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种田:开局官府强塞五个美娇娘》 第1章 官府送来五位小娘子 破漏的茅草屋。 赖青衫坐在铺着草席的木床,沉默了良久,他才渐渐接受一个现实。 他穿越了! 原主跟他同名同姓,却是个好吃懒做的破落户。 年十八,依旧光棍一条,现在的家境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啪啪啪! 报丧似的拍门声打断了赖青衫的沉思。 “赖青衫在家吗?” 开门之后,看到十几个带刀的差役,还有乌蛮村的一些村民。 村正苟东锡也在。 “东叔,怎么了这是?” 苟东锡介绍了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这是县里户房的吴房头,给你发并户文书来了。” 由于连年的战乱和灾荒,天下人口失半,大量农田荒废。 新朝建立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生产。 乌蛮村这些村民,都是从北方迁徙过来的屯民,原先的村民在战争中,死走逃亡,一个都没留下。 这些屯民来到乌蛮村,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只有三十来户人家,人数远远不够,朝廷便又想出了并户的方法,将一些俘虏、罪眷编入原本的屯民之籍。 赖青衫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旁边几个村早就推行了政策,今天才轮到他们村。 吴房头掏出一张藤黄的纸,照本宣科地念道:“……自兵燹以来,田畴荒秽,黎庶流离……而今圣主授天命继大统,特颁新令,以罪籍充屯民,并户助耕……把人带上来!” 去年岁末,官府重新分配土地,赖青衫刚刚分了二十亩私田,八十亩公田,总共百亩,他一个人根本种不过来。 但税收是按百亩收的。 如今并户政策下来,倒是能够让他松一口气。 不过,差役把人带了上来。 赖青衫瞬间就傻眼了! “怎么都是女的?” “你是最后一家,男的都被挑走了!”吴房头不以为然地说,“就剩五个女的了。” 赖青衫不禁看了村正苟东锡一眼。 想必是这老东西搞的鬼吧? 乌蛮村一半以上的屯民,都是苟东锡的同乡,苟东锡身为村正,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肯定将青壮力先紧着同乡。 赖青衫独门独户,父母死于迁徙途中,分到他手里的劳动力,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吴房头也不管赖青衫愿不愿意,直接宣布:“楼心月、宁烟、贺兰墨、钟璃、洛紫璎,你们五人以后就跟赖青衫并户,若是连续三年,每亩能够种出二石粮,你们便可改籍为良。” “谢谢,谢谢官爷!”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点头哈腰地道谢。 赖青衫见她身穿朴素而单薄的褐衣,手肘处还打了补丁,不过身上衣裳却很干净,眉眼间透着一股清丽之色,就是看着面黄肌瘦,有些营养不良。 “按规定,不足五口之家,官府才会将人口补齐,你本来只能补四个劳力,老夫念你独门独户不容易,平日在村里也没个帮衬的,才跟吴房头说,给你多补了一个人。”苟东锡皮笑肉不笑地说。 赖青衫客气地拱了下手:“谢谢东叔。”心里却腹诽,麻蛋,你这老东西有什么好心? 目光扫过五女,最大的一个不过十八九,肌肤如水,十指如玉,一看就没干过活的,最小的一个萝莉,纤柔清瘦,也就赖青衫胸口那么高,估计连锄头都扛不起来。 还有一个身穿石青色宽袖襦衫的少女,面色苍白如纸,虽不言语,但偶尔会伴随着几声咳嗽。 一看身体就有问题。 但官府指派的劳力,赖青衫又不能拒绝。 很快,吴房头拿了文书过来,赖青衫签名按了指模,吴房头又嘱咐道:“赖青衫,她们以后就是你的劳役了,她们现在都是戴罪之身,能不能从良,就看你的了!” “还有,看好她们,要是走失了一个,唯你是问!” 五女只是暂时并入赖青衫户中,并不算赖青衫的家人,她们只是官府派来协助生产的劳力。 她们的自由是被官府绑定的。 当然,在赖青衫家中,她们帮忙的劳动成果,全部属于赖青衫,但赖青衫要管她们吃喝住行,更不能让她们逃跑了,否则就要进行相应的赔偿。 围观的村民都在嬉笑着,他们挑的劳役大多都是男的,男的挑完了才会考虑女的。 即便挑女的,也都会挑体格健壮的,这样才能出力,才能增产。 又不是挑媳妇,漂亮不顶事。 何况农村人挑媳妇,漂亮也不是第一选择,重要的是能生,能干! 再看与赖青衫并户的五个女的,不是病恹恹的,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哪是给他送劳力,分明是给他送去五张嘴啊!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苟东锡冲着村民挥了挥手,转身又对吴房头觍着脸笑道:“吴房头,拙荆已经备了酒菜,咱们……小酌几杯?” 吴房头嘿嘿一笑,带着几个手下,跟着苟东锡就走了。 看热闹的村民渐渐散去,赖青衫的门口又恢复了乡村的宁静,他回头看着五女,姿容倒是个顶个的清秀柔媚,不是乌蛮村那些粗蠢的村妇可比。 但美色不能当饭吃哇! 而且还得给她们饭吃,赖青衫心下一片惆怅,说道:“既然来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褐衣少女微微欠身:“多谢郎君收留。” “你叫什么?是楼心月还是贺兰墨?” “回郎君,妾叫宁烟。”说着,她又指了另外两个,“楼心月是她,她是贺兰墨。” 在场年纪最大那个叫楼心月,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莫名的贵气,衣裳也比其他四女更加华丽,只是有些脏旧。 她肩头挎着一只包袱,眼神中有些茫然之色,似乎没从眼下的处境反应过来似的。 那个叫贺兰墨的,穿着左衽团衫,皂色裤裙,五官端正而深邃,乌黑的秀发编成一绺一绺的小辫,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眉宇间英气勃勃。 “你是胡人?”赖青衫见她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汉家女,而且复姓贺兰,应该来自关外。 贺兰墨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言语。 “怎么被抓的?” “我是俘虏。”贺兰墨说话极其简洁,可能也是由于她说汉语有些生硬的缘故。 中原王朝与关外的胡虏时有摩擦,抓几个俘虏也不稀奇,但乌蛮村是在南方的蛮荒之地。 从北到南,被发配这么远,想必一路没少吃苦。 “外面风冷,都进来吧。”赖青衫见宁烟穿着单薄,便招呼大家进屋。 第2章 挖芋头 赖青衫只有一间茅草屋。 分为外屋和里屋。 外屋算是厅堂和厨房的结合,陈设也很简陋,左边靠窗的地方是一台土灶,旁边放着两只水桶,墙边堆放着些农具和生活器具,右边就是一张黑糊糊的八仙桌,但搭配的长凳就只剩下两条。 “坐吧!” 赖青衫招呼她们坐下,又拿了陶壶,给她们倒了水。 宁烟见他没地方坐,又慌忙起身:“赖郎君,你也坐吧。” “你坐。” 赖青衫摆了摆手,让她不用起身,宁烟那边的长凳已经挤了三个人了。 他就在另外一条长凳坐在,挨着的是粉雕玉琢般的小萝莉,估计都没及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煞是可爱,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眨了眨如星子般的眸子:“洛紫璎。” 乌蛮村的屯民一般都是贱名,都是狗娃、二妞啥的,赖青衫猜想,洛紫璎出身估计不俗。 只是,当此改朝换代之际,前朝很多官员被杀,家眷不是被发配,就是被充作官奴、营妓。 洛紫璎估计也是前朝某位官宦之家的女儿。 赖青衫怕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便没有多问什么,把目光投向了洛紫璎身边一直微微咳嗽的少女。 吴房头来时,念过五女的姓名,剩下这最后一位应该就叫钟璃了。 “你是不是得了风寒?要不要紧?” 钟璃轻轻摇头:“不打紧,老毛病了。” 赖青衫现在一穷二白,没钱给她找大夫,也就不敢多说。 过了一会儿,洛紫璎这边传来咕咕的声音,她摸了摸肚子,很不好意思地看了赖青衫一眼。 宁烟也注意到了,主动招揽了做饭的活,说道:“赖郎君,米在哪儿?我来煮饭吧。” 赖青衫起身走到灶台,解开一只瓦盆的木盖,顿时就傻了眼了。 瓦盆是装米的,所剩的米粒,连盆底都铺不好。 若他一个人,熬点粥,还能对付一顿,但现在多了五张嘴啊! 原主怎么混的这是? 宁烟也看到了瓦盆里的米,一时脸色僵了僵,她虽是巧妇,但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常态,笑道:“没事,现在是春天,田地应该长了不少野菜,饿不死人的。” 赖家的情况,刚才进屋的时候,她就大概了解了。 她们身为罪籍之人,无法自行选择户主,而且村里那些农户也不会挑选她们,觉得她们是累赘! 只有赖青衫并不嫌弃她们。 因此宁烟心里对赖青衫还是抱着一丝感激的。 “我去挖点野菜。”眼下只能如此了,赖青衫找了工具出来。 宁烟提着一只竹篮:“赖郎君,我跟你一起去吧。” 赖青衫点了点头,看到钟璃一边咳嗽,一边准备起身,忙道:“你身子骨不好,待着吧,外面风大。” 说着就带宁烟一人出门。 其时,已经开春,万物复苏,田间地头的野菜也都长了出来。 村里挖野菜的农妇也不少。 毕竟农村的生活水平低下,可以吃糠咽菜,人们就很满足了。 宁烟找了一块地方,准备蹲下,就听身边一个村妇喊道:“欸,这是我家的地头,你上你们家去!” 宁烟见她虎背熊腰,有点凶悍,欠了欠身:“对不住。” 赖青衫看了那个村妇一眼:“马大嫂,宁娘子是新来的,她不认识田地是谁家的,你那么凶做什么?” “她不认识谁家田地,你还不认识吗?上你自己家的田地挖去!” “谁稀罕你那点野菜?” 赖青衫上一世也是农村长大的,农村人惜物,他是可以理解,但如此不近人情,他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也懒得跟马大嫂一般见识,带着宁烟到了自家田地。 是梯田,他家的田地就在马大嫂上面。 春耕尚未开始,地里青翠翠的一片,生长了很多草本植物,宁烟提了提粗布裙裾,蹲了下去,开始在杂乱无章的植物中,寻找能吃的野菜。 “这……”宁烟扭头看向赖青衫,“赖郎君,你之前来挖过野菜吗?” “没有呀!” 赖青衫弯腰查看,确实,很多地方都有被挖过的痕迹,不由望向马大嫂的方向。 马大嫂跟着一起的几个村妇,有说有笑,看到赖青衫投来的目光,她们一点也不心虚,反而挑衅地嗤笑着。 原主好吃懒做,都不怎么来自家田地,她们时不时地过来一趟,该挖的野菜早就被她们挖光了。 宁烟生怕赖青衫跟马大嫂起冲突似的,伸出素手,轻轻拉了他一下:“赖郎君,算了,现在无凭无据,她们不会承认的。” 赖青衫稍微缓和了一口气,只好蹲下,寻找她们挖漏掉的野菜。 一亩地下来,就只找到几根荠菜和马齿苋。 这下就连乐观的宁烟,也锁紧了一双蛾眉。 赖青衫直了直腰,继续往前走去,看到自家田埂旁边,一丛葱葱郁郁的植物,极其熟悉。 “这不是香芋吗?” 赖青衫瞬间兴奋起来:“宁娘子,咱们有吃的了。” “你是说……”宁烟盯着那丛香芋,眸间露出几许茫然,“赖郎君这好像有毒吧?” “这种没毒的。” 前世赖青衫老家就种过香芋,他能不懂吗? 只不过香芋尚未普及,尤其很多北方人根本没见过,附近几个村庄都是北边来的屯民,刚来的时候没东西吃,有几个人误食了有毒的野芋头,上吐下泻,咽喉肿痛。 因此便将其称之为毒薯。 香芋与所谓的毒薯都是天南星科植物,形态十分相似,他们不懂怎么分辨,于是这些村妇也只挖赖青衫地里的野菜,而放过了价值更高的香芋。 不由分说,赖青衫挥动镰刀,先把香芋上面的叶杆砍断。 接着又拿短柄锄开始刨土,很快,茎块便露了出来。 宁烟疑惑地看着赖青衫,不过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也撸起了袖管帮忙。 很快,便刨出了一个芋头,由于这些不是赖青衫自己种的,属于自然生长,个头稍微小了一些,只有拳头大小。 但胜在数量不少。 两人很快挖了满满一篮。 第3章 过敏了,有点痒 “呵呵,赖青衫,你挖毒薯做什么?”马大嫂她们几个已经挖完了野菜,正从田埂旁边的山路经过。 “吃呀,还能干嘛?”赖青衫不以为然地回答。 几个村妇七嘴八舌地嘲笑起来:“吃毒薯,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别怨我们没提醒你,这玩意儿有毒的!” 马大嫂笑道:“你要想吃毒薯,我田里也有一些,你去挖好了,只是被毒死了做了鬼,可别找我索命,呵呵。” “你说真的马大嫂?”赖青衫直起身来,“那我就到你田里挖了?” “你尽管去挖,这玩意儿漫山遍野都是,就怕你挖不过来!” 几个村妇一边笑着,一边挎着一篮一篮,满满当当的野菜,走远了。 “赖郎君,这些毒薯……真的能吃吗?”宁烟听到村妇都这么说,也不禁担心起来。 赖青衫笑了笑,说道:“有些有毒,有些没毒,她们不懂分辨而已,你先把这些芋头带回家,再把长柄锄头和箩筐拿来,待会儿我教你怎么分辨。” 宁烟先把那一篮香芋挎回家中。 赖青衫则是跑进马大嫂的田里去找香芋。 田埂旁边的淤泥沟里,长了不少天南星科的植物,大部分都是有毒的野芋头,赖青衫只找那些没毒的香芋给挖出来。 过了一会儿,宁烟就带了长柄锄头和箩筐过来,楼心月和洛紫璎则是跟在身后。 “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来帮忙呀。”洛紫璎露出乖巧的笑容,撸起袖管,跃跃欲试地说,“你说吧赖郎君,我能干什么?” 赖青衫看她露出的两截嫩藕似的小胳膊,这哪里是干活的人呀,笑了笑:“这些芋头沾了皮肤会很痒的,你们都在帮忙看着就好。” “赖郎君,你说的,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干活捏?”这几个女的来自不同的地方,洛紫璎的口音有点怪怪的,但又带了一股萌态。 “行了,有这个心就好。”赖青衫脱了鞋袜,卷起裤腿,接过宁烟的长柄锄头,蹚进了沟壑的淤泥里。 洛紫璎跟着脱了鞋袜,将裙裾往上卷了卷,扎在了腰带里,又把裤腿往上提了提,扎好,跟着踩进了淤泥里。 “哇~~,冰冰娘娘,好舒服呀,心月姐姐,你快下来。” 楼心月看着黑糊糊的淤泥,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卷起了裤腿,踏进了淤泥地里,接着她纤柔的墨眉微微地舒展开来:“确实很舒服呢,软软的,冰冰的。” “我说的没错吧?” 洛紫璎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有些得意,脚丫子在淤泥里踩来踩去。 跟楼心月一样,本来洁白如玉的小腿,现在都黑糊糊的。 赖青衫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俩……是来体验生活的吧? “宁娘子,把筐拿过来。”赖青衫将挖出来的香芋,丢进了箩筐里。 洛紫璎拿着一柄短锄,对着一棵野芋头挖了起来。 赖青衫忙道:“那个有毒,不能吃的。” “有毒?”洛紫璎愣了一下。 “我跟你们说,茎秆紫色的,和叶片尖尖的都不要挖,这些都是有毒的,尤其叶片皱巴巴的那种,那是狼毒海芋头,碰都不要碰,没毒的叶片是圆的,茎秆是绿的……”赖青衫赶忙对她们科普了一番。 宁烟用心记了下来,跟着开始寻找香芋,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丛,也脱鞋卷裤腿下了淤泥。 从马大嫂的田亩转到其他人家的地里,搜搜寻寻,很快,两只箩筐就装满了。 …… 日轮当午。 赖青衫带着三女先去山溪里把手脚的淤泥洗尽。 接着挑了一担芋头回家。 茅草屋前围起的篱笆小院,贺兰墨挥动斧头正在劈柴,他们挖芋头的这一会儿工夫,她已经劈了小山似的一堆柴火。 南方春日的中午,显是热了一些,她脱去了外衫,里面一层白色中衣,被汗水浸润,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勾勒出了她傲人的胸怀。 穿着外衫还真是有点看不出来呢。 规模竟然不小。 也就是胡人,礼教不严,要是汉家女子,绝不可能脱了外衫,只穿一件中衣在露天下干活。 “贺兰娘子,你歇一会儿吧,这些柴够了。” “就剩一点了,我劈劈完。” 贺兰墨在木桩上摆好了一根圆木,抡起斧头劈了下去,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中衣里也在不安分地跳跃着。 虽然沉默寡言,但眼里有活。 而且力气不小。 看来未来会是个好帮手。 赖青衫将芋头挑了进去,钟璃轻咳地起身,给他们倒了水。 “嘶~~” 楼心月忽然撸起袖管。 赖青衫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有点痒。” “别抓。” 楼心月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经起了一些红疹,赖青衫知道她这是过敏了,越抓越痒。 他和宁烟虽然也觉得有点痒,但总体没什么大碍。 “我也有点痒。”洛紫璎卷起裤腿,在小腿处抓了几道红痕出来。 料想是个人的体质不同,楼、洛二人出身想必高贵,肌肤娇嫩,天南星科的植物,哪怕是能吃的香芋,汁液也带有生物碱,沾在人体上面,瘙痒难耐。 钟璃拉过楼心月的手,看了一眼,问道:“家里有醋吗?” 这是前世老家的土办法,赖青衫讶异地看她一眼:“你也知道用醋?” “我略懂一些医术。”钟璃语音轻柔。 这倒是挺意外的。 见她病恹恹的,竟然会懂医术。 赖青衫从灶台上找了醋罐出来,倒了一点在小碗里,招呼楼心月和洛紫璎过来,拿着手指蘸了蘸醋,拉过她们的胳膊,轻轻地抹在被她们抓出一片的红疹上。 “坐着,我给你们脚上也抹一点。” 二女并排坐在长凳上。 赖青衫蹲在她们前面,抱着醋罐过来。 先是托过楼心月一只白皙的玉足,从小碗里蘸了醋,轻轻地抹在上面。 古代女子的脚,是很私密的地方,来自现代的赖青衫完全没有这种意识,并未发现少女双颊已然飘起了霞光。 她抿了抿唇,眼眸热热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 “好了,到你了。” 赖青衫又把洛紫璎的小脚丫拉了过来,这丫头却忽然把脚抽了回去,咯咯一笑:“赖郎君,我脚怕痒。” “那你自己抹吧。”赖青衫无奈一笑,把装醋的小碗递过去。 第4章 倒须鱼笼 宁烟烧着火,赖青衫炖了一锅的芋头。 古代没有科技与狠活,调味品自然也少得可怜,赖青衫夹了一块芋头,自己先尝一口。 少了味精提鲜,总是差了点意思,不过芋头本身的软糯香甜,掩盖了技术上的不足。 “赖郎君,可以吃吗?”宁烟紧张地盯着,毕竟马大嫂她们都说这是毒薯。 “当然可以。” 赖青衫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出来,吹了吹,递到宁烟面前:“你尝一口,小心烫。” 宁烟秀脸微微泛红,如桃花色般,但她似乎并不抗拒,檀口轻启,接住赖青衫夹过来的芋头块。 由于太烫,她冷不丁倒抽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美眸微微焕光:“好吃的呢,这要是有毒,我才不相信呢。” 站在灶边的小萝莉洛紫璎,已经咽了很多次口水了,赖青衫看了她一眼,笑道:“快去拿碗筷,吃饭啦!” 很快,洛紫璎拿了碗筷出来,摆上灶台。 赖青衫拿着锅铲,一人打了一碗,说道:“不够锅里还有很多。” “嘶,嘶,嘶~~” 芋头容易吸热,散热又慢,尤其刚刚出锅,烫心。 除了钟璃,其他四女都未吃过芋头,猝不及防就被烫着了,赖青衫急忙拿了凉水给她们。 不过很快,她们就被香芋独特的口感征服。 “这也太好吃了叭?”洛紫璎吃得小脸红扑扑的。 楼心月吃得就比较斯文了,一口芋头她轻轻呼了呼,等凉了些才送进嘴里,慢慢品尝之后,点头道:“确实美味,想不到蛮荒之地也有此等美食。” 这个村落叫乌蛮村,原先应该是乌蛮族聚居之地,当地又湿又热的环境,很是适合芋头生长。 经过千百年的摸索,他们从有毒的野芋头中,培育出了能吃的家芋头,代代相传。 但在新旧两朝的战争中,他们错误地选择了队伍,依附前朝守边的将领,不服新朝,新朝剿灭那个守边将领之后,他们狼奔豕突般的逃窜,也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把一个偌大的村庄留了下来。 那些无毒可食的芋种,无人打理,四处分散,混入有毒的野芋头之中。 从北方迁徙过来的这些屯民,对芋种不熟悉,无法分辨,出了几次事故之后,干脆敬而远之。 “赖郎君,我可以再吃一碗吗?”洛紫璎人小,食量却不小,最先就把一碗芋头干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着赖青衫。 赖青衫笑了笑,把她的碗拿了过来,又给她重新满上。 这时,门外响起了马大嫂的大嗓门:“哟,吃什么呢这么香?” 她也不管别人欢不欢迎,推开了篱笆门就进来了。 刚刚吃了午饭,她粗壮的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篮,里头放着镰刀和短柄锄,估计又要往别处挖野菜去了。 “你们真把毒薯煮了吃了?”马大嫂瞪大了一双吊铃似的大眼珠子,盯着他们碗里的东西。 赖青衫笑着邀请:“你要不要来点?” “我可不想给你们陪葬!” 马大嫂冷哼了一声,又凑近赖青衫的碗里,抽了抽鼻头,疑惑地问:“你们……没有不舒服吗?” 赖青衫耸了耸肩:“你都看到了,我们好好的。” “真是见了鬼了!” 马大嫂将信将疑,挎着竹篮离开。 心里很不得劲,如果毒薯真的能吃,自己田里那些不是白白给赖青衫这小子了? …… 饭后,宁烟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 又把赖青衫原主囤积下来的脏衣服,拿到茅草屋旁边的溪边去洗。 一看就是能干的女人。 想必从前在家,也是经常操劳。 “赖郎君,下午还要去挖芋头吗?”洛紫璎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赖青衫感觉这丫头已经迷上了挖芋头,笑了笑:“你不怕过敏呀?” “过敏?” “就是你之前身上长的红疹,痒痒的。” 被赖青衫一说,洛紫璎身上好像又痒了起来,伸手要去抓胳膊,被赖青衫制止了:“不能抓,过一晚上就好了,否则越抓越多。” “那……还要去挖芋头吗?” 赖青衫看了一眼墙边堆积的芋头,说道:“咱们挖的芋头够吃几天了,再说,也不能一直吃芋头,人还是要吃五谷的。” “可是又没有米。” “不怕,总会有办法的。” 虽说乌蛮村的水稻一年两熟,但现在才开春,连播种的时间都没到。 想要吃上自家的稻谷,且等着呢。 这段时间,也不能带着洛紫璎她们吃空气。 赖青衫想了一会儿,拿了一把柴刀出来:“我去砍几根竹子。” “我跟你一起去吧。”贺兰墨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用蹩脚的汉语解释道,“我有力气,能帮你。” 后山生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毛竹林,赖青衫挥动柴刀,砍了两根下来。 又把多余的枝叶削去。 贺兰墨:“你砍竹子做什么?” 赖青衫:“做个鱼笼,捕点鱼虾啥的。” 说着,赖青衫把柴刀往腰间的腰带插了插,扛起了一根毛竹。 贺兰墨也随手将一根毛竹扛到了肩头。 赖青衫本想让她别动,但见她平平稳稳地扛着毛竹下山,而且走在赖青衫的前面,才知道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不愧是关外的胡虏! 感觉力气比他还大! 一会儿,到家,赖青衫就把毛竹锯断,再片开,拉出一条一条的竹篾。 凭借前世的记忆,坐在门槛上开始编织倒须鱼笼,楼心月和洛紫璎也都凑了过来,这俩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事一样,睁大了明亮的大眼睛。 贺兰墨盯着赖青衫手里的动作,也试着学习,拉了几根篾条过来,不过她编来编去,总编不出样子。 想来她常年在草原上生活,没做过这种精细的活。 这时屋里的钟璃轻咳着缓缓走了出来,她一言不发,蹲在赖青衫脚边,有样学样,也帮忙编了起来。 赖青衫有些意外,见她一双手白得能够看到血管,却出奇得巧。 “钟娘子以前编过鱼笼。” “鱼笼没编过,但别的竹笼编过。”钟璃声音低低地回答。 “心月姐姐,咱们也来帮忙吧。”洛紫璎跃跃欲试,把楼心月一起拉了过来。 不过这俩大小姐动手的能力不行,赖青衫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们去挖点蚯蚓、捉点昆虫,待会儿拿来当鱼饵。” “挖蚯蚓!好耶!!”小紫璎又兴奋了,“心月姐姐,挖蚯蚓去吧!” “啊?” 楼心月面露难色,似乎对这些昆虫有着天生的惧怕。 养尊处优的女儿家,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洛紫璎可不管这些,从屋里拿了一只短锄和一只竹筒过来,强行就把楼心月给拽走了。 楼心月蹙了蹙眉,但又不好拒绝。 第5章 家门口闹事 宁烟洗了衣服回来,抱着一只木盆。 贺兰墨编不好鱼笼,索性起身过去帮宁烟晾衣服。 “赖郎君,你这是在做什么?”宁烟疑惑地投来目光。 “鱼笼,倒须鱼笼,你没见过吗?” 宁烟摇了摇头,问道:“你要捕鱼吗?” “捕点鱼虾,换换口味。” “鱼虾这些东西可费油盐了,都是有钱人吃的。” 确实,油盐在古代的农村,那可都是宝贝,烹鱼煮虾不放油盐,鱼腥味太重,根本无法入口。 何况水产海鲜都是高蛋白食物,需要消耗大量的糖分和脂肪,村里这些屯民大多肚子里没啥油水,因此那么大一条蟒江从村里经过,也没人去捕鱼。 要在饥荒年,人们宁愿去啃草根,也不愿意去吃鱼,啃草根你可能活七天,吃完鱼你就只能活三天了。 “那咱们就把鱼拿到城里卖给有钱人!”赖青衫笑呵呵地说着,“到时换点油盐回来!” 被官府的差役带到乌蛮村的时候,宁烟曾听苟东锡几人议论,说赖青衫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 现在见他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哪! 和钟璃一起,编了两只半人高的倒须鱼笼,洛紫璎和楼心月也回来了。 “赖郎君,贺兰姐姐,宁姐姐,钟姐姐,你们看!”洛紫璎小脸红扑扑的,手里捏着一只凤尾蝶,“好漂酿的蝴蝶呀!” 让你们去挖蚯蚓,你们去抓蝴蝶? 赖青衫很是惆怅,问道:“让你们挖的蚯蚓呢?” “挖了呢。”洛紫璎扭头看向楼心月,“心月姐姐,蚯蚓呢?” 楼心月把竹筒拿过来,但她不敢打开,只是放在赖青衫面前的地上,又警惕地退开了小半步。 赖青衫拿起竹筒,把竹盖揭开,一只青蛙猛地蹿了出来,倒也把他吓了一跳。 青蛙要跑,洛紫璎眼疾手快,一掌拍了下去,又把青蛙拎了过来。 她倒是一点都不怕。 赖青衫再往竹筒里看了看,除了一团一团纠缠蠕动的蚯蚓,还有椿象、蚂蚱、瓢虫,甚至还有一条蜈蚣。 养蛊呢你们? “都是你们抓的呀?” 楼心月嗫嚅道:“蚂蚱是我抓的,蚯蚓都是璎璎挖的。” “干得不错!” 赖青衫笑了笑,不论抓的是什么,都是可以当鱼饵的。 包括那只青蛙! “宁娘子,你把中午的芋头热一热,等拿鱼到城里换了钱,咱们就有米了。”赖青衫将原生态的饵料都挂在了鱼笼内部,回头对宁烟说。 宁烟点了点头。 提着两只鱼笼,就往江边走去,路上砍了几根藤条。 楼心月和洛紫璎跟在身后。 一会儿到了蟒江,水流湍急,惊涛拍岸,最宽的地方将近百丈。 赖青衫找了一处水流比较平缓的地带,拿着藤条系在鱼笼上,抛进了水里,另外一边系在岸边的树上。 “这样就能捕到鱼了吗?”洛紫璎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疑惑。 赖青衫笑了笑:“明天过来看看吧。” 扭头,看到楼心月纤柔的身躯伫立在江边一块岩石上,眸光冷静地注视着面前滚滚江水。 江上的风很大,吹开了她发髻的青丝,衣物也被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完美的曲线。 这一刻,风也有了形状。 “看什么呢楼娘子?” 楼心月回过头来,对赖青衫说:“此处的水流可以做个翻车。” “翻车?” “你没见过吗?”楼心月从岩石上下来,“灌溉田地的水车,借助水流可以自行翻动。” 赖青衫恍然大悟:“你是说……借助江水的水流捕鱼?” 楼心月轻轻点头。 上一世赖青衫偶然刷过一个短视频,就是利用水流做的翻车,翻车转动,会把水里的鱼一起翻起来,抛进鱼箱里。 这样捕鱼,可比倒须鱼笼收获更丰。 不过,他得先去考察一下城里的市场,否则没人买鱼,捕再多鱼也没用。 “楼娘子,你怎么会懂这些呀?” “先父……前朝都水少监,我看过他的图纸。”说着,楼心月黯然低了下头。 都水少监……是水利部的二把手。 不过是前朝的。 楼心月口称先父……估计是被嘎了吧! 赖青衫不忍触痛她的伤心事,也就没再问什么,柔声道:“先回去吧!” 日暮西斜。 晚霞织满了天,一片血色。 楼心月心情低落,一路不曾言语。 倒是洛紫璎,无忧无虑,蹦蹦跳跳,一会儿去追蝴蝶,一会儿去摘路边的野花。 她像个开心果,似乎永远不会有难过的事。 转过一条山路,远远地便看到苟东锡带着十几个村民,正堵在他们家茅草屋前面。 就连篱笆墙都被推翻了一面。 “快!家里出事了!” 赖青衫带着二女急忙赶了过去。 院中,苟东锡气势汹汹,大声叫嚷:“让赖青衫滚出来!” 贺兰墨手持一根扁担,挡在门口,把宁烟和钟璃护在身后。 “我在这儿!”赖青衫从后面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苟东锡身边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瞪着一双红眼,像发疯似的扑向了赖青衫。 贺兰墨眼疾手快,一扁担就将对方摔了个狗吃屎。 男人是马大嫂的丈夫,名叫马德,跟苟东锡也是同乡。 “贼婆娘,你想死?!”马德从地上爬起来,暴怒地冲向贺兰墨。 赖青衫慌忙上前,从身后将马德拦腰一抱,再次将他摔在了地上:“你特么吃错药了?你对一个女人动什么手?” “好好好,赖青衫,你回来得好,老子正好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我欠你钱了?还是刨你祖坟了?” “我婆娘现在躺在家里,上吐下泻,这事你是不是得负责?” 赖青衫眼珠微微一转,大概明白什么事了,好笑地道:“你婆娘上吐下泻,跟我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是你骗她说毒薯能吃的,她才失了心去吃毒薯的!” 苟东锡立即就给赖青衫扣了一顶帽子:“赖青衫,你怂恿别人吃毒薯,跟投毒没什么两样,你要识相的话,现在就去县里请个大夫过来!否则马大嫂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拿你抵命!” 第6章 毒舌郎君 赖青衫没想到,马大嫂那个蠢货,看到他们吃芋头没事,回家竟然也尝试了。 只可惜,她分不清家芋和野芋。 “东叔,饭可以乱吃,屎可以乱拉,但话不能乱说啊。”赖青衫施施然地道,“谁怂恿她吃毒薯了?你看到了还是听到了?” 马德道:“我婆娘说,她亲眼看到你们吃了毒薯,你还敢否认吗?” “我们是吃了,但我没叫她也吃呀!”赖青衫耸了耸肩,“我在自己家吃毒薯,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马德道:“毒薯有毒,你们不可能吃毒薯,你就是骗她的!” “不承认是吧?好好好,你不是说你吃了毒薯吗?”苟东锡目光灼灼地盯着赖青衫,“你再吃一次毒薯我看看,你要不敢吃,马大嫂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蓄意谋杀!” 苟东锡一开口,十几个村民都围了上来。 这些人之前与苟东锡、马德都是同乡,来自楮州东武郡。 他们很团结,气势汹汹。 贺兰墨担心赖青衫吃亏,连忙来到他身边,持着扁担挡在赖青衫身前。 “不就是毒薯吗?” 赖青衫眸光淡然扫视众人,回头问宁烟:“宁娘子,毒薯热好了吗?” “热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呢。” “好,把毒薯盛出来,我吃给他们看。” 宁烟转身入内,一会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芋头出来。 村民凑近一看,果然就是毒薯。 “你吃啊!”马德愤恨地指着碗里的芋头,“你要吃不下去,这事跟你没完!” 赖青衫慢悠悠地接过宁烟递来的筷子,坐到门槛,捧着一碗芋头,大快朵颐起来。 众人眼睛直直地盯着。 芋头冒出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他真吃了呀!而且吃得很香。” “会不会真的没毒呀?” “怎么可能,去年吴老二吃了毒薯,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村民小声议论。 很快,赖青衫一碗芋头就见底了。 “东叔,他……怎么没事呢?”一个村民茫然地望向苟东锡。 苟东锡也很疑惑,但他比较冷静:“不急,吃了毒薯,哪有不中毒的?再等等,等这小子毒发了再说。” 赖青衫把空碗递给了宁烟:“你们也饿了吧?一起吃吧!” “好,吃芋头,香香的芋头。”洛紫璎是个小吃货,看到赖青衫吃得那么香,她都咽了好几次口水了。 宁烟张罗起来,给洛紫璎先打了一碗芋头。 接着就是楼心月和钟璃。 又给贺兰墨端了一碗,贺兰墨摇了摇头,她怕这些村民会对赖青衫不利,依旧持着扁担守在身边。 赖青衫坐在门槛,一只脚翘了起来,老神在在地望着众人。 宁烟暂时也没吃,站在赖青衫的身后。 村民从门口望进去,看到洛紫璎她们真的在吃毒薯,一时面面相觑。 再看赖青衫,也没有任何毒发的迹象。 眼神就更加迷惑了起来。 “你们都看到了,毒薯我们吃了,一点事都没有。” “那我婆娘怎么中毒了?”马德难以置信,急撩撩地质问。 赖青衫淡然道:“那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她命不好吧。” “你!”马德为之气结。 “你们要是不服气,尽管报官,看看官府的人怎么说。”赖青衫一点都不带怕的。 这件事马德本身就不占理,因为马大嫂是自己挖的毒薯,自己煮了吃的,较真说,是怨不了任何人的。 只不过他看赖青衫平素里好欺负,便请了苟东锡做主,要讹赖青衫一笔。 好歹把马大嫂的医药费给出了。 可是现在亲眼看到赖青衫他们吃了毒薯,他们一点事都没有,便又无话可说了。 “东哥,现在咋办?”马德征询地看向苟东锡。 苟东锡皱起眉头,眼下是不可能讹到赖青衫了,摇了摇头,不语。 马德又把目光望向赖青衫:“我不管!你,你必须到县里给我婆娘请个大夫!” “凭啥?凭你脸大啊?”赖青衫冷笑了一声,“在我面前耍无赖,也不想想我姓啥!” 马德六神无主:“我婆娘要是中毒死了,那我……我咋办啊?” “咋办?你再娶一个呗!”赖青衫不以为然地说。 站在身后的宁烟,有些忍俊不禁,赖郎君的嘴可真毒啊! 但这种场合,她也不能笑出来,拿手稍微遮了遮。 “几位,看在同乡的份上,给我凑点钱……”现在讹不到赖青衫,马德只好央求其他村民,“凑点钱让我进城去请大夫,不然我婆娘她……她会活活疼死的……” 刚才跟着马德来讨公道的村民,此刻都很有默契地退开了几步:“老马,现在谁家还有闲钱?到城里请大夫可不少钱呢。” “东叔,你……你帮我请个大夫吧。”马德拉着苟东锡衣袖,苦苦哀求,“我好不容易娶的婆娘,她就给我生了两个闺女,还没……还没给我生个儿子呢,我们老马家不能绝后啊!” 苟东锡替马德出头,只是想在同乡中涨一涨威望,他可没想把这麻烦揽到自己身上,他甩开马德,说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赶去县城,至少一个时辰,天都黑了,城门早就关了,根本来不及呀!” “老天爷……”马德忽然跪了下来,抬头仰望天空,“你救救我婆娘吧!” 求人求不到,他只能选择祷告上苍。 吃完芋头的钟璃,忽然轻步来到赖青衫身边,咳了两声,又低声道:“要救她吗?” 赖青衫侧目:“你能救?” “应该不难,不过得看具体情况。” 这时赖青衫站了起来,淡然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马德:“算你走运,钟娘子略懂一些医术,或许能给你婆娘解毒。” “啊?!!” 包括马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钟璃身上。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病恹恹的小娘子,竟然会懂医术。 钟璃被这么多人看着,显得有些腼腆,她怯生生地站到赖青衫身边,默不作声。 “你……你真的能救我婆娘?”马德眼中泛起一抹希冀的光。 钟璃没有直接打包票,轻声道:“我得先去看看她的情况。” 第7章 钟璃展示医术 赖青衫便让贺兰墨和宁烟先去吃饭,自己带着钟璃去了马德家中。 马大嫂躺在床上,面色一片惨白,床下一只木盆,都是她的呕吐物,显然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两个女儿,一个七八岁,一个四五岁,尚不经事,只是一味地哭。 由于她们年纪太小,只能算人丁,因此官府还是给他们家配了三个劳役,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 不过,此刻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马德搬了一只板凳过来,请钟璃给马大嫂把脉。 “怎么样?”赖青衫看了钟璃一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不治就不治。” 东武郡来的这一伙屯民,什么尿性赖青衫再清楚不过了。 他现在对钟璃的医术并不了解,万一治出什么问题,又得发生扯皮。 把脉之后,钟璃素手捂嘴,咳了咳,对赖青衫点了点头:“能治。” 马德欣喜异常:“那……那快救我婆娘啊。” “救是能救,但。” 赖青衫说话故意停了一下,目光乜斜地看了马德一眼:“但也不能白救啊。” 钟璃从巴掌宽的淡蓝腰带中,取出了一只针包,听到赖青衫这么说,动作稍微顿了顿。 虽然急于救人,但现在她跟赖青衫并户,赖青衫是户主,就是当家的,自然什么话都该听他的。 “咱们无亲无故,而且平日……”赖青衫语气淡然,“咱们可没什么交情,是吧马德?” 马德一时无言以对。 岂止没有交情。 他们东武郡来的屯民,仗着人多势众,平日没少占赖青衫的便宜。 早知有朝一日会求到赖青衫,就对他好一点了。 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马德弱弱地问:“要……要多少钱?” “你有多少?” 马德从床底下抱出一只瓦罐,从里头搜搜索索,从里头掏出了七八十文:“就这么多了。” “你婆娘一条命,就值这么多?” “可我没有了。”马德哭丧着脸。 “家里有米吗?” “有,还有些陈年米。” 赖青衫接过马德手里的铜钱,说道:“再给我拿一斗米!” 马德点头哈腰去拿。 陈年米就陈年米吧,家里没米了,不能总吃芋头。 养着五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赖青衫也不管是不是趁人之危了,他不是白莲花,没那么伟大,总要先顾好自己小家的。 何况,真要把马大嫂送去县里治病,那可不是七八十文钱和一斗米就能解决的了。 趁着马德拿米的空档,他又起身转了转,看到墙脚放着一只箩筐。 半筐都是野菜。 “这些野菜我也要了!” 马德没有反对,笑道:“你要,就全拿走,不够我还可以给你挖,只求……你们能救我婆娘。” 躺在床上的马大嫂,生无可恋,早知如此,她就不跑到赖青衫田地里挖野菜了。 挖了也是白挖。 马德将一斗米,拿着一只打了补丁的布袋装好,递给赖青衫。 赖青衫掂了掂,才对钟璃点点头。 钟璃这才从针包里取出银针,在给马大嫂施针。 门口围了一群村民,几个跟马德交情比较好的村民,已经踏足入屋,盯着钟璃怎么给马大嫂治病。 现在大多数人对钟璃的医术,都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钟璃先在马大嫂的颈部扎了针,又轻轻撩起她的衣摆,露出她小腹部分,在肚脐两侧各落了一针。 赖青衫看不懂扎的什么穴位,但见钟璃沉着自信的样子,心里倒也不担心她会误诊。 接着,又见钟璃从板凳上起来,走到那筐野菜面前,从中挑了一些蒲公英出来,交给马德:“家里有姜吗?” “有半块。” “多找几块,加入蒲公英的根,捣烂,跟醋一起熬煮,喂她喝下。” 马德又跟村民借姜。 倒有几个村民拿了姜过来,家里虽然有醋,但明显不够,马德又借了些。 按照钟璃的吩咐去熬姜醋,家中一个劳役过来帮忙生火。 很快,姜醋熬好,喂了马大嫂服下。 钟璃这才取了马大嫂身上的银针,拿出一方素白的丝帕,轻轻擦拭,又重新插回针包。 “走吧。”她轻轻对赖青衫说。 赖青衫将一袋米放进箩筐,跟野菜放在一起,对马德说:“筐明天你自己来拿。”说着,抱起箩筐要走。 苟东锡这时又从人群中出来:“等一下。” “怎么了东叔?你身体也不舒服,要让钟娘子扎几针?”赖青衫揶揄道。 苟东锡来到马德身边,说道:“先别让他们走,现在你婆娘的情况还不清楚呢,万一被她治坏了呢?” 几个村民纷纷点头,觉得苟东锡说得有理,谨慎一点总没坏事。 钟璃年纪太小,而且她自己病恹恹的,让人怎么相信,她真的会治病? “就知道你们这种尿性,好,我就坐在这里等。”赖青衫搬了一张长凳过来,招呼钟璃,“阿璃,坐一会儿吧。” 钟璃轻轻点头,注意到赖青衫已经不喊她钟娘子了,而是叫她阿璃。 这样的称呼,似乎更亲昵了些。 从前她的家人也是这么叫她的。 少女轻轻瞄了一眼赖青衫清俊的侧颜,又轻轻把头低了下来,嘴角却若有若无地翘起一抹弧度。 又过了一会儿,马德来到床前,问马大嫂:“你觉得怎么样?” 马大嫂摸了摸腹部,说道:“肚子已经不疼了,现在也没有想吐的感觉。” “按我说的方法,明天再吃两次姜醋,就能彻底恢复了。”钟璃语音柔柔地传来。 马德感激不尽,拉着两个女儿,就要给赖青衫和钟璃磕头:“谢谢,谢谢你们!” “行了,都起来吧。” 赖青衫先把马德两个女儿扶了起来,回头看了苟东锡一眼:“东叔,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苟东锡冷冷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大得劲。 身边的几个村民却议论开来。 “真的给治好了,看来这位钟娘子真有一点本事在身呀!” “他们吃了毒薯都没事,或许这位钟娘子有解毒的办法,毒薯也就能吃了。” “她这么厉害,怎么病恹恹的?” “这叫医者不自医,你不懂。” “赖青衫走了狗屎运了,谁能想到别人挑剩了不要的劳役,竟是个女大夫呢?” “唉,当时我怎么就没选她呢?” 之前大家看到钟璃一副病态,个个避之不及,这要选她当了劳役,非但不能指望她出力,而且还得管她药钱。 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女大夫呢? 十里八乡缺医少药,看病都要跑县里去,如果赖青衫以后让钟璃在村里开个医馆,那钱可不少挣哇! 众人都懊悔了,有几个眼睛都红了。 第8章 没把他当外人是吧? 天色渐暗,晚风微凉。 赖青衫和钟璃各自提着箩筐的一角,走在寂静的乡间小路上。 “咳咳。” 偶尔,钟璃伴随着两声低低的咳嗽。 赖青衫侧目看着她那张清秀却有些苍白的脸蛋,关切地问:“阿璃,你会医术,为什么不治治自己的咳嗽?” “我是伤了气脉,眼下是治不好的,有一味药很难得。” 钟璃黯然低了低头,又偷偷睃了赖青衫一眼:“赖郎君是嫌弃我了吗?” “不会,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赖青衫忙道。 “好多人都以为是肺痨,会传染,村民挑劳役的时候,人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幸亏他们没有选你,否则你又怎么会来我家呢?”赖青衫笑了笑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是老天爷的意思。” 少女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意,甜甜的,纯纯的。 总共也没多少路程,很快就到家了。 门是关着的,赖青衫随手推了下门,门有些紧,他本能地用了下力。 门被推开了一半,里头有一条长凳顶着。 “呀!” 一声惊呼传来。 正在屋内擦拭身体的宁烟,手忙脚乱,拿着一块满是破洞的面巾,上下失守,顾上不顾下,顾下不顾上,一张秀脸急得嫣红一片。 宛若桃花。 “我勒个去,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赖青衫目光瞬间就直了,直的也不仅仅是目光。 关键的是,慌乱之际,宁烟手里的面巾还掉了。 她来不及去捡面巾,双手捂着羞红的脸,转过身去,留给赖青衫一道酥白的美背,凹陷的背端竟有两枚浅浅的圣涡。 钟璃反应过来,慌忙伸手把门关了起来。 赖青衫愣了愣神,有些意犹未尽。 宁烟这丫头看着挺朴素的,但没想到也是玉体玲珑,果然人不能只看衣装。 “赖郎君,钟姐姐,你们回来了!” 茅屋旁边流淌着一条蜿蜒的山溪,洛紫璎拉着楼心月小跑过来。 贺兰墨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你们带什么回来了?”洛紫璎好奇宝宝似的,盯着箩筐里的东西。 楼心月伸手打开米袋,抬头看了赖青衫一眼:“有米了?” 赖青衫笑道:“这次全靠阿璃了,她治好了马大嫂,这些都算是诊金。” “钟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叭?”洛紫璎主打一个情绪价值,小嘴甜滋滋的,“不仅人美,而且还会医术。” 钟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撩了撩鬓边的发丝:“多亏了赖郎君才是,如果不是他提醒,我都忘了有诊金这回事了。” 说着,门又打开了。 宁烟已经换好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她们来时都带了包袱的,估计都是些衣物和私人用品。 自然也不怎么值钱,否则她们服刑期间,早就被搜刮走了。 “宁烟姐姐,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发骚了?”洛紫璎疑惑地看了过去。 “那是发烧,不是发……”宁烟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洛紫璎哪里的口音,话都说不清楚,缓了口气说,“我也没发烧,你别瞎说。” 为了避免宁烟尴尬,赖青衫装作若无其事,把箩筐先抱进屋里。 把布袋的陈年米,交给宁烟,倒进了米盆。 赖青衫看了一眼灶膛,里面生着火,问道:“烧什么呢?” “烧水呢。” 宁烟上前揭开锅盖,说道:“水已经开了,璎璎,贺兰妹子,你们谁先洗?” “一起吧。”贺兰墨来自关外,比较豪迈,“你们身上有的,我也有,怕什么?” 洛紫璎拉着钟璃的手:“钟璃姐姐也一起吧。” 宁烟本想趁着赖青衫和钟璃出去,就把水给烧了,大家忙了一天,先洗个澡。 没想到赖青衫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还撞见了她……她眼神略带羞涩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又对钟璃说:“一起洗吧,赖郎君回来了,一个一个洗太麻烦了。” 说着,她把自己刚才的洗澡水,端到门口通向山溪的沟渠倒了。 又重新把木盆端了回来,利索地从锅里舀水,倒在一只木盆里,掺了些冷水。 同时又往锅里倒了些冷水,让锅继续烧着,因为待会儿赖青衫也得洗澡。 钟璃是南方人,也没尝试过跟别人一起洗澡,略显得羞涩,但她没有拒绝,毕竟都是女儿身。 就一间屋,没有单独的浴室。 确实有些不便。 赖青衫只好暂时先退出来,楼心月在宁烟之前就洗了澡,此刻跟着宁烟出来,宁烟把门轻轻地关上。 屋内点了油灯,韧皮纸糊的窗棂,映出三女曼妙的身影。 韧皮纸虽然浸了桐油,但终究是纸,质量不是很好,隔几个月就得换。 原主是个烂人,根本就不管这事,打从迁徙到乌蛮村,糊过一次窗户纸,就再也没换过。 因此窗户纸都有些破洞了,一点私密性都没有。 好在赖青衫不至于饥渴到趴窗户。 他坐在白天贺兰墨劈柴的木墩上,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出来了。 院中的地面像是被撒了一层细盐。 “你在想什么赖郎君?”楼心月蹲在她身边,双手支颐,歪着脑袋看他。 赖青衫笑了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楼心月有些意外,杏目微微泛光:“赖郎君,你会作诗?” 看来这个世界连李白都没有,赖青衫笑了笑,说:“我之前听别人吟过这两句诗。” 楼心月点了点头:“你是想家了吧?” 白天的时候太忙,没工夫想,现在安静下来,确实有点想家。 想他前世的家。 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隔了千年。 说话之间,身后的屋内传来了三女的嬉笑,经过一天的相处,现在又一起洗澡,早已褪去了初来时的陌生感。 “阿璃,你转过来,我帮你擦背。” “贺兰姐姐,我也帮你擦……咦,你肿么长毛了?” “过两年你也会长的。” “阿璃姐姐,我康康你的。” “我,我不,璎璎,不要!咳咳!” “……” 赖青衫嘴角微微抽搐,什么虎狼之词这是? 没把他当外人是吧? 宁烟也听不下去了,洛紫璎天真烂漫,贺兰墨娇憨直率,这俩真是口无遮拦。 不禁上前咳了两声,以作提醒。 屋内的声音这才渐渐小了下去。 第9章 轮流挤一挤 贺兰墨、钟璃、洛紫璎洗完之后,就轮到赖青衫了。 男人一般都很快。 尤其洗澡,赖青衫五分钟就解决了。 当然,没洗头。 古代没有电吹风啥的,又留的是长发,大晚上的洗头,干都干不了。 宁烟把地上洛紫璎她们洗澡溅落的积水,稍微扫了扫,很快,众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现在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 晚上该怎么睡! 里屋很狭窄,并且只有一张床。 根本睡不下这么多人。 赖青衫也很无力,原主太特么穷了,又穷又懒。 当然,原主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没必要多弄一张床。 “要不……”赖青衫犹豫了一下,“我在外屋打地铺?” 钟璃轻声道:“这个地方湿气很重,何况……刚才洗澡的时候,地都弄湿了,你睡在外面会得病的。” 宁烟走进里屋看了看,又把两条长凳并在床边,说道:“咱们可以打横着睡,这样兴许就能睡得下了。” 楼心月:“被子好像……也盖不住这么多人。” 宁烟:“赖郎君,还有别的被子吗?” 赖青衫打开旁边一只矮柜,只有几件破衣烂衫,有一部分是原主父兄的,父兄死在途中,他们的衣物原主都给收着。 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这些东西也能换点钱。 搜搜拣拣,找了一张狗皮褥子出来。 褥子暖和是暖和,但有点短,只能盖半个人。 宁烟笑了笑,她似乎从前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她把橱柜里一件打了补丁的长衫拿了出来,摸了摸说:“里面纳了芦絮,权当被子盖吧,狗皮褥子盖在外面,这边天气没那么冷,晚上也冻不着了。” 赖青衫主动把长衫和狗皮褥子揽了过来,把被子让给了几个女的。 贺兰墨很是爽快地就将外衫脱掉,穿着白色的中衣,先坐到了床沿上。 楼心月、宁烟、钟璃相互望了望,神色都有一些羞赧,汉家女子大抵不像贺兰墨那么豪放,中衣虽不暴露,但当着赖青衫的面,依旧会给她们一些心理负担。 赖青衫明白过来,特意背过身去,去挑放在矮柜上的油灯。 几人窸窸窣窣,脱掉外衫,钻进被窝之中。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赖青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条被子也不能完全盖住五个女的。 “宁烟姐,现在怎么办?”钟璃把希望寄托在宁烟身上。 刚刚相处一天,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宁烟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但,现在宁烟也惆怅了! 最后贺兰墨开口道:“要不……咱们这边派个人过去跟赖郎君挤一挤?” 这话也就贺兰墨说得出来。 赖青衫剑眉轻轻挑了挑,目光扫过贺兰墨中衣有些包裹不住的傲人身材,又想到她白天劈柴跳跃的情景。 要说他心中毫无期待,那也不现实,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但这种时候他不能发表意见,会显得他很龌龊。 “赖郎君的长衫和狗皮褥子,确实盖得住两个人。”宁烟犹犹豫豫地看了贺兰墨一眼,“贺兰妹子,要不……你跟赖郎君挤一挤?” 楼心月促狭地笑了笑:“对呀,是你提的意见嘛,你就跟赖郎君挤一挤呗,赖郎君哦?” 宁烟也跟着笑了起来。 贺兰墨看到她们笑得诡异,又接触到赖青衫投来的目光,耳根也是微微烫了烫:“现在大家都是罪籍之人,讲究什么礼法?如果不是赖郎君收留,咱们说不准都要被送去当营妓!” 一句话,就把众人给干沉默了。 的确,现在她们都是罪女,连自由都没有,再谈什么礼法,那就太可笑了。 何况,事急从权,礼法也得结合现实。 现实就是,她们必须跟赖青衫睡一张床,而且被子盖不住五个人,必须要有一个人分到赖青衫那边。 “好了妹子,你也别生气,楼娘子跟你开玩笑呢。”宁烟过来劝了劝贺兰墨。 “我知道你们笑我什么,但谁也别笑。”贺兰墨看了其他几人一眼,“咱们轮着来,每个晚上换人跟赖郎君挤一挤,谁也逃不掉。你们觉得可行吗?” 赖青衫:“……”刑,那可太刑了! 要是换到现代,帽子叔叔来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宁烟和楼心月对望一眼,又看了看钟璃和洛紫璎,洛紫璎没心没肺,倒也不必考虑她。 三女凑在一起,低声商议了几句。 最终,都点头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 贺兰墨甩了甩一头的细辫,走到赖青衫面前:“赖郎君,刚才你也听到了,晚上我就先跟你挤一挤。” 赖青衫装模作样地作揖:“委屈娘子了!” “委屈什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贺兰墨露出一抹羞赧的神色,“我是草原女子,没有你们大梁这么多规矩。” 宁烟她们几个都打横着睡,一条被子刚好遮住四具娇嫩的身躯,但连翻个身都很困难。 洛紫璎年纪小,钟璃身体不好,楼心月和宁烟都很自觉地把里面的位置让给她们。 贺兰墨铺好了长衫和狗皮褥子,她挨着另外一边的宁烟躺了下去,赖青衫吹灭了油灯,也脱鞋爬到床上去。 床上唯一的枕头,让给了赖青衫。 身边的贺兰墨,轻轻挨着他,洗完澡的她,身上带着一股青草的气味,都说胡人身上有狐骚味,但贺兰墨完全没有。 赖青衫猜想,她该不会是草原上的什么贵族吧?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隔壁的四个少女的鼻息。 由于赖青衫比较高,长衫的长度盖不住他的脚,双脚搭在床边的长凳上,本来觉得南方的春天没那么冷,但夜里降温太厉害了,一会儿工夫,双脚就觉得有些冻了。 他又不禁把脚往里缩了缩。 这时,贺兰墨却把脚伸了过来,她的脚热乎乎,焐着他的双脚。 “你没睡呀?”赖青衫低声问。 “没枕头,不习惯。” “我把枕头给你。” 贺兰墨低声道:“不用。” “那我把手臂借给你。” “嗯。” 少女似乎有些羞涩,但当赖青衫把手臂伸过去的时候,她还是轻轻枕了上来。 两人的身躯也渐渐挨得更近了些。 彼此交换着体温,在这春日的寒夜里,倒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第10章 钓鱼佬绝不空军! 宁烟起得最早,天蒙蒙亮,她就穿好了衣裳,到外屋去做早饭。 春日带着点玫瑰色的曙光,从残破的纸窗透了进来。 贺兰墨微微睁开双眸,看着身边挨着的俊朗少年,让这位来自草原的豪迈少女,也不禁微微红了脸颊。 “醒了?”赖青衫打了声招呼。 “嗯。” 贺兰墨轻轻点头,赶忙从赖青衫的臂弯中起来。 赖青衫的手臂似乎有些抬不起来了。 该抬的抬不起来,不该抬的抬了一个晚上,真是要命。 另外一边,洛紫璎的小脑袋探出了被窝,对着赖青衫和贺兰墨促狭地笑着。 睡在最里面的楼心月打趣道:“赖郎君,昨晚睡得好吗?” 赖青衫苦笑。 睡得好不好,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可是硬挺了一个晚上,这才挺到天亮。 贺兰墨似乎怕楼心月她们调侃似的,快速地起床,拿了自己的衣裳穿上。 “昨天放的鱼笼,今天应该会有收获吧?”楼心月侧着头,问赖青衫。 鱼笼采用倒须设计,只要有鱼进笼咬饵,它就很难再游出来,这一点赖青衫还是很自信的,笑了笑说:“当然,钓鱼佬绝不空军!” “空军?”楼心月有些听不懂,不过也没太在意,因为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有些方言不一样,也无可厚非。 “今天谁要跟我去江边?” 洛紫璎总是很积极,举起白嫩的小手:“我!”小丫头利索地就从被窝钻了出来,开始找衣服穿。 接着楼心月和钟璃也跟着起床,同床一晚,她们已经褪去了昨夜的拘谨,可能也是做了心理建设,不在乎在赖青衫面前只穿着中衣了。 都是罪女,礼法对于她们而言,太遥远了。 赖青衫的手臂渐渐缓和过来,也开始拿了衣裳穿上。 走到门外,折了根柳枝下来,咬出絮状,当作牙刷,蘸了一些粗盐,开始刷牙。 宁烟已经打好了洗脸水,水温刚好,将一条破烂似的面巾递给了他。 洗漱完毕。 接着轮到楼心月她们。 宁烟炖了芋头,香气已经从锅里飘出来了,但仍旧要焖一会儿。 赖青衫决定先去江边,挑着两只空桶出去。 依旧是楼心月和洛紫璎跟着他。 …… 江边。 赖青衫拽着藤条,将投入江水的两只鱼笼拽了上来。 “哇!” 洛紫璎人没上前,就先哇了起来:“真的耶,钓鱼佬绝不空虚!” “咳咳,是空军。”赖青衫纠正了一下。 洛紫璎可爱地吐了吐雀舌,又回头招呼楼心月:“心月姐姐,你快过来看,好多鱼。” 楼心月凑近一看,惊得向后一退:“怎么……怎么有蛇?” “不是蛇,这是白鳝!”赖青衫也很意外,蟒江竟然能够捕到白鳝,估计是从江下面的海洄游上来的。 白鳝一共七条。 鲫鱼更多,有十几条,大小不一,这玩意儿比较常见,刺太多,估计卖不上什么高价。 还有两条翘嘴,一条鳜鱼,但都比较小。 满打满算,一共二十三条。 也算不错了,毕竟除了两只鱼笼,没有投入什么本钱。 赖青衫拿着水桶,打了江水,把鱼倒入桶中,再拿扁担挑了起来。 二女各自拿着一只鱼笼,跟在身后。 走了一程,乡间小路,遇到苟二皮。 苟东锡的独子,仗着他爹是村正,在乌蛮村素来横着走。 “哟呵,赖青衫,干嘛去呀?” 苟二皮朝着赖青衫问话,眼神却盯着楼心月滴溜溜地转,身材实在是太顶了,这是村里从未有过的姿色。 真不知道他爹那个煞笔,当初挑劳役的时候,怎么不挑楼心月呢? 留给他当媳妇也好哇! 楼心月察觉到苟二皮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不由得就往赖青衫身后缩了缩。 “苟二皮,让一让。” “这是蟒江里捞上来的鱼?”苟二皮这才把目光从楼心月身上收了回来,盯着赖青衫挑的两只桶,“你会打鱼?你没船也没网,怎么打鱼?” “龙王爷送的。” 这个时代捕鱼的技术尚不成熟,像小山溪的鱼,还能下水去摸,或者采用拦坝等一些方式,能够捕一些鱼。 但蟒江浩浩荡荡,根本无法拦坝。 人们能够想到的方法,就是渔网,但现在没有尼龙,编制渔网靠的是麻绳,一张普通的渔网,需要麻绳五六十丈,要浸油,加坠子,否则就会打结。 渔网浸水之后,很容易坏,所以才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说法。 而且,你还得有一条船。 所以普通人根本不具备打鱼的条件。 当然,苟二皮也不相信龙王爷送鱼这种鬼话,他把目光盯向楼心月和洛紫璎手里的鱼笼。 洛紫璎警觉地将鱼笼往身后一藏。 苟二皮见状,越发觉得鱼笼有些猫腻,伸手要抢。 赖青衫迅速拦住了他:“苟二皮,别逼我抽你!” “呵呵!” 苟二皮笑了,赖青衫在村子里一贯的熊样,他可太清楚了。 现在估计是想当着两个女人的面逞威风呢。 “来,你抽劳资一下试试?”苟二皮有恃无恐,当即把脸凑了上去。 赖青衫笑了笑,表示这种要求,这辈子都没听过。 他先把水桶放下,抽出了竹扁担。 猛地就往他脸上抽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痛叫,苟二皮摔进路边的杂草丛里。 “赖青衫,你反了你,我爹是村正,你敢打我?” “是你让我打的,你爹是村正,你的话我怎么敢不听?” 赖青衫的话很俏皮,把一旁的楼心月差点都逗笑了,一双妙目偷偷瞄了一眼,初升旭日的光辉,洒在少年的身上,让他整个人似乎都发光了似的。 “好,你给劳资等着!”苟二皮灰头土脸,气得半死。 赖青衫没有搭理,重新挑起两只水桶,招呼楼心月和洛紫璎前面走着,自己慢悠悠地跟在身后。 洛紫璎蹦蹦跳跳走在最前。 走在最后的赖青衫,看着前面楼心月婀娜的背影,笔直的纤背,到后腰处微微凹陷,接着又勾勒出一道优美而饱满的曲线,不禁令人遐想联翩。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轮到她跟自己挤一挤。 一会儿,就到家了。 赖青衫将水桶挑进屋内,放到靠窗的位置。 宁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凑近一看。 忽的,桶里一条白鳝猛地蹿了出来。 “呀!有蛇!!” 宁烟被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钻入赖青衫怀里。 第11章 送鱼到醉仙居 赖青衫感受到怀中小兔乱撞,笑着安慰道:“这不是蛇,不用怕。” “不用怕,宁姐姐,赖郎君说了,这是白鳝。”洛紫璎一面说着,一面弯腰去抓跳出桶外的白鳝。 这丫头倒是一点不怕。 宁烟微微缓过神来,又瞬间羞红了脸,从赖青衫怀里钻了出来,弱弱地说:“我只听过黄鳝,白鳝是什么?” “准确来说,它应该叫鳗鲡。” “这……能吃吗?”宁烟看着桶里依旧生猛的白鳝,有些怀疑。 “很好吃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出价钱。” 要是换到前世,这种野生的白鳝,一斤都要五六百。 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人吃。 宁烟有些崇拜地看着赖青衫:“赖青衫,你懂得真多,以前你老家也有白鳝吗?” 赖青衫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洛紫璎好不容易,把逃走的白鳝抓了起来。 但刚刚捞上来的白鳝还很生猛,一出溜,又从她手心里蹿了出去。 又把楼心月和宁烟吓了一回。 二人都很有默契地躲到赖青衫身后。 赖青衫笑了笑,从灶脚拿了火钳过来,夹住白鳝的脑袋,又重新将它放回桶里。 洛紫璎满手都是白鳝体表的粘液,赖青衫赶紧让她把手洗一洗。 宁烟把芋头盛出来,招呼众人吃饭。 “不是从马德家拿了些米吗?”赖青衫道,“下次做芋头饭吧。” 米有些难得,宁烟本来想省一点,但听赖青衫这么说,她也就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日头渐升。 赖青衫挑中一条肥大的白鳝,另外装在木盆里,说道:“这条咱们自己吃,等我回来给你们做,其他的我挑到县城里问问价格。” 乌蛮村到苍云县,十几里路,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到。 要保证这些鱼到县城还能活,桶里必须有水,重量无疑就增加了。 “赖郎君,你一个人挑两桶鱼去县城,会不会太辛苦?要不……我跟你一起吧?”宁烟提议道。 贺兰墨站了出来:“我去吧。” 宁烟想想,贺兰墨的力气比她大,于是点了点头:“好,那就贺兰妹子陪着赖郎君进城。” “璎璎,今天你再去挖点蚯蚓,作为鱼饵。”出门之前,赖青衫给洛紫璎安排了工作。 洛紫璎满怀激情地答应。 挖蚯蚓对她来说,显然已经成为一种乐趣。 …… 一个时辰以后,进入苍云县的县城。 由于战乱的关系,苍云县的本地人口,十不存一,很多都是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 赖青衫挑着鱼桶,找人问了问,问到了一家酒楼。 醉仙居! 伙计正在门口招揽客人,赖青衫上前问话:“你们这儿收不收鱼?” “鱼呀?”伙计给他指了方向,“从后门进,直接拿到厨房。” 赖青衫挑着鱼桶,贺兰墨跟在身后,绕到酒楼后面。 看到一个小门没关,便伸手推了进去。 里面是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烟火气很重,一个黑黝黝的汉子,提起一只水桶,正往一个鱼池子里倒鱼。 也是送鱼来的。 “黑汉,下次有什么好货想着我点,都是些鲫鱼、鲤鱼的,土腥味太重,客人不爱吃。”旁边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男人抱怨地说,“你们这儿的鲤鱼不行,不如我们北方。” 黑汉赔笑道:“大头哥,我们都是看龙王爷吃饭的,龙王爷给我们什么鱼,我就捞什么鱼,我倒是想捞鲟龙鱼,但捞不着啊!” 说话之间,李大头把目光投向了赖青衫和贺兰墨:“干什么的?” “你们这儿收鱼吗?”赖青衫问。 李大头道:“收是收的,看你是什么鱼。” 黑汉放下鱼桶,走到赖青衫面前,有些警觉地打量起来:“小兄弟,有些面生呀,哪儿的?” “乌蛮村。” “你来这儿卖鱼,鱼庄知道吗?” 赖青衫微蹙眉头:“什么鱼庄?” “到城里来卖鱼,你不知道拜码头的?”黑汉愤愤地道,“白老爹是我们这儿的渔牙主人,你想到城里来卖鱼,得他老人家点头才行!” 渔牙主人? 你当是浪里白条张顺呢? 一分钱没赚着,先交保护费,这事赖青衫不会干,淡淡地说:“什么渔牙主人,我可没听说过。” “嘿,你小子,找抽呢?”黑汉不禁撸起袖管,伸手就往赖青衫胸口推来。 身边的贺兰墨一把就抓住了黑汉的手腕。 贺兰墨一介女流,黑汉本来没将她放在眼里,但贺兰墨手上轻轻一拧,黑汉的手臂像是弯了过来似的。 “疼,放手!”黑汉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贺兰墨扭头看向赖青衫,眼神征询他的意思。 赖青衫觉得贺兰墨越来越有意思了,像是有些功夫在身,留在身边当个保镖确实不错。 轻轻点了下头,让她先把黑汉放了。 贺兰墨一甩,黑汉跌了三四米出去。 李大头也惊呆了,愣了一会儿,缓过神来:“你们送的是什么鱼?” 赖青衫过去揭开盖在木桶上的斗笠,李大头先往一只桶里看去:“嚯,这么多啊!唉,又是鲫鱼啊?鲫鱼不要了。” 又伸手捞了捞:“哦,这儿还有鳜鱼,就是太小了。” 他摇了摇头,又走到了另外一只桶,皱眉道:“这是……这是白鳝?” “你看这白鳝又大又肥,做出来很鲜美的。”赖青衫极力推销产品。 黑汉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你对鲜美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玩意儿狗都不吃,腥得要命,哪个酒楼要是拿白鳝来卖,生意早晚得黄!” “你这是上哪儿打这么多白鳝上来的?”李大头问。 赖青衫:“蟒江。” “能在蟒江里捕到鱼,是挺不容易的,但这是白鳝……”李大头有些惋惜地说,“虽说白鳝不多见,但太腥了,比你们这儿的鲤鱼还要腥,吃不了。” “行了,回去吧。”黑汉挥了挥手,满脸不屑地道,“我道是什么好货呢,结果就是些臭鱼烂虾,就这,还敢跟鱼庄抢生意?” 看到对方都这么说,贺兰墨有些担忧地看着赖青衫。 她从小生活在草原,也没见过白鳝,跟着赖青衫轮流挑了一个时辰,才到县城。 不会白跑一趟吧? 赖青衫倒是老神在在,扫视李大头和黑汉,说道:“白鳝处理得好,也不会腥的。” 第12章 你怕我砸了你的招牌? 听了赖青衫的话,黑汉都笑了:“大头哥可是醉仙居的大厨,他都处理不好白鳝的腥味,你能处理?” “小兄弟,你要卖呢,我就只收这一条鳜鱼,看着也就半斤多吧,算你三十文。”李大头从桶里捞到了那条鳜鱼,掂了掂,抬头询问赖青衫。 鱼池子里鲫鱼已经很多了,李大头不想要,赖青衫带来的鳜鱼,小是小了一点,但价值比鲫鱼高,吃的人也比较多,不怕卖不出去。 至于白鳝。 李大头只能摇头了。 他也是迁徙过来的移民,原先在老家是没见过白鳝的,来到苍云县之后,也做过尝试。 不过,对这玩意儿不熟悉,他怎么处理都不好吃。 而且白鳝像蛇,一些内陆过来的客人,见了之后也不敢吃。 当地人倒是什么都敢吃,但他们宁愿吃蛇,也不吃白鳝。 大老远地跑进城,赖青衫不可能只为了赚三十文钱,便对李大头拱手道:“能不能借你们厨房一用?我拿白鳝当食材,亲自给你做一道菜。” “你以为你是谁呀?凭啥把厨房借给你?”黑汉道。 李大头也对赖青衫的提议不满,随手将鳜鱼又给丢进桶里:“小兄弟,我忙着呢,没空跟你在这儿瞎白话,你回吧!” 酒香也怕巷子深,没机会展示,那么白鳝就永远卖不出去。 当即,赖青衫冷笑道:“你该不会不敢吧?你做不出来的白鳝,被我做出来了,怕砸了你的招牌?” “你说什么?” 李大头也有些动怒了,冷眼打量起了赖青衫:“小兄弟是来砸场子的?是隔壁街的松鹤楼派你来的?” “大头,吵什么呢?” 赖青衫闻声望去,一个二十开外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袭红装裹着丰腴的身段,化的妆比较淡,但却给人一种妖娆的感觉,尤其她眼角那一枚朱砂痣,透着一股莫名的媚惑。 “薛掌柜,这人是来闹事的,松鹤楼派过来砸场子的。”黑汉趁机告状。 赖青衫:“我不知道什么松鹤楼。” 薛红烛淡然扫视一眼,问李大头:“干什么的?” 李大头:“来卖鱼的。” 薛红烛朝着赖青衫桶里看了一眼:“这不白鳝吗?” 黑汉道:“就是白鳝,本地人都不吃,更何况外地人了,他非得说他能把白鳝做得好吃,呵呵,大头哥处理不好白鳝,他凭什么?” “我要是做出来不好吃,这些鱼白送你们。”赖青衫道。 薛红烛看了一眼另外的桶,虽然大部分是鲫鱼,但白送的鲫鱼,不要白不要,她乜斜地看向了赖青衫:“小郎君,你说真的吗?鲫鱼虽然不值钱,但一斤也能卖五六文呢。” 赖青衫轻轻点头。 薛红烛便对李大头说:“厨房不是有两个灶台吗?给他一个。你去做客人要的菜,一个春韭炒香干,一个炒熏肉。” 李大头对着赖青衫冷哼了一声,扭头先去忙了。 赖青衫从桶里捞了一条白鳝出来,抓进厨房,借了菜刀,先往头部一砍,没有将它砍断。 接着扔进一只盆里,先放血。 “贺兰,拿点盐过来。” “哦。” 贺兰墨从放调料的台几上,找了一只盐罐出来。 赖青衫随手抓了一把,就往白鳝身上撒去,接着就是揉搓,把白鳝体表的粘液给搓出来。 粘液才是白鳝腥味的主要来源。 “不是,你……”一旁的薛红烛不由声音大了些,“你当盐不用钱呢?腌一条鱼,用这么多盐,那得多咸?” 用盐去除粘液,是赖青衫前世老爸做白鳝时,常用的手法。 还有一种是用热水烫,但温度很关键,温度太低,粘液烫不下来,温度太高,又会让白鳝的皮下脂肪流失,而且鱼皮也会失去弹性。 不过盐在古代,确实金贵,尤其战乱之后,物价飞涨,一斗盐五百文。 薛红烛本来以为这些盐是拿来腌制的,结果赖青衫搓完鱼之后,又拿水冲掉了,让她眉头紧锁。 “你最好能把白鳝做得好吃,否则我还要你赔盐钱!” “放心,如果你不满意,我连待会儿要用的调料钱,也一并赔给你。”赖青衫满不在乎地说。 “哼!” 薛红烛冷哼了一声,扭着纤腰,先出去招呼客人了。 赖青衫依旧在忙活着,又拿热水稍微过了一下,热水温度不宜过高,也不能烫太久,怕鱼皮老了,又用菜刀再刮了刮。 争取把粘液都给去除干净。 接着就是去内脏、改花刀,把龙骨给切断,但不切到白鳝的肚皮,确保整条白鳝是连起来的。 先放葱姜腌制一会儿。 赖青衫到调味台上,找了找,发现好像调味料跟前世都不一样。 而且缺了很多东西。 “有没有胡椒粉?”赖青衫问一边开始炒熏肉的李大头。 李大头愕然盯着赖青衫:“拿胡椒来做白鳝,真想得出来。” “你是疯了吧?你知道胡椒有多贵吗?”一边的黑汉插嘴,鱼钱还没给他算,因此他就一直待着,“咱们这边是南境,胡椒到了咱们这边,价格都飙了十几倍了,有几个人吃得起的?你还拿它来做白鳝?真会糟践东西!” 赖青衫耸耸肩,没有胡椒,那也没有办法。 不过调料台上,倒有一罐豆豉,赖青衫拿手蘸了蘸,尝了一口,跟他前世的豆豉还是有些分别。 毕竟前世都是科技与狠活。 有豆豉,那就做个豆豉盘龙鳝吧。 不过按照他老家的做法,还差一味东西,又问李大头:“有没有陈皮?” “啥?陈皮?!”那特么不是药吗?李大头都被赖青衫搞懵了,“你要不会做菜,别在这儿瞎捣乱!” 赖青衫挑了挑眉,拿出几个铜钱,交给贺兰墨:“你去跑一趟,看看附近有没有药铺,买点陈皮,一点点就够了。” “什么是陈皮?”贺兰墨黑宝石般的眸子,透着一股茫然。 赖青衫料想她是草原来的,大概也不知道陈皮是啥,说道:“就是一味药材,你去药铺问问。” 贺兰墨点了点头。 拿钱出去。 李大头已经炒好了一盘熏肉,走到院子,喊了一个伙计过来端菜。 回到厨房,李大头不语,只是一味冷笑。 第13章 盘龙鳝 临近中午,醉仙居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薛红烛过来,给黑汉结了鱼钱。 但黑汉没走,存心待着准备看赖青衫待会儿如何翻车。 “你这白鳝还没做完呢?”薛红烛看了赖青衫一眼。 赖青衫慢条斯理地剁着姜蒜末,说道:“没呢,还差一味料。” 薛红烛没空去理会他,对李大头说:“一个鲫鱼炖豆腐,一个清蒸鲈鱼,两个炒熏肉,两个腌笃笋,一个春盘。” 李大头记下客人点的菜品,开始忙活起来,也就没空去管赖青衫。 一会儿,贺兰墨就把陈皮买了回来,赖青衫切碎了,跟姜蒜末混在一起,加上豆豉,炒了一个料头。 没找到大的盘子,赖青衫拿了一口砂锅,用料头来铺底,再把腌制过的白鳝放了进去,盘在砂锅里面。 上面再撒一层豆豉。 古老的土灶,使用起来并不方便,赖青衫先在铁锅加水,再把砂锅放进去。 “贺兰,帮忙烧火。” “哦。” 贺兰墨蹲在灶脚,开始生火。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赖青衫闻到砂锅之后冒出的热气,又找来了一些黄酒,沿着砂锅盖边沿淋了一点。 去腥增香。 再拿湿布垫着,把砂锅端出来,倒了铁锅的水,放入姜蒜末,倒了猪油煸香。 “你放这么多油?!!”李大头瞪大了一双眼。 虽说这个时代已经有炒菜了,但炒菜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因为炒菜要放油。 现在主要用的是动物油。 很珍贵! 李大头炒菜能少放就尽量少放。 而赖青衫这道菜根本不是炒的,煸个料头的油都够他炒三个菜了,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但对于来自现代的赖青衫而言,这些都是正常操作。 最后一道工序,揭盖砂锅,将煸香的姜蒜油泼了上去,滋啦,食物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呻吟。 贺兰墨凑近闻了闻,歪头看了赖青衫一眼:“好香!” 赖青衫拿了筷子出来,先夹了一块鱼肉,送到贺兰墨嘴边:“你先尝尝。” 平常并不怎么吃鱼的贺兰墨,尝了一口白鳝鱼肉之后,眼眸微微泛起了光。 “李大厨,你要不要尝一口?很香的。” “哼,你那些香都是姜蒜被热油激发出来的香,鱼肉还是腥的,有什么用?”李大头冷哼一声,继续做自己的菜。 黑汉倚着门边,对着赖青衫揶揄道:“白鳝要是能够做出美味,本地人为什么不吃?你也不想想?” 赖青衫懒得多费唇舌,招呼贺兰墨,端着砂锅走出厨房。 黑汉卖完了鱼,闲着没事,也就跟了上去。 醉仙居的生意不错,厅堂坐满了人,赖青衫端着砂锅一进来,几个客人抽了抽鼻头,就被一种食物的香气吸引过去。 “什么东西这么香?” “白鳝。” “啊?白鳝?不可能吧?”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赖青衫今日就要为白鳝正名,笑道:“大家可以尝一尝,免费试吃。” 人都是有占便宜的心理。 就算之前觉得白鳝难吃,但不要钱,尝一口又有何妨呢? 何况,砂锅之中散发出来的香气,实在太诱人了。 因此就有一个老者夹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整个表情都生动了:“这……这真的是白鳝?老朽在苍云县活了七十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鳝!” “白鳝不是腥的吗?” “不腥,一点都不腥,而且很香!” “雾草,尊嘟假嘟?”另外一桌的客人,也把筷子伸了过来。 “好嫩的肉,鱼皮还很筋道。” “这什么白鳝……什么鱼呀?我第一次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了!” 赖青衫笑着跟众人解释道:“这一道菜叫盘龙鳝,不仅味美,而且还有滋补的功效。” “啊,还能滋补?滋补啥呀?” “嘿嘿,大哥,你懂的。” 一旁的黑汉都看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认识的白鳝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也捕过一条白鳝,由于没人买,他就自己炖了吃,能把他吃吐了! 楼上,薛红烛陪了几个贵客喝了点酒,正从楼梯走了下来,陡然看到一群客人围着赖青衫,一时疑惑不已。 “怎么了?”她以为出什么事,快步走了过来。 黑汉解释道:“这小子把白鳝端出来了。” 薛红烛从不觉得白鳝能够做出美味,醉仙居的招牌可别被这小子给砸了,忙对众人解释:“诸位,这白鳝不是我们酒楼的菜品,这人也不是我们这儿的厨师。” 又扭头对赖青衫苛责道:“谁让你把菜端出来的?你该不会真的是松鹤楼派过来捣乱的吧?” “啊,你是松鹤楼的呀?”刚才尝过白鳝的老者,双目炯炯地盯着赖青衫,“哎呀,那老朽下次只能去松鹤楼吃饭了。” 薛红烛都懵了:“不是,江老,您啥意思呀?” “你不是说,这道盘龙鳝不是你们这儿的菜品吗?那就只能到松鹤楼吃了。”老者惋惜地说。 其他客人纷纷赞同:“就这一盘鱼肉,也不够这么多人吃的,咱们下次去松鹤楼吃个过瘾!” 薛红烛渐渐反应过来,从桌上的筷子筒里,抽了一双筷子出来,从砂锅里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姜蒜香、豆豉香包裹着鱼肉香,瞬间充斥着她整个口腔,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赖青衫:“这……真的是白鳝吗?” “刚才在后厨,你不是亲眼看到我做的吗?”赖青衫笑了笑,说。 薛红烛扯了赖青衫一下,说道:“借一步说话。” 赖青衫将砂锅放在一张桌上,引起大堂的客人哄抢。 薛红烛带着他们来到后院。 李大头闻声从厨房探出头,不由分说地奚落道:“小兄弟,你还敢把白鳝端到大堂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李大头的手笔呢!” “放心,没说是你做的。”赖青衫轻轻一笑。 李大头刚才看到赖青衫端菜出去,故意不去阻止,就是为了等赖青衫出丑,这时冷笑道:“你那道白鳝没人吃吧?糟践了我一堆调料,这钱你得赔!” 第14章 传授做法 “大头,你说什么呢?”薛红烛给了李大头一个眼色,又对赖青衫赔笑道,“赖郎君刚才做的盘龙鳝,获得了客人交口称赞,怎么还能让他赔调料钱呢?” “交,交口称赞?”李大头愣了愣神,看向薛红烛,“他那个白鳝……真的有人吃?” 赖青衫笑了笑,说道:“有没有人吃,主要看你会不会做。” 李大头又看向了黑汉,眼神征询。 黑汉轻轻点头。 只是刚才他没抢到盘龙鳝吃,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滋味。 能够引得一众客人哄抢。 不过赖青衫也是来卖鱼的,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他也不愿赖青衫这么痛快,揶揄道:“他那道盘龙鳝,放了那么多佐料,客人是吃鱼还是吃佐料啊?咱们苍云县的饮食,从来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原汁原味?你怎么不抱着生鱼啃呢?”赖青衫轻描淡写地回怼。 “这……你……”黑汉一时反驳不了。 赖青衫淡淡地说:“再者说了,苍云县有多少本地人?你们的饮食习惯,跟所有人都相同吗?我这一道盘龙鳝,只是把白鳝的腥味去掉,鱼肉的口感和香气可还是保留着的。” “刚才我也尝过盘龙鳝,确实风味绝佳。” 薛红烛回味着盘龙鳝的美味,扭头对李大头说:“以后咱们酒楼多增一道菜,就是赖郎君刚才做的盘龙鳝!” 李大头神色有些僵硬,对自己的职业有了些危机感,说道:“掌柜的,他又放陈皮又放黄酒,一条白鳝,得多少佐料来搭配呀,酒楼要是做什么盘龙鳝,成本无疑就增加了。” 赖青衫:“你们是开酒楼的,成本不会算进价格里吗?再说,那点佐料能有多少成本?” 李大头:“你当佐料都不用钱的?成本算进价格,价格不就高了吗?白鳝本来就不值钱,卖那么高的价格有人吃吗?你不开酒楼你懂个球!” 赖青衫轻轻耸了耸肩:“也罢,你们不收我的白鳝,自有人收。县城也不止你们醉仙居一家酒楼吧?” 说着,招呼贺兰墨,挑起鱼桶。 作势就要离开。 “赖郎君,留步!” 薛红烛赶紧阻止,盘龙鳝刚才可是获得客人一致称赞,而她自己也尝过了,她第一次吃白鳝,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种烹饪的方式。 那种口感绝对能将食客的味蕾打开。 如果赖青衫去了别的酒楼,无疑就是给醉仙居带来一个庞大的竞争对手。 “这些鱼,我都要了!” 李大头弱弱地问:“掌柜的,这些白鳝也要吗?” “不要怎么做盘龙鳝?”薛红烛道,“刚才赖郎君做的时候,你都看到了吧?手法都学会了吗?” “这个……”李大头尴尬了,刚才他自顾忙自己的,根本没把赖青衫当一回事,谁管他怎么做菜呢? 薛红烛一看李大头的表情,就知道技术没学过来,又笑眯眯地拉着赖青衫:“赖郎君,你受累,再把做法跟我们大厨说一说,只有我们酒楼会做盘龙鳝了,你送来的白鳝才有用武之地,你说对不?” 不愧是做生意的,薛红烛倒也能言善道,赖青衫笑了笑:“行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教,我不妨大发慈悲地再跟你们说一遍。” 白鳝之所以在当地不受欢迎,主要因其腥味,而白鳝又只生活在淡水和咸水交汇的一片水域。 这就导致白鳝极其稀少,赖青衫能够一次性捕获七条白鳝,那是因为水域正确,经过乌蛮村的蟒江,下游就通向了大海。 别的水域很少能够见到白鳝。 没有足够的样本,也就没那么多人研究它的吃法。 想当然地以为,白鳝身上没有鳞片,拿着清水洗一洗,就能下锅。 殊不知,白鳝身上的粘液,才是腥味最重的地方。 而且当地人的饮食又讲究原汁原味,说白了,就是没那么多调味品。 有些人连油都舍不得多放,根本掩盖不了白鳝的腥味。 一两次尝试之后,所有人都觉得白鳝不好吃,一传十,十传百也就传开了,白鳝也就沦为跟黄州猪肉一样的处境,在没遇到苏东坡之前,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赖青衫想卖白鳝,自然就得先传授白鳝的做法,于是他也没有藏私,一五一十地将流程跟薛红烛、李大头说了一遍。 这次李大头用心地记了下来。 “赖郎君,你这还有几条白鳝?”薛红烛问道。 “就剩五条了,薛掌柜如果想要,开个价吧。” 薛红烛想了想,说:“白鳝素来遭人厌弃,以往也卖不出价格,不如这样,一斤算二十文,我收了!” 看似大方,但赖青衫并不买账,因为他知道白鳝很难得,直接开口道:“一斤至少一百文。” “你……”李大头愕然瞪大眼珠,“你狮子大开口哇!” 赖青衫笑着对薛红烛解释道:“白鳝以前没人吃,但从今天开始就有人吃了,而且它本身产量就很稀少,如果价钱卖低了,那你们酒楼以后做的盘龙鳝又怎么成为高档菜呢?” 现在一斗米都要百文钱呢,一斤白鳝等于一斗米,赖青衫都觉得卖亏了呢。 薛红烛仔细盘算了这笔账,笑着点头:“好,一百文就一百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以后你捕获的白鳝,只能送到醉仙居。” “这一点没问题。” “好,大头,你把这些鱼拿去称重。” 李大头点了点头。 剩下五条白鳝,一共八斤二两。 加上其他的鲫鱼、翘嘴、鳜鱼,薛红烛给他凑了个整数,一共一两银子。 也就是一千文。 薛红烛还请他们吃了顿饭,让李大头给炒了两个菜。 二人坐在大堂一张空桌,两个简单的炒菜,还有一盆米饭,贺兰墨连吃三碗。 赖青衫暗暗咋舌,在家好像不是这个饭量。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由于家里太拮据,她不敢多吃,但想她力气这么大,饭量又怎么可能小呢? “来,多吃点菜。”赖青衫笑着给贺兰墨碗里夹菜。 贺兰墨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薛掌柜请的,不用钱,不吃白不吃。”赖青衫打趣道。 贺兰墨嘴角微微勾了勾,也给赖青衫碗里夹了一片熏肉:“赖郎君也多吃一点。” 第15章 渔牙主人 吃完,又去逛了逛集市。 只是一个县,集市比较杂,没像州郡那样,划分粮市、盐市。 所有商品都挤在一个集市里。 贺兰墨一手拿着扁担,一手拎着两只空桶,跟在赖青衫身后。 县里的集市不大,但对草原而来的贺兰墨,已经足够新奇了,好多商品都没见过,一双漆黑的眼眸左顾右看。 赖青衫买了两斗米,虽然刚从马德家中得了一斗陈年米,但现在家里人口增多,一斗米吃不了多久。 买来的米放进桶里,贺兰墨单手拎着,毫不费劲。 “掌柜的,盐怎么卖?”赖青衫来到一家盐铺,问道。 “你买多少?” “先来一斤吧。” “六十文。” “这么贵呢?” “这还贵呢?”盐铺掌柜看了赖青衫一眼,压低了嗓音,“也就咱们这边靠海,有人贩卖私盐,你要到那些没产盐区的地方,一斤盐卖一两百文,也是很寻常的。” 贩盐确实是暴利哇! 不过这是朝廷的买卖,现在不好染指。 赖青衫买了一斤盐。 又往前逛了逛,看到一家肉铺。 家里一直没油,他们吃的芋头也没放油。 “怎么卖?”赖青衫挑了一块板油。 “一斤一百二十文。” “排骨呢?” “三十文。” 赖青衫挑了挑眉:“各来一斤。” 在古代肥肉是比瘦肉贵的,排骨嘛,那就更便宜了。 不过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吃得起的。 农民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未必吃得上一顿肉。 肉铺的掌柜把肉拿着稻草系好,递给赖青衫,赖青衫付了钱,把肉交给贺兰墨。 “猪肉竟然比我们那边的羊肉还贵。”贺兰墨忍不住嘀咕道。 赖青衫笑了笑:“跟草原不能比的,蛮荒之地不好放羊,而且猪也不好养。” 本土的猪是以黑色为主的,就连《西游记》里的二师兄,其实也是黑色的。 现代吃的白猪,是从国外引进的,生长周期更快,小半年就能出栏。 而黑猪需要两三年。 尤其是在战乱过后,百废俱兴,猪肉的价格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二人正在逛着,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家里本就拮据,又加上多了五口人,生活用品缺了很多。 赖青衫买了些调味品以及面巾、枕头之类,还买了点果脯,闲逛着,忽然就见黑汉带着两人正从对面走来。 