家,看见她们之后有些吃惊,这几天村里到处都在说宋家的莺娘带着女儿回村里了,可好些人都没见到,没想到还是真的……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探究,凑上前问:“好端端的,镇子上咋不待了?”
小桃不说话,栀子笑呵呵的:“太小了,住不下。”
“啧啧,是呢,不过你娘之前总说你们要在镇子上买大房子了,咋没买?”
栀子淡定道:“不划算呗,家里有房子呀。”
“这倒是,诶,你家那宅子挺好的,你们走了之后那宅子就空了,不是白白便宜了大房?”那妇人刚说完,身旁一妇人便戳了一下她胳膊,她猛然回过神来,笑呵呵的:“我乱说的……”
栀子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诶,栀子也十六吧?婚事可定下了?”
说到刚才那个话题的时候栀子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谈到自己,栀子有点头疼了。
刚才戳她的另外一个妇人笑了:“你还不知道?昨个儿花媒婆都上门了吧?说是给胡家说亲的,难怪那胡家的儿子这么久不说亲呢,敢情早就心里有人了!”
栀子有些尴尬了。
“婶……没有的事……”
“啧啧啧,咋还臊上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栀子还没说话,小桃忽然道:“婶子说的对,不过我三姐的婚事不是胡家。”
“啥?!不是胡家?”
几人瞬间来了兴趣,纷纷要问个究竟……栀子有些头疼,忙道:“婶子,到镇子口了!我先下车了,等有好事肯定和婶子们说!”
栀子逃一样的下了牛车,小桃也是……
“遭罪,真是遭罪,改明儿我一定要买辆自己的牛车。”栀子苦笑。
小桃也笑:“我看三姐不怕累不怕苦,就怕这些人。”
“谁说不是呢……”
-
到了元宝镇,栀子也不耽误,立马就挑着扁担熟门熟路走到了王家后院。
敲门声三长一段是她和喜鹊约定的暗号,没等多会儿门就开了,喜鹊急忙拉她进来:“你咋才来呀!可急死我了!”
栀子连忙道:“喜鹊姐姐,家里拾掇了两三天,耽误了,实在是抱歉。”
“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这两三天我家奶奶实在没胃口!”
栀子也不卖关子,“借厨房一用。”
喜鹊点头,立马就带她去了。
栀子难得来一趟王府,当然不可能只做个观音凉粉,和凉粉的做法类似,栀子还做了红糖凉糕。
凉糕是大米做的,当然,也变成了半固体的样子,软糯Q弹,看上去是乳白的颜色。观音凉粉是碧绿的,可以调成辣口,酸辣的凉拌浇头淋上去,酸辣开胃,红糖凉糕则是甜口,用老红糖熬成糖浆拌匀,再撒上一些干果,吃起来软糯香甜,也是舒服的紧。
两样小吃准备的很快,栀子小声道:“先给三奶奶送去尝个滋味儿?”
“行,我这就去。你还要干什么?”
栀子笑道:“上次我做的椒盐蘑菇三奶奶吃的可好?雨后的菌子多,我带了些,再做点给奶奶留着,这东西闲了的时候嚼着吃香。”
“好好好,那你快做,这几个都是厨房的烧火丫鬟,你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就好。”
“行,多谢了。”
喜鹊先去前院了,栀子在厨房忙活。
她的确带了些新鲜的菌子……也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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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新鲜的猪瘦肉。
嗯,毕竟椒盐蘑菇和小酥肉,混在一起也没人发现得了。上次也是这样,三奶奶什么都没说,说明这事行得通。
王家的厨房很大,栀子在里面做饭也感觉很宽敞。油锅滋滋冒香,还滚着大泡,整个厨房都冒着香气,那些烧火备菜的小丫鬟也直咽口水。
喜鹊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栀子,你做的那两样小食奶奶喜欢的很,你可真厉害啊!”
栀子听说之后也很高兴:“能帮上奶奶就好了。”
“你这些炸好了么?”喜鹊还记得这小食,眨了眨眼笑问,栀子笑了:“好了,我多做些,当个零嘴儿。对了,这些油可惜的很,我等会儿给奶奶再做些锅贴,素三鲜馅的,这些菌子可都好着呢!”
“成!你看着做就是了。”
锅贴有点像饺子,只是皮更薄,样子扁平,山里的菌子都是栀子新鲜采的,最是鲜美,剁碎之后和索粉一道包成馅,锅里烧油,包好的锅贴下去,发出“滋啦”一声,不多时,月牙形的面皮边缘微微翘起,在热油里迅速染上金黄,底部渐渐结出一层焦脆的壳。每隔一会儿,栀子得沿着锅边淋入少许水,水油混合,将锅贴裹进白色的热气里。
水汽渐收时,锅贴的底部已经成了一层香脆,上头却不一样,被水蒸熟的软糯仍然保留,出锅之前,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与黑色芝麻,盖上锅盖再焖一会儿就可以出锅,熟透的锅贴个个挺着鼓鼓的肚子,面皮油润发亮。
吃时得注意烫嘴,底下金黄透亮的脆皮“咔嚓”一声,肚子里面的汁水便急急涌出,若是贪嘴咬了大口,定是会烫的直呼好几声,但里头的鲜美,也同时迸发。
菌子粉条馅、荠菜鸡蛋馅,栀子做了两个口味,不多时就全给三奶奶端了过去。
杜氏刚起床不久,吃了凉粉凉糕之后刚开了胃口,栀子便把热气腾腾的煎锅贴送来了,杜氏胃口极好,配上厨房卯时不到就开始煮的赤豆山药粥,总算是用了个舒心的早饭,她很是满意,用完之后漱了口,这才看向门口的人。
“我还当你不来了。”
栀子忙道:“能得一句三奶奶的夸,栀子怎敢不来,只是先前实在是耽搁了,请奶奶见谅。”
杜氏笑了笑,“之后可天天来?”
栀子心下一喜:“三奶奶吃不腻,我便每日都来送。”
杜氏点头:“你很好,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做厨子得了?”
栀子愣了一下。
28. 买紫苏
喜鹊站在一边,疯狂给栀子使眼色,但栀子想了想,道:“三奶奶看重,本不应该拒绝的,只是我其实会的也就是些小零嘴,若奶奶喜欢,我每日来送着就是了,厨子的事……还是算了吧……”
杜氏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
一时沉默了片刻。
“也行吧,你要是想好了,我不勉强。不过,你每日都要来?”
栀子笑了:“只要三奶奶不腻味,我肯定来。”
杜氏也乐了:“行。”说完看了眼喜鹊。
喜鹊上前,给栀子一个圆滚滚的银锭。
栀子:“三奶奶!您上次给过了……给的很多,这些东西值不了这么些钱的,后面都不用给了……”
“给了你就收着,我不差这点,下次就不给了。”
栀子受宠若惊,只好接下:“谢谢三奶奶,您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杜氏笑了笑,没再说啥。
栀子走出王家宅子,转头就去了集市上。
她已经想好下次给三奶奶做什么零嘴儿了。
“大夫,劳烦给我称几斤紫苏。”
“紫苏?你咋了这是?”
栀子笑道:“没怎么,这会儿不是紫苏熟的季节,我先买些干的,家里做些吃食。”
那大夫笑了:“哦,你倒是聪明,晓得在我这里买。”
“那是,紫苏也是一种药材嘛。”
“行,要多少,两斤够吗?”
“够了够了。”
山里的青梅应该熟了,她想给三奶奶做些紫苏梅子,孕妇嘛,都是喜欢吃这些的。
那郎中进去了,栀子就在里头等,不多会儿,门口又进来了个人,看见里面的人后,脚步一顿:“栀子?”
宋栀子一愣,回头看去。
“胡大哥……?”
面前人不是旁人,正是花满村胡郎中家的儿子胡贯中,只见他一脸喜意走上前,不过下一瞬脸上又写满了担心:“你咋了,哪里不舒服?”
栀子:“没有……我买点紫苏……”
“紫苏?”胡贯中愣了一下,道:“这玩意我家里多的是!我回去给你取!”
“不用不用,胡大哥,我已经买了。”
栀子有点尴尬,因为胡家昨天上门提亲的事情,她承认,她的确是早就认识了胡贯中,做吃食,总是要一些中药材的,栀子有回在集市上遇到胡贯中,就问他买了一些。
之后也有做过几回生意,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
胡贯中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行……买了就算了,但是下回你别花钱了,我这都有。”
栀子没应。
恰好,那郎中把栀子要的东西拿出来了,栀子给了钱道了谢:“胡大哥,今天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等等,栀子……”
胡贯中追到了门口,他耳根有些发红:“栀子……花媒婆那事……我知道是突然了些,但是你信我,我是认真的……我……其实从好久之前就喜欢你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爹说我们下个月就上门提亲。”
栀子感觉有些尴尬,她本来是想着改天让娘直接回绝媒婆的,但是她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在这遇到了胡贯中……无奈之下,她只好道:“胡大哥……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这事还是算了吧……”
巷子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走了过来,萧山背着背篓,刚刚卖完今天的猎物。
他着急再去铺子里买些东西,但刚拐过着巷子口,萧山脚步一顿。
胡贯中愣了一下:“为啥……?”