贺兰墨警惕地攥紧了手里的扁担。 “又买米又买肉的,你倒是挺潇洒。” 黑汉看着有些眼红,冷哼了一声:“白老爹让你去一趟。” “白老爹找我何事?” “何事?你心里没点数吗?”黑汉悻悻地说,“我可告诉你,白老爹可是我们这些渔民的头儿,在县里也是有些威望的。” “哦,多有威望?” “你小子……”黑汉正要怒起,看到一边的贺兰墨已经挡在赖青衫身前。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稍微缓了口气,说道:“这么跟你说吧。白老爹年轻的时候,可是鱼庄水性最好的渔夫,每次他捕的鱼都比大家多。” “我们都是靠龙王爷赏饭吃的,收成有好有坏,坏的时候大家就饿肚子,白老爹总会接济我们。” “好的时候鱼货卖不出去,堆积起来都臭了,但白老爹总有办法帮我们卖出去,他不仅在县里有门路,郡里州里也有门路,这就是我们服他的原因。” “你既然干了这一行,不去拜他的码头,小子,以后你也别想到县里卖鱼了,所有渔民都会盯着你。” 看来这位白老爹确实算是一号人物,机遇总是和风险并存的。 赖青衫决定去会一会他! 扭头看了贺兰墨一眼,问道:“我看你身手不错,一个人能打几个?” 贺兰墨看了对面的黑汉一眼,淡然道:“像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黑汉:“……”你踏马……礼貌吗? “好!” 赖青衫笑了笑,对黑汉道:“我们跟你走!” 有贺兰墨在身边,就算鱼庄想要扣留他们,他们应该也能走脱。 …… 鱼庄,其实就是个小渔村。 总共也就住了十几户人家。 不过都是本地土着。 黑汉带着赖青衫和贺兰墨,进了一座石头砌成的房屋。 有些阴暗的厅堂,坐着一位个头不高的老头,花甲之年,看起来却依旧很精悍,头上缠着一块白色的头巾,翘着脚,怀里抱着一只大碌竹做的水烟筒。 吞云吐雾之间,白老爹精光闪闪的眼神投来:“年轻人,你要吃哪一碗饭,就得守哪一行的规矩。” 赖青衫庄重地作揖:“小子初来乍到,如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老先生指教。” “呵呵,倒是挺知礼数。” 白老爹笑了笑,神色缓解了不少,说道:“好吧,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现在县里的整个鱼行都归我管,你既然要到县里来卖鱼,就得先来拜访我,懂了吗?” “鱼行归你管?”赖青衫故作惊讶,“老先生恕罪,先前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一边的黑汉恶声恶气地道:“你小子装什么蒜呢?白老爹二十年前就是苍云县的渔牙主人,有衙门颁发的牙贴!但凡打鱼的谁人不知?” “二十年前?前朝哇?!!” 赖青衫都懵了,你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那可还行? 白老爹黢黑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 新朝初立,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朝廷只能选择抓大放小,百官忙着国家大事,有关渔牙这点小事,根本就没空管。 因此白老爹还没领到新的牙贴。 “前朝怎么了?反正我们就认白老爹!”黑汉不管不顾地说,“只要你在鱼行,你就得交例钱!这规矩不能因你而破!” “哦,那要交多少例钱呢?” “十抽一!” 赖青衫也不含糊,从袖中把铜钱掏出来,数了一百枚,放在白老爹身边的小方桌上:“刚才我的鱼货卖了一两银子,这位黑兄也在现场,例钱是一百文,没错吧?” 白老爹没想到赖青衫这么爽快,眯起眼睛打量了起来,虽说穿着朴素,但身上自带一股莫名的逼格。 “你这年轻人倒是有点意思。”白老爹笑了笑,“黑汉,搬凳子去。” 黑汉看到赖青衫乖乖交了例钱,倒也没理由再刁难他了,点了点头,搬了一条长凳过来。 赖青衫拉着贺兰墨一起坐下,开口道:“白老爹,我对行里的规矩不大懂,再向你请教,我这例钱想必也不是白交的吧?” 第16章 抢肉 “钱当然不会让你白交的。” 白老爹抽着水烟,叹息道:“在水上讨生活,都是些贫苦人,如果不能团结在一起,在世道可不容易活下去呀!” “既然你交了例钱,以后就是自己人,你要在县里吃了亏,受了欺负,你尽管来找我,鱼庄所有人都会为你出头。” 赖青衫对着白老爹微微拱手,表达谢意,又问道:“冒昧问一句,鱼庄现在一天能打多少鱼?” “也不是每天都有鱼的,好的时候能有二三百斤,不好的时候,呵呵,只能喝西北风。” “县里吃鱼的人多吗?”赖青衫进城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了解市场。 “鱼都是有钱人吃的,除了城里的几家酒楼,一些大户人家的鱼,也都是鱼庄送的,有时收成不好,鱼货也是经常短缺,以后你若打到什么鱼,可以先送到鱼庄来,在我手里,能够卖出更高的价。” 渔牙主人有一项重要的职权,就是给鱼货定价,大家的鱼货统一交到鱼庄,就相当于垄断了整个鱼市。 价格由鱼庄说了算。 “我听黑汉说,你将白鳝卖出一斤一百文的价格?”白老爹目光矍铄地盯着赖青衫。 赖青衫笑道:“之前白鳝不值钱,那是因为大家都不懂得吃,我把做法教给了醉仙居,过不了多久,白鳝的身价将会暴涨。” “看来你小子确实有点能耐。” “白老爹,我听黑兄说,你在州郡里还有些门路?” “以前鱼庄人多,收成好的时候,单一个苍云县,吃不下这么多货,我带着几个弟兄,去了州里和郡里,谈了一些固定的买家。” 说着,白老爹忽然长叹了一声:“但后来打仗了嘛,鱼庄有不少人都逃亡去了,就剩下十几户人,打来的鱼,也就堪堪供给县里。” 古代对于底层的人身束缚很强,尤其大梁刚刚立国,对人民的限制就更强了,只能在本县的范围内活动,想要离开本县,必须官府颁发过所。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罪籍之人,被分派到农村当劳役,也没几个人想逃的。 因为你逃到别的县,没有过所证明,直接就被抓了。 如果逃到深山老林,还不如在农村当劳役呢,等到役期一满,还有可能恢复自由身。 白老爹想必是有办法弄到过所的。 而且,他在州郡还有渠道。 这确实是赖青衫想要的东西,他笑了笑,说:“白老爹,以后我可能会有更多的鱼货送到鱼庄,还请白老爹到时帮我做主。” “哦,你能打多少鱼?” “现在不好说,但相信过不了多久,每天百来斤应该不成问题。” “你们村里也组织了渔民?” 赖青衫笑着摇头:“不,就我一户人家。” “你吹什么牛呢?”黑汉道,“你一户人家能有几个人?能打百来斤鱼?我们一户能有十几二十斤,都得给龙王爷烧高香!” 赖青衫知道现在鱼庄的捕鱼技术有些单一,当即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起身对白老爹拱了拱手:“我们还赶着回家,先不叨扰了。” 白老爹点了点头,招呼黑汉去送他们。 …… 鱼卖完了,显得轻松许多。 路上,赖青衫见贺兰墨平日比较沉默,有意地跟她说话。 渐渐,她也活络了起来,说了很多草原上有趣的事。 “我来吧。” 走了一程,赖青衫接过她肩上的挑子。 “不用,没多重。” 但赖青衫还是接了过来。 相比上午的鱼,装在木桶里的米和肉,重倒是不重了。 很快,就到乌蛮村了。 村口,苟二皮坐在路边一只树桩,啃着甘蔗。 身后跟着他们家的两个劳役,由于苟东锡是村正,他们挑的劳役五大三粗,精壮得很。 似乎是专门候着赖青衫似的。 苟二皮吐了一口甘蔗渣,目光先是投向赖青衫身边的贺兰墨,看着连衣裳都裹不住的傲人身段,他眼神不由热了热。 心中又忍不住骂他爹是煞笔。 五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他是一个都没捞着。 “赖青衫,听说你去城里了?”苟二皮站了起来,走近,朝着木桶看了一眼。 之前怕桶里的鱼蹦出来,桶上盖了一顶斗笠,此刻鱼卖完了,斗笠就没盖在桶上。 苟二皮一眼看到桶内的板油和排骨,眼睛顿时直了起来,饶是村正家里,这年头也吃不上几回肉。 “肉哪来的?” “买的,难道从你身上割的?”赖青衫好笑地道。 “娘之!你骂我是猪?!!”苟二皮愤怒。 赖青衫耸了耸肩:“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大牛,侯三!” 苟二皮喊了一声,两个魁梧的劳役立刻站在他身边。 有人撑腰,苟二皮腰板也是挺了挺,冷笑道:“赖青衫,上午你打了我,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你想怎么算?” “你识相的话,把你桶里的板油和排骨给我,这件事咱们就算了了。” “哟呵,你这算敲诈还是勒索?” “你知道大牛和侯三因什么犯的事吗?他们可都是正经当过匪的人!”苟二皮颇有几分得意。 被发配过来助耕的劳役,十之八九都是罪籍,有些是被牵连的,有些则是自己犯过事。 赖青衫看着苟二皮的架势,这是准备动手抢了。 随即就把木桶放下,把扁担抽出来。 “怎么着?还真想动手?”苟二皮揶揄地笑了笑,“那可就别怪我欺负你了!” 随即把手一招:“把肉抢过来,今晚也给你们开开荤!” 别看大牛和侯三人高马大的样子,自从落到官府手里,也没吃过一顿好的。 肚子里的油水早就耗干了,每天谗肉谗得连做梦都流口水。 现在看到赖青衫带肉回来,二人眼睛都红了,等到苟二皮一声吩咐,就已经抢向了装肉的那只木桶。 赖青衫扁担猛地抽了过去。 侯三抬起胳膊,硬生生地扛了一下,另外一只手却已经抓住了赖青衫的扁担。 一上手,赖青衫就能感觉出来,对方力气在他之上。 大牛则是直接过去抢肉。 贺兰墨闪电一般,一记鞭腿招呼过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被一脚就给踢翻在地。 一旁观战的苟二皮无声地张了张嘴。 第17章 葱头猪油 不说苟二皮,就连赖青衫也被贺兰墨吓到了。 这娘门儿太能打了! 正跟赖青衫拽着扁担僵持的侯三也是愣了愣神,一个愣神之下,贺兰墨的手肘撞了过来。 猝不及防,撒开扁担,身形跌出了好几米。 刚才被踢翻的大牛,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作为一个曾经当过土匪的男人,他彻底被激怒了,怒吼地冲向贺兰墨。 贺兰墨就地一滚,大牛扑了个空,紧接着下盘就被贺兰墨双腿夹住。 扑通! 直接绊倒在地。 赖青衫看了看,觉得贺兰墨对付大牛和侯三,应该小菜一碟,抓着扁担就朝苟二皮走去。 “看来上午打你打得不够。” 苟二皮慌了:“赖青衫,我爹可是村正,得罪我……” 话没说完,一扁担已经招呼了过去。 赖青衫身手虽然不如贺兰墨,但一对一,教训苟二皮完全不在话下。 苟二皮长得就跟瘦皮猴似的,也就仗着他爹的身份狐假虎威,离了他爹,啥也不是。 一扁担就被赖青衫打得嗷嗷叫。 “就你这样,还想吃肉?一辈子吃得上四个菜吗你?”赖青衫抓着扁担,雨点似的落在赖青衫身上。 赖青衫痛叫不已,只能溜烟似的跑了几丈远。 边跑边叫:“赖青衫,你给老子等着!” 接连被贺兰墨摔在地上的大牛和侯三,看到苟二皮跑了,他们也不敢恋战。 爬起来也灰头土脸地跑了。 “没事吧贺兰?”赖青衫过来询问。 贺兰墨轻轻摇头。 赖青衫见她身上满是尘土,估计是刚才跟大牛、侯三打斗的时候,使用了不少地面动作。 于是伸手帮她拍了拍衣裳,把尘土给拍出来。 拍着拍着……他忽然就愣住了,好像有几下手感特别有弹性,抬眼看了贺兰墨一眼。 一向性格直率的少女,此刻双颊嫣红,抿着嘴,不言语。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大段的独白。 “不好意思,拍顺手了。” 贺兰墨:“……”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但想到昨晚都枕在他臂弯里,抱着他睡了,被他拍几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是鲜卑人,本就没有多少礼教的束缚。 “对了贺兰,你练过武吗?” “嗯。” “啥时候也教教我。” 贺兰墨如黑曜石一般闪动的眼眸看向赖青衫:“你想练武?” 赖青衫点点头:“练好武,才能保护你们嘛。” “有我保护你就行了。” “那不一样的。”虽然现在战乱已平,但各处的治安仍旧不好,盗匪不绝,赖青衫想着能有一身功夫,以后走到哪儿都不怕了。 贺兰墨看到赖青衫似乎很坚持,于是点头说:“你要学,我便教你。” 赖青衫拿着扁担,重新挑起木桶。 …… 一会儿,就到家了。 洛紫璎早早地就守在了篱笆门前,看到二人的身影,飞快地小跑了过去。 “赖郎君,你回来啦!” 赖青衫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道:“让你们挖的蚯蚓,都挖了吗?” “嗯,都挖了呀,我系在了鱼笼里,和楼姐姐偷偷去了江边,把鱼笼都放下去了。” 说着,她又压了压声音:“放心吧,没人看到。” 真是人小鬼大。 赖青衫本来只交代了她们挖蚯蚓,没想到她们却把鱼笼也投放了。 “来,奖励你的。”赖青衫从木桶里,拿出了一小包果脯。 洛紫璎打开看了看,满眼放光:“哇~~,是果脯耶,有乌梅,有黄杏……楼姐姐,宁姐姐,钟姐姐……”她一边喊着一边就朝里面跑去。 拿出果脯,招呼楼心月、宁烟、钟璃她们过来。 她没有独吞,倒是懂得分享。 “郎君回来了!” 宁烟没来得及吃果脯,就先从屋里迎了出来。 赖青衫将木桶挑了进去,宁烟看到赖青衫买了这么多东西,就知道今天的鱼应该卖出价钱了。 “还有板油?” 看到板油,宁烟的眼神都有些泛光了。 可想而知,这年头想要吃点带油花的东西有多不容易了。 “把板油先熬了吧。” “好!” 赖青衫从马德家拿来的野菜里,挑了一些野山葱出来,拿到茅屋边的小溪去洗。 猪油要是加了野山葱,那可太香了! 刚刚洗好了野山葱,拿回屋里,宁烟已经将切好的板油下锅,盖上锅盖。 灶台脚下,洛紫璎一边吃着果脯,一边烧火。 赖青衫先把葱头切了,丢进锅里。 而在此刻,苟东锡和苟二皮带了一群村民,推开篱笆门,进了赖青衫的院子。 “赖青衫,你给老子出来!”苟二皮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 贺兰墨随手抓住倚在墙边的扁担。 赖青衫踏步出了茅屋,看着对方十几个人,就连马德也在其中。 马德看到赖青衫,也有些难堪,毕竟昨天赖青衫和钟璃刚刚救了他婆娘,不过没有办法,他是苟东锡的同乡。 苟东锡叫他,他如果不来,他就会被排挤,以后在村里出了事,也不会有人给他撑腰。 “东叔,我当你是长辈,但你三番两次地带人到我家来闹事,是不是欠了点做长辈的样子?”赖青衫看到一些村民之中,手里拿着镰刀和扁担,气势汹汹的样子,分明就是来干仗的。 苟东锡愤愤地道:“赖青衫,你是不是动手打我儿子了?” “他要抢我的肉,难道我平白任由他抢?” “胡说八道!你有个屁的肉!”苟东锡不屑地撇了下嘴,“如果没有马德昨天给你们一斗米,你们现在只能吃土了!” 一边的苟二皮弱弱地说:“爹,他今天确实从城里带肉回来了,我亲眼看到的。” 苟东锡:“??” 苟二皮被打了之后,就跑回家告状,没跟苟东锡细说缘由。 苟东锡立刻召集几个同乡,带着他们各自比较强壮的劳役,风风火火地冲入赖青衫家中。 屋内,猪油炸着葱头的香气,已经渐渐飘了出来。 一个劳役抽了抽鼻头:“是……是葱头猪油的味道,我以前吃过……” “是在熬油吗?” “赖青衫吃得起猪油?” 几个村民交头接耳的议论,充满了各种羡慕妒忌恨。 苟东锡也不禁眼红了起来:“你哪来的钱买猪油?” 苟二皮又说:“他会打鱼,今天早上看到他从江边挑了两桶的鱼,估计是拿到城里卖了。” 第18章 拿起法律的武器 苟二皮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众村民议论之声就更大了。 赖青衫连地都种不明白,他竟然会打鱼?!! 虽然村民基本是不吃鱼的,一来鱼不顶饱,二来没有油盐佐料,做出的鱼能把人给腥吐了,但他们知道城里的有钱人吃鱼的。 所以刚来那会儿,看到那么大一条蟒江流经乌蛮村,也有村民尝试捕鱼。 但水太深,水流太湍急,捕获的鱼,还不够织网和造木筏的成本。 还有人因为水性不好,直接葬身江底。 现在听说赖青衫会打鱼,而且拿到县城换了肉回来,个个都很钦羡。 “赖青衫,你捕的什么鱼?” “卖了多少钱?” 几个村民开始询问。 苟东锡呵斥了一声,都忘记干什么来的是吗? 他又扭头盯着赖青衫:“你不仅打了我儿子,还把我家的劳役给打伤了,春耕马上就开始了,我那两个劳役现在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你说这事怎么办呀?” 贺兰墨走到赖青衫身边,低语道:“他们不可能伤那么重。” 赖青衫清楚苟东锡的尿性,这是准备借着两个被打伤的劳役,来讹诈他! “东叔,你说要怎么办?”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屯民,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把你送到官府,未免不近人情。”苟东锡冷冷笑了几声,“牲口受伤了都得养,何况劳役是人,你不是赚到钱了吗?买几斤肉给他们补补,他们卧床这段时间,把我家的田地给犁了,这事就算了了。” “他们受的伤有多重,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钟璃轻轻咳着从屋内走到了院中。 苟东锡知道钟璃会医术,根本不可能让她接近大牛和侯三,否则就拆穿了,冷笑道:“他们受的是内伤,根本下不了床,你别以为治好了马德的婆娘,就能给他们治伤,谅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医术?你要把他们治死了,我怎么跟县里交代?”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哪!”赖青衫好笑地摇了摇头。 苟东锡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谁厚颜无耻了?你们是不是打人了?” “你儿子带人抢我的肉,我难道不能还手?” “二皮不也没抢到肉吗?但你打人是事实!” “正因我们还手,他们才没抢到肉。” “反正我没抢到肉,但你打人了,两个劳役现在下不了地干活,你就得赔偿我!”苟二皮理直气壮地说。 苟东锡冷然盯着赖青衫:“你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我只能把你送到衙门去了!” “行呀,那就去衙门!”楼心月忽然走了出来。 苟二皮瞬间就被她婀娜的身姿吸引了过去,调笑道:“小娘子,赖青衫要是去了衙门,很有可能是要被判刑的,你们没了户主,呵呵,说不好是要被重新分配的。” “按律,你们抢肉是要盗贼处置的,就到衙门,看看衙门会怎么说。”楼心月道。 苟二皮道:“什么盗贼处置,我根本没抢到肉!” 楼心月恬淡地笑了笑,说:“你该不会以为,你没抢到肉就无罪了吧?本朝律书未成,因徇前朝之法,盗贼例属重罪,虽不得财,亦处徒刑二年,得财一贯徒三年……劳役不算良人,罪加一等!” 一段法律条文,直接就把苟氏父子给镇住了。 几个村民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大概意思也能弄得明白。 就是苟二皮他们没抢到肉,但也是有罪的! 楼心月一双妙目轻轻扫过苟二皮等人,继续道:“你虽然没有抢到肉,但只要有了抢劫这个行为,也得被判两年徒刑。” “你……” 苟二皮明显慌了一下,但仍旧梗着脖子逞强道:“你胡说!我没抢到肉,我就不信还要被判刑!” “你不信是吧?” “那好,咱们就上衙门去说道说道。你敢吗?回答我!” 苟二皮被赖青衫一喝,下意识地就退了半步,气势已然输了。 苟东锡也是惊疑未定,他虽是村正,但说到底也是个农民,对律法啥的也是一窍不通。 而楼心月虽是劳役,但看她的气质,以前估计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学识渊博。 没准说的都是真的。 “对了,赖郎君,贺兰娘子,你们有没有受伤?”楼心月回头看了赖青衫一眼。 赖青衫立刻捕捉到了意思,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我这胳膊有点抬不起来,贺兰,你是不是也被伤到了?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可能打得过两条壮汉?” 贺兰墨反应虽然慢了半拍,但终究也是反应了过来,忙道:“是,我……我也受了内伤,正准备找钟璃妹子看看呢。” “你放屁!”苟二皮气愤地说,“明明是你们打我们,你们怎么会受伤?” 赖青衫笑了笑,眼中掠过一抹狡狯的神色:“有没有受伤,可以到衙门去说,就看看衙门信不信贺兰一个小女子,能够打得过你们家两个虎背熊腰的劳役。” “就算没有受伤,你抢肉的事实,也足以让你蹲两年牢。”楼心月道。 苟二皮道:“我……我还被赖青衫打了呢。” 楼心月道:“是你实行抢劫在先,按律,别说赖郎君打了你,就是将你反杀,也是无罪的。” “天不早了,东叔,要不现在咱们就去县里?”赖青衫有恃无恐地盯着苟东锡,“我怕晚了,城门可就关了。”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苟东锡身上。 苟东锡有些下不来台了。 楼心月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他也不敢赌啊,毕竟他们都是迁徙过来的屯民,在县里除了认识一个吴房头,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 万一律法真是这么规定的,那么就等于把儿子亲自送进大牢。 可他兴师动众,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如果无功而返,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以后在这些同乡中,还有威信吗? 赖青衫见苟东锡不说话,知道他已经怵了,继续施加心理压力,缓缓上前:“别愣着了东叔,走吧,把你家那两个劳役也叫上,一起到县老爷面前断个公道!” 第19章 腿特长 赖青衫越是有恃无恐,苟东锡就越不敢赌,冷冷地瞪视一眼,说道:“老夫既然身为村正,凡事自当秉公办理,既然是苟二皮抢肉在先,此事我也不便追究,否则倒教村里人说闲话了。” “混账东西,抢肉的事你怎么不说?”苟东锡回头又瞪了苟二皮一眼。 苟二皮讪讪不语。 赖青衫知道苟东锡这是认怂了,也就见好就收,毕竟对方是村正,而且又有一帮同乡,此刻跟他彻底撕破脸皮,颇为不利,笑了笑,说:“东叔,既然都是误会,那就没什么事了。” “哼!” 苟东锡鼻孔哼了一声。 扭头就走。 苟二皮以及其他村民,也都陆续跟上。 屋里葱头熬猪油的香气飘了出来,越来越浓,几个村民贪婪地抽了几口,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村里有名的懒汉,竟然吃上猪油了。 这让不少人心里很不得劲。 “心月,你刚才说的律例是真的吗?”看到村民离去,赖青衫才问。 楼心月点了点头:“当然真的。现在大梁律例尚未修编出来,用的还是前朝的《齐律》,我之前读过的。” 家里有个懂法的人,以后办事可就方便多了。 赖青衫不禁笑了笑,又招呼众人:“准备做饭吧!” “做饭咯!”洛紫璎兴奋地挥舞着嫩藕般的小胳膊。 家里的土灶只有一口锅,猪油尚未熬好,便不能做别的菜。 于是赖青衫便把那条白鳝,拿到茅屋旁边的小溪,先把它给杀了,处理干净。 接着扛起了锄头,拎着一只竹篓,准备到了后山的竹林,想要挖几根春笋,跟排骨一起炖。 “你要去干活吗?”贺兰墨从长凳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做饭的事,有宁烟在,洛紫璎蹲在灶脚烧火,她插不上手。 而且,像这种烧土灶做饭的方式,她也不怎么熟悉。 所幸还有一把力气,一些粗重活她能帮忙。 “不用了,陪我走了一趟县里,也挺累的。”赖青衫笑了笑说。 宁烟笑道:“是呀妹子,今天你是大功臣,跟赖郎君卖鱼赚了这么多钱,你坐着休息就好,剩下的活我们来干。” “那就让我去吧!”洛紫璎跃跃欲试。 经过昨天短短的相处,赖青衫对这丫头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她是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当成玩乐的人。 带她进了竹林,也绝对帮不上什么忙,只会顾自己疯玩。 “行了,你好好烧火。” 洛紫璎撅了撅嘴,很不甘心地坐下继续烧火。 赖青衫笑着出门去了。 一会儿,就听身后传来楼心月柔柔的声音:“赖郎君,等等我。” “你怎么来了?”赖青衫回头看了一眼。 楼心月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发丝:“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衣做饭的事,都被宁烟包办了。 钟璃昨晚给马大嫂治病,赚了一斗米,半筐野菜,还有七八十文,贺兰墨今天上午又陪着赖青衫县里卖鱼。 就连最小的洛紫璎,做的贡献都比她大。 因为她连蚯蚓都不敢挖。 但她如今也不再是什么大家闺秀了,她只是一个罪籍之女,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也不好一直吃白食。 赖青衫似乎洞察了她的心理,笑道:“你不必因为干的活太少,而又心理负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你也有你的特长。” “我吗?”楼心月幽幽地说,“我什么都不会,哪有什么特长?” “你腿特长。” “……” 被一打趣,少女的脸蛋映着晚霞,呈现出了一枚玫红的色彩。 她的腿是很长。 但一般都藏在裙裾底下,外人是很难看到的。 只不过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是脱了外裙的,身上只穿中衣。 既然楼心月已经跟来了,赖青衫也没有拒绝她。 带她上了后山。 后山有一大片的竹林,当然也有其他的植物,郁郁葱葱。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正从竹林钻了出来,扛着锄头,手里拿着两只巴掌大小的春笋。 “虫哥,你挖到笋了?” “没了,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点。” 村里除了一个村正,还有三个屯长,一屯管理大概十户左右的人家,根据村里的人数,或多或少。 薄大虫就是赖青衫的屯长,他们这一屯连他,一共十一户。 他不属于苟东锡的同乡,其他两个屯长都是,因此相比其他屯长,薄大虫的气势会相对弱一些。 也因如此,他对赖青衫相对友好。 “青衫,这几天你跟东武郡那帮人,闹出挺多事的?” “实在不是我想闹事,是他们先闹事的。” 薄大虫叹了口气,说:“忍一忍吧,谁叫他们人多呢?” 赖青衫知道薄大虫也是个怕事的人,笑了笑说:“天不早了,我进竹林转一圈。” “行,仔细找找,未准还有。” 赖青衫招呼楼心月,一起钻进竹林。 官府分了田地,但没有分山,山属于公家的,谁都可以来。 除了树不能随意砍伐之外,平常砍几根竹子,挖几颗笋,或者在林子里打到什么猎物,都没人去追究。 夕阳的余晖,从竹林枝叶的缝隙钻了进来,落了赖青衫一脸的斑驳。 二人低头寻找,能挖的笋早已被挖光了。 几乎是刚破土就被村民挖走了,越嫩越好吃,而且你不挖,别人就挖走了,所以谁也不等着竹笋长高。 “这里有个黄芽。” 终于发现了目标,赖青衫将竹篓交给楼心月,自己抡起锄头,狠狠地就朝黄芽旁边的黄泥掘去。 尽量挖深一点,这样挖出的竹笋个头会大一点。 “找这种黄芽就可以了吗?”楼心月俯身问道。 赖青衫点头:“是呀,这是竹笋刚刚破土,还可以找一找地缝,竹笋生长,有时会把地面给顶裂的。” 趁着赖青衫挖笋的空档,楼心月提着竹篓,弯着腰,四处开始寻找起来。 一会儿,果然被她发现了一条地缝,她很欢快地叫道:“赖郎君,你快来,这儿有一条地缝,还没有被人挖过!” 赖青衫走了过去,将挖出的竹笋丢进她手里的竹篓里,低头看了看,说:“我掘几锄头看看。” 看着那条蜿蜒的地缝,赖青衫大抵判断了一下位置,抡起锄头就干。 第20章 竹鸡 果然,地缝中又被挖出一只竹笋。 小是小了一点,剥开了估计只有拳头大,现在笋壳外都沾满了湿润的黄泥土。 赖青衫把竹笋丢进了楼心月的竹篓里,又和楼心月弯着腰在竹林里寻找。 穿过竹林的阳光越来越弱。 “行了,不好找了,就这两只跟排骨,也够炖一大碗的了。”赖青衫扛起锄头要走。 楼心月跟在身后,忽然,她又停住脚步:“赖青衫,你听到声音了吗?” 天色快暗下来了。 偌大的乌蛮村,本身也就三十几户人家,竹林里静悄悄的。 凉风吹动枝叶,沙沙作响。 显出几分阴森。 楼心月不禁缩了缩身子,靠近了赖青衫几分。 赖青衫也停住了脚步,隐约间,似有鸟类的声音传来,忽远忽近。 “像是竹鸡。” “竹鸡?”楼心月茫然,她似乎并不熟悉。 “过去看看。”赖青衫兴奋了起来,“说不定今天咱们会有额外的收获。” 楼心月虽然没有抓竹鸡的经验,但还是跟着赖青衫,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只有着棕褐色羽毛的竹鸡,好像是落单了,被远处竹鸡的叫声吸引。 赖青衫轻轻地放下手里的锄头,指了指楼心月手里的竹篓。 楼心月也将竹篓轻轻地放了下来,赖青衫给她打了手势,准备一前一后,将落单的竹鸡给包抄了。 但是竹鸡极其警觉,楼心月没有经验,又太过心急,靠近的时候,脚下踩着落叶的声音太大。 竹鸡瞬间就被惊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奔。 另外一个方向,正是赖青衫赶来的方向,正当它要飞的时候,赖青衫已经扑到。 “快,别让它飞走了!” “哦!” 第一次抓竹鸡,楼心月也很紧张。 但她不想自己显得太没用,今天必须为家里做点什么,飞快地扑上前去。 竹鸡飞起的时候,赖青衫一跃而起,正好伸手拍到,竹鸡晕头转向,簌簌往下落了一些。 扑棱着翅膀,正要再次起飞,楼心月已经扑过来了。 结结实实,就撞进了前面赖青衫的怀里。 来势胸胸,赖青衫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她。 楼心月俏脸殷红,本能地将要撤离,却听赖青衫叫道:“别动!” 赖青衫抱住她的时候,来不及飞走的竹鸡,也被二人抱在其中。 “它……它挠我……”楼心月能够清晰地感觉出来,竹鸡正在他们怀里,剧烈地挣扎。 “没事的,它爪子没那么锋利。”赖青衫安慰道。 楼心月双颊泛起的红晕,像是随时能够掐出血似的,低低地说:“它……挠我那里……” 赖青衫:“……”哇靠,他好像有点羡慕这只竹鸡。 竹鸡受惊之后,挣扎得极其剧烈。 赖青衫怕它跑了,只能死死地抱住楼心月,以至于竹鸡都挤进了楼心月的深沟之中。 “别动,别动哈!” “哦!” 楼心月娇躯崩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赖青衫缓缓收了一只手回来,从二人怀里伸了进去。 “你……”楼心月身子像是被电触了似的,微微颤了颤,声若蚊吟,“你快点……” 摸索了一会儿,赖青衫惊喜道:“你等一会儿,我已经摸到竹鸡的肚子了,软软的。” “不,不是……”楼心月又羞又急,“你往左边一点。” “不是?” 赖青衫一愣之下,随即反应过来。 手掌又往左移动了一公分,碰到了竹鸡挠动的爪子,一把就给抓住了。 “好了,我抓到它的爪子了。” 楼心月早已羞得满脸通红。 幽怨地看了赖青衫一眼,也不知道这家伙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看到赖青衫手中扑棱的竹鸡,她也很快被喜悦给取代了。 毕竟,抓到这一只竹鸡,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接着赖青衫又从树下,找了几根韧性比较高的草,拔了出来,用草的茎秆将竹鸡的双脚绑了起来,扔进了竹篓里。 “走,前面再去看看。” 再次循着竹鸡的叫声,搜寻了一会儿,又看到了七八只竹鸡。 天快黑了,它们呼朋引伴。 有些已经飞上了一棵杉树的枝头。 这么多竹鸡,来时没有准备工具,想要一网打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贸然行动,反而会惊动了它们。 赖青衫看到那棵杉树底下,落了好多的鸟粪,想必就是他们栖息的地方。 竹鸡一般不筑窝,直接蹲在树枝上睡觉,而且喜欢群居,春天到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它们才会从枝头上下来,各自寻求配偶。 “好了,别过去。” 赖青衫拦了一下楼心月,低声道:“等到晚上再来。” 只要没有遭受到打扰,竹鸡是不会随便更换栖息地的,天黑了之后,飞回到这棵杉树上,白天也只在这棵树不远的范围活动。 “晚上?这还能抓得到吗?”楼心月疑惑。 赖青衫笑道:“你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人会使用工具。” 楼心月眼眸亮晶晶的:“能把它们都抓到吗?” “虽不能一网打尽,但多抓几只是没问题的。” “我看你主意挺多的,人也很勤快,为什么住的房子会那么破?”楼心月费解地问道。 “以前我光棍一条,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赖青衫笑着看了楼心月一眼:“但现在有你们嘛,五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跟我并户,我总不能让你们饿肚子吧?” 楼心月听了,只觉心里暖暖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下了山。 往家的方向走去,茅屋侧边的烟囱,炊烟袅袅。 “赖郎君,楼姐姐,你们挖到春笋了吗?”洛紫璎从茅屋里迎了出来。 赖青衫打开了篱笆门,走入院中,笑道:“不仅挖到春笋,还抓了只竹鸡。” “竹鸡?”洛紫璎睁圆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赖青衫手里的竹篓,“介就是竹鸡吗?” 她伸出手指,去戳竹鸡的肚子,竹鸡发出咕咕嘎的叫声。 似乎是觉得很好玩,她就一直拿手指戳着竹鸡。 “哈哈,真好玩。”小丫头自娱自乐地笑着,“这么好玩,也应该很好吃吧?” 赖青衫:“……”他本来觉得洛紫璎年纪小,把竹鸡带回来,说不定她会当宠物养,舍不得吃。 结果……这丫头到底什么品种。 怎么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呢? 第21章 准备工作 宁烟也被院中的谈话吸引,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出来:“好大一只竹鸡,有七八两重吧?” “竹鸡性味甘平,具有杀虫解毒、补中益气的功效。”钟璃也被吸引过来,“赖郎君,可以把鸡爪子给我吗?我想炮制药材。” 赖青衫爽快地说:“行呀。” “赖郎君,你好腻害呀,不仅挖了春笋,而且抓了竹鸡。”洛紫璎从来不忘拍马屁。 赖青衫笑道:“这次多亏了楼娘子,没她帮忙,还真不一定能够抓到这只竹鸡。” “你们怎么抓的?”宁烟好奇地问,因为没看到他们带着捕鸟的工具上山。 但见楼心月双颊红扑扑的,低着头,几欲埋进鼓囊的胸口中间。 宁烟看了更觉怪异,难道她和赖郎君在山上……楼娘子平日看着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看不出来呀! 因此再看楼心月的眼神,宁烟就变得有些促狭了。 “猪油熬好了吗?”赖青衫怕楼心月尴尬,岔开了话题。 “熬好了,把猪油渣跟野菜炒了炒,白鳝我不会做。”宁烟这个主妇也不是什么都精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赖青衫笑道:“我来吧!” 从竹篓里把竹笋拿出来,让竹鸡继续待在里面。 剥掉春笋外层的笋壳,笋肉就没剩多少了,切片焯水,排骨也焯一下水。 先炖排骨,等到差不多了,再把笋片放了进去。 一会儿,天就渐渐暗了下来。 春笋炖排骨出锅,洛紫璎守着灶台,已经垂涎欲滴了。 赖青衫笑了笑,拿了小碗,给她先夹了一块排骨,先解解馋。 “我看大家都饿了,先煮饭吧?” 只有一口锅,不能一边炒菜一边煮饭,宁烟看向赖青衫说:“今天的菜也够了。白鳝放着明天做吧?” 对她而言,今天能吃上肉,生活质量已经算是大幅度地提升了。 天已经黑了,钟璃点上了油灯,赖青衫也怕把她们饿坏了,就先让宁烟把饭给煮了。 …… 芋头饭,赖青衫拿出刚刚熬好的葱头油,给众女拌在饭里。 让大家肚子里都有些油水。 “哇~~,好香!”洛紫璎夹了一块排骨在啃。 尽管桌上只有两个菜,但众人依旧吃得不亦乐乎。 要知,村里大多数人家里,有白米饭吃就不错了,根本配不上什么菜。 配的菜,也真的只是菜,连一丁点油星子都没有。 “贺兰,你多吃点。”赖青衫看到贺兰墨碗里的饭吃完了,怕她跟上次一样,在家不敢吃饭,“咱们现在手里有钱,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钱,吃不穷的,快去打饭。” 贺兰墨嘴角抿着笑意,点了下头,起身打饭。 赖青衫说起晚上的计划:“吃完之后,咱们做点工具,晚上上山去捕竹鸡。” 洛紫璎兴奋地举手:“我要去!” “你急什么?”宁烟莞尔地看了一眼,“先听听赖郎君说要做什么工具。” 如果有网,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网短时间内织不出来。 赖青衫便想到了小的时候套鸟的工具,制作也很简单,拿根竹竿,上面弄个绳套,等鸟睡着之后,套在鸟脖子上,绳套是活扣,底下一拉,绳套就能把鸟给套住了。 “我可以做个弹弓。”贺兰墨提议道。 楼心月:“晚上黑乎乎的,你弹弓能打中吗?” 贺兰墨:“我可以听声辨位。” “太腻害了吧?”洛紫璎崇拜地看着贺兰墨,“贺兰姐姐,那你也给我做个弹弓吧。” 宁烟打趣道:“说的你有了弹弓,就能跟你贺兰姐姐一样听声辨位似的。” 洛紫璎嘻嘻一笑。 “竹鸡是群居的,一排一排站在树上睡觉,弹弓即便打中了一只,也怕会把其他同伴给惊飞了。”钟璃忽然开口说话。 赖青衫点点头说:“阿璃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就做两手准备,先用套绳,等那些没套中的竹鸡飞了,贺兰再拿弹弓将它们打下来。” 商议之后,赖青衫又催促着众人快点吃饭。 …… 饭后,宁烟洗碗。 赖青衫砍了几根细一些的青竹回来。 将竹节给打通了,拿了麻绳穿了过去,做成了简易的套杆。 另外,贺兰墨也找了两根树杈,削成弹弓的模样。 由于没有皮筋,赖青衫让她将狗皮褥子拿了出来。 用刀从边沿裁了一根细条下来,作为皮筋使用,另外再剪下两块皮片,作为皮兜。 一般狗皮晒干之后硬邦邦的,但这是硝皮子,比较软,再让宁烟烧水,煮一煮。 赖青衫捞出来抻了抻,延展性虽然不如牛筋,但也有一些弹性。 何况贺兰墨力气大,完全可以拉开。 皮兜钻孔,皮筋穿过,另外两端绑在弹弓呈丫字型的弓架上。 贺兰墨从地上捻了一枚石子,包在皮兜之中,拉开皮筋,试一试弹性,忽的一个松手。 嗖的一声。 石子射出了院门之外,也不知道射了多远。 不过贺兰墨显得十分满意:“打鸟应该够用了。” 她将另外一把弹弓给了洛紫璎。 洛紫璎有样学样,也捡了石子,试射了几发,但她力道太小,也就射了十几米而已。 另外一边,钟璃和楼心月找了一些松脂过来,制作了三根火把。 “你们谁有镜子?”赖青衫忽然问道。 原主是没有镜子的,古代的铜镜也值不少钱,因为都是铜做的。 铜是可以制作铜钱的。 五女来时,身上都带了包袱的,楼心月从里屋拿了一面菱花铜镜过来,镜面被磨得光滑,点燃的火把,光亮照在上面,会被反射出来。 “赖郎君,拿铜镜做什么?”楼心月有些疑惑不解。 赖青衫笑了笑:“待会儿把光反射到竹鸡上,这鸡比较傻,黑暗中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强光,会有小一会儿的目眩,这个时候它们不敢动,就是咱们下手的时机。” 如果有强光手电就好了,但古代没法满足这个条件。 赖青衫也只能想出这样的土办法。 “阿璃,你留下看家吧。”赖青衫怕她身子骨不好,不敢让她跟着上山吹风。 钟璃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宁烟怕她失落,给她找了点活,说道:“妹子,你在家把水烧好,待会儿我们回来就能洗澡了。” 第22章 赖郎君不会不行吧? 带上细麻绳、套杆、弹弓等工具,赖青衫携四女又来到了后山。 明月高悬。 宁烟、洛紫璎、楼心月各举一只火把。 赖青衫凭借记忆,来到竹鸡栖息的那棵杉树。 “真的有……”洛紫璎激动地将要叫出声来。 宁烟急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洛紫璎吐了吐舌,低声道:“树上真的有好多竹鸡呢。” 杉树的枝杈落了十几只竹鸡,相互挨在一起。 “脚步放轻一点。别把它们吵醒。” “有几只已经醒了。”洛紫璎弱弱地说,“眼睛都睁着呢。” “浅睡的时候会这样的,眼睛半睁半闭,而且通常会有一只是放哨的,不过没关系,它们有夜盲症,夜间视力很弱,把火把插地上。” 赖青衫解释了一下,对楼心月说:“把铜镜取出来。” 楼心月从腰带间取出菱花铜镜,赖青衫将火把聚拢在一起,插在了地上,说道:“等我们过去,你再拿铜镜把反射光给照过去,会让它们产生短暂的眩晕。” “好。”楼心月轻轻点头,拿着铜镜的手,微微出了细汗,感觉赖青衫分配给她的工作至关重要。 赖青衫几人拿着套杆,蹑手蹑脚地摸到树下。 接着便对楼心月打了一个手势。 楼心月拿着铜镜,至下而上,将光反射到了杉树上面。 几只竹鸡竟然一动不动,有一只本来睁眼的竹鸡,竟直直地从枝头上栽了下来。 古代的铜镜很亮,黑暗中忽然有光照过来,本来视弱的竹鸡,瞬间就会眩晕。 洛紫璎眼疾手快,冲过去就要抓那只落下的竹鸡。 被赖青衫暂时制止,低声道:“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先套其他的。” 宁烟、洛紫璎、贺兰墨跟着赖青衫,举起套杆,缓缓地将绳套送进竹鸡的脖子,随着赖青衫一个手势落下。 四女一起收紧绳套。 枝头的竹鸡终于扑棱了起来。 不过由于目不能视,在黑暗中它们只能横冲直撞。 贺兰墨又从腰间掏出了弹弓,快速地上了一枚石子,嗖的一声。 一只竹鸡应声落地。 洛紫璎有样学样,拿出弹弓,乱射一通。 但她没有贺兰墨听声辨位的本事,射了十几枚石子,等到其余的竹鸡都飞远了,她也一只都没打着。 “抓到几只了?”不远处的楼心月开口问道。 四根套杆,各自套了一只,刚才铜镜的反射光射下了一只,贺兰墨用弹弓也打了一只。 “六只!”宁烟数了数,喜气洋洋。 对于今晚的成果,赖青衫已经很满意了。 洛紫璎赶紧过去,将刚才从枝头栽下来的竹鸡抓住。 刚要跑,就被她揪住了翅膀。 而被贺兰墨弹弓打中的那只,显然伤了翅膀,扑棱半天也飞不起来。 …… 拎着竹鸡回家,钟璃看到他们今晚的收获,一双明眸满是惊喜。 同时也为自己没能参与而失落。 “这只受伤的竹鸡,留给阿璃炮制药材吧。”赖青衫指了指那只被弹弓打中的竹鸡。 钟璃露出一丝微笑:“谢谢赖郎君。” “其他的呢?”洛紫璎歪着脑袋问道。 宁烟摸着她的脑袋一笑:“当然拿到县里卖钱啦,咱们生活的开销,哪一样不用钱?” 赖青衫知道洛紫璎的小心思,这丫头就是馋,笑道:“留一只咱们自己吃。” 钟璃提醒道:“竹鸡微毒,记得多放姜片。” “对对对,阿璃提醒得对。”宁烟点头说,“我以前也听老人说过,竹鸡有毒。” 洛紫璎天真地说:“有毒也可以吃的呀,芋头不也有毒吗?煮熟了就好了呀!” 赖青衫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贪吃不要命。 “对了,水都烧好了,谁先洗?”钟璃问。 宁烟问:“你洗了吗妹子?” 钟璃摇头。 贺兰墨:“还是跟昨晚一样,一起洗吧,否则太耽误时间了。” 洛紫璎:“嗯,一起洗吧,阿璃姐姐,待会儿我给你擦背。” 钟璃想起昨晚的情景,对洛紫璎这丫头都有些抗拒了。 不过大家都没反对,她自然不好说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 大家都是女的,怕啥? “赖郎君,要不你先洗吧?”宁烟看向赖青衫。 “你们先洗。” 宁烟腼腆地说:“那……还是得请你回避一下。” 没办法,谁叫只有一间茅屋呢? 赖青衫耸了耸肩,先出门在村里溜达一圈。 …… 转了一圈回来,茅屋微弱的灯光,从破漏的纸窗渗透出来。 赖青衫轻手轻脚地进了院中,屋内传来五女的欢声笑语。 洗个澡洗得这么热闹,搞得他都有些想参与了。 宁烟:“哎呀,别磨蹭了,快点洗,不然待会儿赖郎君回来了。” 贺兰墨:“其实也不必每天洗澡的吧?” 楼心月:“出了一身汗,不洗澡哪行?” 宁烟:“楼娘子是大户人家出身,不洗澡估计睡不着。” 洛紫璎:“对了,晚上谁跟赖郎君一起睡?” 童言无忌,但一句话就把其他几个女的干沉默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看我作甚?昨晚……我已经睡过了。”贺兰墨嗫嚅说了一句,不知为何,耳根便烫了烫。 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被众人取笑了之后,她便觉得难为情了。 “那就让璎璎晚上陪赖郎君吧。”宁烟促狭地伸手去挠洛紫璎的咯吱窝。 洛紫璎笑着躲开:“我不……羞羞,我才不要。” 楼心月笑道:“你这丫头,倒也知羞。” 宁烟:“说真的,趁着赖郎君不在,这事得决定下来。” 楼心月:“就你了。” “楼娘子又拿我取笑,我说正经的。”宁烟。 楼心月:“那就阿璃了。”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钟璃弱弱地反驳。 楼心月嗫嚅道:“我……我没跟男人一起睡过。” 贺兰墨不服气地说:“我也没有,你们……不能耍赖皮的,说好了一人一晚,轮流挤一挤。” 宁烟好奇地看着贺兰墨:“说真的妹子,昨晚赖郎君……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大家都躺在一张床上,要是做了什么,你们听不见吗?”贺兰墨郁郁地说,“赖郎君很规矩的,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正人君子。” “会有那么老实吗?”楼心月打量着贺兰墨傲视群雄的身材,“抱着你这样的大……美人,他能克制得住?他该不会不行吧?” 坐在院中的赖青衫,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最好给我一次机会,劳资证明给你看! 第23章 今晚轮到谁? 过了一会儿,茅屋的房门打开。 皎洁的月光下,赖青衫郁闷地坐在院中劈柴的木桩上。 “啊?!!” 端着木盆出来,准备倒洗澡水的宁烟吓了一跳:“赖郎君,你……什么时候回的?” “刚回一会儿。” 几女面面相觑。 也不知刚才她们的谈话,有没有被偷听了去。 尤其楼心月,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样子,低着头,暗暗吐了吐舌。 宁烟把水倒进沟渠,笑道:“赖郎君,锅里还有热水,你洗吧。” 赖青衫点头进屋,顺手把门关了起来。 耳听外面院中,几女又悄悄说着什么。 “说真的,你们决定好了没有?” “要不抽签决定吧。” “阿璃,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听大家的。” “好,那就抽签!” “贺兰妹子昨晚跟赖郎君睡过了,这次不算她的。” “先说好了,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谁也不许笑谁。” 屋内舀水洗澡的赖青衫,暗暗觉得好笑,男女之间嘛,就这么点事。 她们无非是没有撕下羞涩的外衣,怕被别人嘲笑。 不过,赖青衫还真有些小期待呢。 …… 洗完了藻,赖青衫穿着打了补丁的中衣。 把门打开,将木盆的洗澡水倒进沟渠里。 “行了,我洗澡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五女窸窸窣窣地进来,楼心月和宁烟挤眉弄眼,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 钟璃一言不发,甚至都不敢跟赖青衫对视,在油灯的照耀下,双颊粉嫩嫩的。 今晚该不会是这丫头吧? 赖青衫笑笑,假装不知情,放下木盆,拿着油灯进了里屋。 五女跟了进来,开始陆陆续续在他面前脱去外衫,昨晚还扭扭捏捏的,现在似乎已经逐渐褪去羞涩。 穿着中衣的少女,身材更加掩饰不住,各有各的特色。 赖青衫自然也有自己的特色,特别的色! 目光像是穿飞花丛的蝴蝶,就在五女身上转来转去,如果不出意外,未来三年都要一起生活,他也没必要装正人君子。 这个时代不会有蛇精病跑出来告他男凝。 宁烟铺好了床,才对钟璃说:“妹子,晚上你跟赖郎君挤一挤吧。” 钟璃不语,只是一味的脸红。 赖青衫故作惊讶,似乎刚刚知道晚上挤一挤的人是她,庄重地作揖道:“让妹子受委屈了。” 钟璃轻轻摇头,声如蚊呐似的低吟:“不委屈,郎君……不嫌弃我就好。” 古代就是好呀,虽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是像贺兰墨这种彪悍的性格,在他面前也是柔柔顺顺的。 更何况小家碧玉的钟璃了。 赖青衫看了都有些心生爱怜了,温声道:“妹子,你先请。” “你,你先。”钟璃在众女中,性格算是最腼腆的,此刻都有些结巴了。 赖青衫不想让她为难,率先上了床,把长衫和狗皮褥子拉了过来,盖在身上。 楼心月笑嘻嘻地过来,推着钟璃上前:“妹子,你别紧张,赖郎君是正人君子。” 呵,你洗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的是我不行! 赖青衫有点记仇似的,瞟了一眼楼心月在中衣包裹下,婀娜多姿的身段。 钟璃弱弱地爬上床来,钻入赖青衫的被窝,带着几声轻轻的咳嗽。 赖青衫忙将狗皮褥子,往她身上盖了盖。 由于两人挨得近了,赖青衫能够闻到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药香。 很好闻。 “好了璎璎,睡觉。”宁烟帮忙洛紫璎盖好被子,“我要吹灯了?” 随着宁烟轻轻一吹,油灯熄灭,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赖青衫听着隔壁洛紫璎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儿的话,渐渐也就安静了下来。 大晚上的上山去抓竹鸡,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也都很累。 因此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咳咳。” 钟璃轻轻地咳着,像是怕把别人吵醒似的,刻意压着声音。 “你要不要靠近一点?你身子骨不好,别着凉了。”赖青衫柔声道。 少女没有说话,但身子却缓缓朝着赖青衫靠近。 赖青衫能感觉到,她纤柔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 想必也是第一次跟男人靠这么近吧? “不紧张。”赖青衫轻轻握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你手怎么这么冷?” “气血不足,体寒。”少女依旧低低地说。 赖青衫把手伸了过去,让她枕在臂弯,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让自己的体温传导到她的身上。 黑暗中,他看不见此刻少女的脸有多红。 又有多娇艳。 …… 次日一早,赖青衫依旧带着楼心月和洛紫璎,朝着蟒江走去。 来到投放鱼笼的位置。 二女学着昨日赖青衫的样子,拽着藤条,将两只鱼笼从水中拽了上来。 “啊?怎么是空的?”洛紫璎撅了撅嘴,来时她可是抱了好大的期望,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楼心月也有一些失落:“难道昨天捞了一回,这些鱼都学聪明了?” “昨天放鱼饵了吗?”赖青衫问道。 洛紫璎点头:“放了呀,那些虫子都是我一只一只挂上去的。” 赖青衫接过湿淋淋的空笼看了看,说道:“鱼饵都没有了,说明是有鱼进笼吃了鱼饵,但现在鱼都没有了,说明什么?” 楼心月一点就透:“难道有人偷我们的鱼?” “太可恶了吧?”洛紫璎腮帮鼓囊了起来,气呼呼的,“到底是谁?想要鱼,为什么自己不去捕?偷我们的鱼!” 赖青衫冷笑道:“除了苟二皮,还有谁?” “这个坏人!咱们找他去吧!”洛紫璎看向楼心月,“楼姐姐,你不是懂律例吗?他偷鱼,让官府把他给抓起来!” 楼心月轻轻摇头:“没有证据,他不会认的。” “我找他去!”赖青衫眼里掠过一道寒芒。 洛紫璎跺足道:“对,找他去!” 三人很快来到苟家。 苟东锡的媳妇,也就是苟二皮的母亲嵇氏,抱着一团草料,正在牛棚喂牛。 他们家是有一头牛的,可见家底相比其他村民,要厚很多。 看到赖青衫他们过来,慌慌张张就往屋内走去。 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第24章 撞见苟二皮 嵇氏把苟东锡给喊出来了。 苟东锡冷眼看着赖青衫,问道:“这么大早,到我家来做什么?” “二皮在吗?” “不在。”苟东锡表现得很镇定,“你找他有事?” “我投在蟒江的鱼笼,今天拿上来,一条鱼也没有,我想找他问问。” 苟东锡冷笑道:“找他问得着吗?他又不是龙王爷。” “有村民看到他今早从蟒江回来,可抓了不少鱼呢。” “蟒江是你的呀?”苟东锡道,“蟒江是公家的,县里说了,只要经过咱们村的那段江,任何村民都可以捕捞,凭啥你能捞鱼,我们家二皮就不能?” 嵇氏此刻也插嘴道:“就是,钱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赚吧?” “就是你们,你们偷了我们的鱼!”昨晚从抓鱼饵,挂鱼饵,洛紫璎可出了不少力,现在鱼没有了,小丫头委屈得都要哭了。 嵇氏冷哼了一声:“丫头,无凭无据的话,你可不能乱说。” “赖青衫,你不能因为昨天跟我们家二皮有点过节,你就这么冤枉他。”苟东锡道,“我们从东武郡千里迢迢迁徙到蛮境,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 又要以东武郡的屯民来要挟了。 赖青衫:“我只想找二皮问个明白。” 苟东锡:“说了他不在。” “去哪儿了?” “他又不是劳役,去哪儿了,要跟你报备?” 赖青衫知道没有证据,现在拿不住苟东锡。 昨天把鱼拿到县里卖出了钱,苟二皮已经红眼了,赖青衫料想这厮肯定会把鱼拿到县里去卖。 当下也不说什么,招呼楼心月和洛紫璎先回家里。 走出不远,身后便传来了苟东锡和嵇氏的冷笑声。 …… 回到家中,洛紫璎那丫头眼睛红彤彤的。 宁烟忙来询问。 “哇——” 小丫头当场就哭出了声。 这种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 宁烟和钟璃了解了情况之后,都赶过来安慰她。 “好了,别哭了,先吃饭吧。”赖青衫揉了揉洛紫璎的小脑袋,“这笔账我会找苟二皮算的。” 洛紫璎抽了抽鼻头:“那……我今天还要去挖蚯蚓吗?” “今天先给你放假一天。” 宁烟把芋头饭盛了出来,招呼大家先吃饭。 …… 饭后,赖青衫又和贺兰墨到县里去一趟。 虽然没鱼。 但昨晚抓的竹鸡也能卖一笔钱。 家里留了两只,一只留着吃,一只留给钟璃炮制药材。 一个时辰之后。 赖青衫拎着五只竹鸡来到醉仙居。 伙计看他来送食材,又让他直接送去后院。 进了后院,无巧不巧,正好就撞见了苟二皮,以及他家的两个劳役,大牛和侯三。 地上放了两桶的鱼,一桶全是鲫鱼和鲤鱼,另外一桶全是白鳝,大概有十几条。 苟二皮的眼神稍微躲闪一下,便又很快恢复如常:“哟,这不是赖青衫吗?手里拿着什么?” 赖青衫没回答,反问:“你这桶里的鱼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是从蟒江捕来的了。” 贺兰墨愤愤地说:“是你偷了我们的鱼吧?” “这些鱼写你名字了?怎么证明是你的?”苟二皮梗着脖子说道。 刚才正跟苟二皮砍价的李大头,看到双方的架势,问道:“你们认识?” “同村的!” 苟二皮对赖青衫和贺兰墨冷哼了一声,道:“蟒江是你们家的?就许你打鱼,不许别人打鱼?” 又扭头看向了李大头,问道:“他之前的鱼也是卖给你的吧?”他感觉李大头应该跟赖青衫认识,所以有此一问。 李大头点了点头:“这位赖郎君昨天确实来过。” “以后你们醉仙居的鱼我来送,我算便宜一点给你,只要你们不收他的鱼!” 赖青衫好笑地说:“苟二皮,你疯了吧?你会打鱼吗?就吹这种牛逼?” “打鱼有什么难的?我今天不就打了吗?”苟二皮指了指两桶鱼,得意地笑了笑。 大牛和侯三也都跟着一笑。 贺兰墨怒气显然已经上来,撸起了袖管。 苟二皮一副无赖的架势,直接把头伸了过去:“来来来,你来打我撒!” 贺兰墨正要动手,又听苟二皮冷笑道:“现在是在县城,你一个劳役敢跟我动手,是怕衙门的水火棍打不烂你吗?” 赖青衫轻轻拦了拦贺兰墨,平静地看着苟二皮:“你该不会觉得,醉仙居会收你这些鱼吧?” “都是一样的鱼,凭啥只收你的,不收我的?” 苟二皮看了李大头一眼,说道:“刚才来的时候,就听见外头嚷嚷着要吃什么白鳝鱼,呵呵,这鱼你们不好搞吧?” 除了流经乌蛮村的那段蟒江,其他水域确实很难抓到白鳝。 李大头不禁眉头紧锁。 昨日赖青衫传授盘龙鳝,已经在小范围引起了轰动,今天有不少客人过来,就是专门想要尝一尝盘龙鳝。 “大头,价格谈好了没有?”薛红烛走了出来。 “掌柜的,赖郎君来了。”李大头道。 薛红烛扭着小细腰,笑容满面地过来:“哟,赖郎君,带了什么来了?” “抓了几只竹鸡,不知你们酒楼收不收?” 竹鸡可是好东西呀,薛红烛忙不迭地点头:“收收收,只要是你赖郎君送来的东西,本店照收。” 苟二皮和两个劳役对望一眼,心里疑惑,乌蛮村啥时候有竹鸡了? 他怎么从未见过? 回村了再去找不迟,现在先把鱼给卖了,堆起笑容,对着薛红烛拱手道:“掌柜的,咱们初次见面,白鳝算你便宜一点,以后说不定还能长期合作。” 他本来觉得白鳝不值钱的,结果来了醉仙居之后,才知白鳝已经变成主打招牌的菜肴。 好多人争着抢着要吃。 便宜肯定便宜不了,只是他不知道具体价位,刚才还跟李大头讨价还价。 “好,那你说个价位。”薛红烛试探地看向苟二皮。 苟二皮指了指赖青衫:“他昨天什么价位,我比他低一成……不,两成!” “赖郎君昨天一斤是一百文,那你一斤就是八十文了,不反悔?”客人正等着吃盘龙鳝,而且苟二皮自动降价两成,薛红烛求之不得。 苟二皮也被惊到了,白鳝竟然这么贵,怪不得昨天赖青衫有钱买肉呢。 大牛和侯三的眼睛也都跟着亮了亮。 第25章 偷来的鱼,白送我都不要! “不反悔!” 苟二皮故意大声道。 又得意地朝着赖青衫看了一眼:“你不是说醉仙居不会收我的鱼吗?呵呵,你以为你是谁,醉仙居会听你的?” 薛红烛微微一愣,一时没有明白苟二皮这话什么意思。 赖青衫说过醉仙居不会收他的鱼? “薛掌柜,昨日盘龙鳝卖得不错吧?”赖青衫淡淡地问。 “啊,卖得不错,昨日你送来的白鳝……都卖完了。”薛红烛干笑地回应。 “别的酒楼现在都没有做白鳝,你算是吃独食了。” 薛红烛又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盘龙鳝的做法,是赖青衫传授的。 他可以传授给醉仙居,自然也可以传授给别家的酒楼。 不过现在她依旧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李大头只好来到身边,对她低语了几句。 苟二皮不去理会赖青衫说这些话什么意图,小人得志似的笑着:“我这儿一共有十三条白鳝,足够你们今天做什么盘龙鳝了吧?李大厨,称一下吧?” “这些白鳝你们还是拿回去吧。”从李大头口中了解了情况之后,薛红烛立刻就对苟二皮换了张脸。 苟二皮错愕道:“什么意思?薛掌柜,我可都便宜两成了,还不够?” “小店诚信经营,不收偷来的鱼。” “谁说偷来的?”苟二皮急了,“这鱼是我亲手打的!” “不管是不是你亲手打的,总之这鱼小店不收。” “我再便宜一点,一斤七十文……不,五十文一斤,如何?” 越是这么爽快,薛红烛就更确定他这些鱼是偷的,不是自己辛苦所得,才会这么不珍惜劳动成果。 五十文的价格,确实很让人心动了。 不过薛红烛的眼光不至于这么短浅,今天占了这么点小便宜,明日赖青衫就把盘龙鳝的手艺传给别家,对她和醉仙居来说,损失更大。 “就算白送,我也不能要你的鱼!” 苟二皮也不知道薛红烛吃错了什么药,说道:“外面的客人可都等着吃你们的白鳝呢。” “赖郎君是小店的贵人,他不让我们收你的鱼,我们必然不会收,哪怕今天客人吃不上盘龙鳝。” 赖青衫对着薛红烛微微拱手,表示承了她这个情,又转头看向了苟二皮:“不是你的东西注定不是你的,如果你现在把鱼还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凭什么还你?我凭本事……捕的!”苟二皮仍旧死不承认。 身边的侯三低声道:“小郎君,要不咱们到别处去问问吧。” “对,县里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酒楼!”苟二皮愤愤横视一眼,“这么便宜的价格,你们找不到第二家了,你们可别后悔!” 说罢,转身招呼大牛,挑起两桶鱼。 从后院的小门离去。 贺兰墨有些心有不甘,低声问:“赖郎君,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着急。”赖青衫宽慰地说。 转身又对薛红烛道:“刚才多谢掌柜的。” “赖郎君客气了,那些鱼既是偷赖郎君的,我若收了,岂不是坏了你我的交情?” 交情? 赖青衫看着薛红烛说话勾勾又丢丢的模样,倒也是风情万种,笑了笑,说道:“薛掌柜深明大义,实在令人钦佩。” “赖郎君这些竹鸡,准备怎么卖呀?”薛红烛目光落在赖青衫手里的竹鸡上。 这些竹鸡还是活的,被麻绳拴在了一起,但它们现在已经不怎么挣扎了。 毕竟从昨晚抓过来到现在,它们已经挣扎了很多次了,命运的枷锁牢牢拴着它们,使得它们已经彻底摆烂了。 “薛掌柜开个价。”赖青衫也不知道行情,怕自己开价会露怯。 薛红烛想了想,说:“这些竹鸡一只有七八两吧?” “只多不少。” “那就按只卖给我,一只二百文,赖郎君觉得如何?” 赖青衫知道肯定不止这个价格,笑道:“薛掌柜,竹鸡可不比一般的鸡,这可是野生的,而且它还有药用价值,二百文属实有点低了。” “妾身刚才可是让赖郎君开价的,是你自己不开的。”薛红烛媚眼挑了挑,故作娇嗔。 “好,算是我的错吧,薛掌柜若是诚心想要,再添一点,不瞒你说,我心理价位至少三百文一只。” 薛红烛凝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那就折中取价,一只二百五十文如何?” 二百五? 赖青衫无语,想必这个时空,二百五不算骂人的话。 于是爽快地道:“好,薛掌柜刚才帮了我的忙,我就吃亏一点,二百五就二百五!” 李大头把赖青衫手里的竹鸡接了过来,薛红烛扭着小腰前去取钱。 大梁的货币,一千文是一贯,一贯等于白银一两。 五只竹鸡,就是一两银子外加二百五十文。 收了钱之后,正好就见黑汉挑着两桶的鱼过来,进门就看见了赖青衫,问道:“你今天送什么鱼过来?”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鱼会跟赖青衫撞上。 如果醉仙居先收了赖青衫的鱼,说不定就不收他的鱼了,即便收,价钱也会被压几分。 他们鱼庄管得了渔民,但管不了人家酒楼。 酒楼想收谁的鱼,不收谁的鱼,鱼庄干涉不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得先把鱼挑到鱼庄,白老爹收了你的例钱,你才能把鱼拿出来卖。”黑汉愤愤地说。 赖青衫故作沮丧地叹气:“别提了,鱼被人偷了。” “偷了?”黑汉忙将装鱼的两只水桶撂下,问道,“怎么还有人偷鱼呢?” “不仅偷鱼,而且大摇大摆地拿到醉仙居来卖,刚才薛掌柜和李大厨都在场。看在我的面上,他们没收那小子的鱼,现在应该往别的酒楼去了。” 说着,赖青衫看了黑汉一眼:“这事你们鱼庄管的吧?要是不管,以后也就别觍着脸要例钱了。” 虽然黑汉并不喜欢赖青衫,但赖青衫现在也算是鱼庄的一员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谁偷了你的鱼,等我卖完这些鱼,我回鱼庄叫人。既然是自家人,你的事,白老爹不会不管的!” 第26章 打断他一只手! 苟二皮平常也比较少进城,打听了一下,来到松鹤楼。 快到吃饭的点了,伙计正在门口招揽客人。 “小郎君,就这儿吧?”大牛看向苟二皮。 苟二皮点了点头,让他先把鱼桶放下,冷哼了一声:“狗日的醉仙居,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鱼他们不收,自有人收!” “客官,里边请。”伙计迎了过来。 “你们这儿收鱼吗?” 伙计看了一眼挑着鱼桶的大牛:“收是收的,但你们这儿……嚯,这么多白鳝?” 苟二皮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有十几条白鳝呢,呵呵,你们城里人现在流行吃这个吧?这么肥的白鳝,呵呵,你们平常估计也见不着吧?” “滚滚滚!”伙计手中油腻的抹布,恨不得甩到苟二皮脸上。 苟二皮有些懵圈:“不是,你啥意思呀?” “你有病吧你?你拿白鳝来卖,谁吃这玩意儿呀,腥得要死!” “醉仙居那边不是有道菜叫什么盘龙鳝,现在多少人等着吃呢,他们出价一斤一百文,我都没卖,挑到这儿你们还不识货?” 昨日盘龙鳝已经打响了名号,都是做餐饮生意的,松鹤楼自然也听说了。 可是,他们不会这道菜啊! 说话之间,松鹤楼的掌柜走出来了,问道:“什么事?” “来送鱼的,满满一桶都是白鳝。”伙计说。 掌柜凑近一看:“哪来这么多白鳝?” “蟒江捕的呀!你是掌柜的?那你肯定识货。这些白鳝又肥又大,醉仙居那边多少人排队等着吃呢。” 提到醉仙居,松鹤楼的掌柜脸色微微一沉,冷冷地道:“我们这边不要白鳝。” “不要白鳝?不可能呀,醉仙居那边……” “那你怎么不卖给醉仙居?”掌柜没好气地说。 苟二皮撇了撇嘴,感觉松鹤楼跟醉仙居好像不对付似的,又赔笑道:“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 “白送我都不要!呸!”松鹤楼的掌柜,直接一口唾沫,吐进了苟二皮的鱼桶。 “白鳝不要,我这儿还有鲤鱼、鲫鱼……” 掌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滚滚!鲤鱼、鲫鱼……我后厨多得是,用得着你来送?” 苟二皮很不甘心地离去。 大牛挑着鱼桶跟在身后,和侯三面面相觑。 啥情况哇?! 醉仙居那边争破头想吃的东西,到了松鹤楼竟然一文不值? “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酒楼。”苟二皮很不甘心。 走在街上,忽然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带着五六个人,前后就将他们堵住。 “你谁呀你?”苟二皮横横地盯着来人,“想做什么?” 黑汉指了指大牛的鱼桶:“这些鱼是你们的?” “是呀,有问题吗?” “交例钱了吗?” 苟二皮茫然:“什么例钱?” “那就是没交了?带走!” …… 鱼庄,石屋。 苟二皮三人被带了上来,双手都被绑在身后,抬眼,就见赖青衫坐在一张八仙桌旁边。 贺兰墨则是站在他的身后。 八仙桌的另外一边,就是渔牙主人白老爹,抱着碌竹水烟筒吞云吐雾。 “赖青衫,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赖青衫的一刹那,苟二皮很是激动。 黑汉推了一把苟二皮:“少废话,上前!” 借着外头照进的光线,赖青衫看到苟二皮鼻青脸肿,就连大牛、侯三这样的壮汉,也讨不了好。 想必黑汉他们这边人多,而且带了家伙,苟二皮他们反抗,结果就被揍了。 “老爹,人已经带来了!” 白老爹眯起眼睛,冷冽地盯着苟二皮,问道:“小赖,偷鱼的人就是他?” “苟二皮,你自己交代吧。”赖青衫语气懒懒地说。 “赖青衫,你敢叫人打我,你不想回村了是吗?”苟二皮大叫。 黑汉直接一个大逼兜摔过去:“你还敢威胁人?” “你们……有没有王法?我要报官,报官!!” 黑汉又一个大逼兜过去:“你个外地移民,还敢报官?知道衙门口往那边开吗?” “小郎君,忍忍吧。”侯三低声道。 苟二皮愤愤不已,但挨了两个大逼兜之后,也不敢说话了。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鱼庄这一伙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本地的蛮民,民风既淳朴又彪悍。 赖青衫平静地看着苟二皮:“再问你一遍,鱼是不是你偷的?” “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闭嘴!”苟二皮决定一硬到底,他知道赖青衫家里有个懂法的,真要承认偷鱼,搞不好会被送去衙门。 “还敢嘴硬?” 黑汉嘿嘿冷笑一声,招呼身边的壮汉,直接就将三人按倒在地。 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三人疼得嗷嗷直叫。 “不关我们的事,鱼是苟郎君一个人偷的,我们只是陪他来卖鱼而已。”侯三承受不住,最先招了。 “侯三,尔娘之!”苟二皮怒斥。 大牛悲催地说:“苟郎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看他们这么多人。” 这些人当街就敢把他们绑过来,想必在当地也有些势力的。 该认怂的时候就认怂,免得枉遭皮肉之苦。 白老爹缓缓地开口:“赖青衫既然交了例钱,那就是我鱼行的人,你偷了他的鱼,就得付出代价!来啊,打断他一只手!” 苟二皮趴在地上,一只手已经被黑汉拽了出来,吓得他失声大叫:“什么例钱?我也交,我交还不行吗?” “你现在才想到交例钱,已经晚了。” “不是,赖青衫交多少钱,我给双倍!” 白老爹冷冷一笑:“你觉得老头子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为了收你几个钱,就坏了行里的规矩?” “我错了,赖青衫,我把鱼还给你,我一条也没卖出去哇!”苟二皮悲催无比,嗓子都喊哑了。 但没人理会他。 白老爹一个手势,黑汉抡起一根木棍,直接就往苟二皮手臂砸了下去。 伴随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苟二皮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惨白惨白。 赖青衫这才淡淡地问道:“鱼呢?” 侯三忙道:“鱼……鱼他们拿了。”说着,看向黑汉他们。 黑汉让人将两桶鱼提进来。 赖青衫起身,过去数了数,对黑汉说:“黑兄,劳烦你跑一趟,这十三条白鳝送去醉仙居,我只要一两银子,其余的钱抽出一部分交例钱,有多的就当我请哥几个喝酒。还有剩下的这些鲤鱼和鲫鱼,也一并送给你们。” 黑汉几个见状,顿时就对赖青衫好感剧增。 白老爹暗自点头,这小子会做人,而且对付敌人毫不手软,倒是个好苗子。 第27章 老饕 苍云县,集市。 今天赚了不少,一共二两二百五十文,赖青衫带着贺兰墨采购物资。 虽然现在饮食水平是上去了,但家里还是缺不少东西的。 家里的草席都破了,为了保暖,草席底下铺了厚厚一层稻草。 因此赖青衫重新挑选了一张蒲席,毛毯暂时买不起,由于现在纺织技术落后,毛毯价格昂贵。 尤其是在战后,物价极其变态,一条普通的毛毯,都要两三两银子。 蒲席卷好,交给贺兰墨拿着。 “今天鱼被偷了,璎璎那丫头委屈坏了,买点小零嘴回去哄哄她吧。”贺兰墨提议道。 赖青衫点了点头,看到旁边有卖龙须糖的,一次性买了一斤。 毕竟家里人多。 不过这个时期的糖很贵,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颗糖。 赖青衫从称好的龙须糖之中,拿了一颗,递到贺兰墨嘴边。 贺兰墨掠过一抹羞赧之色,但依旧微微张嘴,两颗贝齿咬住了赖青衫递来的龙须糖。 “糖吗?” “嗯。”贺兰墨轻轻点头。 很甜,甜到心里那种。 剩下的龙须糖让掌柜的包好,赖青衫又交给贺兰墨拿着,说道:“再买点菜吧。” 二人又往前面专门卖菜的区域过去,虽然住在乡村,但一个冬天过去,赖青衫的原主种的那点菜早就吃完了。 “你喜欢吃什么蔬菜?”看着直接摆在地上,形形色色的蔬菜,赖青衫问道。 “都可以。” 贺兰墨从前是在草原上生活,吃蔬菜的机会很少,因此根本不挑,不过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买点姜吧。” “你喜欢吃姜?”赖青衫有些意外。 “家里不是有竹鸡吗?我听阿璃说,竹鸡微毒,煮的时候要多放一些姜片。” 赖青衫点了点头,正要寻找卖姜的摊位。 忽然身后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搭了上来:“等一下,你们刚才说……什么竹鸡?” 赖青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站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两鬓虽已斑白,但精神矍铄。 而且……似曾相识。 “你是……你是昨天在醉仙居的小郎君?”赖青衫尚未开口,老者就先把他认出来了,“你那盘龙鳝可真绝了!” 赖青衫这时也想起来了,笑道:“江老,是你呀!” “是我是我!” 江老笑容满面,眼珠转动地看了二人一眼,低声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竹鸡,在哪儿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吞咽了一口唾沫。 “今天刚拿了五只到醉仙居。” “醉仙居的竹鸡,我听说了。”江老懊恼地跺了下脚,“我就去晚了一步,就全卖光了!” “竹鸡……这么好卖吗?” “这玩意儿是野味,家养不活,肯定好卖呀!” 赖青衫心下了然,看来这个时期养殖竹鸡的技术并不成熟,所以竹鸡只能是野生的。 不过从原主的记忆看,迁徙过来两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竹鸡。 当地的竹鸡应该并不常见。 江老又笑嘻嘻地拉着赖青衫的手:“小郎君,你刚才说的竹鸡……还有吗?家养的鸡吃腻了,就好吃个山鸡、竹鸡。嘿嘿,不瞒你说,老夫上次吃竹鸡……还是在上次。” “家里倒是还有,不过……” “卖给我!”江老不等赖青衫说完,直接开价,“五百文一只,如何?” 我去,这比醉仙居的价格高了一倍。 早知就卖给你了! “江老,不好意思,家里那个……我要留着自己吃。”赖青衫抱歉地笑了笑,没办法,家里养了个馋丫头。 赚钱的机会以后有的是,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怕赚不到钱吗? 所以赖青衫对于江老开的价格,也没那么在意。 不过江老并不放心,继续加价:“我再加二百文。” 看起来像是个不缺钱的老头,但赖青衫依旧抱歉地笑了笑:“对不住,真是留着自己吃的。” 江老难免失落地叹了口气:“老夫再过一年就七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七十岁之前,再吃一回竹鸡。唉,罢了罢了,可能跟那只竹鸡没有缘分吧!” 一只竹鸡怎么还扯上缘分呢? 赖青衫察言观色,猜想对方大概是个老饕这样的人物,好吃。 而在这个大多数人饥不果腹的时代,能够追求美食的人,大概也不会是一般人。 “可惜我家住得远,否则我就请你到家里做客了。” “你家住哪儿?” “乌蛮村。” 江老挥了挥手:“不远不远。” “……” “你买完菜,就在集市口等我一会儿。”说完,江老屁颠屁颠地跑了。 “???” 贺兰墨一双漆黑的眼眸,透露了几分茫然不解。 其实赖青衫也觉得这老头怪怪的,笑着摇了摇头,带着贺兰墨继续买菜。 卖完菜,出了集市。 远远地看到一辆骡车赶了过来,骡车带了车厢,前面一个赶车的小厮。 “欸,小郎君!”车帘掀开,江老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快,上车!” 赖青衫和贺兰墨相互对望一眼。 均觉得这老头有点癫了,为了口吃的,把车都赶过来了。 但能搭个顺风车,倒也不错。 …… 乌蛮村。 赖青衫将江老领进家中。 宁烟看到家里来了客人,赶紧搬了长凳过来。 “江老,坐。”赖青衫招呼道,“寒舍简陋,莫要嫌弃。” 江老环顾一圈,捏须笑了笑:“确实挺简陋的。” 赖青衫:“……”你礼貌吗? 这时楼心月和钟璃也来拜见江老,江老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对着赖青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艳福不浅哪小郎君。” 楼心月和钟璃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赖青衫问宁烟:“璎璎呢?” “还在郁闷着呢。”宁烟指了指里屋。 赖青衫拿了龙须糖过来,掀开一道门帘,走进里屋,看到洛紫璎闷不吭声地坐在床沿,眼睛肿得就跟核桃似的。 “还哭呢?” “我和心月姐忙了好久,才捕到的鱼……”小丫头撅着小嘴,她本来已经缓过来了,但看到赖青衫那一刻,委屈劲又上来了。 赖青衫有些无奈,别人是气性大,这丫头是气性长,上午的事郁闷到了现在,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碎发,笑道:“放心,我和你贺兰姐姐去了县里,正好撞见了苟二皮,把鱼给夺回来了,而且还卖了钱。” 第28章 杀鸡放血 “真的吗?”洛紫璎一下就从床沿跳了起来。 赖青衫点了点头,又把龙须糖递给了她:“你看,给你带了什么?” “哇,龙须糖!” “少吃一点,不然牙齿会坏掉的。” 洛紫璎点了点头,忙不迭地掏出一颗,塞进嘴里。 表情美滋滋的。 刚才的郁闷已然一扫而空。 跟着赖青衫到了外屋,规规矩矩地拜见了江老。 江老笑呵呵地道:“小郎君,你们家可真热闹,呵呵,都是你什么人呀?” “县里指派过来并户的。” 江老疑惑,并户怎么尽挑些女的,不过他也没问,此刻他更关心别的,问道:“竹鸡呢?” 昨晚有一只竹鸡被贺兰墨的弹弓伤了,今天已经被钟璃处理了,炮制药材。 另外一只还在,绑在墙脚。 “在这儿呢。” 江老凑上前去,盯着竹鸡一眼,回头问赖青衫:“你准备怎么做?” 赖青衫见他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了,暗暗觉得好笑,老饕的世界他确实不懂,这尼玛还是活物呢。 你至于吗? “江老觉得怎么做好吃?” “我上次是炖着吃,不知炒着吃味道如何。” “炒着也不错。”上一世赖青衫吃过炒的竹鸡,做法也很简单。 江老迫不及待地说:“还等什么?赶紧做起来。” “烟烟,先烧热水。” “哦好。” 宁烟虽然不知江老的身份,但见他穿着缎面长衫,而且干干净净,就知道他不是寻常人。 当下也不敢怠慢,拿着水瓢往锅里加了水。 赖青衫拎着那只竹鸡出去,又让洛紫璎把菜刀拿过来。 “哦,菜刀!”洛紫璎拿着菜刀过去,问道,“赖郎君,你是要割鸡吧?” “……” 赖青衫愣了两秒钟,纠正道:“准确地说,是给鸡抹脖子放血。” 这时,钟璃拿了一只小碗过来,放在地上,准备接鸡血。 今天她杀的那只竹鸡,已经接了小半碗的鸡血了。 鸡血也是可以做一小道凉菜的。 蹲在门口,赖青衫拿着菜刀,对着竹鸡脖子就是一横,把鸡血先放出来。 楼心月柳叶纤眉不禁蹙了起来,躲开目光,不忍去看。 洛紫璎这丫头却一脸好奇,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而且还凑上前去动了动竹鸡。 竹鸡在赖青衫手里扑腾了几下,生命渐渐消逝。 虽然残忍。 但是好吃。 热水烧好,就是给竹鸡拔毛。 楼心月不敢去动,钟璃和洛紫璎过来帮忙。 接着就是把鸡剁成块,焯水捞出,起锅烧油,放入姜蒜,爆香!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辣椒,只能多放一点姜,提一提辣味。 …… 香喷喷的竹鸡出锅。 江老抽动着硕大的鼻翼,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洛紫璎没有像他那么含蓄,口水直接就挂在了嘴角。 “赖郎君,好香哇!” 宁烟知道她嘴馋,但有客人在,也没有让她先吃,让她先等一等。 赖青衫又把昨天没做的白鳝拿了出来,做了一道盘龙鳝。 “家里没酒,心月,你去薄屯长家沽点酒过来,就是咱们昨天挖笋见到的虫哥。”赖青衫一边给楼心月拿了钱,一边告诉了她薄大虫的地址。 洛紫璎蹦蹦跳跳,跟着楼心月一起出门。 二人拎着一只竹筒,很快就打了满满的一筒酒回来。 村酿的浊酒,薄大虫筛过一遍,还是有些浑浊。 不过江老并不介意,反客为主似的招呼赖青衫:“来来来,小赖,咱俩先喝一杯。” 赖青衫见他有些等不及了,把盘龙鳝端上来,让宁烟洗锅做饭。 看了一眼旁边谗得不行的洛紫璎,让她拿了小碗过来,给她夹了些盘龙鳝和竹鸡肉。 光吃菜,不配饭,村里谁也没有这种条件。 “谢谢赖郎君!”洛紫璎甜甜地笑着。 立刻端着小碗,招呼宁烟一起品尝。 宁烟宠溺地笑了笑:“你自己吃吧。” 现在家里来了客人,她们作为劳役,没有一起坐下。 何况,家里就两张长凳,坐也坐不下。 “小赖,咱们先喝一个。” “江老,我敬您。” 家中没有酒杯,酒都倒在褐色的斗笠碗里。 赖青衫举杯敬了一个。 接着,浊酒入喉,感觉酒精度偏低,怪不得古人酒量看起来都那么好,李白斗酒诗百篇,武松十八碗能打虎。 就这样的酒,赖青衫也能喝十八碗。 “对了,就是这个味道。”江老夹了一块竹鸡,送入嘴里,享受似的闭上眼睛,慢慢地咀嚼,“触及灵魂的美味。” 赖青衫默然无语,感觉江老有些夸张了。 但想物资匮乏的时代,像江老这样的人物,想要吃顿竹鸡,想必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小赖呀,你这厨艺不赖呀!” “嗐,瞎做的。” “你谦虚了,这可不是瞎做的。”江老对赖青衫的厨艺,评价很高,“县里的酒楼我都吃过,没有一家及得上你的。” 赖青衫笑道:“看来我能开个酒楼?” “不不不,一旦做了酒楼,你就要调合大众的口味,便也就失去了个性,做菜就跟做人一样,不能泯然于众人,否则就落了下乘了。” 江老很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又夹了一块盘龙鳝尝了尝,说道:“你看,同样的盘龙鳝,你做,跟醉仙居做,就是完全两种风格。” “上次在醉仙居第一次吃你做的盘龙鳝,跟你现在做的盘龙鳝,口感也是有些略微的区别,这次的肉质感觉就更紧实了一些。” 赖青衫心想,有没有可能,这次的白鳝不是现杀的,是昨天杀完没做,宁烟怕它坏了,挂起来通了风,肉质稍微干了一些,吃起来自然就紧实了些,也就没那么嫩了。 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忽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赖青衫抬眼看向门外,苟东锡带着一群人过来,手里各自拿着农具,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 东武郡这一群屯民,到底有完没完? “我去看看!” 贺兰墨快步出门。 苟东锡大声喊着:“赖青衫,你个狗逼崽子,你给我滚出来!” “江老,您先坐一会儿。”赖青衫显然已经想到是什么事,起身走到院子中间。 第29章 县三老江蜡 苟东锡怒不可遏,怒的原因不仅因为儿子三番两次被打,更重要的是,他在乌蛮村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苟二皮在鱼庄被打断的左臂,现在夹了两块木板,用布条挂在了胸前。 马德在人群中,依旧一言不发。 “赖青衫,你太狂了!” 苟东锡暴怒地道:“昨天你打我儿子,我已经放你一马了,想不到你得寸进尺,今天把我儿子的手给打断了,我岂能容你?!” “谁告诉你,他的手是我打断的?”赖青衫耸了耸肩,来了个死不认账。 “我的手不是断的吗?”苟二皮愤愤地道,“赖青衫,你敢做不敢认是吧?” “敢做不敢认?”赖青衫淡然一笑,“那我问你,我的鱼是不是你偷的?” 苟二皮眼神略微躲闪,说道:“你少诬赖人,谁偷你的鱼?” “你在鱼庄的时候,明明已经招认了。”贺兰墨气愤地说,草原民风比较淳朴,她似乎很难理解,苟二皮在鱼庄已经招认的事,回到村里又不承认了的行为。 苟二皮冷哼了一声:“就算鱼是我偷的,但鱼已经还给你了,你打断我手臂,这笔账又怎么算?” “大家可都听到了,我的鱼是他偷的。” 在场除了东武郡的一些屯民,以及他们的劳役,还有其他一些来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亲耳听见苟二皮承认偷鱼,心里都有些议论,只是当着苟东锡的面,有些话不便说出来。 “即便鱼是二皮偷的,但鱼又值几个钱?你犯得着下这么狠的手,把他的手都打断了吗?”苟东锡恶狠狠地盯着赖青衫,“你现在挣了点小钱,就不把我这个村正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你的手是我打断的吗?在鱼庄的时候,我碰过你吗?”赖青衫平静地看着苟二皮。 苟二皮急了:“你不承认是不是?是,虽然不是你动手,但你跟鱼庄的人认识,跟你自己动手有何两样?” “我跟鱼庄的人认识,他们动手就等于我动手?我跟你爹还认识呢,难道你就等同于是我生的?” “我……你娘!” 当面如此调侃自家父母,苟二皮暴跳如雷,情急之下,就扑向了赖青衫。 但他平日就不是赖青衫的对手,何况此刻少了条胳膊,一扑上来,就被赖青衫放倒。 大牛和侯三急忙上前,将苟二皮拖了回来。 “好好好,赖青衫,你动手是不是?”苟东锡脸上挂不住,眼神也变得越发阴冷。 “你瞎呀?看不见是谁先动的手?” “不管谁先动的手,我儿子因为你断的手,这笔账必须跟你算!” 赖青衫冷笑道:“你想怎么算?” “这两天你挣了不老少吧?不要你多,拿出五两银子,这笔账咱们就算了。否则……哼!”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别说现在赖青衫还没攒够五两,就算攒够了,这钱也不能给。 苟东锡之所以在乌蛮村这么蛮横,一方面是由于他是村正,另一方面也就是其他村民长期忍让,把他给惯出来的。 “呵,跟我耍无赖,别忘了我姓赖!” “好,不赔钱是吧?”苟东锡冷然道,“那你就赔我儿子一只手吧!” 说着,把手一招。 身边的大牛、侯三,以及东武郡来的几个屯民,立刻冲了上去。 贺兰墨担心赖青衫危险,迅速踏步上前,抬臂挡住一根砸下的扁担。 腾出另外一手,抓住那人的衣襟,猛地将人摔了出去。 紧接着腾身而起,一脚又将一个村民踢翻在地。 苟东锡不由带着苟二皮退了几步,有些惊恐地盯着贺兰墨,这娘们儿有这么猛吗? 怪不得上次大牛和侯三两个壮汉,都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好在他们人多势众。 “都住手了吧!”江老看到外面都动手了,忍不住站了出来。 苟二皮气势汹汹地道:“你谁呀你?轮得到你说话吗?这儿没你的事,滚!” 江老的小厮立刻跑了出来,维护着江老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太爷好心过来劝架,你……” 话没说完,旁边一个村民,不分缘由。 一根扁担抽了过来,顿时就将小厮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你们……”江老又惊又怒。 苟二皮嚣张地指着赖青衫:“今天你这只手我要定了,谁来都没有用,我说的!!” 贺兰墨仍旧跟村民打着,宁烟几女帮不上忙,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江老搀起小厮,怒声道:“大梁没有王法了吗?你们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官府治罪吗?” “王法?呵呵,在乌蛮村,我爹就是王法!” 仗着自己人多,苟二皮觉得自己又行了,蛮横无比:“老头,不管你跟赖青衫什么关系,这事跟你无关,你滚一边去!否则,哼,连你一起打!” “我是县三老江蜡!” 苟二皮愣了一下。 动手的村民一时都停住了。 贺兰墨顺手将一个村民摔了出去,迅速回到赖青衫身边。 赖青衫也有一些吃惊,他虽然早料到江老身份不简单,但没料到这么不简单。 县三老在大梁,虽非正式的官职,但却执掌风俗教化,一般是郡署从县里挑选出的德高望重的老人。 必须是本地的乡绅,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享有议政之权。 就连县太爷看到县三老,都要礼让三分,原因也很简单,县太爷是朝廷任命的,大多数都是外地的,初来乍到,想要开展工作,需要县三老的配合。 有些地方的县三老都发展成地方豪强了,如果没有他开口,县太爷可能连工作都开展不下去。 “爹,一定是假的。” 苟二皮弱弱地凑到苟东锡身边:“赖青衫算个什么东西,顶多也就认识几个鱼庄的人,他凭啥认识县三老呀?” 都是从北边迁徙过来的,人生地不熟,赖青衫给人一贯的印象,就是好吃懒做,而且软弱怕事,也就这两天去过县城,怎么就通了天了,认识了县三老这样的大人物? 苟东锡淡淡瞥了赖青衫一眼,感觉赖青衫眼神有些震惊,好像也不知道这人是县三老似的。 很有可能,就是这老头忽然开口说自己是县三老,把赖青衫都给吓住了,县三老虽不是官,但在县里的权限很大,冒充他,等于冒充朝廷官员,是要被治罪的! 第30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呵呵,县三老?”苟东锡冷笑了一声,“你要是县三老,我就是县太爷!” 苟二皮也是一顿揶揄:“赖青衫,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随便找个老头,就敢冒充县三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凭什么认识县三老?” “就是,你们老赖家的祖坟,有这个风水吗?” “大家一起迁徙到苍云县,你也没去过几次县里,你认识几个人呀?还县三老呢,梦里认识的吧?” “村正都不认识县三老呢,你当你是谁呀你?” 江老不曾想到,这一群刁民竟然会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愤然道:“我真的是县三老!” “赖青衫,你以为你找个人冒充县三老,这事就能完?”苟东锡讥讽似的一笑,把手招了招,“把这老头先抓起来,待会儿送到衙门治罪!” 几个村民立刻冲向江老。 江老的小厮还想阻止,但他年纪小,身体瘦弱,被长年干粗重活的村民,三五下又给撂倒在地。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江老看到村民朝他逼近,不由后退两步。 赖青衫站了出来:“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跟江老没关系!” “呵呵,你还挺仗义的,放心,我不会放过你。”苟东锡阴沉地看着赖青衫,“你跟他是同伙,来啊,把他们一起送去衙门!” 村民再次扑了上来。 一把锄头朝着赖青衫头顶砍了下来,好在赖青衫反应还算灵敏,侧身让了过去。 猛地一拳挥出,将来人鼻血打得直蹿出来。 虽然没有贺兰墨那样的身手,但前世他也当过两年兵,基本的肢体反应还是有的。 江老吓得连连后退,喟叹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带着江老先走!”赖青衫冲着江老的小厮一喊。 受伤的小厮急忙过来,搀着江老老迈的身躯。 侯三带着几个村民,迅速围了过去。 贺兰墨夺下一根扁担,从身后赶上去,一扫,顿时扫翻了两个村民。 紧接着弹跳而起,竟从侯三头顶跃过,反腿一蹬。 正中侯三胸口。 侯三倒翻出去,撞开了身后几个村民。 “把这个女的也拿下!”苟二皮气急败坏,“娘之!一个女劳役这么狂,按倒她,扒光她!日!” 几个光棍盯着贺兰墨傲视群雄似的身材,都不由咽了咽口水,心头一股野火催使着他们争先恐后地扑上前去。 现场乱成一团。 忽然,篱笆门外,有人高喊:“喂,干嘛呢?” 苟东锡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堆起满面的笑容:“哟,田典,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薄大虫领着田典过来,对苟东锡说:“田典上家找你,你不在,我就给他领这儿来了。” 田典带着几个手下,赶着一群牛走过来,推开了篱笆门,问道:“都住手!” “住手!”苟东锡这才喝止众人。 苟二皮得意地冲着赖青衫笑了笑:“乡里的田典来了,呵呵,你们假冒县三老,在场众人可都听到了,赖是赖不掉的,这次我不把你送进衙门,我特么跟你姓!” “怎么回事呀?”田典盯着苟东锡问道。 苟东锡愤愤地说:“本村出了刁民,倒让田典笑话了。这个赖青衫是本村出了名的无赖子,平日就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把我儿子的手打断。” “更可气的是,我找他来理论,他竟然找了个老头,冒充县三老,想要以此脱罪!”说着,苟东锡将目光投向了江老,“没错,就是他!” 小厮拉着江老准备逃跑,此刻却停住了,苟二皮大步走上前去,一只手拽住了江老,用力地将他甩了过来:“先把他送到乡里,还是直接押到县里?” “啊,江老?!”田典定睛看了江老一眼,大吃一惊。 接着回头,一巴掌就往苟二皮脸上招呼了过去:“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正是本县的县三老!” “啊?!”苟二皮捂着面颊,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苟东锡心惊肉跳,弱弱地问:“田典,你……你不会认错吧?” “认错尔娘!”田典愤怒地道,“我是本地人,从小就在乡里长大,跟随乡正去过县里几次,见过江老。江老也曾来到咱们凤南乡视察民风,我就是不认识我爹,也不能不认识江老!” 说着狗腿似的上前,对着江老一顿作揖。 苟家父子骨肉顿时都软了,额头不住地冒出冷汗。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村民,知道这次闯了大祸,默默地向后退开。 有几个人趁机偷偷从赖青衫的院落爬了出去。 “愣着作甚?还不快向江老赔罪?!”田典冲着苟东锡一喝。 苟东锡慌忙拉着苟二皮跪下:“江老恕罪,小人……小人有眼无珠,还望江老能够开恩,饶恕……我们父子。” “老夫刚才已经说了,我是县三老江蜡!”江老气呼呼地道。 苟东锡磕头道:“江老息怒,小人……猪油蒙了心,以为……以为你是假的……”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真的?” “不是不是,小人……总之是小人的错,请江老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苟东锡又磕头。 田典笑着走近江老,说道:“江老,您别跟他们这些刁民一般见识,气坏了身体是自己的。” 这么多人参与了斗殴,法不责众,江老没法把他们都送进牢里。 但他堂堂县三老,也不能这么被折辱,冷冷地问:“锄田典,按你说该怎么办?” 锄田典一听,便知江老没有那么轻易放过苟家父子,笑道:“江老,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地里少不了人,农桑是如今朝廷一等一的大事,苟东锡是村正,很多工作还要他来主持呢。” 随即冲着苟家父子一喝:“你们自己掌嘴!掌到江老满意为止!” 苟东锡和苟二皮对望一眼,当着众人的面,跪在地上便朝自己脸上招呼。 平日作威作福的二人,此刻算是颜面扫地了。 跟着一起过来的村民,此刻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和其他赶来看热闹的村民,都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 第31章 咽不下这口气! 苟二皮现在只有一只手是好的,因此掌嘴掌的也只有一边脸。 一边脸承受了所有的疼痛。 很快,两边脸就不对称了。 苟东锡左右开弓,脸肿得比较均匀。 江老情绪稍微缓和一下,为了不让赖青衫以后在村里难做,说道:“行了!” 苟家父子这才停了下来。 “今天看在小赖的面上,暂且饶了你们,你们胆敢再到赖家闹事,县衙的水火棍,它可不认人。” “是,小人知道了。” 江老一挥袍袖:“滚吧!” 苟东锡如蒙大赦,磕了个头,带着苟二皮仓皇而去。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都觉得乌蛮村快要变天了,赖青衫这小子竟然认识县三老。 “都散了吧!”锄田典挥了挥手,驱散村民。 又对江老拱了拱手,告辞,很快追上苟东锡。 “刚才多谢田典帮忙说话。”苟东锡抱了抱拳。 锄田典冷哼一声:“算你走运,遇到的是江老,他老人家除了好吃之外,脾气还算和善,否则今天你们父子少不得要到牢里蹲上几天。” “是是是,多亏了田典,请田典到寒舍小坐,我让内人准备两个下酒菜。” “免了,我也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我当这个田典,主管乡里农桑,你要是被送进了牢里,谁来主持村里的工作?春耕一事若是耽搁了,你们村今年要跟往常一样没收成,我也得被牵连!” “敬请田典放心,今年并户政策下来了,村里增添了劳动力,一定会比往年干得更好。”苟东锡忙打包票道。 “这是你们村的官牛,一共十二头,你点一下。”锄田典招呼一个手下,牵了官牛过来,“按照规矩,租用官牛的农户,需要额外交一成税,你要做好统计工作。” “小人遵命。” 锄田典点了点头,带人牵着其他官牛离去。 苟二皮这才恨恨地对苟东锡道:“爹,这口气我咽不下!” “你当我咽得下?”苟东锡愤然道,“可人家是县三老,我怎么着?” “县三老咱们是没办法,但拿赖青衫还没办法吗?” “没错,只要我一天是村正,乌蛮村就得我说了算!” …… 赖青衫家里。 做完赖青衫和江老的下酒菜之后,宁烟开始淘米做饭。 做的依旧是芋头饭。 一边喝酒的江老也注意到了,说道:“你懂得分辨家芋和野芋?” 赖青衫点了下头。 “呵呵,北边刚刚移民过来那会儿,可有不少人吃了野芋头中毒的,本地土着又怕外地移民跟他们抢芋头,都不肯传授,你是从哪儿学的?” “以前书上看的。” 江老有些意外:“你竟然会识字?” “认识几个字吧。” “倒也是难得。” “刚才多谢江老,要没有您的话,我这座小茅屋非被拆了不可。” 江老摆了摆手:“这不算什么。只是我走了之后,怕他们又找你麻烦。” “这次他们知道我认识江老,想必不敢明着上我家闹事。” “农村嘛,就是这样的。”江老道,“我看他带了不少村民,你这边怎么就没人出面来帮你?” “他们一伙都是东武郡迁徙过来的,算是同乡会,拧成了一股绳,我和其他村民则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人数比他们少多了,谁敢为我出头,保准以后就被东武郡的屯民针对。” “那你们就更应该团结起来。”江老意味深长地说,“这一带的屯民,来自不同的地方,同乡之间确实很容易形成一股势力。我虽是县三老,但不常往乡下跑,真要出了事,我也来不及救你。你想要站稳脚跟,不如试着联络这些落单的村民。” 这几句话确实很有指导意义,而且赖青衫确实有此计划,微微拱手:“多谢江老。” “来来来,喝酒!” 赖青衫端起酒碗,隔桌相敬。 江老咪了一口,夹了一块盘龙鳝送进嘴里,满脸都是享受:“小赖,你这手艺真不错呀,盘龙鳝可有什么秘方吗?能否透露一二?” “抱歉,我跟醉仙居有约定,我把秘方教给了他们,就不好外传了。” “理解理解。”江老非但没有责怪,眼神中反而流露出几分欣赏的意味,“人无信而不立,你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二人边吃边聊。 很快,一筒的米酒就喝完了。 江老虽然喜欢美食,但盘龙鳝和炒竹鸡,他却没有全部吃完。 这也是他的礼数。 再好吃,也不能把人家里的菜全给吃光。 何况,他见赖青衫家里的境况,好像也不怎么如意。 …… 江老离开之后,过了一会儿,芋头饭也就熟了。 宁烟盛好了饭。 赖青衫依旧将葱头猪油拿了过来,在每人的碗里搁一点。 能让芋头饭更香。 刚才赖青衫和江老喝酒,已经吃了个半饱不饱,所以就没吃芋头饭,坐在灶脚看着众女吃饭。 她们吃得很香,赖青衫心里也有一丝宽慰,总算能让她们吃饱饭了。 “赖郎君,我们还要捕鱼吗?”洛紫璎抱着饭碗,回头问道。 “捕呀,为何不捕?” 洛紫璎兴奋地道:“那下午我们一起去挖蚯蚓吧?” 楼心月有些疑虑:“怕苟二皮又会偷咱们的鱼。” “要不找个人看着吧?”宁烟扭头看向赖青衫。 赖青衫笑了笑:“江老都出面了,我想苟二皮现在不敢偷我们的鱼,何况偷了鱼他也卖不出去,除非他想被鱼庄的人再断一只手。” “我下午跟你们一起去。”钟璃忽然说道。 洛紫璎喜道:“阿璃姐姐,你也要挖蚯蚓吗?” “我想……采点草药。”钟璃又把目光转向赖青衫,像是征求他的意见似的,“十里八村,看病都不容易,别的事我做不了,帮人看看病,也能贴补一些家用。” 赖青衫本想说不需要她来贴补家用,但忽然又想到,行医估计是这丫头毕生的心愿,她学医术可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吗? 否则学来干嘛? 何况人总是要实现自己的价值的。 于是点了点头,说道:“等你药都备齐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开个医馆。” 钟璃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笑容如茉莉般清新:“谢谢赖郎君!” 第32章 田间采药 本来只想带着楼心月、钟璃、洛紫璎三女。 但宁烟和贺兰墨也不想闲着,拎着竹篮、柴刀、短锄跟着一块去了。 春光明媚,午后天气有些温暖。 村民带着劳役也都陆续出门,看到赖青衫带着五女从田埂上走过,五女个顶个的俏,真是羡煞旁人。 “真后悔呀,当时应该挑个女的,这几个女的干活虽然不行,但看着也养眼呀!” “那你得多喂一张嘴,像这种娇滴滴的女子,你养得起?” “是呀,赖青衫每天给她们吃白米饭,还给她们买肉,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 没钱不要玩高配,这是村民普遍的想法。 漂亮的女人都是养出来的。 本来以为赖青衫也养不起,但不过短短几日,赖青衫就让他们看到什么叫做实力。 上午苟家父子到赖青衫家闹事,结果铩羽而归,这是打从他们来到乌蛮村,从未有过之事。 “这小子确实不一样了。” “那是,人家跟县三老都认识。” “说不好乌蛮村要变天了!” 村民交头接耳地议论,接着又都下地干活。 赖青衫带着五女来到自家的田地,地里生长了不少的杂草,这些杂草之中,有不少是有药用价值的。 钟璃拿着短锄,看到一株蒲公英,提了提裙裾,蹲了下来。 “我来帮你吧阿璃。”楼心月走了过来,她不想跟洛紫璎挖蚯蚓,挖草药相对来说合适一点,“你跟我说说,那些草是可以当草药的。” 有人跟她学习草药,钟璃似乎也很高兴,轻轻点头,招呼楼心月过来,指着面前一片的草本植物,这些对赖青衫而言是不知名的杂草,在她眼里仿佛都是宝,能够一一叫出名字。 很快,宁烟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洛紫璎则是拉着贺兰墨,吭哧吭哧地挖开田里的土壤,将一条条的蚯蚓翻了出来。 挖蚯蚓现在已经成为洛紫璎的乐趣,抓来的蚯蚓,丢进腰间挂的竹筒之中。 赖青衫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田埂,看着五女蹲在田里,撅着身子在忙碌着,赏心悦目。 一会儿,就见旁边有人牵着一头水牛,扛着犁耙经过。 上午的时候锄田典好像送官牛来了! “赖郎君,咱们是不是也要开始春耕了?”宁烟看到牵牛从山路上走过的村民,起身问道。 “这几日确实是要春耕了。” “咱们家没牛,得去租官牛吧?” 赖青衫点了点头,说道:“待会儿我去问问大虫哥。” 又见他家的下方,马大嫂带着两个女儿过来,忙着挖野菜,喊了一声:“马大嫂,你们家租到官牛了吗?” “没呢。” 之前马大嫂是有一些瞧不上赖青衫,但听马德回家跟她说了,赖青衫现在不一样了,挎着竹篮上前走了几步,笑道:“赖郎君,挖野菜呢?” “不是,钟娘子不是会看病吗?过来采点草药。” “钟娘子万福。”马大嫂过去对钟璃行了一礼,她到底还是保持了一些农村妇女的淳朴,钟璃救了她的命,她心里还是怀了一份感激的,“上次要不是你,我这俩闺女可能就没娘了。” 钟璃起身还礼,说道:“举手之劳,何况……我们收了酬金的,不必客气。“ “赖郎君好服气呀,收了个懂医术的小娘子。”马大嫂又奉承起赖青衫。 钟璃露出一抹羞色,又蹲下来挖草药。 赖青衫笑了笑,问道:“马大嫂,现在都谁租到官牛了?我看刚才杨大车牵着牛上山了。” “今年总共就分了十二头官牛,我家老马去找苟村正,现在还没排上呢。” “你们家跟苟东锡走得近,连你们也没排上?” 马大嫂以为赖青衫想要计较什么,忙道:“赖郎君,苟村正找你麻烦的时候,我家老马是跟了去了,但你也知道,我们是身不由己的,他人是跟去了,但人没出力,我的命都是你们捡回来,哪能让他做那种混账事呢?” “你也别多心,我就问问。” 马大嫂点了点头,又跑回了自家田地。 宁烟走了过来,问道:“三十几户人家,就配送了十二头官牛,根本不够。” “去年还配送了十五头呢,估计苟东锡这老小子在乡里也没什么分量,前面的明月沟,也就三十几户,去年分派了二十头官牛。” “现在跟苟家闹这么僵,即便有官牛,苟东锡也未必会先租给咱们。” 赖青衫苦笑道:“即便没闹僵,他们也不会先把官牛租给我的。” 原主为啥荒废了那么多田地。 很大的原因,就是没牛,苟东锡把官牛都先租给同乡了。 其他租不到牛的,自己动手还能翻几亩地,赖青衫光棍一条,家中劳动力严重短缺,一百亩地根本翻不过来。 现在虽然给他并户了,但几个女的之中,除了贺兰墨还有一把力气,让其他人翻地,估计够呛。 …… 从田地里出来,钟璃和楼心月各自挎了一篮的草药。 春天万物生长,田间地头的草药长了不少,收获颇丰,钟璃显得十分高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洛紫璎一路叽叽喳喳,拿着竹筒让赖青衫看里面的蚯蚓,炫耀她今天的成果。 很快,回到家中。 钟璃将采来的草药,铺在院中晾晒。 赖青衫让洛紫璎把鱼笼拿来,将蚯蚓一条一条地挂在鱼笼内部,比较粗壮的蚯蚓,还能分成好几段。 楼心月不敢靠近,只在一旁看着赖青衫和洛紫璎挂蚯蚓。 “对了心月。”赖青衫忽然回头看了楼心月一眼,“你之前说的捕鱼的翻车,你还记得图纸吗?” 楼心月略一沉吟,点头道:“记得的,你要做翻车吗?” “现在跟鱼庄搭上线了,多捕一点鱼,咱们可以买头牛耕地。”官牛现在掌握在苟东锡手里,赖青衫料想这老狗也不会把官牛租给他。 但地不能荒着。 粮价现在可不低呢。 何况,粮食关乎五女能不能改籍从良。 “你试着把图纸画出来。” 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楼心月俏脸神光异彩,信心十足地点头,又问:“家里可有纸笔吗?” “啊,这个……好像没有。”赖青衫挠了挠头,原主都不识字,怎么可能会有纸笔? 楼心月想了想,便从灶膛拿了一块木炭出来。 在院中的地面,找了块青石板,就拿木炭在上面描画了起来。 第33章 光明正大地看 赖青衫将剩下的蚯蚓,交给洛紫璎挂在鱼笼里。 缓步走到楼心月的身后,看着青石板上画出的简略版的图纸。 画完,楼心月起身,一个扭头,正对身后的赖青衫。 差点撞进他怀里,忙不迭地向后一退,但由于退得太快,重心尚未跟上,身形向后倾倒下去。 赖青衫眼疾手快,一只大手抄了过去,顺势便搂住了她的纤腰。 一边晒药的钟璃愣了愣神,继而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屋内的宁烟和贺兰墨也把目光投了出来,相互看了一眼,都在捂嘴偷笑。 楼心月慌乱地从他手里挣开,不自然地撩了撩发丝,双颊已然莫名飘起一抹红晕。 “那个……这个就是……我凭记忆画的,没纸,画得简单了一些。” 赖青衫蹲下,仔细看了看。 由于图纸并不详细,有些地方怕赖青衫看不明白,楼心月又蹲了下来,跟他解释了一番。 赖青衫回忆了一下前世短视频看过的翻车捕鱼神器,感觉按照现有的工具和材料,似乎也能做出来。 “能做吗?” “试试吧。”赖青衫信心满满。 “翻车放在村里,怕苟家父子会搞破坏。” 赖青衫若有所思,苟二皮偷鱼卖不出去,但搞破坏还是很有可能的。 翻车不比鱼笼。 鱼笼一个下午能扎好几个,翻车需要的工程比较大,而且容易被破坏。 万一苟二皮采取报复手段,翻车可就白搞了。 “明天你随我去鱼庄看看,说不定可以跟鱼庄合作。” 楼心月眼睛微微一亮,赖青衫叫她一起去县里,说明还是挺重视她的。 这时,洛紫璎忽然叫道:“赖郎君,蚯蚓都挂好了。” 赖青衫回头看了一眼,笑道:“璎璎真棒!” “嘻嘻!”小丫头挺得意的。 “走,到江边去投笼。” “好,钓鱼佬绝不空军!”洛紫璎像是喊口号似的喊了一声。 赖青衫微微一笑,其实有些汗颜。 他们不用鱼竿,而用鱼笼,严格来说,根本不算钓鱼佬。 投笼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但楼心月闲着没事,也就跟了过去,毕竟前两次她都跟过来了。 现在仿佛也成了她工作的一部分。 …… 赖青衫还是在老位置投笼。 怕换了位置捕不到白鳝,这些鱼中白鳝最值钱。 鳜鱼虽然价值也不低,但没那么容易捕获。 “你们站远一点,别掉下去了。”赖青衫怕二女危险,将二女支开,独自把鱼笼投入江中。 洛紫璎乐此不疲地捡起石头,朝着江中扔去,像是要打水漂。 虽说此处的江段,水流比较平缓,但洛紫璎选的石头不对,依旧没能打起水漂。 楼心月站在一块岩石上,迎着江边湿湿的风,吹起了她的青丝和衣带。 投完鱼笼的赖青衫,站在江边一棵柳树底下,看着江风在少女身上勾勒出的性感线条。 可惜穿的是古装,捂得比较严实,若是换到前世夏日的街头,绝对火辣吸睛。 楼心月不经意地一个回头,看到赖青衫目光投来,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胸襟的布料完全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柔软而浑圆的形状一览无遗。 “呀,你……”又羞又恼,少女急忙双手一捂,杏目一瞪,“登徒子!” “欸,楼娘子,谁登徒子了?我可还没成亲呢,你可别败坏我的声誉。”赖青衫笑嘻嘻地走过来。 “你,你偷看,还说不是登徒子?” “这话说的,小心告你毁谤!什么偷看,我明明光明正大地看。” 楼心月跺了跺秀足:“你——” 她气呼呼地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但气呼呼也只是表面,她内心倒也没那么气。 这让楼心月也感到疑惑。 甚至赖青衫偷看她,她竟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这么想着,双颊火烧似的红了起来,连江风都没法吹散她的娇羞。 “璎璎,走了!” 赖青衫喊了一声,洛紫璎小跑了过来。 看到二人过来,楼心月故意板起俏脸,对着赖青衫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 “你才老实人,你全家都是老实人。” 楼心月:“……”干嘛这么大反应? “我可从来没说我是老实人哈!” “哼!” 之前不是很熟,出于礼貌,赖青衫有必要收一收性子。 现在都一张床睡了两个晚上了,她穿中衣的样子都见过了,赖青衫即便装正人君子,也只是个伪君子。 做人嘛,还是磊落一些的好。 “楼姐姐,你哼什么?”洛紫璎刚才在打水漂,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脸懵懂。 楼心月拉着洛紫璎的手,一本正经地教育:“璎璎,以后你离那个男人远一点,他是个登徒子!” “登徒子是什么?” “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洛紫璎天真无邪地扬起了头:“可我觉得赖郎君很好呢。” 楼心月:“……” 赖青衫笑着走了过来,拉起洛紫璎另外一边的手。 日暮西垂。 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 蜿蜒的小路,看到旁边田埂,看到薄大虫带着两个劳役,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赖青衫喊了一声:“大虫哥,翻地呢?” “嗯。” “你也没租到官牛?” 薄大虫叹了口气:“哪一年的官牛不是先租给东武郡那一群人?轮到咱们的时候,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先带人拿锄头把地翻一翻。要是晚了,赶不上播种,今年的收成可就够呛了!” “你没去找苟东锡吗?” “找了,有用吗?”薄大虫悲催地说,“他是村正,谁先租用官牛,得他说了算!” “咱们屯不会一户人家都没租到官牛吧?” 薄大虫拉了赖青衫一把,看了楼心月和洛紫璎一眼,把赖青衫拉远了些,压低了嗓音说:“咱们屯倒也不是没人租到官牛,苟东锡倒是租了寡妇师一头官牛。” “怎么租给她了呢?” “寡妇师的男人去年没的,她如果不付出点什么,苟东锡能这么爽快?”薄大虫意味深长地说。 村里的村妇村姑,就没几个好看的,唯独这个寡妇师长得勾勾又丢丢。 自从男人没了之后,倒是没少受村里那些男人的骚扰。 苟东锡对她也是蠢蠢欲动,只不过碍于家里有婆娘,一直不敢太过张扬。 第34章 准备买牛 “他把牛租给了寡妇师,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显得他不是在针对咱们屯。”薄大虫愤愤地说。 赖青衫问:“我听说马德他们家,也没租到官牛呢?” “马德虽然也是东武郡迁徙过来的,但不是因为跟你走得近吗?”薄大虫看了看赖青衫,“现在谁跟你走得近,苟东锡就针对谁。” 说起来,赖青衫跟马德倒也不算走得近,只不过之前马大嫂吃毒薯中毒了,他带钟璃过去给她治疗。 可能几次苟东锡到赖青衫家闹事,马德都没怎么出力,苟东锡嘴上不说,可能已经暗自记在心里。 “这次官牛总共就十二头,抢手得很,为了最先租到官牛,不少人现在拿着鸡蛋、谷子,都挤在苟东锡家呢。”说这话的时候,薄大虫表情还有一些艳羡。 村正虽然只是一个基层,也不算朝廷任命的官吏,但苟东锡手中小小的权力,也能为他换来巨大的利益。 薄大虫又轻轻拉了赖青衫一下,低声道:“你现在跟苟东锡闹僵了,官牛你就别想了,他正准备拿这件事来报复你呢。” 前两年没跟苟东锡闹僵,看到苟家的人,他都点头哈腰的,苟东锡也没把官牛租给他,所以赖青衫也不抱期望了,问道:“大虫,现在一头耕牛要多少钱?” “嚯,没二三十两下不来。” 现在物价很贵,二三十两一头牛,算是便宜的了。 不过现在光靠两只倒须鱼笼,一天能够赚到的钱有限,想要赚够买牛的钱,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而农事是有季节性的。 时间要是耽误了,来年收成肯定不好。 “行了虫哥,我先回去了。” 薄大虫点了点头,扛着锄头,带着两个劳役离去。 赖青衫也招呼楼心月和洛紫璎回到家中。 …… 宁烟已经开始烧菜了。 上次从马德家拿来的野菜还剩一些,熬猪油的猪油渣也剩一些,她又混在一起炒了一盘。 中午的竹鸡和盘龙鳝,以及昨天的春笋炖排骨,都还有剩,热一热就好了。 现在物资紧张,赖青衫怕她们营养不够,菜都挑好的买,但她们很省,剩菜热了又热。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能够填饱肚子,就已经算是幸福了,现在每天都吃芋头饭,有鱼有肉,这样的生活整个乌蛮村再也找不出另外一家。 “赖郎君,官牛租到了吗?”宁烟把洗好的米放下锅,问道。 “我没去问。” 虽没去问,但大概也能想到结果,苟二皮的手都被打断了,苟东锡能租官牛给他才怪! 几女都露出了忧虑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宁烟笑道:“不怕,咱们家没牛,但有人呀?我自小也是干过农活的。” “我虽然不知道怎么种你们这个水稻,但我有力气,赖郎君,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贺兰墨一脸诚恳的表情。 看着女人踊跃想要以人力耕地,赖青衫哑然失笑,一百亩地呢,一头牛一天也就犁个五亩左右,人能耕多少? 何况他的劳役都是女的,除了贺兰墨力气大一些之外,谁能干得了这种活? 一天下来,人就得废! “赖郎君,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贺兰墨很认真地看着赖青衫。 宁烟点头说:“是呀赖郎君,你也别嫌弃我们是女人,耕地这种活可能是比不上你们男人,但能出多少力出多少力,总不能让地荒着吧?” “对,我也能耕地!”洛紫璎大声道。 赖青衫看着她小小一只的身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行了,你们有这一份心就行了,耕地呢,还是要牛来耕,我可舍不得让你们这群娇滴滴的小娘子干这么重的活。” 几女相互对望,都露出了一抹深浅不一的娇羞之色。 内心也被赖青衫的话给感动了。 相比别家的劳役,她们几个在体力活上,确实帮不上赖青衫什么忙,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别的村民不挑选她们的原因。 “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啥事呀?”宁烟往灶膛里塞了两根柴火,回头看了赖青衫一眼,笑道,“你是户主,也是我们几个当家的,有什么事你定就好,我们都听你的。” 洛紫璎声音清脆地喊着:“对,我们都听赖郎君哒!” 赖青衫笑笑,说道:“我想给咱们家买一头牛。” “买牛?牛现在可不便宜。”宁烟道。 虽说这两天捕获的鱼,卖了不少钱,但远远不够买一头牛的。 赖青衫道:“心月画的翻车图纸,我看过了,应该能造出来,明天带她一起去趟县里的鱼庄,如果能与鱼庄合作,我们很快就有买牛的钱了。” “好耶!很快就有牛了!”洛紫璎很是兴奋。 甚至都开始承包了喂牛的工作。 这丫头虽然年纪最小,身子也纤纤柔柔的,但总是充满能量似的。 而且,她完全把干活当成了乐趣。 …… 残破的纸窗,皎洁的月光缓缓地透了进来。 屋内,一灯如豆。 又到了一日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洗完澡的赖青衫,穿着一袭带着补丁的中衣,坐在一张长凳上,看着眼前燕瘦环肥,各具特色的五个小娘子。 “咳,今天晚上……轮到谁跟我挤一挤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大家也都熟稔了,赖青衫毫不客气地将目光在五女身上转来转去。 但这种事对于几个女的而言,仍旧还是有些羞赧。 “你别看我们,我和钟璃……已经跟你挤过了。”贺兰墨拉了拉钟璃,二人乖巧地退到墙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其他三女。 三女不语,赖青衫开始点名:“楼娘子,要不……” 话没说完,楼心月轻轻啐了一口:“我才不要呢,登徒子!”说着,双颊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烟烟?” “啊,我……”迎接着赖青衫炙热的目光,宁烟心跳蓦然加速,不得不说,赖郎君这张脸确实长得很好看。 但……出于女儿家的矜持,这种事她怎么可以自己答应下来? 于是她低着头摇了摇。 “好吧,我不看你们,免得你们不好意思。”赖青衫也想逗逗她们,起身,缓缓转过去,“我数三声,晚上谁愿意跟我挤一挤,自己上前一步。” 第35章 草亭歇脚 “一!二!三!” 赖青衫刚喊完三,楼心月和宁烟很有默契地向后一跳。 接着,赖青衫回头。 洛紫璎这才发现,楼心月和宁烟已经跳到她身后了,把她孤零零地推到了前面。 “心月姐姐和烟姐姐耍赖皮!”洛紫璎拧着琼玉一般的粉鼻,撅着小喇叭花似的小嘴。 楼心月打趣道:“你不是说赖郎君最好吗?那你晚上就跟他挤一挤嘛。” “赖郎君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洛紫璎红着小脸低头,摆动着自己的衣摆。 她虽年纪小,但古代像她这个年纪,都可以嫁人了。 而且古代对于男女之别,尤为看重,她可能从小就接受了这一方面的教导。 所以害羞也是人之常情。 “璎璎别怕,赖郎君是好人。”钟璃过来拉着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他不会非礼你的。” 贺兰墨说:“都会轮到的,不过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洛紫璎很快做完心理建设,气鼓鼓地冲着楼心月和宁烟哼了一声:“你们别得意,明天就轮到你们俩了!” 楼心月和宁烟对望一眼,捂嘴窃笑,虽知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要逗一逗璎璎这丫头。 “那可说不准,没准,今晚你跟赖郎君挤一挤,就挤上瘾了呢?”楼心月打趣道,“明天就算让你换,你还舍不得换呢。” “我不理你们。”洛紫璎撅着小嘴,先跑回了里屋。 外屋发出了几声欢笑。 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行了,天不晚了,早点睡吧。”赖青衫拿了油灯。 其他几女跟他一起进了里屋。 但见洛紫璎早早地就钻入了赖青衫的狗皮褥子。 众人一见,相视而笑。 “哼!”洛紫璎小脸微红,拉着狗皮褥子底下的长衫,蒙住了自己的头。 赖青衫笑了笑,也跟着脱鞋登床。 挨着洛紫璎躺了下来。 小丫头却忽然抱了过来,身子软软的,抬头看了赖青衫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嘻嘻!” 赖青衫:“……”你笑啥?!! 洛紫璎把头埋在赖青衫的胸膛,宁烟吹灭了油灯,她很快就睡着了。 赖青衫耳边响起了她均匀的鼾声。 …… 次日一早,从江边把鱼拿了回来。 数了数,共有七条白鳝,还有一条两三斤重的鳜鱼。 其他都是鲤鱼、马口,都是当地比较常见的鱼类。 吃完早饭,赖青衫挑着两桶的鱼,带着楼心月一起出发。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楼心月看着赖青衫额头都出汗了,主动请缨:“赖郎君,我来帮你挑一会儿吧?” “你?”赖青衫侧目看了一眼,“你挑不动的。” 楼心月撅了撅嘴:“我试试嘛。贺兰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还挺要强。”赖青衫笑了笑,便半蹲着把鱼桶放在地上。 楼心月接过扁担,放在肩头,双膝颤抖地把鱼桶挑了起来。 不过,很快失去平衡,两桶不停地晃动,扁担差点要从她肩头滑出去。 赖青衫急忙扶住:“行行行,放下。” 楼心月只好放下鱼桶,羞赧地吐了吐舌,终于死心了,她果然干不了这种粗重活。 不过看到赖青衫都出汗了,又道:“要不,先找个地方歇一歇?” 赖青衫点了点头。 正好前面有个草亭,赖青衫把鱼挑了过去,找了一条比较干净的亭凳坐下。 楼心月挨着他身边,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素净的丝帕,轻轻地把他拭去额头的汗水,动作轻柔犹如春风。 上一世赖青衫倒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柔情似水的感觉。 想起来,前世二十几年的人生,可谓失败至极。 楼心月似乎注意到赖青衫在看自己,低语道:“你看什么?” “你好看呀。”赖青衫调笑道。 楼心月双颊一红,丝帕甩他脸上,又转过身去,看着草亭外面流淌的江水。 应该是蟒江的一条分支,水流比较平缓,不到十米的宽度,上面游着一群的绿头鸭。 而在此刻,两辆牛车,一前一后的行驶过来。 到了亭外,便都停下了。 前面的车,跳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锦衣华服,故作潇洒地摇着一柄折扇。 后面的车,车夫拿了一张车凳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一袭水绿色广袖襦裙,梳着时下流行的螺髻,眉画春山,眼含秋波,那姿容倒也不比楼心月逊色多少。 女子下来之后,又转身搀了一个颤巍巍的老者下来。 先前那个公子哥儿,踩着小四方步走来,对着老者微微一揖:“徐夫子,此处正好有个草亭,景色也不错,不如就在这儿歇歇脚?” “嗯,也好。”徐夫子点了点头。 绿裙女子扶着徐夫子进了草亭,公子哥儿跟了过来,扫了一旁的赖青衫一眼,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哦,打了点鱼,准备挑到县城去卖,在这儿歇一会。” “什么鱼?”公子哥儿过去,掀开鱼桶盖的斗笠,看了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不白鳝吗?有人吃?” 绿裙女子笑道:“史真骧,你没见识了吧?县里醉仙居做出的盘龙鳝,现在可出名了,多少人排队等着吃呢。” “你们苍云县真的什么都敢吃呀。” 史真骧对着赖青衫挥了挥手:“白鳝腥气得很,赶紧拿开,别影响了我等的雅兴。” “这些白鳝都是活的,养在水里,哪里就腥气了?” “嘿,让你拿开你就拿开,什么废话那么多?”史真骧身边的书童兼车夫,颐指气使地道,“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龙岗县第一才子!今日难得雅兴,陪同徐夫子、江小娘子出来踏青,你别扫了他们的兴,赶紧把你这些臭鱼烂虾拿到外面去!” “你们好不讲理,这草亭又不是你们的。”楼心月不满地道,“何况是我们先来的!” 穿着水绿襦裙的江小娘子说道:“史真骧,你也别太霸道了,这位娘子说的没错,草亭又不是咱们的,我们能在这儿歇息,他们自然也能。” “江采菱,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史家,我们史家世代书香门第,素不与俗夫为伍。”史真骧姿态傲慢,却又不屑地瞥了赖青衫一眼,“何况这些鱼确实有鱼腥味,放在这儿,着实影响我的诗兴。” 第36章 死脑快想 “呵呵,几条鱼就能影响你的诗兴,看来你的诗兴也不咋滴嘛。”赖青衫忍不住讥笑道。 江采菱拍手笑道:“这位渔夫大哥说的没错,若是真才实学之人,岂会受区区几条鱼影响?” “你说我没有真才实学?”史真骧显然被激怒了,“好好好,那咱们就来比一比。” “比什么?” “自然就比作诗了!” 史真骧瞥了江采菱一眼:“你敢吗?” 江采菱知道此人号称龙岗第一才子,颇有诗才,心头也有些怵他,但史真骧出言挑衅,若不敢应战,难免被他嘲笑。 当即贝齿一咬:“有什么不敢的?比就比!” “好!” 史真骧冷冷地道:“咱们可先说好了,若你做不出诗,或者做出来的诗不如我,这两桶鱼就是我的了,我要将它们都扔到江里去!” 赖青衫都懵了:“不是,你们比诗,凭什么处置我的鱼?” 史真骧揶揄地扫视一眼:“要不你也参加,跟我比一比诗才?”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江采菱忍不住发声道,“人家一个渔夫,估计连字都不认识,你让他跟你斗诗?这不欺负人吗?” “那你就替他赢了我,我自然什么话都好说。”史真骧有恃无恐。 我尼玛……比苟东锡还不讲理啊,赖青衫有些忍不了了:“既然以我的鱼为赌注,那你是不是也得赌点什么?” “哟呵,看来你是真的想参加了?”史真骧讥笑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好,本公子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说吧,你要我下什么赌注?” 赖青衫指了指亭外的牛车:“你敢不敢将牛车作为赌注?” “你两桶鱼换我一辆牛车,亏你想得出来!” “不敢赌?那就算了!这两桶鱼是我的,我就要放在这儿,你们没有权力把它拿来当做你们斗诗的赌注!” “好,我就以我的牛车下注!不过你别反悔,要是输了,把你的臭鱼给我扔到江里!”史真骧根本没将赖青衫放在眼里,料想一个渔夫,能有什么才学,估计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吧? 赖青衫冷笑道:“好,谁反悔谁是乌龟!” “真要跟他比呀?”楼心月轻声询问,虽然曾听赖青衫念过一首床前明月光,但赖青衫声张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所以她觉得赖青衫只是意气用事,气不过史真骧的嚣张,这才贸然参与斗诗。 不想赖青衫镇定地点头:“就跟他比了。鱼没了,咱们就再打呗!” “为了公平起见,就请徐夫子出题。”史真骧合起折扇,对着徐夫子一揖。 对于史真骧自命不凡的性格,徐夫子其实也有些看不惯,但史家的背景很不一般,徐夫子也好当面说他什么。 这时对方既然要他出题,他捏须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有雅兴,就以眼前之景为题吧。” “请夫子给出一个时间限定。” “那就以一炷香为限,如何?” “不需要那么久,就一刻字吧。”史真骧自负地说。 江采菱吃了一惊:“一刻字能写出什么诗?” “你写不出来,不代表别人写不出来。” “你!” 楼心月暗暗咋舌,本来她还准备从旁帮一帮赖青衫,但史真骧规定只有一刻字的时间,她又有些犯难了。 她出身官宦之家,打小家里就给请了先生,诗文自然是学过的,也会作一些诗词,但一刻字的时间,又能写出什么好诗好词? 只见史真骧从书童手里,接过一只沙漏,将它倒放在草亭的亭凳上。 接着折扇一指亭外的江水:“亭外春江天际流!” “啊?!” 楼心月和江采菱齐齐吃了一惊,这就开始了,两人心下顿时慌了起来。 越慌,思绪越乱。 史真骧没管赖青衫和楼心月,本能地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轻轻瞥了江采菱一眼,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远山含黛见渔舟。如何?江采菱。你可有思路了吗?” 江采菱给了一记白眼,急得额头直冒冷汗,仍旧一句诗都想不出来。 “烟波江上一声鹤,惊断人间万古愁!” “啊?!” 这么快就写好了? 江采菱瞠目结舌。 楼心月也不禁着急了起来,轻轻敲了敲脑袋,死脑快想! 史真骧洋洋得意,转向徐夫子:“夫子觉得此诗如何?” “嗯,倒是颇有些意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一蹴而就,足见史公子之诗才了。”徐夫子虽然看不上史真骧的品性,但其人确实有点才华在身。 “多谢徐夫子。” 史真骧拱了拱手,又转而看向江采菱:“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反正你也没下注,赌的是这两桶鱼而已。” “你少废话,我还没写呢。” 江采菱也有些急了,哪能因为她跟史真骧斗诗,就把一个陌生人的鱼给输掉了? 渔夫打鱼不易,让她于心何忍? 这时楼心月附到赖青衫耳边,低声道:“我想到两句,你先记下来,春江日暖花欲燃,芦雪生烟啭黄鹂。” 赖青衫微笑点头,这两句诗倒真不错,官宦人家出身就是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诗词,都要严格讲究平仄和韵律的,不单单是把字数凑齐就可以了。 因此一刻字的时间,对于正常人来说,压力都会有点大。 一刻字,就是五分钟。 眼见沙漏都快漏完了,江采菱尚未做出完整的诗,史真骧又重新得意了起来:“行了,别费劲了,毗奴,把鱼桶把我扔到江里!” 史真骧身边的书童,径直朝着赖青衫走了过去,一只手便按住了鱼桶的把手。 赖青衫随即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那书童虽然狗仗人势,但年纪小,身材也比较弱,被赖青衫一把握住,忍不住痛叫了起来。 史真骧冷眼看去:“愿赌服输,你自己说的,反悔可是要做乌龟的,莫非你承认你是乌龟?” “谁说我反悔了?” “呵呵,你看看沙漏,还剩多少沙子?”史真骧折扇指了指沙漏,冷笑道,“你莫非指望江小娘子能做出什么好诗来救你吗?” 第37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赖青衫看了江采菱一眼,见她蹙着眉头还在斟酌,估计还没把诗完整地作出来,只好自己出马了,说道:“刚才斗诗,我也参加了!” “你?”史真骧愣了一下,继而盯着他,大声狂笑,“哈哈,你一个打鱼的,你会作诗?” “大梁哪条律例规定,打鱼的不能作诗?” “呵呵,你该不会写了一首打油诗,想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吧?” 楼心月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走到赖青衫身侧,说道:“另外两句平仄不合,你再容我想想。” “也别再想了,就把你的打油诗大声念出来,再请徐夫子评一评,我可没工夫陪你们耗!”史真骧不屑地扫了一眼。 只听赖青衫施施然地上前一步,口中吟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啊?!!” 众人吃了一惊。 楼心月怔怔地看着赖青衫,不是她刚才的那两句,难道……赖郎君果然会作诗吗? 正在斟酌自己诗句的江采菱,听得这两句诗,茫然地抬起了头。 史真骧也怔住了,眼神直直地盯着赖青衫,半天都移不开,一脸的难以置信,区区一个渔夫,怎么可能会作诗? “这两句倒是不俗呀。”徐夫子捏须微笑,他对赖青衫忽然念出这两句诗,也是十分的意外。 史真骧看了一眼将尽的沙漏,冷笑道:“不过两句而已,还不能称之为诗,你还有吗?”问这话,心头也有些虚。 毕竟赖青衫开头的两句,就已经很惊艳了,寥寥数语,就将春天的生机表现出来。 而且极其应景,亭外确实有竹林,竹林外头隐约可见桃花淡红的身影,竹外桃花三两枝,完全就是构图的手法,由近及远的描写。 而在江上,恰好有一群绿头鸭在悠闲地游动。 赖青衫气定神闲,又悠然念道:“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好好好,好一个正是河豚欲上时。”徐夫子拍着大腿,忍不住称赞道,“此诗看似寥寥数语,却将眼前各色景物包罗在地,以精简的笔法,描绘了一幅春天的景象,妙哉!” 史真骧脸色微微发生变化,他已经明显感觉出来,徐夫子对于赖青衫这首诗的评价,远超于队他刚才那首诗的评价。 现在他多少有些后悔了,刚才他应该多斟酌斟酌的,不该为了装逼,那么轻易地把诗给作出来。 至少再润一润色。 他知道作诗不是江采菱的强项,开场就将自己的诗甩到她脸上,是为了打击她,也给她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但千想万想,他没想到偶然遇到的一个渔夫,竟有这么强的水平。 “史真骧,胜负已经很了然了,这位渔夫大哥的诗,不论是从用词上,还是意境上,都远远超过了你。”江采菱虽然自己没有作出诗来,但赖青衫的诗打败了史真骧,也是一样的。 史真骧从龙岗县而来,说是到苍云县来游学,其实就是来踢场子的。 苍云县本身文化底蕴就偏低,由于新朝初立,现在连县学都没有,所以史真骧找上了徐夫子开的私学。 天天去找书院的学生比这比那的,几乎所有人都被虐成了狗。 如今看到史真骧吃瘪,江采菱别提有多高兴了:“史真骧,按照约定,你输了,就该把你的牛车输给这位渔夫大哥。” 史真骧面部肌肉微抽,但他仍旧垂死挣扎:“徐夫子还没评呢。” “这还用评吗?”江采菱好笑地说。 徐夫子看了史真骧一眼,语气也比较委婉:“史公子,依老夫看,你的诗相比这位渔夫小哥,似乎略逊一筹呀。” “我不信这首诗是他作的!”史真骧盯了赖青衫一眼。 “不是我作的,难道是你作的?”这首诗是苏东坡的,但关乎一头牛车,赖青衫没有那么清高,直接说是自己的诗,反正这个时代没有苏东坡。 “呵呵,史真骧,你是不是输不起?输不起那你就承认自己是乌龟了!”江采菱满眼鄙夷地看着史真骧,“这首诗跟眼前的景色高度贴合,就算他偷了别人的诗,有这么凑巧吗?” 史真骧冷哼一声,拿着折扇指着赖青衫:“你敢跟我再比一场吗?” “这一场你输了都不认账,你怎么有脸开口再比一场的?你这人有赌品吗?”赖青衫肆无忌惮地嘲弄,“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自称书香门第呢,你们家的家风就是说话像放屁是吧?” “你……你敢辱我龙岗史家?!”史真骧愤怒。 赖青衫见他似乎还挺在乎家族荣誉的,有的放矢地攻击他的家风:“不是你自己辱的吗?你宁愿当乌龟,输了也不认账,如此家风,我又能说什么?什么龙岗史家,之前没听说过,今天算是见识了,这尼玛就是书香门第?呵呵,可笑!” 徐夫子皱了皱眉:“史公子,令祖父史加堂生前以德行而闻名于乡里,为官也颇有仁政,如今你失信于一渔夫,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给祖上蒙羞吗?” 史真骧咬了咬牙,又恨恨地盯着赖青衫:“好,牛车我输给你,但我不信刚才的诗是你作的,我再出二十两,除非你能再作一首诗!” 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两锭白闪闪的银锭出来。 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人傻钱多,赖青衫看到还有外快,自然不肯错过,说道:“不就是诗吗?好,一言为定,你把银子放下,我怕你待会儿不认账!” 史真骧将银子放在亭凳上,看到赖青衫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也有一些疑惑,冷笑道:“看来你背的诗不止一首呀。这次我出题,我就不信你背的诗能够派上用场!” “你先出题吧。” 史真骧啪的一声,将折扇给甩开了,将扇面对到他面前:“就依我扇面的图画,你即兴做一首诗出来,我就信你刚才的诗是你自己写的,否则,牛车和这二十两你都拿不走!” 赖青衫看了一眼他的扇面,上面画了郁郁葱葱的高山,红日之下,水汽蒸腾,尤其山前挂了一条白练似的瀑布,气势恢宏。 第38章 作诗很难吗? 史真骧再次将沙漏倒了过来,放在亭凳上,说道:“跟之前一样,这次我也给你一刻字。” “你可以吗?”楼心月走在身边,颇为担忧地看着赖青衫,低语道,“要不咱们约个韵脚,各自想两句出来。” 赖青衫笑了笑:“不必了,我诗已成。” “你说什么?!!”史真骧震惊无比,“你写出来了?” “作诗嘛,很难吗?” 这语气比史真骧刚才更狂,史真骧心里很不爽利,指着扇面的瀑布说道:“这幅扇面的主体是瀑布,你这首诗必须着重给我描写瀑布,否则便不算数!” 史真骧料想赖青衫是背了一些无名诗人的诗,或者捡到谁的诗稿,这些诗尚未传于世,因此别人都未曾听过。 但,不会那么凑巧,其中就有描写瀑布的诗。 “瀑布是吧?简单!” 赖青衫清了清嗓音,随口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啊?!!” 史真骧震惊不已。 楼心月一双妙目,盈盈注视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面,似乎变得有些不认识他似的。 江采菱惊喜万分。 徐夫子则是捏须微笑,想不到在此乡野之处,竟有诗才存在,而且这么年轻。 “渔夫大哥,后面呢?”江采菱忍不住问道。 赖青衫笑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轰! 徐夫子神色也开始震动了,这两句何其有气魄啊! 与前一首诗风格完全不同,而且展现了无边的想象力。 再看史真骧,犹如斗败的公鸡似的,怔怔,半天无语。 “谢了!”赖青衫说着,伸手就拿起了亭凳上的两只银锭。 我尼玛……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史真骧回过神来,准备阻止,但终究晚了一步。 “怎么?史公子还要跟我再赌一局?”赖青衫一边将银子揣进怀里,一边揶揄地问。 史真骧惊疑不定,看到赖青衫这么有恃无恐,他已经心生怯意。 何况,现在身上已无那么多银两。 “好啊,好啊,想不到我苍云县还有此大才!”徐夫子喜不自禁,他一心想要在苍云县培养出几个青年俊才出来。 未来,他们考取功名,他这个当老师的,也能跟着沾一沾光。 但他书院那些学生都不成气候,被史真骧一个人踩得都抬不起头。 虽然史真骧如今入了他的书院,但他只是游学,相当于游方和尚在寺庙里挂单,不会长期留在书院。 因此徐夫子就将目光锁定到了赖青衫身上:“我观小哥年纪轻轻,但才思敏捷,出口便能成诗,不知拜的哪位名师?” “我是云照郡迁徙过来的,以前家乡有个教书先生,我常去那儿听课,不过他现在已经过世多年了,说了你也未必认识。”赖青衫信口胡诌。 否则他说没人教过,就有出口成诗的水平,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徐夫子倒也没有疑心他的话,毕竟赖青衫说他是移民,云照郡的教书先生,他不可能会认识。 但能把赖青衫教成这样,想必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当此改朝换代之际,很多大儒不愿牵涉局势的纷争,往往选择归隐,或许赖青衫老家的那位教书先生,就是一位隐居的高人。 “小兄弟现在是以打鱼为生吗?” 赖青衫点头。 徐夫子眼中已经露出求贤若渴的眼神:“老夫乃是枫林书院的夫子,不知小兄弟想不想到鄙书院来读书?” “多谢好意,但我现在是屯田民,我如果跑去读书,田地怎么办?” “说的也是。”徐夫子叹了口气,深深惋惜。 赖青衫对着徐夫子微微拱手:“后会有期。”说着,过去挑起鱼桶,走出草亭。 史真骧都无语了。 刚才让他把鱼桶拿开,他死活不肯,现在赢了他的牛车和二十两银子,倒是主动把鱼桶挑走了。 “这车我就驾走了哈!”赖青衫掀开车帘,先把鱼桶搬了上去。 招呼楼心月过来:“你先上去,我来驾车!” 史真骧恨恨地问道:“足下怎么称呼?” 赖青衫留了一个心眼,这孙子问他姓名,或许是为了日后报复,当即道:“姓劳,单名一个牒字!” “好,劳牒,我记住你了!” “驾!”赖青衫坐上车辕,挥动手里的竹鞭,抽在一头青牛的身上。 青牛开始缓缓朝前走去,拉动了身后的车。 楼心月坐在车厢之内,微微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少年修长而笔直的背影,一湾心湖渐渐荡起了细碎的涟漪。 …… 鱼庄,白老爹的石屋。 赖青衫刚在门口把牛车停下,就吸引了几个渔夫过来。 主要是史真骧的牛车,装饰比较奢华,众人都以为什么大人物来了。 楼心月掀开车帘:“到了吗?” 赖青衫点了点头,先从车辕上跳下,伸手过去扶她。 楼心月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把手伸了过去。 赖青衫抓着带有微温的玉手,拇指轻轻地在她柔嫩白皙的手背揉了揉,皮肤真是不错呀。 楼心月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她似乎并未阻止什么,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意。 “欸,今天怎么驾着牛车来了?”经过的黑汉,提了一桶的鱼过来,惊愕地盯着赖青衫,“你不打鱼了?” 他又转动着一双大眼珠,打量起了赖青衫身边的楼心月。 虽说楼心月的衣服看着已经有些旧了,但对于黑汉这样的糙汉来说,依旧很华丽。 加之貌美如花,气质高贵,倒像是大家闺秀一般。 “你现在不会是给人赶车吧?”黑汉把桶放下,拉了拉赖青衫的手臂,问道。 赖青衫笑道:“你想多了,这车是我在路上赢的。” “赢的?这么大一辆牛车,三四十辆要的吧?你上哪儿赢的?怎么赢的?”黑汉发出了一连串问题。 “一时半会儿讲不明白,帮我把车上的鱼桶搬下来。”赖青衫招呼黑汉帮忙,问道,“白老爹在家吗?” “你找白老爹有事?” “这例钱不得先交吗?” 黑汉嘿嘿一笑:“你小子越来越上道了。” 第39章 捆绑销售 石屋的门口,除了赖青衫和黑汉带来的鱼,还有其他渔民的鱼。 白老爹抱着大碌竹水烟筒,阔步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洁白的鱼骨制成的簪子插着,穿着颜色偏素的麻布衫子和阔脚裤。 “这是白老爹的女儿白飞飞。”黑汉低声对赖青衫介绍。 “他女儿这么小?白老爹可以呀,老来得女。” 黑汉叹息道:“之前他有两个儿子,都被龙王爷收去当女婿了。” 被龙王爷收去当女婿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实际上可能就是被江水吞噬了生命。 这个鱼庄不是靠海,而是靠江,也是蟒江。 生活在鱼庄的渔民,水性不会不好,但遇到一些极端恶劣的天气,仍旧会有人葬身于江底。 白老爹巡视了一眼,各家拿来的鱼,问道:“今天上午打来的鱼,都在这儿了?” “就差黄大万了,他每次都能打好多鱼。”黑汉一边回答,一边也对赖青衫介绍。 说话之间,就见一个古铜色肌肤的壮汉大步而来,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阳光一照,仿佛还能反光似的。 身边跟着三人,各自挑了一担鱼桶过来,里面满满的鱼。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大万,你今天打的是什么鱼呀?这不得有七八十斤吧?” “龙王爷保佑,今天的收成还算可以。”黄大万咧嘴一笑。 赖青衫看了一眼黑汉的木桶,只有七八条鱼,问道:“他打那么多,你怎么打这么少?” “你有所不知呀,黄大万是三户人家合伙的,他们有船,用网捕鱼,我就靠一只鱼鹰,划着小竹排,哪能跟他们比?” “七八十斤,三户人家分一分,其实也没多少了。” “我们分为早晚两次,下午他们还会捕鱼,一天下来,怎么都比我们多。” 身边的楼心月不解地问:“既然渔网捕鱼比较多,为什么你不用网?” 黑汉看了楼心月一眼,料想对方是不知民生的千金小姐,解释道:“渔网要用破布和麻丝先搓成绳,你想想要织出一张网,也得不少本钱呢?何况,渔网容易坏,三天打鱼,就得两天晒网,你要打鱼的技术不好,没准捕的鱼还不够网钱呢。” “黄大万是跟三个本家合伙,今天用这家的网,明天用那家的网,因此每天都有网出船,平常人家哪有?” 这个时候,白老爹差不多看完了各家的鱼,到了赖青衫面前,看了看鱼桶:“今天捕了几条白鳝?” “只有七条。” “还是按一斤一百文来算吧?” “我跟醉仙居约的价格就是一百文。” 白老爹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些马口和鲤鱼,按照咱们鱼庄的规矩,咱们最好统一价格,这样那些开酒楼的就不能占咱们的便宜。” 赖青衫知道这也是鱼庄存在的意义,否则酒楼使劲的压价,渔民的生活就会更苦。 接着白老爹按照今天各自的鱼类多少,将每一种鱼规定了价格,每天的价格都有波动,不过波动不会太大。 鲤鱼永远卖不出鳜鱼的价格。 “飞飞,给大伙儿过秤吧。”白老爹招呼了白飞飞一声。 白飞飞立刻拿秤出来,每家每户把同一种类的鱼拿去过秤,按照白老爹定的价格,交纳十分之一的例钱。 渔民各自将这些鱼拿到县城里去卖,例钱都按白老爹的定价抽的,如果卖低了,渔民大抵不会甘心,如果卖高了,那也全凭你的本事。 黑汉交了例钱回来,愁眉苦脸。 “怎么了黑兄?” “我捕的都是些鲫鱼和鲤鱼,你也知道这些鱼现在不好卖,酒楼未必会收,我少不得又要降价。” 总共就七八条鱼,鱼还不大,最多也就卖个五六十文钱,但现在一斗米都要一百文了。 他还得养活一家三口呢。 “你可以跟我鱼一块卖。” “啥意思?” 赖青衫指了指桶里的白鳝:“你们今天捕的鱼没有白鳝吧?而醉仙居的盘龙鳝,现在已经成为名菜了,没有白鳝他们拿什么做菜?你这些鱼可以跟我这些鱼捆绑销售,一起卖给醉仙居,他们不会不收的。” 黑汉恍然大悟,紧紧握着赖青衫的手:“兄弟,你这人够仗义!” “行了,除了这条鳜鱼,还有这七条白鳝,其他的鱼我一并送你。” “啊,这……”黑汉有些不好意思,“上次你就送给我们不少鱼了。” 赖青衫拍了拍黑汉的肩膀:“行了,我还得请你帮忙,帮我往县城跑一趟,把这些鱼送去醉仙居。”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吧。” 旁边的几个渔民,听了他们的对话,都很艳羡。 看到赖青衫这么大方,倒有不少人想跟他套近乎,以后说不定还能捞一点好处。 “这不就是乌蛮村来的吗?”黄大万目光看了过来,“不是听说,一天能打一二百斤吗?怎么就拿了这么点鱼过来?” “我今天来就是找白老爹商量这件事的。我有一种工具,一天打一二百斤鱼,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而且一劳永逸,根本不需要用人力。” 此言一出,众人都哗然了! 对于他们的认知而言,赖青衫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 “你说的那个工具……该不会是什么大网吧?”黄大万也只能想到渔网,“要捕一二百斤鱼,那得多大的网?即便是网,也得人力吧?没人把网撒出去,没人把网收回来,你能捕到什么鱼?” “我说的工具不是网,而是翻车?” “什么玩意儿?翻车?灌溉农田的水翻车?呵呵,那个怎么捕鱼?”黄大万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异想天开,这玩意儿要是能捕鱼,母猪都能上树了。” 众人听了,也都不由笑了起来。 赖青衫也懒得跟这些渔民解释了,待会儿直接跟白老爹说就行了。 白老爹对他说的翻车,好像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对赖青衫招了招手:“小赖,咱们屋里说话。” 黄大万见状,皱了皱眉。 白老爹该不会真的相信这小子的鬼话吧? 第40章 跟鱼庄谈合作 众人交了例钱之后,各自挑鱼到县城里寻找买家。 石屋之内,白老爹让白飞飞泡了一壶茶上来。 静静听完赖青衫说的翻车的构想。 一脸不可思议。 “你说的翻车,能够借助水流,根本不需要人?” 赖青衫点了点头,又问:“现在就看白老爹愿不愿意合作了。” “你为什么不找你们村的人合作?” “我也想过,可我们村都是外来的屯民,五湖四海的人都有,而且大部分是东武郡来的,我若把翻车拿出来,掌控权就未必在我手里了。” 白老爹抽着水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赖青衫:“跟鱼庄合作,掌控权就能在你手里吗?” “我从黑汉口中,听过你不少往事,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而且未来鱼多了之后,你手里还有外销的渠道。” 赖青衫顿了顿,笑道:“换句话说,你如果背信弃义,将翻车据为己有,而把我踢出局,对你也没有好处。” “哦,这话可怎么说?” “这项技术我能给你,自然也能给别人,到时鱼多了,鱼价自然就下来了,鱼庄还是赚不到钱。” 白老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也能想得明白。 “现在的问题是,白老爹能否说服整个鱼庄的人,跟我合作。”赖青衫其实还有一些忧虑,“如果有人不肯合作,翻车一旦拿出来,他看到我们赚钱,学了翻车的技术,或许技术外传,那到最后谁都赚不到钱。” 翻车的技术说白了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完全可以复制,因此赖青衫要做的就是保密性。 鱼庄附近没有别的村庄,这是他选择与鱼庄合作的原因,其次是因为人口不多,如果大家能够一致通过,那么问题基本就算解决了。 “到时,我会把各家的户主找来谈话,我老头子自认在鱼庄还是有点声望的。” 赖青衫抱拳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既然是要合作,总得有个利润分配吧?” “我本来想说三七的,你们三,我七,不过我看老爷子你也是个实在人,咱们就五五分。” “五五分,你五,我们整个鱼庄也五?”白老爹愕然瞪大眼珠。 一边的白飞飞也觉得赖青衫是疯了,说道:“赖郎君,你心未免太黑了吧?我们鱼庄有十几户人家呢。虽说每户人家的人口不多,但也有四十几号人,你一个人就分五成?” “我听说你们一天好的时候,也就捕获一二百斤的鱼,我来了鱼庄几次,你们靠近水域,这一带至少可以装三台翻车,鱼庄外面的水域又没有别的居民,再装两台也不成问题。” 赖青衫拿起茶杯,缓缓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分析:“我的翻车保守估计,一台一天就有一二百斤鱼,而且翻车做成之后,不用人工,渔民还能解放双手,去干别的什么事。你想想,就算分你们五成,你们是不是也比现在赚得多?” “而且翻车可大可小,遇到合适的水流和位置,可以架起一台大翻车,收获还能更多。”楼心月补充道。 白老爹和白飞飞相互对望一眼,他们现在对翻车的概念,只存在于赖青衫和楼心月的描述。 没有亲眼见到成果,终究有些怀疑。 “有纸笔吗?”楼心月忽然问道。 “有。”白飞飞立刻拿了毛笔和黄麻纸过来。 楼心月立刻就在纸上,画起了翻车的简易构图,又对他们稍微解释了一下原理。 父女二人借着图纸,这才渐渐领会过来。 白老爹伸手要拿图纸,再仔细地研究研究,却见楼心月一只玉手伸了过去,把图纸卷了卷,塞进了自己衣袖。 “你……”白老爹愕了一下,接着哂然一笑,“这位小娘子戒备心倒是挺强的。” 楼心月微微欠身,略带歉意地道:“小女子无礼,还请白老爹恕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您老人家反悔,不肯合作,赖郎君这一项技术又传到你们手里,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这个年代也没什么技术专利,翻车谁学了就算谁的。 赖青衫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学走,但他不想这么快被学走,至少等他积累了第一桶金之后,谁爱学谁学,他也管不着了。 “好,小赖,咱们就先这么说定了,等我找人过来谈谈,大概明天就能给你个准信。”白老爹表态道。 赖青衫和楼心月起身,行了一礼,就先告辞了。 坐着牛车,先回乌蛮村。 …… 牛车进了自家的小院,宁烟、钟璃、贺兰墨、洛紫璎几个全部围了上来。 “这么快就买到牛了?”宁烟惊讶无比。 楼心月微笑道:“这是赖郎君赢来的。” “赢的?” “对呀,赖郎君会作诗呢。”楼心月看着赖青衫的眼神,满是崇拜,“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轻狂书生,跟赖郎君斗诗,被赖郎君给打败了,输了一辆牛车,还输给了赖郎君二十两银子!” “二……二十两?”宁烟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牛牛,牛牛!”洛紫璎伸手摸着那头牛的额头,“这牛可以耕地吗?” 钟璃点头道:“牛都是会耕地的,这牛虽是拉车的,但它是水牛,拿它耕地最合适了。” “先把车卸下来吧。” 贺兰墨过来帮忙,把笼头和缰绳先卸下来。 洛紫璎立马牵过缰绳:“赖郎君,我可以给牛喂草吗?” “牵到屋后去吧,先把它喂饱,下午就带着它去犁地。” “好耶!” 小丫头十分兴奋,牵牛去了屋后。 春日之下,屋后长了一片绿油油的青草,正好用来喂牛。 “既然下午要犁地,就得把水先给灌上去,让田地泡软一些。”宁烟显然干过农活,先提醒了赖青衫一句。 赖青衫点头道:“行,我现在就去。” “我跟你一起去。”贺兰墨已经从屋内扛了锄头出来。 虽说家中五个劳役都是女的,但现在她们的积极性都很高。 因为赖青衫给了她们希望。 眼见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她们没理由不努力。 第41章 谁家还没有一头牛? 梯田一层一层的,要从山顶的山泉引水下来浇灌。 从前居住在此的乌蛮族,从山顶挖了一条沟渠,直通山下。 想要浇灌田地,就要从沟渠把水给引过来。 赖青衫带着贺兰墨,先去砍了一根毛竹,剖成两半,将竹节都打通了,让沟渠的水经过竹片,流到自家田地之中。 做完这一切,回到家时,宁烟已经把饭做好。 饭后。 赖青衫把生锈的犁头搬了出来,拿到茅屋旁边的小溪,用磨刀石将犁刃重新磨了磨。 溪的对面,挂着一只胳膊的苟二皮,带着几个东武郡的屯民经过。 苟二皮拿起一块石头,朝着溪流扔了下去,溅起了一朵水花,冲着赖青衫嘲弄道:“呵呵,赖青衫,今天准备犁地呀?” “怎么?我犁不犁地也得跟你报备?” “用人犁地呀?”苟二皮放声笑了起来,“就凭你们家那五个女劳役,犁到今年夏天,你那一百亩地能犁得完吗?哈哈!” 身边几个村民,也都跟着大笑。 他们都从苟东锡那儿租到了官牛,虽说官牛要多交一成税,但犁地的速度快呀。 人能像牛那样干活吗?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苟二皮又开口道,“好好跪下来给劳资磕个头,我倒是可以回去帮你跟我爹说一说,让他租你一头官牛!” “赖青衫,胳膊拧不过大腿,别觉得你认识江老,就能在乌蛮村吆五喝六了,乌蛮村始终是我们东武郡的屯民说了算的!” “你认识江老有用吗?江老能帮你犁地吗?哈哈!” “大丈夫能屈能伸,识相的就给二皮好好认个错,大家都是同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信村正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会把官牛租给你的。” “没有牛,你真准备带着你家里那五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用人力把一百亩地给犁了?呵呵,简直痴心妄想!” 几个村民笑得肆无忌惮。 苟二皮单手叉腰,神色更为得意。 几次在赖青衫手里栽了跟头,这次总算可以好好出顿气了,官牛的分配,村正说了算。 换句话说,就算赖青衫现在给他磕头,苟家也未必会把官牛租给他。 但苟二皮要的就是赖青衫磕头,好好杀他一阵威风! “赖青衫,考虑清楚了吗?机会我只给你一次,呵呵,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到时你就算求到我家门前,我都不会把官牛租给你。” 赖青衫洗了洗磨好的犁头,直起了身子,淡然道:“说的我没有牛似的。” “你有牛?”苟二皮笑得更大声了,“你有的是吹牛的牛吧?” 几个村民像跟苟二皮打配合知道,跟着又是一通哄笑。 “这几天你是赚了几个钱,但一头牛得多少钱你知道吗?没有二三十两,你上哪儿买牛去?” “你要有这么多钱,你们家的茅屋至于这么破破烂烂?呵呵,吹牛不打草稿!” “年轻人,低个头又不会掉块肉?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你要想想,家里田地犁不出来,你可就要错过播种的时间了。” “每年收成都垫底,你那些地还不如卖了算了!” 说话之间,忽然传来洛紫璎清脆的声音:“赖郎君,可以出发了吗?” “嗯,把牛牵出来吧。咱们走!”赖青衫扛起了犁头。 接着传来“哞——”的一声,洛紫璎瘦弱的身躯,拽着一条缰绳,将一头大水牛从屋后的草地牵了出来。 山溪隔岸的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你……你牛哪来的?”苟二皮眼珠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赖青衫淡漠扫视一眼:“需要跟你报备吗?” “谁把官牛租给他了?”苟二皮回头询问其他村民。 其他村民茫然摇头,都表示不知道。 但料想苟东锡绝对不会把官牛租给赖青衫,毕竟父子二人就是想借着官牛好好刁难赖青衫,让他低头。 “赖青衫,你给劳资站住!” 苟二皮卷起裤腿,直接蹚着溪水走了过来:“你是不是偷我们家的官牛了?” “官牛是你们家的呀?”赖青衫冷笑道,“不是官府的吗?” “就算是官府的,也得我爹说了算!” “对,没错,没有村正允许,官牛你不能用!”其他村民也都跟着蹚过溪水。 洛紫璎生怕水牛被抢走了似的,挡在水牛面前,奶凶奶凶地道:“这不官牛,是赖郎君从县里带回来的牛!” “放屁!这么大的水牛,差不多得三十两了,你一个破落户,能攒这么多钱?”苟二皮说什么都不信,疾步跑到水牛背后。 官牛的臀部都会烙下一个官府的印记。 不过,赖青衫这头水牛没有! 苟二皮整个人都呆住了。 几个村民围了过来,看赖青衫的眼神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没有烙印,这……这不是官牛!” “你……你真的买牛了?” “捕鱼这么赚钱吗?青衫,你那个鱼笼怎么编的,啥时候也教教我。” 苟二皮立刻瞪了一眼,那个村民不由讪讪闭嘴。 从前大伙儿都看不起赖青衫,也把他当成软柿子拿捏,现在除了羡慕,就是嫉妒! 这几天赖青衫家的伙食,他们早有耳闻,每顿都有鱼肉,现在连牛都买了……在此之前,除了官牛,整个村只有苟家有一头私人的牛。 “赖郎君,好了吗?”宁烟带着楼心月、贺兰墨、钟璃从院子的篱笆门走了出来。 “门都锁好了吗?” “都锁好了。” “那就走吧。”赖青衫招了招手,扛着犁头走在前面。 五女陆续跟上他的脚步,燕瘦环肥,各具姿色,成为了春日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他们有说有笑,偶尔几个女的,还跟赖青衫追逐嬉闹,其乐融融,又充满了令人艳羡的暧昧。 苟二皮看得眼睛都发热了,恨恨地跺了下脚:“彼其娘之!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其他几人表情也都是酸酸的。 从前全村最穷的光棍,短短几天光景,完全换了一副光景。 只要他比自己过得好,有很多人就受不了! 第42章 犁地 赖青衫家的梯田,在东山岗上。 此刻,春日和煦,田间地头已经出现了不少村民忙碌的身影。 看到赖青衫一行人牵着大水牛过来,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村正把官牛租给你们了?”山上下来的杨大车,不禁瞪大眼珠盯着洛紫璎牵着的大水牛。 洛紫璎护犊子似的护在水牛前面:“这不是官牛,这是我们家自己的牛!” 杨大车走到水牛身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官府的烙印,心中也不禁疑惑起来。 又深深地看了赖青衫一眼,这小子该不会自己买的牛吧? 什么实力呀这是?! 大家一起迁徙过来的,除了像苟东锡少数几人,带着少量财物过来,大多数人来到乌蛮村,都是一穷二白的。 凭啥他就可以买得起牛? 赖青衫没有搭理杨大车,带着五女继续往上走去。 不少村民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牛是哪儿来的,赖青衫笑笑,只说自己买的。 很快,到了自家田地,看到底下一块梯田,也灌满了水,马德徒手推着犁头,马大嫂和几个劳役,则是挥动锄头,人工翻土。 “还没租到官牛呢?”赖青衫问了一句。 马大嫂停了下来,走到田埂边上,对赖青衫赧然道:“村正要让我们家卖地,才肯租牛,而且出的价钱很低,上好的肥地,也只给二两银子一亩,我和老马商量了一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卖地。” 官府分配的田地,有公田和私田之分,私田是可以自行买卖的。 苟东锡这鳖犊玩意儿心思够毒呀,由于战争刚刚结束不久,新朝建立,又给农户重新分配土地,总体呈现地广人稀的情况。 很多人的地种不过来,家里有穷,有不少人就开始卖田卖地了,卖的人多了,价钱自然也就下来了。 通过古代历史可知,土地资源最终都会聚集在一小部分人手里,这些人就是地主,而原本有田地的农户,随着一代一代的卖田卖地,则会渐渐成为依附地主生活的佃户或者农奴。 苟东锡只是一个小小的村正,现在已然打起了这样的主意,凭借手中小小的权力,准备低价收购一些村民的田地。 “你们不卖地,苟东锡没为难你们?” “暂时是没有,但这次驳了他的面子,以后就不好说了。”马大嫂忧心忡忡地叹气,“可现在一斗米都一百文了,一亩地就值两石大米,我和老马累一点,怎么也能种出来,哪至于把地拿出来卖?” 马德这时推着犁头过来,看了看洛紫璎牵的水牛,一脸羡慕地说:“这牛可真壮呀!赖郎君,刚才听说你买牛了?多少钱买的?” “也就二三十两吧。”赖青衫随口说道,“等我这边把地犁好了,我把牛借给你们。” 马德忙道:“你说真的吗?” 马大嫂喜形于色:“赖郎君,你……你真的愿意借牛给我们?” 赖青衫点了点头。 马德弱弱地问道:“一天多少钱?” “要什么钱?”赖青衫挥了挥手,“记得把牛喂好一点就行。” “好好好!” 马德既感激又惭愧,嗫嚅道:“你看以前,我们那么对你……唉,说起来,我现在……真是脸红啊!” “行了,都过去了。” 倒不是赖青衫圣母心泛滥,而是有长远的打算。 现在乌蛮村一大半都是苟东锡的人,想要与之抗衡,他也得有自己的人。 何况,农村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他想要办个农村企业啥的,都得用到人手,现在以德报怨,可以为自己赢一些民心。 马德和马大嫂夫妻二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梯田的水都已经灌满了,赖青衫又走到田埂边上,拿着锄头,打开一个缺口,把多余的水灌进另外一亩地里。 “璎璎,把牛牵过来。” “好嘞!” 五女纷纷脱鞋,露出洁白细腻的小腿和脚踝,卷起裤脚,踩进水田之中。 洛紫璎拽着缰绳,把水牛牵了过去。 赖青衫将犁头的绳索,套在了水牛脖子上。 手里拿着一根竹鞭,轻轻地抽打着水牛,水牛缓缓上前,赖青衫则在身后扶着犁头的把手。 犁刃翻出了湿润的泥土,泥土之中还有一些被截断身子的蚯蚓,洛紫璎招呼楼心月:“月姐姐,你带竹筒了吗?” “啊,没带。”楼心月拍了拍额头。 “我要抓饵料,咱们还要投笼捕鱼呢。” 赖青衫笑了笑,这丫头还是不忘捕鱼,说道:“那边有竹林,跟村民借一把柴刀,重新做个竹筒吧。” “璎璎,我跟你一起去。” 贺兰墨带着洛紫璎,转身去找村民借刀,钻入不远处的竹林里。 宁烟挥着锄头翻地。 楼心月拿着锄头想要帮忙,但她挥了几下,已经香汗淋漓。 “让我试试吧。”钟璃踩着湿漉漉的泥地,走向楼心月。 赖青衫看了一眼,说道:“阿璃,你身子不好,还是别下水了。” “日头晒着,水不凉,没事。”钟璃轻轻咳着,过去接过楼心月的锄头。 跟在宁烟身边,有样学样地拿着锄头翻地。 虽然赖青衫有牛拉犁,速度比她们快很多,但她们觉得帮忙翻一翻地,会加快春耕的进程。 钟璃锄了一会儿,就喘得厉害了。 宁烟赶忙让她先去休息。 “我真没用。”钟璃低着脑袋,神色有些黯然。 “傻丫头,你怎么会没用呢?”宁烟过来揉了揉她头上的碎发,“你可是我们这么多人之中,唯一会医术的,连赖郎君都不会呢。” 赖青衫笑道:“阿璃,你之前采的草药够开一家医馆吗?” “还差很多药呢。” “那你去采药吧,干你擅长的事,现在咱们有牛了,犁地很快的。” 钟璃扬起小脸,迎着赖青衫投来的微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犹如春日一般暖和。 楼心月也干不了翻地的活儿,于是便跟着钟璃一起采药。 东山岗除了梯田,还有树林,以及路边也有很多杂草,没准都是能够治病的草药。 一会儿,洛紫璎和贺兰墨回来,一人拿着一只竹筒,踏入水田之中,跟在赖青衫的身后,从翻出的泥土里,将蚯蚓一条一条地挖了出来。 “这儿好多田螺呀!”宁烟忽然回头看向赖青衫,“赖郎君,你吃过田螺吗?” 赖青衫笑道:“璎璎,你捡一些田螺,晚上咱们炒田螺吃!” 第43章 这个屯长还是你来当吧? 日暮西斜,赖青衫在宁烟等人的帮忙下。 犁了二亩地。 “行了,先回家做饭吧。” 东山岗上很多村民依旧在劳作着,赖青衫主要不想众女太累。 先行招呼她们回家。 洛紫璎怀里抱着几只竹筒,毛竹的竹筒有碗口粗,里面装了蚯蚓,还有她从田里摸到的田螺。 钟璃和楼心月也采了不少草药,没带竹篮过来,她们就用草茎扎了扎,扎了两捆。 回到家中,牛也累了一个下午了,宁烟带它到屋后去吃草。 钟璃则是将挖到的草药,整齐地铺在院中的空地晾晒。 洛紫璎自觉地将鱼笼拿了出来,坐在院子的木桩上,往鱼笼里挂蚯蚓。 赖青衫则是将田螺倒在木盆里,拿到溪边清洗了一遍。 楼心月蹲在身边,好奇地问:“这个能吃吗?” 赖青衫知道她出身官宦人家,估计从未吃过这种低廉的食物,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帮我把火钳拿过来。” 楼心月随即进屋,拿了火钳出来。 赖青衫在溪边找了块干爽而平坦的石头坐下,拿着火钳将田螺尾部,一颗一颗地剪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就听洛紫璎叫道:“赖郎君,我把鱼饵都挂好了。” “真棒!”赖青衫像对待孩子一样,夸赞道。 洛紫璎听了喜滋滋的,嘻嘻地笑着:“那我和心月姐去投笼了?” “你们小心点。” “好~~” 接着,二女就往江边出发。 赖青衫剪完田螺,宁烟也喂完了水牛,又把水牛牵回院中,说道:“赖郎君,咱们现在有牛了,是不是搭个牛棚?” “今天很晚了,明天搭吧。” “那行,就让牛在院子里待一晚吧。”宁烟牵着水牛,把它拴在院中生长的一棵苦橘树下。 赖青衫已经生火烧菜。 田螺先放在水里泡一泡,让它把土腥给吐出来。 先炒其他的菜。 上次集市买来的蔬菜还有,猪油渣也剩了不少。 赖青衫不比宁烟节省,他比较豪放,把剩下的猪油渣全部倒了进去,跟着青菜一起炒了很大一盘。 又做了一大碗的葱油芋头。 闻着就很香。 “赖郎君,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眼前的少年,让宁烟觉得越来越崇拜了,他好像什么都会。 蹲在灶脚帮忙生火的贺兰墨笑道:“县里醉仙居的盘龙鳝,就是赖郎君发明的,现在生意可火了呢。” 赖青衫将芋头端上了锅,让宁烟淘米做饭,吃了好几天的芋头饭,今天吃白米饭。 一会儿,楼心月和洛紫璎也就回来了。 等到饭烧好了,焖得差不多了,夕阳也隐没了西山的山头。 赖青衫把饭先盛出来,让宁烟把锅刷一刷,他又将田螺清洗了一遍,估计土腥吐得差不多了。 开始锅中放油,没有辣椒,放些姜蒜,爆香,接着倒入田螺,翻炒。 怕土腥味去得不干净,快要出锅的时候,沿着锅边加了点醋。 一盘热气腾腾的田螺下锅。 洛紫璎这个小吃货早已食指大动,但她似乎也没吃过田螺,一时不知如何下嘴。 “来,我教你们。”赖青衫拿了筷子,夹起一枚田螺,先在尾端嘬了一下,再在头部嘬了一下,一块肥美的螺肉便被吸了出来。 楼心月和洛紫璎很快就学会了,纷纷拿出筷子。 “哇~~,这也太好吃了叭!”洛紫璎总是能够及时提供情绪价值。 “嗯,确实好吃呢。”楼心月也是两眼放光,“酸酸辣辣,我从来没吃过。” 田螺蛰伏了一个冬季,体内积累的营养十分充足,而且这个时候的田螺尚未产子,吃起来肉质极其鲜美、肥嫩。 赖青衫招呼其他女的:“都坐过来吃饭吧。” 家里只有两张长凳,楼心月和洛紫璎还有钟璃坐在一起,赖青衫则被宁烟和贺兰墨挤在中间。 二人的身段一个苗条纤细,一个丰腴饱满,倒是各有千秋。 正在吃着,忽然就听篱笆门外,传来薄大虫的声音:“青衫兄弟,在家吗?” “大虫哥,在呢。”赖青衫起身。 薄大虫推开了篱笆门走来,看了屋内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在吃着呢?”他似乎没想到赶上了饭点,有些不好意思。 “大虫哥,坐下吃点。”赖青衫招呼。 薄大虫客气地摆手:“不了不了,家里做饭了。” 于是宁烟起身,给薄大虫倒了碗水。 贺兰墨也很主动地起来,把长凳让给了薄大虫。 “你们坐,我和青衫聊两句就好。”薄大虫拉着赖青衫,到了院中说话。 赖青衫瞧他唉声叹气的样子,料想有事,问道:“怎么了大虫哥?” “听说……”薄大虫微微看了赖青衫一眼,“你买牛了?” 赖青衫点了下头。 心里猜想薄大虫是不是想要借牛。 “屯里现在就你和寡妇师有牛,咱们屯的几个村民,纷纷找我去跟村正接洽,让他租给我们屯几头牛。” 薄大虫叹了口气,说道:“那苟东锡真不是东西,他让咱们第三屯的屯民,每家每户义务帮他们家干一天活。” “你答应了?” “我怎么敢答应?他那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即便帮他干了活,他就能把官牛租给咱们屯吗?” 总共十二头官牛,除了租给寡妇师他们家的官牛,也就剩下十一头官牛了。 而他们第三屯一共十一户人家,除了赖青衫和寡妇师,还有九户人家没牛耕地,他们总不可能租给他们屯九头牛。 其他两个屯能同意吗? 何况,现在已经有部分官牛都已经租出去了,又怎么能临时更改? 苟东锡无非就是开个空头支票,帮他家干了活之后,又会以各种理由推托。 “青衫,要不这个屯长你来当吧?”薄大虫有些心力交瘁。 赖青衫也知道薄大虫的性子,人倒是好人,但有些怯懦,不敢跟苟东锡对着干。 何况,如果本屯收成不少,乡里的田典问责,也会问到他头上。 “大虫哥,你这个屯长是大家推举出来的,怎么可以让给我呢?” “你就当帮帮我吧青衫。”薄大虫拽着赖青衫的手,诚恳地说,“现在咱们屯,就你有点人样,你都买得起牛了,想必大家都是服你的。” “不行啊大虫哥,我怎么能抢你的屯长呢?” “屯长又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个村吏,你就别推辞了,要哥跪下来求你吗?” 第44章 社庙选举 赖青衫看到薄大虫真要跪下,急忙双手将他扶住:“哥,你这……这不等于在打我脸吗?” “你就当这个屯长吧!咱们第三屯不容易。第一屯都是东武郡的,第二屯也有一大半是东武郡。就咱们屯,来自各个地方,七零八落地拼起来,大家都是苦命人,如果没个人带领他们,迟早会被东武郡那帮人吃光抹净。” 到底当了两年屯长了,薄大虫眼见东武郡那些屯民的做派,倒也有些忧患意识:“虽然都是屯民,但人都是会抱团的,他们一个地方来的,更容易抱团。他们抱起团来,就会排外。” “现在咱们屯为了能够租一头官牛,没少往苟家跑,老苦头挨家挨户凑了一篮子的鸡蛋,给苟东锡送了过去,但官牛呢,连影子都没看到!” “寡妇师家怎么租到官牛的,之前就跟你说了,人家一个寡妇……这不是坏人名节吗?村里现在都传开了。苟东锡那婆娘姬氏,还上家去跟寡妇师吵了一架。” 当初推举苟东锡当村正的时候,纯粹因为东武郡的人多,少数服从多数。 在古代的官僚系统里,村正虽算不得官,但却是一村的土皇帝。 人一旦有了权力,哪怕只是小小的权力,也会在权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地为难别人,而为自己谋福利。 “青衫,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是个没用的人,当不了这个屯长,但你可以……”赖青衫几次跟苟家对着干,薄大虫虽然没参与,但都看在眼里,“你有这个魄力!” “我跟苟家现在彻底撕破脸皮了,苟东锡能让我当这个屯长?” “屯长是推举的,以你现在的实力,当个屯长没问题。” 想干大事,没有人手是不行的,赖青衫绝不甘心未来只是种种地而已,那不白穿越了吗? 至少也得搞几家乡村企业。 那他就必须要在村里树立威望,这样才有更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干。 “行吧大虫哥,只要大家推举我,我可以先试试。”赖青衫装作为难的样子。 “好!”薄大虫用力拍了拍赖青衫的肩头,大喜过望,“我现在就去跟苟东锡说,晚上召集屯民到社庙来推举你!” 赖青衫点了点头,先送薄大虫离开。 重新回到屋内吃饭。 “大虫哥找你什么事?”