他承认,之前宋家在镇子上的时候,他虽然喜欢栀子,但是因为宋家二十两彩礼的事情人尽皆知……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现在宋家……
“栀子,我知道,你家其实遇到了一点困难……但是你放心,你要是应了,我肯定对你好!”
宋栀子有点惊讶:“你知道什么?”
胡贯中抿了抿唇:“你爹的事情……我知道了。”
栀子有些意外,但是也不是很意外,也是,纸包不住火,胡家是经常跑元宝镇的,知道的早,但迟早,花满村也是会晓得的。
想到这,栀子忽然平静了,心里也坚定了:“那就对了,胡大哥,我家出事了,我暂时也不想嫁人,这事还是算了。”
胡贯中有些急了:“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家出事了,你们四个姊妹在家你娘肯定着急,这时候肯定盼着你们能出嫁的……”
他一着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的确是这样的,他其实一直都默默观察着宋家的情况,在他看来,宋家四花姐妹现在一个比一个难,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提亲,宋家大概率是答应的……
栀子说完这话之后就准备走了,谁料胡贯中是铁了心要个说法,竟然拦住了栀子的去路:“栀子,你……”
栀子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刚要说什么,不远处忽然就传来了萧山的声音——
“栀子。”
沉沉的一声,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走过来了。
栀子先是一惊,接着就是一喜,立马闪到了萧山背后:“大山哥……”
萧山看了眼胡贯中,对方也在盯着他,彼此都读懂了只有男人看得懂的敌意。
胡贯中神色复杂:“萧猎户?”
萧山没理他,直接看了眼栀子道:“你在这买东西?”
“嗯……”
“买完了吗?走吧?”
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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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点头:“好,走吧。”
萧山伸手就帮栀子接过了手上的东西,带着她转身离开了,胡贯中似乎还想纠缠,谁料萧山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忽然就让胡贯中的话卡在了嗓子口,再说不出来一句了。
……
走远后,栀子才松了口气:“大山哥……多谢你了。”
萧山看着人,眼里情绪有点复杂:“你和我道谢?”
“嗯?”
栀子没听懂这话外音,萧山垂下眼睫抿了抿唇:“没什么。”
栀子望着面前的大高个,脑子这会儿才转了过来,她笑着道:“我和他是偶遇的。”
“嗯,我知道。”
“而且……我刚才已经拒绝他了。”栀子继续笑着道。
萧山这才抬眼,两人四目对视,栀子朝他眨了眨眼,萧山一愣,心口一下子就像掉进了一个热汤池……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你还要买什么,一起?”
栀子:“好,我是还要买点东西的,对了大山哥,一会儿我想上山摘点青梅,你能和我一道吗?”
“青梅?”
“对。”
萧山:“六月的青梅好,你怎么现在就要。”
“这样吗……我是想着给三奶奶做点紫苏梅子……”
萧山想了想道:“我家后山有一些还不错,要去吗?”
栀子看了眼天色:“也行,那咱们现在就走吧?要是晚了,我害怕赶不上回去。”
萧山倒是满不在乎:“有我在,别怕。”
栀子侧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打定了注意,栀子只去杂货铺买了一点生活用品,接着就和萧山一道出元宝镇了。
有萧山在,几乎没有什么行李是栀子要拿的,东西全都挂在了萧山身上,而更可怕的是,他还轻轻松松的,连口大气也不喘。
青柳村的后山可比福满山难走,这座山要高很多,萧山走得轻轻松松,但栀子却明显不是,几乎没多会儿,她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萧山在前面,听见之后顿住了脚。
“栀子,你拉着我。”
他伸手就朝栀子递了个根棍子,似乎想用这棍子带着她朝上走,栀子噎了一下,心里只想用这根棍子把他给敲醒!
这个大木头,脑子在想什么呢!
他不是明明都……
栀子抿了抿唇,直接朝他伸了手,这下轮到萧山愣住了。
“怎么啦?不愿意?”栀子故意道。
萧山心口跳的飞快,也有些口干舌燥,他缓缓伸出大掌,握住了栀子的手。
软绵绵,暖乎乎……
栀子朝他笑了笑:“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