楼心月啜了一枚田螺,把田螺壳放到了桌上,问道。 “他不想当屯长了,准备让给我。” 贺兰墨大眼眸亮了亮:“你要当官了吗?” “这算什么官呀?”赖青衫好笑地说,不过贺兰墨是鲜卑人,对大梁的官僚体系不了解,也很正常。 “那你答应了吗?”楼心月停下筷子,期盼地注视着赖青衫。 “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呢。” “我觉得你应该当这个屯长。” 赖青衫微微侧目:“哦,为何?” “屯长好歹是个村吏,虽然不发俸禄,但在村里也是有些权力的,除了村正,就几个屯长最大了,以后你也能跟乡里接洽,再过几年,说不定你在地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你倒是想得挺远的。”赖青衫笑道。 楼心月却很认真:“你能出口成诗,想必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又是良民身份,到时可以参加科举,如果中了进士,那可是实实在在能捞一个官来做。” “你希望我当官呀?” “那当然啦,当了官,你一句话就能解除我们劳役的身份。” 楼心月的话,顿时把宁烟、贺兰墨、钟璃的目光都聚焦到赖青衫身上。 只有洛紫璎,好像刚才没听他们在说什么似的,沉迷于啜田螺,这丫头似乎完全被田螺的美味给征服了。 “不是,看着我干嘛?” 赖青衫盯着四女的目光:“你们不会想让我考科举吧?科举考的又不仅仅是诗!” 大梁的科举,除了考诗赋之外,最重要的是策论。 这玩意儿字数可多,前世他虽背过几篇,但鬼知道题目是不是能对得上。 “不急,你得先通过乡试,才有机会进京赶考。”楼心月说。 赖青衫道:“你玩真的?” 楼心月抿嘴一笑,略带调皮地说:“我不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你想想,你要中了乡试,咱们就可以不用交税了。” “乡试还远着呢,眼下考虑的是春耕的问题,先吃饭吧。”赖青衫随手便给楼心月夹了一块芋头。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哦!” “谁跟你决定了?你单方面决定了不算!” …… 吃完了饭,宁烟洗了碗筷之后。 便开始烧水,准备洗澡。 这时,薄大虫又赶过来了,拉着赖青衫说:“苟东锡已经召集村民到社庙前集合了,咱们走吧!” 之前跟苟家起了几次冲突,宁烟有些担心赖青衫的安全问题,招呼贺兰墨说道:“妹子,你陪赖郎君过去。” 几天相处下来,她也知道贺兰墨是习武的。 寻常男人都近不了她的身。 有她跟在赖青衫身边,也能让大家安心了。 贺兰墨点了下头,就跟了上去。 一会儿,到了社庙。 社庙门口是一大片的空地,此刻已经聚满了人。 月光如泄水银,撒在地面,一片白晃晃的。 也有人举起了火把。 苟东锡的表情在火把的光亮下,明明灭灭,捉摸不定。 “赖青衫,听说你要当第三屯的屯长?” “大虫哥想卸任,推举了我。” “呵呵!”苟东锡冷笑了一声,“他卸任是他的事,他可以不当这个屯长,但你能不能当屯长,那得看大家的意思!” 苟二皮大声道:“别看赖青衫现在赚了点小钱,但他以前什么鸟样,大伙儿可都清楚的,让他当屯长,能服众吗?” “对,他凭什么当屯长,毛都没长齐,他能管得了谁?” “要当屯长,我推举二皮哥!” “再不行,杨大车也可以,我投杨大车一票!” 苟二皮一句话就带了头,东武郡的屯民,纷纷推举自己同乡的人。 其他两个屯长,都已经是东武郡的人了,再来一个东武郡的屯长,其他村民以后的日子就更苦了。 “对,我推举苟郎君,他当屯长比赖青衫合适!”侯三狗腿似的长在苟二皮身后举手。 赖青衫冷冷看了一眼:“你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吧?一个劳役,你有资格投票吗?” “劳役是没资格投票,好,让良籍的屯民投票。”苟东锡阴森森地盯着赖青衫,乌蛮村人数最多的就是东武郡的屯民,人数占了优势,投票自然也就占了优势。 小崽子,就你,也想当屯长?! 第45章 背着我们偷偷努力? 苟东锡环顾着村民,朗声道:“现在薄大虫主动卸任,不当第三屯的屯长,咱们现在重新推举一个屯长!除了劳役以外,其余人等,都有投票权,每户一票,各抒己见,你们都想推举谁?” “二皮哥!!!” “杨大车!!!” 东武郡的那群屯民此起彼伏的呐喊,只有马德一家站在人群之中,默默不言。 剩下别的地方来的屯民,大多数也都保持沉默。 苟东锡随即叫了第二屯的屯长:“熊二,为了公平起见,你来记一下,看谁的票数比较多,谁就是第三屯的屯长!” “等一下。”赖青衫忽然站了出来。 苟东锡冷眼一瞥:“怎么?你还不满意?” “你刚才说要公平?” “当然,推举嘛,肯定要公平的,今天就是公平公正公开!我让你心服口服!” 赖青衫轻轻点头:“那就好了,既然要公平,那你凭什么让别的屯的屯民来推举第三屯的屯长?” “对,村正,第三屯的屯长,应该由我们本屯的屯户说了算。”薄大虫也出来说话,“而且必须是本屯的人。” 苟东锡目光缓缓扫过第三屯的几个屯民,刚才他们好像也都处于沉默状态。 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出声推举赖青衫。 “好啊,那就让你们第三屯自己推举一个屯长出来!你们推举谁呀?” 薄大虫看向身边一个屯民:“刘伯,表个态呀,不是说好了吗?” 刘伯弱弱地抬了抬手:“我……我选赖青衫。” “老刘,你儿子现在瘫在床上,配给你家的劳役,年纪都跟你差不多,靠你们那几把烂锄头,地翻不过来吧?”苟东锡眼中隐隐闪现寒光。 竟然明目张胆地威胁上了。 刘伯只好又把手放了下来。 赖青衫心里清楚,苟东锡无非就是借着官牛,卡住这么多人。 但是官牛,就像挂在毛驴头上的胡萝卜,这些毛驴永远都吃不着。 吃是吃不着,但诱惑又很大。 大家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苟东锡良心发现,把官牛租给他们呢? 刘伯把手放下,第三屯的屯民,就再也没有举手的了。 “没人选了吗?” 苟二皮好笑地看着赖青衫:“赚了几个小钱,你现在觉得自己行了是吧?竟敢跑出来竞选屯长!” “村正,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薄大虫自己不当屯长,而第三屯又推举不出新的屯长,不如另外一个人来管理第三屯。”熊二提议。 苟东锡点了点头,问道:“大家意下如何?” 东武郡的屯民很团结地都齐声说好。 “第三屯又不是没人,凭什么选别人当屯长?”赖青衫道。 苟二皮道:“你倒是想当,有人选你吗?” “大虫哥不是选我吗?”赖青衫道。 薄大虫忙点头道:“没错,我选赖青衫。” 苟二皮:“那也只有一票而已。” 赖青衫:“一票也是票,现在本屯又没有别人出来跟我竞争,这个屯长自然就是我的。” 一票当选,这也荒唐了! 东武郡那边议论纷纷,好多人都表示不同意。 “老苦头,我觉得你可以当这个屯长。”苟东锡直接指定了一个人。 “不行的。”老苦头顶着一张苦瓜脸,慌忙摆手,“我大字不识一个,当不来屯长的。” 这话忽然提醒了苟二皮,指着赖青衫:“你不也大字不识一个吗?你好意思当屯长吗?乡里县里要有公文下来,你看得懂吗?” “对呀,你一个文盲你当得了屯长吗?”熊二也跟着讥诮了起来,“屯长是要协助村正工作的,你不识字你怎么协助呀?” 苟东锡像是拿住赖青衫的弱点似的,挺了挺胸,指着身边的苟二皮说:“我家二皮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识字还是没问题的,屯长大小也算是村吏,不识字怎么行?” 赖青衫淡淡地道:“谁说我不识字?” “呵呵,你识个屁字,你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你还认识几个字?”苟二皮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原先那个赖青衫,确实没有什么文化水平。 跟村里大多数人一样。 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所以都觉得赖青衫在吹牛。 苟二皮越发得意起来,指着社庙门口刻着的对联,说道:“你不是说你识字吗?好,你把这个对联念一念,你要念得出来,我当场叫你爹!” 赖青衫皱了皱眉:“叫我什么?” “爹!” “乖!” 苟二皮愣了一下,暴怒:“草!!” 苟东锡脸色也不好看,死气沉沉,眼中则是怒火旺盛。 苟二皮愤怒地想要冲上前去,却见贺兰墨缓步走到赖青衫身边,双手攥了攥。 这娘们儿的厉害,苟二皮亲眼所见,于是只好止步,冷笑道:“别耍嘴皮子,识字就把对联念一遍,要不行,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文盲还想当屯长,笑话!” “不就是对联吗?”赖青衫从村民手中借了火把过来,往前走了几步,照着社庙门口两边刻的对联,“春祈秋报皆如意,地润天和岁又丰,这很难吗?” 苟二皮哑然无语。 村中几个识字的人,也都很是意外。 “苟二皮,你要再叫我一声爹吗?”赖青衫笑意盎然地看了过去。 几个村民偷偷捂嘴。 苟二皮横了一眼,几个村民立刻把笑憋了回去,他又冷冷地盯着赖青衫:“这对联你听别人念过吧?” “你可以再考考我。”赖青衫自信满满,毕竟他也知道苟二皮几斤几两,又不是什么大儒,还能考倒他这个来自21世纪的高材生? “好,我也不要你别的,就让你写一写在场人的名字。” 苟二皮随手指向了杨大车:“先写杨大哥!” 还以为什么难题呢。 赖青衫也不含糊,拿着手里的火把,便在地上写了起来。 火把是松脂木点燃的,烧出的木炭,落在社庙门口的青石板上,工工整整出现杨大车的姓名。 当然,写的是繁体字。 苟二皮微微讶异,又指了另外一个名字比较复杂的村民。 赖青衫又轻松地写了出来。 一连写了几个村民的名字,苟二皮顿时就气馁了。 不少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了,本来大家都以为赖青衫跟自己水平差不多,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没想到这小子背着他们偷偷努力。 写到最后,火把都写灭了,赖青衫随手将火把一扔:“苟二皮,你服了吗?” 第46章 支持赖青衫!! 苟二皮明显是不服的,但他的文化水平,也想不出更高难度的考题为难赖青衫。 只能愤愤地说:“你会识字又怎么样?这不代表你能当屯长!” “不错。”苟东锡又站出来说,“现在就一个人支持你,说明你不能服众!” “依我看,还是选二皮当第三屯的屯长。”熊二道,“他虽然不是第三屯的,但可以暂代屯长的职责。” 苟东锡看着第三屯的几个屯民:“春耕已经开始了,你们第三屯的进度很慢,以后有二皮领导你们,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这句话的暗示很明显。 毕竟苟二皮是苟东锡的儿子,如果他当了第三屯的屯长,说不定可以沾一沾光。 第三屯不少人心头都开始动摇了。 “好啊,东叔,不如就当着众人的面,你说说能给第三屯带来什么好处?” 暗示这种东西,连承诺都算不上,即便是承诺,像苟东锡这样的人,随时都能反悔,赖青衫直接将了苟东锡一军,说道:“第三屯进度慢的原因,你不清楚吗?你刚才说苟二皮能给大伙儿带来好处,是什么好处?是官牛吗?” 苟东锡在赖青衫的逼视下,眼神也有些闪躲:“官牛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你敢对着社庙里的社公社婆发誓吗?” 社庙供的是社公社婆,主管农事之神,而且古人通常比较迷信,苟东锡被赖青衫架在那里,甚是尴尬。 他也不敢对着神明胡乱发誓哇! 赖青衫冷然一笑:“东叔,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随便应承别人。” 苟东锡面色铁青。 第三屯的屯民看到苟东锡的神情,大约也能猜到,刚才苟东锡又一次给了空头支票。 说不定让苟二皮当了屯长,苟家还能更好地剥削他们。 “相信大家也知道了,这些天我们家靠捕鱼,确实赚了点钱!” 既然决定要做这个屯长,赖青衫说什么都要争取到屯民的支持,按照前世的习惯,发表了一番竞职演讲,适当地给屯民一些好处。 他淡然地笑了笑:“蟒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能捕到那么多鱼,你们自然也可以。” “啊?!!” 第三屯的屯民不禁骚动了起来。 老苦头弱弱地问:“小赖,你……要教我们捕鱼吗?” “呵,像他那种捕鱼方式,还要人教吗?找点鱼饵,挂在鱼笼之内,又什么稀奇的?”苟二皮冷笑道。 “我那个是倒须鱼笼,跟一般鱼笼不一样。何况,就算你们能编出倒须鱼笼,你也得把鱼卖出去不是?你卖得出去吗?”赖青衫故意似的,盯了他挂在胸前的断臂一眼。 苟二皮不禁恨得牙根痒痒。 上次偷鱼到县城里去卖,没人买就算了,而且还被鱼庄的人教训了一顿。 这事全村人都知道。 如果不是乡里及时送来官牛,他们苟家在乌蛮村怕是没有以往的威信了。 所以只有跟着赖青衫,他们捕获的鱼才有可能换到钱。 人群之中,忽然出现一个娇弱的女声:“赖郎君,你可以教我们编倒须鱼笼吗?” 赖青衫借着月光,找到说话的人,竟然就是薄大虫说的寡妇师。 寡妇师原名柳师师,大概二十左右的年纪,由于还在孝期,她穿的是苎麻衣裳,没有艳丽的色彩和繁复的纹饰,一张不施粉黛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的消瘦和白皙。 不过那精致的五官,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都很让村里的男人眼热。 “只要你们想学,我自然会教你们。” “好,那我……”柳师师犹豫了一下,微微抬起了皓腕,“那我支持赖郎君当屯长。” “作死啊你!”身边,柳师师的婆婆急忙阻止了她,又畏惧地朝着苟东锡的方向看了一眼。 苟东锡面沉如水,心情自然很不高兴。 赖青衫没有理会,继续对着众人道:“我知道现在大伙儿家里可能都有些缺粮,我还能教你们怎么辨别什么是家芋什么是野芋。” 马大嫂微微动容。 人群纷纷扰扰地嘈杂起来,大家都在议论。 本来众人以为,赖青衫家能吃毒薯,是因为钟璃事先给毒薯解毒了。 结果还有野芋和家芋之分。 “赖青衫,我支持你!”第三屯之中,有人终于抬起了手臂。 赖青衫抬眼看去,竟是本屯的皮大胆,父母死在迁徙途中,带着妹妹皮妞一起生活。 苟东锡分配给他的劳役,年纪都比较大,所以他家现在耕地也成了很大的问题。 “反正我也不指望什么官牛了。”皮大胆冷笑道,“一共才12头的官牛,他们东武郡的都不够分呢,能轮得到我们吗?倒不如跟着赖哥,捕鱼换点钱回来买米盐!” 第三屯的屯民一听,小声议论了几句,都觉得有道理。 陆续地举起手里:“好,就让赖青衫当屯长!” “我们支持赖青衫!” “小赖这孩子一看就有出息,县三老上次都到他家吃饭呢!” “没错没错,县里有关系,以后不论做什么都方便些。” 转眼之间,支持赖青衫的人,已经超了半数。 苟东锡脸色越来越沉,赖青衫当了屯长,挑战的就是他在村里的权威。 他今天能被推举成屯长,明天就有可能被推举为村正。 “我……我也支持小赖。”刘伯又重新举起了手。 薄大虫看到众人这么配合,难得团结了一次,也倍感欣慰。 最后,除了被婆婆阻止的柳师师一家,还有对苟东锡仍抱有期望的老苦头,其余八户人家都选择了支持赖青衫当屯长。 “村正,以后第三屯的屯长就是青衫了。”薄大虫正式将肩头的任务交给了赖青衫,“以后你有什么安排,就找青衫吧。” 苟东锡盯了赖青衫一眼,冷冷一哼:“前两年你们第三屯的粮食收成,是全村垫底的,今年可不要再垫底了!” 苟二皮知道已经没有希望抢到屯长的位置了,酸酸地道:“赖青衫,你以为这个屯长是这么好当的?朝廷现在重视农桑,有赏必然有罚,你们屯要是连续三年收成垫底,呵呵,说不定会加你们的税,还有可能收回你们部分田地,分给村里其他的屯民!到时,你可得负主要责任!” 赖青衫大概有些明白,薄大虫为何急于将屯长的位置让出来了。 薄大虫有些羞愧,他让出屯长,确实有这一方面的考虑,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觉得自己没能力。 他们屯的耕牛最少,劳役最次,怎么可能干得过其他两个屯? 第47章 把官牛要回来! 苟东锡冷哼一声,随即挥了挥手:“好了,都散了吧!” “等一下!”赖青衫忽然叫住。 苟东锡回头,冷冷地盯着赖青衫:“你还有什么事吗?” “东叔,既然我现在是屯长了,那我就得为我们屯争取该得的利益。” “什么利益?” 赖青衫淡淡地说:“自然是官牛了。” 苟二皮一听就急了:“官牛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锄田典送来的官牛,是给整个乌蛮村的吧?怎么能说跟我们没关系呢?要不咱们到乡里或者县里理论理论?” “不是给你们一头官牛了吗?”熊二指着柳师师,愤愤地说,“寡妇师刚刚领了一头官牛!” “村里一共三个屯,十二头官牛,怎么着我们屯也能分到四头吧?” “妈的,你得寸进尺是吧?”熊二暴怒地冲上前去,“你还想分到四头?” 熊二一冲上前,身边几个村民立刻跟着一起上前。 第三屯的屯民一见他们的凶相,都不由退了一步,只有赖青衫脚步不移,平静地跟熊二对峙。 贺兰墨站在赖青衫身侧,娇喝道:“你们做什么?想打架吗?” “小娘们儿,都说你是练家子,你当我怕你?”熊二抡圆了巴掌,就往贺兰墨脸上掴了过去。 贺兰墨一个低头,躲过了那一巴掌,接着反手一个耳光,落在了熊二脸上。 被一个女人打脸,熊二顿时怒了:“草,你区区一个女劳役,你特么狂什么?哥几个,弄她!” 刚才听说赖青衫想要分牛,这些村民早就坐不住了,纷纷涌上前去。 第三屯的屯民看到这种场面,也都面面相觑。 皮大胆一声喝道:“大家都是一个屯的,都愣着做什么?赖哥现在是咱们的屯长,以后要教咱们捕鱼,还要教咱们怎么分辨有毒和没毒的芋头,你们难道要看着他被人打吗?” 薄大虫皱了皱眉,也壮起胆子附和起来:“对,这两年大家受他们的欺凌还不够吗?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也未必怕他们!” 于是第三屯的几个男的,相互看了一眼,都跟着薄大虫站到赖青衫身后。 赖青衫看到他们这种表现,也觉得有些欣慰,是人都是有脾气的,之前两年没少被东武郡来的屯民欺压。 第三屯的怒火早已压不住了! 由于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一向各过各的,但现在有人带领他们,凝聚力就渐渐激发出来了。 熊二看到赖青衫身后站着那么多人,一时犹豫不敢上前,愤然道:“你们是想造反吗?” “想造反的是你吧?”赖青衫冷冷地看着熊二,“刚才是谁挑起来的?” “自然是你挑起来的!你要抢我们的官牛!” “官牛是你们家的?不是给全村的吗?十二头官牛,每个屯平均分四头,有问题吗?” 皮大胆大声道:“每个屯四头,又没多要你们的,这很公平!” “没错,很公平!”刘伯在身后弱弱地搭腔。 赖青衫眼神轻描淡写地看向早已沉下一张老脸的苟东锡:“东叔,你刚才说,第三屯这两年收成总是垫底,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吗?是我们第三屯的屯民不够努力吗?原因出在何处,你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你们不把官牛租给我们!”皮大胆气呼呼地道。 “对,我们要官牛!”第三屯的几个屯民连同劳役都嚷嚷了起来。 苟二皮愤怒地道:“官牛都租出去了,我爹都做好了登记,你现在才来要,晚了!” 老苦头这时走了出来,畏惧地看了苟东锡一眼:“村正,官牛都租出去了吗?你不是说……还有官牛吗?我还给你家送了一篮子的鸡蛋……” “闭嘴!”苟二皮怒气冲冲,“你什么时候给我家送了鸡蛋?!” “我明明……”老苦头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又开始皱起来了,就像一团抹布,“我挨家挨户凑的鸡蛋……” 苟二皮冷笑道:“谁看到你送鸡蛋了?我爹一向清廉,会收你的鸡蛋?滚一边去!” 第三屯议论纷纷,苟二皮的话,无疑更激怒了众人的情绪。 老苦头挨家挨户凑鸡蛋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很多人还把鸡蛋借给了老苦头。 现在鸡蛋送了,但他们已经没有官牛,把官牛都租给同乡的屯民,这不是把他们当猴子耍吗? “哪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官牛都租出去了,还收别人鸡蛋!” “还想低价买我们家的地!” “我们要官牛,每个屯四头官牛!” “大家先别吵,我们听青衫的,看看青衫怎么说!” 积压已久的情绪,现在已经完全被点燃了,赖青衫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根据教员的思想,就是要在斗争中团结! 为什么这两年第三屯一直被压,无非就是因为不够团结,否则在只有三十几户的乌蛮村,第三屯有十一户人家,大家拧成一股绳,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如果大家如一盘散沙似的,谁都不敢做出头鸟,各顾各的,那只能任意被人拿捏。 反观东武郡的屯民,他们由于都是同乡,天然就拥有凝聚力,这股凝聚力还能给他们带来诸多的好处,他们只会越来越团结。 “青衫,你说两句。”刘伯轻轻催促着赖青衫。 赖青衫知道底下这些屯民,还不敢强硬地跟苟东锡他们对着干,他们必须派出一个代表。 刚刚上任的赖青衫,显然是最合适的。 “东叔,你都看到了,现在第三屯的屯民,对你分配官牛的做法,大家都很有情绪。”赖青衫平静地看着苟东锡。 苟东锡冷笑道:“那也没办法了,官牛都租出去了,谁先登记,官牛就先租给谁,要不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把官牛转让给你们?杨大车,要不你的官牛转让给第三屯?” “麻蛋,想抢老子的官牛?!”杨大车迅速领会苟东锡的意图。 他自然也不会把官牛转让出去,当即抓了一根扁担过来,抡着冲向了赖青衫:“你以为你当了屯长,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你管得到老子头上来吗?” 说着,扁担抡了过来。 赖青衫一把抓住,抱在肋下,杨大车想要抢回扁担,一时也抢不回来。 虽然不像贺兰墨似的拥有一身武艺,但农民出身,力气总是有的,当即跟杨大车一人拽着扁担的一头,僵持了起来。 第48章 第三屯的胜利 赖青衫和杨大车一人拽着扁担的一头,来回拉扯,谁也奈何不了谁。 力气都是差不多的。 这时贺兰墨闪了出来,一个高抬腿,猛地砸了下去。 木制的扁担顿时断成两截。 众人不由吃了一惊,这虎娘们儿……太猛了吧?! 扁担断了的时候,杨大车正好铆足了力气,往后拽去,这时扁担一断,身子向后跌了两个跟头。 “打人啦!他们打人啦!”苟二皮率先叫了起来。 熊二立刻带人冲上前去。 赖青衫抡着断了的扁担,哐当,顿时就将熊二嘴巴给抽出了血。 贺兰墨纵身而起,一套连环踢下来,三五个大汉都被他踢翻在地。 “他们打人,走!把他们抓到衙门去评评理!”苟二皮大叫道。 熊二抹着嘴角的血,暴怒地叫嚣:“对,把赖青衫抓去衙门,他打我了,把我打出血来了!” 第三屯的屯民一听衙门,都有一些发怵,毕竟普通百姓,对衙门都有一种森然的畏惧。 谁都怕惹上官司。 赖青衫眼神稍微眯了眯,他也明白苟东锡的意图。 想以这种方法恫吓第三屯的屯民,只要这些屯民害怕,他们就不会继续支持赖青衫了。 届时,赖青衫光杆司令,也不怕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赖青衫,你想打死人吗?”苟东锡摆出村正的姿态,大声呵斥。 “打死人不是更好吗?这不正合了东叔你的心愿?”赖青衫冷笑着看向苟东锡,施施然地说,“受伤的人越多越好,最好真的死个人。” “你疯了吗?”苟东锡瞪大眼珠,有点不大理解赖青衫的脑回路。 赖青衫淡淡一笑:“虽说自古皇权不下县,乡里、村里都是自治的,但如果出了人命官司,我想县衙也不会不管不问吧?到时问起,为什么聚众斗殴啊,我们就说因为官牛分配不均引起的。” “东叔,这两年你做的这些个事,村里不说你也就罢了,但县里呢?如果深挖下去,呵呵,你猜你村正这个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赖青衫有恃无恐,而且还笑眯眯地跟苟东锡说。 刘伯点点头说:“对对对,青衫跟县三老都认识,县里肯定也有关系的!” 第三屯的众人,瞬间又唤起了信心。 越来越多的人站到赖青衫的身后,呼喊着要分官牛。 月光之下,柳诗诗目光紧紧盯着赖青衫,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似的。 原本只是一个在村里讨人嫌的家伙,现在……他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竟然敢正面跟苟东锡为首的东武郡一帮人硬刚。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带着第三屯站起来。 她也就可以……避开苟东锡的纠缠。 柳诗诗有些心旌摇曳,随着人群,不由自主地就往赖青衫身后走去。 但她婆婆忽然一把将她拽住:“你做什么?咱们家已经有官牛了,你别瞎掺和!” “婆婆……” “闭嘴!”她婆婆不由分说,拉着她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社庙门口的空地,两边人都在对峙着。 苟东锡那边的人显然要比赖青衫多出不少,可他现在有所顾忌,因为真的双方闹得不可开交。 或者如赖青衫所说。 真的搞出人命。 那么事情必然就会闹到乡里和县里。 平常他怎么以权谋私,上头都不会说什么,毕竟农村是以自治为主,村吏也都是村民自己推举的。 可要涉及人命官司,性质就不一样了。 县里肯定会查! 苟东锡表情阴晴不定,眼神紧紧盯着赖青衫,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短短几天,为什么成长得这么快? “东叔,分不分官牛,你痛快地给个话。”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赖青衫也绝不给苟东锡一个缓和的机会。 “对,你给句话,大不了我们跟你们干一场!”皮大胆当即将身上破旧的衣衫脱了下来,狠狠地摔到地上,同时从一个劳役手中,拽了一根扁担过来。 第三屯的屯民见状,也都纷纷往前踏了一步,大声道:“对,今天必须给句话!” “官牛又不是你们苟家的私有财产!那是公家的!” “凭什么不租官牛给我们?大不了闹到县里,反正赖兄弟跟县三老认识,咱们怕谁?!” 群情激奋,苟东锡这时也不敢让事态扩大,深然盯了赖青衫一眼:“好,赖青衫,你有种!” “平均分配官牛而已,东叔,你觉得我的提议站不住理,你大可以驳我。”赖青衫平静地说。 苟东锡咬牙道:“好,平均分配!你们屯还差三头官牛,我给你!明天,我派人把牛送到你家!” “爹!”苟二皮着急地道。 熊二和杨大车都很着急:“东叔,真把官牛给他们呀?” 苟东锡面如锅底,闷声不吭,沉着一张脸悻悻而去。 东武郡一群人见状,个个垂头丧气,自从迁徙到乌蛮村以来,他们还没有吃过这种亏。 “青衫,你太厉害了!”薄大虫满心欣慰地上前,“哈哈,我就说你比我更适合当屯长吧!” 皮大胆捡起地上的衣衫,重新穿了起来,笑道:“赖哥,大伙儿以后就跟着你了,东武郡那帮狗杂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没想到这次能够逼退苟东锡他们,甚至让他们答应平均分配官牛。 众人士气高涨! 要在以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行了,天也不早了,大家都尽早回去休息吧。” 赖青衫笑了笑,先让众人散了。 带着贺兰墨,走在洒满月光的小路,缓缓朝家走去。 推开了篱笆门。 院子钟璃晒的草药都收起来了,宁烟带着其他三女,正要出门去找他们。 “没事吧赖郎君?”宁烟赶紧迎了上去。 赖青衫笑了笑,说:“没事,现在我已经是第三屯的屯长了。” “太好了!”众人都很高兴。 宁烟招呼他们,说道:“锅里烧了水呢,我们刚才都洗过了,你和贺兰妹子谁先?” 楼心月一双妙目不怀好意地转了转:“要不你们一起洗吧?这样不会耽误时间,大家都赶着睡觉呢。” 贺兰墨眼神一热,羞恼道:“楼娘子,你……真是太坏了,又开我玩笑。”说着,伸手就去打她。 第49章 让宁烟掌管财政大权 看到贺兰墨准备动手,楼心月笑着便躲到了赖青衫身后。 抓着赖青衫的双膀,让他挡在自己身前。 老鹰抓小鸡似的,贺兰墨猛然冲了过去,伸手过了赖青衫肩头,把躲在他身后的楼心月一把抓住。 赖青衫双目怔怔地盯着贺兰墨几乎怼到怀里的车灯,雾草泥马,这谁受得了哇? 贺兰墨一把将楼心月拽了过来,对着她身后狠狠抡了两巴掌,啪啪,充满弹性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院里响动。 “好了好了,饶了我吧好妹妹。”楼心月急忙告饶。 贺兰墨这才松手,郁郁地说:“以后让你瞎说!” 楼心月揉了揉被打疼的臀部,幽怨地说:“你手劲可真大,都打肿了。” “你让赖郎君帮你揉揉吧。”本来淳朴的贺兰墨也学坏了,学着楼心月的样子打趣。 楼心月下意识地看了赖青衫一眼,耳根微微一烫,冲过去打贺兰墨:“你刚说了让我不要瞎说,现在你自己又瞎说。” 一向不善言辞的贺兰墨,忽然扳回一城,得意一笑。 看到楼心月冲上前来,笑着就躲开了。 二人就在院中来回追逐。 很快,洛紫璎也加入了追逐战,一派欢乐的景象,让这个残破的小院,也多了一丝温度。 “好了好了,快洗澡吧。”宁烟笑着拉住了楼心月。 楼心月这才放过贺兰墨,让她先进屋去洗澡。 …… 贺兰墨洗完之后,就是赖青衫。 宁烟把晒干的中衣都准备好了,赖青衫洗完之后就换上了。 开门将洗澡水倒进了门口的沟渠。 宁烟拿了竹条扫帚过来,将因为洗澡溅在地上的水渍,往外扫了几把。 又把赖青衫换下的脏衣服,塞进一只洗衣盆里,赖青衫的衣服一直都是她洗的。 按照习惯,她会翻一翻赖青衫的脏衣服,以免有些物件在衣服里被她泡了水。 “赖郎君,给。”从赖青衫袖袋里,宁烟掏出了两锭银子以及一些铜钱。 赖青衫淡然扫了一眼,说道:“你收起来吧。” “我?” “嗯,以后家里的钱你管。” 宁烟忙道:“这这这……这不好吧?哪有让一个劳役管钱的?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说过,既在一个屋檐下,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别把自己当成是劳役。”赖青衫语气温和,但态度却异常地认真。 五女心中都涌出了一股暖流。 尤其宁烟,眼睛瞬间就红了,拿着手里的银钱,变得沉甸甸的。 赖青衫让她管钱,不仅意味着对她的信任,对她而言,也是一份责任。 “怎么了?”赖青衫看着少女微红的眼睛,问道。 宁烟轻轻摇了摇头,又迅速把头别了过去,低声道:“没,没什么。” 洛紫璎凑了过去,茫然道:“烟姐姐,你肿么哭惹?” “没有,你别瞎说。”宁烟低呢道。 楼心月:“既然赖郎君让你管钱,你就管吧,我们都很相信你。” 钟璃:“对,你在我们之中,是最懂得持家的人,你管钱最合适了。” “你看,大家都这么说。”赖青衫走到宁烟身前,见她一张俏脸上果然挂着两行泪痕,不禁轻轻地伸手把她擦了擦,“别哭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哭丑了可怎么办?” 听着赖青衫的温言细语,甚至夸她脸蛋漂亮,让她脸上又浮起了一抹娇羞。 像是一朵夜玫瑰,悄然绽放着。 “好了,又到了关键的环节了!” 赖青衫拍了拍手,刻意转移了大家的情绪,戏谑地道:“今晚轮到谁跟我挤一挤了?” “就剩烟姐姐和月姐姐了。”洛紫璎道,“我们都跟赖郎君挤过辣!” 宁烟脸更红了,慌忙看了楼心月一眼。 楼心月俏脸也微微泛起了红晕,同时心跳渐渐加速。 “你们汉人有句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贺兰墨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 赖青衫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楼心月和宁烟之间徘徊。 真是各有各的姿态呀! 楼心月的身材确实很顶,但宁烟丝毫不差,之前因为营养不良,脸色稍显憔悴,这几天的饮食顿顿都有油水,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你们决定好了吗?” 二女像鹌鹑似的低头,对望一眼,默然不语。 “宁烟姐,给我一枚铜钱。”钟璃轻轻咳着,走到宁烟面前。 宁烟有些茫然,但还是从刚才赖青衫给的银钱之中,拿了一枚铜钱过去。 “你们决定不了,那就让上天决定吧。”钟璃将铜钱轻轻往上一抛,随即伸手接住,另外一只素手迅速盖住,“正面宁烟姐,反面心月姐。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楼心月和宁烟面面相觑。 之前说好的,大家轮流跟赖青衫挤一挤。 她们如果现在反悔,其他三女肯定不会同意。 只好点了点头。 接着就见钟璃打开了盖住铜钱的手。 其余四女立刻凑上前去。 “正面,是宁烟姐。”洛紫璎开心地拍着小手。 楼心月捣蛋似的,推了宁烟一把:“去吧!”直接就把宁烟推进赖青衫怀里。 那一刻,闻到赖青衫身上浓烈的阳刚气息,宁烟不禁芳心大乱,往后退了半步,低着头柔柔地说:“我去铺床。”说着快步地朝着里屋走去。 身后,自然传来其他几个姐妹的笑声。 之前她笑别人,现在别人自然也笑她。 笑来笑去,大家也都褪去了初来之时的陌生,相处也就越来越融洽了。 “好了,回去睡吧。”赖青衫拿起桌上的油灯。 四女跟在身后。 里屋,宁烟点上另外一盏油灯,几次去县里的集市,赖青衫陆续补充了家里缺少的生活用品,灯盏和灯油自然都少不了。 宁烟正在床边铺着被子,赖青衫站在身后,油灯柔和的光线,照着她弯腰勾勒出纤柔而优美的曲线,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烟姐姐,我来帮你吧。”洛紫璎过去帮忙。 很快,就把床给铺好了。 赖青衫专属的狗皮褥子被锅也都铺好了,宁烟偷偷瞄了少年一眼,俏脸嫣然,低低地道:“郎君,你先上床吧。” 第50章 习武 赖青衫钻进狗皮褥子,看着宁烟几个女的,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宽衣。 除了贺兰墨,其他几个洗完澡后,刚才都在院中等着赖青衫回来,因此都穿上了外面的衣衫。 此刻都得脱掉。 穿着一层贴身的单衣,身材更显曼妙。 宁烟红着俏脸,默默地爬上了床,赖青衫让了一个位置,让她躺进来。 “好了,熄灯吧!” 赖青衫等到众人都钻进了被窝,才把油灯吹灭。 黑暗中,他很自然地便搂住了身边的女人,贪婪地嗅了一口她藏在发间的清香。 宁烟娇躯轻轻颤了颤,便不动弹了,任由他搂着她。 隔壁四女,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睡前她们总要说一会儿话的。 赖青衫却隐约听见宁烟微微抽噎的声音,柔声问道:“怎么了烟烟?” “没,没什么。” 隔壁,洛紫璎也听到了宁烟的抽噎,问道:“赖郎君,你是不是把烟姐姐弄疼了?” “啊?你这……” 什么虎狼之词哇! 宁烟慌了一下,忙道:“璎璎,你别胡说!” 她又幽幽地抽泣道:“我只是觉得……赖郎君对我太好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 “嗯嗯,赖郎君是很好鸭!”这一点,洛紫璎很赞同。 赖青衫没有询问宁烟的过去,也没问她是怎么成为女囚犯的,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现在没有家人了,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宁烟感动得一塌糊涂,灯熄灭了之后,她的情绪更无处安放了,眼泪痛痛快快地流淌,主动抱住了赖青衫,声音略微颤抖地说:“赖郎君,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直跟着你,哪怕三年之后,我能免除劳役的身份,我也不走。” “好,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赖青衫抱着宁烟,轻轻在她酥柔的美背抚了抚。 软玉温香在怀,致命的诱惑。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赖青衫难免心猿意马,一股邪火体内渐生。 要不是隔壁还有四个女的,他都有一种翻身上去的冲动。 …… 次日,宁烟就先起床,她永远是家里起得最早的那个。 开始忙着洗衣做饭。 赖青衫硬生生地挺了一个晚上。 其实昨晚都没怎么合眼,趁着此刻,他正好眯一眯。 楼心月她们陆续起床,没有吵醒赖青衫,楼心月带着洛紫璎,还有贺兰墨,先行去了江边。 贺兰墨有力气,把他们昨日投入江中的鱼笼提了上来。 “今天好多白鳝呢,楼姐姐,你看!”洛紫璎把鱼笼的白鳝抱到楼心月面前,“赖郎君说过,白鳝是最值钱的。” 楼心月看到白鳝还是有些畏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贺兰墨拿着水桶,从江边打了水,让洛紫璎把鱼放了进去,不然鱼没有水,很容易死。 “一,二,三……”洛紫璎蹲在水桶旁边,数着桶里的鱼。 不过桶里的鱼在游动着,翻来覆去,都搅和在一起了,她根本数不清楚。 “好了,回去再数吧。”贺兰墨抓起扁担,将两只鱼桶轻松地挑了起来。 楼心月和洛紫璎看了都很羡慕。 不过她们二人由于出身的关系,长这么大也没干过什么粗活,像要练出贺兰墨这样一身力气,这辈子都没希望。 很快,就到家了。 宁烟洗了衣服,挂在院中的竹竿晾着。 钟璃也将草药拿出来晒,接着和洛紫璎牵牛到屋后去吃草。 贺兰墨闲着没事,就在屋后的空起,拿了一根竹竿,耍了一套棍法。 虎虎生风,英姿飒爽。 赖青衫正从后门出来,靠在门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你醒了赖郎君?”钟璃拿着青草塞到水牛嘴边,回头看了一眼。 赖青衫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忽然就见贺兰墨把竹竿抛了过来:“你不是要学武吗?我教你。” “好!” 在贺兰墨的指导下,赖青衫一板一眼地耍起了竹竿。 “这是什么棍法?” “草原上有很多狼,之前有个汉人的武师,来到我们部落,教了我们一套棍法,专门用来打狼的,我们叫它驱狼棍法。” 驱狼棍法?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名字。 棍法一共十八式,赖青衫练了几遍,也只记下一些基本的招式。 想要融会贯通,发挥出像贺兰墨那样的威力,还得下一番苦功。 “可以吃饭了。”宁烟系着一条围裙走了过来。 赖青衫将竹竿倚在屋后的墙边,回头对钟璃和洛紫璎说:“把牛找棵树拴一拴,让它自己吃草,咱们先去吃饭。” 两个丫头就把水牛牵到一棵杨柳树边,茅屋旁边的山溪,正好弯弯地流经此处,杨柳就在水边,边上满是青草。 把牛拴在这儿,既能吃草又能喝水。 …… 早饭是热气腾腾的芋头。 洛紫璎夹着芋头,一边吹着,一边问道:“赖郎君,今天谁陪你去县城卖鱼呀?” 赖青衫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跃跃欲试,想跟着他一起进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下午再去,先把鱼养在桶里吧。” 昨晚刚刚当选了第三屯的屯长,今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赖青衫决定先缓一缓再去城里。 正在吃着,就见屋外,有人推开篱笆门走进来。 苟东锡带人牵了三头官牛过来。 赖青衫起身走到院中,先是拱了拱手:“东叔,让你亲自送牛过来,多不好意思呀。” 苟东锡冷哼了一声:“之前已经租给寡妇师一头牛,现在给你们屯三头,没错吧?” “数量是没错……”赖青衫看了几眼苟东锡牵来的官牛,“但质量嘛……” 三头官牛,一头是刚刚长成的牛犊子,耕地虽然也能耕,但劳动力肯定会差很多。 还有一头瘦瘪瘪的,外表都能看到牛骨的轮廓了,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干活。 唯一正常的只有一头。 “东叔,这两头牛……” 苟东锡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牛已经给你了,爱要不要,反正都是乡里送来的官牛,他们送的牛就这样,你要有能耐自己去找乡里换!” 说完,他就气呼呼地走了。 赖青衫无奈地耸了耸肩,苟东锡这老家伙在村里耀武扬威,其实在乡里也不怎么受待见,否则乡里不会把这么差的官牛塞给乌蛮村。 第51章 合租官牛 苟东锡他们走后,屋内吃饭的几个少女,也都走到了院中。 围着三头官牛,转了转,宁烟道:“这头小牛能耕多少地呀,还有这一头分明是病牛嘛。” “要不找苟东锡去换?”贺兰墨提议道。 宁烟摇头道:“只怕他们不肯换了。” 今年的官牛总共十二头,每个屯分四头,数目没差,至于质量……这官牛本就是乡里给的,乡里也不会承认刻意把病牛给乌蛮村。 要是闹到县里,反而又得罪了乡里,这或许也是苟东锡的目的。 乌蛮村一直被乡里区别对待,但苟东锡不敢吭声,如果赖青衫当这个出头鸟,反而遂了他的意。 “也不必换,这头病牛是宝贝。”钟璃观察了病牛一番,说道。 洛紫璎惊喜地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宝贝?什么宝贝?” “它体内应该有牛黄。” “牛黄?什么是牛黄?”洛紫璎眼中茫然。 赖青衫却很惊喜,问道:“阿璃,牛黄贵吗?” 牛黄其实就是牛胆囊里的结石,对牛来说,那是它的病,但对人来说,牛黄就是药。 在他前世牛黄虽然可以人工培育,但价值依旧很贵,都是按克卖的。 这个时空无法人工培育,只能是天然的牛黄。 钟璃点了点头,说:“很贵,一两牛黄,能换十两黄金。” “十两?还是黄金?!”宁烟吃了一惊。 楼心月忙问:“那这头牛能有多少牛黄?” “这我看不出来,只有杀了它,把牛黄取出来才知道。”钟璃道。 楼心月犯难道:“可是杀牛犯法,而且还是官牛。” 赖青衫道:“那只能等它自己病死了。” 宁烟道:“病死就得赔钱。” 苟东锡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故意送了一头病牛过来,病牛干不了多少活,而且还得当祖宗伺候着。 万一要是死了,价格可比买一头活牛贵多了。 活牛一头二三十两,但有一个前提条件,不能杀了卖肉,只有一种情况,可以杀牛。 就是这头牛病了或者伤了,明显无药可医,才能杀。 但,杀之前也得到官府报备,另外得交一笔不菲的屠宰税,屠宰税的价格估计可以再买一头牛了。 这么高的屠宰税,就是为了限制民间无故杀牛。 说话之间,忽然就见院门之外,薄大虫带着几个第三屯的屯民过来,刘伯、老苦头和皮大胆都在。 “青衫,牛送过来了?”在篱笆墙外,就看到了院中的牛,薄大虫很欣喜。 几人从篱笆门进来,大家都很兴奋,不过一看到牛,脸都耷拉了下来。 “之前我去苟东锡家的时候,看到这头病牛……”老苦头皱起了一张苦瓜脸,“怎么送到咱们屯来了?” “这牛……还能耕地吧?”一个屯民拍了拍病牛瘦骨嶙峋的身架。 老苦头摇头道:“不能的,最早的时候租给老猢狲,老猢狲用了半天,就把牛送回了苟东锡家,当时我去给苟东锡送鸡蛋的时候,他也要把这头病牛租给我,我没敢要,这要死在我手里,我都赔不起!” “一共三头牛,一头小的,一头病的,苟东锡这是针对咱们屯!”皮大胆愤愤不平地说。 薄大虫叹了口气,说道:“能有现在的局面,也都是在青衫的带领下,大家争取来的。” “大家也别气馁,现在的情况比起之前,是不是好一些了?”赖青衫趁机给众人打打气,“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第三屯有十一户人家呢,也未必怕他东武郡的屯民!” “可是赖哥,这病牛……”皮大胆皱了皱眉,说道,“要是养死在咱们屯,咱们屯得赔钱的。” “是呀,这牛谁敢租啊?给了也白给啊。” “能换吗?” “谁跟你换?哪个屯也不愿意要这头病牛啊!” 薄大虫点头道:“没错啊,苟东锡已经平均分给咱们屯四头牛,这个理也没法挑了。至于这病牛,总得有人收,不塞给我们,也得塞给其他的屯。若非得怪,也只能怪上头,把病牛分给了咱们村。” “是呀,我们要求上头做主,就不能把责任推给上头。否则他们又怎么会给我们做主?”刘伯道。 赖青衫道:“没事,病牛留着就留着吧。你们谁要租牛?” 病牛不在屯民的选择之内,众人纷纷选择那头正常的牛,至于小一点的那头牛,也是第二选择。 牛小是小了点,但至少比人力强。 唯一让人心疼的是,租了官牛,就要多交一成的税。 “大虫,这头牛让给我吧,你没有牛,但你家里的劳役都是青壮力,还能帮上些忙,我不行呀,我就分配了一个劳役,而且年纪比我还大。”老苦头一张皱巴巴的脸,天生的苦相,让人看了也不得不同情他。 薄大虫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旁边的刘伯开口:“老苦头,你也别卖惨,你儿子五大三粗的,那是把干活的好手,要说,这头牛该让给我,我家里一个婆娘两个闺女,都是女的,分配过来的劳役,瘦瘪瘪的,现在身体都没养好呢。” 众人七嘴八舌,总之各有各的难处,都想要那头正常的牛。 这么争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而且影响团结。 “行了行了!” 赖青衫先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大家也都知道,这次乡里只给了十二头牛,咱们屯就分了四头,除了寡妇师家,其他三头都在这儿,病牛呢,想必大伙儿都不想租了,那我就留下了,其他两头牛,大家可以合租一头牛。” “合租?那税算谁的?”刘伯问道。 赖青衫笑道:“多出的一成税就平摊呗。虽然只登记在一个人的名下,但咱们私底下也可以再做约定嘛。每个人平摊一点税,压力也不会太大。” 皮大胆点点头说:“这个办法好,青衫哥现在是屯长,大伙儿都听他的吧?” 众人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眼下只有三头官牛,而且一头还是病牛,僧多粥少,合租的话,雨露均沾,大家都没意见。 关键的是,每个人可以少交一点税。 第52章 教屯民编鱼笼和找芋头 最后刘伯、老苦头、薄大虫一起合租了那头大牛。 小牛则由皮大胆和另外一家合租。 耕牛远远不够,其他的人家,主要还得依靠人力。 “既然咱们都是一个屯的,来自五湖四海,必须互帮互助,谁家先耕完了地,帮一帮没耕完的。”赖青衫道。 薄大虫道:“青衫说得对,你们没有租到牛的,心里也不必膈应,等我们把地耕完了,再把牛借给你们。” “青衫哥,你那个鱼笼……”皮大胆上前一步,笑了笑,问道,“能不能教教我们?” 赖青衫家的几个女的,相互对望了一眼。 知道这些屯民此行的目的,也不仅仅为了官牛而已。 倒须鱼笼这种工艺,虽说村民以前都没见过,但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他们要是偷偷把他们投入江中的鱼笼拿出来看一看,稍微研究研究,也能研究明白。 瞒着他们,也不能瞒多久,于是赖青衫很大方地说:“想学?” “嗯嗯!”几个屯民都跟着点起了头。 赖青衫笑了笑,说道:“想学可以。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们打捞上来的鱼,我得分三成。” “啊,三成?”几个屯民都愣了愣。 “鱼庄的门路是我打通的,没有我,你们即便捕了鱼,也卖不到城里去。”虽然只是普通的竹编技术,但赖青衫也不能白教,白来的东西,这些屯民不会当一回事。 几个屯民低声议论了几句,他们都想到苟二皮之前偷拿赖青衫的鱼,私自拿到县里去卖的事。 苟二皮一条胳膊现在还在胸口挂着呢。 显然,没有赖青衫点头,他们的鱼确实买不到县城里去。 “这也是应该的!” 皮大胆最先开始表态:“赖哥分了三成,咱们还能分七成呢,没有赖哥,咱们连这七成都没有!” 众人一想,是这个道理呀! 对他们来说,捕鱼算是额外的收入,像赖青衫那样,鱼笼往江里投放进去,啥也不用管,第二天就有收获。 这钱不是白来的吗? 赖青衫如果想干,他完全可以多编几只鱼笼,何必把机会让给他们呢? “对对对,大胆说得对,就按青衫说的,三七分。” “以后跟着青衫,咱们家也能吃上香喷喷的猪油饭了。” “我现在就去砍竹子!” 众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赖青衫找来宁烟和钟璃,二人手巧,已然学会了怎么编鱼笼。 就让她们指点其他的屯民。 挨家挨户,每户就派一个人来学。 这时,就见柳师师怯生生地站在篱笆墙外,想要推开篱笆门,但好像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来做什么?昨晚大家都在支持青衫哥的时候,她却偷偷溜走了。”皮大胆蹲在院中,一边拉着竹篾,一边不屑地扫视一眼。 老苦头皱了皱眉,叹道:“也是个可怜人,死了男人,一个寡妇,她也是身不由己。” “行了,都是一个屯的,咱们要团结,咱们不团结她,她就会跑去苟东锡那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说着,赖青衫便让洛紫璎过去给柳师师开门。 大家也都信服赖青衫的话。 于是不再说柳师师什么了。 洛紫璎领着柳师师进来,柳师师先上前对赖青衫欠了欠身:“赖郎君,恭喜你当选了屯长。” “全靠大家支持。” “昨晚……”柳师师轻轻低了低头,“我也想支持你的,但我婆婆……” 赖青衫知道她也不容易,点头道:“我都懂。” 柳师师本来以为赖青衫会责怪他,见他如此平易近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着一边编织鱼笼的人们,弱弱地问:“我能学吗?” “当然可以。” 赖青衫当即叫了钟璃过来,让她手把手地教柳师师。 接着,赖青衫让洛紫璎把自家的水牛牵了出来,又把犁头扛上,准备先去田里犁地。 “欸,找几个人跟我一起,我教你们怎么分辨芋头。” “好,青衫,我跟你去!”刘伯已经编好了一只鱼笼,已经掌握了怎么手艺,回去再编就行了。 皮大胆带着妹妹皮妞过来,也把手里编织的活交给皮妞,起身道:“赖哥,我也跟你一起去。” 一时之间,又有很多人跟着赖青衫。 毕竟现在属于青黄不接的时节,去年的粮食没剩多少了,而新的粮食也没长出来,大多数村民家里都没有余粮了。 因此都要四处去找野菜啥的,充当口粮,好歹不能让一家人饿死。 赖青衫带着贺兰墨和洛紫璎出发。 贺兰墨接过赖青衫手里的犁头,轻松地扛到肩上,手里还拎了把锄头。 洛紫璎则是准备好了竹篮和竹筒,她的任务是挖蚯蚓和摸田螺。 走在路上,有水的地方,就能看到不少野芋。 赖青衫一一地跟其他屯民解释:“这些都是有毒的,主要是看它们的叶子……” 路上发现了一株家芋,让皮大胆挖出来,对着众人进行了科普。 一会儿,就来到了东山岗,马德和马大嫂夫妇,带着劳役正在翻地,赖青衫喊了一声:“马哥,马大嫂,我们带人去找芋头,你们要不要一起?” 马德还有一些犹豫,似乎是怕跟赖青衫走得太近,得罪了苟东锡。 但马大嫂则是马上放下锄头,蹚着水田的水过来,忙道:“找芋头呀,好呀好呀,算我一个!” “先说好了哈,怎么分辨可食用的芋头,我可以教你们,但千万不能外传。”赖青衫看着众人,严肃地道。 众人慌忙点头。 大家都不傻,多一个人知道,那就多一个人跟他们分口粮。 谁会无缘无故地外传? 又能传给谁呢? 东武郡的屯民跟他们本就不对付。 赖青衫知道总有一天会外传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要带着第三屯,把日子先过好,这样才能在村里树立威信,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贺兰,璎璎,你们先下田吧,我带他们先去转一转。”赖青衫把牛交给洛紫璎,牵进了自家的水田里。 贺兰墨则是扛着犁头,将绳索先套在了水牛身上。 第53章 人心倾斜 在东山岗上转悠了一圈,马大嫂和第三屯的屯民,差不多都掌握了怎么分辨芋头。 为了安全起见,赖青衫嘱咐他们,如果不能确定有毒没毒,最好就不要挖,只挖那些明显可以判断是没毒的。 众人都很兴奋,分头去挖芋头,生怕晚了就被别人挖走了。 东山岗还有其他屯的村民,看到他们漫山遍野地去找芋头,一个个都动心了,但又不好觍着脸去找赖青衫。 毕竟之前他们都把赖青衫给得罪了! 眼见第三屯的屯民,热火朝天地挖着芋头,都有些眼红了。 这些芋头大的能有拳头那么大,小的也有鸡蛋那么大,而且都是一丛一丛的生长,找到一丛,就能挖满一篮子。 能当一天的口粮。 赖青衫从山上走下来,来到自家的水田,远远地看着贺兰墨推着犁头,拿着竹鞭去抽那头水牛。 准备让它掉头。 但那水牛不听话,站在那儿不动,日头底下,贺兰墨急得满头大汗。 赖青衫暗暗觉得好笑,料想贺兰墨是从草原来的,也没有水田,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 虽然昨天见过赖青衫怎么犁地,但依旧没能掌握技巧。 “墨墨,我来吧!”赖青衫脱鞋,卷起裤腿,蹚进水田。 贺兰墨回头看了一眼,露出几分窘迫:“这牛不听我的。” “赖郎君,你看,好多田螺。”洛紫璎小丫头,露出一双细白的小腿,弯腰在水田里摸来摸去,战果丰盛,已经摸了小半篮子的田螺。 赖青衫笑着给她一些鼓舞:“璎璎最棒了!” “嘻嘻!”小丫头很容易满足,稍微夸几句,她就卖力了起来。 赖青衫走到贺兰墨身边,见她身上沾满了污泥,衣裳都湿哒哒的,贴在了她傲人的胸怀上。 “刚才是摔倒了吗?” “嗯。”贺兰墨有些不好意思,“水田太滑了,牛又不听我的……我摔了好几跤。” 水田的淤泥,能够没过脚踝,而且很不好走,有些地方太滑,确实容易摔倒。 哪怕贺兰墨是练家子,稍有不慎,也得跌个跟头。 “先回去换套衣裳吧。” “没事。” “听话。”赖青衫擦了擦沾在她鬓角的淤泥,柔声道。 贺兰墨嗫嚅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春日的阳光,照进了她心里。 赖青衫又让洛紫璎也跟着贺兰墨先回去,把抓来的蚯蚓先挂到鱼笼上。 …… 犁完了两亩地,已经日中了。 赖青衫牵着水牛出了田地。 上山挖芋头的屯民,此刻也都陆续下山。 个个都是满载而归。 马大嫂左边一个竹篮,右边一个竹篮,兴致勃勃地喊道:“老马,挖了好多芋头,可以吃好几天的了。” 马德也从田间赶了过来,看了看那些芋头,满心都是欣喜,望向赖青衫:“赖郎君,这些都能吃的吧?” 赖青衫蹲了下来,帮他们稍微看了看,茎秆和叶子都被马大嫂砍掉了,光从芋头上看,问题也不大,赖青衫问道:“都是按我跟你说的分辨的吗?” “是,赖郎君,都是按你说的。” “那应该没问题。” 马德憨憨一笑:“谢谢你呀赖郎君,你真是我们家的恩人。” 赖青衫笑笑,牵着水牛就先下山了。 一会儿,皮大胆和其他一个村民,两人抬着一筐的芋头下山。 看得其他梯田的村民眼睛都直了起来。 肠子都悔青了! 应该跟赖青衫打好关系了。 现在只能去找马德和马大嫂,陆续地来到马德他们田里,询问怎么分辨芋头。 “赖郎君都说了,不让我们告诉外人。”马大嫂一口回绝外人。 “不是,咱们都是东武郡来的,老乡之间,你这点忙都不帮?” “是呀马德,你偷偷告诉我们,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我家口粮都快断了,帮帮忙吧。” “赖青衫始终是个外人,咱们才是自己人,自己人应该帮自己人。” 马大嫂听了这些话,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是自己人了,我吃毒薯中毒的时候,我听我们家老马说,当时他向你们借钱,想要把我送去县里求医,你们可没一个人愿意借呀!” “我这条命,是赖青衫家的钟娘子给的,难得人家以德报怨,不跟我计较过去,还把分辨芋头的方式教给我们,我如果再对不起人家,以后还怎么做人?”马大嫂现在跟苟东锡那边,已经没那么亲了。 就连官牛都租不到。 而且苟东锡对他们现在也是爱答不理的,如果他们连赖青衫这边的靠山都失去了,那以后在村里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总得找一边势力来依靠。 “你们要想挖芋头,直接去找赖郎君。我看他不是那么记仇的人。”马大嫂提醒几人,“刚才挖芋头的时候,我听第三屯的屯民说,赖郎君准备带着他们一起捕鱼呢。唉,可惜,我们不是第三屯的。” 赖青衫捕鱼也就没几天的时间,他们家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让村里不少人都眼红。 听到赖青衫准备将捕鱼的技术传给第三屯的屯民,心里就更不得劲了,以后村里最富的估计就得是第三屯了。 有几个在苟东锡面前,也不怎么待见的村民,暗暗打起了主意。 跟着苟东锡,也就只能当个狗腿子,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倒不如跟赖青衫搞好关系。 人心渐渐发生倾斜。 …… 赖青衫家的院子,编好鱼笼的人们,陆续离去。 宁烟也做好了饭。 吃完之后,赖青衫在家稍微歇了歇脚,挑起两桶的鱼,带着楼心月准备出发。 “赖郎君,我能一起去吗?”洛紫璎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了期盼。 “下次好不好?”赖青衫揉了揉洛紫璎头上的碎发,“这次跟楼娘子去县里,还有很重要的事。” 洛紫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赖青衫挑着鱼桶,楼心月跟在身后,一个时辰左右,先到了县城往东的鱼庄。 白老爹的石头屋里,聚集了不少人。 耳听屋内,似乎传来了一些争吵的声音。 “什么翻车?还有翻车捕鱼的?闻所未闻。白老爹,你不要被那小子给蒙蔽了。” “黄大万,你怎么说话呢?我看那赖兄弟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哼,黑汉,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那姓赖的给你们不少好处吧?你们都被他给收买了!” 白老爹坐在中堂,威严地喝了一声:“行了,都别吵了!” 第54章 鱼庄起争执 石屋之内,争执的双方稍微平静下来。 站在白老爹身边的白飞飞,已经看到赖青衫和楼心月站在门口。 “阿爹,赖郎君来了。”白飞飞小声提醒一句。 白老爹才把目光投向门外,说道:“小赖来了!” 赖青衫挑着鱼桶进屋。 黄大万身边几人,都对他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黑汉从袖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和铜钱:“赖兄弟,这是昨天你让我帮忙卖鱼的钱,你点一下。” “我信得过黑兄。”赖青衫没点,把钱交给了楼心月。 白老爹让白飞飞给赖青衫搬了一张长凳,说道:“既然小赖来了,大家就在一起议一议吧。” 赖青衫拉着楼心月坐下。 黑汉怕他们不知道议的什么内容,低声跟他解释了一下:“白老爹召集鱼庄几个户头,过来商议搭建翻车的事,黄大万他们三户人家不同意。” “为何不同意?”赖青衫有些疑惑,翻车打鱼,不比你用网打鱼轻松吗? “他们主要是不相信。” “相不相信的,等翻车做出来不就知道了吗?”赖青衫看向了黄大万。 黄大万冷哼了一声:“做翻车不是要买木材?不是要花时间?这些都不需要本钱和人力的吗?” 鱼庄位于江边,没几棵树。 庄外倒是有山,但那山不属于他们鱼庄,山上的树自然也不能让他们乱砍。 白老爹跟他们商量,让挨家挨户出点钱,再出一点人力,把翻车给搞出来。 但黄大万他们就是不同意。 “可以先做一个小翻车,用不了多少木材的,而且未必全部使用木材,有些地方使用竹子也是可以的。” “呵呵,你还说,打出来的鱼,你们要分一半?” 赖青衫点头:“没错,我跟白老爹都说好了的。” “凭什么?”黄大万立即就不乐意了,“你在我们江边打鱼,用的是我们的人,你凭什么分一半?” 赖青衫冷冷地道:“凭我手里有图纸,我手里掌握了技术!” 古代的技术保护的观念,赖青衫没法收专利费,只能通过跟鱼庄分成的方式,实施翻车的构想。 但黄大万等人死脑筋,就是不服,因此当着白老爹的面,跟黑汉一帮人急赤白脸地争吵起来。 “白老爹,我很尊重你,但你不能相信一个外人,他就是来糊弄咱们的。” “小赖糊弄咱们,对咱们有什么好处?”白老爹抱着水烟,吧嗒吧嗒地抽着,问道。 黄大万冷哼道:“鬼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赖兄弟都说了,先做一台小的翻车试一试,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损失多少。”黑汉道。 黄大万道:“总之我不同意。” 白飞飞像是洞穿一切似的,冷冷地看着黄大万,说道:“大万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阿爹现在不怎么打鱼了,村里就数你每次打的鱼最多,你在村里的威望很高,我阿爹也有意想让你接他的位置。” “可是现在出现了个赖郎君,你怕他抢了你的威望是不是?万一他的翻车可以打到更多的鱼,你在村里打鱼王的称号就不再了,我说得对吗?” 赖青衫恍然大悟,如果还有这样一层缘故,那就可以理解了。 就像满清政府一样,生怕汉人掌握科技,会影响到自己的统治地位,那么宁愿闭关锁国。 黄大万抗拒引进新的技术,就是生怕赖青衫以后在鱼庄的声望会超过他。 “黄兄,我又不住在鱼庄,威胁不了你的。”赖青衫淡淡地道。 “我怕你会威胁到我?”被白飞飞拆穿了心事之后,黄大万脸上显出几分尴尬,但他死不承认,“哼,我是纯粹不相信你那个什么狗屁翻车!” “先尝试做个小翻车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哼,要做你们做,我不奉陪!” 白老爹脸色很不好看:“大万,这是关系到整个鱼庄福祉的大事,不是你使小性子的时候!” “老爹,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相信这小子!”黄大万愤愤地道,“翻车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打鱼?要是能够打鱼,轮得到他们吗?我们祖辈都是渔民,早就发现了!” 白飞飞道:“赖郎君和楼娘子拿来的图纸,我看过了,跟一般的翻车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的翻车是金子做的?”黄大万气呼呼地说,“你们都相信他,到时千万别后悔,我就不信,有什么翻车不靠人,就能源源不断地捕到鱼,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刚才白老爹和白飞飞已经跟众人讲过翻车的事,但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只不过白老爹的威望摆在那里,他们愿意跟着白老爹试一试。 不过也有像黄大万这样的一小撮人,拒不配合,甚至不惜反对白老爹的意见。 这让白老爹也有些下不了台,沉着脸说:“好,我也不勉强你们,谁愿意合股做翻车的留下来,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 “只是记住了,如果翻车赚了钱,你们可别惦记着翻车的技术,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私自在鱼庄做翻车,做一台,我砸一台!” 跟黄大万一起的几人,面面相觑,黄大万冷冷地道:“我就不信,什么狗屁翻车,可以不靠人力,就能自动捕鱼,除非是翻车成精了!”说着,他便悻悻地往外走去。 气氛搞得有些僵硬,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跟黄大万合伙的两户人家,也跟着黄大万走了出去。 黑汉看了一眼高坐的白老爹,见他脸色都黑了,忙道:“白老爹,您息怒,黄大万不识抬举,咱们不必管他。” “赖郎君,你预算一下,一台翻车,大概需要投资多少钱?”白飞飞道。 这笔账赖青衫其实没有算过,不由看向旁边坐的楼心月,楼心月也有一些茫然,她只是记得图纸,但做翻车需要的材料,具体什么价格,她其实也不清楚。 赖青衫道:“飞姐,要不咱们先把所需的材料先罗列出来,再慢慢地计算。” 白飞飞点头,也只能如此。 立刻拿了文房四宝出来。 翻车是要泡在水里的,因此普通的木材不行,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最好的木材当然是金丝楠木和香柏木,不过本地这种木材太少,而且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通过多方讨论之后,选定了铁力木,本地就有生长,但价格仍旧不便宜。 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部件,算下来也得十几两银子。 第55章 正是你老爹我! 一台翻车光是材料费就要十几两,人工啥的一算进去,至少二三十两。 屋内过来议会的几个户头,不禁小声议论起来,既然是合伙,那么这笔钱自然也需要他们分摊的。 每户分摊二两左右的成本,对于某些家庭来说,压力还是挺大的。 如今物价飞涨,每日打鱼换得的几个钱,还不够家里柴米油盐的日常开销,根本没有存钱。 如果打造翻车失败,这笔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赖青衫似乎看出众人的难处,笑了笑,说道:“大家放心,如果这次翻车不能帮大家伙捕鱼,那么前期投入的成本,都算在我身上。” 白飞飞不禁惊讶地看了赖青衫一眼。 “这不大好吧?赖兄弟。说好了是大家合伙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成本呢?”黑汉一边说着,一边却看向了白老爹,询问他的意思。 白老爹眼神之中,对赖青衫更多的是欣赏,不过还是说道:“是呀小赖,既然是合伙,风险也必须共担。” “不会有什么风险的,按照楼娘子提供的图纸,将翻车做出来,一定能够达到自动捕鱼的效果。”赖青衫自信满满地道,因为前世他见过类似的捕鱼神器,在原理上完全行得通。 接着,又让楼心月重新将图纸画了出来。 之前画的图纸只是一个大致的外观,这次楼心月需要画的图纸很多,包括一些小的部件。 众人也都凑了上来,拿起那些图纸看了看,但大多数人是看不明白的。 “白老爹,庄里有没有木匠?” “黑汉只会一些简单的木工,难一点的恐怕要请人。” 翻车确实比较复杂,赖青衫想了想,道:“最好是从外地请人过来打造,不要告诉他是干什么用的,免得技术外泄。” 白老爹知道保护技术的重要性,因为翻车的技术一旦外传,让人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必然会有很多人效仿。 到时捕的鱼越来越多,他们的鱼也就很难卖上价钱了。 “放心,这一点我知道。” 赖青衫看了看门外的太阳,时间也不早了,将自己两只鱼桶提了过来,对白飞飞道:“有劳白娘子称一称重,看看这次我要交多少例钱。” “算了!” 白老爹忽然挥了下手:“以后你送来的鱼,都不需要交例钱了。” 赖青衫有些意外:“白老爹,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例钱我说了算。鱼庄的日子能不能变得更好,还得靠你的翻车。” 赖青衫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天也不早了,我先把鱼挑到城里去卖。” 白老爹点了点头,让黑汉送了送赖青衫和楼心月。 …… 因为家里的水牛还要耕地,赖青衫没用牛车把鱼送进城里。 还是靠着一对肩膀,把鱼挑到醉仙居。 “赖郎君,你总算来了!”薛红烛都等急了,“之前都是上午来的,今天怎么下午才来?” “有点事耽搁了。” “客人吵着要吃盘龙鳝,之前的白鳝可都卖完了,我正愁没有食材呢。” 薛红烛一边领着二人去了后院,一边又偷偷打量了楼心月一眼,打趣道:“这位该不会是赖郎君的娘子吧?” 楼心月耳根蓦然烫了烫,忙道:“不,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赖郎君家的劳役。” 薛红烛住在县里,知道官府的一些政策,如今为了鼓励农桑,官府派了不少劳役下乡助耕。 “上次那个贺兰娘子,也是劳役?”薛红烛问道。 赖青衫点头:“是的。” “赖郎君真是艳福不浅,劳役个比个的漂亮。”薛红烛眼神暧昧地打趣了一句。 赖青衫笑笑,把鱼挑进了后院。 李大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赖郎君来了!正等着你的白鳝呢。” 一边说着,李大头一边伸手往桶里捞了捞,问道:“今天有多少白鳝呀?” “白鳝是少了些,只有五条。” “还不够呢。”李大头看向薛红烛,“今天订就订了六桌。” 赖青衫问道:“你们一天需要多少白鳝?” “总之每天都不够,要算的话,估摸一天少说也得十几条。” “我现在已经发动村民一起捕鱼,以后你们的白鳝不会短缺了。” 薛红烛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赶紧吩咐李大头拿秤,先将赖青衫带来的鱼分类,不同的鱼不同的价格。 最后赖青衫得了一两二百文钱。 薛红烛正给赖青衫算钱,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争吵的声音。 他们此刻正在后院,而前堂楼上的雅间,有一边的窗户正是对着院子的。 “那个……好像是草亭遇到的史公子。”楼心月在赖青衫身边小声道。 赖青衫抬眼看向雅间的窗户,史真骧正与其他七八个儒生打扮的人一起饮酒,但好像闹了什么不愉快,其他儒生准备对他发起围攻。 薛红烛急忙上楼劝解。 “几位都是读书人,莫动手呀!” “呵呵,他们算什么读书人?”史真骧讥笑地道,“作诗作诗不行,对对子也不行,呵呵,我看你们枫林书院,趁早关门了吧!” 其中一个儒生愤怒地拍桌而起:“史真骧,你别太过分了,你是来枫林书院游学的,你应该准备我们本地学子!” “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尊重的?”史真骧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轻蔑地扫视众人,“我看,你们苍云县真的是没人了,呵呵!” “你忘了草亭中的渔夫了吗?”座中,江采菱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哼,那渔夫估计是从别处偷听了几首诗,当着咱们的面背下来的,根本不是他临场作的。”史真骧愤愤不平地道。 “他那首春江水暖鸭先知,不是临场作的,怎么就那么巧,暗合了当时草亭的景色?还有那首描写瀑布的诗,那可是你以你折扇的画面出题的,难道他事先得知你扇面画的是什么?” 史真骧一时语塞,自从来到苍云县,他还没受过这等窝囊气,不由把头拧到一边。 从窗户往下看,正好就看到了院中的赖青衫和楼心月。 “劳牒,是你?!!” 赖青衫抬头淡然一笑:“没错,正是你劳牒我!” 第56章 再赌一场 “哈哈哈!” 雅间之中,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史真骧才知,之前被赖青衫给耍了,他根本不叫劳牒! 楼心月这才明白,上次在草亭故意给史真骧一个假名,是为了占人家的便宜。 不由莞尔地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这家伙……有时倒真是调皮呢。 “竖子!” 史真骧暴怒:“你敢耍我?” 随即带着书童,气势汹汹地就从楼上下来。 薛红烛见状,又不由担心了起来,急忙跟了上去。 江采菱也带着几个枫林书院的学子,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史真骧冲进后院,手里折扇指着赖青衫:“你真名叫什么?” “姓傅,单名一个钦字。” “傅钦?” 赖青衫点头:“欸,乖儿子!” 楼心月忍俊不禁,如果不是怕太失礼,她早就笑出声了。 但身后的江采菱等人,本来就跟史真骧不对付,听到史真骧叫赖青衫父亲,众人都笑得前仰后翻,一点都不掩饰。 “娘之!” 史真骧一张脸都涨红了,暴怒地冲向赖青衫。 抡拳就往赖青衫脸上砸去。 赖青衫侧头避了过去,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史真骧虽狂,但毕竟是文弱书生。 被赖青衫一巴掌打得差点跌倒,身边的书童赶紧上前搀扶。 “你敢打我?”史真骧眼珠都瞪大了,从小到大,都没人打过他,气得暴跳,“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赖青衫冷笑了一声,又对着众人道:“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动手的。” 江采菱点点头说:“没错,是史真骧先动手的,我们可以作证。” “我是龙岗史家的人,你个臭渔夫,你敢跟我动手?有你哭的时候!” “我管你什么龙岗还是鱼缸,这里是苍云县!” 枫林学院的众人帮腔道:“没错,我们苍云县不欢迎你,滚回你的龙岗老家!” “史真骧,都听到了,这儿没人欢迎你。”江采菱淡淡地道。 “哼?苍云县?”史真骧冷哼了一声,“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比学问比不过我,你们就光会仗着人多对我动手?呵呵,笑死人了,这就是你们苍云县的治学环境?怪不得都没人到你们枫林书院求学呢。” 枫林学院的几个学子,相互对望几眼,一时却也找不到话反驳。 相比学问,他们距离史真骧确实有一段距离。 史真骧屡次挑战,枫林书院的众学子,从来就没有人能打败他。 以至于他现在气焰越发嚣张起来。 “你还好意思提学问?”江采菱冷冷一笑,把手朝着赖青衫一伸,“你上次在草亭,可是败在渔夫大哥手里两次了。” 史真骧嘴角抽了抽,愤然不已,他本就是一个自视甚高之人,如今败给一个渔夫,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何况,刚才又被赖青衫打了一个耳光。 苍云县不是他的地盘,动武肯定没有胜算,他便阴阴地笑了笑,目光看向赖青衫:“上次斗诗,确实是我大意了,侥幸让你赢了,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场?” “比什么?” “我刚才出了一个对联,这些蠢货没一个对得上来的,我想你应该比他们强多了,整个苍云县,也只有你配当我对手!”史真骧有意抬高赖青衫,这样只要赢了赖青衫,就等于赢了整个苍云县。 “好啊,你且说来听听,你出的什么对联。” “你可听好了!” 史真骧折扇一张,一副装逼的气质扑面而来:“我上联是画上荷花和尚画。” 赖青衫一听,这道题我会啊! 看来又能发一笔横财了! 楼心月则是妙目微微一挑,她也是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一听就是知道这上联暗藏的玄机。 表面看着平平无奇,可上联正着念,反着念,读音都一样。 她已然知道赖青衫作诗很厉害,但对联的水平如何,暂时还不清楚,少不得凝眉沉思,帮他思考起来。 “呵呵,怎么样?对不上来吧?”史真骧看到赖青衫不言语,不禁得意地笑起来,“对不上来也没关系,跪下来给本公子磕个头,说你认输了就可以了。” 赖青衫淡淡地道:“谁说我对不上来了?” 众人神色不禁一耸,都把目光投向了赖青衫。 “你对上来了?”史真骧震惊地盯着赖青衫,“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对上来了!” 刚才江采菱一干人等,想了很久,也没有一个人能对上来。 这也不是普通的联,绝不相信有人能这么快地对上来。 “你爱信不信。”赖青衫不屑地扫了史真骧一眼。 “好,你说你对上来了,你下联是什么?” 江采菱等人也都凑了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赖青衫。 赖青衫却淡淡地看了史真骧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史真骧愕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装什么呢?你根本就没对上来!” “你不是要跟我赌一场吗?现在连赌注都没有,我把下联说了,那不是白说了?万一你也对不出下联呢?跑到我这儿骗下联来了呢?” “你说我骗你下联?”史真骧都被气笑了,“好好好,没赌注是吧?” 说罢,就从袖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子:“我就跟你赌,就怕你没钱跟我赌!” 赖青衫身上确实没有五十两。 五十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史真骧能够随手就拿出来,足见此人家底极厚。 “渔夫大哥,你果真对出下联了吗?”江采菱上前询问。 赖青衫施施然点头道:“当然。” “好,大家凑一凑,帮渔夫大哥把赌注凑出来。”江采菱立刻动员身边的学子。 这些学子这段时间,被史真骧虐得够惨,也想杀杀他的锐气,于是个个慷慨解囊。 不过他们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七八个人凑了凑,也就凑出二十两左右。 “呵呵,这么多人,竟然凑不出五十两,你们苍云县不仅没才气,连财气也没有,一个个都是穷逼!” 史真骧忍不住讥笑了起来,又把目光投向赖青衫:“上次不是拿了我的牛车吗?你拿牛车下注即可!” “牛车我没带来!” 江采菱这时转向薛红烛:“薛掌柜的,我是县三老的孙女,我叫江采菱,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能不能请你先借给我三十两?” 第57章 书林汉帖翰林书 赖青衫没想到江采菱竟是县三老的孙女。 县三老在县里就是德高望重的代表,现在江采菱亲口跟薛红烛借钱,薛红烛不可能不答应。 何况,她的生意还得指望赖青衫。 当场就让人去柜台支取了三十两银子出来。 “这儿是五十两,你也是五十两,一点不占你便宜!” 江采菱将银子摆在院中的一张石桌上:“如果渔夫大哥对不出你的上联,这些银子你尽管拿走!” “好!” 史真骧也把五十两的大银锭放到了石桌上,揶揄地看着赖青衫:“这个对联正读反读,读音都是一样的,我不信你片刻间就能对得上来!” 即便赖青衫上次在草亭的两首诗,是他自己作的,但那两首诗的限制没有他出的对联那么高。 从文字游戏的角度看,他出的上联,远比之前作诗要难。 “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对上来了吗?”史真骧冷冷地发笑,“你倒是把下联说出来,让大伙儿听一听呀!” 赖青衫一脸平静如水地说道:“书林汉帖翰林书!” 史真骧脑子嗡的一声,愣在当场,呆若木鸡。 他怔怔地盯着赖青衫,感觉很不真实,他区区一个渔夫,而且年纪也不大,凭什么呀? “书林汉帖翰林书……”楼心月稍微一咀嚼,惊喜地对赖青衫道,“真对出来了耶!” 江采菱几人也都欢喜了起来。 他们本来也不相信,赖青衫能在顷刻之间对出史真骧的上联,因此还想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反正刚才对赌,也没规定时间。 但没想到,赖青衫才思如此敏捷,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半天对不上的对联,他轻而易举就给对出来了。 “哈哈,史真骧,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江采菱得意地从石桌上,将银两全部收揽怀中,先把各位学子凑的银两还了,又将那三十两还给薛红烛。 薛红烛意外地看了赖青衫一眼,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渔夫,没想到竟有如此才华。 想必是读过书的,被迫移民到乌蛮村的吧? “渔夫大哥,这是你的。”江采菱笑着把史真骧那五十两递到了赖青衫面前。 赖青衫接过银锭,对着史真骧笑了笑:“谢了!”两次赢了史真骧的钱,现在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钱赚得可比他打鱼容易得多呀! 史真骧嘴角剧烈地抽了抽,愤然哼了一声,带着书童悻悻而去! 身后传来江采菱等人一阵嘘声和欢呼。 “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来枫林书院了!” “好意思称什么龙岗第一才子呢,呵呵,现在败给我们苍云县的一个渔夫,看你还有何脸面吹嘘!” 江采菱转身对赖青衫道:“渔夫大哥,这次多亏了你,又替我们苍云县学子扳回一城。” “举手之劳而已。”赖青衫掂了掂手里的银锭,“何况还有这么多钱。” “对了,渔夫大哥,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赖青衫。” “啊,你就是赖青衫?”江采菱有些惊喜,说道,“我爷爷去过你家,回来还跟我说过呢。” 赖青衫笑道:“老爷子确实去过寒舍。” “对你做的菜肴赞不绝口。” “随便做做的。”赖青衫谦虚了一句。 江采菱又介绍了身边的小伙伴,都是枫林书院的学子。 “相逢不如偶遇,赖大哥,我们在楼上摆了宴,一起吃点吧?”一个学子提议道。 赖青衫和楼心月正好还没吃饭,因此没有拒绝,跟着他们上楼。 又让薛红烛准备一条盘龙鳝。 谈话之间,才知江采菱也在枫林书院,大梁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女性虽然不能考科举,但却可以进书院读书。 当然,这也仅限于部分家庭出身比较好的女性。 而出身更好的女性,主要是靠家庭教育,比如楼心月这种,就是家里请了先生来教。 至于一般女性,甚至一般男性,读书的概率就会比较低了。 “来,我敬赖兄一杯。” “我也来,一起吧大家!” 众人纷纷举杯,敬了赖青衫。 这段时间史真骧来到苍云县游学,枫林书院的学子被虐得体无完肤,刚才虽然是赖青衫替他们出头。 但也让他们吐了一口心中的浊气。 “他们史家也是办私学的,他非要到咱们苍云来游学,是何居心,一览无遗。” “不停地踢馆,就是为了给史家学堂造势、宣传。” “我听说史真骧的伯父史熹,有野心想要立学派,现在到龙岗史家求学的,都有上千人了。” “嘿嘿,他们家是前朝旧臣,现在得不到重用,又把目标转向了学术界。” 在历史上,依靠学术进入官场的人,比比皆是。 算得上是终南山捷径了。 因此史家走这步棋,也在情理之中。 …… 天色暗了下来,众人这才离开醉仙居。 此刻,县城的城门已闭。 赖青衫和楼心月完全错过了回去的时间,二人只好去找客栈。 “哎哟,客官,你们来得巧呀,再来晚一些小店可没房间了,现在正好还剩一间上房。”客栈掌柜满脸堆笑地将二人迎接进来。 楼心月:“啊,只有一间房了?” 掌柜:“今天也不知怎的,生意特别好了,来了好多外地人,就剩一间房了,你们小两口也是赶巧了。” 楼心月忸怩地说:“我们不是小两口。” “啊,不是?”掌柜有些意外,又打量了二人一眼,笑道,“你们二位郎才女貌,不是小两口又是什么?” 楼心月双颊微微泛红,拉了赖青衫一把:“咱们到别处去看看。” “别看了,咱们县里总共两家客栈,另外一家估计也满了。” “那怎么办?” 赖青衫笑笑,附到楼心月耳畔低声道:“反正今天轮也轮到你跟我挤一挤了,在家还不方便呢,在客栈多方便呀?” “什么……方便?”楼心月脸就更红了,显然听出赖青衫口中方便的意思,轻轻地在他肩膀敲了一下,“你真是坏死了。” “怪我咯?” “就怪你!” 赖青衫无奈地耸了耸肩,女人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又不是他让客栈没房间的。 第58章 谁说我是读书人? 客栈的上房,桌椅俱全,一张黑漆彩绘的大床,比赖青衫家的床要大。 估计把宁烟他们一起叫来,挤一挤也没问题的。 但遗憾的是,只有一张。 而且只有一床被褥。 赖青衫先让伙计打了热水过来,脱了外衣,坐在床边泡脚,又问楼心月:“你会捏脚吗?” “你……”楼心月气得攥起粉拳,“别太过分!” 这要是宁烟,估计已经很乖巧地蹲下来给他捏脚了。 但楼心月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他到底还是不能享受足疗店的待遇。 “行了,过来一起泡一泡吧?走了一天的路,脚也酸了吧?” 楼心月撅着香唇,见赖青衫泡得那么舒服,她还是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赖青衫对面。 脱了鞋袜,将一双白皙嫩滑的小脚,伸进一只装满热水的木盆。 赖青衫很自然地拿自己的脚,去触碰她的脚,玉足只是微微一颤,便没有过多的反抗。 只是低着头,任由赖青衫的脚,在她脚上搓来搓去。 一会儿,赖青衫拿起擦脚布擦了擦,就先钻进被窝之中。 剩下的楼心月就很尴尬了,木盆的水渐渐凉了下来,她不能继续泡下去了,再泡脚就浮囊了。 “楼娘子,你不会想泡脚泡到天亮吧?”赖青衫一只手撑着头,侧着望向灯火下娇羞如花的少女。 楼心月郁闷地撅了撅嘴,怎么就这么巧,客栈就剩一间房了呢? 要不是一直都跟赖青衫一起,她都怀疑是不是这家伙事先收买的客栈掌柜。 拿了赖青衫擦过的擦脚布过来,她也擦了擦脚,把木盆放在角落里,明天再叫伙计进来倒水。 开始窸窸窣窣地脱去外衫和外裙,她抿了抿唇,还是走到床边,幽怨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嗫嚅道:“你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非礼勿为的道理吧?” “谁说我是读书人?” “你怎么不是?”楼心月急了,“你明明说,你在云照郡,有人教你读书的?” “那都是骗徐夫子他们的,我当时连名字都是假的,这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是……你明明就会作诗,史真骧那么难的对子你都对得出来。” 赖青衫看着少女因焦急而涨红的俏脸,越发觉得嫣然可爱,笑了笑,说道:“我是自学成才,作诗对对子啥的,还不是手到擒来?天赋高,没办法。” “你撒谎!就算自学成才,你也是读书人!” “不,我是农民的孩子,所以我也是农民。” 楼心月被他气得鼻孔冒烟:“就算是农民的孩子,你也得守礼!” “嗯嗯,守礼!” “你说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 楼心月这才稍稍放心下来,毕竟站在外面有些冷了,她便微微掀开被子的一角,缩进了被褥中。 赖青衫则是赏心悦目地看着她。 让她俏脸立刻又火烧似的:“你,你看什么?” “看你呀。” “我有什么好看的?”楼心月嘀咕道。 赖青衫调笑道:“就是因为好看,才看你的。” 楼心月心湖微微荡了荡,感觉不能被这家伙撩下去了,否则她都有些把持不住了,娇嗔道:“你少油嘴滑舌的!” “没办法,最近伙食太好,油水比较足。” 什么话都能接是吧? “哼,不理你了!”楼心月别过身去,背对着赖青衫。 赖青衫戏谑道:“你背对着我,就不怕我从后面嗯你一下?” “啊?” 楼心月惊了一下,又慌忙转过身来。 而在此刻,赖青衫早已瞧瞧地靠进,她一回头,一抹香唇触到了赖青衫那张清俊的面容。 她吓得慌忙往后一缩。 “欸,是你先动嘴的。” “你,你故意的。”楼心月心下大急,攥着粉拳,轻轻地捶了过去,“你坏死了!” 赖青衫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另外一只手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嘘——” “你松开我。” “我这人宁可肾亏,也不吃亏,你刚才亲了我,这笔账你得还给我。” 看着赖青衫的脸庞又凑近了几分,楼心月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他温热的鼻息正轻轻地喷在自己脸上。 芳心大乱。 出身前朝官宦人家,身份不可谓不高贵,养尊处优,从来也没人敢对她这样。 一时之间,她便没了主意。 看到赖青衫两瓣棱角分明的嘴唇贴近,她六神无主,干脆闭起了那双明丽动人的眼眸。 “??” 赖青衫看着她紧紧闭眼的模样,哑然失笑,本想逗一逗她,但她都这样了,这一吻如果不亲下去,岂不是太不给她面子了吗? 嗯,尊重女性! 所以赖青衫毫不客气地吻了下来。 嗡! 楼心月脑海一片空白。 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那一吻,仿佛让她体温也渐渐升了起来。 犹如一轮旭日,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热。 过了良久,赖青衫才从她殷红的嘴唇离开。 少女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又拿粉拳轻轻捶了过去:“你撒谎,你说过要守礼的。” “这话说的,明明是你先不守礼的。” 赖青衫恶人先告状,又促狭地笑了笑:“何况,周公之礼也是礼!” “啊,你……”楼心月乱得不行,浑身似乎都在紧绷。 赖青衫看得出她在紧张,知道跟她不过刚刚认识五天,不到水到渠成的程度。 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即便是放到上一世的现代社会,也可以算是神速了。 反正现在她是自己的劳役,跑不了,不急于一时。 “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什么?”楼心月心慌意乱,抓着被子的一角,初吻都被这家伙夺走了,他如果敢进一步,她就有可能掀被子逃跑。 “准备睡觉呀!” “睡,睡觉?”楼心月更加紧张。 赖青衫好笑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单纯的睡觉。” 说着轻轻刮了刮她如白玉雕琢般笔直的鼻梁:“你想什么呢楼娘子,亏你还是官宦人家出身,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呢?” “……” 楼心月郁闷地撅了撅唇,也不知道谁的思想龌龊,真会倒打一耙! 赖青衫笑笑,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把床头的油灯给吹灭了。 黑暗中,楼心月一枚玉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唇瓣,心湖犹如春风拂过,不断荡起涟漪。 第59章 全屯收获满满 次日,早市。 赖青衫已经很自然地牵过楼心月的手。 少女犹如一朵玫瑰,含苞待放地娇羞。 “买点肉吧。” 来到一个猪肉摊,赖青衫割了两斤五花肉。 又买了一把蒜苗,回去炒一盘五花肉炒蒜苗。 家里的米也快吃完了,赖青衫又扛了一袋的米回去。 从早市出来,经过一家打造家具的店门,楼心月忽然问道:“家里的床太小了,要不要找个木工回去打一张床?” “屋子那么小,再打一张床也放不下呀。”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楼心月幽幽地哼了一声,这家伙就是想跟她们睡在一张床上。 赖青衫笑而不语。 日出东方。 二人吃了一顿早餐,离开县城,朝着乌蛮村的方向而去。 …… 回到家中的时候,宁烟等人早已焦头烂额了。 因为昨晚他们没有回来,众女担心一个晚上没有睡着。 “昨晚有事耽搁了一下,城门关了,就在客栈住了一晚,没事的,放心吧。”赖青衫安慰了她们,又把买来的五花肉和蒜苗交给宁烟。 宁烟觉得现在他们就在农村生活,从城里买蔬菜回来,太浪费钱了,说道:“赖郎君,我看屋后空地很多,咱们种点蔬菜吧。” “也不是不行。” “还有牛棚要搭了一个。” 现在家里有两头牛,一头是从史真骧手里赢过来的水牛,还有一头就是苟东锡给的病牛。 白天还好,晚上牛都拴在院子里,早上起来都是一堆牛粪。 而且牛身上有异味,跟人生活在一个院子里,肯定是不合适的。 于是赖青衫点头,赞同了宁烟的意见。 “璎璎,今天的鱼拿回来了吗?” “还没呢,你和楼姐姐没回家,人家……宁姐姐她们也很担心,我都没心思做事。” 赖青衫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和你楼姐姐都是大人了,不会走丢的,放心吧。” 接着,挑着水桶,依旧带着楼心月和洛紫璎,朝着江边走去。 路上,洛紫璎童言无忌似的问道:“按照约定,昨晚应该轮到楼姐姐和赖郎君挤一挤了,楼姐姐,昨晚你跟赖郎君在客栈是睡在一起的吗?” “啊?”楼心月没料到洛紫璎忽然提起了这一茬,一时心慌意乱,迎着上午的阳光,秀脸一片绯红。 洛紫璎疑惑地盯着二人。 赖青衫笑而不语。 楼心月又羞又恼,粉拳又往赖青衫肩膀捶了一下:“你笑什么?” “你可真霸道,现在我连笑都不行了吗?” 楼心月郁闷不已。 想到昨晚那一吻,心中又不免泛起了波澜。 一会儿,到了江边,赖青衫先将水桶打了点水,又将鱼笼拽了上来。 “嚯!今天收获不错呀!” 赖青衫把鱼笼的鱼倒进了鱼桶,白鳝就有十条,鳜鱼也有两条,马口、鲤鱼自然也不少,还有两只江蟹。 “中午给你们煎江蟹。” “好耶,煎江蟹。”洛紫璎看着桶里依旧生猛的江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赖青衫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小吃货呢。 这时,就见江边,薄大虫提了两只鱼笼过来,他喜气洋洋的,看来也是有不少收获。 “大虫哥,你捕了多少?” “有小二十条鱼呢。” 赖青衫过去看了一眼,有两条很大的草鱼,还有一些鲫鱼,黄尾鱼,没有白鳝。 估计他那个水域白鳝都不喜欢呆。 “快拿水养起来,不然该死了。” “哎哟,我这没经验,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先放我桶里吧。”赖青衫数了数他的鱼,让他倒进水桶。 先把鱼挑回家中。 第三屯的几个屯民,此刻也都把今天捕获的鱼拿了过来。 昨晚学会编鱼笼之后,就有不少人开始尝试了,多的捕获二三十条,少的也十几条。 “青衫哥,你看我,我捕了两条白鳝呢。”皮大胆十分欣喜,毕竟他也知道现在白鳝在城里是可以卖大价钱的。 刘伯拉着赖青衫:“青衫,你给看看,我西北的,一辈子也没吃过几条鱼,你看看,这些都是些什么鱼?” 这时,柳师师也过来了,提着一只小桶。 但显得十分吃力,从家里提过来,额头冒出了一些细碎的汗珠。 赖青衫过去帮她提了进来,看了一眼,大概七八条鱼,问道:“你放了几只鱼笼?” “放了一只。” “你可以多放一只。” 柳师师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编好呢。” “大胆,你在什么地方放的鱼笼,你这有二十几条吧?”老苦头问。 又有屯民抱怨道:“我那个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投了三个笼,也就捕了十条。” 不同的水域,捕获的鱼品种和数量都会有些不同。 开始还好,时间一久,难免有人扯皮,这会影响第三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团结,赖青衫想了想,说道:“这次按照各自的鱼算钱,不过这样比较麻烦,我想了个办法,以后咱们捕的鱼一起算,也省得大家吵来吵去。我依旧占三成,多的就各家分一份,你们意下如何?” 薄大虫首先支持,其余几人商量了一下,也都点头答应。 现在赖青衫的威望很大,大家都得指着他赚钱,自然没话可说。 接着赖青衫找人拿了一杆秤过来,把各家的鱼分类称了称,说道:“我先把这些鱼送到鱼庄,大虫哥,你跟我一块去吧?” 薄大虫把屯长的位置让给赖青衫,赖青衫也得表示表示,带着薄大虫一起去鱼庄,就是给他一个机会。 以后送鱼的活可能就交给他了。 同时,带个人一起过去,也能让其他屯民放心,觉得赖青衫没有私心。 “这么多鱼,就咱们两个人,挑不到县里吧?” “只能用牛车了。” 贺兰墨急忙将车架搬了出来,将笼头重新套在水牛的脖子上。 牛车还是厢式的。 这么好的牛车现在只能用来拉货,相当于开劳斯莱斯拉砖,不过农村就是这样,没有多大的讲究。 众人一起把鱼抬上车去。 赖青衫又招呼楼心月:“月月,走吧,顺便看看鱼庄的翻车是不是开始动工了。” 薄大虫拿起一根竹鞭,主动承担起了赶车的活。 一行三人,带着好几桶的鱼,一起前往鱼庄。 第60章 牛之死 之前白老爹说过,以后赖青衫带来的鱼,都不用收例钱。 但没想到这次带了这么多鱼。 各种鱼类混合一起,竟然有一百多斤。 交给黑汉,一起拿到城里去卖,一共换了十八两银子。 留在鱼庄吃了一顿午饭,白老爹派人请的木匠也到了,赖青衫顺便就跟木匠讲解了一些图纸。 随即,坐车牛车回到乌蛮村。 薄大虫把屯民都聚集在了一起,按照上午登记好的鱼和重量,给大家结算鱼钱。 赖青衫自己的鱼卖了三两多,其他屯民的鱼抽了三成,一共拿了八两,剩下的十两其他屯民各自分了。 或是几百文,或是一两多。 这相当于白来的钱,众人都很高兴,欢天喜地。 没过多久,消息很快就在全村传遍了。 惹得其他屯民眼红不已,尤其是苟东锡。 一张脸像屎你们臭,同时心中也有一些担忧,这么下去,赖青衫的威望很快就会超过他了。 下午,熊二、杨大车带着几个村民,来到苟家。 “东叔,要不咱们也去打鱼吧。”杨大车提议道。 苟东锡沉着脸说:“捕鱼需要经过鱼庄,赖青衫先和鱼庄打好了关系,肯定不会让我们加入的。” “鱼庄的人都被赖青衫收买了,没那么好打交道。”苟二皮悲催地道。 杨大车看了一眼他挂在胸前的断臂,愤愤地道:“这个狗东西,太阴险了!” 苟东锡抬了一眼:“你骂谁呢?” “东叔,不是说你,呵呵。”杨大车只好赔笑。 熊二道:“这么下去不行呀东叔,现在第三屯那些屯民,看到我们都不服我们了。我屯里也有几个屯民,不是跟咱们一个郡来的,以前服服帖帖的,现在也不好管教了。” 东武郡的屯民,一向在乌蛮村耀武扬威,但自从赖青衫当了第三屯的屯长之后,第三屯的屯民腰板都挺直了。 让他们失去了以往的优越感。 尤其看到赖青衫带领第三屯,又是挖芋头,又是捕鱼的,他们都羡慕坏了。 “出事了,出事了!” 苟东锡的婆娘嵇氏,甩着两条圆滚滚的胳膊进门。 “瞧你慌慌张张的样子,能出什么事?” “我刚才听人说,赖青衫家的牛……就是那头病牛……现在不行了!”嵇氏上气不接下气。 苟东锡拍了一下大腿,猛地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哈哈,让这小子狂,终于等到了!这次得让他好好出一出血!” “嘿嘿,还是爹你英明,把病牛送到了赖青衫家。”苟二皮得意地笑了笑,“那头病牛估计是没人租,他一直留着,现在留出事了!” 杨大车:“那得赔死他吧?” 苟东锡:“熊二,你去一趟乡里,把锄田典给我请来!” 熊二嘿嘿一笑,明白了苟东锡的意图。 接着,苟东锡便带着众人,前往赖青衫家中。 …… 正在驱使着水牛耕地的赖青衫,听到宁烟过来传讯,把水牛交给马德。 让马德先拿着他的水牛耕地。 接着带着贺兰墨,还有在摸田螺的洛紫璎,一起朝家赶去。 茅屋后面的草地,病牛已经倒地,钟璃正在给它医治,往它嘴里喂了一些草药。 但病牛只是怏怏地喘着粗气,草药已经咽不下去了。 “刚才我在屋后准备辟出一块地种菜,忽然就听这头牛倒了下去,就赶紧叫钟璃妹子过来了。”宁烟解释道。 赖青衫询问道:“阿璃,这牛怎么样了?” 钟璃摇了摇头:“怕是活不成了。” “牛牛……它会死吗?”洛紫璎似乎有些难过,“我之前喂它吃草,它老是不吃……” 胆囊结石的牛是这样的,食欲不振,所以才会饿成皮包骨。 说话之间,就见苟东锡带着苟二皮、杨大车等人过来。 “赖青衫,好好的官牛交给你,你养成这个样子,这事你可得负责!” “这头官牛送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是病恹恹的了。”楼心月反驳道。 苟东锡冷笑道:“这些官牛都是乡里送来的,你是说乡里故意送了一头病牛到咱们村?” 官牛是县里发到乡里,乡里再按各村的需求发放。 如果往上追究,可以直接追究到县里。 苟东锡这是埋了个雷,要敢往上追究,就会得罪乡里和县里。 楼心月毕竟宦官人家出身,官场的那些潜规则,多少了解一些,因此她当即就不做声了,把目光投向赖青衫。 一切以赖青衫的决定为主。 倒在地上的病牛,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呼吸渐渐微弱下去。 苟二皮得意地笑了笑:“这牛快死了吧?我们已经派人去请锄田典了,赖青衫,你想想怎么交代吧?” “这牛是病死的,又不是我杀的,我不用担杀牛的罪责吧?”赖青衫缓缓地道。 “呵,牛确实不是你杀的,可是被你养死了,你也得赔钱!”苟二皮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一头官牛得赔多少钱吗?” “这就不必你操心了。” “哼,你这些天赚的钱都赔进去,估计还不够呢!” 第三屯的几个屯民,也得到了消息,陆续赶到赖青衫家里。 众人议论纷纷。 死一头牛,在现代人看来,并非什么大事,但在古代,尤其是在农村,意义可不一样。 而且还是官牛。 这就相当于,弄死了一只野生保护动物,担得责任不可谓不大。 “锄田典来了,让一让!” 熊二带着锄田典从人群中过来。 此刻,病牛已经完全没了生气,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只有体温还是热的。 “锄田典,此人将官牛给养死了,按照规定,必须让他赔偿!”苟二皮立刻指认赖青衫。 锄田典先是上前检查了一下病牛,确认死亡之后,才问:“赖青衫,这牛是你养死的吗?” “是。”赖青衫没有否认。 这让锄田典倒有一些意外,说道:“按照官定的价格,一头官牛值三十两,你得赔偿三十两,要是拿不出钱,只能加重你的税收了!” “三十两呀赖青衫,你这几天打鱼,赚够三十两了吗?”苟二皮冷笑道。 苟东锡对锄田典说:“他家里还有一头水牛,如果拿不出钱,不如就将他那头水牛,罚没成为官牛,抵了这头官牛的债!” 第61章 屠宰税 锄田典很是意外,赖青衫之前是乌蛮村最穷的人家。 竟然能买得起一头水牛?! 但听苟东锡这么说,他只好道:“以牛赔牛,倒也公道,赖青衫,把你的水牛牵出来吧。” 反正死的是一头病牛,这病牛现在不死,以后也得死。 能赔一头健康的牛,乡里稍微运作运作,上报到县里,也能捞到不少。 “不,不要。” 洛紫璎眼中闪烁一些泪花,可怜巴巴地看着赖青衫:“赖郎君,不要把水牛给他们。”她现在似乎已经对水牛产生了感情。 每天给它喂草,而且给它洗澡。 苟二皮冷笑道:“现在你们养的官牛死了,不把水牛拿出来赔,就得加你们的税,税收一旦往上加,取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想想,哪个更合算!” “嘿嘿,要不,你就拿出三十两银子出来,赔了这头官牛。”熊二乜斜地看了赖青衫一眼,“这几天你靠捕鱼,确实赚了点钱,但你刚刚买了水牛,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苟东锡玩味地看着赖青衫:“我早就说了,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财运,让你走运赚了点钱,你也守不住,呵呵,手里的钱没焐热,又得拿出来了。” “赖青衫,你怎么说?”锄田典淡然看着赖青衫,“是拿水牛来赔,还是拿银子来赔?” 苟东锡冷笑道:“他现在还有个屁的银子,他水牛估计还在东山岗犁地,派几个人把水牛拉过来吧?” “谁说我没有银子?”赖青衫拍了拍那头死去的牛,缓缓站起身来。 苟二皮嗤然一笑:“你买牛才多久,现在又能拿出三十两银子?呵呵,你吹什么牛呢?” 围观的村民都不相信赖青衫的话。 因为他们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几两碎银子,凭啥赖青衫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十两? “这头牛的屠宰税要交多少?” “呵呵,你还想交屠宰税?这头病牛能出多少肉呀?真是疯了!”苟二皮好笑地道。 锄田典有些意外:“你要交屠宰税?” 赖青衫轻轻点头:“这牛是病死的,不是我杀的,死都死了,这一身皮肉也不好浪费了吧?” “屠宰税是按牛的重量算的。你这一头牛,虽然瘦得就剩皮包骨了,但估摸着也有五六百斤,就按五百斤来算,你还得多交二十五两。” “哈哈,那总共就得五十五两了?”苟二皮得意地笑了笑,“把你那头水牛卖了,你都不够!” 这几天苟家父子一直吃瘪,好不容易让赖青衫吃一次亏,苟东锡心情也是暗爽,笑了笑说:“赖青衫,五十五两可不是小数目,把你卖了都不够呀!” “宁烟,拿钱。”赖青衫转向一边的宁烟。 宁烟点了下头,随即从后门进了茅屋。 众人不禁议论了起来,莫非赖青衫真的能够拿出五十五两银子? 苟东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看赖青衫,一会儿,又见宁烟从房里出来,手里正捧着六十两银子出来。 全场哗然一片! “你你你……哪来这么多钱?”苟二皮瞬间有些眼红。 宁烟轻飘飘地扫视一眼:“自然是赖郎君赚到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屯的屯民更加激动,赖青衫能赚这么多钱,他们以后跟着赖青衫,赖青衫吃肉,他们喝汤,那也够了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宁烟手里白闪闪的银子。 赖青衫从宁烟手里将银子接过来,交到锄田典面前:“没有碎银子,这儿是六十两。” 锄田典显然没想到赖青衫能拿出这么多钱,愣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在身上摸了摸,抱歉地道:“来得太急,没带钱过来,乡里先欠你五两。” “什么欠不欠的?”赖青衫笑呵呵地说,“这五两银子,就当我请兄弟几个喝茶。” 锄田典没想到赖青衫这么上道,不禁看了苟东锡一眼,你看看人家! 你要这么上道,我至于克扣你们村的官牛吗? “赖兄弟,这……多不好意思呀!” 都开始叫赖兄弟了,赖青衫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些趴在农民身上的吸血虫呀,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眼下跟乡里搞好关系,对他极为有利。 赖青衫笑了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不好意思的是我,你看这么点小事,还劳烦哥几个跑一趟。” “哈哈,会说话,哈哈,还是赖兄弟会说话啊。”锄田典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应该的。” “还不快谢谢赖兄弟?”锄田典冲着身边几个跟来的乡吏道。 乡里来的几个也都乐呵呵的对着赖青衫拱手。 苟二皮看到他们忽然之间,关系就这么好了,心里满不是滋味,愤愤地道:“谁知道他这些钱哪儿来的,说不定是从谁家偷的呢!” “苟二郎君,整个乌蛮村,谁家有这么多钱?”宁烟道。 楼心月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苟二郎君,你知道诬告是要反坐的吗?” 苟二皮吓得顿时就不吱声了。 他差点忘记了,赖青衫家有个懂法律的。 “哥几个都累了吧?” 赖青衫看了锄田典几个一眼,又对宁烟道:“今天买了些五花肉,烟烟,赶紧去炒几个菜。” 宁烟点了点头,率先进了屋里。 赖青衫也招呼锄田典进屋,笑道:“锄大哥,现在这头病牛我都买了,屠宰税也交了,你看是不是开个证明?” “当然,当然!”锄田典一边笑着,一边跟着赖青衫进屋。 赖青衫扭头对苟东锡道:“东叔,我家没有笔墨,借你家的纸笔一用。” 苟东锡一张老脸沉得就跟死人似的,心中越发恼恨,但他没有办法,只能派了个人去拿纸笔。 纸笔拿来。 锄田典写了一纸证明,将二十五两的屠宰税,直接改成了二十两。 这已经是正常操作了,官牛的价格是固定的,屠宰税则是根据牛的重量决定的,可以随机更改。 多出的五两进了谁的口袋,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明白。 锄田典签了姓名,他叫锄阿龙。 接着又让旁边一个乡吏联合签名,作为村里的村正,苟东锡也得签名。 第62章 我现在火气很大! 吃饱喝足,赖青衫把锄阿龙一伙儿送走。 随即来到屋后,那头病牛还在地上,赖青衫招呼几个第三屯的屯民过来,一起抬到溪边,先把牛洗刷干净。 “你们谁会宰牛?”赖青衫回头看着众人。 皮大胆抬了下手:“我来!” “你干过屠宰?” “没有。” “那你来个屁!”刘伯一把将皮大胆推开,说道,“小赖,我以前在老家,跟人学过杀猪,要不让我试试?” 赖青衫点了点头。 屠宰也是一门手艺,不是光把刀子捅进去就行了。 但村里没有专门屠宰的刀,宁烟从屋里拿了菜刀、镰刀和柴刀出来,任由刘伯选择。 “璎璎!” 赖青衫怕她年纪太小,怕待会儿屠宰的血腥场面,会把她给吓坏了,说道:“你和心月先出去玩一会儿。” “不,赖郎君,我不怕!”洛紫璎坚定地说。 刘伯回头笑了笑:“这丫头胆子倒是大。” 皮大胆拿了块磨刀石,先把宁烟拿来的刀磨锋利了,再交给刘伯。 虽是病牛,但却生了一张好牛皮,牛皮也是很宝贵的,所以刘伯下刀的时候需要掌握分寸,别把牛皮给刮坏了。 薄大虫、皮大胆几人,都过来帮忙,把牛皮先撕下来。 “刘伯,胆囊那儿小心一点,里面应该有牛黄。”钟璃小声提醒。 “牛黄?!”众人愣了一下,但好多人并不知道牛黄是什么。 不过刘伯记住钟璃的话,给牛开膛破肚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把胆囊先找出来。 拿刀轻轻拉开,发现里头真有一坨黄灿灿的东西。 钟璃惊喜地道:“没错,就是牛黄!” 随即,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素白的手帕,将牛黄包在手帕里面。 刚刚取出的牛黄,还有一些湿润,钟璃必须找个地方先将它给阴干。 必须阴干,不能晒干。 …… 这头牛由于胆囊结石,食欲不振,因此身上没多少肉。 骨架倒是不小,但也很硬。 薄大虫从家找了一把锯子过来,和皮大胆一起,来回拉锯,把骨头一根一根地锯了下来。 宁烟拿了箩筐过来,把砍下来的骨头和肉,一起装了起来。 围观的村民很多,甚至连隔壁村的村民都跑过来了,毕竟农村杀一头牛,那是很稀罕的事。 很多人不干活都跑过来看。 一共装了四只箩筐,家里没有箩筐了,剩下的一些骨头和内脏堆在草地上。 “刘伯,虫哥,大胆……来来来,大家都分一点。” 赖青衫拿着几根骨头,塞给刘伯,虽然是骨头,但上面还沾了不少肉渣。 而且骨头里面的骨髓,对于长年没有什么油水的农户来说,那也是好东西,可以熬一大锅骨头汤。 “大胆,这牛鞭给你,回去好好补补。” 刘伯打趣道:“他连媳妇都没有,给他作甚?不如自己留着泡酒吧。” 赖青衫笑了笑,又把一块牛肝给他递了过去:“给你一块牛肝,牛舌头也给你,好好处理处理,可都是好东西!” 也就是现在的香料太贵,否则这些内脏卤一卤,那也是香得要命。 第三屯的屯民,在现场的,赖青衫每家都给分了一点。 个个乐开了花。 没想到赖青衫真拿他们当自己人,心头都感动得不行了。 其他村民,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有些人都羡慕得流苦水了,别说牛肉了,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猪肉。 “咱们屯还有谁家没分到?”赖青衫看了看众人。 “老苦头刚刚还在,想是田里有人叫他,他跑回去了吧?”薄大虫道。 另外一个屯民道:“寡妇师家也没人来。” “行,大虫哥,你顺路把这一挂牛大肠给老苦头带去。”赖青衫指了指地上盘成一团,仍旧散发余温的大肠。 “得嘞!”薄大虫倒是不嫌脏,直接抱起了那一团大肠。 赖青衫又道:“晚上我把牛头骨熬了,大伙儿到家来吃饭。” 众人欢呼不已,兴高采烈地扛着赖青衫分给他们的东西回去。 这让其他村民就更加眼红了。 我尼玛,什么条件啊这是,还是农村的吗? 赖青衫让宁烟收拾一下其他的牛肉,捡起一根连筋带肉的牛棒骨,先给柳师师家送去。 …… 在家编着鱼笼的柳师师,迎来了不速之客。 不是赖青衫,而是苟东锡。 好不容易想要趁着病牛之死,好好地让赖青衫出一次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赖青衫也确实赔了那么多钱。 血算是出了。 但他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赖青衫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六十两银子,这是什么实力? 而且在场村民可都看在眼里,对大伙儿的冲击都很大,越是如此,赖青衫的威望就会越高。 “师师,做什么呢?” “村,村正?”看到苟东锡忽然进来,柳师师心中蓦然一慌。 苟东锡盯着柳师师手里正在编织的鱼笼,冷哼了一声:“你最近跟赖青衫走得挺近的呀?” “没,没有,他现在是屯长……我是第三屯的屯民,我也得听他的。” “哼,你听他的,就不听我的?”苟东锡眼神严厉了起来。 柳师师慌忙摇头:“不是的,村正,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敢……哪敢不听你的?” “你果真听我的吗?” 苟东锡阴阴一笑,随手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柳师师看出苟东锡的笑容不怀好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你跟着赖青衫打鱼,分了不少钱吧?” “也……也没多少……”柳师师被靠近的苟东锡,逼到了角落,声音发抖地说,“村正,我们家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打点鱼可以贴补家用,否则家里都快没米了。幸亏赖郎君有打鱼的法子,可以带着我们……我们一起赚钱……” “你感激赖青衫,就不感激我吗?不是我,你们家能租得到官牛吗?” “我当然……也很感激村正。” “既然感激,也是你该报答我的时候了。”苟东锡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柳师师姣好的身材上来回地游走。 “村正,不要……”柳师师嫁过人,知道苟东锡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已经躲无可躲,双臂紧紧地抱住掩藏不住的胸口,双目含泪地摇头。 “不要?” 苟东锡冷哼一声,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我现在火气很大!” 第63章 柳师师的遭遇 赖青衫提着两根棒骨,来到柳师师家门口。 耳听屋内传来柳师师惊恐的尖叫。 “不要,村正,求你了……” “小贱人,你特么跟我装什么纯洁?” “来人,救命啊!” “叫吧,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呵呵!” 砰! 房门一下就被赖青衫踹开。 屋内,凌乱不堪。 苟东锡正将柳师师按在地上,柳师师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他扯开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裙子都被苟东锡给掀起来了。 赖青衫赶紧上前。 “谁?”苟东锡听到门被踢开的声响,猛地一个回头。 大棒骨直接敲了过去。 苟东锡不由头昏脑涨,从柳师师身上跌到一边。 “赖青衫,你敢打我?”苟东锡暴怒。 “打的就是你!”赖青衫双手抡着大棒骨,疯狂地就往苟东锡头上砸去。 大棒骨很硬,甚至比木棒硬,几下,就将苟东锡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苟东锡做贼心虚,手忙脚乱,也不敢还手。 事实上,他一把老骨头了,体质不如赖青衫,即便还手,也不是赖青衫的对手。 “嗷嗷!你敢打我?我上衙门告你!” “好,你去告,你身为村正,欺负一个寡妇,到了衙门,我倒要看看坐牢的会是谁?!!草拟吗!!” “你给劳资等着!”苟东锡慌慌张张,提着裤腰带,快速地奔向门口。 赖青衫赶上前去,往他后背又是一脚。 苟东锡扑出门外,又摔了个狗吃屎。 心头恨得不行。 如果没有外人,他霸占了柳师师,料想柳师师一个寡妇,也不敢声张,毕竟她还要在村里做人。 但现在赖青衫出现了,苟东锡也怕丑事被抖搂出来,丢了村正这个职位,眼下只能跑路。 “嫂子,没受伤吧?”赖青衫将棒骨放到桌上,过去搀扶柳师师。 柳师师惊魂未定,看到赖青衫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突然就投进了赖青衫的怀抱。 娇柔的身躯,在赖青衫怀里微微颤抖,显是刚才被苟东锡给吓坏了。 泪水如决堤一般冲泻出来,似乎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我的命……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婆婆为了官牛,她……她几次给我暗示,让我跟苟村正走得近一些……她把我当什么了?呜呜呜!” 赖青衫剑眉皱了起来,他根本没想到,柳师师的婆婆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自家儿子没了,就让儿媳妇对苟东锡投怀送抱,只为能够租到一头官牛。 “我男人没了,呜呜……我婆婆说是我克死他的,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村里的人也对我指指点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好了,没事了。”赖青衫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赖郎君,你说……二蛋是我克死的吗?”柳师师从赖青衫怀里把头抬了起来,凌乱的发丝覆盖着她倩丽的面容,仍旧能从发丝中看到她那双哭红的泪眼。 二蛋就是柳师师短命的男人,赖青衫只好安慰道:“什么克不克的,都是迷信,你别听村里人瞎说。” 正在此刻,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柳娘子,你们在做什么?” 柳师师慌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衣襟都被苟东锡扯开了,里头一条黑色抹胸,若隐若现。 急忙转过身去,默默掩紧了衣襟。 赖青衫随即移开目光,看向门外之人,正是柳师师家的劳役,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汉,大家都叫他杨大腚。 此人勾腰驼背,身材又很矮小,当时都没人选他,因为柳师师的夫家正好姓杨,当时柳师师的婆婆才选的他。 杨大腚看着柳师师坐在地上,一抹纤柔的背影充满诱惑,也让他不由有几分眼热。 看着屋内乱糟糟的一团,他随即把头转向赖青衫:“你对柳娘子做了什么?” “你胡说什么?” “你小子还敢狡辩?柳娘子衣衫不整,定是你这小子耍流氓!”杨大腚急吼吼地冲向赖青衫,伸手就往赖青衫衣襟抓来。 赖青衫侧身一闪,抬手一记耳光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 杨大腚嘴巴都歪了过去。 “吼什么吼?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赖青衫瞪了一眼。 柳师师稍微整理一下衣裳,生怕杨大腚误会赖青衫,回身道:“大腚叔,不关赖郎君的事。” “我今天刚杀了牛,给你们家送大棒骨来的。”赖青衫指了指桌上的棒骨。 至于苟东锡非礼柳师师一事,赖青衫担心败坏柳师师的清誉,因此没有明说。 转身就离开了。 …… 苟东锡带着一股子窝囊气,回到家中。 嵇氏急忙走了过来,看到苟东锡满头满脸的伤痕,呼天抢地地叫了起来。 “哎呀,你怎么搞的呀?怎么还流血了呢?” “你嚷什么嚷?”苟东锡瞪了嵇氏一眼。 “出啥事了?”嵇氏压低嗓音,问道。 “刚才到南山去,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了,摔了个头破血流。” 苟东锡自然不敢说非礼柳师师,被赖青衫给揍了。 嵇氏要是知道,少不得要跟他闹一场。 苟东锡拿了一条面巾,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让嵇氏拿了些草木灰,往伤口上撒了撒。 找了一条干净的布,缠在了头上,农村没有医疗条件,他只能这么简单地给自己处理一下。 “爹,你这是怎么了?”苟二皮回来,盯着苟东锡的额头。 苟东锡挥了下手:“就是摔了一跤,没你的事。” “爹,我听说今晚赖青衫要请他们屯的人吃饭呢,他们不是杀牛了吗?要把那牛头给钝了!”苟二皮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刚才打他们家茅屋经过,我都闻到香气了。” “人家又没请你?瞧你那便宜样!”苟东锡没好气地说。 “赖青衫这是在收买人心!爹,可不能让他再这么下去,现在他的威望都超过你了!” 苟东锡坐在竹交椅上,眉头渐渐聚拢在了一起:“这小子太会来事了,今天从乡里请了人过来,本想为难为难他,他却借机跟锄田典他们打上了交道,让这小子留在村里,迟早是个威胁!” “爹,你有什么法子吗?”苟二皮凑近一些。 苟东锡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沉吟。 第64章 人心拧在一起 第三屯的屯民,陆续来到赖青衫家里。 赖青衫将八仙桌抬到院子,但一张桌子不够,又让人回去拿了一些桌椅过来。 本来来的都是良籍,赖青衫却让人把家里贱籍的劳役也叫过来。 乌泱泱五十多人。 显得极其热闹。 赖青衫家里只有一口锅,用来炖牛头和牛骨,薄大虫几人各自回家,安排家里的婆娘煮饭。 把饭煮了,连锅一起端到赖青衫家中。 “赖郎君,把牛还给你。”马德牵了赖青衫家的水牛过来,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有些艳羡。 赖青衫招呼道:“马哥,晚上留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吧?” “你别客气,今天我杀了牛,回去把嫂子和孩子都叫过来。待会儿再拿几根肉骨头走。” 马德感激地道:“赖郎君,我是个粗人,你把我们当自家人一样,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客气什么,都是一个村的,可不都是自家人吗?”赖青衫乐呵呵地说。 于是马德转身回去。 叫了老婆孩子,还有劳役一起过来。 路上遇到其他的村民询问,马德本想隐瞒,但这种事似乎也隐瞒不住,只好笑了笑说:“赖郎君请吃饭。” 马德家的孩子童言无忌,吸着口水说:“爹爹说,赖郎君家里炖了牛肉骨。” 赖青衫杀牛的事,现在全村都知道了。 只是没有想到,赖青衫这么大方,花了六十两的银子,杀了一头牛,竟然请这么多人去吃饭。 大家都有些眼红了。 几个平日跟赖青衫没过节的人,也跟着马德过去凑了凑热闹。 赖青衫看到他们,也招呼过来一起吃饭。 意外之喜,众人当然没有拒绝,他们肚子里早就没有油水了,好几个月都不曾碰到肉沫,现在竟然可以在赖青衫家吃牛,傻子才会拒绝。 闻到肉香,他们口水早就飞流直下了。 很快,一锅的牛头炖牛骨汤端了出来,宁烟拿着勺子,将那飘着油花的肉汤,一人一碗地盛了出来。 洛紫璎站在一边,不停地吸溜着口水。 但她也知道,要让客人先吃,因此一直默默忍耐。 赖青衫看了觉得好笑,从锅里捞了一块骨头出来,放进碗里,先让小丫头解解馋。 月华如水,小小的院子挤满了人。 虽然这一锅热汤,没有什么佐料,只是撒了一些葱花、芫荽,但对农户来说,已经是人间至味了。 “赖郎君,你也过来吃呀!”几人招呼赖青衫。 赖青衫守在锅边,将骨头捞出来剔肉,笑道:“你们先吃,一会儿就来。” “赖郎君,寡妇师家怎么没人去叫?”老苦头过来问道。 赖青衫这才想起,下午离开柳师师家的时候,好像忘记跟她说这件事,招呼一个劳役过去请人。 家里有酿酒的,也把酒抱过来了:“大家一起先敬赖郎君一杯。” 有人倒了碗酒过来,塞到赖青衫手里。 那酒都是浊酒,口感很是一般,连酒曲都没过滤干净,不过村里的酒也就这种档次,不是逢年过节,人们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好,我干了,你们随意!”赖青衫一口闷了一碗酒。 人群中爆发出了喝彩:“赖郎君好酒量啊!” 古代没有空气污染,尤其是在空寂的乡下,月亮很亮,在院子里也不必点灯。 一会儿,派去请柳师师的劳役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小人去请了,但柳师师那婆婆说吃好了,就回绝了。” 赖青衫料想柳师师婆婆还是怕得罪苟东锡,毕竟苟东锡这两年在乌蛮村可积攒了不少淫威。 “你也去吃吧。” “欸,谢谢赖屯长!” 身边的楼心月,莞尔地看了赖青衫一眼:“你今天巴巴地给柳娘子送棒骨,她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该不会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吧?” “胡说什么?”赖青衫给了一记白眼,随手将一片在骨头上剔下的牛肉,塞进她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楼心月冷不丁接受赖青衫的投喂,又见身边宁烟、钟璃二人目光投了过来,二人都是似笑非笑,忍不住就红起了俏脸。 她赶紧把肉嚼了嚼,咽了下去,看着院子之中,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转移话题道:“一顿饭就把人心都拧在一起了,赖郎君,你不简单哪。” “这顿饭可不便宜呀。”赖青衫苦笑。 “但是值呀!” 没错,赖青衫请这一顿饭,确实是有聚人心为己用的意思,他侧目看了楼心月一眼:“至少在明面上,能跟苟东锡平分秋色了。” 东武郡的屯民,占据了乌蛮村的半数,剩下的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现在赖青衫把这些人都聚集在一起了。 甚至,就连东武郡内部,他也拉了一些人过来。 像马德马大嫂他们,已经渐渐脱离了苟东锡的群体,有他们做榜样,会有更多东武郡的人往赖青衫靠拢。 赖青衫就是要让他们觉得,他不是个记仇的人,能与马德一家冰释前嫌,就能与他们冰释前嫌。 “明面自然不用担心,就怕他们来暗的。”楼心月轻轻扯了扯赖青衫,对他努力努嘴。 赖青衫便朝院子的篱笆墙外看去,几个人影鬼鬼祟祟,似乎正在观察什么。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起喝一杯?”赖青衫端了一盆剔好的肉,走到篱笆墙边,喊了一声。 皮大胆几个立刻站了起来。 朝着赖青衫的方向看去。 结果那几个人落荒而逃,赖青衫料想是苟东锡派来打探消息的人。 “别理他们,咱们吃咱们的,来来来,吃肉!”赖青衫把肉端上了桌。 薄大虫招呼道:“青衫,你别忙活了,你是主人,到你家吃饭,怎么能让你忙来忙去呢?” 赖青衫被几个人拉着坐了下来。 “宁娘子,你们也别忙活了,快过来吃吧。”马大嫂过来拉着宁烟,“你们不坐下,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宁烟俨然一户当家女主人的样子,落落大方地说:“都是背井离乡,来到乌蛮村的屯民,乡里乡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我们家郎君,还要靠诸位照应呢。” “这说哪里的话,都是我们受赖郎君的照应。” “以后我们唯赖郎君马首是瞻,赖郎君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没错没错,赖屯长是个好人哪,教我们挖芋头,又教我们捕鱼。” “以后谁敢对赖哥不利,别怪我皮大胆手里的镰刀不认人!” “虽然我不是第三屯的,但小赖这孩子仁义,我服他!” 赖青衫端起酒杯:“来,我敬大伙儿!” 第65章 你觉得我能睡得着吗?!! 吃饱喝足之后,村民帮忙收拾一下。 陆续散去。 宁烟开始烧水,五女先洗。 洗完之后,轮到赖青衫。 这一天够累的了,赖青衫还是没有忘记每晚的保留节目。 “今晚谁跟我挤一挤?” 五女虽然都跟赖青衫挤过了,但难免还是露出羞赧之色。 相互望了望,谁也不说话。 “来,都围着桌子站好了。” 赖青衫把她们都叫到了八仙桌旁边,拿了一根勺子过来:“勺子指到谁,今晚就轮到谁跟我挤一挤。” 五女神色都有一些紧张。 眼睛直直地盯着,勺子在桌子中间转动了起来。 速度越来越慢,她们的呼吸像是停止了一般。 终于停了下来,勺柄指向了楼心月。 楼心月见状,本能地想要移开位置,被身边的贺兰墨一把抓住:“别逃,就是你!” “我,我不要!”楼心月双颊微红,“昨晚已经挤过了,今天又是我!” 宁烟微笑道:“挤过了就再挤一次嘛,一回生二回熟。” 赖青衫说:“心月,这是天意。” “不,再来一次。”楼心月满心不服。 洛紫璎道:“楼姐姐,你不能耍赖皮,愿赌服输!” “哼!”楼心月琼鼻微微一拧。 赖青衫收起勺子,拿着油灯进了里屋。 宁烟过去铺好了床。 “楼娘子,你请吧。”赖青衫戏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楼心月犹犹豫豫,宁烟促狭地将她直接推向了狗皮褥子那边的床位。 其他四女都在另外一边。 无奈,楼心月羞恼地瞪了赖青衫一眼,接着爬上了床。 赖青衫脱鞋,拉了枕头过来,挨着楼心月身边躺下。 楼心月看着少年那张棱角分明的侧颜,心头竟然泛起一丝异样,将自己的枕头往外移了移。 之前赖青衫去到县里,给每个人都配了一只枕头。 看到楼心月移动枕头,赖青衫跟着也将枕头移动过去。 “你……”楼心月幽怨无比。 想到昨晚在客栈里的情景,她双颊火烧似的红了起来,她不敢面对赖青衫的目光,轻轻背过身去。 “睡咯!” 宁烟把灯吹灭。 黑暗之中,很快就响起了几女的鼻息。 但楼心月却没有那么容易入睡,毕竟在她身边躺了一个男人,让她一颗芳心久久不能平静。 而在此刻,身后一只大手,却轻轻地落在了她柔软的腰肢上。 “赖青衫,你……”楼心月怕把别人吵醒,只好压了压嗓音。 但不见赖青衫回应,楼心月有些疑惑,这家伙是不是睡着了? 殊不知,黑暗中的赖青衫正在憋笑,正在默默体会着腰肢传导上来的手感,又细又软,所谓的小蛮腰,大概就是这种吧? “你睡了吗?赖青衫?” 楼心月低低问了一句,赖青衫依旧没有回应。 这让她更加确定,赖青衫已经睡过去了。 “真是一头猪。” 楼心月郁郁地嘀咕一句。 不过,他既然睡过去了,她也就没把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 她的羞涩,来自赖青衫醒的时候,她会觉得难为情,但赖青衫已经睡着了,仿佛她那一湾心事也不会被发现似的。 她轻轻触碰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摸着他坚硬的骨节,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往他充满阳刚气息的怀抱依偎。 这个世界,这个男人大概是唯一能够给她安全感的人吧? 楼心月这么想着,内心渐渐柔和了起来。 但。 柔和不了多久,她便渐渐察觉有些不大对劲,身后好像有什么顶着她。 楼心月的脸渐渐红温了起来。 她不是少不谙事的小女孩儿,自然明白那是什么,当即转身过去:“你是不是装睡……” 话没说完,一记温热的吻,封住了她的两瓣樱唇。 楼心月芳心大乱,攥着粉拳,轻轻捶打着他,但捶着捶着,她动作就越来越轻。 最后,她干脆就不动了,任由赖青衫在她唇齿间掠夺。 她似乎……开始沉沦于这种异样的感觉。 过了良久,赖青衫终于放开了她:“很晚了,睡吧,晚安。” 楼心月:“……”你觉得我现在能睡得着吗?!! 黑暗中她好像听到了赖青衫低低传来的坏笑,气得她狠狠地就往他腰间的软肉掐了一把。 “嘶——” 赖青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人,太狠了! …… 次日,第三屯的屯民,把用鱼笼捕来的鱼,全部拿到赖青衫院里。 柳师师也拿了十几条鱼过来。 “赖郎君,昨天你送了牛棒骨过来,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 “嗨,谢什么,大家都有。” 皮大胆问道:“赖哥,你那些牛肉,今天是不是也要拿到县里去卖?” 赖青衫点了点头。 昨晚虽然请众人吃了一顿,但也仅仅把牛头熬了而已,搭进去几根牛骨头。 那些炖完的牛骨,剔了肉,仍旧有屯民拿回去,还可以熬几次骨头汤,物质贫瘠的时代,人们是不会浪费的。 “昨天说好了哈,从今天起,大伙儿的鱼是合在一起卖的,不分彼此,以免大家为了抢水域,争执不休。” 赖青衫看着众人,说道:“以后每天早上收鱼,派两个人去就行了,一户出一个人,还得分出两个人来巡视江边,以免某些人给咱们做手脚。” 大家都吃过东武郡那帮人的苦头,都觉得赖青衫考虑得周到。 现在他们打鱼能够赚到这么多钱,难免不会有人眼红。 “青衫,我们都听你的。”老苦头说。 赖青衫点头说:“行,今天我东西有点多,得带一个人跟我去县里。” “我去吧!”薄大虫说。 “好,就虫哥了!” 另外一边,贺兰墨将牛车给安装好了,皮大胆和薄大虫将众人的鱼,全部倒进两只大桶之中,搬上牛车。 接着赖青衫也把牛肉装了两大箩筐,和贺兰墨一起,搬上了车。 “赖郎君,你到城里的时候,问问有没有人来收牛黄。”看到赖青衫上车,钟璃提醒了一句。 赖青衫点了点头,又把楼心月叫上。 薄大虫坐在车头,拿着竹鞭,轻轻抽打着牛身,催促着水牛拉着车出了院子的篱笆门。 不远处,东武郡的几个屯民,看着他们朝着村外走去,心头五味杂陈。 第66章 骚话连篇 牛车驶进鱼庄。 先去见了白老爹,赖青衫顺便拿了一块上好的牛腱子肉过来。 “昨日刚刚杀了头牛,白老爹,您别嫌弃!” 白老爹吃惊地道:“你杀牛了?” “官牛,是一头病牛,死在家里了,得赔,没办法把它杀了。” “赔了不少吧?” 赖青衫苦笑:“连同屠宰税,六十两呢。” “你小子本钱不少呀,六十两都拿得出来。” “这位是薄大虫,我们村的。”赖青衫介绍了一下薄大虫。 之所以把薄大虫带来,赖青衫也有自己的安排,准备将以后送鱼的活交给薄大虫。 先让他认识认识鱼庄的白老爹。 熟悉一下门路。 薄大虫把屯长的位置让给他,他也该适当地投桃报李。 “见过白老爹。”薄大虫拱手道。 白老爹点了点头,让他们坐,又让白飞飞泡了一些粗茶过来。 赖青衫了解了一下翻车的进程,工匠已经开始动工了,那工匠带了一个徒弟,加上鱼庄的几个渔民帮忙,工程已经过半。 毕竟这次打造的只是小型的翻车,有楼心月提供的图纸在手,进展比较顺利。 一会儿,黑汉他们也拿鱼过来,准备交例钱。 赖青衫分给几个渔民一些牛肉,让他们带着薄大虫一起,到城里去卖鱼。 鱼庄卖鱼,都有专门的门路,除了酒楼之外,还会给县里一些富贵人家送鱼,另外还有集市的鱼摊。 这些门路都要薄大虫自己跟着他们摸索。 黑汉拿了赖青衫送的牛肉,一口答应下来:“放心吧青衫兄弟,既然大虫是你的人,我们一定照顾好的。” 赖青衫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告辞白老爹,跟着楼心月,先把牛肉拉到集市去卖。 牛车缓缓驶出鱼庄。 一间破旧瓦房的房后,黄大万几人探出了头。 “万哥,这小子杀牛了,刚才给庄子里很多人都分了牛肉,没给咱们分!” 黄大万抬手往那人头上敲了一下:“你特么能不能有点尿性?没吃过肉呀?” “没吃过牛肉。” “哥,这小子是在收买人心呀,现在黑汉他们对他很拥护呀。”另外一个瘦瘪瘪的汉子道。 先前那人点头道:“是,百哥这话没错,白老爹都被这小子忽悠迷糊了,非得要做什么翻车。” “听说六十两买了头牛呢,实力不弱,那些牛肉拿到集市,估计能换回不少钱。”百哥酸溜溜地道。 黄大万冷笑道:“六十两?哼,那些牛肉估计连本钱都卖不出来。不,我得让他再出一出血!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一趟城!” …… 集市没有多余的摊位,赖青衫便找到了之前一直光顾的猪肉铺。 想要将牛肉放在他的摊位上寄卖。 胡屠户起初并不肯,赖青衫表示今天的摊位费他承包了,而且把牛尾巴送给了他。 “牛尾巴可是大补的呀,胡大哥,你懂的呀。”赖青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胡屠户的胸膛。 胡屠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你小子,嘿嘿,好好好,那就让你在这儿寄卖吧。” 一边的楼心月听着两个男人的谈话,不禁微红秀脸,假装没听懂他们说什么。 随即,赖青衫就将牛肉帮到了胡屠户的肉板上,大声吆喝了起来:“牛肉牛肉,新鲜的牛肉啊!” 人群立刻就朝这边涌了过来。 毕竟牛肉在这年头是稀罕物,杀都没得杀,更别说卖了。 一下,肉铺人满为患,吸引过来的客流量,也让胡屠户乐得合不拢嘴。 “牛肉怎么卖呀?” 赖青衫不懂行情,因此偷偷地问胡屠户。 胡屠户看了一眼赖青衫的牛肉,都是瘦肉,基本没有肥的。 这也很好理解,那头病牛都皮包骨了,能有点瘦肉就不错了,脂肪少得可怜。 “你卖一斤一百五十文吧。” 胡屠户的肥肉也就卖一斤一百二十文,这样的话,有了鲜明的对比,众人便觉得牛肉的价格贵了一些,转而会去买猪肉。 猪肉还能带点油。 “好,那就一百五十文,大婶,一百五十文一斤,你要不要?” “啊,这……有点贵呀,一百文行不行?” “这是牛肉呀大婶,很补的,回去给你老伴补补,保证他今晚生龙活虎。” “啐,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婶不禁老脸一红。 楼心月对赖青衫很无语,真是啥话都能说得出来。 不过大婶还是买了一斤的牛肉。 赖青衫借了胡屠户的刀,割了一块牛肉下来,抓起了秤杆,称给她看:“一斤哈,翘翘的。” 接着拿了一根稻草,在牛肉上系了一下,交给大婶。 楼心月则从大婶手里接过了钱,这是她今天的主要工作。 牛肉虽然贵了一点,但城里有钱人倒也不少,通过顾客的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肉铺。 “牛鞭有没有?” 牛鞭只有一根,赖青衫留在家里,准备让钟璃拿来泡药酒,笑道:“牛鞭没有,牛宝要不要?” “给我给我!”一个男人急不可耐地掏出银子,“多少钱呀?” “这一对算你二百文吧。” “啊,这么贵呀?” “不贵呀大哥,牛身上就一对牛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玩意儿可大补呀,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主要怕我媳妇受不了。” 那大哥不禁看了一眼赖青衫身边的楼心月,羡慕地道:“兄弟,你艳福不浅呀!” “咳咳,还行。” 楼心月又羞又恼,谁是你媳妇了,你竟然还承认了? 暗中又往赖青衫腰间拧了一把。 “嗷!”赖青衫惨痛地叫了一声。 胡屠户疑惑地看了过来:“兄弟咋了?” “没事没事。” 赖青衫强装镇定,对刚才的大哥说:“要不要?不要卖给别人了。” 果然身边就有人来抢:“不要我要了!” “谁说我不要了?”大哥急忙掏钱,又问,“这玩意儿真那么补吗?” 赖青衫笑道:“补不补,晚上听大嫂反馈不就知道了?” “嘿嘿!”大哥提着牛宝就走了。 楼心月俏脸臊了起来,卖个牛肉,你也骚话连篇。 不说骚话,是不是牛肉就卖不出去了? “是小赖呀!”人群中挤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县三老江蜡,“我道是谁在这儿卖牛肉呢?” 赖青衫急忙招呼:“江老,您亲自来买菜呀,来来来,我特意给您留了几块好肉,想着给你送家去,主要是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第67章 非法贩卖牛肉 胡屠户的肉铺,是在自家门口。 看到江老来了,急忙将人迎进屋内,对赖青衫也高看了一眼,他一个农村小子,竟然跟县三老这么熟。 “江老,这些是给你的。”赖青衫拎了二斤肉过来。 胡屠户有样学样,拿了一只猪脚过来。 江老笑着问道:“得给你们多少钱呀?” “嗨,要什么钱?”赖青衫大方地摆了摆手,“当我孝敬你的。” “不合适。”江老摇了摇头说,“若在平时,你请我吃顿饭,或者送我一点吃的,这都没关系,但现在你做买卖,既然是买卖,就得给钱,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 这老头还挺有原则的,赖青衫点了点头,说道:“行,您老就这么说了,那我收您三百文钱。” 江老从袖中掏钱出来,给了赖青衫三百文钱,又给胡屠户拿了二百文。 胡屠户赶忙叫了妻子出来,给江老泡上了一壶茶。 门口顾客很多,胡屠户又去忙了,顺便帮赖青衫卖一些牛肉,他的刀法很好,顾客要多少肉,他基本只要割一刀,拿出来一称,重量相差无几。 楼心月则在一边收钱。 赖青衫坐在屋内,跟江老聊着天,江老说起了孙女江采菱,笑道:“我听采菱说,你还会作诗呀?” “胡乱写的。” “呵呵,那可不是胡乱写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多大的气魄呀!”江老赞叹地说。 说话之间,忽然门口吵嚷起来。 赖青衫疑惑看了一眼,就见楼心月跑了过来,低声道:“黄大万带了市吏过来,怀疑咱们卖牛犯法。” “对了,你这牛怎么杀的?到官府报备了吗?”江老惊异地问道。 “是病牛,交完税了,乡里和村里都有证明。” 江老点头道:“把证明给他们看看。” 赖青衫起身走到门口,果然看到黄大万带着两个穿着皂衣皂靴的市吏过来。 市吏很是嚣张,走到肉铺前面,问道:“这牛肉是谁卖的?” “我。”赖青衫抬了下手。 黄大万怒斥:“好大的胆子,赖青衫,你不知道杀牛犯法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怕鱼庄做出翻车,赖郎君抢了你的声望,你就来这么报复我们!”楼心月愤恨地说。 黄大万冷笑道:“那谁叫你们犯法了?我是守法良民,举报你们天经地义!” “私自杀牛,已经触犯律法,你跟我们走一趟!”市吏大声呵斥。 “谁说我是私自杀牛了?”赖青衫随即就从袖中掏出一张证明出来,“这头牛是病牛,它胆囊结石病死了,乡里的锄田典已经同意我们杀牛,我也交了屠宰税了!” 市吏接过证明看了一眼,黄大万冷笑道:“谁知道这张证明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伪造的呢?” “黄大万,你知道大梁律例有一条反坐的罪名吧?”赖青衫眼神冰冷地盯着黄大万,“你现在告我证明是伪造的,如果是真的呢?那你可是会坐牢的。” 不像现代社会,诬告几乎不需要成本,古代大多数的朝代,诬告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黄大万不禁一愣,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市吏却冷冷地道:“证明是真是假,我会去凤南乡查证,但,谁允许你在这儿摆摊的?你交摊位费了吗?” 胡屠户忙道:“官爷,摊位费我交了的,赖兄弟是借着我的摊位卖牛肉。” “那也不行!”市吏大声道,“他卖牛肉就必须有专门的摊位,谁让你把摊位借给他的?都像你这样,隔壁卖菜、卖鱼的,都把东西拿到你摊位上来卖得了!” 另外一个市吏盯了胡屠户一眼,说道:“摊位是你借给他的?那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胡屠户顿时就慌了神:“冤枉啊官爷,我不知道摊位不能借给别人呀,以前……以前也没听说有这样的规定呀!” “哼,以前没听说,现在你听说了?” 黄大万得意洋洋地看着赖青衫:“小子,好好的农村不待,你非得跑到城里来,呵呵,城里的水很深,现在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呵呵!” “既然犯法,这些猪肉牛肉,全部没收!”市吏不由分说,冲上前来,拿了赖青衫放在肉铺旁边的箩筐。 二人一股脑地将肉板摆放的猪肉和牛肉,全部扔进箩筐之中。 赖青衫疾步上前,拦住二人:“你们这是强盗!” 市吏拔出腰间的佩刀:“我们这是依法办事!待会儿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呵呵,赖青衫,我不知道你给白老爹灌了什么迷魂汤,但你现在确实是犯法了,你还是乖乖配合吧,免得受皮肉之苦。”黄大万小人得志似的笑了起来。 江老忽然从里屋走了出来:“住手!” “你特么谁呀?”黄大万看着江老七老八十的样子,也没放在眼里,颐指气使地道,“老头,这儿没你的事,一大把年纪别管闲事,小心把自己给管死了,呵呵!” 正往箩筐装肉的市吏愣了一下,二人急忙上前,其中一人抬起巴掌,猛然就往黄大万面颊掴了过去。 黄大万懵了一下,捂着面颊。 “你怎么跟县三老说话呢?”市吏呵斥,“瞎了眼的狗东西!不想活了别拖累我们!” “啊?县三老?!”黄大万心头蓦然一震。 鱼庄虽然就在城外不远,但黄大万也没机会认识县三老这个级别的人物。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竟会是县三老,而且会躲在集市的肉铺里。 “你们干什么?”江老威严地看着两个市吏。 一个市吏结结巴巴地道:“江老,我们接到举报,说这儿……有人非法贩卖牛肉。” “哦,非法?赖青衫,你这牛是非法屠宰的吗?”江老斜眼看向一边的赖青衫。 赖青衫从市吏手里,将证明给拿了回来,交给江老:“这是乡里开的证明,锄田典和我们村里的村正都有签字。” 市吏听到江老能够叫出赖青衫的名字,想必二人肯定是认识的,心里顿时暗叫不好。 这次被黄大万给害惨了! 本来以为可以捞到一点油水的,至少能把赖青衫这些牛肉给拖回去,打打牙祭,现在倒好,县三老都出面了! 第68章 秦氏药铺 “既然交了屠宰税,也有证明,为何不许他在此处卖肉?”江老举起手里的证明,语气严厉。 市吏嗫嗫嚅嚅地道:“他……他没有摊位,跟别人的摊位并在一起,怕是……不好管理。” “《诸司市条例》中,可有一条,不许并摊售卖?” “这个……没有。” 江老冷哼了一声:“既无条例可循,那你们就是在徇私枉法了?” 两个市吏吓了一跳,慌忙跪地:“江老息怒,我们……我们也是被奸人所蒙蔽了。” 所谓的奸人,自然就是黄大万。 黄大万慌了一下,就见两个市吏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按在地上,猛地捶了几拳。 “江老,都是这小子,他……他诬告这位小郎君……” “我得找你们市尉好好谈谈了。” 市吏吓得半死,磕头道:“江老开恩,我们也是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县三老虽不是正式官职,但他在县里的威望很高,而且拥有多项特权,市尉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只要他去打声招呼,两个市吏的差事肯定是要泡汤的。 市吏虽是底层的胥吏,但管理一县的集市,那油水可不要太多哦。 “滚吧!”江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市吏慌忙谢恩,拽着黄大万离开集市,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窝草泥马!” “狗日的,差点被你害得差事不保!” “给我打!” 黄大万虽然五大三粗,但他不敢还手,双手抱头,一味地防护。 市吏抓着刀鞘,疯狂地砸了下去。 “张哥,饶命……”黄大万跪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铜钱,“一点小钱,请二位喝茶。” 一个市吏把钱抓了过来,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就这么点?黄大万,你不是鱼庄最会打鱼的吗?身上就这么点钱,合适吗?” “出来的急,没带多少,下次……下次请哥哥们吃顿好的。” “娘的,晦气!” …… 赖青衫的牛肉很快就卖完了。 由于那是一头病牛,出肉率比较低,在村里又分出去不少,满打满算,也就赚了二十两。 买牛的本钱都没赚回来。 正好到了中午,江老笑道:“小赖,上次尝了你的手艺,要不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这是要请吃饭了。 白蹭一顿饭,还能跟江老套套近乎,赖青衫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把牛车拉了过来,一起去了江老府上。 “爷爷,买菜怎么买了这么久?”江采菱从一道垂花门出来,故作抱怨地撅了撅嘴。 江老乐呵呵地一笑:“你看谁来了?” “啊,是赖郎君呀!”江采菱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容。 赶忙又给赖青衫和楼心月道了万福。 二人也还了一礼。 江老招呼他们先进客厅,让江采菱陪着客人,自己先去厨房做饭。 一会儿,丫鬟端茶上来。 “这是陈年老茶,茶味很浓,你们尝尝。” 江采菱招呼着二人,又打开了话匣子,问道:“赖郎君平常喜欢读谁的诗?” 这个时期的诗人,赖青衫一个都不认识,毕竟原主只是一个农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更不可能读诗。 他只能往前推,这个时空的历史,是在魏晋之后出现拐点。 也就是说魏晋之前的历史,跟赖青衫前世是一样的。 “我比较喜欢曹操的诗。” 楼心月诧异地看着赖青衫:“当世对曹操的风评很不好的,都说他是乱臣贼子。” “若无曹操,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霸,何况……就算不喜欢他这个人,也不能否认他的才华吧?” 江采菱点头道:“倒也是这个道理,爷爷常说,不可因人而废才,也不可因才而废人。” 三人聊了一些诗词,江采菱又问起他们今天到城里来干嘛。 赖青衫说了卖牛肉的事,又问道:“对了江娘子,你认识什么药铺的人吗?” “药铺?上次一起吃饭的秦淮安你还记得吧?” “记得,枫林学院的嘛。” “他家就是开药铺的,你家里……”江采菱看了二人一眼,“是不是谁生病了?” 赖青衫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杀牛了吗?从牛体内发现了牛黄,想卖给药铺。” “牛黄?!”江采菱吃惊地道,“那可是好东西呀,我听说一百头牛只有一两头能够发现牛黄。赖郎君,你运气可真好呢。” 楼心月笑道:“我们家里有一位女郎中,她一早就判断出那头牛有牛黄,所以赖郎君才买下了那头病牛的屠宰权。” “你们准备把牛黄卖给药铺吗?那下午我带你去找秦淮安。” “有劳了!” …… 苍云县不大,药铺也只有三两家。 吃完饭,江采菱就带着二人去了秦淮安家的药铺。 药铺不大,他爹就是掌柜,不负责给人看病,只负责给人抓药。 看到江采菱带人过来,急忙去叫秦淮安,把人招呼进了里屋。 说明来由之后,听说赖青衫家有牛黄,秦掌柜都激动了:“赖郎君,牛黄……牛黄在哪儿呢?” “在家呢,没带来。” “你们牛黄有多少呀?” “大概这么一坨。”赖青衫稍微用手比划了一下,“秦掌柜,牛黄现在什么价钱呀?” “这个牛黄呀,得看质量,质量好的话,一钱能卖十几两,质量差一点,也能卖五六两。” 江采菱笑道:“秦伯伯,赖郎君可是我和淮安的朋友,这价格你可给高一点。” “这个是自然的,不卖你面子,也得卖江老的面子不是?” 秦掌柜乐呵呵地一笑,又对身边的秦淮安道:“你今天没上学,跟赖郎君到他家里看看,看看质量如何,按市场最高价定下来,我这边先筹点钱。” 牛黄价格不菲,一时半会儿,秦掌柜手头也没有现钱,他生怕赖青衫反悔似的,先让秦淮安跟着过去,把这件事先给敲定了再说。 否则声张出去,县里其他药铺肯定会跟他竞争。 “赖郎君,咱们可说好了,你家的牛黄,只卖给我。”秦掌柜笑容满面地道。 赖青衫也笑了笑,说道:“那要看秦掌柜给我开的什么价了。” “放心,就凭你跟犬子的关系,我肯定给你开得高高的。”秦掌柜拍着胸脯保证,“我老秦做生意,你还信不过吗?” 第69章 柳师师的官牛中毒 回到鱼庄之后,赖青衫接了薄大虫。 带着楼心月和秦淮安,赶着牛车,回到乌蛮村。 进了家门,家里没人,估计都出去干活了。 赖青衫忙将钟璃放在窗台阴干的牛黄找了出来,交给秦淮安:“秦兄,你看看,这些牛黄的成色怎么样?” “好,上等成色呀!”秦淮安看着牛黄的色泽,激动不已,“赖兄,这是一头牛的牛黄?” “是呀!” “看着不少呢,一头牛竟然能取这么多牛黄。” 秦淮安用手捏了捏,说道:“就是还不够干燥。有戥子吗?拿来称一称。” 赖青衫看向薄大虫。 薄大虫摇了摇头,村里倒是有大秤,原先是从社庙里找出来的,估计是以前的原住民留下的,平常用于称谷子或者牲口。 但戥子是很小的秤,称一些碎银子或者珍稀药材,农民大概率用不上。 所以村里没有。 “没有戥子,你先估个价吧。” “等到完全干燥,这些牛黄的重量估计会减一些,但我估计这些牛黄也能卖到一百两左右。”秦淮安道。 薄大虫吃了一惊:“一百两?!!” “牛黄是很珍贵的药材,一百头牛也就一两头能取出牛黄,何况咱们朝廷不让杀牛,这牛黄就越发珍贵了。”秦淮安介绍道。 说话之间,就听外面老苦头的声音传来:“青衫,在家吗青衫?” “苦叔,何事呀?”赖青衫走了出去。 “哎哟,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呢。” 老苦头着急忙慌地过来:“出事了,寡妇师家的官牛病倒了。” “怎么会病倒呢?”薄大虫惊讶地道,“他家的牛是好的呀。” “谁知道呢?她家的劳役带着它犁地,犁着犁着,就摔倒在田里。”老苦头跺着脚说,“人走背字,真是喝凉水也塞牙缝!” “走,过去看看!”赖青衫招呼众人,往外走去。 一会儿,就到了柳师师家的田地,苟东锡带着十几个人,把柳师师一家人,连同杨大腚三个劳役,都给围在中间。 “青衫来了,让一让!” 赖青衫卷起裤腿,蹚进水田之中。 看到那头官牛,确实已经倒在田里,田里的水漫过了它一半的体型,官牛已经口吐白沫,鼻孔喷着热气,微微抽搐。 劳役杨大腚,拽着缰绳,要将官牛给拽起来,但官牛死活不动。 “你们第三屯到底怎么回事?我把官牛平均分给你们,你们有照顾好吗?”苟东锡严肃地道,“昨天已经死了一头牛了,今天这头牛要是死了,乡里那边会怎么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故意的呢?” 熊二站在苟东锡身边,阴冷冷地道:“你们要是故意害死官牛,呵呵,那可是得进衙门的呀!” “村正,冤枉啊村正,我们怎么可能故意害死官牛呢?”柳师师她婆婆慌得不行,哆哆嗦嗦地走到苟东锡面前,“我们家正需要官牛来耕地呢,怎么会害死它呢?” “那你告诉我,好端端的官牛怎么成了这样?”苟东锡怒喝道。 柳师师她婆婆摇了摇头,她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忽然指着几个劳役:“今天……都是他们耕的地,我和师师没有下地,都是他们……” “怎么能怪我们呢?我们没命地帮着你们干活,现在你们反过头来,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有你这样的吗?”一个劳役很不满地嚷嚷道。 苟东锡淡淡地道:“就算官牛是在他们手里出了事,你身为户主,这笔账也只能算到你头上。” 柳诗诗婆婆感觉天都快塌了:“一头官牛……要赔三十两,我……我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呵呵,你不是有儿媳妇吗?”嵇氏带着苟二皮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她恶狠狠地盯着柳师师,“我看你儿媳妇正值青春,留在家里左右是守不住的,总有一天会勾搭男人的,倒不如把她给嫁出去,你能白得一笔彩礼,这样就能抵上害死官牛的账了。” 熊二的媳妇也出来说道:“对呀,隔壁村好像有个大户,是前朝的乡绅,正张罗着纳妾呢,我看师师妹子的姿色,至少抵得上一头官牛吧?呵呵!” 说着,东武郡几个妇女跟着笑了起来。 她们都有一些幸灾乐祸。 整个村除了赖青衫家五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只有柳师师长得好看,相比赖家的五女,柳师师更有女人韵味,毕竟已经嫁过一回了,又是寡妇,村里的男人都被迷得不行。 因此这些妇女,都有些危机感。 尤其是嵇氏,苟东锡一直纠缠柳师师,估计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敢对苟东锡怎么样,反而记恨上了柳师师。 自古,都是女人比男人更懂得为难女人。 柳师师六神无主,蹲在官牛身边,梨花带雨地流泪,真是我见犹怜。 她越是如此,其他妇女就更妒忌,毕竟连哭都能哭得这么美丽的女人,让她继续留在村里,谁也不能安心。 她们倒是想像她这样,一个眼神就能把男人的魂给勾走,但她们长得太抱歉了。 都是粗蠢的村妇,平常干的都是粗重活,哪有柳师师这种魅力? 楼心月蹲在柳师师身边,柔声安慰着她。 本来站在田埂的秦淮安,这时也脱了鞋,卷起裤脚走进了水田,伸手从牛嘴吐出的白沫蘸了蘸,放到鼻端闻了闻,说道:“赖兄,这牛……会不会是中毒了?估计是吃了什么毒草。” 那一瞬间,赖青衫敏锐地捕捉到了杨大腚的表情,他似乎眼神有些躲闪,忙问:“柳娘子,这牛平常都是谁喂的?” “都是……都是我割的牛草,有时是婆婆喂,有时是我喂。”柳师师低语道。 柳师师她婆婆忽然蹚水过来,拽着柳师师的头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定是你,定是你割了有毒的草,把牛给喂死了!你个丧门星,你克死了我儿子,现在又把官牛给克死了!” “住手!”赖青衫和薄大虫迅速过去,将柳师师的婆婆给拉开了。 柳师师悲从中来,只觉万种委屈,充斥着她的心头,泪珠扑簌簌地砸进水田。 苟东锡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个小贱人……得不到,那就毁了她! 赖青衫大概能够判断,这头官牛之所以会中毒,大概就是苟东锡一伙儿搞的鬼,只是现在没有证据,他只能暂时先忍下来,问秦淮安:“秦兄,能治吗?” 秦淮安抱歉地说:“我家虽是开药铺的,我对药材倒是有些熟悉,但对药理……我也不敢乱治呀。” “心月,你快去把阿璃给找回来。”赖青衫急忙吩咐楼心月。 楼心月点了点头,走上田埂,先往东山岗而去。 钟璃应该采药去了,之前采药都在东山岗的范围。 第70章 我负责就我负责! 一会儿,钟璃挎着一篮的草药,慌慌忙忙地赶来。 贺兰墨、宁烟、洛紫璎也跟了过来,她们都卷起了裤腿,鞋都来不及穿,小腿都沾上了淤泥。 显然,赖青衫不在的时候,她们都在田里劳作。 “阿璃,快!”赖青衫伸手扶着钟璃。 那头官牛的呼吸越来越弱,显然已经快不行了。 苟东锡等人就在等着官牛咽气的那一刻。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第三屯这边都为柳师师而担忧,东武郡那边的大多数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态。 尤其那些妇女,巴不得柳师师因此而担责。 钟璃走近官牛,那官牛臀部下面,一滩稀碎的牛屎,钟璃检查一下牛屎,又来到了牛头,先是打开牛眼皮,看了看牛的瞳孔,从蘸了蘸牛嘴角的白沫,放到鼻子闻了闻。 “应该是误食了赤豆藤,导致的中毒。”钟璃扭头对赖青衫说。 柳师师她婆婆不停地指责柳师师:“你个贱人,让你割牛草,你割的是什么?好好的牛……真要死了,你拿什么赔?” “我没有……我没有割赤豆藤……”柳师师摇头哭泣。 熊二媳妇叉腰冷笑:“牛草是你割的,不是你是谁?你要担主要责任!” “杨家妹子,我看把她嫁出去算了,这种丧门星留在你们家,呵,你们家迟早会被害死。”嵇氏意有所指地看着柳师师的婆婆。 柳师师她婆婆本来就认为柳师师是丧门星,现在官牛又中毒了,怒气上来,又要扑向柳师师。 赖青衫急忙招呼薄大虫:“大虫,你拦着这个癫婆娘!” 薄大虫和老苦头紧紧地拽着柳师师她婆婆。 她婆婆坐在田埂上,捶胸顿足,嗷嗷大哭:“我这造的什么孽啊,家门不幸哇,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我命苦哇!” 赖青衫望向钟璃:“阿璃,可以治吗?” “我刚好采了一些解毒的草药,可以试一试。”钟璃随即从竹篮里,找了几种草药出来,放进嘴里嚼碎。 接着吐在手心,对旁边赶来的几个第三屯的屯民道:“帮忙把牛嘴打开!” 皮大胆跳进田里,跟秦淮安一起,将牛嘴打开,让钟璃把嚼碎的草药塞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苟二皮着急地叫了起来,“你要把牛治死了你负责吗?” 苟东锡本想以官牛中毒陷害柳师师,现在苟二皮引到了钟璃身上,他立刻附和道:“赖青衫,这牛要是被你治死了,你负责吗?” “牛本来就快死了,现在死牛当活牛医,死了也不能怪到青衫哥头上!”皮大胆大声道。 苟东锡冷笑道:“要是不敢担责,你就别治,别人自然不会怪到你头上,否则……哼,谁知道这牛是不是真的中毒呢?它自己有反刍能力,就算吃了毒草,它也会吐出来的,被你胡乱喂这些草,本来能活,如果被你喂死了呢?” “就是,你能分得清这牛是中毒死的,还是被你们治死的吗?“熊二帮腔道。 人群之中,马大嫂弱弱地开口:“钟家小娘子的医术很高的,上次我吃毒薯中毒,也是她给我治好的。” 苟东锡恨恨瞪视一眼,马大嫂缩了缩头,不敢言语。 “哼,她能治人,不代表她能治牛。”熊二道。 苟二皮道:“没错,牛跟人能一样吗?” 苟东锡冷冷地盯着钟璃:“她才多大年岁?能有多少医术?上次给马家婆娘解毒,不过误打误撞。你以为这次都能这么幸运?” “对,不能让她胡乱医治!”苟二皮招呼几个村民,就要过去阻止钟璃。 这就越发让赖青衫怀疑,官牛之所以中毒,铁定跟这些人有关。 他们是不希望第三屯越来越好的。 “你们干什么?”皮大胆几个,拦住苟二皮他们。 双方就要动手,贺兰墨忽然站了出来,苟二皮连同身边两个劳役,大牛和侯三都对这个婆娘有些发怵,不由退了一步。 贺兰墨也不含糊,一脚就将大牛踹下了田埂。 “你怎么打人呢?”苟二皮怒道。 贺兰墨淡淡地道:“钟璃妹子她是在救牛,谁要捣乱,我就打谁!” “她是在救牛吗?随便从路上拔几棵草,就能救牛?万一让官牛毒上加毒呢?”苟二皮道。 苟东锡道:“村里要是接连死了官牛,让上头的人怎么想?赖青衫,你已经养死了一头官牛,这头牛如果还是死了,你得负责!” “我负责就我负责!”赖青衫头也不抬,但声音却是掷地有声。 苟二皮冷笑道:“你吹什么牛呢?呵呵,你花了六十两银子,买了那头病死的官牛。你还有钱买一头官牛吗?” “你们也太小看青衫了,那头病牛取出来的牛黄,至少一百两!”薄大虫冷笑了一声。 “什么?一百两?!!” “什么牛黄?!!” 村民顿时又骚动了起来。 薄大虫也是一时情急,才将牛黄之事说了出来,为的是让东武郡的人闭嘴。 此刻看到他们议论,不由抱歉地看向赖青衫。 赖青衫倒也落落大方,指着身边的秦淮安道:“这位就是城里药铺的少东家,今天来我家,就是为了看牛黄的成色。” “你说……那头病牛……取出了牛黄?”苟东锡难以置信。 赖青衫淡淡地说:“东叔,这还得多亏了你,是你把那头病牛送到我家的。” “……” 苟东锡肠子都悔青了,双目通红,心头恨意更盛,当初把病牛送到赖青衫家,只是为了摆他一道。 谁能想到,那头病牛体内竟有牛黄?!! 麻蛋,早知如此,那头病牛就该自己留着,那可是一百两哇!! 赖青衫好笑地看了苟东锡一眼:“否则你觉得我拿了病牛,为什么不找你去理论?” “你……你一早就知道病牛有牛黄?” “这多亏了我们阿璃大夫。” 钟璃听到赖青衫提到自己,心头也像抹了一层蜜似的,微微抿了抿嘴。 又扭头对一边的洛紫璎说:“打点清水过来。” 洛紫璎点了点头,又去旁边的小溪,用竹筒打了一筒水过来。 钟璃让人继续掰着牛嘴巴,将清水灌了进去,先把嘴里的那些草药送进去。 第71章 起死回生 那头病牛,本是苟东锡设计要让赖青衫出血的。 即便杀了卖肉,也卖不出多少,毕竟都皮包骨的牛了,出肉率很低。 本钱肯定是赚不回来的。 但。 谁能想到,病牛体内竟有牛黄! 能卖一百两的牛黄,看来分量还不少。 一众东武郡的屯民都眼红了。 真不知道赖青衫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给碰上了。 “哈哈,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狗东西,你眼红了吧?”皮大胆忍不住朝着苟东锡揶揄。 苟东锡郁愤不语。 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 薄大虫趁机扯起了虎皮做大旗:“我就说咱们跟青衫没错,他赚钱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只要跟着他,未来一定能够带领咱们致富。别的不说,今天送去城里的鱼,咱们卖了二十两银子!” 刚从县城回来,卖鱼的钱尚未发给第三屯的屯民。 但听薄大虫一说,大家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出言拥护赖青衫:“对,跟着赖哥,赖哥吃肉,难道不能给我们一口汤喝吗?” “呵呵,昨天咱们可不刚刚在小赖家吃了牛头肉吗?不仅可以喝汤,还能吃肉。” 昨晚到赖青衫家吃饭,也有几个东武郡的屯民,其实心思早就倾向于赖青衫了。 只是当着苟东锡的面,他们不好说什么。 此事,苟东锡自然也都知道,危机感也越来越强了,现在赖青衫在村里的声望,已经渐渐盖过他了。 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赖青衫,我不管你赚了多少,但你今日让你的劳役,蓄意谋害官牛,你这是在犯法!”苟东锡大声呵斥。 “你明明知道钟家阿姐是在救治官牛,你怎么颠倒黑白呢?”洛紫璎奶凶奶凶的,气呼呼地道,“你这人真是坏死了!” 东武郡众人也都知道苟东锡是在颠倒黑白,官牛意外死亡,和被人为杀死,性质可不一样。 前者只需赔偿,后者则要坐牢。 “呵呵,谁能证明你们是在救治?”苟二皮冷笑道,“你们刚才不是说牛黄卖了一百两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为了牛黄,故意把牛给毒死了呢?” 楼心月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这头牛本来就中毒了,如果为了牛黄,只要静静等它死了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再去救它呢?” 宁烟点头道:“没错,就算这头牛有牛黄,牛并没有买下来,牛黄也不属于我们家的。” 苟二皮被抢白了一番,一时也找不出话。 只好看向苟东锡。 苟东锡继续发难道:“赖青衫,你刚才可是说了的,这件事你要负责。” “没错!” “官牛要是死了,你要担全责!” 赖青衫平静地说:“这个你放心,我是第三屯的屯长,柳娘子是第三屯的人,她家的官牛要是出了事,该赔偿我赔偿。就算现在我拿不出钱,但我家不是还有一头水牛吗?赔给官府就是了!” 柳师师听说,不由抬眼看向了赖青衫,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婆婆则是激动不已,赶紧就给赖青衫跪下:“赖屯长,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官牛真的死了,你……你会承担赔偿的,对吧?” 赖青衫有些反感柳师师她婆婆,但此刻他还是点了下头。 柳师师她婆婆顿时松了口气。 而在此刻,水田的官牛“哞——”发出了叫声。 苟二皮冷笑道:“这是临死前的悲鸣吧?赖青衫,钟璃,这头官牛就是你们杀的!” “没错,大伙儿都看到了,本来没那么快死的,就因为吃了钟璃的毒草,现在越来越痛苦了。”熊二煞有其事地渲染着,“你们听听,这牛叫得多痛苦啊!” 话刚说完,泡在水里的官牛,猛地一个翻身,掀起了不少水花。 “哞——” “啊这……”熊二和苟二皮顿时就傻了眼。 周边的村民都惊呆了。 尽管官牛起来的时候,四肢还在微微颤抖,像是有些站立不住似的。 但它至少站了起来。 “钟娘子,你真是好医术啊!”秦淮安赞叹地竖起拇指。 柳师师惊喜万分,看着钟璃:“钟娘子,这牛……牛就好了吗?” “毒素没有完全排除干净,体内还残留了一部分,需要继续给他喂药……不过放心,它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啊,太好了,不用赔钱了。“柳师师喜极而泣。 第三屯的几个屯民纷纷夸赞钟璃的医术,皮大胆阴阳怪气地道:“呵呵,官牛又被救活了,看来某些缺德玩意儿的阴谋又落空了。” 苟东锡自然知道皮大胆指桑骂槐,冷哼了一声,背着双手,缓缓地离开。 嵇氏、苟二皮觉得留在现场,也没有多大意思了,跟上苟东锡的脚步,从田埂上走出去。 柳师师她婆婆似乎感觉到苟东锡临走前恶狠狠的目光,局促不安地攥了攥手,追上两步,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本来想要借着官牛大做文章的一群人,陆陆续续也就散开了,现场就剩第三屯以及其他屯准备接近赖青衫的一些村民。 “赖郎君,钟娘子,谢谢你们!”柳师师从水田里站了起来,庄重地对着赖青衫和钟璃行礼。 刚才她都蹲在官牛身边,一大半的黑色裙摆,都泡在了田水里,此刻湿哒哒地沾在她双腿上,双腿的轮廓让不少在场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毕竟村里的光棍还是挺多的。 不远处,是柳师师家的三个劳役,赖青衫扫了一眼,低声道:“柳娘子,官牛中毒,只怕不是意外。” “赖郎君是说……”柳师师心头慌了一下,但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立刻明白过来。 “刚才阿璃说了,官牛的毒性尚未全部祛除干净。” 柳师师忙对钟璃恳求道:“钟娘子,请你务必治好这头牛。” “我会的。”钟璃想了想,对柳师师说,“这几天不能让牛干活了,它要好好休息。” 柳师师点了点头。 “还有,”赖青衫压低了嗓音,说道,“给牛下毒的人,一次不行,还有下次。” “赖郎君,你……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柳师师完全没了主意,现在赖青衫就是她的主心骨。 第72章 家贼暴露 夜幕降临。 柳师师她婆婆絮絮叨叨,骂了柳师师一通之后,就转回去睡了。 但是柳师师没睡。 今晚她有任务。 熄灭了房间的灯,她辗转反侧,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到隔壁的房间开门的声音。 她家三间草房,隔壁是三个劳役住的。 柳师师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来,轻声穿起了鞋子,从门边摸了一根木棍。 微微打开了门缝,月光之下,看到一道瘦瘪瘪的身影,正在牛棚前面,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围着那头从死亡边缘上刚刚拉回来的官牛。 “杨大腚,你做什么?” “啊,柳娘子!”杨大腚慌了一下,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拿出来!” 杨大腚慌忙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来人啊,杨大腚想要毒死官牛!” 其他两个劳役瞬间就被吵醒,二人冲出房门。 杨大腚见状,慌忙丢掉手里的东西,撒腿就跑。 “柳娘子,出什么事了?”两个劳役问道。 柳师师指着杨大腚逃跑的方向:“他,给官牛下毒的是杨大腚,我刚才看到了!” 两个劳役快速追了上去。 但他们年纪都比较大,应该算是一把老骨头了。 根本就撵不上杨大腚。 这时,柳师师她婆婆也被惊醒了,忙过来问怎么回事。 “婆婆,刚才我看到杨大腚给官牛喂了什么,应该是什么毒草。”柳师师蹲下寻摸了一会儿,找到刚才杨大腚丢掉的东西,好像是一些藤蔓,“就是这些。” “这狗杂种,安的什么心呀?!”柳师师她婆婆气坏了,“我们家对他不好吗?指望着他们干活能出点力,顿顿都给他们吃干饭,他竟然这么对我们!” 说着,她又难免委屈了起来:“家里没个男人,这日子确实没法过哇!” “我去找赖屯长,请他来主持公道。” 她婆婆一把拉住柳师师,说道:“赖屯长?现在不好跟他走得太近,我怕苟村正不高兴,要不去找苟村正吧。” “婆婆,苟村正和赖屯长,哪个更值得信赖,你现在还不清楚吗?” “赖屯长虽是个好人,但……好人可以得罪,坏人不能得罪呀!” “就是赖屯长跟我说的,咱们家出了家贼,我才防着三个劳役,今晚没睡,这才把杨大腚抓了个现行。何况,咱们的官牛,还要钟娘子治疗呢。” 柳师师她婆婆想了想,既然这件事是赖青衫安排的,并不能绕过他了。 毕竟她不敢得罪苟东锡,但如今眼见赖青衫威望越来越高,她也不能得罪赖青衫。 否则难保赖青衫以后不肯带着他们家赚钱。 今天卖鱼他们家也分到了一两多的银子,这比他们种地来钱可快多了。 “行,那你便过去跟赖屯长说一说。” 柳师师点头,拿着手里的藤蔓,便去往赖青衫家里。 …… 楼心月和洛紫璎已经睡下了。 赖青衫没睡,和宁烟、贺兰墨、钟璃守在前屋。 他料定今晚必然有事发生。 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柳师师的声音:“赖郎君,你睡下了吗?” “没呢,柳娘子,快进来。”宁烟走了出去,给她打开了篱笆门,问道,“你这么晚过来,想是家贼已经抓着了吧?” “正如赖郎君所料,家贼正是杨大腚,但让他给跑了,两个劳役去追,现在还没把人给抓回来。” 柳师师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前屋,先对赖青衫欠了欠身,再把手里的藤蔓递给钟璃:“请钟娘子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亲眼看到杨大腚拿着这个去喂牛的。” 钟璃接了过来,对着油灯看了一眼,说道:“没错,这个就是赤豆藤,官牛就是吃了这个才中毒的。” “我们家对杨大腚不错,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们?”柳师师俏丽的面容露出几分悲戚,自从丈夫死了之后,她就备受村人的欺负,现在就连一个劳役都如此对待她。 赖青衫沉声道:“大概是被收买了。” “你是说……苟村正吗?” “不是他还有谁?” 柳师师也能想得明白,之前拒绝了苟东锡,苟东锡便以此来报复她。 报复她的同时,也能顺便报复赖青衫。 “事不宜迟,把咱们屯的人都叫起来,把杨大腚抓回来!” 赖青衫是重要的人证,只要抓到他,就能指控苟东锡,否则没有证据,赖青衫一时也动不了苟东锡。 好歹人家还是一个村正。 …… 很快,赖青衫召集了第三屯的屯民,包括一些劳役。 开始全村搜捕杨大腚。 其他村民也都被惊醒了。 苟东锡睡不着了,在家中来回地踱步。 “爹,杨大腚如果被抓住了,他……会不会说出一点什么?”苟二皮着急地道。 “他一个劳役,他的话谁能相信?” 嵇氏举着油灯过来,说道:“就怕姓赖那小子会拿这个做文章。” 苟东锡想了想,杨大腚他不放在眼里,赖青衫现在已经让他有所畏惧了,扭头对苟二皮说:“你带几个信得过的人,也出去帮忙找一找,务必在赖青衫前面把杨大腚找到。” “好!” 苟二皮正要出门,忽然又踅了回来,问道:“爹,找到杨大腚又怎么办?把他安排在哪儿?” “漫山遍野,哪里不能藏人?让他先躲几天,跑了劳役,那也是要赔给官府好大一笔钱的。” “姜还是老的辣。”苟二皮得意地笑了笑。 “好好交代杨大腚,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苟二皮点了下头,推门出去。 刚刚走出不远,就见一道人影蹿了过来:“苟二郎君,救我!” 苟二皮没有想到,杨大腚自己跑过来了,怒斥:“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我已经没地方去了,赖青衫带人举着火把,漫山遍野地找我。”杨大腚气喘吁吁地说。 苟二皮看到不远处,火把光亮闪动,喊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急忙拽着杨大腚,先把他给带回了家里。 第73章 被造黄谣 找了一夜,没有找到杨大腚。 天,渐明。 “村里能找的都找了,能逃到哪里去呀?” “会不会躲在山里?大晚上的也不好找。” “没准跑到别村去了。” “他是劳役,没田没地,逃出去也得饿死!” 众人有些心浮气躁。 赖青衫想了想,让众人先回去休息。 又对薄大虫道:“大虫,你也先回去休息,叫人先把鱼给捞上来,下午你去一趟鱼庄。” 薄大虫知道赖青衫已经将送鱼的工作交给他了。 心里也很欢喜,点了点头。 赖青衫带着宁烟、钟璃、贺兰墨回到家中。 楼心月和洛紫璎已经起床,昨晚她们没有跟去找人,料想赖青衫他们几个一定很累,所以自觉地开始做饭。 不过两个都是官宦人家出身,做饭的事对她们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楼心月蹲在灶脚,拿着吹火筒往灶膛里吹气,准备把火给生起来,结果一股烟蹿了出来,让她咳得半死。 钟璃气脉受损,本来就有一些咳嗽,一遇到烟,咳得就更厉害了。 “阿璃,你先避一避。”宁烟对钟璃说。 钟璃只好去了院子。 赖青衫看着咳出眼泪的楼心月,不禁有些好笑:“脸都弄花了。” “有吗?”楼心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但她手上沾了不少烟灰,越摸,脸就越花,就像一只花猫似的。 一边的洛紫璎看了,兀自先笑了起来。 “行啦,我来吧!”宁烟笑笑,先把楼心月换了下来。 洛紫璎已经将芋头给刮干净了,和淘洗干净的大米,一起放入锅中。 由于干的都是农活,故此早饭吃的也是干饭,这样才有力气。 “赖郎君,你们先去躺一会儿吧,做好了饭叫你们。” 宁烟昨晚也跟着去找人了,她也没睡,现在却忙着给他们做饭。 真是贤惠呀! 赖青衫心下感慨一句,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招呼贺兰墨和钟璃先进里屋。 “你们两个谁跟我挤一挤?”顽心一起,赖青衫又对着二女戏谑地笑了笑。 “啊?” 二女齐齐一惊,都忙了一晚上了,他都没忘记挤一挤的事。 钟璃弱弱地说:“赖郎君,大白天的……不好吧?” “对呀,楼娘子和璎璎都睡饱了,现在床空得很,没必要挤一挤。”贺兰墨说。 赖青衫看了一眼床铺,笑道:“也是,床这么大,今天终于不用打横着睡了。”说着,便把外衫脱去。 接着脱鞋,竖着就在床中央躺下去。 这样,贺兰墨和钟璃也没办法打横着睡了,只能打竖着睡,但打竖着睡,就只能躺到赖青衫身边。 钟璃看出赖青衫打的什么主意,一张清秀的小脸蛋微微泛红:“赖郎君,你耍赖皮!” “我姓赖,耍赖皮不很正常吗?”赖青衫嘻嘻哈哈地笑着,忽然一伸手,就搂住了床边的钟璃。 钟璃惊呼一声,本能地便向贺兰墨看了一眼,用眼神去向贺兰墨求救。 贺兰墨则是捂嘴一笑,一点相救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在看热闹。 钟璃顿时羞恼起来,一把抓住了贺兰墨:“你也别想逃,哼!” 赖青衫乐呵呵地将二女拥上床,柔声对钟璃道:“阿璃,你睡里面。” 钟璃嘤咛地应了一声,虽然刚才言语有些抗拒,但真到了这时候,身体却很实诚,乖乖地按照赖青衫的指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贺兰墨身为草原女子,倒是豪爽很多,大大咧咧地拿了枕头过来,分给了钟璃一个。 赖青衫一边搂着一个,一个软软的,一个柔柔的,闻着二女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不禁令人心神荡漾。 忍不住就在贺兰墨两瓣温热的唇上香了一口。 “啊,郎君你……偷袭。”饶是生性率直,但贺兰墨终究是个女子,眼神之中仍有一些娇羞。 赖青衫又转过头来看着另外一边的钟璃:“到你了。” “啊,我……我不要……”钟璃声若蚊呐。 但她身子却没有躲闪,似乎像是精神紧张似的绷直。 赖青衫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搂了过来。 钟璃身子才有一丝轻微的颤抖,却默默地闭上双眸。 修长而微微翘起的睫毛,正在轻轻的颤抖,赖青衫心里觉得好笑,却也毫不客气地亲了上去,掠夺唇上那一抹芬芳。 ……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赖青衫走了出去,却见宁烟正在院子晾着衣裳。 “醒了?” 宁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道:“看你们睡得熟,就没有吵醒你们。” 一边说着,一边就进屋来,打开了锅。 锅里热着饭菜。 “心月和璎璎呢?” “薄大哥把鱼收去县里了,我把牛车交给他了,心月和璎璎跟着屯民,好像是去挖鱼饵摸田螺去了。” 赖青衫点了点头,接过宁烟从锅里端出的饭菜,说道:“你先去睡一会儿吧,别忙活了。” 估计是刚才床上被赖青衫三个霸占了,由于是打竖着睡,她也没有位置,所以干脆就不睡了。 见她一双眼睛都布上了血丝,赖青衫也有些怜惜。 “我不累,没事。” “去睡,听话。”赖青衫轻轻推着她进了里屋。 又招呼贺兰墨和钟璃过来吃饭。 正在吃着,就见楼心月和洛紫璎二人提着竹篮走了进来,竹篮装着一些田螺。 洛紫璎腮帮子鼓鼓的,似乎生着闷气,但自有一股可爱的意味。 “谁惹我们家璎璎生气了?”赖青衫打趣地问。 “他们在说赖郎君的坏话!” “说我坏话?” 楼心月看了赖青衫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外面都在传你跟柳娘子的事。” “我和柳娘子有什么事?”赖青衫疑惑。 “你去柳娘子家送牛棒骨的时候,有人撞见你们抱在一起,柳娘子衣衫不整的,而且……昨天柳娘子官牛中毒,你还帮她出头,大家都说你们……说你们早就搞在一起了。” 贺兰墨停下筷子,如大学生一样清澈的眼神盯着赖青衫:“你和柳娘子怎么搞在一起的?” “别瞎话,根本没有的事。” “柳娘子是个寡妇,传出去对名声不好的。”钟璃轻轻咳了咳,说道。 贺兰墨并不清楚,名声对于汉家女子意味着什么。 因此一脸的茫然之色。 赖青衫却默默思索了起来,当时柳师师遭受苟东锡侵犯,是他及时赶到救下了她。 柳师师无助伤心,看到赖青衫就像看到救星,一时情不自已,就扑在他怀里哭泣。 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只有杨大腚。 谣言也只能是杨大腚传播出来的,而且传播的人大概都是东武郡,跟苟东锡走得近的那一拨人。 很有可能,杨大腚就是被苟东锡收容的。 第74章 她还在孝期! 吃完中饭,赖青衫便带着钟璃、贺兰墨、楼心月三女往柳师师家去。 宁烟已经睡下了,洛紫璎留在家里,洗碗收拾。 柳师师家门口,嵇氏、熊二的媳妇,正带着几个村妇,朝着柳师师家的茅屋丢着石头。 嘴里吐着污言秽语! “臭不要脸的小贱人,平日里装什么贞洁烈女,暗地里却干出偷汉子的勾当,我呸!” “乌蛮村女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看到赖青衫现在赚了钱了,就巴巴地往上贴,恶不恶心?!!” 几人正在骂着,忽见赖青衫等人走了过来。 都讪讪地闭嘴了。 赖青衫没有搭理这些村妇,带人来到中间那间茅屋。 里面传来柳师师嘤嘤哭泣的声音,还有她婆婆打骂的声音。 赖青衫敲了敲门。 她婆婆停了一下,以为外面的村妇要闯进来,慌忙拿了一条长凳过来,把门先给抵住:“求求你们了,别扔石头了,哎哟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哇哇哇!” “是我,开门。“ 她婆婆一听是赖青衫,犹豫不决,外面都在传着赖青衫和柳师师的事,这个时候赖青衫过来做什么? 不见开门。 钟璃轻轻咳了咳,说道:“杨大娘,你们家官牛的毒没除干净,我过来看看。” 事关官牛。 柳师师她婆婆只好撤回了长凳,把门打开,看了外面几人,低着头,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坐在一边哭泣的柳师师,赶忙抹了眼泪,对着几人欠了欠身:“赖郎君,你来了。” “杨大娘,我和柳娘子之间清清白白,你是她的婆婆,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赖青衫正色对柳师师婆婆说。 柳师师她婆婆赧然道:“赖屯长说的是,只是……人言可畏,刚才你也听到了,熊二媳妇她们嘴里不干不净的。” “阿璃,你去看看官牛吧。” “好。” 钟璃于是走向柳师师家的牛棚。 嵇氏几个村妇没有离开,依旧尖酸刻薄,站在远处谩骂。 这时,苟东锡、苟二皮带着熊二几个过来。 “哟,赖青衫,都说你踹寡妇门,呵呵,你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苟二皮冷笑地道:“看来外面传的事是真的呀?” 啪! 赖青衫抬手一个耳光招呼过去。 苟二皮勃然大怒:“去你娘的!” 贺兰墨看到苟二皮扑了上来,当即上前,利落一个过肩摔。 把苟二皮重重摔在地上。 熊二急忙过来搀扶,怒道:“你们怎么打人呢?” “谁叫你们嘴里不干不净?” “你敢做不敢让人说吗?” “我做什么了?”赖青衫缓缓逼近。 别看熊二五大三粗的,但赖青衫现在财大气粗,身上散发出来的逼格,也不由让他后退了一步。 “你做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你给我说说?” 苟东锡看到一直后退的熊二,气势全无,随即站到前面,冷冷地道:“赖青衫,你真是吃不够呀,家里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劳役,不够你祸祸的,现在又踹寡妇门,我现在怀疑你私德有问题,怕是不好再担任屯长这个职位了。” 楼心月一听,也有一些着急。 显然,苟东锡想要借着柳师师的事,把赖青衫拉下马。 “别说赖郎君和柳娘子清清白白,就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那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他们就算在一起,那又有什么问题?” 楼心月据理力争地道:“战乱过后,人口凋敝,朝廷正在鼓励生育,可没有说不让女人改嫁!” 这个时空的男女风气,虽然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开放,但相较礼教之下的朝代,算是很开明的了。 男女之间也可以自由恋爱。 尤其现在朝廷正在休养生息,准备恢复人口,反而还会鼓励妇女再嫁。 “呵呵,没错,是没有不让女人改嫁。”苟东锡阴险地笑了笑,“当你知道柳氏还在孝期吗?” 楼心月心头咯噔一下,一时也愣住了。 她是懂法的。 虽然朝廷允许妇女改嫁,但如果之前的丈夫死了,妻子是要守孝的。 孝期过了才能改嫁。 否则,就以通奸论处。 虽说惩罚也没那么重,但赖青衫的屯长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毕竟苟东锡这帮人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的,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赖青衫的风评也会受到影响。 “你胡说!” 柳师师忽然站了出来,她自己名节受损没有关系,可她不能连累赖青衫,梨花带雨地道:“你们胡说!我跟赖郎君是清白的!” “呵呵,都有人看见了!”嵇氏急燎燎地过来,生怕柳师师自证洗脱罪名似的,“你敢说赖青衫没有抱你吗?你当时衣衫不整的,都有人看见了,你还狡辩?!!” 熊二媳妇叉腰大声嚷嚷起来:“做了龌龊的事,还不许人说吗?我们有人证的,可不是平白诬告你!” “人证?有人看见?在哪儿呢?”赖青衫冷冷地盯着他们,“该不会是杨大腚吧?” 嵇氏一愣,下意识就把头扭头,不敢接触赖青衫的目光。 赖青衫心头了然,杨大腚果真就在苟家! 这次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第三屯那边也来了几个人,老苦头了解了情况之后,说道:“小赖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少血口喷人!” “明明是他……”柳师师忽然壮起胆子,手指着苟东锡,“是他……是他当时要非礼我,还好赖郎君及时赶到!” 柳师师她婆婆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把柳师师的手抓了回来。 苟东锡眼神就像杀人似的,冷冷地道:“柳氏,我知道你想维护你的情郎,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的。” “你自己说说,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苟东锡额头裹着一条破布,布上隐约可以看到渗透出来的血迹,这是当时被赖青衫拿牛棒骨打的。 他心里恨得不行,但又绝对不能承认此事。 好在只有赖青衫和柳师师知情。 而现在他们又被绑在了一起,苟东锡没有心理负担,冷笑道:“我这伤是摔倒的,有问题吗?” “你撒谎!”柳师师泪眼婆娑,她真不明白这世道怎么可以颠倒黑白。 第75章 互相泼脏水 嵇氏看到柳师师指认苟东锡,虽然她心里已经有数了,但她也不能认,一来影响苟东锡的风评,二来也影响自己的颜面。 身为苟东锡的妻子,她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村里那些妇女私底下会怎么说她? 她是女人,因为也了解村里这些女人。 “你个小贱人,自己不要脸,还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就是,你现在看到赖青衫有钱了,呵呵,就巴巴地把自己送上去,真丢女人的脸!” “素日里就见你在村里卖弄风情,勾勾搭搭,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不说这些村妇是被苟东锡指使的,就算没有指使,她们也早已看柳师师不顺眼了。 原因无她,就是因为柳师师太漂亮了,导致自家男人走在路上,都会忍不住看她两眼。 妒忌是一把刀。 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以前她们也就在私底下骂骂就好,但如今凭借着与赖青衫的矛盾,都摆到明面上来了。 “熊二嫂,你也别说别人,说说你自己吧!”赖青衫冷哼了一声。 熊二媳妇悻悻地道:“说我什么?我又没有勾搭男人,说得着我吗?呵呵!”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赖青衫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跟我东叔的事,没人知道是吧?” “你胡说什么呢?”熊二媳妇愕然。 苟东锡怒斥:“赖青衫,你别血口喷人!” “呵呵,我血口喷人吗?” 赖青衫悠悠地转向一边的皮大胆:“大胆,咱们之前在小树林里看到什么,你给大伙儿描述描述。” 皮大胆也是个机灵人,瞬间就明白了赖青衫的意思。 泼脏水嘛,对方能泼,他们也能泼。 就当是泼水节了! “啧啧,当着这么多人,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说呢。当时我还以为是熊二嫂在奶孩子呢,走近一看,你猜怎么着?是在奶老头。再走近一看,嘿嘿,你猜那老头是谁?没错,正是我东叔呀!” “你……”熊二嫂顿时就红温了,“你个小杂种,你敢编排老娘!” 说着,熊二嫂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前去。 皮大胆笑嘻嘻地跑开了,冷笑道:“我要是编排你,你脸红什么呀?” 由于激恼,熊二嫂的脸现在确实红了。 熊二看在眼里,心中倒也有几分起疑了,毕竟苟东锡什么品行。 没事就喜欢占妇女的便宜,而且对柳师师一直抱有幻想,作为苟东锡的左膀右臂,这些他又岂能不清楚? 因此不由看了苟东锡一眼。 “这小子就是胡说八道,熊二,你可别听他的!”苟东锡也有些着急,生怕熊二听信了皮大胆的鬼话。 赖青衫则是轻蔑地看了苟东锡一眼:“东叔,你平常是什么德性,在村里可是有口皆碑的。” “牙尖嘴利!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你和柳师师的事,若是说不明白,怕你屯长之位不保!只要告到乡里,你有损私德,你有多少人支持你都没用!” “要不你先说说你和熊二嫂的事?柳娘子到底还是一个寡妇,但熊二嫂,那可是有夫之妇呀!你就不怕告到乡里,你村正之位不保吗?”魔法对轰,从现代而来的赖青衫,对这一套可太熟悉了。 苟东锡气得都急眼了:“我苟东锡身正不怕影子歪!” “呵呵,你身正吗?我和大胆亲眼所见的事,还会有假吗?” “你放屁!我和熊二他媳妇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很好,已经落入自证陷阱了,赖青衫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笑:“你说你是清白的,有证据吗?” 苟东锡愕然瞪眼。 没做过的事,何来的证据? 众人也不知道赖青衫和皮大胆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从议论赖青衫和柳师师的事,渐渐转向议论苟东锡和熊二嫂。 东武郡那边议论声比较小,毕竟他们都是自己人,有些话都只放在心里。 但第三屯这边可不管这些,当着熊二、熊二媳妇和苟东锡的面就议论了起来。 同时也有一些反击的意思,毕竟他们平日没少受东武郡一帮人的欺凌,现在他们内部出了这种桃色新闻,简直就是喜闻乐见。 “真看不出来呀,熊二看着凶巴巴的,结果连媳妇都看不住。”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因为他凶巴巴的,所以媳妇的心才会外向,到外面去寻找慰藉。” “那也不能找苟东锡呀?” “老男人会哄女人,你不懂的,何况人家还是村正呢。” 刚才熊二嫂一个劲往柳师师身上泼脏水,转眼之间,自己也成了受害者,她才知道有多难受。 哇的一声,当时哭了出来。 “你就让他们这么编排我,你算什么男人啊?”熊二嫂抓着熊二,气急败坏地捶打。 熊二恨得不行,但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事情是真是假了。 只能巴巴地看着苟东锡。 因为苟东锡没法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嵇氏似乎生怕苟东锡名誉受损似的,说道:“熊二,你可不能听他们瞎说呀,你东叔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熊二心想,就是清楚东叔是什么人,他才会起疑的。 相比苟东锡,赖青衫之前的原身,只是有些好吃懒做,懦弱无能,但他不乱搞男女关系。 反而苟东锡和熊二媳妇的事,可信度偏高了一些。 “嵇婶,你别光顾着说别人,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这里头有我什么事?”嵇氏敏锐地发现赖青衫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小子敢败坏老娘的名声,老娘跟你没完!” 赖青衫冷笑道:“你的名声还需要败坏吗?你和杨大腚那点事,要我说出来吗?” “啊,杨大腚?!”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哗声一片。 村里没什么娱乐消遣,尤其妇女,她们最喜欢嚼舌根。 这些桃色新闻一个比一个劲爆,让她们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柳师师她婆婆也都懵了,杨大腚不就是个劳役吗? 竟然能跟劳役搞在一起? 苟家那两个劳役可比杨大腚壮硕多了,为什么非得找上杨大腚? 嵇氏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由恼羞成怒:“赖青衫,你个王八犊子,你敢编排老娘,杨大腚只是一个劳役,而且长得歪瓜裂枣的,谁看得上啊?” “我猜杨大腚现在还藏在你床底下呢吧?” “你放屁!” “那你敢不敢让我到你家去搜一搜?”赖青衫眼中闪着几许冷芒。 第76章 杨大车请喝酒 杨大腚此刻就藏在苟家,嵇氏自然不敢让他去搜,因此气势顿时一矮,神色也蔫吧了。 这便让其他人越发地怀疑了起来。 “赖青衫,你编排我爹,现在又编排我娘,我跟你拼了!”苟二皮招呼身边两个劳役,大牛和侯三,气愤地就往赖青衫扑来。 贺兰墨一直守在赖青衫身边,但她不必出手,皮大胆他们就已经带人冲上去。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赖青衫大声呵斥:“苟东锡,你个老不修,搞破鞋被我揭发了,现在恼羞成怒,让你儿子过来打人了是吧?呵呵,大胆,都别还手,看看他们敢不敢杀人!” 皮大胆几人退开了几步。 赖青衫带着贺兰墨缓缓走上前去,昂首挺胸,气势已然压了苟东锡一头。 第三屯几个村民有了赖青衫撑腰,胆气也粗了起来。 “搞破鞋,不配当我们的村正!” “他就是个老流氓,由此我蹲在草丛里小解,他冷不丁地就从现在在我身后,盯着我的……”一个女劳役又羞又恼地道。 “还有苟二皮,他仗着是村正的儿子,平时也没少调戏我媳妇!” 楼心月知道舆论已经起来了。 虽然她心里是不喜欢造谣的,但谁叫是对方先动手的,造谣赖青衫和柳师师。 此刻跟着钟璃使了一个眼色。 二女躲在人群后面,大声道:“把苟东锡赶出去,咱们一起推举赖郎君做村正!” 虽然楼心月和钟璃捏着鼻子在喊,但赖青衫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们,无奈地笑了笑,这俩丫头倒是挺会造势的。 很快,群众的情绪就被带动了起来。 苟东锡之前做了多少坏事,众人敢怒不敢言,现在大家都团结了起来,又有赖青衫作为主心骨,他们渐渐胆子也就放大了起来。 就连东武郡很多屯民,都有些推举赖青衫当村正。 毕竟跟着赖青衫,能够捞到不少好处。 苟东锡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走!” 嵇氏和苟二皮对望一眼,带上两个劳役,悻悻地离开人群。 本来这次想要造谣赖青衫和柳师师,把赖青衫从屯长的位置给拉下来,现在适得其反,反而他们一家都被造了黄谣。 大家都在泼脏水,谁也没有证据,现在看来,只能将赖青衫和柳师师的事坐实,大家不信赖青衫的人品,苟东锡才有可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 钟璃给柳师师家的官牛喂了一些解毒的药。 “赖郎君,多谢你能过来解围。”柳师师红着双眼行礼。 “我说过,既然是一个屯,那就是自己人,你们家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赖青衫说着,又看了柳师师她婆婆一眼,说道:“以后别什么事都怪柳娘子,上次她是被苟东锡给侵犯了,我恰好赶到,她衣裳不整,也都是因为苟东锡这个畜生!” 刚才的场面,柳师师她婆婆也看到了,赖青衫的实力已经压住了苟东锡,她是时候选择站队了,当即拉着柳师师给赖青衫跪下:“赖屯长,老身……还有我这儿媳妇,什么都不懂,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都起来吧!” 赖青衫叹了口气,知道他们家没个男人,三个劳役,一个还是反骨,其他两个纯粹是过来养老的。 确实也不容易。 …… 回到家中,宁烟已经睡醒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怕睡久了,晚上睡不着。”宁烟温顺地微笑。 赖青衫点了点头。 是时,薄大虫赶到县里卖鱼的牛车已经送回来了,赖青衫收了三成的鱼钱,其余平均分给其他屯户。 赖青衫让牛休息一会儿,等到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样子,带上贺兰墨、楼心月、洛紫璎,就上东山岗去耕地。 虽然现在有了钱,但地也不能荒废。 赖青衫赶着水牛犁地,贺兰墨拿着锄头帮忙翻了翻,楼心月和洛紫璎还是在摸田螺。 田螺有点多,两人还在商量着拿到县里去卖。 赖青衫听了也就莞尔一笑。 这时,就见杨大车从山上下来,他站在山路边看着赖青衫,犹豫了很久,喊了一声:“青衫!” “贺兰,给你。”赖青衫把犁耙先交给了贺兰墨。 随即走到田埂边上,与杨大车仍旧隔了一段距离。 杨大车笑着走到了赖青衫身边,点头哈腰的样子,已然没了往昔的张狂。 “大车,怎么个意思呀?”赖青衫指着周边田间地头的村民,“这么多人看着,你就敢跟我套近乎,不怕东叔给你穿小鞋?” “呵呵,说笑了青衫,现在你混得这么好,整个村谁不知道?” 杨大车把头又靠近了些,低头道:“晚上到家喝酒,我让你嫂子做几个菜。”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请我喝酒?” “哎呀,以前吧,哥有些对不住你,你也得给我个机会,好好给你道个歉,都是乡里乡村的,是不是?” “也对,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就当你是答应了哈。”杨大车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下山去,生怕赖青衫反悔似的。 楼心月和洛紫璎摸着田螺,凑了过来,楼心月低声问:“他找你说什么?” “说是请我喝酒。” “看到苟东锡不行了,是想拉拢你?” 赖青衫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杨大车下山的背影:“现在还说不好。” “那你去喝酒吗?”洛紫璎歪着脑袋问道。 赖青衫笑了笑:“人家既然请了,我自然要去的。” “会不会有危险?”楼心月神情很是关切,毕竟知道杨大车是苟东锡的人,有可能是想拉拢赖青衫,也有可能是想设计赖青衫。 赖青衫侧目看了楼心月一眼,玩味道:“你担心我呀?” “谁,谁担心你了?”楼心月被他灼热的眼神看着,瞬间露出一抹娇羞,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还有一些傲娇,“你少臭美!” 洛紫璎则是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就很担心赖郎君呀,那个杨大车不是好人。” 赖青衫微笑着捻去沾在洛紫璎头上的草籽,又摸了摸她的头:“还是璎璎关心我,不像某些人,没良心。” 洛紫璎:“嘻嘻。” 楼心月:“哼!” 第77章 将计就计 当晚,杨大车又亲自来请赖青衫。 赖青衫随即去了杨家,杨大车的媳妇准备了几个小菜。 “别嫌弃呀青衫,我们现在可不如你,只是准备了几个家常小菜。”杨大车媳妇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 “怎么会呢,嫂子多心了。” 杨大车急忙招呼赖青衫入座,温好的酒端了上来,亲自给赖青衫满上:“青衫,我先敬你一杯。” “好!” 赖青衫跟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杨大车这才缓缓开口:“青衫,这些天你城里卖鱼,卖了不少钱吧?能不能带我一个?” “我那倒须鱼笼,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看一看也学会了,何必我带呢?” “鱼笼容易,但我听说县里卖鱼需要经过鱼庄,我没门路呀。“ 赖青衫一笑:“只要你愿意,这个容易。” “哎哟,那可真是要谢谢青衫兄弟了。”杨大车媳妇也坐下来,跟着杨大车一起敬了赖青衫。 你一杯我一杯,赖青衫渐渐有些迷糊了,摆了摆手:“大车哥,我不胜酒力,不行了。” 杨大车媳妇和杨大车对望一眼,随即又端起酒杯:“不怕,喝醉了,你大车跟背也把你背回去。” “真的不行了。” “嫂子敬你的酒,你也不喝?”杨大车媳妇故意似的,对着赖青衫抛了个媚眼。 她虽长相普通,但毕竟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女,二十几岁的年纪,身上自有一股风情,很会来事。 赖青衫像是招架不住似的,又被她劝了几杯。 接着,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青衫?” 杨大车媳妇轻轻推了推赖青衫,见他没醒,便起身笑了笑:“呵呵,就这么点酒量。” 又扭头对杨大车说:“现在把他背到社庙去吗?” “我先去问问,二皮那边怎么样了。” “你快去吧。” 杨大车点了点头,随即就出门了。 杨大车媳妇转身又去厨房,准备收拾一下。 这时赖青衫却悄悄抬起头来,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桌上的酒壶,把粉末倒了进去。 最近钟璃采了不少草药,特意让她调制的蒙汗药。 拿着酒壶摇晃了几下,赖青衫又趴下了,嘴里嚷嚷着道:“继续喝,大车哥,我敬你!” “哟,青衫醒了?”杨大车媳妇慌忙就从厨房跑了出来。 赖青衫迷迷糊糊,拿起酒壶,又给杨大车媳妇倒了一杯:“嫂子,来,我敬你一杯。” 杨大车媳妇见他醒了,怕会坏了大事,只能继续跟赖青衫喝着:“好,咱俩喝一个,以后关照关照你大车哥。” “喝!”赖青衫端起桌上早就倒好的酒,“我杯里有酒。” 杨大车媳妇把杯中酒饮了下去。 赖青衫又给她倒了一杯:“嫂子好酒量,你喝三杯,我再喝三杯,如何?” “那可不行,你是男人,你至少得喝五杯。” “五杯就五杯。” “兄弟就是痛快!”杨大车媳妇随即又喝了两杯。 忽然之间,头晕目眩,哐当,就倒在了地上。 赖青衫冷然笑了笑,宴无好宴,果然请他过来喝酒不安好心。 随即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夜里没什么人,杨大车的父母都不跟他们一起住,另外扎了一间小茅屋。 他们家旁边也没有住人。 于是赖青衫重新回来,把杨大车媳妇给抱了起来,快速地出门。 …… 杨大车悄咪咪地来到社庙。 正逢苟二皮带着两个劳役,扛着柳师师过来。 “赖青衫呢?” “灌醉了。” 苟二皮嘿嘿一笑:“这小子,今晚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寡妇怎么搞定的?” “嘿嘿,我们哥俩以前是当山贼的,偶尔也会用点迷香啥的。”大牛和侯三贱兮兮地笑着。 杨大车笑道:“早知道用你们迷香多少呀,也省得我那一顿酒菜了。” “这迷香对习武之人没什么用。”侯三道,“他家不是有个虎娘们儿吗?若是在他家用迷香,怕迷不了她。” 杨大车道:“还是你们慎重。” “你快回去把赖青衫背出来吧。”苟二皮道。 杨大车点了点头,就先去了。 接着苟二皮掏出钥匙,把社庙的门先给打开,让大牛扛着柳师师先进去。 “啧啧,多么美的小寡妇呀。”侯三搓了搓手。 苟二皮一脚踹在了他身后:“少动歪心思,今晚是给赖青衫做局,别把自己做进去了。” “做戏不得做全吗?让我来帮小寡妇宽宽衣?”大牛猥琐地笑了笑,他把柳师师放了下来,便要把手伸了出去。 黑暗之中,忽然一棍子抡了下来。 大牛应声而倒。 “谁?!”侯三紧张地叫了起来。 接着脚下被人一扫,侯三也倒在了地上。 苟二皮吓了一跳,正要往外跑去,忽然薄大虫带着几人冲了上来,一脚就将苟二皮给踹了进去。 “你们做什么?” “没有……”苟二皮慌里慌张。 社庙是供奉社公的,因此有些香烛,这时一根蜡烛被点燃了。 苟二皮一看,刚才打人的竟是贺兰墨,怪不得这么凶悍呢。 “大虫哥,你们过来瞧,他们把柳娘子给迷晕了,估计是想欲行不轨。” “不是,我没有……”苟二皮这时紧张了起来。 人群之中,柳师师她婆婆首先叫了起来:“畜生啊,我们师师还在为我们二蛋戴孝呢,你们都不放过她!” “把他们送去见官!”皮大胆等人一拥而入。 苟二皮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本来这事做得挺隐秘的,怎么被人发现的呢? 而且贺兰墨显然是事先埋伏的。 第三屯的几个村民连同劳役,七手八脚就把苟二皮三人按住。 皮大胆拿了草绳过来,先把他们绑上,再往嘴里塞了破布,说道:“大虫哥,你家比较近,先押回你家吧。” 薄大虫点了点头。 贺兰墨急忙蹲下,摇了摇地上柳师师的身子。 但是柳师师没醒。 柳师师她婆婆过来,狠狠地掐了她人中几下,这才把她给掐醒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柳师师有些迷糊。 贺兰墨解释道:“你中迷香了。” “迷香?” “苟二皮想要陷害你和赖郎君,把你给迷倒了。” 贺兰墨暗暗松了口气,幸亏赖青衫从杨大车家带回来了消息,让她悄悄从社庙的窗户爬了进来。 事先藏于暗处。 第78章 捉奸 把苟二皮三人带到了薄大虫家里,先关进柴房里。 薄大虫就先让其他人回去,只留皮大胆一人。 过了一会儿,赖青衫带着贺兰墨过来,到了柴房,看着苟二皮三人手脚被绑,嘴巴也被塞住。 赖青衫打了一个手势,让皮大胆把苟二皮嘴里的破布先取出来。 “呸!” 苟二皮啐了一口,愤愤地道:“赖青衫,你把老子放了,你这是绑架知道吗?” 皮大胆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这是绑架吗?绑架的是你们,你们绑架了柳娘子,欲行不轨,当时好多村民都看到了,你赖不掉的!我们把你绑起来,是想将你们送官的!” “我……我没有欲行不轨……”苟二皮心头有些慌了。 赖青衫缓缓蹲在苟二皮面前:“说,你们绑架柳师师的目的是什么?” 苟二皮嗫嗫嚅嚅,不语。 “是想陷害我和柳师师吧?”赖青衫冷笑了一声。 苟二皮神色微变,估计赖青衫早就知道他们的目的,故此早有准备。 “用什么迷晕的?” “他们……做的迷烟。”苟二皮看了一眼身边的大牛和侯三。 赖青衫摘掉大牛嘴里的破布:“迷烟呢?” “在我腰间。”大牛弱弱地道。 薄大虫上前摸了摸,从大牛腰间摸出了一只布包,里面包着一些干枯的草本植物。 另外还有一根竹筒。 赖青衫想起影视剧里,经常会有捅破窗户纸,拿着竹筒往房间里吹迷烟的桥段。 原来这玩意儿是这样的。 “好好看着他们。” 赖青衫拿着那些干草,带着贺兰墨先行离去。 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杨大车,看不到赖青衫和媳妇,他满村寻找。 二人躲在路边一棵树下。 没有声张。 等他走远。 …… 苟家,灯火明亮。 杨大腚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又看了看旁边安之若素的苟东锡,拱手道:“村正,我是按你的吩咐给柳寡妇家的官牛下毒的,你可得保着我呀!” “你急什么?” 苟东锡悠然看了杨大腚一眼,冷冷一笑:“过了今晚,赖青衫这个屯长就当不成了,寡妇师这个贱人也会身败名裂,他们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最好把那小寡妇赶出乌蛮村!”嵇氏愤愤地说,让柳师师留在村里,她总是不放心,怕男人被勾引了去。 “我已经让熊二去乡里请人了,这一回,我要重新拿回乌蛮村的主导权!”苟东锡眼睛透着一股狠辣。 忽然之间,嵇氏感觉晕乎乎的,不禁扶了扶额头:“怎么了这是?怎么感觉有些头昏脑涨呢?” “嘶——”杨大腚揉了揉眼睛,“是呀,好像有点困了的感觉。” 哐当! 嵇氏先倒下了。 杨大腚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但一弯腰,他也跟着倒在了嵇氏身上。 “你们怎么了?” 苟东锡有些懵了,从凳子上站起来。 刚一起身,就有些头晕目眩了,很快,他也倒在了地上。 被捅破的窗户纸,一根竹管还在不停地往里喷烟。 “赖郎君,他们好像都晕倒了。”贺兰墨听到里面倒地的声音,低语道。 赖青衫这才将竹管收了回来。 和贺兰墨各自抽出一条布条,先把口鼻蒙住,这才推门进入苟家。 同时又把窗户给打开通通风。 …… 熊二已经带着乡正廉士洁、田典锄阿龙进村。 这么晚了到乌蛮村,廉士洁和锄阿龙本来是不想来的,熊二只好跟他们说,赖青衫在村里搞破鞋,跟正在孝期的小寡妇柳师师勾搭上了。 廉士洁和锄阿龙这么一听,觉得这事情还不小,而且还有些看热闹的心思,就跟着进村了。 “熊二,你说的是有影吗?”锄阿龙毕竟之前得了赖青衫的好处,所以也不想看到赖青衫出事,进村之后,又确认了一番。 “哎呀,锄田典,这事我能开玩笑呢吗?”熊二一本正经地说,“赖青衫是个什么货色,在村里谁不知道?” 说话之间,看见远处一群人乌泱泱地赶过去。 “马德,干嘛呢?”熊二叫住一人。 马德弱弱地道:“有人说去捉奸,我也不大清楚,被门口的动静吵起来的。” 熊二一听,急忙撺掇着廉士洁和锄阿龙:“乡正,田典,跑不了了,肯定就是赖青衫和柳寡妇!” “不能吧?青衫不至于干这种事。”马德道。 熊二怒斥:“你懂个屁,他什么人你不清楚?也就这段时间走了狗屎运,让他发了点小财,你就把心向着他了?” 马德低头不语。 熊二对马德早已不满了,只是乡正都来了,暂时不跟马德一般见识。 随即跟上人群。 一会儿,来到社庙门口,皮大胆一马当先,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好你个奸夫淫妇,竟敢在社庙私通,真不怕社公社婆降罪给你们吗?” 接着便听到了哎哟一声,黑暗中,皮大胆已经开始动手了。 熊二兴奋地道:“乡正,我说的没错吧?赖青衫和柳师师私通,现在被逮了个正着,这回没跑了吧?” 村民一股脑地涌入。 “草,谁,谁打我?” 黑暗中传出了苟东锡的声音,熊二不禁一怔:“村正,你怎么在这儿?” 苟东锡迷迷糊糊,从地上踉跄地站了起来:“谁打我?给老子站出来!” 皮大胆大声承认:“就是我打的你,你个老不修的,身为村正,乱搞男女关系,你私德败坏,有什么资格做村正?” 说着,又要往苟东锡扑去。 就见熊二冲了过来,当即就把皮大胆推开一步:“皮大胆,你说谁乱搞男女关系呢?乱搞男女关系的是赖青衫和柳师师,村正他是来捉奸的!” 计划设计赖青衫和柳师师的地方,就是社庙,而苟东锡出现在现场,熊二想当然地以为他是怕赖、柳二人跑了,特意过来守着的。 “赖青衫呢?滚出来!” 熊二雄赳赳地道:“乡正都亲自来临了,我看他这次怎么抵赖!” “谁有火,把蜡烛点起来!” 一个村民当即点上一根蜡烛,微弱地光照在了苟东锡的身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 熊二无声地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苟东锡。 第79章 看到我好像很意外? 烛火光芒微弱,但拿蜡烛的村民就在苟东锡不远。 依旧可以照见苟东锡此刻的情形。 这货……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 “把我干哪儿来了?” 苟东锡有些懵逼地看着四周,分明就在社庙。 他不是在家吗? 在家好像昏迷了过去,刚才是被皮大胆一通乱打,把他给打醒了。 “刚才是你打我的是吧?”苟东锡暴怒地冲向皮大胆,“他娘的,跟了赖青衫之后,给你胆了是吧?” 皮大胆抡圆了臂膀,又给了苟东锡一个大逼兜。 苟东锡毕竟年纪大了一些,也没料到皮大胆真敢对他还手,顿时晕头转向。 “都看到了,乡正你也看到了?”苟东锡看了廉士洁一眼,愤愤地道,“民风现在都被赖青衫给带坏了,竟敢动手打村正,简直无法无天!” “廉乡正,锄田典,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我这个村正苦啊,现在连个刁民都敢打我,他们都是受了赖青衫的蛊惑,赖青衫这个无耻之徒,他跟本村的小寡妇搞破鞋,他已经没有资格当屯长了!” “搞破鞋的是你吧?”皮大胆冷哼了一声。 苟东锡怒道:“你以为往我身上泼脏水,就能洗白赖青衫吗?我告诉你,当日赖青衫和寡妇师私通,我是有人证的!” “你搞破鞋,我们也有人证!” “皮大胆,诬告是要反坐的,你敢跟我上衙门对质吗?” “呵呵,你要没搞破鞋,大半夜的在社庙里,怎么只穿了一条裤衩?”皮大胆冷笑道。 “裤衩?” 苟东锡愣了一下,此刻,挡在门口的人群微微移动,门外的夜风吹了进来,让他身上传来丝丝的凉意。 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 衣服呢? 他不禁捂紧了身子,一张老脸顿时红了起来。 围观的村民想笑又不敢笑,尤其一些妇女,都把头给扭了过去。 “熊二,你说要捉赖青衫的奸,人呢?”廉士洁问道。 锄阿龙补了一句:“你知道诬告他人,上了衙门是什么罪吧?” 熊二不禁慌了起来,他们初来乍到,都是被迁徙过来的屯民,在当地可没什么根基。 别说诬告,就是证据确凿的事件,也未必敢上衙门。 不过,计划的地点就在社庙,而且刚才这么多人跑来捉奸,肯定事有猫腻,说道:“赖青衫肯定就藏在社庙里,看到这么多人跑来捉奸,现在说不定藏在哪儿呢,大家找找!” “别找了,我来了!”门外传来赖青衫的身影。 众人回头,但见赖青衫衣衫齐整地出现,手里举着一根火把,带着贺兰墨、薄大虫等人。 熊二吃惊地盯着赖青衫:“你……” “看到我似乎很意外?” “你刚才是不是在社庙里,趁着庙里没有灯火,人群骚动,趁乱跑出去的?” “你在说什么?” “哼,你跟寡妇师刚才就在社庙偷情,是不是?” 赖青衫冷冷地盯着熊二:“无凭无据,你敢说这样的话,信不信告你毁谤?” “你们东武郡的是不是太过分了?刚才苟二皮带人准备迷奸柳娘子,被我们抓了一个现行,你现在又来说这种话!”跟在赖青衫身后的薄大虫等人,愤愤地指责。 熊二都懵逼了,苟二皮迷奸柳师师? 跟他们规定的剧本不一样哇! 苟东锡心头大惊,苟二皮被抓现行了? “你们刚才不是跑来捉奸吗?捉谁的奸?”锄阿龙也被搞糊涂了。 一个村民指着皮大胆:“我们跟着大胆过来的。” 皮大胆解释:“我刚才看到苟东锡鬼鬼祟祟,带了个女人来到社庙,我就怀疑有奸情,果然被我猜中了吧?” “放屁!”苟东锡暴怒,“什么就被你猜中了?” “你就穿了一条裤衩,你还不承认?你衣服呢?” 苟东锡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愤愤地道:“穿个裤衩就有奸情?有这个道理吗?” “你看到那女人是谁了吗?”锄阿龙问道。 “看身形,好像是熊二嫂。” 熊二顿时火冒三丈:“你他娘的!老子打不烂你是吧?”暴怒地就要扑向皮大胆。 薄大虫几人迅速站到皮大胆身边。 几个东武郡的屯民也都跟着熊二一起冲了上去。 廉士洁怒喝:“住手!当我不存在是吧?像什么样?!” 熊二只好悻悻罢手。 皮大胆却不放过他,招呼身边的人:“大家仔细找找,估计是听到我们外面吵嚷的声音,她们躲起来了。” “好好好,你找,娘的,你今天要是找不到我媳妇,我要你死!”熊二恨恨地道。 自从白天赖青衫造谣之后,村民谣言也就传开了,虽然没有当着他的面说,但私底下指不定怎么传呢。 身为一个男人,好端端的被扣了一顶环保帽子,他能不激恼吗? 苟东锡也急于想要洗脱自身,冷冷地盯着皮大胆:“你们合起伙来破坏老子的名声,行呀,趁着乡正也在,我就豁出去了,今天你要不能拿出证据,我一定把你送去衙门!” 皮大胆招呼几人:“大家都去找找!” 很快,众人借着赖青衫手里的火把,在社庙里找来找去。 村里的社庙,规模不会太大,现在有了光亮,几乎一览无遗了。 苟东锡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别的人影,不禁冷笑道:“找不到吧?好,赖青衫,你指使皮大胆往我身上泼脏水,这笔账我一定跟你算!” “啊!”找到神龛之后的一个女劳役忽然惊叫了起来。 女劳役还不是第三屯的,而是东武郡那边的,赖青衫故意让他们的人找到,这样可以洗脱他们提前布置的嫌疑。 熊二怒道:“你叫什么叫?” “你媳妇。”女劳役弱弱地道。 赖青衫迅速冲了上去,熊二嫂被迷晕了,现在尚未苏醒。 从大牛身上搜出的迷烟,他可不仅仅迷了苟家三人而已。 这个熊二嫂白天跟着嵇氏一起造他和柳师师的黄谣,闹得最凶,也该让她吃点苦头了。 但又怕被人发觉她是中了迷烟,蹲了下来,猛地给了熊二嫂几个耳光。 熊二媳妇吃痛,顿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衣不蔽体,顿时惊叫了起来。 众人随即赶了过去。 尤其熊二听到媳妇的声音,心下顿时慌了起来。 第80章 这种事都能忍? 熊二媳妇看到自己没穿衣服,又被赖青衫盯着,惊慌失措地从神龛后跑了出来。 不想,外面更多的人。 “啊!!!” 熊二媳妇捂着胸口,失声尖叫。 想到神龛之后,好像还有衣服,又往回跑,胡乱地从地上捡起了衣服,先把自己关键部位遮一遮。 “男人的衣服?”围观的村民发出疑问。 熊二看去,已经认出来了,正是苟东锡的衣服。 村里都不富裕,穿来穿去也就那么几件,因此大家都认识。 苟东锡顿时就傻眼了。 “白天赖青衫说……熊二媳妇跟苟村正……该不会是真的吧?”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都是同乡,他竟然……太缺德了吧?” 就连东武郡的屯民都开始议论了。 毕竟苟东锡什么德性,他们比谁都清楚。 熊二眼球似乎都要爆开似的,愤恨地扭向了苟东锡。 本来苟东锡扶持他当了屯长,他对苟东锡还有一些感激,因此平日苟东锡让他做些脏活,他也就没说什么。 但现在,苟东锡竟然把手伸向了他婆娘! “熊二,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一定……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苟东锡慌忙解释。 皮大胆冷笑道:“证据确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我刚才在家里好好的,不知为何,忽然就晕倒了,醒来……醒来就在社庙里了。” “这个理由你信吗?”赖青衫幽幽地传来一句话。 苟东锡愤恨地指着赖青衫:“一定是你,你陷害我的对不对?” 赖青衫好笑地道:“你们两个私通,现在被抓了一个现行,就说别人陷害你,是我让你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 “呵呵,熊二,我真佩服你,这种事你还能忍,真男人!”皮大胆对着熊二竖起一根拇指。 熊二气得浑身发抖,大吼一声,扑向了苟东锡。 苟东锡瞬间就被熊二掀翻在地,熊二立刻骑了上去,抡起拳头,就往苟东锡身上雨点一般的落下。 熊二五大三粗的样儿,此刻怒气上头,完全失去了理智,下手也没控制。 “你个老不修的!我替你做了多少事,你他娘的竟然染指我婆娘!草你娘之!” “熊二,啊……不是,我没有……救命啊!” 不管有没有,今天熊二都被全村看了笑话。 以后走在村里,也都抬不起头来了! “呕——”苟东锡一口老血呕了出来。 乡正廉士洁见状,怕搞出了人命,大声叫道:“还不快把他拉开?!!” 几个村民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将熊二从苟东锡身上拖了起来。 熊二正在气头上,奋力地甩开村民,又朝熊二嫂大步而去。 “草泥马个贱货!”熊二抓着媳妇的头发,抡起巴掌,就往他面颊扇了过去。 熊二媳妇嗷嗷地哭:“我没有……我也不清楚,我什么会在这里……呜呜呜!” “你不清楚?难道是梦游啊?”皮大胆好笑地道。 熊二媳妇被打了十几个耳光,差点没晕过去,好在村民及时把熊二给拉开了。 “当家的,你相信我的话,我和苟村正是清白的。” “清白的?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编排我和柳娘子,现在你们被抓了现行,你反倒说你们是清白的。呵呵,这话有说服力吗?”赖青衫冷冷地道。 “我……我在家睡得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在这里了,呜呜……”熊二媳妇感觉自己好像缺少了一段记忆。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苟东锡,你身为村正,跟村妇私通,这事……”锄阿龙淡淡地扫视一眼,“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至少你的德行,很让人怀疑,你适不适合继续担任村正这个职位。” 村正这个职位,是苟东锡之所以能在村里为非作歹的资本。 如果失去了村正这个职位,以前被他欺凌的那些村民,日后会怎么报复他? 苟东锡顿时慌了起来:“迷烟!一定是迷烟!把我给迷晕了!” “什么迷烟?”赖青衫故作惊讶地盯着苟东锡,“该不会是大牛和侯三制作的迷烟吧?东叔,你让他们做这些迷烟做什么?” 苟东锡一时语塞,这事可不好说,说了不就等于承认他做迷烟是准备陷害赖青衫了吗? 刚才好像听说,苟二皮已经被抓了,要是抖搂出来,他是幕后指使,赖青衫再做做文章,上了衙门,他也说不清楚哇! 反倒是熊二,已经打了他一顿,气也该消了,不至于再把他送去衙门,因为把他送去衙门,他媳妇就得跟着一起去。 通奸嘛,处理的是两个人。 农村人娶个媳妇不容易,村里还有不少人打光棍呢。 不论这顶帽子是真是假,熊二总得戴在头上,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而在此刻,杨大车忽然挤进人群:“你们看到我媳妇没有?” “你媳妇也丢了?”皮大胆好笑地道。 杨大车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赖青衫就在人群之中,忙问:“赖青衫,我媳妇呢?” 贺兰墨淡淡地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媳妇丢了,跑来问青衫哥!”今晚他跟赖青衫配合默契,从赖郎君已经改口叫青衫哥了。 “今晚我请他喝酒,我有事先出门了,就留他们两个在家,现在他酒醒了,我却找不到我媳妇了。”杨大车急匆匆地说。 “当时我是喝醉了,迷迷糊糊……”赖青衫揉了揉头,“好像看到嫂子她……她出门去了……” “上哪儿去了?” “说了我喝醉了,也不知道她当时说了什么,好像说你……不怎么中用……” “放屁!我俩孩子都有了,我怎么可能不中用?”杨大车急赤白脸。 皮大胆好笑地说:“你确定是你的吗?” “你他娘……”杨大车气得准备动手,但看到贺兰墨也在现场,一时也就忍住了,只是恨恨瞪了皮大胆一眼。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赖青衫忽然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我当时醉了趴在桌上,好像听她自顾自地嘀咕着,要去找什么苟村正!” 第81章 抓到杨大腚 苟东锡一听,这又往自己头上扣锅了,急吼吼地道:“赖青衫,你少他娘的放臭屁!大半夜的,大车他媳妇找我做什么?” “那我哪知道?”赖青衫无辜地道,“何况我刚才说了,我喝醉了,迷迷糊糊听说的。” “东叔,我媳妇真的找你去了吗?”杨大车半天找不着媳妇的身影,他都有些着急了,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苟东锡差点没气背过去,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也听这小子瞎说?” “又没说杨大嫂去找你,非得跟你发生点什么?你急什么?”赖青衫好笑地看着苟东锡。 众人也有些疑惑。 他是村正,平常村民找他办事,不很正常吗? 但他一急,反而让人觉得心中有鬼似的。 苟东锡心中叫苦,他能不急吗? 赖青衫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文章呢? 他跟熊二媳妇的事,现在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可不想再被误会跟杨大车媳妇有点什么。 这时薄大虫对杨大车道:“你去东叔家里找过了吗?” “没呢。” “没准你媳妇去找东叔,还在东叔家等他呢。” “对对对。”杨大车点了点头。 说着,他也不管社庙的事了,转身出门去找媳妇。 媳妇可比苟东锡的破事重要得多。 “东叔,二皮和你家那两个劳役准备迷奸柳娘子,在场很多村民都能作证,咱们是不是谈一谈?”赖青衫冷冷地盯着苟东锡。 苟东锡眉头不禁皱了皱,现在苟二皮已经落到赖青衫手里了,他也没了底气,虚声道:“你想怎么谈?” “正好乡正和田典都在,你是村正,到你家先坐坐,然后怕苦主叫过来,具体要怎么谈,你跟柳娘子说。” 苟东锡一听只是跟柳师师谈一谈,稍微松了口气,赖青衫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柳师师一个寡妇,他自认还是能够镇得住的。 “好,二位,让你们见笑了。” 苟东锡对着廉士洁和锄阿龙赔笑,巴巴地让熊二把人从乡里请过来,准备办了赖青衫,结果自己让人看了笑话,此刻苟东锡也有些尴尬。 “先到寒舍去坐坐吧。” 来都来了,两个乡吏没有拒绝,点了下头。 苟东锡又走向熊二媳妇。 熊二媳妇依旧抱着他的衣服,遮掩着身体的关键部位,哭哭啼啼。 “那个……衣服先给我……” “娘的,快把自己衣服穿上!”熊二忍不住又给了媳妇一记耳光,今天他也成了全村的笑柄了。 一顶翠绿欲滴的帽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扣在了他头上。 身为男人的尊严,在那一刻碎了一地。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换衣服啊!”熊二气急败坏,让人先转过头去。 赖青衫却直接把火把给熄灭了,社庙的光线又暗了下来。 男的村民都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一会儿,熊二媳妇换了自己的衣服,一个村民才将苟东锡的衣服拿过来给他。 苟东锡也迅速换上,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招呼廉士洁和锄阿龙先行。 赖青衫带着贺兰墨,以及一些村民,也都跟在身后。 总共三十几户人家的乌蛮村,平日里也没多少事,今天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众人也都想凑个热闹,看看苟二皮和柳师师的事会怎么处理。 没一会儿,来到苟东锡家,里面传来争吵不休的声音。 “怎么回事?”苟东锡踏步进去。 跟上来了村民一看,一时也都懵逼了。 只见嵇氏张牙舞爪地挠着杨大腚,先苟东锡先到的杨大车,正在拉架。 “老苟,这个老货……”说着,嵇氏当着苟东锡的面,捂脸痛哭起来。 苟东锡看着嵇氏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好,不禁皱紧了眉头,而杨大腚跟他之前一样,只穿一件裤衩。 瞬间,他的血液就往脑门上冲:“你们……你们干什么了?” 杨大车嗫嗫嚅嚅:“我见门没关,我就进来,结果……看到婶子跟他……在床上……那个抱在一起……” “哎呀,我没脸见人啦,让我死了算了!”嵇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廉士洁和锄阿龙对望一眼,尼玛,这乌蛮村怎么回事? 一个晚上出了三起奸案,平常也是这样的吗? 这个村的风气是不是该治理治理了? 苟东锡一听,瞬间就爆炸了,抓起一条长凳,猛地就往杨大腚身上砸去:“你个烂骨头的臭劳役,你特么搞我婆娘!” “没有,村正……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会在床上……”杨大腚一边躲着苟东锡的长凳,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 苟东锡刚才被熊二打了一顿,正憋屈着呢,此刻将火气全部撒在杨大腚身上。 杨大腚一个没躲开,被苟东锡一板凳抽翻在地:“你娘的,谁借你的胆子?草!”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 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这时赖青衫从人群缓缓走了出来:“东叔,原来杨大腚藏在你家呀!” 苟东锡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气昏了头,忘了还有一件事。 杨大腚给柳师师家的官牛投毒,给发现了,现在赖青衫等人正在找他呢。 “大胆!” 赖青衫立刻吩咐皮大胆几个上前,将杨大腚一下就给按在地上。 “乡正,龙哥,可能你不知道,他是柳娘子家的劳役,被发现了给官牛投毒,我们找了好久,昨天一整个晚上都没睡,没想到这老东西躲在了东叔家里,跟我东婶……”赖青衫看了一眼地上嚎啕大哭的嵇氏,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揶揄。 嵇氏顿时就炸开了:“赖青衫,你别乱嚼舌根,我跟他……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皮大胆冷笑了几声,“刚才杨大车可是说,你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啊!搞不好就是你收容的杨大腚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 “那他为什么会在你家?又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我……我……”嵇氏此刻脑海一片混沌,她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捂着一张地包天的脸,哇哇地哭。 赖青衫暂时也没搭理她,转身走到杨大腚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杨大腚,你跟柳寡妇一家什么仇呀?非要给她租的官牛下毒?” 第82章 诈你的! 苟东锡顿时紧张了起来,为了不让杨大腚开口,抡着长凳又扑过来:“贱籍劳役,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碰我婆娘!” “贺兰,拦着他!”赖青衫蹲在杨大腚面前,只是轻声吩咐。 贺兰墨一个闪身,拽着苟东锡的肩头,苟东锡臂膀顿时一酸,竟无法再上前,被贺兰墨直接甩了出去。 廉士洁和锄阿龙不由吃了一惊,没有料到一个女子,力气竟这么大。 “杨大腚,趁着乡正也在,你老老实实的交代,或许还能给你减轻一些责罚,否则……”赖青衫冷笑了一声,“就算我放过你,苟村正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苟东锡气势汹汹的模样,杨大腚也有一些后怕,哆哆嗦嗦地道:“是,是苟村正让我做的。” “你胡说!”苟东锡气急败坏,眼珠都瞪圆了。 “就是你让我做的,否则……否则我为什么要陷害自家的户主?”杨大腚像是豁出去似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些,“你想报复柳娘子,就让我毒死她的官牛……” 围观的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苟东锡。 苟东锡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有些青和红的颜色,也是之前被熊二揍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廉士洁威严地问道。 苟东锡慌忙摇头:“不是,他他他胡说的,乡正,你可千万别听他的,他跟赖青衫是一伙的,故意陷害我的!” “我陷害你?昨天我们十几个人,想要把杨大腚抓回来。结果他却躲在你家里,你说我和他陷害你?”赖青衫好笑地道。 苟东锡狗急跳墙,指着杨大腚:“谁说他是藏在我家的?他明明……是闯进我家,趁着我不在,对我婆娘……你这贱奴!” “杨大腚,他说你是闯进他家的,入室强暴?这个罪名可不小哈!”赖青衫幸灾乐祸似的笑了起来。 “没有!”杨大腚立刻慌了,“我不是闯进来的,明明是他们收容我的,怕我把他们给抖搂出来!” 锄阿龙上前问道:“你说苟村正收容你,你有证据吗?” 杨大腚顿时就愣住了。 这尼玛哪有什么证据? “呵,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你要反坐!”苟东锡松了口气,又顿时得意了起来。 而在此刻,一抹纤柔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有证据。” 苟东锡惊了一下,一见竟是赖青衫的女劳役楼心月,不禁冷笑道:“你能有什么证据?你可别说你看到他来我家了,你可是赖青衫的人,就算你做人证,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不是我作证,是你儿子作证。” “什么?!!”苟东锡惊了一下。 楼心月淡淡一笑:“苟二皮和你那两个劳役都能作证,现在他们人就在薄大哥家里,我刚刚去审过他们,他们迷奸柳娘子未遂,试图立功减罪,把你们和杨大腚构陷之事都说了。” 苟东锡呆若木鸡。 心头恨得不行,白生这个儿子了,为了减罪,竟然将老子给出卖了! 廉士洁冷冷地问道:“苟东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 苟东锡此刻无法辩解,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廉乡正,我也是一时糊涂,您……您看在我是村正的份上,这件事您看……能不能不追究了?” “哼,你觉得你还能当村正吗?”锄阿龙冷哼道。 皮大胆大声道:“让你当村正,村里的女人还有好日子过吗?一心惦记着搞破鞋,呸!恶心!”“为了报复柳娘子,竟然让人给她官牛下毒,他们家能赔得起吗?你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要不是当时赖屯长家的钟娘子妙手回春,把官牛给救火了,你让他们一家子以后怎么活?” “依我看,还是赖青衫当村正得好,你看第三屯现在多好啊,家家户户都有钱赚。” 先是第三屯的屯民支持赖青衫,接着其他两个屯的屯民也都陆续出声。 有些人确实是看不上苟东锡,有些人则是看到第三屯赚钱眼红,但不管如何,他们都想跟着赖青衫。 “苟东锡,看来你确实不怎么得人心呀。”锄阿龙淡淡地看了苟东锡一眼。 苟东锡颓然坐在长凳之上,像是抽掉了脊梁骨似的。 此刻嵇氏也不哭了,她从刚才的谈话之中,已经知道苟二皮现在被控制住了,而苟东锡的村正估计也做不成了。 从前耀武扬威的村正夫人,现在也不过是让人痛打的落水狗而已。 “青衫,村正我们不做了,让给你,你……你把我儿子放了吧?”嵇氏哀求道。 楼心月清冷地道:“赖郎君想做村正,还需要你们让吗?你看看这支持率!挑个时间,咱们重新推举村正!” “对,重新推举村正!”村民也都纷纷赞同。 赖青衫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看了嵇氏一眼:“苟二皮连同你们家的劳役,试图迷奸柳娘子,幸亏贺兰娘子及时发现,制止住了他们,但不代表他们就无罪,柳娘子是苦主,得看他的意思,我不能替她做主。” 廉士洁公事公办似的说道:“把苦主叫过来吧,问问她的意思,该送官送官,该责罚责罚,不容姑息!” 老苦头抬了下手:“我去请柳娘子他们。” “大虫哥,把苟二皮他们也带过来吧。”赖青衫看向薄大虫。 薄大虫点头,带着两个劳役离开。 由于他家距离较近,很快就把苟二皮、大牛、侯三带了上来。 苟东锡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猛地就给了他一记耳光:“不孝子!” “爹,这不都你让我做的吗?”苟二皮没有算计过赖青衫,反而被抓了,心中委屈不行,现在又挨了一个耳光,逆反心理顿时就上来了。 赖青衫冷冷地看着:“苟二皮,你迷奸柳娘子一事,也是东叔让你做的不成?” “闭嘴!你个逆子!”苟东锡越来越慌,“我打你不是因为这件事!” 苟二皮都糊涂了:“那是因为什么?” 楼心月心思聪慧,自然知道苟东锡为什么打苟二皮,悠然一笑:“打你,是因为你招供了你们家收容杨大腚的事。” “什么杨大腚?”苟二皮看着同样被控制住的杨大腚,茫然不已,“我没招供哇!” 楼心月神色略带得意:“你当然没招供,刚才我只是诈一诈东叔,谁想到他平日那么老奸巨猾,今日却这般老实,当下就承认了。” “你!”苟东锡捂着心口,恨恨地瞪视楼心月。 第83章 父慈子孝 很快,苦主柳师师就被请了过来,她婆婆在陪同她。 柳师师眼睛都哭红了。 “柳娘子,这位是乡里来的乡正,这位是锄田典。”赖青衫介绍了一下。 婆媳二人慌忙就跪下了,柳师师她婆婆哭着说道:“请乡里的老爷为我们做主啊,我儿媳还在给我儿子守孝,他……” 说着一指苟二皮几人:“他们竟然将我儿媳给迷晕了,把她拖到了社庙,欲行不轨……幸亏贺兰娘子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师师她……她清白可就毁了!” “当时我们都看到了,我们可以作证的!” 抓到苟二皮一伙的时候,现场又不少人,此刻纷纷站出来作证。 廉士洁冷冷地盯着苟二皮:“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我……迷虽然是迷了,但我没有……没有奸啊!”苟二皮慌乱地辩解。 楼心月清音如铃似的给苟二皮普法:“按律,奸而未遂者,徒二年。” 廉士洁诧异地看了楼心月一眼,小山村竟然还有懂法之人。 不过想到这些劳役,有些都是犯事官宦的家人,估计是受过一些教育的。 “徒二年?” 苟二皮更慌,忙道:“不是,我没有奸……也没有打算奸她,是我爹……我爹让我做的……” “逆子!闭嘴!”苟东锡眼珠都凸出来了。 “爹,我不想坐牢……”苟二皮眼泪汪汪,现在终于知道怕了,“明明是你,你让我把柳师师迷晕,拖到社庙,然后再让杨大车……” 杨大车惊了一下,眼见现在苟家父子在村里的政权已经濒临倒台了,他必须急速撇清关系,忙道:“这里头没我的事,苟二皮,你少牵扯到我!” “你是不是请赖青衫喝酒?就是要把他给灌醉了!接着也把他带到社庙,造成他们二人私通的假象。是不是?” “你胡说!”杨大车矢口否认,“我请青衫喝酒,就是为了……为了跟他套近乎,他现在带着第三屯赚那么多钱,我也眼红啊!跟你们的计划有关系吗?” 他确实请赖青衫喝酒没错,但他又没有把赖青衫灌醉,送去社庙。 完全可以不认账! “爹,你说,是不是你让他这么做的?”苟二皮眼见杨大车不承认,又立刻把苟东锡搬出来。 苟东锡也不承认:“逆子!你做的好事!何必牵扯别人?我何时让杨大车这么做了?!” 赖青衫都无语了,真是父慈子孝啊! 你俩相互拆台是吧? 苟二皮感觉被亲生父亲背刺了,哭出了声:“爹,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要坐牢的呀!” 苟东锡心想,你一个人坐牢,总比大家伙一起坐牢要强。 只能壮士断腕了! “你这种人就该坐牢,重判!” “我闺女还没嫁人呢,你上次……是不是扒她裤子了?” “呸!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贱种!” “乡正,赶紧把他送去坐牢吧!留在村里也是个祸害!” 墙倒众人推,尤其苟二皮平日仗着老爹是村正,胡作非为,早已触犯了众怒。 现在纷纷要求将他送进牢里。 苟东锡在乌蛮村早已不得人心,现场竟然没一个人出来替他们说话。 最后廉士洁的决定,是将苟二皮三人先关起来,明日送去县衙! 苟二皮就如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 …… 众人陆续离开苟家。 杨大车依旧在找媳妇,问着几个村民,都说没看见。 快到他家的时候,忽然夜色之中,一道身影慌乱地跑了过来。 “欸,那个是不是你媳妇?”皮大胆问道。 杨大车不禁凝目望去,虽然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确实是他媳妇的身形,快速地跑了过去。 几个村民也跟了过去。 忽然他媳妇便惊叫了起来。 因为她现在浑身光溜溜的。 “你……你衣服呢?”杨大车大惊失色。 皮大胆嬉笑着插嘴道:“不会也学熊二媳妇搞破鞋吧?人家还知道挑个遮挡的地方,你比她厉害多了,竟然在野外,衣服被风刮跑了吧?” “你……你别胡说!”杨大车媳妇面红耳赤。 但杨大车已经疑云四起,冷冷地盯着她:“大晚上的,你上哪儿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是见鬼了,在村头的茅厕边上醒过来……我衣服就不见了……”杨大车媳妇双手抱在胸前,紧紧缩着身子。 几个村民上下打量着她。 让她更为羞赧:“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回家看你娘去!” “嘿,你怎么说话的呢?你光着身子出门,怪我们咯?”一个村民被骂急了,回怼道。 “呵呵,杨大车,你得好好问问了,熊二的事就在眼前。”有村民提醒道。 今晚发生太多的事,尤其熊二媳妇和苟东锡的事,让杨大车受了一些刺激,一把拽着女人的头发,吼道:“贱人,你给我回家解释清楚!” “大车,我可能是中邪了,我真不知道啊!”杨大车媳妇大叫。 忽然看到人群之中的赖青衫,叫道:“青衫可以作证,我跟他喝酒呢,是不是青衫,后面你醒过来,我们还喝过酒的。” 赖青衫点点头:“是呀,我醒了之后,嫂子又跟我喝了几杯。” “是,我当时喝醉了。” “我也醉了,我就先回去了,至于嫂子你……后面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赖青衫淡淡扫视了一眼杨大车媳妇,月光照在她身子上,倒比她的脸白了几分,大概身子被衣服给遮住,平常太阳晒不到吧。 杨大车媳妇没法见识,为啥喝醉了之后,醒来会在外面。 而且衣服都不见了。 “很晚了,别让烟烟她们等急了。” 赖青衫不再搭理杨大车家的闲事,自然地拉起楼心月和贺兰墨的手。 旁边几个村民投来异样的眼光,让楼心月不禁羞红了脸,倒是贺兰墨很是坦然,想必草原的风俗,对于男女不像中原有这么多的限制。 她喜欢让赖青衫牵着手,那就让他牵着。 走了好远之后,身后没有村民跟来,楼心月心情稍稍平静了下来,轻轻就往赖青衫腰间掐了一把:“要死哦,那么多人就牵人家的手。” 第84章 奖励一个香吻 “哟,还害羞了?”赖青衫打趣道,“亲不都亲过了吗?” 楼心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抡着粉拳,就往赖青衫胸膛捶去。 赖青衫一把抓住她纤柔白皙的手腕,戏笑道:“今晚你表现的不错,我奖励你一个香吻。” “我才不要。”楼心月挣扎。 一边的贺兰墨抿嘴而笑。 楼心月被她一笑,双颊就更烫了,忙道:“贺兰今晚出力最多,你的香吻奖励给她吧。” “不急,都有奖励!” “我才不要……唔唔……” 话没说完,赖青衫一吻封住了她的两瓣樱唇。 过了良久,松开。 楼心月一张秀脸殷红如血,又羞恼似的,往他腰间掐去。 不过这次赖青衫躲开了。 看到一边的贺兰墨还在笑着,楼心月急忙将她拖下水:“你不能光亲我,还有贺兰……她今晚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得多亲她几下。” “啊,我……”贺兰墨虽然相比中原女子开放,但出于女子原始的矜持,她芳心依旧很慌。 楼心月一脸坏笑地将贺兰墨推进了赖青衫怀里。 不能光让别人笑话自己,也得让自己笑话笑话别人! 否则回去贺兰墨就把赖青衫亲她的事给抖搂出去,她得被宁烟、钟璃、洛紫璎她们调侃好几天。 贺兰墨被楼心月一推,赖青衫只觉一股冲击波撞进了怀里,能够感觉得出女人的波澜壮阔。 赖青衫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猛烈地亲了下去。 一旁的楼心月都看呆了,伸舌头了?!! 她都没有试过伸舌头……想到这儿,她急忙把这个念头给掐断了,谁要吃他的舌头,恶心死了! 松开贺兰墨的时候,这位武功在身的少女,第一次觉得自己双腿竟然有些发软。 “奖励完毕!” 赖青衫再次拉着二女的手:“回家!” 楼心月这次没有抗拒,任由被他抓着素手,轻轻看着月光照耀下少年俊逸的侧颜,说道:“苟东锡倒台了,你很快就能当村正了。” “今晚贺兰确实帮了大忙,搞定了这么多人。” 贺兰墨:“还有阿璃,没有她给你的药,你未必能够灌醉杨大车他婆娘,灌醉了她,才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他们要对柳娘子做的事。” “嗯,阿璃我自然不会忘记的,回去也得给她一个奖励。” 楼心月无语地翻了翻白眼,你那是奖励吗? 是给自己的奖励吧? “你把人衣服扔哪儿去了?” “熊二家里。” 楼心月:“???” 嵇氏和熊二媳妇,由于白天的时候,肆意给他和柳师师造黄谣,赖青衫给她们的教训才会那么重。 直接坐实了她们私通。 也让她们尝尝,被人诬陷是一种什么感觉。 捉奸捉双,村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们想要辩解,也无从辩解了。 随着苟东锡的倒台,更没有人听她们解释了。 至于杨大车媳妇,没有参与造黄谣,但却参与要把他给灌醉了,设局陷害他,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赖青衫没有给她安排一个男人。 仅是把她扒了而已。 …… 回到家中,宁烟、钟璃坐在家中的八仙桌边上。 桌上一盏油灯,映照着二人清丽的面容。 “郎君,你回来了!”宁烟迎了上来。 赖青衫点了下头,问道:“璎璎呢?” “她一直打哈欠,我见她困得不行,让她先去睡了。” “你不是说要给阿璃奖励吗?”楼心月坏坏地笑了笑。 钟璃茫然:“什么奖励?” “苟二皮被抓,苟东锡这个村正估计也当不成了,你给赖郎君的蒙汗药立了大功,赖郎君说要给你奖励呢。”楼心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钟璃的手,就往赖青衫怀里送去。 “咳咳!” 钟璃轻轻咳着,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地先红了红秀脸。 接着,一吻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钟璃:“??” 愣了几秒,她捂住了滚烫的双颊。 宁烟哑然张了张嘴。 “到你了烟烟。”赖青衫扭头看向宁烟。 宁烟缩了缩脖子:“我……我也没帮什么忙,这个奖励……就不要了吧?” 楼心月忙给贺兰墨使了一个眼色。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都不能落下。 二人上前,一人拽着宁烟一边,就往赖青衫怀里送去。 赖青衫自然地腕住了她纤直的脖子,低头就叼住了她两瓣樱唇。 宁烟芳心大乱,什么情况啊! “哼,现在大家都有奖励了,谁也别笑话谁!”楼心月得意地扬了扬头。 赖青衫无语地看着这个女人,就这么点小心思。 宁烟缓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弱弱地问:“郎君,你饿不饿?” 其实赖青衫还好,但又怕贺兰墨她们饿了,毕竟今晚的行动,贺兰墨一直都在出力。 习武之人是很容易饿的。 “有点。”赖青衫摸了摸肚子说。 宁烟:“那我下面给你吃?” 赖青衫:“……”你礼貌吗? 宁烟转身开始忙活起来,拿出一些面粉出来,开始揉面。 要在前世,一包泡面就解决了,古代下碗面条,实在有些麻烦。 钟璃和楼心月也过去帮忙,拿出一些青菜来洗,又开始生火。 …… 不久,宁烟从锅里把面条捞出来。 简简单单,加了点猪油和青菜,宁烟还煎了几个蛋。 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富裕人家的饮食了。 “哇~~” 里屋忽然传来声音,洛紫璎掀开门帘,揉了揉没睡饱的眼睛:“好香呀,烟烟姐,你坏,背着我吃好吃哒!” 宁烟有些无奈,这丫头,平常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但只要闻到食物的香气,准醒! “没有背着你,给你留着呢。”宁烟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只小碗过来,给她捞了面条,又夹了一个煎蛋。 小丫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烟烟姐!” 宁烟把锅给刷了,又倒了些清水进去,让灶膛的火继续烧着,赖青衫和贺兰墨还没洗澡呢。 “赖郎君,牛黄干了,秦氏药铺的少东家,什么时候来收?”慢条斯理吃着面条的钟璃,抬头问道。 赖青衫想了想,说道:“要不明天你跟我进城,亲自给秦家药铺送去。” 钟璃点了点头:“也好。” 洛紫璎举手:“我也要去!” 赖青衫笑了笑:“明天都去吧!” “好耶,好棒!”洛紫璎手舞足蹈。 第3章 过敏了,有点痒 “呵呵,赖青衫,你挖毒薯做什么?”马大嫂她们几个已经挖完了野菜,正从田埂旁边的山路经过。 “吃呀,还能干嘛?”赖青衫不以为然地回答。 几个村妇七嘴八舌地嘲笑起来:“吃毒薯,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别怨我们没提醒你,这玩意儿有毒的!” 马大嫂笑道:“你要想吃毒薯,我田里也有一些,你去挖好了,只是被毒死了做了鬼,可别找我索命,呵呵。” “你说真的马大嫂?”赖青衫直起身来,“那我就到你田里挖了?” “你尽管去挖,这玩意儿漫山遍野都是,就怕你挖不过来!” 几个村妇一边笑着,一边挎着一篮一篮,满满当当的野菜,走远了。 “赖郎君,这些毒薯……真的能吃吗?”宁烟听到村妇都这么说,也不禁担心起来。 赖青衫笑了笑,说道:“有些有毒,有些没毒,她们不懂分辨而已,你先把这些芋头带回家,再把长柄锄头和箩筐拿来,待会儿我教你怎么分辨。” 宁烟先把那一篮香芋挎回家中。 赖青衫则是跑进马大嫂的田里去找香芋。 田埂旁边的淤泥沟里,长了不少天南星科的植物,大部分都是有毒的野芋头,赖青衫只找那些没毒的香芋给挖出来。 过了一会儿,宁烟就带了长柄锄头和箩筐过来,楼心月和洛紫璎则是跟在身后。 “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来帮忙呀。”洛紫璎露出乖巧的笑容,撸起袖管,跃跃欲试地说,“你说吧赖郎君,我能干什么?” 赖青衫看她露出的两截嫩藕似的小胳膊,这哪里是干活的人呀,笑了笑:“这些芋头沾了皮肤会很痒的,你们都在帮忙看着就好。” “赖郎君,你说的,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干活捏?”这几个女的来自不同的地方,洛紫璎的口音有点怪怪的,但又带了一股萌态。 “行了,有这个心就好。”赖青衫脱了鞋袜,卷起裤腿,接过宁烟的长柄锄头,蹚进了沟壑的淤泥里。 洛紫璎跟着脱了鞋袜,将裙裾往上卷了卷,扎在了腰带里,又把裤腿往上提了提,扎好,跟着踩进了淤泥里。 “哇~~,冰冰娘娘,好舒服呀,心月姐姐,你快下来。” 楼心月看着黑糊糊的淤泥,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卷起了裤腿,踏进了淤泥地里,接着她纤柔的墨眉微微地舒展开来:“确实很舒服呢,软软的,冰冰的。” “我说的没错吧?” 洛紫璎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有些得意,脚丫子在淤泥里踩来踩去。 跟楼心月一样,本来洁白如玉的小腿,现在都黑糊糊的。 赖青衫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俩……是来体验生活的吧? “宁娘子,把筐拿过来。”赖青衫将挖出来的香芋,丢进了箩筐里。 洛紫璎拿着一柄短锄,对着一棵野芋头挖了起来。 赖青衫忙道:“那个有毒,不能吃的。” “有毒?”洛紫璎愣了一下。 “我跟你们说,茎秆紫色的,和叶片尖尖的都不要挖,这些都是有毒的,尤其叶片皱巴巴的那种,那是狼毒海芋头,碰都不要碰,没毒的叶片是圆的,茎秆是绿的……”赖青衫赶忙对她们科普了一番。 宁烟用心记了下来,跟着开始寻找香芋,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丛,也脱鞋卷裤腿下了淤泥。 从马大嫂的田亩转到其他人家的地里,搜搜寻寻,很快,两只箩筐就装满了。 …… 日轮当午。 赖青衫带着三女先去山溪里把手脚的淤泥洗尽。 接着挑了一担芋头回家。 茅草屋前围起的篱笆小院,贺兰墨挥动斧头正在劈柴,他们挖芋头的这一会儿工夫,她已经劈了小山似的一堆柴火。 南方春日的中午,显是热了一些,她脱去了外衫,里面一层白色中衣,被汗水浸润,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勾勒出了她傲人的胸怀。 穿着外衫还真是有点看不出来呢。 规模竟然不小。 也就是胡人,礼教不严,要是汉家女子,绝不可能脱了外衫,只穿一件中衣在露天下干活。 “贺兰娘子,你歇一会儿吧,这些柴够了。” “就剩一点了,我劈劈完。” 贺兰墨在木桩上摆好了一根圆木,抡起斧头劈了下去,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中衣里也在不安分地跳跃着。 虽然沉默寡言,但眼里有活。 而且力气不小。 看来未来会是个好帮手。 赖青衫将芋头挑了进去,钟璃轻咳地起身,给他们倒了水。 “嘶~~” 楼心月忽然撸起袖管。 赖青衫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有点痒。” “别抓。” 楼心月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经起了一些红疹,赖青衫知道她这是过敏了,越抓越痒。 他和宁烟虽然也觉得有点痒,但总体没什么大碍。 “我也有点痒。”洛紫璎卷起裤腿,在小腿处抓了几道红痕出来。 料想是个人的体质不同,楼、洛二人出身想必高贵,肌肤娇嫩,天南星科的植物,哪怕是能吃的香芋,汁液也带有生物碱,沾在人体上面,瘙痒难耐。 钟璃拉过楼心月的手,看了一眼,问道:“家里有醋吗?” 这是前世老家的土办法,赖青衫讶异地看她一眼:“你也知道用醋?” “我略懂一些医术。”钟璃语音轻柔。 这倒是挺意外的。 见她病恹恹的,竟然会懂医术。 赖青衫从灶台上找了醋罐出来,倒了一点在小碗里,招呼楼心月和洛紫璎过来,拿着手指蘸了蘸醋,拉过她们的胳膊,轻轻地抹在被她们抓出一片的红疹上。 “坐着,我给你们脚上也抹一点。” 二女并排坐在长凳上。 赖青衫蹲在她们前面,抱着醋罐过来。 先是托过楼心月一只白皙的玉足,从小碗里蘸了醋,轻轻地抹在上面。 古代女子的脚,是很私密的地方,来自现代的赖青衫完全没有这种意识,并未发现少女双颊已然飘起了霞光。 她抿了抿唇,眼眸热热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 “好了,到你了。” 赖青衫又把洛紫璎的小脚丫拉了过来,这丫头却忽然把脚抽了回去,咯咯一笑:“赖郎君,我脚怕痒。” “那你自己抹吧。”赖青衫无奈一笑,把装醋的小碗递过去。 第4章 倒须鱼笼 宁烟烧着火,赖青衫炖了一锅的芋头。 古代没有科技与狠活,调味品自然也少得可怜,赖青衫夹了一块芋头,自己先尝一口。 少了味精提鲜,总是差了点意思,不过芋头本身的软糯香甜,掩盖了技术上的不足。 “赖郎君,可以吃吗?”宁烟紧张地盯着,毕竟马大嫂她们都说这是毒薯。 “当然可以。” 赖青衫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出来,吹了吹,递到宁烟面前:“你尝一口,小心烫。” 宁烟秀脸微微泛红,如桃花色般,但她似乎并不抗拒,檀口轻启,接住赖青衫夹过来的芋头块。 由于太烫,她冷不丁倒抽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美眸微微焕光:“好吃的呢,这要是有毒,我才不相信呢。” 站在灶边的小萝莉洛紫璎,已经咽了很多次口水了,赖青衫看了她一眼,笑道:“快去拿碗筷,吃饭啦!” 很快,洛紫璎拿了碗筷出来,摆上灶台。 赖青衫拿着锅铲,一人打了一碗,说道:“不够锅里还有很多。” “嘶,嘶,嘶~~” 芋头容易吸热,散热又慢,尤其刚刚出锅,烫心。 除了钟璃,其他四女都未吃过芋头,猝不及防就被烫着了,赖青衫急忙拿了凉水给她们。 不过很快,她们就被香芋独特的口感征服。 “这也太好吃了叭?”洛紫璎吃得小脸红扑扑的。 楼心月吃得就比较斯文了,一口芋头她轻轻呼了呼,等凉了些才送进嘴里,慢慢品尝之后,点头道:“确实美味,想不到蛮荒之地也有此等美食。” 这个村落叫乌蛮村,原先应该是乌蛮族聚居之地,当地又湿又热的环境,很是适合芋头生长。 经过千百年的摸索,他们从有毒的野芋头中,培育出了能吃的家芋头,代代相传。 但在新旧两朝的战争中,他们错误地选择了队伍,依附前朝守边的将领,不服新朝,新朝剿灭那个守边将领之后,他们狼奔豕突般的逃窜,也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把一个偌大的村庄留了下来。 那些无毒可食的芋种,无人打理,四处分散,混入有毒的野芋头之中。 从北方迁徙过来的这些屯民,对芋种不熟悉,无法分辨,出了几次事故之后,干脆敬而远之。 “赖郎君,我可以再吃一碗吗?”洛紫璎人小,食量却不小,最先就把一碗芋头干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着赖青衫。 赖青衫笑了笑,把她的碗拿了过来,又给她重新满上。 这时,门外响起了马大嫂的大嗓门:“哟,吃什么呢这么香?” 她也不管别人欢不欢迎,推开了篱笆门就进来了。 刚刚吃了午饭,她粗壮的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篮,里头放着镰刀和短柄锄,估计又要往别处挖野菜去了。 “你们真把毒薯煮了吃了?”马大嫂瞪大了一双吊铃似的大眼珠子,盯着他们碗里的东西。 赖青衫笑着邀请:“你要不要来点?” “我可不想给你们陪葬!” 马大嫂冷哼了一声,又凑近赖青衫的碗里,抽了抽鼻头,疑惑地问:“你们……没有不舒服吗?” 赖青衫耸了耸肩:“你都看到了,我们好好的。” “真是见了鬼了!” 马大嫂将信将疑,挎着竹篮离开。 心里很不得劲,如果毒薯真的能吃,自己田里那些不是白白给赖青衫这小子了? …… 饭后,宁烟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 又把赖青衫原主囤积下来的脏衣服,拿到茅草屋旁边的溪边去洗。 一看就是能干的女人。 想必从前在家,也是经常操劳。 “赖郎君,下午还要去挖芋头吗?”洛紫璎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赖青衫感觉这丫头已经迷上了挖芋头,笑了笑:“你不怕过敏呀?” “过敏?” “就是你之前身上长的红疹,痒痒的。” 被赖青衫一说,洛紫璎身上好像又痒了起来,伸手要去抓胳膊,被赖青衫制止了:“不能抓,过一晚上就好了,否则越抓越多。” “那……还要去挖芋头吗?” 赖青衫看了一眼墙边堆积的芋头,说道:“咱们挖的芋头够吃几天了,再说,也不能一直吃芋头,人还是要吃五谷的。” “可是又没有米。” “不怕,总会有办法的。” 虽说乌蛮村的水稻一年两熟,但现在才开春,连播种的时间都没到。 想要吃上自家的稻谷,且等着呢。 这段时间,也不能带着洛紫璎她们吃空气。 赖青衫想了一会儿,拿了一把柴刀出来:“我去砍几根竹子。” “我跟你一起去吧。”贺兰墨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用蹩脚的汉语解释道,“我有力气,能帮你。” 后山生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毛竹林,赖青衫挥动柴刀,砍了两根下来。 又把多余的枝叶削去。 贺兰墨:“你砍竹子做什么?” 赖青衫:“做个鱼笼,捕点鱼虾啥的。” 说着,赖青衫把柴刀往腰间的腰带插了插,扛起了一根毛竹。 贺兰墨也随手将一根毛竹扛到了肩头。 赖青衫本想让她别动,但见她平平稳稳地扛着毛竹下山,而且走在赖青衫的前面,才知道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不愧是关外的胡虏! 感觉力气比他还大! 一会儿,到家,赖青衫就把毛竹锯断,再片开,拉出一条一条的竹篾。 凭借前世的记忆,坐在门槛上开始编织倒须鱼笼,楼心月和洛紫璎也都凑了过来,这俩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事一样,睁大了明亮的大眼睛。 贺兰墨盯着赖青衫手里的动作,也试着学习,拉了几根篾条过来,不过她编来编去,总编不出样子。 想来她常年在草原上生活,没做过这种精细的活。 这时屋里的钟璃轻咳着缓缓走了出来,她一言不发,蹲在赖青衫脚边,有样学样,也帮忙编了起来。 赖青衫有些意外,见她一双手白得能够看到血管,却出奇得巧。 “钟娘子以前编过鱼笼。” “鱼笼没编过,但别的竹笼编过。”钟璃声音低低地回答。 “心月姐姐,咱们也来帮忙吧。”洛紫璎跃跃欲试,把楼心月一起拉了过来。 不过这俩大小姐动手的能力不行,赖青衫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们去挖点蚯蚓、捉点昆虫,待会儿拿来当鱼饵。” “挖蚯蚓!好耶!!”小紫璎又兴奋了,“心月姐姐,挖蚯蚓去吧!” “啊?” 楼心月面露难色,似乎对这些昆虫有着天生的惧怕。 养尊处优的女儿家,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洛紫璎可不管这些,从屋里拿了一只短锄和一只竹筒过来,强行就把楼心月给拽走了。 楼心月蹙了蹙眉,但又不好拒绝。 第5章 家门口闹事 宁烟洗了衣服回来,抱着一只木盆。 贺兰墨编不好鱼笼,索性起身过去帮宁烟晾衣服。 “赖郎君,你这是在做什么?”宁烟疑惑地投来目光。 “鱼笼,倒须鱼笼,你没见过吗?” 宁烟摇了摇头,问道:“你要捕鱼吗?” “捕点鱼虾,换换口味。” “鱼虾这些东西可费油盐了,都是有钱人吃的。” 确实,油盐在古代的农村,那可都是宝贝,烹鱼煮虾不放油盐,鱼腥味太重,根本无法入口。 何况水产海鲜都是高蛋白食物,需要消耗大量的糖分和脂肪,村里这些屯民大多肚子里没啥油水,因此那么大一条蟒江从村里经过,也没人去捕鱼。 要在饥荒年,人们宁愿去啃草根,也不愿意去吃鱼,啃草根你可能活七天,吃完鱼你就只能活三天了。 “那咱们就把鱼拿到城里卖给有钱人!”赖青衫笑呵呵地说着,“到时换点油盐回来!” 被官府的差役带到乌蛮村的时候,宁烟曾听苟东锡几人议论,说赖青衫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 现在见他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哪! 和钟璃一起,编了两只半人高的倒须鱼笼,洛紫璎和楼心月也回来了。 “赖郎君,贺兰姐姐,宁姐姐,钟姐姐,你们看!”洛紫璎小脸红扑扑的,手里捏着一只凤尾蝶,“好漂酿的蝴蝶呀!” 让你们去挖蚯蚓,你们去抓蝴蝶? 赖青衫很是惆怅,问道:“让你们挖的蚯蚓呢?” “挖了呢。”洛紫璎扭头看向楼心月,“心月姐姐,蚯蚓呢?” 楼心月把竹筒拿过来,但她不敢打开,只是放在赖青衫面前的地上,又警惕地退开了小半步。 赖青衫拿起竹筒,把竹盖揭开,一只青蛙猛地蹿了出来,倒也把他吓了一跳。 青蛙要跑,洛紫璎眼疾手快,一掌拍了下去,又把青蛙拎了过来。 她倒是一点都不怕。 赖青衫再往竹筒里看了看,除了一团一团纠缠蠕动的蚯蚓,还有椿象、蚂蚱、瓢虫,甚至还有一条蜈蚣。 养蛊呢你们? “都是你们抓的呀?” 楼心月嗫嚅道:“蚂蚱是我抓的,蚯蚓都是璎璎挖的。” “干得不错!” 赖青衫笑了笑,不论抓的是什么,都是可以当鱼饵的。 包括那只青蛙! “宁娘子,你把中午的芋头热一热,等拿鱼到城里换了钱,咱们就有米了。”赖青衫将原生态的饵料都挂在了鱼笼内部,回头对宁烟说。 宁烟点了点头。 提着两只鱼笼,就往江边走去,路上砍了几根藤条。 楼心月和洛紫璎跟在身后。 一会儿到了蟒江,水流湍急,惊涛拍岸,最宽的地方将近百丈。 赖青衫找了一处水流比较平缓的地带,拿着藤条系在鱼笼上,抛进了水里,另外一边系在岸边的树上。 “这样就能捕到鱼了吗?”洛紫璎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疑惑。 赖青衫笑了笑:“明天过来看看吧。” 扭头,看到楼心月纤柔的身躯伫立在江边一块岩石上,眸光冷静地注视着面前滚滚江水。 江上的风很大,吹开了她发髻的青丝,衣物也被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完美的曲线。 这一刻,风也有了形状。 “看什么呢楼娘子?” 楼心月回过头来,对赖青衫说:“此处的水流可以做个翻车。” “翻车?” “你没见过吗?”楼心月从岩石上下来,“灌溉田地的水车,借助水流可以自行翻动。” 赖青衫恍然大悟:“你是说……借助江水的水流捕鱼?” 楼心月轻轻点头。 上一世赖青衫偶然刷过一个短视频,就是利用水流做的翻车,翻车转动,会把水里的鱼一起翻起来,抛进鱼箱里。 这样捕鱼,可比倒须鱼笼收获更丰。 不过,他得先去考察一下城里的市场,否则没人买鱼,捕再多鱼也没用。 “楼娘子,你怎么会懂这些呀?” “先父……前朝都水少监,我看过他的图纸。”说着,楼心月黯然低了下头。 都水少监……是水利部的二把手。 不过是前朝的。 楼心月口称先父……估计是被嘎了吧! 赖青衫不忍触痛她的伤心事,也就没再问什么,柔声道:“先回去吧!” 日暮西斜。 晚霞织满了天,一片血色。 楼心月心情低落,一路不曾言语。 倒是洛紫璎,无忧无虑,蹦蹦跳跳,一会儿去追蝴蝶,一会儿去摘路边的野花。 她像个开心果,似乎永远不会有难过的事。 转过一条山路,远远地便看到苟东锡带着十几个村民,正堵在他们家茅草屋前面。 就连篱笆墙都被推翻了一面。 “快!家里出事了!” 赖青衫带着二女急忙赶了过去。 院中,苟东锡气势汹汹,大声叫嚷:“让赖青衫滚出来!” 贺兰墨手持一根扁担,挡在门口,把宁烟和钟璃护在身后。 “我在这儿!”赖青衫从后面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苟东锡身边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瞪着一双红眼,像发疯似的扑向了赖青衫。 贺兰墨眼疾手快,一扁担就将对方摔了个狗吃屎。 男人是马大嫂的丈夫,名叫马德,跟苟东锡也是同乡。 “贼婆娘,你想死?!”马德从地上爬起来,暴怒地冲向贺兰墨。 赖青衫慌忙上前,从身后将马德拦腰一抱,再次将他摔在了地上:“你特么吃错药了?你对一个女人动什么手?” “好好好,赖青衫,你回来得好,老子正好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我欠你钱了?还是刨你祖坟了?” “我婆娘现在躺在家里,上吐下泻,这事你是不是得负责?” 赖青衫眼珠微微一转,大概明白什么事了,好笑地道:“你婆娘上吐下泻,跟我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是你骗她说毒薯能吃的,她才失了心去吃毒薯的!” 苟东锡立即就给赖青衫扣了一顶帽子:“赖青衫,你怂恿别人吃毒薯,跟投毒没什么两样,你要识相的话,现在就去县里请个大夫过来!否则马大嫂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拿你抵命!” 第6章 毒舌郎君 赖青衫没想到,马大嫂那个蠢货,看到他们吃芋头没事,回家竟然也尝试了。 只可惜,她分不清家芋和野芋。 “东叔,饭可以乱吃,屎可以乱拉,但话不能乱说啊。”赖青衫施施然地道,“谁怂恿她吃毒薯了?你看到了还是听到了?” 马德道:“我婆娘说,她亲眼看到你们吃了毒薯,你还敢否认吗?” “我们是吃了,但我没叫她也吃呀!”赖青衫耸了耸肩,“我在自己家吃毒薯,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马德道:“毒薯有毒,你们不可能吃毒薯,你就是骗她的!” “不承认是吧?好好好,你不是说你吃了毒薯吗?”苟东锡目光灼灼地盯着赖青衫,“你再吃一次毒薯我看看,你要不敢吃,马大嫂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蓄意谋杀!” 苟东锡一开口,十几个村民都围了上来。 这些人之前与苟东锡、马德都是同乡,来自楮州东武郡。 他们很团结,气势汹汹。 贺兰墨担心赖青衫吃亏,连忙来到他身边,持着扁担挡在赖青衫身前。 “不就是毒薯吗?” 赖青衫眸光淡然扫视众人,回头问宁烟:“宁娘子,毒薯热好了吗?” “热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呢。” “好,把毒薯盛出来,我吃给他们看。” 宁烟转身入内,一会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芋头出来。 村民凑近一看,果然就是毒薯。 “你吃啊!”马德愤恨地指着碗里的芋头,“你要吃不下去,这事跟你没完!” 赖青衫慢悠悠地接过宁烟递来的筷子,坐到门槛,捧着一碗芋头,大快朵颐起来。 众人眼睛直直地盯着。 芋头冒出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他真吃了呀!而且吃得很香。” “会不会真的没毒呀?” “怎么可能,去年吴老二吃了毒薯,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村民小声议论。 很快,赖青衫一碗芋头就见底了。 “东叔,他……怎么没事呢?”一个村民茫然地望向苟东锡。 苟东锡也很疑惑,但他比较冷静:“不急,吃了毒薯,哪有不中毒的?再等等,等这小子毒发了再说。” 赖青衫把空碗递给了宁烟:“你们也饿了吧?一起吃吧!” “好,吃芋头,香香的芋头。”洛紫璎是个小吃货,看到赖青衫吃得那么香,她都咽了好几次口水了。 宁烟张罗起来,给洛紫璎先打了一碗芋头。 接着就是楼心月和钟璃。 又给贺兰墨端了一碗,贺兰墨摇了摇头,她怕这些村民会对赖青衫不利,依旧持着扁担守在身边。 赖青衫坐在门槛,一只脚翘了起来,老神在在地望着众人。 宁烟暂时也没吃,站在赖青衫的身后。 村民从门口望进去,看到洛紫璎她们真的在吃毒薯,一时面面相觑。 再看赖青衫,也没有任何毒发的迹象。 眼神就更加迷惑了起来。 “你们都看到了,毒薯我们吃了,一点事都没有。” “那我婆娘怎么中毒了?”马德难以置信,急撩撩地质问。 赖青衫淡然道:“那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她命不好吧。” “你!”马德为之气结。 “你们要是不服气,尽管报官,看看官府的人怎么说。”赖青衫一点都不带怕的。 这件事马德本身就不占理,因为马大嫂是自己挖的毒薯,自己煮了吃的,较真说,是怨不了任何人的。 只不过他看赖青衫平素里好欺负,便请了苟东锡做主,要讹赖青衫一笔。 好歹把马大嫂的医药费给出了。 可是现在亲眼看到赖青衫他们吃了毒薯,他们一点事都没有,便又无话可说了。 “东哥,现在咋办?”马德征询地看向苟东锡。 苟东锡皱起眉头,眼下是不可能讹到赖青衫了,摇了摇头,不语。 马德又把目光望向赖青衫:“我不管!你,你必须到县里给我婆娘请个大夫!” “凭啥?凭你脸大啊?”赖青衫冷笑了一声,“在我面前耍无赖,也不想想我姓啥!” 马德六神无主:“我婆娘要是中毒死了,那我……我咋办啊?” “咋办?你再娶一个呗!”赖青衫不以为然地说。 站在身后的宁烟,有些忍俊不禁,赖郎君的嘴可真毒啊! 但这种场合,她也不能笑出来,拿手稍微遮了遮。 “几位,看在同乡的份上,给我凑点钱……”现在讹不到赖青衫,马德只好央求其他村民,“凑点钱让我进城去请大夫,不然我婆娘她……她会活活疼死的……” 刚才跟着马德来讨公道的村民,此刻都很有默契地退开了几步:“老马,现在谁家还有闲钱?到城里请大夫可不少钱呢。” “东叔,你……你帮我请个大夫吧。”马德拉着苟东锡衣袖,苦苦哀求,“我好不容易娶的婆娘,她就给我生了两个闺女,还没……还没给我生个儿子呢,我们老马家不能绝后啊!” 苟东锡替马德出头,只是想在同乡中涨一涨威望,他可没想把这麻烦揽到自己身上,他甩开马德,说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赶去县城,至少一个时辰,天都黑了,城门早就关了,根本来不及呀!” “老天爷……”马德忽然跪了下来,抬头仰望天空,“你救救我婆娘吧!” 求人求不到,他只能选择祷告上苍。 吃完芋头的钟璃,忽然轻步来到赖青衫身边,咳了两声,又低声道:“要救她吗?” 赖青衫侧目:“你能救?” “应该不难,不过得看具体情况。” 这时赖青衫站了起来,淡然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马德:“算你走运,钟娘子略懂一些医术,或许能给你婆娘解毒。” “啊?!!” 包括马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钟璃身上。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病恹恹的小娘子,竟然会懂医术。 钟璃被这么多人看着,显得有些腼腆,她怯生生地站到赖青衫身边,默不作声。 “你……你真的能救我婆娘?”马德眼中泛起一抹希冀的光。 钟璃没有直接打包票,轻声道:“我得先去看看她的情况。” 第7章 钟璃展示医术 赖青衫便让贺兰墨和宁烟先去吃饭,自己带着钟璃去了马德家中。 马大嫂躺在床上,面色一片惨白,床下一只木盆,都是她的呕吐物,显然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两个女儿,一个七八岁,一个四五岁,尚不经事,只是一味地哭。 由于她们年纪太小,只能算人丁,因此官府还是给他们家配了三个劳役,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 不过,此刻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马德搬了一只板凳过来,请钟璃给马大嫂把脉。 “怎么样?”赖青衫看了钟璃一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不治就不治。” 东武郡来的这一伙屯民,什么尿性赖青衫再清楚不过了。 他现在对钟璃的医术并不了解,万一治出什么问题,又得发生扯皮。 把脉之后,钟璃素手捂嘴,咳了咳,对赖青衫点了点头:“能治。” 马德欣喜异常:“那……那快救我婆娘啊。” “救是能救,但。” 赖青衫说话故意停了一下,目光乜斜地看了马德一眼:“但也不能白救啊。” 钟璃从巴掌宽的淡蓝腰带中,取出了一只针包,听到赖青衫这么说,动作稍微顿了顿。 虽然急于救人,但现在她跟赖青衫并户,赖青衫是户主,就是当家的,自然什么话都该听他的。 “咱们无亲无故,而且平日……”赖青衫语气淡然,“咱们可没什么交情,是吧马德?” 马德一时无言以对。 岂止没有交情。 他们东武郡来的屯民,仗着人多势众,平日没少占赖青衫的便宜。 早知有朝一日会求到赖青衫,就对他好一点了。 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马德弱弱地问:“要……要多少钱?” “你有多少?” 马德从床底下抱出一只瓦罐,从里头搜搜索索,从里头掏出了七八十文:“就这么多了。” “你婆娘一条命,就值这么多?” “可我没有了。”马德哭丧着脸。 “家里有米吗?” “有,还有些陈年米。” 赖青衫接过马德手里的铜钱,说道:“再给我拿一斗米!” 马德点头哈腰去拿。 陈年米就陈年米吧,家里没米了,不能总吃芋头。 养着五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赖青衫也不管是不是趁人之危了,他不是白莲花,没那么伟大,总要先顾好自己小家的。 何况,真要把马大嫂送去县里治病,那可不是七八十文钱和一斗米就能解决的了。 趁着马德拿米的空档,他又起身转了转,看到墙脚放着一只箩筐。 半筐都是野菜。 “这些野菜我也要了!” 马德没有反对,笑道:“你要,就全拿走,不够我还可以给你挖,只求……你们能救我婆娘。” 躺在床上的马大嫂,生无可恋,早知如此,她就不跑到赖青衫田地里挖野菜了。 挖了也是白挖。 马德将一斗米,拿着一只打了补丁的布袋装好,递给赖青衫。 赖青衫掂了掂,才对钟璃点点头。 钟璃这才从针包里取出银针,在给马大嫂施针。 门口围了一群村民,几个跟马德交情比较好的村民,已经踏足入屋,盯着钟璃怎么给马大嫂治病。 现在大多数人对钟璃的医术,都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钟璃先在马大嫂的颈部扎了针,又轻轻撩起她的衣摆,露出她小腹部分,在肚脐两侧各落了一针。 赖青衫看不懂扎的什么穴位,但见钟璃沉着自信的样子,心里倒也不担心她会误诊。 接着,又见钟璃从板凳上起来,走到那筐野菜面前,从中挑了一些蒲公英出来,交给马德:“家里有姜吗?” “有半块。” “多找几块,加入蒲公英的根,捣烂,跟醋一起熬煮,喂她喝下。” 马德又跟村民借姜。 倒有几个村民拿了姜过来,家里虽然有醋,但明显不够,马德又借了些。 按照钟璃的吩咐去熬姜醋,家中一个劳役过来帮忙生火。 很快,姜醋熬好,喂了马大嫂服下。 钟璃这才取了马大嫂身上的银针,拿出一方素白的丝帕,轻轻擦拭,又重新插回针包。 “走吧。”她轻轻对赖青衫说。 赖青衫将一袋米放进箩筐,跟野菜放在一起,对马德说:“筐明天你自己来拿。”说着,抱起箩筐要走。 苟东锡这时又从人群中出来:“等一下。” “怎么了东叔?你身体也不舒服,要让钟娘子扎几针?”赖青衫揶揄道。 苟东锡来到马德身边,说道:“先别让他们走,现在你婆娘的情况还不清楚呢,万一被她治坏了呢?” 几个村民纷纷点头,觉得苟东锡说得有理,谨慎一点总没坏事。 钟璃年纪太小,而且她自己病恹恹的,让人怎么相信,她真的会治病? “就知道你们这种尿性,好,我就坐在这里等。”赖青衫搬了一张长凳过来,招呼钟璃,“阿璃,坐一会儿吧。” 钟璃轻轻点头,注意到赖青衫已经不喊她钟娘子了,而是叫她阿璃。 这样的称呼,似乎更亲昵了些。 从前她的家人也是这么叫她的。 少女轻轻瞄了一眼赖青衫清俊的侧颜,又轻轻把头低了下来,嘴角却若有若无地翘起一抹弧度。 又过了一会儿,马德来到床前,问马大嫂:“你觉得怎么样?” 马大嫂摸了摸腹部,说道:“肚子已经不疼了,现在也没有想吐的感觉。” “按我说的方法,明天再吃两次姜醋,就能彻底恢复了。”钟璃语音柔柔地传来。 马德感激不尽,拉着两个女儿,就要给赖青衫和钟璃磕头:“谢谢,谢谢你们!” “行了,都起来吧。” 赖青衫先把马德两个女儿扶了起来,回头看了苟东锡一眼:“东叔,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苟东锡冷冷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大得劲。 身边的几个村民却议论开来。 “真的给治好了,看来这位钟娘子真有一点本事在身呀!” “他们吃了毒薯都没事,或许这位钟娘子有解毒的办法,毒薯也就能吃了。” “她这么厉害,怎么病恹恹的?” “这叫医者不自医,你不懂。” “赖青衫走了狗屎运了,谁能想到别人挑剩了不要的劳役,竟是个女大夫呢?” “唉,当时我怎么就没选她呢?” 之前大家看到钟璃一副病态,个个避之不及,这要选她当了劳役,非但不能指望她出力,而且还得管她药钱。 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女大夫呢? 十里八乡缺医少药,看病都要跑县里去,如果赖青衫以后让钟璃在村里开个医馆,那钱可不少挣哇! 众人都懊悔了,有几个眼睛都红了。 第8章 没把他当外人是吧? 天色渐暗,晚风微凉。 赖青衫和钟璃各自提着箩筐的一角,走在寂静的乡间小路上。 “咳咳。” 偶尔,钟璃伴随着两声低低的咳嗽。 赖青衫侧目看着她那张清秀却有些苍白的脸蛋,关切地问:“阿璃,你会医术,为什么不治治自己的咳嗽?” “我是伤了气脉,眼下是治不好的,有一味药很难得。” 钟璃黯然低了低头,又偷偷睃了赖青衫一眼:“赖郎君是嫌弃我了吗?” “不会,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赖青衫忙道。 “好多人都以为是肺痨,会传染,村民挑劳役的时候,人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幸亏他们没有选你,否则你又怎么会来我家呢?”赖青衫笑了笑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是老天爷的意思。” 少女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意,甜甜的,纯纯的。 总共也没多少路程,很快就到家了。 门是关着的,赖青衫随手推了下门,门有些紧,他本能地用了下力。 门被推开了一半,里头有一条长凳顶着。 “呀!” 一声惊呼传来。 正在屋内擦拭身体的宁烟,手忙脚乱,拿着一块满是破洞的面巾,上下失守,顾上不顾下,顾下不顾上,一张秀脸急得嫣红一片。 宛若桃花。 “我勒个去,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赖青衫目光瞬间就直了,直的也不仅仅是目光。 关键的是,慌乱之际,宁烟手里的面巾还掉了。 她来不及去捡面巾,双手捂着羞红的脸,转过身去,留给赖青衫一道酥白的美背,凹陷的背端竟有两枚浅浅的圣涡。 钟璃反应过来,慌忙伸手把门关了起来。 赖青衫愣了愣神,有些意犹未尽。 宁烟这丫头看着挺朴素的,但没想到也是玉体玲珑,果然人不能只看衣装。 “赖郎君,钟姐姐,你们回来了!” 茅屋旁边流淌着一条蜿蜒的山溪,洛紫璎拉着楼心月小跑过来。 贺兰墨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你们带什么回来了?”洛紫璎好奇宝宝似的,盯着箩筐里的东西。 楼心月伸手打开米袋,抬头看了赖青衫一眼:“有米了?” 赖青衫笑道:“这次全靠阿璃了,她治好了马大嫂,这些都算是诊金。” “钟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叭?”洛紫璎主打一个情绪价值,小嘴甜滋滋的,“不仅人美,而且还会医术。” 钟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撩了撩鬓边的发丝:“多亏了赖郎君才是,如果不是他提醒,我都忘了有诊金这回事了。” 说着,门又打开了。 宁烟已经换好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她们来时都带了包袱的,估计都是些衣物和私人用品。 自然也不怎么值钱,否则她们服刑期间,早就被搜刮走了。 “宁烟姐姐,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发骚了?”洛紫璎疑惑地看了过去。 “那是发烧,不是发……”宁烟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洛紫璎哪里的口音,话都说不清楚,缓了口气说,“我也没发烧,你别瞎说。” 为了避免宁烟尴尬,赖青衫装作若无其事,把箩筐先抱进屋里。 把布袋的陈年米,交给宁烟,倒进了米盆。 赖青衫看了一眼灶膛,里面生着火,问道:“烧什么呢?” “烧水呢。” 宁烟上前揭开锅盖,说道:“水已经开了,璎璎,贺兰妹子,你们谁先洗?” “一起吧。”贺兰墨来自关外,比较豪迈,“你们身上有的,我也有,怕什么?” 洛紫璎拉着钟璃的手:“钟璃姐姐也一起吧。” 宁烟本想趁着赖青衫和钟璃出去,就把水给烧了,大家忙了一天,先洗个澡。 没想到赖青衫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还撞见了她……她眼神略带羞涩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又对钟璃说:“一起洗吧,赖郎君回来了,一个一个洗太麻烦了。” 说着,她把自己刚才的洗澡水,端到门口通向山溪的沟渠倒了。 又重新把木盆端了回来,利索地从锅里舀水,倒在一只木盆里,掺了些冷水。 同时又往锅里倒了些冷水,让锅继续烧着,因为待会儿赖青衫也得洗澡。 钟璃是南方人,也没尝试过跟别人一起洗澡,略显得羞涩,但她没有拒绝,毕竟都是女儿身。 就一间屋,没有单独的浴室。 确实有些不便。 赖青衫只好暂时先退出来,楼心月在宁烟之前就洗了澡,此刻跟着宁烟出来,宁烟把门轻轻地关上。 屋内点了油灯,韧皮纸糊的窗棂,映出三女曼妙的身影。 韧皮纸虽然浸了桐油,但终究是纸,质量不是很好,隔几个月就得换。 原主是个烂人,根本就不管这事,打从迁徙到乌蛮村,糊过一次窗户纸,就再也没换过。 因此窗户纸都有些破洞了,一点私密性都没有。 好在赖青衫不至于饥渴到趴窗户。 他坐在白天贺兰墨劈柴的木墩上,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出来了。 院中的地面像是被撒了一层细盐。 “你在想什么赖郎君?”楼心月蹲在她身边,双手支颐,歪着脑袋看他。 赖青衫笑了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楼心月有些意外,杏目微微泛光:“赖郎君,你会作诗?” 看来这个世界连李白都没有,赖青衫笑了笑,说:“我之前听别人吟过这两句诗。” 楼心月点了点头:“你是想家了吧?” 白天的时候太忙,没工夫想,现在安静下来,确实有点想家。 想他前世的家。 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隔了千年。 说话之间,身后的屋内传来了三女的嬉笑,经过一天的相处,现在又一起洗澡,早已褪去了初来时的陌生感。 “阿璃,你转过来,我帮你擦背。” “贺兰姐姐,我也帮你擦……咦,你肿么长毛了?” “过两年你也会长的。” “阿璃姐姐,我康康你的。” “我,我不,璎璎,不要!咳咳!” “……” 赖青衫嘴角微微抽搐,什么虎狼之词这是? 没把他当外人是吧? 宁烟也听不下去了,洛紫璎天真烂漫,贺兰墨娇憨直率,这俩真是口无遮拦。 不禁上前咳了两声,以作提醒。 屋内的声音这才渐渐小了下去。 第9章 轮流挤一挤 贺兰墨、钟璃、洛紫璎洗完之后,就轮到赖青衫了。 男人一般都很快。 尤其洗澡,赖青衫五分钟就解决了。 当然,没洗头。 古代没有电吹风啥的,又留的是长发,大晚上的洗头,干都干不了。 宁烟把地上洛紫璎她们洗澡溅落的积水,稍微扫了扫,很快,众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现在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 晚上该怎么睡! 里屋很狭窄,并且只有一张床。 根本睡不下这么多人。 赖青衫也很无力,原主太特么穷了,又穷又懒。 当然,原主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没必要多弄一张床。 “要不……”赖青衫犹豫了一下,“我在外屋打地铺?” 钟璃轻声道:“这个地方湿气很重,何况……刚才洗澡的时候,地都弄湿了,你睡在外面会得病的。” 宁烟走进里屋看了看,又把两条长凳并在床边,说道:“咱们可以打横着睡,这样兴许就能睡得下了。” 楼心月:“被子好像……也盖不住这么多人。” 宁烟:“赖郎君,还有别的被子吗?” 赖青衫打开旁边一只矮柜,只有几件破衣烂衫,有一部分是原主父兄的,父兄死在途中,他们的衣物原主都给收着。 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这些东西也能换点钱。 搜搜拣拣,找了一张狗皮褥子出来。 褥子暖和是暖和,但有点短,只能盖半个人。 宁烟笑了笑,她似乎从前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她把橱柜里一件打了补丁的长衫拿了出来,摸了摸说:“里面纳了芦絮,权当被子盖吧,狗皮褥子盖在外面,这边天气没那么冷,晚上也冻不着了。” 赖青衫主动把长衫和狗皮褥子揽了过来,把被子让给了几个女的。 贺兰墨很是爽快地就将外衫脱掉,穿着白色的中衣,先坐到了床沿上。 楼心月、宁烟、钟璃相互望了望,神色都有一些羞赧,汉家女子大抵不像贺兰墨那么豪放,中衣虽不暴露,但当着赖青衫的面,依旧会给她们一些心理负担。 赖青衫明白过来,特意背过身去,去挑放在矮柜上的油灯。 几人窸窸窣窣,脱掉外衫,钻进被窝之中。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赖青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条被子也不能完全盖住五个女的。 “宁烟姐,现在怎么办?”钟璃把希望寄托在宁烟身上。 刚刚相处一天,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宁烟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但,现在宁烟也惆怅了! 最后贺兰墨开口道:“要不……咱们这边派个人过去跟赖郎君挤一挤?” 这话也就贺兰墨说得出来。 赖青衫剑眉轻轻挑了挑,目光扫过贺兰墨中衣有些包裹不住的傲人身材,又想到她白天劈柴跳跃的情景。 要说他心中毫无期待,那也不现实,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但这种时候他不能发表意见,会显得他很龌龊。 “赖郎君的长衫和狗皮褥子,确实盖得住两个人。”宁烟犹犹豫豫地看了贺兰墨一眼,“贺兰妹子,要不……你跟赖郎君挤一挤?” 楼心月促狭地笑了笑:“对呀,是你提的意见嘛,你就跟赖郎君挤一挤呗,赖郎君哦?” 宁烟也跟着笑了起来。 贺兰墨看到她们笑得诡异,又接触到赖青衫投来的目光,耳根也是微微烫了烫:“现在大家都是罪籍之人,讲究什么礼法?如果不是赖郎君收留,咱们说不准都要被送去当营妓!” 一句话,就把众人给干沉默了。 的确,现在她们都是罪女,连自由都没有,再谈什么礼法,那就太可笑了。 何况,事急从权,礼法也得结合现实。 现实就是,她们必须跟赖青衫睡一张床,而且被子盖不住五个人,必须要有一个人分到赖青衫那边。 “好了妹子,你也别生气,楼娘子跟你开玩笑呢。”宁烟过来劝了劝贺兰墨。 “我知道你们笑我什么,但谁也别笑。”贺兰墨看了其他几人一眼,“咱们轮着来,每个晚上换人跟赖郎君挤一挤,谁也逃不掉。你们觉得可行吗?” 赖青衫:“……”刑,那可太刑了! 要是换到现代,帽子叔叔来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宁烟和楼心月对望一眼,又看了看钟璃和洛紫璎,洛紫璎没心没肺,倒也不必考虑她。 三女凑在一起,低声商议了几句。 最终,都点头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 贺兰墨甩了甩一头的细辫,走到赖青衫面前:“赖郎君,刚才你也听到了,晚上我就先跟你挤一挤。” 赖青衫装模作样地作揖:“委屈娘子了!” “委屈什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贺兰墨露出一抹羞赧的神色,“我是草原女子,没有你们大梁这么多规矩。” 宁烟她们几个都打横着睡,一条被子刚好遮住四具娇嫩的身躯,但连翻个身都很困难。 洛紫璎年纪小,钟璃身体不好,楼心月和宁烟都很自觉地把里面的位置让给她们。 贺兰墨铺好了长衫和狗皮褥子,她挨着另外一边的宁烟躺了下去,赖青衫吹灭了油灯,也脱鞋爬到床上去。 床上唯一的枕头,让给了赖青衫。 身边的贺兰墨,轻轻挨着他,洗完澡的她,身上带着一股青草的气味,都说胡人身上有狐骚味,但贺兰墨完全没有。 赖青衫猜想,她该不会是草原上的什么贵族吧?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隔壁的四个少女的鼻息。 由于赖青衫比较高,长衫的长度盖不住他的脚,双脚搭在床边的长凳上,本来觉得南方的春天没那么冷,但夜里降温太厉害了,一会儿工夫,双脚就觉得有些冻了。 他又不禁把脚往里缩了缩。 这时,贺兰墨却把脚伸了过来,她的脚热乎乎,焐着他的双脚。 “你没睡呀?”赖青衫低声问。 “没枕头,不习惯。” “我把枕头给你。” 贺兰墨低声道:“不用。” “那我把手臂借给你。” “嗯。” 少女似乎有些羞涩,但当赖青衫把手臂伸过去的时候,她还是轻轻枕了上来。 两人的身躯也渐渐挨得更近了些。 彼此交换着体温,在这春日的寒夜里,倒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第10章 钓鱼佬绝不空军! 宁烟起得最早,天蒙蒙亮,她就穿好了衣裳,到外屋去做早饭。 春日带着点玫瑰色的曙光,从残破的纸窗透了进来。 贺兰墨微微睁开双眸,看着身边挨着的俊朗少年,让这位来自草原的豪迈少女,也不禁微微红了脸颊。 “醒了?”赖青衫打了声招呼。 “嗯。” 贺兰墨轻轻点头,赶忙从赖青衫的臂弯中起来。 赖青衫的手臂似乎有些抬不起来了。 该抬的抬不起来,不该抬的抬了一个晚上,真是要命。 另外一边,洛紫璎的小脑袋探出了被窝,对着赖青衫和贺兰墨促狭地笑着。 睡在最里面的楼心月打趣道:“赖郎君,昨晚睡得好吗?” 赖青衫苦笑。 睡得好不好,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可是硬挺了一个晚上,这才挺到天亮。 贺兰墨似乎怕楼心月她们调侃似的,快速地起床,拿了自己的衣裳穿上。 “昨天放的鱼笼,今天应该会有收获吧?”楼心月侧着头,问赖青衫。 鱼笼采用倒须设计,只要有鱼进笼咬饵,它就很难再游出来,这一点赖青衫还是很自信的,笑了笑说:“当然,钓鱼佬绝不空军!” “空军?”楼心月有些听不懂,不过也没太在意,因为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有些方言不一样,也无可厚非。 “今天谁要跟我去江边?” 洛紫璎总是很积极,举起白嫩的小手:“我!”小丫头利索地就从被窝钻了出来,开始找衣服穿。 接着楼心月和钟璃也跟着起床,同床一晚,她们已经褪去了昨夜的拘谨,可能也是做了心理建设,不在乎在赖青衫面前只穿着中衣了。 都是罪女,礼法对于她们而言,太遥远了。 赖青衫的手臂渐渐缓和过来,也开始拿了衣裳穿上。 走到门外,折了根柳枝下来,咬出絮状,当作牙刷,蘸了一些粗盐,开始刷牙。 宁烟已经打好了洗脸水,水温刚好,将一条破烂似的面巾递给了他。 洗漱完毕。 接着轮到楼心月她们。 宁烟炖了芋头,香气已经从锅里飘出来了,但仍旧要焖一会儿。 赖青衫决定先去江边,挑着两只空桶出去。 依旧是楼心月和洛紫璎跟着他。 …… 江边。 赖青衫拽着藤条,将投入江水的两只鱼笼拽了上来。 “哇!” 洛紫璎人没上前,就先哇了起来:“真的耶,钓鱼佬绝不空虚!” “咳咳,是空军。”赖青衫纠正了一下。 洛紫璎可爱地吐了吐雀舌,又回头招呼楼心月:“心月姐姐,你快过来看,好多鱼。” 楼心月凑近一看,惊得向后一退:“怎么……怎么有蛇?” “不是蛇,这是白鳝!”赖青衫也很意外,蟒江竟然能够捕到白鳝,估计是从江下面的海洄游上来的。 白鳝一共七条。 鲫鱼更多,有十几条,大小不一,这玩意儿比较常见,刺太多,估计卖不上什么高价。 还有两条翘嘴,一条鳜鱼,但都比较小。 满打满算,一共二十三条。 也算不错了,毕竟除了两只鱼笼,没有投入什么本钱。 赖青衫拿着水桶,打了江水,把鱼倒入桶中,再拿扁担挑了起来。 二女各自拿着一只鱼笼,跟在身后。 走了一程,乡间小路,遇到苟二皮。 苟东锡的独子,仗着他爹是村正,在乌蛮村素来横着走。 “哟呵,赖青衫,干嘛去呀?” 苟二皮朝着赖青衫问话,眼神却盯着楼心月滴溜溜地转,身材实在是太顶了,这是村里从未有过的姿色。 真不知道他爹那个煞笔,当初挑劳役的时候,怎么不挑楼心月呢? 留给他当媳妇也好哇! 楼心月察觉到苟二皮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不由得就往赖青衫身后缩了缩。 “苟二皮,让一让。” “这是蟒江里捞上来的鱼?”苟二皮这才把目光从楼心月身上收了回来,盯着赖青衫挑的两只桶,“你会打鱼?你没船也没网,怎么打鱼?” “龙王爷送的。” 这个时代捕鱼的技术尚不成熟,像小山溪的鱼,还能下水去摸,或者采用拦坝等一些方式,能够捕一些鱼。 但蟒江浩浩荡荡,根本无法拦坝。 人们能够想到的方法,就是渔网,但现在没有尼龙,编制渔网靠的是麻绳,一张普通的渔网,需要麻绳五六十丈,要浸油,加坠子,否则就会打结。 渔网浸水之后,很容易坏,所以才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说法。 而且,你还得有一条船。 所以普通人根本不具备打鱼的条件。 当然,苟二皮也不相信龙王爷送鱼这种鬼话,他把目光盯向楼心月和洛紫璎手里的鱼笼。 洛紫璎警觉地将鱼笼往身后一藏。 苟二皮见状,越发觉得鱼笼有些猫腻,伸手要抢。 赖青衫迅速拦住了他:“苟二皮,别逼我抽你!” “呵呵!” 苟二皮笑了,赖青衫在村子里一贯的熊样,他可太清楚了。 现在估计是想当着两个女人的面逞威风呢。 “来,你抽劳资一下试试?”苟二皮有恃无恐,当即把脸凑了上去。 赖青衫笑了笑,表示这种要求,这辈子都没听过。 他先把水桶放下,抽出了竹扁担。 猛地就往他脸上抽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痛叫,苟二皮摔进路边的杂草丛里。 “赖青衫,你反了你,我爹是村正,你敢打我?” “是你让我打的,你爹是村正,你的话我怎么敢不听?” 赖青衫的话很俏皮,把一旁的楼心月差点都逗笑了,一双妙目偷偷瞄了一眼,初升旭日的光辉,洒在少年的身上,让他整个人似乎都发光了似的。 “好,你给劳资等着!”苟二皮灰头土脸,气得半死。 赖青衫没有搭理,重新挑起两只水桶,招呼楼心月和洛紫璎前面走着,自己慢悠悠地跟在身后。 洛紫璎蹦蹦跳跳走在最前。 走在最后的赖青衫,看着前面楼心月婀娜的背影,笔直的纤背,到后腰处微微凹陷,接着又勾勒出一道优美而饱满的曲线,不禁令人遐想联翩。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轮到她跟自己挤一挤。 一会儿,就到家了。 赖青衫将水桶挑进屋内,放到靠窗的位置。 宁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凑近一看。 忽的,桶里一条白鳝猛地蹿了出来。 “呀!有蛇!!” 宁烟被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钻入赖青衫怀里。 第11章 送鱼到醉仙居 赖青衫感受到怀中小兔乱撞,笑着安慰道:“这不是蛇,不用怕。” “不用怕,宁姐姐,赖郎君说了,这是白鳝。”洛紫璎一面说着,一面弯腰去抓跳出桶外的白鳝。 这丫头倒是一点不怕。 宁烟微微缓过神来,又瞬间羞红了脸,从赖青衫怀里钻了出来,弱弱地说:“我只听过黄鳝,白鳝是什么?” “准确来说,它应该叫鳗鲡。” “这……能吃吗?”宁烟看着桶里依旧生猛的白鳝,有些怀疑。 “很好吃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出价钱。” 要是换到前世,这种野生的白鳝,一斤都要五六百。 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人吃。 宁烟有些崇拜地看着赖青衫:“赖青衫,你懂得真多,以前你老家也有白鳝吗?” 赖青衫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洛紫璎好不容易,把逃走的白鳝抓了起来。 但刚刚捞上来的白鳝还很生猛,一出溜,又从她手心里蹿了出去。 又把楼心月和宁烟吓了一回。 二人都很有默契地躲到赖青衫身后。 赖青衫笑了笑,从灶脚拿了火钳过来,夹住白鳝的脑袋,又重新将它放回桶里。 洛紫璎满手都是白鳝体表的粘液,赖青衫赶紧让她把手洗一洗。 宁烟把芋头盛出来,招呼众人吃饭。 “不是从马德家拿了些米吗?”赖青衫道,“下次做芋头饭吧。” 米有些难得,宁烟本来想省一点,但听赖青衫这么说,她也就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日头渐升。 赖青衫挑中一条肥大的白鳝,另外装在木盆里,说道:“这条咱们自己吃,等我回来给你们做,其他的我挑到县城里问问价格。” 乌蛮村到苍云县,十几里路,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到。 要保证这些鱼到县城还能活,桶里必须有水,重量无疑就增加了。 “赖郎君,你一个人挑两桶鱼去县城,会不会太辛苦?要不……我跟你一起吧?”宁烟提议道。 贺兰墨站了出来:“我去吧。” 宁烟想想,贺兰墨的力气比她大,于是点了点头:“好,那就贺兰妹子陪着赖郎君进城。” “璎璎,今天你再去挖点蚯蚓,作为鱼饵。”出门之前,赖青衫给洛紫璎安排了工作。 洛紫璎满怀激情地答应。 挖蚯蚓对她来说,显然已经成为一种乐趣。 …… 一个时辰以后,进入苍云县的县城。 由于战乱的关系,苍云县的本地人口,十不存一,很多都是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 赖青衫挑着鱼桶,找人问了问,问到了一家酒楼。 醉仙居! 伙计正在门口招揽客人,赖青衫上前问话:“你们这儿收不收鱼?” “鱼呀?”伙计给他指了方向,“从后门进,直接拿到厨房。” 赖青衫挑着鱼桶,贺兰墨跟在身后,绕到酒楼后面。 看到一个小门没关,便伸手推了进去。 里面是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烟火气很重,一个黑黝黝的汉子,提起一只水桶,正往一个鱼池子里倒鱼。 也是送鱼来的。 “黑汉,下次有什么好货想着我点,都是些鲫鱼、鲤鱼的,土腥味太重,客人不爱吃。”旁边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男人抱怨地说,“你们这儿的鲤鱼不行,不如我们北方。” 黑汉赔笑道:“大头哥,我们都是看龙王爷吃饭的,龙王爷给我们什么鱼,我就捞什么鱼,我倒是想捞鲟龙鱼,但捞不着啊!” 说话之间,李大头把目光投向了赖青衫和贺兰墨:“干什么的?” “你们这儿收鱼吗?”赖青衫问。 李大头道:“收是收的,看你是什么鱼。” 黑汉放下鱼桶,走到赖青衫面前,有些警觉地打量起来:“小兄弟,有些面生呀,哪儿的?” “乌蛮村。” “你来这儿卖鱼,鱼庄知道吗?” 赖青衫微蹙眉头:“什么鱼庄?” “到城里来卖鱼,你不知道拜码头的?”黑汉愤愤地道,“白老爹是我们这儿的渔牙主人,你想到城里来卖鱼,得他老人家点头才行!” 渔牙主人? 你当是浪里白条张顺呢? 一分钱没赚着,先交保护费,这事赖青衫不会干,淡淡地说:“什么渔牙主人,我可没听说过。” “嘿,你小子,找抽呢?”黑汉不禁撸起袖管,伸手就往赖青衫胸口推来。 身边的贺兰墨一把就抓住了黑汉的手腕。 贺兰墨一介女流,黑汉本来没将她放在眼里,但贺兰墨手上轻轻一拧,黑汉的手臂像是弯了过来似的。 “疼,放手!”黑汉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贺兰墨扭头看向赖青衫,眼神征询他的意思。 赖青衫觉得贺兰墨越来越有意思了,像是有些功夫在身,留在身边当个保镖确实不错。 轻轻点了下头,让她先把黑汉放了。 贺兰墨一甩,黑汉跌了三四米出去。 李大头也惊呆了,愣了一会儿,缓过神来:“你们送的是什么鱼?” 赖青衫过去揭开盖在木桶上的斗笠,李大头先往一只桶里看去:“嚯,这么多啊!唉,又是鲫鱼啊?鲫鱼不要了。” 又伸手捞了捞:“哦,这儿还有鳜鱼,就是太小了。” 他摇了摇头,又走到了另外一只桶,皱眉道:“这是……这是白鳝?” “你看这白鳝又大又肥,做出来很鲜美的。”赖青衫极力推销产品。 黑汉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你对鲜美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玩意儿狗都不吃,腥得要命,哪个酒楼要是拿白鳝来卖,生意早晚得黄!” “你这是上哪儿打这么多白鳝上来的?”李大头问。 赖青衫:“蟒江。” “能在蟒江里捕到鱼,是挺不容易的,但这是白鳝……”李大头有些惋惜地说,“虽说白鳝不多见,但太腥了,比你们这儿的鲤鱼还要腥,吃不了。” “行了,回去吧。”黑汉挥了挥手,满脸不屑地道,“我道是什么好货呢,结果就是些臭鱼烂虾,就这,还敢跟鱼庄抢生意?” 看到对方都这么说,贺兰墨有些担忧地看着赖青衫。 她从小生活在草原,也没见过白鳝,跟着赖青衫轮流挑了一个时辰,才到县城。 不会白跑一趟吧? 赖青衫倒是老神在在,扫视李大头和黑汉,说道:“白鳝处理得好,也不会腥的。” 第12章 你怕我砸了你的招牌? 听了赖青衫的话,黑汉都笑了:“大头哥可是醉仙居的大厨,他都处理不好白鳝的腥味,你能处理?” “小兄弟,你要卖呢,我就只收这一条鳜鱼,看着也就半斤多吧,算你三十文。”李大头从桶里捞到了那条鳜鱼,掂了掂,抬头询问赖青衫。 鱼池子里鲫鱼已经很多了,李大头不想要,赖青衫带来的鳜鱼,小是小了一点,但价值比鲫鱼高,吃的人也比较多,不怕卖不出去。 至于白鳝。 李大头只能摇头了。 他也是迁徙过来的移民,原先在老家是没见过白鳝的,来到苍云县之后,也做过尝试。 不过,对这玩意儿不熟悉,他怎么处理都不好吃。 而且白鳝像蛇,一些内陆过来的客人,见了之后也不敢吃。 当地人倒是什么都敢吃,但他们宁愿吃蛇,也不吃白鳝。 大老远地跑进城,赖青衫不可能只为了赚三十文钱,便对李大头拱手道:“能不能借你们厨房一用?我拿白鳝当食材,亲自给你做一道菜。” “你以为你是谁呀?凭啥把厨房借给你?”黑汉道。 李大头也对赖青衫的提议不满,随手将鳜鱼又给丢进桶里:“小兄弟,我忙着呢,没空跟你在这儿瞎白话,你回吧!” 酒香也怕巷子深,没机会展示,那么白鳝就永远卖不出去。 当即,赖青衫冷笑道:“你该不会不敢吧?你做不出来的白鳝,被我做出来了,怕砸了你的招牌?” “你说什么?” 李大头也有些动怒了,冷眼打量起了赖青衫:“小兄弟是来砸场子的?是隔壁街的松鹤楼派你来的?” “大头,吵什么呢?” 赖青衫闻声望去,一个二十开外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袭红装裹着丰腴的身段,化的妆比较淡,但却给人一种妖娆的感觉,尤其她眼角那一枚朱砂痣,透着一股莫名的媚惑。 “薛掌柜,这人是来闹事的,松鹤楼派过来砸场子的。”黑汉趁机告状。 赖青衫:“我不知道什么松鹤楼。” 薛红烛淡然扫视一眼,问李大头:“干什么的?” 李大头:“来卖鱼的。” 薛红烛朝着赖青衫桶里看了一眼:“这不白鳝吗?” 黑汉道:“就是白鳝,本地人都不吃,更何况外地人了,他非得说他能把白鳝做得好吃,呵呵,大头哥处理不好白鳝,他凭什么?” “我要是做出来不好吃,这些鱼白送你们。”赖青衫道。 薛红烛看了一眼另外的桶,虽然大部分是鲫鱼,但白送的鲫鱼,不要白不要,她乜斜地看向了赖青衫:“小郎君,你说真的吗?鲫鱼虽然不值钱,但一斤也能卖五六文呢。” 赖青衫轻轻点头。 薛红烛便对李大头说:“厨房不是有两个灶台吗?给他一个。你去做客人要的菜,一个春韭炒香干,一个炒熏肉。” 李大头对着赖青衫冷哼了一声,扭头先去忙了。 赖青衫从桶里捞了一条白鳝出来,抓进厨房,借了菜刀,先往头部一砍,没有将它砍断。 接着扔进一只盆里,先放血。 “贺兰,拿点盐过来。” “哦。” 贺兰墨从放调料的台几上,找了一只盐罐出来。 赖青衫随手抓了一把,就往白鳝身上撒去,接着就是揉搓,把白鳝体表的粘液给搓出来。 粘液才是白鳝腥味的主要来源。 “不是,你……”一旁的薛红烛不由声音大了些,“你当盐不用钱呢?腌一条鱼,用这么多盐,那得多咸?” 用盐去除粘液,是赖青衫前世老爸做白鳝时,常用的手法。 还有一种是用热水烫,但温度很关键,温度太低,粘液烫不下来,温度太高,又会让白鳝的皮下脂肪流失,而且鱼皮也会失去弹性。 不过盐在古代,确实金贵,尤其战乱之后,物价飞涨,一斗盐五百文。 薛红烛本来以为这些盐是拿来腌制的,结果赖青衫搓完鱼之后,又拿水冲掉了,让她眉头紧锁。 “你最好能把白鳝做得好吃,否则我还要你赔盐钱!” “放心,如果你不满意,我连待会儿要用的调料钱,也一并赔给你。”赖青衫满不在乎地说。 “哼!” 薛红烛冷哼了一声,扭着纤腰,先出去招呼客人了。 赖青衫依旧在忙活着,又拿热水稍微过了一下,热水温度不宜过高,也不能烫太久,怕鱼皮老了,又用菜刀再刮了刮。 争取把粘液都给去除干净。 接着就是去内脏、改花刀,把龙骨给切断,但不切到白鳝的肚皮,确保整条白鳝是连起来的。 先放葱姜腌制一会儿。 赖青衫到调味台上,找了找,发现好像调味料跟前世都不一样。 而且缺了很多东西。 “有没有胡椒粉?”赖青衫问一边开始炒熏肉的李大头。 李大头愕然盯着赖青衫:“拿胡椒来做白鳝,真想得出来。” “你是疯了吧?你知道胡椒有多贵吗?”一边的黑汉插嘴,鱼钱还没给他算,因此他就一直待着,“咱们这边是南境,胡椒到了咱们这边,价格都飙了十几倍了,有几个人吃得起的?你还拿它来做白鳝?真会糟践东西!” 赖青衫耸耸肩,没有胡椒,那也没有办法。 不过调料台上,倒有一罐豆豉,赖青衫拿手蘸了蘸,尝了一口,跟他前世的豆豉还是有些分别。 毕竟前世都是科技与狠活。 有豆豉,那就做个豆豉盘龙鳝吧。 不过按照他老家的做法,还差一味东西,又问李大头:“有没有陈皮?” “啥?陈皮?!”那特么不是药吗?李大头都被赖青衫搞懵了,“你要不会做菜,别在这儿瞎捣乱!” 赖青衫挑了挑眉,拿出几个铜钱,交给贺兰墨:“你去跑一趟,看看附近有没有药铺,买点陈皮,一点点就够了。” “什么是陈皮?”贺兰墨黑宝石般的眸子,透着一股茫然。 赖青衫料想她是草原来的,大概也不知道陈皮是啥,说道:“就是一味药材,你去药铺问问。” 贺兰墨点了点头。 拿钱出去。 李大头已经炒好了一盘熏肉,走到院子,喊了一个伙计过来端菜。 回到厨房,李大头不语,只是一味冷笑。 第13章 盘龙鳝 临近中午,醉仙居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薛红烛过来,给黑汉结了鱼钱。 但黑汉没走,存心待着准备看赖青衫待会儿如何翻车。 “你这白鳝还没做完呢?”薛红烛看了赖青衫一眼。 赖青衫慢条斯理地剁着姜蒜末,说道:“没呢,还差一味料。” 薛红烛没空去理会他,对李大头说:“一个鲫鱼炖豆腐,一个清蒸鲈鱼,两个炒熏肉,两个腌笃笋,一个春盘。” 李大头记下客人点的菜品,开始忙活起来,也就没空去管赖青衫。 一会儿,贺兰墨就把陈皮买了回来,赖青衫切碎了,跟姜蒜末混在一起,加上豆豉,炒了一个料头。 没找到大的盘子,赖青衫拿了一口砂锅,用料头来铺底,再把腌制过的白鳝放了进去,盘在砂锅里面。 上面再撒一层豆豉。 古老的土灶,使用起来并不方便,赖青衫先在铁锅加水,再把砂锅放进去。 “贺兰,帮忙烧火。” “哦。” 贺兰墨蹲在灶脚,开始生火。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赖青衫闻到砂锅之后冒出的热气,又找来了一些黄酒,沿着砂锅盖边沿淋了一点。 去腥增香。 再拿湿布垫着,把砂锅端出来,倒了铁锅的水,放入姜蒜末,倒了猪油煸香。 “你放这么多油?!!”李大头瞪大了一双眼。 虽说这个时代已经有炒菜了,但炒菜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因为炒菜要放油。 现在主要用的是动物油。 很珍贵! 李大头炒菜能少放就尽量少放。 而赖青衫这道菜根本不是炒的,煸个料头的油都够他炒三个菜了,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但对于来自现代的赖青衫而言,这些都是正常操作。 最后一道工序,揭盖砂锅,将煸香的姜蒜油泼了上去,滋啦,食物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呻吟。 贺兰墨凑近闻了闻,歪头看了赖青衫一眼:“好香!” 赖青衫拿了筷子出来,先夹了一块鱼肉,送到贺兰墨嘴边:“你先尝尝。” 平常并不怎么吃鱼的贺兰墨,尝了一口白鳝鱼肉之后,眼眸微微泛起了光。 “李大厨,你要不要尝一口?很香的。” “哼,你那些香都是姜蒜被热油激发出来的香,鱼肉还是腥的,有什么用?”李大头冷哼一声,继续做自己的菜。 黑汉倚着门边,对着赖青衫揶揄道:“白鳝要是能够做出美味,本地人为什么不吃?你也不想想?” 赖青衫懒得多费唇舌,招呼贺兰墨,端着砂锅走出厨房。 黑汉卖完了鱼,闲着没事,也就跟了上去。 醉仙居的生意不错,厅堂坐满了人,赖青衫端着砂锅一进来,几个客人抽了抽鼻头,就被一种食物的香气吸引过去。 “什么东西这么香?” “白鳝。” “啊?白鳝?不可能吧?”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赖青衫今日就要为白鳝正名,笑道:“大家可以尝一尝,免费试吃。” 人都是有占便宜的心理。 就算之前觉得白鳝难吃,但不要钱,尝一口又有何妨呢? 何况,砂锅之中散发出来的香气,实在太诱人了。 因此就有一个老者夹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整个表情都生动了:“这……这真的是白鳝?老朽在苍云县活了七十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鳝!” “白鳝不是腥的吗?” “不腥,一点都不腥,而且很香!” “雾草,尊嘟假嘟?”另外一桌的客人,也把筷子伸了过来。 “好嫩的肉,鱼皮还很筋道。” “这什么白鳝……什么鱼呀?我第一次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了!” 赖青衫笑着跟众人解释道:“这一道菜叫盘龙鳝,不仅味美,而且还有滋补的功效。” “啊,还能滋补?滋补啥呀?” “嘿嘿,大哥,你懂的。” 一旁的黑汉都看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认识的白鳝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也捕过一条白鳝,由于没人买,他就自己炖了吃,能把他吃吐了! 楼上,薛红烛陪了几个贵客喝了点酒,正从楼梯走了下来,陡然看到一群客人围着赖青衫,一时疑惑不已。 “怎么了?”她以为出什么事,快步走了过来。 黑汉解释道:“这小子把白鳝端出来了。” 薛红烛从不觉得白鳝能够做出美味,醉仙居的招牌可别被这小子给砸了,忙对众人解释:“诸位,这白鳝不是我们酒楼的菜品,这人也不是我们这儿的厨师。” 又扭头对赖青衫苛责道:“谁让你把菜端出来的?你该不会真的是松鹤楼派过来捣乱的吧?” “啊,你是松鹤楼的呀?”刚才尝过白鳝的老者,双目炯炯地盯着赖青衫,“哎呀,那老朽下次只能去松鹤楼吃饭了。” 薛红烛都懵了:“不是,江老,您啥意思呀?” “你不是说,这道盘龙鳝不是你们这儿的菜品吗?那就只能到松鹤楼吃了。”老者惋惜地说。 其他客人纷纷赞同:“就这一盘鱼肉,也不够这么多人吃的,咱们下次去松鹤楼吃个过瘾!” 薛红烛渐渐反应过来,从桌上的筷子筒里,抽了一双筷子出来,从砂锅里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姜蒜香、豆豉香包裹着鱼肉香,瞬间充斥着她整个口腔,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赖青衫:“这……真的是白鳝吗?” “刚才在后厨,你不是亲眼看到我做的吗?”赖青衫笑了笑,说。 薛红烛扯了赖青衫一下,说道:“借一步说话。” 赖青衫将砂锅放在一张桌上,引起大堂的客人哄抢。 薛红烛带着他们来到后院。 李大头闻声从厨房探出头,不由分说地奚落道:“小兄弟,你还敢把白鳝端到大堂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李大头的手笔呢!” “放心,没说是你做的。”赖青衫轻轻一笑。 李大头刚才看到赖青衫端菜出去,故意不去阻止,就是为了等赖青衫出丑,这时冷笑道:“你那道白鳝没人吃吧?糟践了我一堆调料,这钱你得赔!” 第14章 传授做法 “大头,你说什么呢?”薛红烛给了李大头一个眼色,又对赖青衫赔笑道,“赖郎君刚才做的盘龙鳝,获得了客人交口称赞,怎么还能让他赔调料钱呢?” “交,交口称赞?”李大头愣了愣神,看向薛红烛,“他那个白鳝……真的有人吃?” 赖青衫笑了笑,说道:“有没有人吃,主要看你会不会做。” 李大头又看向了黑汉,眼神征询。 黑汉轻轻点头。 只是刚才他没抢到盘龙鳝吃,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滋味。 能够引得一众客人哄抢。 不过赖青衫也是来卖鱼的,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他也不愿赖青衫这么痛快,揶揄道:“他那道盘龙鳝,放了那么多佐料,客人是吃鱼还是吃佐料啊?咱们苍云县的饮食,从来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原汁原味?你怎么不抱着生鱼啃呢?”赖青衫轻描淡写地回怼。 “这……你……”黑汉一时反驳不了。 赖青衫淡淡地说:“再者说了,苍云县有多少本地人?你们的饮食习惯,跟所有人都相同吗?我这一道盘龙鳝,只是把白鳝的腥味去掉,鱼肉的口感和香气可还是保留着的。” “刚才我也尝过盘龙鳝,确实风味绝佳。” 薛红烛回味着盘龙鳝的美味,扭头对李大头说:“以后咱们酒楼多增一道菜,就是赖郎君刚才做的盘龙鳝!” 李大头神色有些僵硬,对自己的职业有了些危机感,说道:“掌柜的,他又放陈皮又放黄酒,一条白鳝,得多少佐料来搭配呀,酒楼要是做什么盘龙鳝,成本无疑就增加了。” 赖青衫:“你们是开酒楼的,成本不会算进价格里吗?再说,那点佐料能有多少成本?” 李大头:“你当佐料都不用钱的?成本算进价格,价格不就高了吗?白鳝本来就不值钱,卖那么高的价格有人吃吗?你不开酒楼你懂个球!” 赖青衫轻轻耸了耸肩:“也罢,你们不收我的白鳝,自有人收。县城也不止你们醉仙居一家酒楼吧?” 说着,招呼贺兰墨,挑起鱼桶。 作势就要离开。 “赖郎君,留步!” 薛红烛赶紧阻止,盘龙鳝刚才可是获得客人一致称赞,而她自己也尝过了,她第一次吃白鳝,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种烹饪的方式。 那种口感绝对能将食客的味蕾打开。 如果赖青衫去了别的酒楼,无疑就是给醉仙居带来一个庞大的竞争对手。 “这些鱼,我都要了!” 李大头弱弱地问:“掌柜的,这些白鳝也要吗?” “不要怎么做盘龙鳝?”薛红烛道,“刚才赖郎君做的时候,你都看到了吧?手法都学会了吗?” “这个……”李大头尴尬了,刚才他自顾忙自己的,根本没把赖青衫当一回事,谁管他怎么做菜呢? 薛红烛一看李大头的表情,就知道技术没学过来,又笑眯眯地拉着赖青衫:“赖郎君,你受累,再把做法跟我们大厨说一说,只有我们酒楼会做盘龙鳝了,你送来的白鳝才有用武之地,你说对不?” 不愧是做生意的,薛红烛倒也能言善道,赖青衫笑了笑:“行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教,我不妨大发慈悲地再跟你们说一遍。” 白鳝之所以在当地不受欢迎,主要因其腥味,而白鳝又只生活在淡水和咸水交汇的一片水域。 这就导致白鳝极其稀少,赖青衫能够一次性捕获七条白鳝,那是因为水域正确,经过乌蛮村的蟒江,下游就通向了大海。 别的水域很少能够见到白鳝。 没有足够的样本,也就没那么多人研究它的吃法。 想当然地以为,白鳝身上没有鳞片,拿着清水洗一洗,就能下锅。 殊不知,白鳝身上的粘液,才是腥味最重的地方。 而且当地人的饮食又讲究原汁原味,说白了,就是没那么多调味品。 有些人连油都舍不得多放,根本掩盖不了白鳝的腥味。 一两次尝试之后,所有人都觉得白鳝不好吃,一传十,十传百也就传开了,白鳝也就沦为跟黄州猪肉一样的处境,在没遇到苏东坡之前,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赖青衫想卖白鳝,自然就得先传授白鳝的做法,于是他也没有藏私,一五一十地将流程跟薛红烛、李大头说了一遍。 这次李大头用心地记了下来。 “赖郎君,你这还有几条白鳝?”薛红烛问道。 “就剩五条了,薛掌柜如果想要,开个价吧。” 薛红烛想了想,说:“白鳝素来遭人厌弃,以往也卖不出价格,不如这样,一斤算二十文,我收了!” 看似大方,但赖青衫并不买账,因为他知道白鳝很难得,直接开口道:“一斤至少一百文。” “你……”李大头愕然瞪大眼珠,“你狮子大开口哇!” 赖青衫笑着对薛红烛解释道:“白鳝以前没人吃,但从今天开始就有人吃了,而且它本身产量就很稀少,如果价钱卖低了,那你们酒楼以后做的盘龙鳝又怎么成为高档菜呢?” 现在一斗米都要百文钱呢,一斤白鳝等于一斗米,赖青衫都觉得卖亏了呢。 薛红烛仔细盘算了这笔账,笑着点头:“好,一百文就一百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以后你捕获的白鳝,只能送到醉仙居。” “这一点没问题。” “好,大头,你把这些鱼拿去称重。” 李大头点了点头。 剩下五条白鳝,一共八斤二两。 加上其他的鲫鱼、翘嘴、鳜鱼,薛红烛给他凑了个整数,一共一两银子。 也就是一千文。 薛红烛还请他们吃了顿饭,让李大头给炒了两个菜。 二人坐在大堂一张空桌,两个简单的炒菜,还有一盆米饭,贺兰墨连吃三碗。 赖青衫暗暗咋舌,在家好像不是这个饭量。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由于家里太拮据,她不敢多吃,但想她力气这么大,饭量又怎么可能小呢? “来,多吃点菜。”赖青衫笑着给贺兰墨碗里夹菜。 贺兰墨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薛掌柜请的,不用钱,不吃白不吃。”赖青衫打趣道。 贺兰墨嘴角微微勾了勾,也给赖青衫碗里夹了一片熏肉:“赖郎君也多吃一点。” 第15章 渔牙主人 吃完,又去逛了逛集市。 只是一个县,集市比较杂,没像州郡那样,划分粮市、盐市。 所有商品都挤在一个集市里。 贺兰墨一手拿着扁担,一手拎着两只空桶,跟在赖青衫身后。 县里的集市不大,但对草原而来的贺兰墨,已经足够新奇了,好多商品都没见过,一双漆黑的眼眸左顾右看。 赖青衫买了两斗米,虽然刚从马德家中得了一斗陈年米,但现在家里人口增多,一斗米吃不了多久。 买来的米放进桶里,贺兰墨单手拎着,毫不费劲。 “掌柜的,盐怎么卖?”赖青衫来到一家盐铺,问道。 “你买多少?” “先来一斤吧。” “六十文。” “这么贵呢?” “这还贵呢?”盐铺掌柜看了赖青衫一眼,压低了嗓音,“也就咱们这边靠海,有人贩卖私盐,你要到那些没产盐区的地方,一斤盐卖一两百文,也是很寻常的。” 贩盐确实是暴利哇! 不过这是朝廷的买卖,现在不好染指。 赖青衫买了一斤盐。 又往前逛了逛,看到一家肉铺。 家里一直没油,他们吃的芋头也没放油。 “怎么卖?”赖青衫挑了一块板油。 “一斤一百二十文。” “排骨呢?” “三十文。” 赖青衫挑了挑眉:“各来一斤。” 在古代肥肉是比瘦肉贵的,排骨嘛,那就更便宜了。 不过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吃得起的。 农民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未必吃得上一顿肉。 肉铺的掌柜把肉拿着稻草系好,递给赖青衫,赖青衫付了钱,把肉交给贺兰墨。 “猪肉竟然比我们那边的羊肉还贵。”贺兰墨忍不住嘀咕道。 赖青衫笑了笑:“跟草原不能比的,蛮荒之地不好放羊,而且猪也不好养。” 本土的猪是以黑色为主的,就连《西游记》里的二师兄,其实也是黑色的。 现代吃的白猪,是从国外引进的,生长周期更快,小半年就能出栏。 而黑猪需要两三年。 尤其是在战乱过后,百废俱兴,猪肉的价格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二人正在逛着,又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家里本就拮据,又加上多了五口人,生活用品缺了很多。 赖青衫买了些调味品以及面巾、枕头之类,还买了点果脯,闲逛着,忽然就见黑汉带着两人正从对面走来。 贺兰墨警惕地攥紧了手里的扁担。 “又买米又买肉的,你倒是挺潇洒。” 黑汉看着有些眼红,冷哼了一声:“白老爹让你去一趟。” “白老爹找我何事?” “何事?你心里没点数吗?”黑汉悻悻地说,“我可告诉你,白老爹可是我们这些渔民的头儿,在县里也是有些威望的。” “哦,多有威望?” “你小子……”黑汉正要怒起,看到一边的贺兰墨已经挡在赖青衫身前。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稍微缓了口气,说道:“这么跟你说吧。白老爹年轻的时候,可是鱼庄水性最好的渔夫,每次他捕的鱼都比大家多。” “我们都是靠龙王爷赏饭吃的,收成有好有坏,坏的时候大家就饿肚子,白老爹总会接济我们。” “好的时候鱼货卖不出去,堆积起来都臭了,但白老爹总有办法帮我们卖出去,他不仅在县里有门路,郡里州里也有门路,这就是我们服他的原因。” “你既然干了这一行,不去拜他的码头,小子,以后你也别想到县里卖鱼了,所有渔民都会盯着你。” 看来这位白老爹确实算是一号人物,机遇总是和风险并存的。 赖青衫决定去会一会他! 扭头看了贺兰墨一眼,问道:“我看你身手不错,一个人能打几个?” 贺兰墨看了对面的黑汉一眼,淡然道:“像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黑汉:“……”你踏马……礼貌吗? “好!” 赖青衫笑了笑,对黑汉道:“我们跟你走!” 有贺兰墨在身边,就算鱼庄想要扣留他们,他们应该也能走脱。 …… 鱼庄,其实就是个小渔村。 总共也就住了十几户人家。 不过都是本地土着。 黑汉带着赖青衫和贺兰墨,进了一座石头砌成的房屋。 有些阴暗的厅堂,坐着一位个头不高的老头,花甲之年,看起来却依旧很精悍,头上缠着一块白色的头巾,翘着脚,怀里抱着一只大碌竹做的水烟筒。 吞云吐雾之间,白老爹精光闪闪的眼神投来:“年轻人,你要吃哪一碗饭,就得守哪一行的规矩。” 赖青衫庄重地作揖:“小子初来乍到,如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老先生指教。” “呵呵,倒是挺知礼数。” 白老爹笑了笑,神色缓解了不少,说道:“好吧,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现在县里的整个鱼行都归我管,你既然要到县里来卖鱼,就得先来拜访我,懂了吗?” “鱼行归你管?”赖青衫故作惊讶,“老先生恕罪,先前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一边的黑汉恶声恶气地道:“你小子装什么蒜呢?白老爹二十年前就是苍云县的渔牙主人,有衙门颁发的牙贴!但凡打鱼的谁人不知?” “二十年前?前朝哇?!!” 赖青衫都懵了,你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那可还行? 白老爹黢黑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 新朝初立,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朝廷只能选择抓大放小,百官忙着国家大事,有关渔牙这点小事,根本就没空管。 因此白老爹还没领到新的牙贴。 “前朝怎么了?反正我们就认白老爹!”黑汉不管不顾地说,“只要你在鱼行,你就得交例钱!这规矩不能因你而破!” “哦,那要交多少例钱呢?” “十抽一!” 赖青衫也不含糊,从袖中把铜钱掏出来,数了一百枚,放在白老爹身边的小方桌上:“刚才我的鱼货卖了一两银子,这位黑兄也在现场,例钱是一百文,没错吧?” 白老爹没想到赖青衫这么爽快,眯起眼睛打量了起来,虽说穿着朴素,但身上自带一股莫名的逼格。 “你这年轻人倒是有点意思。”白老爹笑了笑,“黑汉,搬凳子去。” 黑汉看到赖青衫乖乖交了例钱,倒也没理由再刁难他了,点了点头,搬了一条长凳过来。 赖青衫拉着贺兰墨一起坐下,开口道:“白老爹,我对行里的规矩不大懂,再向你请教,我这例钱想必也不是白交的吧?” 第16章 抢肉 “钱当然不会让你白交的。” 白老爹抽着水烟,叹息道:“在水上讨生活,都是些贫苦人,如果不能团结在一起,在世道可不容易活下去呀!” “既然你交了例钱,以后就是自己人,你要在县里吃了亏,受了欺负,你尽管来找我,鱼庄所有人都会为你出头。” 赖青衫对着白老爹微微拱手,表达谢意,又问道:“冒昧问一句,鱼庄现在一天能打多少鱼?” “也不是每天都有鱼的,好的时候能有二三百斤,不好的时候,呵呵,只能喝西北风。” “县里吃鱼的人多吗?”赖青衫进城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了解市场。 “鱼都是有钱人吃的,除了城里的几家酒楼,一些大户人家的鱼,也都是鱼庄送的,有时收成不好,鱼货也是经常短缺,以后你若打到什么鱼,可以先送到鱼庄来,在我手里,能够卖出更高的价。” 渔牙主人有一项重要的职权,就是给鱼货定价,大家的鱼货统一交到鱼庄,就相当于垄断了整个鱼市。 价格由鱼庄说了算。 “我听黑汉说,你将白鳝卖出一斤一百文的价格?”白老爹目光矍铄地盯着赖青衫。 赖青衫笑道:“之前白鳝不值钱,那是因为大家都不懂得吃,我把做法教给了醉仙居,过不了多久,白鳝的身价将会暴涨。” “看来你小子确实有点能耐。” “白老爹,我听黑兄说,你在州郡里还有些门路?” “以前鱼庄人多,收成好的时候,单一个苍云县,吃不下这么多货,我带着几个弟兄,去了州里和郡里,谈了一些固定的买家。” 说着,白老爹忽然长叹了一声:“但后来打仗了嘛,鱼庄有不少人都逃亡去了,就剩下十几户人,打来的鱼,也就堪堪供给县里。” 古代对于底层的人身束缚很强,尤其大梁刚刚立国,对人民的限制就更强了,只能在本县的范围内活动,想要离开本县,必须官府颁发过所。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罪籍之人,被分派到农村当劳役,也没几个人想逃的。 因为你逃到别的县,没有过所证明,直接就被抓了。 如果逃到深山老林,还不如在农村当劳役呢,等到役期一满,还有可能恢复自由身。 白老爹想必是有办法弄到过所的。 而且,他在州郡还有渠道。 这确实是赖青衫想要的东西,他笑了笑,说:“白老爹,以后我可能会有更多的鱼货送到鱼庄,还请白老爹到时帮我做主。” “哦,你能打多少鱼?” “现在不好说,但相信过不了多久,每天百来斤应该不成问题。” “你们村里也组织了渔民?” 赖青衫笑着摇头:“不,就我一户人家。” “你吹什么牛呢?”黑汉道,“你一户人家能有几个人?能打百来斤鱼?我们一户能有十几二十斤,都得给龙王爷烧高香!” 赖青衫知道现在鱼庄的捕鱼技术有些单一,当即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起身对白老爹拱了拱手:“我们还赶着回家,先不叨扰了。” 白老爹点了点头,招呼黑汉去送他们。 …… 鱼卖完了,显得轻松许多。 路上,赖青衫见贺兰墨平日比较沉默,有意地跟她说话。 渐渐,她也活络了起来,说了很多草原上有趣的事。 “我来吧。” 走了一程,赖青衫接过她肩上的挑子。 “不用,没多重。” 但赖青衫还是接了过来。 相比上午的鱼,装在木桶里的米和肉,重倒是不重了。 很快,就到乌蛮村了。 村口,苟二皮坐在路边一只树桩,啃着甘蔗。 身后跟着他们家的两个劳役,由于苟东锡是村正,他们挑的劳役五大三粗,精壮得很。 似乎是专门候着赖青衫似的。 苟二皮吐了一口甘蔗渣,目光先是投向赖青衫身边的贺兰墨,看着连衣裳都裹不住的傲人身段,他眼神不由热了热。 心中又忍不住骂他爹是煞笔。 五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他是一个都没捞着。 “赖青衫,听说你去城里了?”苟二皮站了起来,走近,朝着木桶看了一眼。 之前怕桶里的鱼蹦出来,桶上盖了一顶斗笠,此刻鱼卖完了,斗笠就没盖在桶上。 苟二皮一眼看到桶内的板油和排骨,眼睛顿时直了起来,饶是村正家里,这年头也吃不上几回肉。 “肉哪来的?” “买的,难道从你身上割的?”赖青衫好笑地道。 “娘之!你骂我是猪?!!”苟二皮愤怒。 赖青衫耸了耸肩:“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大牛,侯三!” 苟二皮喊了一声,两个魁梧的劳役立刻站在他身边。 有人撑腰,苟二皮腰板也是挺了挺,冷笑道:“赖青衫,上午你打了我,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你想怎么算?” “你识相的话,把你桶里的板油和排骨给我,这件事咱们就算了了。” “哟呵,你这算敲诈还是勒索?” “你知道大牛和侯三因什么犯的事吗?他们可都是正经当过匪的人!”苟二皮颇有几分得意。 被发配过来助耕的劳役,十之八九都是罪籍,有些是被牵连的,有些则是自己犯过事。 赖青衫看着苟二皮的架势,这是准备动手抢了。 随即就把木桶放下,把扁担抽出来。 “怎么着?还真想动手?”苟二皮揶揄地笑了笑,“那可就别怪我欺负你了!” 随即把手一招:“把肉抢过来,今晚也给你们开开荤!” 别看大牛和侯三人高马大的样子,自从落到官府手里,也没吃过一顿好的。 肚子里的油水早就耗干了,每天谗肉谗得连做梦都流口水。 现在看到赖青衫带肉回来,二人眼睛都红了,等到苟二皮一声吩咐,就已经抢向了装肉的那只木桶。 赖青衫扁担猛地抽了过去。 侯三抬起胳膊,硬生生地扛了一下,另外一只手却已经抓住了赖青衫的扁担。 一上手,赖青衫就能感觉出来,对方力气在他之上。 大牛则是直接过去抢肉。 贺兰墨闪电一般,一记鞭腿招呼过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被一脚就给踢翻在地。 一旁观战的苟二皮无声地张了张嘴。 第17章 葱头猪油 不说苟二皮,就连赖青衫也被贺兰墨吓到了。 这娘门儿太能打了! 正跟赖青衫拽着扁担僵持的侯三也是愣了愣神,一个愣神之下,贺兰墨的手肘撞了过来。 猝不及防,撒开扁担,身形跌出了好几米。 刚才被踢翻的大牛,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作为一个曾经当过土匪的男人,他彻底被激怒了,怒吼地冲向贺兰墨。 贺兰墨就地一滚,大牛扑了个空,紧接着下盘就被贺兰墨双腿夹住。 扑通! 直接绊倒在地。 赖青衫看了看,觉得贺兰墨对付大牛和侯三,应该小菜一碟,抓着扁担就朝苟二皮走去。 “看来上午打你打得不够。” 苟二皮慌了:“赖青衫,我爹可是村正,得罪我……” 话没说完,一扁担已经招呼了过去。 赖青衫身手虽然不如贺兰墨,但一对一,教训苟二皮完全不在话下。 苟二皮长得就跟瘦皮猴似的,也就仗着他爹的身份狐假虎威,离了他爹,啥也不是。 一扁担就被赖青衫打得嗷嗷叫。 “就你这样,还想吃肉?一辈子吃得上四个菜吗你?”赖青衫抓着扁担,雨点似的落在赖青衫身上。 赖青衫痛叫不已,只能溜烟似的跑了几丈远。 边跑边叫:“赖青衫,你给老子等着!” 接连被贺兰墨摔在地上的大牛和侯三,看到苟二皮跑了,他们也不敢恋战。 爬起来也灰头土脸地跑了。 “没事吧贺兰?”赖青衫过来询问。 贺兰墨轻轻摇头。 赖青衫见她身上满是尘土,估计是刚才跟大牛、侯三打斗的时候,使用了不少地面动作。 于是伸手帮她拍了拍衣裳,把尘土给拍出来。 拍着拍着……他忽然就愣住了,好像有几下手感特别有弹性,抬眼看了贺兰墨一眼。 一向性格直率的少女,此刻双颊嫣红,抿着嘴,不言语。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大段的独白。 “不好意思,拍顺手了。” 贺兰墨:“……”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但想到昨晚都枕在他臂弯里,抱着他睡了,被他拍几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是鲜卑人,本就没有多少礼教的束缚。 “对了贺兰,你练过武吗?” “嗯。” “啥时候也教教我。” 贺兰墨如黑曜石一般闪动的眼眸看向赖青衫:“你想练武?” 赖青衫点点头:“练好武,才能保护你们嘛。” “有我保护你就行了。” “那不一样的。”虽然现在战乱已平,但各处的治安仍旧不好,盗匪不绝,赖青衫想着能有一身功夫,以后走到哪儿都不怕了。 贺兰墨看到赖青衫似乎很坚持,于是点头说:“你要学,我便教你。” 赖青衫拿着扁担,重新挑起木桶。 …… 一会儿,就到家了。 洛紫璎早早地就守在了篱笆门前,看到二人的身影,飞快地小跑了过去。 “赖郎君,你回来啦!” 赖青衫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道:“让你们挖的蚯蚓,都挖了吗?” “嗯,都挖了呀,我系在了鱼笼里,和楼姐姐偷偷去了江边,把鱼笼都放下去了。” 说着,她又压了压声音:“放心吧,没人看到。” 真是人小鬼大。 赖青衫本来只交代了她们挖蚯蚓,没想到她们却把鱼笼也投放了。 “来,奖励你的。”赖青衫从木桶里,拿出了一小包果脯。 洛紫璎打开看了看,满眼放光:“哇~~,是果脯耶,有乌梅,有黄杏……楼姐姐,宁姐姐,钟姐姐……”她一边喊着一边就朝里面跑去。 拿出果脯,招呼楼心月、宁烟、钟璃她们过来。 她没有独吞,倒是懂得分享。 “郎君回来了!” 宁烟没来得及吃果脯,就先从屋里迎了出来。 赖青衫将木桶挑了进去,宁烟看到赖青衫买了这么多东西,就知道今天的鱼应该卖出价钱了。 “还有板油?” 看到板油,宁烟的眼神都有些泛光了。 可想而知,这年头想要吃点带油花的东西有多不容易了。 “把板油先熬了吧。” “好!” 赖青衫从马德家拿来的野菜里,挑了一些野山葱出来,拿到茅屋边的小溪去洗。 猪油要是加了野山葱,那可太香了! 刚刚洗好了野山葱,拿回屋里,宁烟已经将切好的板油下锅,盖上锅盖。 灶台脚下,洛紫璎一边吃着果脯,一边烧火。 赖青衫先把葱头切了,丢进锅里。 而在此刻,苟东锡和苟二皮带了一群村民,推开篱笆门,进了赖青衫的院子。 “赖青衫,你给老子出来!”苟二皮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 贺兰墨随手抓住倚在墙边的扁担。 赖青衫踏步出了茅屋,看着对方十几个人,就连马德也在其中。 马德看到赖青衫,也有些难堪,毕竟昨天赖青衫和钟璃刚刚救了他婆娘,不过没有办法,他是苟东锡的同乡。 苟东锡叫他,他如果不来,他就会被排挤,以后在村里出了事,也不会有人给他撑腰。 “东叔,我当你是长辈,但你三番两次地带人到我家来闹事,是不是欠了点做长辈的样子?”赖青衫看到一些村民之中,手里拿着镰刀和扁担,气势汹汹的样子,分明就是来干仗的。 苟东锡愤愤地道:“赖青衫,你是不是动手打我儿子了?” “他要抢我的肉,难道我平白任由他抢?” “胡说八道!你有个屁的肉!”苟东锡不屑地撇了下嘴,“如果没有马德昨天给你们一斗米,你们现在只能吃土了!” 一边的苟二皮弱弱地说:“爹,他今天确实从城里带肉回来了,我亲眼看到的。” 苟东锡:“??” 苟二皮被打了之后,就跑回家告状,没跟苟东锡细说缘由。 苟东锡立刻召集几个同乡,带着他们各自比较强壮的劳役,风风火火地冲入赖青衫家中。 屋内,猪油炸着葱头的香气,已经渐渐飘了出来。 一个劳役抽了抽鼻头:“是……是葱头猪油的味道,我以前吃过……” “是在熬油吗?” “赖青衫吃得起猪油?” 几个村民交头接耳的议论,充满了各种羡慕妒忌恨。 苟东锡也不禁眼红了起来:“你哪来的钱买猪油?” 苟二皮又说:“他会打鱼,今天早上看到他从江边挑了两桶的鱼,估计是拿到城里卖了。” 第18章 拿起法律的武器 苟二皮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众村民议论之声就更大了。 赖青衫连地都种不明白,他竟然会打鱼?!! 虽然村民基本是不吃鱼的,一来鱼不顶饱,二来没有油盐佐料,做出的鱼能把人给腥吐了,但他们知道城里的有钱人吃鱼的。 所以刚来那会儿,看到那么大一条蟒江流经乌蛮村,也有村民尝试捕鱼。 但水太深,水流太湍急,捕获的鱼,还不够织网和造木筏的成本。 还有人因为水性不好,直接葬身江底。 现在听说赖青衫会打鱼,而且拿到县城换了肉回来,个个都很钦羡。 “赖青衫,你捕的什么鱼?” “卖了多少钱?” 几个村民开始询问。 苟东锡呵斥了一声,都忘记干什么来的是吗? 他又扭头盯着赖青衫:“你不仅打了我儿子,还把我家的劳役给打伤了,春耕马上就开始了,我那两个劳役现在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你说这事怎么办呀?” 贺兰墨走到赖青衫身边,低语道:“他们不可能伤那么重。” 赖青衫清楚苟东锡的尿性,这是准备借着两个被打伤的劳役,来讹诈他! “东叔,你说要怎么办?”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屯民,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把你送到官府,未免不近人情。”苟东锡冷冷笑了几声,“牲口受伤了都得养,何况劳役是人,你不是赚到钱了吗?买几斤肉给他们补补,他们卧床这段时间,把我家的田地给犁了,这事就算了了。” “他们受的伤有多重,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钟璃轻轻咳着从屋内走到了院中。 苟东锡知道钟璃会医术,根本不可能让她接近大牛和侯三,否则就拆穿了,冷笑道:“他们受的是内伤,根本下不了床,你别以为治好了马德的婆娘,就能给他们治伤,谅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医术?你要把他们治死了,我怎么跟县里交代?”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哪!”赖青衫好笑地摇了摇头。 苟东锡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谁厚颜无耻了?你们是不是打人了?” “你儿子带人抢我的肉,我难道不能还手?” “二皮不也没抢到肉吗?但你打人是事实!” “正因我们还手,他们才没抢到肉。” “反正我没抢到肉,但你打人了,两个劳役现在下不了地干活,你就得赔偿我!”苟二皮理直气壮地说。 苟东锡冷然盯着赖青衫:“你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我只能把你送到衙门去了!” “行呀,那就去衙门!”楼心月忽然走了出来。 苟二皮瞬间就被她婀娜的身姿吸引了过去,调笑道:“小娘子,赖青衫要是去了衙门,很有可能是要被判刑的,你们没了户主,呵呵,说不好是要被重新分配的。” “按律,你们抢肉是要盗贼处置的,就到衙门,看看衙门会怎么说。”楼心月道。 苟二皮道:“什么盗贼处置,我根本没抢到肉!” 楼心月恬淡地笑了笑,说:“你该不会以为,你没抢到肉就无罪了吧?本朝律书未成,因徇前朝之法,盗贼例属重罪,虽不得财,亦处徒刑二年,得财一贯徒三年……劳役不算良人,罪加一等!” 一段法律条文,直接就把苟氏父子给镇住了。 几个村民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大概意思也能弄得明白。 就是苟二皮他们没抢到肉,但也是有罪的! 楼心月一双妙目轻轻扫过苟二皮等人,继续道:“你虽然没有抢到肉,但只要有了抢劫这个行为,也得被判两年徒刑。” “你……” 苟二皮明显慌了一下,但仍旧梗着脖子逞强道:“你胡说!我没抢到肉,我就不信还要被判刑!” “你不信是吧?” “那好,咱们就上衙门去说道说道。你敢吗?回答我!” 苟二皮被赖青衫一喝,下意识地就退了半步,气势已然输了。 苟东锡也是惊疑未定,他虽是村正,但说到底也是个农民,对律法啥的也是一窍不通。 而楼心月虽是劳役,但看她的气质,以前估计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学识渊博。 没准说的都是真的。 “对了,赖郎君,贺兰娘子,你们有没有受伤?”楼心月回头看了赖青衫一眼。 赖青衫立刻捕捉到了意思,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我这胳膊有点抬不起来,贺兰,你是不是也被伤到了?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可能打得过两条壮汉?” 贺兰墨反应虽然慢了半拍,但终究也是反应了过来,忙道:“是,我……我也受了内伤,正准备找钟璃妹子看看呢。” “你放屁!”苟二皮气愤地说,“明明是你们打我们,你们怎么会受伤?” 赖青衫笑了笑,眼中掠过一抹狡狯的神色:“有没有受伤,可以到衙门去说,就看看衙门信不信贺兰一个小女子,能够打得过你们家两个虎背熊腰的劳役。” “就算没有受伤,你抢肉的事实,也足以让你蹲两年牢。”楼心月道。 苟二皮道:“我……我还被赖青衫打了呢。” 楼心月道:“是你实行抢劫在先,按律,别说赖郎君打了你,就是将你反杀,也是无罪的。” “天不早了,东叔,要不现在咱们就去县里?”赖青衫有恃无恐地盯着苟东锡,“我怕晚了,城门可就关了。”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苟东锡身上。 苟东锡有些下不来台了。 楼心月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他也不敢赌啊,毕竟他们都是迁徙过来的屯民,在县里除了认识一个吴房头,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 万一律法真是这么规定的,那么就等于把儿子亲自送进大牢。 可他兴师动众,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如果无功而返,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以后在这些同乡中,还有威信吗? 赖青衫见苟东锡不说话,知道他已经怵了,继续施加心理压力,缓缓上前:“别愣着了东叔,走吧,把你家那两个劳役也叫上,一起到县老爷面前断个公道!” 第19章 腿特长 赖青衫越是有恃无恐,苟东锡就越不敢赌,冷冷地瞪视一眼,说道:“老夫既然身为村正,凡事自当秉公办理,既然是苟二皮抢肉在先,此事我也不便追究,否则倒教村里人说闲话了。” “混账东西,抢肉的事你怎么不说?”苟东锡回头又瞪了苟二皮一眼。 苟二皮讪讪不语。 赖青衫知道苟东锡这是认怂了,也就见好就收,毕竟对方是村正,而且又有一帮同乡,此刻跟他彻底撕破脸皮,颇为不利,笑了笑,说:“东叔,既然都是误会,那就没什么事了。” “哼!” 苟东锡鼻孔哼了一声。 扭头就走。 苟二皮以及其他村民,也都陆续跟上。 屋里葱头熬猪油的香气飘了出来,越来越浓,几个村民贪婪地抽了几口,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村里有名的懒汉,竟然吃上猪油了。 这让不少人心里很不得劲。 “心月,你刚才说的律例是真的吗?”看到村民离去,赖青衫才问。 楼心月点了点头:“当然真的。现在大梁律例尚未修编出来,用的还是前朝的《齐律》,我之前读过的。” 家里有个懂法的人,以后办事可就方便多了。 赖青衫不禁笑了笑,又招呼众人:“准备做饭吧!” “做饭咯!”洛紫璎兴奋地挥舞着嫩藕般的小胳膊。 家里的土灶只有一口锅,猪油尚未熬好,便不能做别的菜。 于是赖青衫便把那条白鳝,拿到茅屋旁边的小溪,先把它给杀了,处理干净。 接着扛起了锄头,拎着一只竹篓,准备到了后山的竹林,想要挖几根春笋,跟排骨一起炖。 “你要去干活吗?”贺兰墨从长凳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做饭的事,有宁烟在,洛紫璎蹲在灶脚烧火,她插不上手。 而且,像这种烧土灶做饭的方式,她也不怎么熟悉。 所幸还有一把力气,一些粗重活她能帮忙。 “不用了,陪我走了一趟县里,也挺累的。”赖青衫笑了笑说。 宁烟笑道:“是呀妹子,今天你是大功臣,跟赖郎君卖鱼赚了这么多钱,你坐着休息就好,剩下的活我们来干。” “那就让我去吧!”洛紫璎跃跃欲试。 经过昨天短短的相处,赖青衫对这丫头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她是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当成玩乐的人。 带她进了竹林,也绝对帮不上什么忙,只会顾自己疯玩。 “行了,你好好烧火。” 洛紫璎撅了撅嘴,很不甘心地坐下继续烧火。 赖青衫笑着出门去了。 一会儿,就听身后传来楼心月柔柔的声音:“赖郎君,等等我。” “你怎么来了?”赖青衫回头看了一眼。 楼心月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发丝:“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衣做饭的事,都被宁烟包办了。 钟璃昨晚给马大嫂治病,赚了一斗米,半筐野菜,还有七八十文,贺兰墨今天上午又陪着赖青衫县里卖鱼。 就连最小的洛紫璎,做的贡献都比她大。 因为她连蚯蚓都不敢挖。 但她如今也不再是什么大家闺秀了,她只是一个罪籍之女,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也不好一直吃白食。 赖青衫似乎洞察了她的心理,笑道:“你不必因为干的活太少,而又心理负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你也有你的特长。” “我吗?”楼心月幽幽地说,“我什么都不会,哪有什么特长?” “你腿特长。” “……” 被一打趣,少女的脸蛋映着晚霞,呈现出了一枚玫红的色彩。 她的腿是很长。 但一般都藏在裙裾底下,外人是很难看到的。 只不过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是脱了外裙的,身上只穿中衣。 既然楼心月已经跟来了,赖青衫也没有拒绝她。 带她上了后山。 后山有一大片的竹林,当然也有其他的植物,郁郁葱葱。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正从竹林钻了出来,扛着锄头,手里拿着两只巴掌大小的春笋。 “虫哥,你挖到笋了?” “没了,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点。” 村里除了一个村正,还有三个屯长,一屯管理大概十户左右的人家,根据村里的人数,或多或少。 薄大虫就是赖青衫的屯长,他们这一屯连他,一共十一户。 他不属于苟东锡的同乡,其他两个屯长都是,因此相比其他屯长,薄大虫的气势会相对弱一些。 也因如此,他对赖青衫相对友好。 “青衫,这几天你跟东武郡那帮人,闹出挺多事的?” “实在不是我想闹事,是他们先闹事的。” 薄大虫叹了口气,说:“忍一忍吧,谁叫他们人多呢?” 赖青衫知道薄大虫也是个怕事的人,笑了笑说:“天不早了,我进竹林转一圈。” “行,仔细找找,未准还有。” 赖青衫招呼楼心月,一起钻进竹林。 官府分了田地,但没有分山,山属于公家的,谁都可以来。 除了树不能随意砍伐之外,平常砍几根竹子,挖几颗笋,或者在林子里打到什么猎物,都没人去追究。 夕阳的余晖,从竹林枝叶的缝隙钻了进来,落了赖青衫一脸的斑驳。 二人低头寻找,能挖的笋早已被挖光了。 几乎是刚破土就被村民挖走了,越嫩越好吃,而且你不挖,别人就挖走了,所以谁也不等着竹笋长高。 “这里有个黄芽。” 终于发现了目标,赖青衫将竹篓交给楼心月,自己抡起锄头,狠狠地就朝黄芽旁边的黄泥掘去。 尽量挖深一点,这样挖出的竹笋个头会大一点。 “找这种黄芽就可以了吗?”楼心月俯身问道。 赖青衫点头:“是呀,这是竹笋刚刚破土,还可以找一找地缝,竹笋生长,有时会把地面给顶裂的。” 趁着赖青衫挖笋的空档,楼心月提着竹篓,弯着腰,四处开始寻找起来。 一会儿,果然被她发现了一条地缝,她很欢快地叫道:“赖郎君,你快来,这儿有一条地缝,还没有被人挖过!” 赖青衫走了过去,将挖出的竹笋丢进她手里的竹篓里,低头看了看,说:“我掘几锄头看看。” 看着那条蜿蜒的地缝,赖青衫大抵判断了一下位置,抡起锄头就干。 第20章 竹鸡 果然,地缝中又被挖出一只竹笋。 小是小了一点,剥开了估计只有拳头大,现在笋壳外都沾满了湿润的黄泥土。 赖青衫把竹笋丢进了楼心月的竹篓里,又和楼心月弯着腰在竹林里寻找。 穿过竹林的阳光越来越弱。 “行了,不好找了,就这两只跟排骨,也够炖一大碗的了。”赖青衫扛起锄头要走。 楼心月跟在身后,忽然,她又停住脚步:“赖青衫,你听到声音了吗?” 天色快暗下来了。 偌大的乌蛮村,本身也就三十几户人家,竹林里静悄悄的。 凉风吹动枝叶,沙沙作响。 显出几分阴森。 楼心月不禁缩了缩身子,靠近了赖青衫几分。 赖青衫也停住了脚步,隐约间,似有鸟类的声音传来,忽远忽近。 “像是竹鸡。” “竹鸡?”楼心月茫然,她似乎并不熟悉。 “过去看看。”赖青衫兴奋了起来,“说不定今天咱们会有额外的收获。” 楼心月虽然没有抓竹鸡的经验,但还是跟着赖青衫,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只有着棕褐色羽毛的竹鸡,好像是落单了,被远处竹鸡的叫声吸引。 赖青衫轻轻地放下手里的锄头,指了指楼心月手里的竹篓。 楼心月也将竹篓轻轻地放了下来,赖青衫给她打了手势,准备一前一后,将落单的竹鸡给包抄了。 但是竹鸡极其警觉,楼心月没有经验,又太过心急,靠近的时候,脚下踩着落叶的声音太大。 竹鸡瞬间就被惊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奔。 另外一个方向,正是赖青衫赶来的方向,正当它要飞的时候,赖青衫已经扑到。 “快,别让它飞走了!” “哦!” 第一次抓竹鸡,楼心月也很紧张。 但她不想自己显得太没用,今天必须为家里做点什么,飞快地扑上前去。 竹鸡飞起的时候,赖青衫一跃而起,正好伸手拍到,竹鸡晕头转向,簌簌往下落了一些。 扑棱着翅膀,正要再次起飞,楼心月已经扑过来了。 结结实实,就撞进了前面赖青衫的怀里。 来势胸胸,赖青衫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她。 楼心月俏脸殷红,本能地将要撤离,却听赖青衫叫道:“别动!” 赖青衫抱住她的时候,来不及飞走的竹鸡,也被二人抱在其中。 “它……它挠我……”楼心月能够清晰地感觉出来,竹鸡正在他们怀里,剧烈地挣扎。 “没事的,它爪子没那么锋利。”赖青衫安慰道。 楼心月双颊泛起的红晕,像是随时能够掐出血似的,低低地说:“它……挠我那里……” 赖青衫:“……”哇靠,他好像有点羡慕这只竹鸡。 竹鸡受惊之后,挣扎得极其剧烈。 赖青衫怕它跑了,只能死死地抱住楼心月,以至于竹鸡都挤进了楼心月的深沟之中。 “别动,别动哈!” “哦!” 楼心月娇躯崩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赖青衫缓缓收了一只手回来,从二人怀里伸了进去。 “你……”楼心月身子像是被电触了似的,微微颤了颤,声若蚊吟,“你快点……” 摸索了一会儿,赖青衫惊喜道:“你等一会儿,我已经摸到竹鸡的肚子了,软软的。” “不,不是……”楼心月又羞又急,“你往左边一点。” “不是?” 赖青衫一愣之下,随即反应过来。 手掌又往左移动了一公分,碰到了竹鸡挠动的爪子,一把就给抓住了。 “好了,我抓到它的爪子了。” 楼心月早已羞得满脸通红。 幽怨地看了赖青衫一眼,也不知道这家伙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看到赖青衫手中扑棱的竹鸡,她也很快被喜悦给取代了。 毕竟,抓到这一只竹鸡,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接着赖青衫又从树下,找了几根韧性比较高的草,拔了出来,用草的茎秆将竹鸡的双脚绑了起来,扔进了竹篓里。 “走,前面再去看看。” 再次循着竹鸡的叫声,搜寻了一会儿,又看到了七八只竹鸡。 天快黑了,它们呼朋引伴。 有些已经飞上了一棵杉树的枝头。 这么多竹鸡,来时没有准备工具,想要一网打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贸然行动,反而会惊动了它们。 赖青衫看到那棵杉树底下,落了好多的鸟粪,想必就是他们栖息的地方。 竹鸡一般不筑窝,直接蹲在树枝上睡觉,而且喜欢群居,春天到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它们才会从枝头上下来,各自寻求配偶。 “好了,别过去。” 赖青衫拦了一下楼心月,低声道:“等到晚上再来。” 只要没有遭受到打扰,竹鸡是不会随便更换栖息地的,天黑了之后,飞回到这棵杉树上,白天也只在这棵树不远的范围活动。 “晚上?这还能抓得到吗?”楼心月疑惑。 赖青衫笑道:“你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人会使用工具。” 楼心月眼眸亮晶晶的:“能把它们都抓到吗?” “虽不能一网打尽,但多抓几只是没问题的。” “我看你主意挺多的,人也很勤快,为什么住的房子会那么破?”楼心月费解地问道。 “以前我光棍一条,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赖青衫笑着看了楼心月一眼:“但现在有你们嘛,五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跟我并户,我总不能让你们饿肚子吧?” 楼心月听了,只觉心里暖暖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下了山。 往家的方向走去,茅屋侧边的烟囱,炊烟袅袅。 “赖郎君,楼姐姐,你们挖到春笋了吗?”洛紫璎从茅屋里迎了出来。 赖青衫打开了篱笆门,走入院中,笑道:“不仅挖到春笋,还抓了只竹鸡。” “竹鸡?”洛紫璎睁圆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赖青衫手里的竹篓,“介就是竹鸡吗?” 她伸出手指,去戳竹鸡的肚子,竹鸡发出咕咕嘎的叫声。 似乎是觉得很好玩,她就一直拿手指戳着竹鸡。 “哈哈,真好玩。”小丫头自娱自乐地笑着,“这么好玩,也应该很好吃吧?” 赖青衫:“……”他本来觉得洛紫璎年纪小,把竹鸡带回来,说不定她会当宠物养,舍不得吃。 结果……这丫头到底什么品种。 怎么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呢? 第21章 准备工作 宁烟也被院中的谈话吸引,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出来:“好大一只竹鸡,有七八两重吧?” “竹鸡性味甘平,具有杀虫解毒、补中益气的功效。”钟璃也被吸引过来,“赖郎君,可以把鸡爪子给我吗?我想炮制药材。” 赖青衫爽快地说:“行呀。” “赖郎君,你好腻害呀,不仅挖了春笋,而且抓了竹鸡。”洛紫璎从来不忘拍马屁。 赖青衫笑道:“这次多亏了楼娘子,没她帮忙,还真不一定能够抓到这只竹鸡。” “你们怎么抓的?”宁烟好奇地问,因为没看到他们带着捕鸟的工具上山。 但见楼心月双颊红扑扑的,低着头,几欲埋进鼓囊的胸口中间。 宁烟看了更觉怪异,难道她和赖郎君在山上……楼娘子平日看着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看不出来呀! 因此再看楼心月的眼神,宁烟就变得有些促狭了。 “猪油熬好了吗?”赖青衫怕楼心月尴尬,岔开了话题。 “熬好了,把猪油渣跟野菜炒了炒,白鳝我不会做。”宁烟这个主妇也不是什么都精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赖青衫笑道:“我来吧!” 从竹篓里把竹笋拿出来,让竹鸡继续待在里面。 剥掉春笋外层的笋壳,笋肉就没剩多少了,切片焯水,排骨也焯一下水。 先炖排骨,等到差不多了,再把笋片放了进去。 一会儿,天就渐渐暗了下来。 春笋炖排骨出锅,洛紫璎守着灶台,已经垂涎欲滴了。 赖青衫笑了笑,拿了小碗,给她先夹了一块排骨,先解解馋。 “我看大家都饿了,先煮饭吧?” 只有一口锅,不能一边炒菜一边煮饭,宁烟看向赖青衫说:“今天的菜也够了。白鳝放着明天做吧?” 对她而言,今天能吃上肉,生活质量已经算是大幅度地提升了。 天已经黑了,钟璃点上了油灯,赖青衫也怕把她们饿坏了,就先让宁烟把饭给煮了。 …… 芋头饭,赖青衫拿出刚刚熬好的葱头油,给众女拌在饭里。 让大家肚子里都有些油水。 “哇~~,好香!”洛紫璎夹了一块排骨在啃。 尽管桌上只有两个菜,但众人依旧吃得不亦乐乎。 要知,村里大多数人家里,有白米饭吃就不错了,根本配不上什么菜。 配的菜,也真的只是菜,连一丁点油星子都没有。 “贺兰,你多吃点。”赖青衫看到贺兰墨碗里的饭吃完了,怕她跟上次一样,在家不敢吃饭,“咱们现在手里有钱,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钱,吃不穷的,快去打饭。” 贺兰墨嘴角抿着笑意,点了下头,起身打饭。 赖青衫说起晚上的计划:“吃完之后,咱们做点工具,晚上上山去捕竹鸡。” 洛紫璎兴奋地举手:“我要去!” “你急什么?”宁烟莞尔地看了一眼,“先听听赖郎君说要做什么工具。” 如果有网,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网短时间内织不出来。 赖青衫便想到了小的时候套鸟的工具,制作也很简单,拿根竹竿,上面弄个绳套,等鸟睡着之后,套在鸟脖子上,绳套是活扣,底下一拉,绳套就能把鸟给套住了。 “我可以做个弹弓。”贺兰墨提议道。 楼心月:“晚上黑乎乎的,你弹弓能打中吗?” 贺兰墨:“我可以听声辨位。” “太腻害了吧?”洛紫璎崇拜地看着贺兰墨,“贺兰姐姐,那你也给我做个弹弓吧。” 宁烟打趣道:“说的你有了弹弓,就能跟你贺兰姐姐一样听声辨位似的。” 洛紫璎嘻嘻一笑。 “竹鸡是群居的,一排一排站在树上睡觉,弹弓即便打中了一只,也怕会把其他同伴给惊飞了。”钟璃忽然开口说话。 赖青衫点点头说:“阿璃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就做两手准备,先用套绳,等那些没套中的竹鸡飞了,贺兰再拿弹弓将它们打下来。” 商议之后,赖青衫又催促着众人快点吃饭。 …… 饭后,宁烟洗碗。 赖青衫砍了几根细一些的青竹回来。 将竹节给打通了,拿了麻绳穿了过去,做成了简易的套杆。 另外,贺兰墨也找了两根树杈,削成弹弓的模样。 由于没有皮筋,赖青衫让她将狗皮褥子拿了出来。 用刀从边沿裁了一根细条下来,作为皮筋使用,另外再剪下两块皮片,作为皮兜。 一般狗皮晒干之后硬邦邦的,但这是硝皮子,比较软,再让宁烟烧水,煮一煮。 赖青衫捞出来抻了抻,延展性虽然不如牛筋,但也有一些弹性。 何况贺兰墨力气大,完全可以拉开。 皮兜钻孔,皮筋穿过,另外两端绑在弹弓呈丫字型的弓架上。 贺兰墨从地上捻了一枚石子,包在皮兜之中,拉开皮筋,试一试弹性,忽的一个松手。 嗖的一声。 石子射出了院门之外,也不知道射了多远。 不过贺兰墨显得十分满意:“打鸟应该够用了。” 她将另外一把弹弓给了洛紫璎。 洛紫璎有样学样,也捡了石子,试射了几发,但她力道太小,也就射了十几米而已。 另外一边,钟璃和楼心月找了一些松脂过来,制作了三根火把。 “你们谁有镜子?”赖青衫忽然问道。 原主是没有镜子的,古代的铜镜也值不少钱,因为都是铜做的。 铜是可以制作铜钱的。 五女来时,身上都带了包袱的,楼心月从里屋拿了一面菱花铜镜过来,镜面被磨得光滑,点燃的火把,光亮照在上面,会被反射出来。 “赖郎君,拿铜镜做什么?”楼心月有些疑惑不解。 赖青衫笑了笑:“待会儿把光反射到竹鸡上,这鸡比较傻,黑暗中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强光,会有小一会儿的目眩,这个时候它们不敢动,就是咱们下手的时机。” 如果有强光手电就好了,但古代没法满足这个条件。 赖青衫也只能想出这样的土办法。 “阿璃,你留下看家吧。”赖青衫怕她身子骨不好,不敢让她跟着上山吹风。 钟璃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宁烟怕她失落,给她找了点活,说道:“妹子,你在家把水烧好,待会儿我们回来就能洗澡了。” 第22章 赖郎君不会不行吧? 带上细麻绳、套杆、弹弓等工具,赖青衫携四女又来到了后山。 明月高悬。 宁烟、洛紫璎、楼心月各举一只火把。 赖青衫凭借记忆,来到竹鸡栖息的那棵杉树。 “真的有……”洛紫璎激动地将要叫出声来。 宁烟急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洛紫璎吐了吐舌,低声道:“树上真的有好多竹鸡呢。” 杉树的枝杈落了十几只竹鸡,相互挨在一起。 “脚步放轻一点。别把它们吵醒。” “有几只已经醒了。”洛紫璎弱弱地说,“眼睛都睁着呢。” “浅睡的时候会这样的,眼睛半睁半闭,而且通常会有一只是放哨的,不过没关系,它们有夜盲症,夜间视力很弱,把火把插地上。” 赖青衫解释了一下,对楼心月说:“把铜镜取出来。” 楼心月从腰带间取出菱花铜镜,赖青衫将火把聚拢在一起,插在了地上,说道:“等我们过去,你再拿铜镜把反射光给照过去,会让它们产生短暂的眩晕。” “好。”楼心月轻轻点头,拿着铜镜的手,微微出了细汗,感觉赖青衫分配给她的工作至关重要。 赖青衫几人拿着套杆,蹑手蹑脚地摸到树下。 接着便对楼心月打了一个手势。 楼心月拿着铜镜,至下而上,将光反射到了杉树上面。 几只竹鸡竟然一动不动,有一只本来睁眼的竹鸡,竟直直地从枝头上栽了下来。 古代的铜镜很亮,黑暗中忽然有光照过来,本来视弱的竹鸡,瞬间就会眩晕。 洛紫璎眼疾手快,冲过去就要抓那只落下的竹鸡。 被赖青衫暂时制止,低声道:“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先套其他的。” 宁烟、洛紫璎、贺兰墨跟着赖青衫,举起套杆,缓缓地将绳套送进竹鸡的脖子,随着赖青衫一个手势落下。 四女一起收紧绳套。 枝头的竹鸡终于扑棱了起来。 不过由于目不能视,在黑暗中它们只能横冲直撞。 贺兰墨又从腰间掏出了弹弓,快速地上了一枚石子,嗖的一声。 一只竹鸡应声落地。 洛紫璎有样学样,拿出弹弓,乱射一通。 但她没有贺兰墨听声辨位的本事,射了十几枚石子,等到其余的竹鸡都飞远了,她也一只都没打着。 “抓到几只了?”不远处的楼心月开口问道。 四根套杆,各自套了一只,刚才铜镜的反射光射下了一只,贺兰墨用弹弓也打了一只。 “六只!”宁烟数了数,喜气洋洋。 对于今晚的成果,赖青衫已经很满意了。 洛紫璎赶紧过去,将刚才从枝头栽下来的竹鸡抓住。 刚要跑,就被她揪住了翅膀。 而被贺兰墨弹弓打中的那只,显然伤了翅膀,扑棱半天也飞不起来。 …… 拎着竹鸡回家,钟璃看到他们今晚的收获,一双明眸满是惊喜。 同时也为自己没能参与而失落。 “这只受伤的竹鸡,留给阿璃炮制药材吧。”赖青衫指了指那只被弹弓打中的竹鸡。 钟璃露出一丝微笑:“谢谢赖郎君。” “其他的呢?”洛紫璎歪着脑袋问道。 宁烟摸着她的脑袋一笑:“当然拿到县里卖钱啦,咱们生活的开销,哪一样不用钱?” 赖青衫知道洛紫璎的小心思,这丫头就是馋,笑道:“留一只咱们自己吃。” 钟璃提醒道:“竹鸡微毒,记得多放姜片。” “对对对,阿璃提醒得对。”宁烟点头说,“我以前也听老人说过,竹鸡有毒。” 洛紫璎天真地说:“有毒也可以吃的呀,芋头不也有毒吗?煮熟了就好了呀!” 赖青衫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贪吃不要命。 “对了,水都烧好了,谁先洗?”钟璃问。 宁烟问:“你洗了吗妹子?” 钟璃摇头。 贺兰墨:“还是跟昨晚一样,一起洗吧,否则太耽误时间了。” 洛紫璎:“嗯,一起洗吧,阿璃姐姐,待会儿我给你擦背。” 钟璃想起昨晚的情景,对洛紫璎这丫头都有些抗拒了。 不过大家都没反对,她自然不好说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 大家都是女的,怕啥? “赖郎君,要不你先洗吧?”宁烟看向赖青衫。 “你们先洗。” 宁烟腼腆地说:“那……还是得请你回避一下。” 没办法,谁叫只有一间茅屋呢? 赖青衫耸了耸肩,先出门在村里溜达一圈。 …… 转了一圈回来,茅屋微弱的灯光,从破漏的纸窗渗透出来。 赖青衫轻手轻脚地进了院中,屋内传来五女的欢声笑语。 洗个澡洗得这么热闹,搞得他都有些想参与了。 宁烟:“哎呀,别磨蹭了,快点洗,不然待会儿赖郎君回来了。” 贺兰墨:“其实也不必每天洗澡的吧?” 楼心月:“出了一身汗,不洗澡哪行?” 宁烟:“楼娘子是大户人家出身,不洗澡估计睡不着。” 洛紫璎:“对了,晚上谁跟赖郎君一起睡?” 童言无忌,但一句话就把其他几个女的干沉默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看我作甚?昨晚……我已经睡过了。”贺兰墨嗫嚅说了一句,不知为何,耳根便烫了烫。 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被众人取笑了之后,她便觉得难为情了。 “那就让璎璎晚上陪赖郎君吧。”宁烟促狭地伸手去挠洛紫璎的咯吱窝。 洛紫璎笑着躲开:“我不……羞羞,我才不要。” 楼心月笑道:“你这丫头,倒也知羞。” 宁烟:“说真的,趁着赖郎君不在,这事得决定下来。” 楼心月:“就你了。” “楼娘子又拿我取笑,我说正经的。”宁烟。 楼心月:“那就阿璃了。”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钟璃弱弱地反驳。 楼心月嗫嚅道:“我……我没跟男人一起睡过。” 贺兰墨不服气地说:“我也没有,你们……不能耍赖皮的,说好了一人一晚,轮流挤一挤。” 宁烟好奇地看着贺兰墨:“说真的妹子,昨晚赖郎君……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大家都躺在一张床上,要是做了什么,你们听不见吗?”贺兰墨郁郁地说,“赖郎君很规矩的,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正人君子。” “会有那么老实吗?”楼心月打量着贺兰墨傲视群雄的身材,“抱着你这样的大……美人,他能克制得住?他该不会不行吧?” 坐在院中的赖青衫,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最好给我一次机会,劳资证明给你看! 第23章 今晚轮到谁? 过了一会儿,茅屋的房门打开。 皎洁的月光下,赖青衫郁闷地坐在院中劈柴的木桩上。 “啊?!!” 端着木盆出来,准备倒洗澡水的宁烟吓了一跳:“赖郎君,你……什么时候回的?” “刚回一会儿。” 几女面面相觑。 也不知刚才她们的谈话,有没有被偷听了去。 尤其楼心月,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样子,低着头,暗暗吐了吐舌。 宁烟把水倒进沟渠,笑道:“赖郎君,锅里还有热水,你洗吧。” 赖青衫点头进屋,顺手把门关了起来。 耳听外面院中,几女又悄悄说着什么。 “说真的,你们决定好了没有?” “要不抽签决定吧。” “阿璃,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听大家的。” “好,那就抽签!” “贺兰妹子昨晚跟赖郎君睡过了,这次不算她的。” “先说好了,现在大家都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谁也不许笑谁。” 屋内舀水洗澡的赖青衫,暗暗觉得好笑,男女之间嘛,就这么点事。 她们无非是没有撕下羞涩的外衣,怕被别人嘲笑。 不过,赖青衫还真有些小期待呢。 …… 洗完了藻,赖青衫穿着打了补丁的中衣。 把门打开,将木盆的洗澡水倒进沟渠里。 “行了,我洗澡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五女窸窸窣窣地进来,楼心月和宁烟挤眉弄眼,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 钟璃一言不发,甚至都不敢跟赖青衫对视,在油灯的照耀下,双颊粉嫩嫩的。 今晚该不会是这丫头吧? 赖青衫笑笑,假装不知情,放下木盆,拿着油灯进了里屋。 五女跟了进来,开始陆陆续续在他面前脱去外衫,昨晚还扭扭捏捏的,现在似乎已经逐渐褪去羞涩。 穿着中衣的少女,身材更加掩饰不住,各有各的特色。 赖青衫自然也有自己的特色,特别的色! 目光像是穿飞花丛的蝴蝶,就在五女身上转来转去,如果不出意外,未来三年都要一起生活,他也没必要装正人君子。 这个时代不会有蛇精病跑出来告他男凝。 宁烟铺好了床,才对钟璃说:“妹子,晚上你跟赖郎君挤一挤吧。” 钟璃不语,只是一味的脸红。 赖青衫故作惊讶,似乎刚刚知道晚上挤一挤的人是她,庄重地作揖道:“让妹子受委屈了。” 钟璃轻轻摇头,声如蚊呐似的低吟:“不委屈,郎君……不嫌弃我就好。” 古代就是好呀,虽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是像贺兰墨这种彪悍的性格,在他面前也是柔柔顺顺的。 更何况小家碧玉的钟璃了。 赖青衫看了都有些心生爱怜了,温声道:“妹子,你先请。” “你,你先。”钟璃在众女中,性格算是最腼腆的,此刻都有些结巴了。 赖青衫不想让她为难,率先上了床,把长衫和狗皮褥子拉了过来,盖在身上。 楼心月笑嘻嘻地过来,推着钟璃上前:“妹子,你别紧张,赖郎君是正人君子。” 呵,你洗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的是我不行! 赖青衫有点记仇似的,瞟了一眼楼心月在中衣包裹下,婀娜多姿的身段。 钟璃弱弱地爬上床来,钻入赖青衫的被窝,带着几声轻轻的咳嗽。 赖青衫忙将狗皮褥子,往她身上盖了盖。 由于两人挨得近了,赖青衫能够闻到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药香。 很好闻。 “好了璎璎,睡觉。”宁烟帮忙洛紫璎盖好被子,“我要吹灯了?” 随着宁烟轻轻一吹,油灯熄灭,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赖青衫听着隔壁洛紫璎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儿的话,渐渐也就安静了下来。 大晚上的上山去抓竹鸡,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也都很累。 因此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咳咳。” 钟璃轻轻地咳着,像是怕把别人吵醒似的,刻意压着声音。 “你要不要靠近一点?你身子骨不好,别着凉了。”赖青衫柔声道。 少女没有说话,但身子却缓缓朝着赖青衫靠近。 赖青衫能感觉到,她纤柔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 想必也是第一次跟男人靠这么近吧? “不紧张。”赖青衫轻轻握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你手怎么这么冷?” “气血不足,体寒。”少女依旧低低地说。 赖青衫把手伸了过去,让她枕在臂弯,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让自己的体温传导到她的身上。 黑暗中,他看不见此刻少女的脸有多红。 又有多娇艳。 …… 次日一早,赖青衫依旧带着楼心月和洛紫璎,朝着蟒江走去。 来到投放鱼笼的位置。 二女学着昨日赖青衫的样子,拽着藤条,将两只鱼笼从水中拽了上来。 “啊?怎么是空的?”洛紫璎撅了撅嘴,来时她可是抱了好大的期望,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楼心月也有一些失落:“难道昨天捞了一回,这些鱼都学聪明了?” “昨天放鱼饵了吗?”赖青衫问道。 洛紫璎点头:“放了呀,那些虫子都是我一只一只挂上去的。” 赖青衫接过湿淋淋的空笼看了看,说道:“鱼饵都没有了,说明是有鱼进笼吃了鱼饵,但现在鱼都没有了,说明什么?” 楼心月一点就透:“难道有人偷我们的鱼?” “太可恶了吧?”洛紫璎腮帮鼓囊了起来,气呼呼的,“到底是谁?想要鱼,为什么自己不去捕?偷我们的鱼!” 赖青衫冷笑道:“除了苟二皮,还有谁?” “这个坏人!咱们找他去吧!”洛紫璎看向楼心月,“楼姐姐,你不是懂律例吗?他偷鱼,让官府把他给抓起来!” 楼心月轻轻摇头:“没有证据,他不会认的。” “我找他去!”赖青衫眼里掠过一道寒芒。 洛紫璎跺足道:“对,找他去!” 三人很快来到苟家。 苟东锡的媳妇,也就是苟二皮的母亲嵇氏,抱着一团草料,正在牛棚喂牛。 他们家是有一头牛的,可见家底相比其他村民,要厚很多。 看到赖青衫他们过来,慌慌张张就往屋内走去。 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第24章 撞见苟二皮 嵇氏把苟东锡给喊出来了。 苟东锡冷眼看着赖青衫,问道:“这么大早,到我家来做什么?” “二皮在吗?” “不在。”苟东锡表现得很镇定,“你找他有事?” “我投在蟒江的鱼笼,今天拿上来,一条鱼也没有,我想找他问问。” 苟东锡冷笑道:“找他问得着吗?他又不是龙王爷。” “有村民看到他今早从蟒江回来,可抓了不少鱼呢。” “蟒江是你的呀?”苟东锡道,“蟒江是公家的,县里说了,只要经过咱们村的那段江,任何村民都可以捕捞,凭啥你能捞鱼,我们家二皮就不能?” 嵇氏此刻也插嘴道:“就是,钱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赚吧?” “就是你们,你们偷了我们的鱼!”昨晚从抓鱼饵,挂鱼饵,洛紫璎可出了不少力,现在鱼没有了,小丫头委屈得都要哭了。 嵇氏冷哼了一声:“丫头,无凭无据的话,你可不能乱说。” “赖青衫,你不能因为昨天跟我们家二皮有点过节,你就这么冤枉他。”苟东锡道,“我们从东武郡千里迢迢迁徙到蛮境,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 又要以东武郡的屯民来要挟了。 赖青衫:“我只想找二皮问个明白。” 苟东锡:“说了他不在。” “去哪儿了?” “他又不是劳役,去哪儿了,要跟你报备?” 赖青衫知道没有证据,现在拿不住苟东锡。 昨天把鱼拿到县里卖出了钱,苟二皮已经红眼了,赖青衫料想这厮肯定会把鱼拿到县里去卖。 当下也不说什么,招呼楼心月和洛紫璎先回家里。 走出不远,身后便传来了苟东锡和嵇氏的冷笑声。 …… 回到家中,洛紫璎那丫头眼睛红彤彤的。 宁烟忙来询问。 “哇——” 小丫头当场就哭出了声。 这种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 宁烟和钟璃了解了情况之后,都赶过来安慰她。 “好了,别哭了,先吃饭吧。”赖青衫揉了揉洛紫璎的小脑袋,“这笔账我会找苟二皮算的。” 洛紫璎抽了抽鼻头:“那……我今天还要去挖蚯蚓吗?” “今天先给你放假一天。” 宁烟把芋头饭盛了出来,招呼大家先吃饭。 …… 饭后,赖青衫又和贺兰墨到县里去一趟。 虽然没鱼。 但昨晚抓的竹鸡也能卖一笔钱。 家里留了两只,一只留着吃,一只留给钟璃炮制药材。 一个时辰之后。 赖青衫拎着五只竹鸡来到醉仙居。 伙计看他来送食材,又让他直接送去后院。 进了后院,无巧不巧,正好就撞见了苟二皮,以及他家的两个劳役,大牛和侯三。 地上放了两桶的鱼,一桶全是鲫鱼和鲤鱼,另外一桶全是白鳝,大概有十几条。 苟二皮的眼神稍微躲闪一下,便又很快恢复如常:“哟,这不是赖青衫吗?手里拿着什么?” 赖青衫没回答,反问:“你这桶里的鱼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是从蟒江捕来的了。” 贺兰墨愤愤地说:“是你偷了我们的鱼吧?” “这些鱼写你名字了?怎么证明是你的?”苟二皮梗着脖子说道。 刚才正跟苟二皮砍价的李大头,看到双方的架势,问道:“你们认识?” “同村的!” 苟二皮对赖青衫和贺兰墨冷哼了一声,道:“蟒江是你们家的?就许你打鱼,不许别人打鱼?” 又扭头看向了李大头,问道:“他之前的鱼也是卖给你的吧?”他感觉李大头应该跟赖青衫认识,所以有此一问。 李大头点了点头:“这位赖郎君昨天确实来过。” “以后你们醉仙居的鱼我来送,我算便宜一点给你,只要你们不收他的鱼!” 赖青衫好笑地说:“苟二皮,你疯了吧?你会打鱼吗?就吹这种牛逼?” “打鱼有什么难的?我今天不就打了吗?”苟二皮指了指两桶鱼,得意地笑了笑。 大牛和侯三也都跟着一笑。 贺兰墨怒气显然已经上来,撸起了袖管。 苟二皮一副无赖的架势,直接把头伸了过去:“来来来,你来打我撒!” 贺兰墨正要动手,又听苟二皮冷笑道:“现在是在县城,你一个劳役敢跟我动手,是怕衙门的水火棍打不烂你吗?” 赖青衫轻轻拦了拦贺兰墨,平静地看着苟二皮:“你该不会觉得,醉仙居会收你这些鱼吧?” “都是一样的鱼,凭啥只收你的,不收我的?” 苟二皮看了李大头一眼,说道:“刚才来的时候,就听见外头嚷嚷着要吃什么白鳝鱼,呵呵,这鱼你们不好搞吧?” 除了流经乌蛮村的那段蟒江,其他水域确实很难抓到白鳝。 李大头不禁眉头紧锁。 昨日赖青衫传授盘龙鳝,已经在小范围引起了轰动,今天有不少客人过来,就是专门想要尝一尝盘龙鳝。 “大头,价格谈好了没有?”薛红烛走了出来。 “掌柜的,赖郎君来了。”李大头道。 薛红烛扭着小细腰,笑容满面地过来:“哟,赖郎君,带了什么来了?” “抓了几只竹鸡,不知你们酒楼收不收?” 竹鸡可是好东西呀,薛红烛忙不迭地点头:“收收收,只要是你赖郎君送来的东西,本店照收。” 苟二皮和两个劳役对望一眼,心里疑惑,乌蛮村啥时候有竹鸡了? 他怎么从未见过? 回村了再去找不迟,现在先把鱼给卖了,堆起笑容,对着薛红烛拱手道:“掌柜的,咱们初次见面,白鳝算你便宜一点,以后说不定还能长期合作。” 他本来觉得白鳝不值钱的,结果来了醉仙居之后,才知白鳝已经变成主打招牌的菜肴。 好多人争着抢着要吃。 便宜肯定便宜不了,只是他不知道具体价位,刚才还跟李大头讨价还价。 “好,那你说个价位。”薛红烛试探地看向苟二皮。 苟二皮指了指赖青衫:“他昨天什么价位,我比他低一成……不,两成!” “赖郎君昨天一斤是一百文,那你一斤就是八十文了,不反悔?”客人正等着吃盘龙鳝,而且苟二皮自动降价两成,薛红烛求之不得。 苟二皮也被惊到了,白鳝竟然这么贵,怪不得昨天赖青衫有钱买肉呢。 大牛和侯三的眼睛也都跟着亮了亮。 第25章 偷来的鱼,白送我都不要! “不反悔!” 苟二皮故意大声道。 又得意地朝着赖青衫看了一眼:“你不是说醉仙居不会收我的鱼吗?呵呵,你以为你是谁,醉仙居会听你的?” 薛红烛微微一愣,一时没有明白苟二皮这话什么意思。 赖青衫说过醉仙居不会收他的鱼? “薛掌柜,昨日盘龙鳝卖得不错吧?”赖青衫淡淡地问。 “啊,卖得不错,昨日你送来的白鳝……都卖完了。”薛红烛干笑地回应。 “别的酒楼现在都没有做白鳝,你算是吃独食了。” 薛红烛又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盘龙鳝的做法,是赖青衫传授的。 他可以传授给醉仙居,自然也可以传授给别家的酒楼。 不过现在她依旧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李大头只好来到身边,对她低语了几句。 苟二皮不去理会赖青衫说这些话什么意图,小人得志似的笑着:“我这儿一共有十三条白鳝,足够你们今天做什么盘龙鳝了吧?李大厨,称一下吧?” “这些白鳝你们还是拿回去吧。”从李大头口中了解了情况之后,薛红烛立刻就对苟二皮换了张脸。 苟二皮错愕道:“什么意思?薛掌柜,我可都便宜两成了,还不够?” “小店诚信经营,不收偷来的鱼。” “谁说偷来的?”苟二皮急了,“这鱼是我亲手打的!” “不管是不是你亲手打的,总之这鱼小店不收。” “我再便宜一点,一斤七十文……不,五十文一斤,如何?” 越是这么爽快,薛红烛就更确定他这些鱼是偷的,不是自己辛苦所得,才会这么不珍惜劳动成果。 五十文的价格,确实很让人心动了。 不过薛红烛的眼光不至于这么短浅,今天占了这么点小便宜,明日赖青衫就把盘龙鳝的手艺传给别家,对她和醉仙居来说,损失更大。 “就算白送,我也不能要你的鱼!” 苟二皮也不知道薛红烛吃错了什么药,说道:“外面的客人可都等着吃你们的白鳝呢。” “赖郎君是小店的贵人,他不让我们收你的鱼,我们必然不会收,哪怕今天客人吃不上盘龙鳝。” 赖青衫对着薛红烛微微拱手,表示承了她这个情,又转头看向了苟二皮:“不是你的东西注定不是你的,如果你现在把鱼还给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凭什么还你?我凭本事……捕的!”苟二皮仍旧死不承认。 身边的侯三低声道:“小郎君,要不咱们到别处去问问吧。” “对,县里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酒楼!”苟二皮愤愤横视一眼,“这么便宜的价格,你们找不到第二家了,你们可别后悔!” 说罢,转身招呼大牛,挑起两桶鱼。 从后院的小门离去。 贺兰墨有些心有不甘,低声问:“赖郎君,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着急。”赖青衫宽慰地说。 转身又对薛红烛道:“刚才多谢掌柜的。” “赖郎君客气了,那些鱼既是偷赖郎君的,我若收了,岂不是坏了你我的交情?” 交情? 赖青衫看着薛红烛说话勾勾又丢丢的模样,倒也是风情万种,笑了笑,说道:“薛掌柜深明大义,实在令人钦佩。” “赖郎君这些竹鸡,准备怎么卖呀?”薛红烛目光落在赖青衫手里的竹鸡上。 这些竹鸡还是活的,被麻绳拴在了一起,但它们现在已经不怎么挣扎了。 毕竟从昨晚抓过来到现在,它们已经挣扎了很多次了,命运的枷锁牢牢拴着它们,使得它们已经彻底摆烂了。 “薛掌柜开个价。”赖青衫也不知道行情,怕自己开价会露怯。 薛红烛想了想,说:“这些竹鸡一只有七八两吧?” “只多不少。” “那就按只卖给我,一只二百文,赖郎君觉得如何?” 赖青衫知道肯定不止这个价格,笑道:“薛掌柜,竹鸡可不比一般的鸡,这可是野生的,而且它还有药用价值,二百文属实有点低了。” “妾身刚才可是让赖郎君开价的,是你自己不开的。”薛红烛媚眼挑了挑,故作娇嗔。 “好,算是我的错吧,薛掌柜若是诚心想要,再添一点,不瞒你说,我心理价位至少三百文一只。” 薛红烛凝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那就折中取价,一只二百五十文如何?” 二百五? 赖青衫无语,想必这个时空,二百五不算骂人的话。 于是爽快地道:“好,薛掌柜刚才帮了我的忙,我就吃亏一点,二百五就二百五!” 李大头把赖青衫手里的竹鸡接了过来,薛红烛扭着小腰前去取钱。 大梁的货币,一千文是一贯,一贯等于白银一两。 五只竹鸡,就是一两银子外加二百五十文。 收了钱之后,正好就见黑汉挑着两桶的鱼过来,进门就看见了赖青衫,问道:“你今天送什么鱼过来?”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鱼会跟赖青衫撞上。 如果醉仙居先收了赖青衫的鱼,说不定就不收他的鱼了,即便收,价钱也会被压几分。 他们鱼庄管得了渔民,但管不了人家酒楼。 酒楼想收谁的鱼,不收谁的鱼,鱼庄干涉不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得先把鱼挑到鱼庄,白老爹收了你的例钱,你才能把鱼拿出来卖。”黑汉愤愤地说。 赖青衫故作沮丧地叹气:“别提了,鱼被人偷了。” “偷了?”黑汉忙将装鱼的两只水桶撂下,问道,“怎么还有人偷鱼呢?” “不仅偷鱼,而且大摇大摆地拿到醉仙居来卖,刚才薛掌柜和李大厨都在场。看在我的面上,他们没收那小子的鱼,现在应该往别的酒楼去了。” 说着,赖青衫看了黑汉一眼:“这事你们鱼庄管的吧?要是不管,以后也就别觍着脸要例钱了。” 虽然黑汉并不喜欢赖青衫,但赖青衫现在也算是鱼庄的一员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谁偷了你的鱼,等我卖完这些鱼,我回鱼庄叫人。既然是自家人,你的事,白老爹不会不管的!” 第26章 打断他一只手! 苟二皮平常也比较少进城,打听了一下,来到松鹤楼。 快到吃饭的点了,伙计正在门口招揽客人。 “小郎君,就这儿吧?”大牛看向苟二皮。 苟二皮点了点头,让他先把鱼桶放下,冷哼了一声:“狗日的醉仙居,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鱼他们不收,自有人收!” “客官,里边请。”伙计迎了过来。 “你们这儿收鱼吗?” 伙计看了一眼挑着鱼桶的大牛:“收是收的,但你们这儿……嚯,这么多白鳝?” 苟二皮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有十几条白鳝呢,呵呵,你们城里人现在流行吃这个吧?这么肥的白鳝,呵呵,你们平常估计也见不着吧?” “滚滚滚!”伙计手中油腻的抹布,恨不得甩到苟二皮脸上。 苟二皮有些懵圈:“不是,你啥意思呀?” “你有病吧你?你拿白鳝来卖,谁吃这玩意儿呀,腥得要死!” “醉仙居那边不是有道菜叫什么盘龙鳝,现在多少人等着吃呢,他们出价一斤一百文,我都没卖,挑到这儿你们还不识货?” 昨日盘龙鳝已经打响了名号,都是做餐饮生意的,松鹤楼自然也听说了。 可是,他们不会这道菜啊! 说话之间,松鹤楼的掌柜走出来了,问道:“什么事?” “来送鱼的,满满一桶都是白鳝。”伙计说。 掌柜凑近一看:“哪来这么多白鳝?” “蟒江捕的呀!你是掌柜的?那你肯定识货。这些白鳝又肥又大,醉仙居那边多少人排队等着吃呢。” 提到醉仙居,松鹤楼的掌柜脸色微微一沉,冷冷地道:“我们这边不要白鳝。” “不要白鳝?不可能呀,醉仙居那边……” “那你怎么不卖给醉仙居?”掌柜没好气地说。 苟二皮撇了撇嘴,感觉松鹤楼跟醉仙居好像不对付似的,又赔笑道:“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 “白送我都不要!呸!”松鹤楼的掌柜,直接一口唾沫,吐进了苟二皮的鱼桶。 “白鳝不要,我这儿还有鲤鱼、鲫鱼……” 掌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滚滚!鲤鱼、鲫鱼……我后厨多得是,用得着你来送?” 苟二皮很不甘心地离去。 大牛挑着鱼桶跟在身后,和侯三面面相觑。 啥情况哇?! 醉仙居那边争破头想吃的东西,到了松鹤楼竟然一文不值? “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酒楼。”苟二皮很不甘心。 走在街上,忽然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带着五六个人,前后就将他们堵住。 “你谁呀你?”苟二皮横横地盯着来人,“想做什么?” 黑汉指了指大牛的鱼桶:“这些鱼是你们的?” “是呀,有问题吗?” “交例钱了吗?” 苟二皮茫然:“什么例钱?” “那就是没交了?带走!” …… 鱼庄,石屋。 苟二皮三人被带了上来,双手都被绑在身后,抬眼,就见赖青衫坐在一张八仙桌旁边。 贺兰墨则是站在他的身后。 八仙桌的另外一边,就是渔牙主人白老爹,抱着碌竹水烟筒吞云吐雾。 “赖青衫,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赖青衫的一刹那,苟二皮很是激动。 黑汉推了一把苟二皮:“少废话,上前!” 借着外头照进的光线,赖青衫看到苟二皮鼻青脸肿,就连大牛、侯三这样的壮汉,也讨不了好。 想必黑汉他们这边人多,而且带了家伙,苟二皮他们反抗,结果就被揍了。 “老爹,人已经带来了!” 白老爹眯起眼睛,冷冽地盯着苟二皮,问道:“小赖,偷鱼的人就是他?” “苟二皮,你自己交代吧。”赖青衫语气懒懒地说。 “赖青衫,你敢叫人打我,你不想回村了是吗?”苟二皮大叫。 黑汉直接一个大逼兜摔过去:“你还敢威胁人?” “你们……有没有王法?我要报官,报官!!” 黑汉又一个大逼兜过去:“你个外地移民,还敢报官?知道衙门口往那边开吗?” “小郎君,忍忍吧。”侯三低声道。 苟二皮愤愤不已,但挨了两个大逼兜之后,也不敢说话了。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鱼庄这一伙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本地的蛮民,民风既淳朴又彪悍。 赖青衫平静地看着苟二皮:“再问你一遍,鱼是不是你偷的?” “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闭嘴!”苟二皮决定一硬到底,他知道赖青衫家里有个懂法的,真要承认偷鱼,搞不好会被送去衙门。 “还敢嘴硬?” 黑汉嘿嘿冷笑一声,招呼身边的壮汉,直接就将三人按倒在地。 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三人疼得嗷嗷直叫。 “不关我们的事,鱼是苟郎君一个人偷的,我们只是陪他来卖鱼而已。”侯三承受不住,最先招了。 “侯三,尔娘之!”苟二皮怒斥。 大牛悲催地说:“苟郎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看他们这么多人。” 这些人当街就敢把他们绑过来,想必在当地也有些势力的。 该认怂的时候就认怂,免得枉遭皮肉之苦。 白老爹缓缓地开口:“赖青衫既然交了例钱,那就是我鱼行的人,你偷了他的鱼,就得付出代价!来啊,打断他一只手!” 苟二皮趴在地上,一只手已经被黑汉拽了出来,吓得他失声大叫:“什么例钱?我也交,我交还不行吗?” “你现在才想到交例钱,已经晚了。” “不是,赖青衫交多少钱,我给双倍!” 白老爹冷冷一笑:“你觉得老头子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为了收你几个钱,就坏了行里的规矩?” “我错了,赖青衫,我把鱼还给你,我一条也没卖出去哇!”苟二皮悲催无比,嗓子都喊哑了。 但没人理会他。 白老爹一个手势,黑汉抡起一根木棍,直接就往苟二皮手臂砸了下去。 伴随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苟二皮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惨白惨白。 赖青衫这才淡淡地问道:“鱼呢?” 侯三忙道:“鱼……鱼他们拿了。”说着,看向黑汉他们。 黑汉让人将两桶鱼提进来。 赖青衫起身,过去数了数,对黑汉说:“黑兄,劳烦你跑一趟,这十三条白鳝送去醉仙居,我只要一两银子,其余的钱抽出一部分交例钱,有多的就当我请哥几个喝酒。还有剩下的这些鲤鱼和鲫鱼,也一并送给你们。” 黑汉几个见状,顿时就对赖青衫好感剧增。 白老爹暗自点头,这小子会做人,而且对付敌人毫不手软,倒是个好苗子。 第27章 老饕 苍云县,集市。 今天赚了不少,一共二两二百五十文,赖青衫带着贺兰墨采购物资。 虽然现在饮食水平是上去了,但家里还是缺不少东西的。 家里的草席都破了,为了保暖,草席底下铺了厚厚一层稻草。 因此赖青衫重新挑选了一张蒲席,毛毯暂时买不起,由于现在纺织技术落后,毛毯价格昂贵。 尤其是在战后,物价极其变态,一条普通的毛毯,都要两三两银子。 蒲席卷好,交给贺兰墨拿着。 “今天鱼被偷了,璎璎那丫头委屈坏了,买点小零嘴回去哄哄她吧。”贺兰墨提议道。 赖青衫点了点头,看到旁边有卖龙须糖的,一次性买了一斤。 毕竟家里人多。 不过这个时期的糖很贵,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颗糖。 赖青衫从称好的龙须糖之中,拿了一颗,递到贺兰墨嘴边。 贺兰墨掠过一抹羞赧之色,但依旧微微张嘴,两颗贝齿咬住了赖青衫递来的龙须糖。 “糖吗?” “嗯。”贺兰墨轻轻点头。 很甜,甜到心里那种。 剩下的龙须糖让掌柜的包好,赖青衫又交给贺兰墨拿着,说道:“再买点菜吧。” 二人又往前面专门卖菜的区域过去,虽然住在乡村,但一个冬天过去,赖青衫的原主种的那点菜早就吃完了。 “你喜欢吃什么蔬菜?”看着直接摆在地上,形形色色的蔬菜,赖青衫问道。 “都可以。” 贺兰墨从前是在草原上生活,吃蔬菜的机会很少,因此根本不挑,不过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买点姜吧。” “你喜欢吃姜?”赖青衫有些意外。 “家里不是有竹鸡吗?我听阿璃说,竹鸡微毒,煮的时候要多放一些姜片。” 赖青衫点了点头,正要寻找卖姜的摊位。 忽然身后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搭了上来:“等一下,你们刚才说……什么竹鸡?” 赖青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站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两鬓虽已斑白,但精神矍铄。 而且……似曾相识。 “你是……你是昨天在醉仙居的小郎君?”赖青衫尚未开口,老者就先把他认出来了,“你那盘龙鳝可真绝了!” 赖青衫这时也想起来了,笑道:“江老,是你呀!” “是我是我!” 江老笑容满面,眼珠转动地看了二人一眼,低声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竹鸡,在哪儿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吞咽了一口唾沫。 “今天刚拿了五只到醉仙居。” “醉仙居的竹鸡,我听说了。”江老懊恼地跺了下脚,“我就去晚了一步,就全卖光了!” “竹鸡……这么好卖吗?” “这玩意儿是野味,家养不活,肯定好卖呀!” 赖青衫心下了然,看来这个时期养殖竹鸡的技术并不成熟,所以竹鸡只能是野生的。 不过从原主的记忆看,迁徙过来两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竹鸡。 当地的竹鸡应该并不常见。 江老又笑嘻嘻地拉着赖青衫的手:“小郎君,你刚才说的竹鸡……还有吗?家养的鸡吃腻了,就好吃个山鸡、竹鸡。嘿嘿,不瞒你说,老夫上次吃竹鸡……还是在上次。” “家里倒是还有,不过……” “卖给我!”江老不等赖青衫说完,直接开价,“五百文一只,如何?” 我去,这比醉仙居的价格高了一倍。 早知就卖给你了! “江老,不好意思,家里那个……我要留着自己吃。”赖青衫抱歉地笑了笑,没办法,家里养了个馋丫头。 赚钱的机会以后有的是,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怕赚不到钱吗? 所以赖青衫对于江老开的价格,也没那么在意。 不过江老并不放心,继续加价:“我再加二百文。” 看起来像是个不缺钱的老头,但赖青衫依旧抱歉地笑了笑:“对不住,真是留着自己吃的。” 江老难免失落地叹了口气:“老夫再过一年就七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七十岁之前,再吃一回竹鸡。唉,罢了罢了,可能跟那只竹鸡没有缘分吧!” 一只竹鸡怎么还扯上缘分呢? 赖青衫察言观色,猜想对方大概是个老饕这样的人物,好吃。 而在这个大多数人饥不果腹的时代,能够追求美食的人,大概也不会是一般人。 “可惜我家住得远,否则我就请你到家里做客了。” “你家住哪儿?” “乌蛮村。” 江老挥了挥手:“不远不远。” “……” “你买完菜,就在集市口等我一会儿。”说完,江老屁颠屁颠地跑了。 “???” 贺兰墨一双漆黑的眼眸,透露了几分茫然不解。 其实赖青衫也觉得这老头怪怪的,笑着摇了摇头,带着贺兰墨继续买菜。 卖完菜,出了集市。 远远地看到一辆骡车赶了过来,骡车带了车厢,前面一个赶车的小厮。 “欸,小郎君!”车帘掀开,江老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快,上车!” 赖青衫和贺兰墨相互对望一眼。 均觉得这老头有点癫了,为了口吃的,把车都赶过来了。 但能搭个顺风车,倒也不错。 …… 乌蛮村。 赖青衫将江老领进家中。 宁烟看到家里来了客人,赶紧搬了长凳过来。 “江老,坐。”赖青衫招呼道,“寒舍简陋,莫要嫌弃。” 江老环顾一圈,捏须笑了笑:“确实挺简陋的。” 赖青衫:“……”你礼貌吗? 这时楼心月和钟璃也来拜见江老,江老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对着赖青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艳福不浅哪小郎君。” 楼心月和钟璃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赖青衫问宁烟:“璎璎呢?” “还在郁闷着呢。”宁烟指了指里屋。 赖青衫拿了龙须糖过来,掀开一道门帘,走进里屋,看到洛紫璎闷不吭声地坐在床沿,眼睛肿得就跟核桃似的。 “还哭呢?” “我和心月姐忙了好久,才捕到的鱼……”小丫头撅着小嘴,她本来已经缓过来了,但看到赖青衫那一刻,委屈劲又上来了。 赖青衫有些无奈,别人是气性大,这丫头是气性长,上午的事郁闷到了现在,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碎发,笑道:“放心,我和你贺兰姐姐去了县里,正好撞见了苟二皮,把鱼给夺回来了,而且还卖了钱。” 第28章 杀鸡放血 “真的吗?”洛紫璎一下就从床沿跳了起来。 赖青衫点了点头,又把龙须糖递给了她:“你看,给你带了什么?” “哇,龙须糖!” “少吃一点,不然牙齿会坏掉的。” 洛紫璎点了点头,忙不迭地掏出一颗,塞进嘴里。 表情美滋滋的。 刚才的郁闷已然一扫而空。 跟着赖青衫到了外屋,规规矩矩地拜见了江老。 江老笑呵呵地道:“小郎君,你们家可真热闹,呵呵,都是你什么人呀?” “县里指派过来并户的。” 江老疑惑,并户怎么尽挑些女的,不过他也没问,此刻他更关心别的,问道:“竹鸡呢?” 昨晚有一只竹鸡被贺兰墨的弹弓伤了,今天已经被钟璃处理了,炮制药材。 另外一只还在,绑在墙脚。 “在这儿呢。” 江老凑上前去,盯着竹鸡一眼,回头问赖青衫:“你准备怎么做?” 赖青衫见他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了,暗暗觉得好笑,老饕的世界他确实不懂,这尼玛还是活物呢。 你至于吗? “江老觉得怎么做好吃?” “我上次是炖着吃,不知炒着吃味道如何。” “炒着也不错。”上一世赖青衫吃过炒的竹鸡,做法也很简单。 江老迫不及待地说:“还等什么?赶紧做起来。” “烟烟,先烧热水。” “哦好。” 宁烟虽然不知江老的身份,但见他穿着缎面长衫,而且干干净净,就知道他不是寻常人。 当下也不敢怠慢,拿着水瓢往锅里加了水。 赖青衫拎着那只竹鸡出去,又让洛紫璎把菜刀拿过来。 “哦,菜刀!”洛紫璎拿着菜刀过去,问道,“赖郎君,你是要割鸡吧?” “……” 赖青衫愣了两秒钟,纠正道:“准确地说,是给鸡抹脖子放血。” 这时,钟璃拿了一只小碗过来,放在地上,准备接鸡血。 今天她杀的那只竹鸡,已经接了小半碗的鸡血了。 鸡血也是可以做一小道凉菜的。 蹲在门口,赖青衫拿着菜刀,对着竹鸡脖子就是一横,把鸡血先放出来。 楼心月柳叶纤眉不禁蹙了起来,躲开目光,不忍去看。 洛紫璎这丫头却一脸好奇,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而且还凑上前去动了动竹鸡。 竹鸡在赖青衫手里扑腾了几下,生命渐渐消逝。 虽然残忍。 但是好吃。 热水烧好,就是给竹鸡拔毛。 楼心月不敢去动,钟璃和洛紫璎过来帮忙。 接着就是把鸡剁成块,焯水捞出,起锅烧油,放入姜蒜,爆香!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辣椒,只能多放一点姜,提一提辣味。 …… 香喷喷的竹鸡出锅。 江老抽动着硕大的鼻翼,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洛紫璎没有像他那么含蓄,口水直接就挂在了嘴角。 “赖郎君,好香哇!” 宁烟知道她嘴馋,但有客人在,也没有让她先吃,让她先等一等。 赖青衫又把昨天没做的白鳝拿了出来,做了一道盘龙鳝。 “家里没酒,心月,你去薄屯长家沽点酒过来,就是咱们昨天挖笋见到的虫哥。”赖青衫一边给楼心月拿了钱,一边告诉了她薄大虫的地址。 洛紫璎蹦蹦跳跳,跟着楼心月一起出门。 二人拎着一只竹筒,很快就打了满满的一筒酒回来。 村酿的浊酒,薄大虫筛过一遍,还是有些浑浊。 不过江老并不介意,反客为主似的招呼赖青衫:“来来来,小赖,咱俩先喝一杯。” 赖青衫见他有些等不及了,把盘龙鳝端上来,让宁烟洗锅做饭。 看了一眼旁边谗得不行的洛紫璎,让她拿了小碗过来,给她夹了些盘龙鳝和竹鸡肉。 光吃菜,不配饭,村里谁也没有这种条件。 “谢谢赖郎君!”洛紫璎甜甜地笑着。 立刻端着小碗,招呼宁烟一起品尝。 宁烟宠溺地笑了笑:“你自己吃吧。” 现在家里来了客人,她们作为劳役,没有一起坐下。 何况,家里就两张长凳,坐也坐不下。 “小赖,咱们先喝一个。” “江老,我敬您。” 家中没有酒杯,酒都倒在褐色的斗笠碗里。 赖青衫举杯敬了一个。 接着,浊酒入喉,感觉酒精度偏低,怪不得古人酒量看起来都那么好,李白斗酒诗百篇,武松十八碗能打虎。 就这样的酒,赖青衫也能喝十八碗。 “对了,就是这个味道。”江老夹了一块竹鸡,送入嘴里,享受似的闭上眼睛,慢慢地咀嚼,“触及灵魂的美味。” 赖青衫默然无语,感觉江老有些夸张了。 但想物资匮乏的时代,像江老这样的人物,想要吃顿竹鸡,想必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小赖呀,你这厨艺不赖呀!” “嗐,瞎做的。” “你谦虚了,这可不是瞎做的。”江老对赖青衫的厨艺,评价很高,“县里的酒楼我都吃过,没有一家及得上你的。” 赖青衫笑道:“看来我能开个酒楼?” “不不不,一旦做了酒楼,你就要调合大众的口味,便也就失去了个性,做菜就跟做人一样,不能泯然于众人,否则就落了下乘了。” 江老很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又夹了一块盘龙鳝尝了尝,说道:“你看,同样的盘龙鳝,你做,跟醉仙居做,就是完全两种风格。” “上次在醉仙居第一次吃你做的盘龙鳝,跟你现在做的盘龙鳝,口感也是有些略微的区别,这次的肉质感觉就更紧实了一些。” 赖青衫心想,有没有可能,这次的白鳝不是现杀的,是昨天杀完没做,宁烟怕它坏了,挂起来通了风,肉质稍微干了一些,吃起来自然就紧实了些,也就没那么嫩了。 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忽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赖青衫抬眼看向门外,苟东锡带着一群人过来,手里各自拿着农具,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 东武郡这一群屯民,到底有完没完? “我去看看!” 贺兰墨快步出门。 苟东锡大声喊着:“赖青衫,你个狗逼崽子,你给我滚出来!” “江老,您先坐一会儿。”赖青衫显然已经想到是什么事,起身走到院子中间。 第29章 县三老江蜡 苟东锡怒不可遏,怒的原因不仅因为儿子三番两次被打,更重要的是,他在乌蛮村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苟二皮在鱼庄被打断的左臂,现在夹了两块木板,用布条挂在了胸前。 马德在人群中,依旧一言不发。 “赖青衫,你太狂了!” 苟东锡暴怒地道:“昨天你打我儿子,我已经放你一马了,想不到你得寸进尺,今天把我儿子的手给打断了,我岂能容你?!” “谁告诉你,他的手是我打断的?”赖青衫耸了耸肩,来了个死不认账。 “我的手不是断的吗?”苟二皮愤愤地道,“赖青衫,你敢做不敢认是吧?” “敢做不敢认?”赖青衫淡然一笑,“那我问你,我的鱼是不是你偷的?” 苟二皮眼神略微躲闪,说道:“你少诬赖人,谁偷你的鱼?” “你在鱼庄的时候,明明已经招认了。”贺兰墨气愤地说,草原民风比较淳朴,她似乎很难理解,苟二皮在鱼庄已经招认的事,回到村里又不承认了的行为。 苟二皮冷哼了一声:“就算鱼是我偷的,但鱼已经还给你了,你打断我手臂,这笔账又怎么算?” “大家可都听到了,我的鱼是他偷的。” 在场除了东武郡的一些屯民,以及他们的劳役,还有其他一些来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亲耳听见苟二皮承认偷鱼,心里都有些议论,只是当着苟东锡的面,有些话不便说出来。 “即便鱼是二皮偷的,但鱼又值几个钱?你犯得着下这么狠的手,把他的手都打断了吗?”苟东锡恶狠狠地盯着赖青衫,“你现在挣了点小钱,就不把我这个村正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你的手是我打断的吗?在鱼庄的时候,我碰过你吗?”赖青衫平静地看着苟二皮。 苟二皮急了:“你不承认是不是?是,虽然不是你动手,但你跟鱼庄的人认识,跟你自己动手有何两样?” “我跟鱼庄的人认识,他们动手就等于我动手?我跟你爹还认识呢,难道你就等同于是我生的?” “我……你娘!” 当面如此调侃自家父母,苟二皮暴跳如雷,情急之下,就扑向了赖青衫。 但他平日就不是赖青衫的对手,何况此刻少了条胳膊,一扑上来,就被赖青衫放倒。 大牛和侯三急忙上前,将苟二皮拖了回来。 “好好好,赖青衫,你动手是不是?”苟东锡脸上挂不住,眼神也变得越发阴冷。 “你瞎呀?看不见是谁先动的手?” “不管谁先动的手,我儿子因为你断的手,这笔账必须跟你算!” 赖青衫冷笑道:“你想怎么算?” “这两天你挣了不老少吧?不要你多,拿出五两银子,这笔账咱们就算了。否则……哼!”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别说现在赖青衫还没攒够五两,就算攒够了,这钱也不能给。 苟东锡之所以在乌蛮村这么蛮横,一方面是由于他是村正,另一方面也就是其他村民长期忍让,把他给惯出来的。 “呵,跟我耍无赖,别忘了我姓赖!” “好,不赔钱是吧?”苟东锡冷然道,“那你就赔我儿子一只手吧!” 说着,把手一招。 身边的大牛、侯三,以及东武郡来的几个屯民,立刻冲了上去。 贺兰墨担心赖青衫危险,迅速踏步上前,抬臂挡住一根砸下的扁担。 腾出另外一手,抓住那人的衣襟,猛地将人摔了出去。 紧接着腾身而起,一脚又将一个村民踢翻在地。 苟东锡不由带着苟二皮退了几步,有些惊恐地盯着贺兰墨,这娘们儿有这么猛吗? 怪不得上次大牛和侯三两个壮汉,都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好在他们人多势众。 “都住手了吧!”江老看到外面都动手了,忍不住站了出来。 苟二皮气势汹汹地道:“你谁呀你?轮得到你说话吗?这儿没你的事,滚!” 江老的小厮立刻跑了出来,维护着江老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太爷好心过来劝架,你……” 话没说完,旁边一个村民,不分缘由。 一根扁担抽了过来,顿时就将小厮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你们……”江老又惊又怒。 苟二皮嚣张地指着赖青衫:“今天你这只手我要定了,谁来都没有用,我说的!!” 贺兰墨仍旧跟村民打着,宁烟几女帮不上忙,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江老搀起小厮,怒声道:“大梁没有王法了吗?你们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官府治罪吗?” “王法?呵呵,在乌蛮村,我爹就是王法!” 仗着自己人多,苟二皮觉得自己又行了,蛮横无比:“老头,不管你跟赖青衫什么关系,这事跟你无关,你滚一边去!否则,哼,连你一起打!” “我是县三老江蜡!” 苟二皮愣了一下。 动手的村民一时都停住了。 贺兰墨顺手将一个村民摔了出去,迅速回到赖青衫身边。 赖青衫也有一些吃惊,他虽然早料到江老身份不简单,但没料到这么不简单。 县三老在大梁,虽非正式的官职,但却执掌风俗教化,一般是郡署从县里挑选出的德高望重的老人。 必须是本地的乡绅,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享有议政之权。 就连县太爷看到县三老,都要礼让三分,原因也很简单,县太爷是朝廷任命的,大多数都是外地的,初来乍到,想要开展工作,需要县三老的配合。 有些地方的县三老都发展成地方豪强了,如果没有他开口,县太爷可能连工作都开展不下去。 “爹,一定是假的。” 苟二皮弱弱地凑到苟东锡身边:“赖青衫算个什么东西,顶多也就认识几个鱼庄的人,他凭啥认识县三老呀?” 都是从北边迁徙过来的,人生地不熟,赖青衫给人一贯的印象,就是好吃懒做,而且软弱怕事,也就这两天去过县城,怎么就通了天了,认识了县三老这样的大人物? 苟东锡淡淡瞥了赖青衫一眼,感觉赖青衫眼神有些震惊,好像也不知道这人是县三老似的。 很有可能,就是这老头忽然开口说自己是县三老,把赖青衫都给吓住了,县三老虽不是官,但在县里的权限很大,冒充他,等于冒充朝廷官员,是要被治罪的! 第30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呵呵,县三老?”苟东锡冷笑了一声,“你要是县三老,我就是县太爷!” 苟二皮也是一顿揶揄:“赖青衫,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随便找个老头,就敢冒充县三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凭什么认识县三老?” “就是,你们老赖家的祖坟,有这个风水吗?” “大家一起迁徙到苍云县,你也没去过几次县里,你认识几个人呀?还县三老呢,梦里认识的吧?” “村正都不认识县三老呢,你当你是谁呀你?” 江老不曾想到,这一群刁民竟然会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愤然道:“我真的是县三老!” “赖青衫,你以为你找个人冒充县三老,这事就能完?”苟东锡讥讽似的一笑,把手招了招,“把这老头先抓起来,待会儿送到衙门治罪!” 几个村民立刻冲向江老。 江老的小厮还想阻止,但他年纪小,身体瘦弱,被长年干粗重活的村民,三五下又给撂倒在地。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江老看到村民朝他逼近,不由后退两步。 赖青衫站了出来:“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跟江老没关系!” “呵呵,你还挺仗义的,放心,我不会放过你。”苟东锡阴沉地看着赖青衫,“你跟他是同伙,来啊,把他们一起送去衙门!” 村民再次扑了上来。 一把锄头朝着赖青衫头顶砍了下来,好在赖青衫反应还算灵敏,侧身让了过去。 猛地一拳挥出,将来人鼻血打得直蹿出来。 虽然没有贺兰墨那样的身手,但前世他也当过两年兵,基本的肢体反应还是有的。 江老吓得连连后退,喟叹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带着江老先走!”赖青衫冲着江老的小厮一喊。 受伤的小厮急忙过来,搀着江老老迈的身躯。 侯三带着几个村民,迅速围了过去。 贺兰墨夺下一根扁担,从身后赶上去,一扫,顿时扫翻了两个村民。 紧接着弹跳而起,竟从侯三头顶跃过,反腿一蹬。 正中侯三胸口。 侯三倒翻出去,撞开了身后几个村民。 “把这个女的也拿下!”苟二皮气急败坏,“娘之!一个女劳役这么狂,按倒她,扒光她!日!” 几个光棍盯着贺兰墨傲视群雄似的身材,都不由咽了咽口水,心头一股野火催使着他们争先恐后地扑上前去。 现场乱成一团。 忽然,篱笆门外,有人高喊:“喂,干嘛呢?” 苟东锡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堆起满面的笑容:“哟,田典,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薄大虫领着田典过来,对苟东锡说:“田典上家找你,你不在,我就给他领这儿来了。” 田典带着几个手下,赶着一群牛走过来,推开了篱笆门,问道:“都住手!” “住手!”苟东锡这才喝止众人。 苟二皮得意地冲着赖青衫笑了笑:“乡里的田典来了,呵呵,你们假冒县三老,在场众人可都听到了,赖是赖不掉的,这次我不把你送进衙门,我特么跟你姓!” “怎么回事呀?”田典盯着苟东锡问道。 苟东锡愤愤地说:“本村出了刁民,倒让田典笑话了。这个赖青衫是本村出了名的无赖子,平日就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把我儿子的手打断。” “更可气的是,我找他来理论,他竟然找了个老头,冒充县三老,想要以此脱罪!”说着,苟东锡将目光投向了江老,“没错,就是他!” 小厮拉着江老准备逃跑,此刻却停住了,苟二皮大步走上前去,一只手拽住了江老,用力地将他甩了过来:“先把他送到乡里,还是直接押到县里?” “啊,江老?!”田典定睛看了江老一眼,大吃一惊。 接着回头,一巴掌就往苟二皮脸上招呼了过去:“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正是本县的县三老!” “啊?!”苟二皮捂着面颊,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苟东锡心惊肉跳,弱弱地问:“田典,你……你不会认错吧?” “认错尔娘!”田典愤怒地道,“我是本地人,从小就在乡里长大,跟随乡正去过县里几次,见过江老。江老也曾来到咱们凤南乡视察民风,我就是不认识我爹,也不能不认识江老!” 说着狗腿似的上前,对着江老一顿作揖。 苟家父子骨肉顿时都软了,额头不住地冒出冷汗。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村民,知道这次闯了大祸,默默地向后退开。 有几个人趁机偷偷从赖青衫的院落爬了出去。 “愣着作甚?还不快向江老赔罪?!”田典冲着苟东锡一喝。 苟东锡慌忙拉着苟二皮跪下:“江老恕罪,小人……小人有眼无珠,还望江老能够开恩,饶恕……我们父子。” “老夫刚才已经说了,我是县三老江蜡!”江老气呼呼地道。 苟东锡磕头道:“江老息怒,小人……猪油蒙了心,以为……以为你是假的……”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真的?” “不是不是,小人……总之是小人的错,请江老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苟东锡又磕头。 田典笑着走近江老,说道:“江老,您别跟他们这些刁民一般见识,气坏了身体是自己的。” 这么多人参与了斗殴,法不责众,江老没法把他们都送进牢里。 但他堂堂县三老,也不能这么被折辱,冷冷地问:“锄田典,按你说该怎么办?” 锄田典一听,便知江老没有那么轻易放过苟家父子,笑道:“江老,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地里少不了人,农桑是如今朝廷一等一的大事,苟东锡是村正,很多工作还要他来主持呢。” 随即冲着苟家父子一喝:“你们自己掌嘴!掌到江老满意为止!” 苟东锡和苟二皮对望一眼,当着众人的面,跪在地上便朝自己脸上招呼。 平日作威作福的二人,此刻算是颜面扫地了。 跟着一起过来的村民,此刻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和其他赶来看热闹的村民,都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 第31章 咽不下这口气! 苟二皮现在只有一只手是好的,因此掌嘴掌的也只有一边脸。 一边脸承受了所有的疼痛。 很快,两边脸就不对称了。 苟东锡左右开弓,脸肿得比较均匀。 江老情绪稍微缓和一下,为了不让赖青衫以后在村里难做,说道:“行了!” 苟家父子这才停了下来。 “今天看在小赖的面上,暂且饶了你们,你们胆敢再到赖家闹事,县衙的水火棍,它可不认人。” “是,小人知道了。” 江老一挥袍袖:“滚吧!” 苟东锡如蒙大赦,磕了个头,带着苟二皮仓皇而去。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都觉得乌蛮村快要变天了,赖青衫这小子竟然认识县三老。 “都散了吧!”锄田典挥了挥手,驱散村民。 又对江老拱了拱手,告辞,很快追上苟东锡。 “刚才多谢田典帮忙说话。”苟东锡抱了抱拳。 锄田典冷哼一声:“算你走运,遇到的是江老,他老人家除了好吃之外,脾气还算和善,否则今天你们父子少不得要到牢里蹲上几天。” “是是是,多亏了田典,请田典到寒舍小坐,我让内人准备两个下酒菜。” “免了,我也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我当这个田典,主管乡里农桑,你要是被送进了牢里,谁来主持村里的工作?春耕一事若是耽搁了,你们村今年要跟往常一样没收成,我也得被牵连!” “敬请田典放心,今年并户政策下来了,村里增添了劳动力,一定会比往年干得更好。”苟东锡忙打包票道。 “这是你们村的官牛,一共十二头,你点一下。”锄田典招呼一个手下,牵了官牛过来,“按照规矩,租用官牛的农户,需要额外交一成税,你要做好统计工作。” “小人遵命。” 锄田典点了点头,带人牵着其他官牛离去。 苟二皮这才恨恨地对苟东锡道:“爹,这口气我咽不下!” “你当我咽得下?”苟东锡愤然道,“可人家是县三老,我怎么着?” “县三老咱们是没办法,但拿赖青衫还没办法吗?” “没错,只要我一天是村正,乌蛮村就得我说了算!” …… 赖青衫家里。 做完赖青衫和江老的下酒菜之后,宁烟开始淘米做饭。 做的依旧是芋头饭。 一边喝酒的江老也注意到了,说道:“你懂得分辨家芋和野芋?” 赖青衫点了下头。 “呵呵,北边刚刚移民过来那会儿,可有不少人吃了野芋头中毒的,本地土着又怕外地移民跟他们抢芋头,都不肯传授,你是从哪儿学的?” “以前书上看的。” 江老有些意外:“你竟然会识字?” “认识几个字吧。” “倒也是难得。” “刚才多谢江老,要没有您的话,我这座小茅屋非被拆了不可。” 江老摆了摆手:“这不算什么。只是我走了之后,怕他们又找你麻烦。” “这次他们知道我认识江老,想必不敢明着上我家闹事。” “农村嘛,就是这样的。”江老道,“我看他带了不少村民,你这边怎么就没人出面来帮你?” “他们一伙都是东武郡迁徙过来的,算是同乡会,拧成了一股绳,我和其他村民则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人数比他们少多了,谁敢为我出头,保准以后就被东武郡的屯民针对。” “那你们就更应该团结起来。”江老意味深长地说,“这一带的屯民,来自不同的地方,同乡之间确实很容易形成一股势力。我虽是县三老,但不常往乡下跑,真要出了事,我也来不及救你。你想要站稳脚跟,不如试着联络这些落单的村民。” 这几句话确实很有指导意义,而且赖青衫确实有此计划,微微拱手:“多谢江老。” “来来来,喝酒!” 赖青衫端起酒碗,隔桌相敬。 江老咪了一口,夹了一块盘龙鳝送进嘴里,满脸都是享受:“小赖,你这手艺真不错呀,盘龙鳝可有什么秘方吗?能否透露一二?” “抱歉,我跟醉仙居有约定,我把秘方教给了他们,就不好外传了。” “理解理解。”江老非但没有责怪,眼神中反而流露出几分欣赏的意味,“人无信而不立,你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二人边吃边聊。 很快,一筒的米酒就喝完了。 江老虽然喜欢美食,但盘龙鳝和炒竹鸡,他却没有全部吃完。 这也是他的礼数。 再好吃,也不能把人家里的菜全给吃光。 何况,他见赖青衫家里的境况,好像也不怎么如意。 …… 江老离开之后,过了一会儿,芋头饭也就熟了。 宁烟盛好了饭。 赖青衫依旧将葱头猪油拿了过来,在每人的碗里搁一点。 能让芋头饭更香。 刚才赖青衫和江老喝酒,已经吃了个半饱不饱,所以就没吃芋头饭,坐在灶脚看着众女吃饭。 她们吃得很香,赖青衫心里也有一丝宽慰,总算能让她们吃饱饭了。 “赖郎君,我们还要捕鱼吗?”洛紫璎抱着饭碗,回头问道。 “捕呀,为何不捕?” 洛紫璎兴奋地道:“那下午我们一起去挖蚯蚓吧?” 楼心月有些疑虑:“怕苟二皮又会偷咱们的鱼。” “要不找个人看着吧?”宁烟扭头看向赖青衫。 赖青衫笑了笑:“江老都出面了,我想苟二皮现在不敢偷我们的鱼,何况偷了鱼他也卖不出去,除非他想被鱼庄的人再断一只手。” “我下午跟你们一起去。”钟璃忽然说道。 洛紫璎喜道:“阿璃姐姐,你也要挖蚯蚓吗?” “我想……采点草药。”钟璃又把目光转向赖青衫,像是征求他的意见似的,“十里八村,看病都不容易,别的事我做不了,帮人看看病,也能贴补一些家用。” 赖青衫本想说不需要她来贴补家用,但忽然又想到,行医估计是这丫头毕生的心愿,她学医术可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吗? 否则学来干嘛? 何况人总是要实现自己的价值的。 于是点了点头,说道:“等你药都备齐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开个医馆。” 钟璃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笑容如茉莉般清新:“谢谢赖郎君!” 第32章 田间采药 本来只想带着楼心月、钟璃、洛紫璎三女。 但宁烟和贺兰墨也不想闲着,拎着竹篮、柴刀、短锄跟着一块去了。 春光明媚,午后天气有些温暖。 村民带着劳役也都陆续出门,看到赖青衫带着五女从田埂上走过,五女个顶个的俏,真是羡煞旁人。 “真后悔呀,当时应该挑个女的,这几个女的干活虽然不行,但看着也养眼呀!” “那你得多喂一张嘴,像这种娇滴滴的女子,你养得起?” “是呀,赖青衫每天给她们吃白米饭,还给她们买肉,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 没钱不要玩高配,这是村民普遍的想法。 漂亮的女人都是养出来的。 本来以为赖青衫也养不起,但不过短短几日,赖青衫就让他们看到什么叫做实力。 上午苟家父子到赖青衫家闹事,结果铩羽而归,这是打从他们来到乌蛮村,从未有过之事。 “这小子确实不一样了。” “那是,人家跟县三老都认识。” “说不好乌蛮村要变天了!” 村民交头接耳地议论,接着又都下地干活。 赖青衫带着五女来到自家的田地,地里生长了不少的杂草,这些杂草之中,有不少是有药用价值的。 钟璃拿着短锄,看到一株蒲公英,提了提裙裾,蹲了下来。 “我来帮你吧阿璃。”楼心月走了过来,她不想跟洛紫璎挖蚯蚓,挖草药相对来说合适一点,“你跟我说说,那些草是可以当草药的。” 有人跟她学习草药,钟璃似乎也很高兴,轻轻点头,招呼楼心月过来,指着面前一片的草本植物,这些对赖青衫而言是不知名的杂草,在她眼里仿佛都是宝,能够一一叫出名字。 很快,宁烟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洛紫璎则是拉着贺兰墨,吭哧吭哧地挖开田里的土壤,将一条条的蚯蚓翻了出来。 挖蚯蚓现在已经成为洛紫璎的乐趣,抓来的蚯蚓,丢进腰间挂的竹筒之中。 赖青衫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田埂,看着五女蹲在田里,撅着身子在忙碌着,赏心悦目。 一会儿,就见旁边有人牵着一头水牛,扛着犁耙经过。 上午的时候锄田典好像送官牛来了! “赖郎君,咱们是不是也要开始春耕了?”宁烟看到牵牛从山路上走过的村民,起身问道。 “这几日确实是要春耕了。” “咱们家没牛,得去租官牛吧?” 赖青衫点了点头,说道:“待会儿我去问问大虫哥。” 又见他家的下方,马大嫂带着两个女儿过来,忙着挖野菜,喊了一声:“马大嫂,你们家租到官牛了吗?” “没呢。” 之前马大嫂是有一些瞧不上赖青衫,但听马德回家跟她说了,赖青衫现在不一样了,挎着竹篮上前走了几步,笑道:“赖郎君,挖野菜呢?” “不是,钟娘子不是会看病吗?过来采点草药。” “钟娘子万福。”马大嫂过去对钟璃行了一礼,她到底还是保持了一些农村妇女的淳朴,钟璃救了她的命,她心里还是怀了一份感激的,“上次要不是你,我这俩闺女可能就没娘了。” 钟璃起身还礼,说道:“举手之劳,何况……我们收了酬金的,不必客气。“ “赖郎君好服气呀,收了个懂医术的小娘子。”马大嫂又奉承起赖青衫。 钟璃露出一抹羞色,又蹲下来挖草药。 赖青衫笑了笑,问道:“马大嫂,现在都谁租到官牛了?我看刚才杨大车牵着牛上山了。” “今年总共就分了十二头官牛,我家老马去找苟村正,现在还没排上呢。” “你们家跟苟东锡走得近,连你们也没排上?” 马大嫂以为赖青衫想要计较什么,忙道:“赖郎君,苟村正找你麻烦的时候,我家老马是跟了去了,但你也知道,我们是身不由己的,他人是跟去了,但人没出力,我的命都是你们捡回来,哪能让他做那种混账事呢?” “你也别多心,我就问问。” 马大嫂点了点头,又跑回了自家田地。 宁烟走了过来,问道:“三十几户人家,就配送了十二头官牛,根本不够。” “去年还配送了十五头呢,估计苟东锡这老小子在乡里也没什么分量,前面的明月沟,也就三十几户,去年分派了二十头官牛。” “现在跟苟家闹这么僵,即便有官牛,苟东锡也未必会先租给咱们。” 赖青衫苦笑道:“即便没闹僵,他们也不会先把官牛租给我的。” 原主为啥荒废了那么多田地。 很大的原因,就是没牛,苟东锡把官牛都先租给同乡了。 其他租不到牛的,自己动手还能翻几亩地,赖青衫光棍一条,家中劳动力严重短缺,一百亩地根本翻不过来。 现在虽然给他并户了,但几个女的之中,除了贺兰墨还有一把力气,让其他人翻地,估计够呛。 …… 从田地里出来,钟璃和楼心月各自挎了一篮的草药。 春天万物生长,田间地头的草药长了不少,收获颇丰,钟璃显得十分高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洛紫璎一路叽叽喳喳,拿着竹筒让赖青衫看里面的蚯蚓,炫耀她今天的成果。 很快,回到家中。 钟璃将采来的草药,铺在院中晾晒。 赖青衫让洛紫璎把鱼笼拿来,将蚯蚓一条一条地挂在鱼笼内部,比较粗壮的蚯蚓,还能分成好几段。 楼心月不敢靠近,只在一旁看着赖青衫和洛紫璎挂蚯蚓。 “对了心月。”赖青衫忽然回头看了楼心月一眼,“你之前说的捕鱼的翻车,你还记得图纸吗?” 楼心月略一沉吟,点头道:“记得的,你要做翻车吗?” “现在跟鱼庄搭上线了,多捕一点鱼,咱们可以买头牛耕地。”官牛现在掌握在苟东锡手里,赖青衫料想这老狗也不会把官牛租给他。 但地不能荒着。 粮价现在可不低呢。 何况,粮食关乎五女能不能改籍从良。 “你试着把图纸画出来。” 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楼心月俏脸神光异彩,信心十足地点头,又问:“家里可有纸笔吗?” “啊,这个……好像没有。”赖青衫挠了挠头,原主都不识字,怎么可能会有纸笔? 楼心月想了想,便从灶膛拿了一块木炭出来。 在院中的地面,找了块青石板,就拿木炭在上面描画了起来。 第33章 光明正大地看 赖青衫将剩下的蚯蚓,交给洛紫璎挂在鱼笼里。 缓步走到楼心月的身后,看着青石板上画出的简略版的图纸。 画完,楼心月起身,一个扭头,正对身后的赖青衫。 差点撞进他怀里,忙不迭地向后一退,但由于退得太快,重心尚未跟上,身形向后倾倒下去。 赖青衫眼疾手快,一只大手抄了过去,顺势便搂住了她的纤腰。 一边晒药的钟璃愣了愣神,继而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屋内的宁烟和贺兰墨也把目光投了出来,相互看了一眼,都在捂嘴偷笑。 楼心月慌乱地从他手里挣开,不自然地撩了撩发丝,双颊已然莫名飘起一抹红晕。 “那个……这个就是……我凭记忆画的,没纸,画得简单了一些。” 赖青衫蹲下,仔细看了看。 由于图纸并不详细,有些地方怕赖青衫看不明白,楼心月又蹲了下来,跟他解释了一番。 赖青衫回忆了一下前世短视频看过的翻车捕鱼神器,感觉按照现有的工具和材料,似乎也能做出来。 “能做吗?” “试试吧。”赖青衫信心满满。 “翻车放在村里,怕苟家父子会搞破坏。” 赖青衫若有所思,苟二皮偷鱼卖不出去,但搞破坏还是很有可能的。 翻车不比鱼笼。 鱼笼一个下午能扎好几个,翻车需要的工程比较大,而且容易被破坏。 万一苟二皮采取报复手段,翻车可就白搞了。 “明天你随我去鱼庄看看,说不定可以跟鱼庄合作。” 楼心月眼睛微微一亮,赖青衫叫她一起去县里,说明还是挺重视她的。 这时,洛紫璎忽然叫道:“赖郎君,蚯蚓都挂好了。” 赖青衫回头看了一眼,笑道:“璎璎真棒!” “嘻嘻!”小丫头挺得意的。 “走,到江边去投笼。” “好,钓鱼佬绝不空军!”洛紫璎像是喊口号似的喊了一声。 赖青衫微微一笑,其实有些汗颜。 他们不用鱼竿,而用鱼笼,严格来说,根本不算钓鱼佬。 投笼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人,但楼心月闲着没事,也就跟了过去,毕竟前两次她都跟过来了。 现在仿佛也成了她工作的一部分。 …… 赖青衫还是在老位置投笼。 怕换了位置捕不到白鳝,这些鱼中白鳝最值钱。 鳜鱼虽然价值也不低,但没那么容易捕获。 “你们站远一点,别掉下去了。”赖青衫怕二女危险,将二女支开,独自把鱼笼投入江中。 洛紫璎乐此不疲地捡起石头,朝着江中扔去,像是要打水漂。 虽说此处的江段,水流比较平缓,但洛紫璎选的石头不对,依旧没能打起水漂。 楼心月站在一块岩石上,迎着江边湿湿的风,吹起了她的青丝和衣带。 投完鱼笼的赖青衫,站在江边一棵柳树底下,看着江风在少女身上勾勒出的性感线条。 可惜穿的是古装,捂得比较严实,若是换到前世夏日的街头,绝对火辣吸睛。 楼心月不经意地一个回头,看到赖青衫目光投来,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胸襟的布料完全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柔软而浑圆的形状一览无遗。 “呀,你……”又羞又恼,少女急忙双手一捂,杏目一瞪,“登徒子!” “欸,楼娘子,谁登徒子了?我可还没成亲呢,你可别败坏我的声誉。”赖青衫笑嘻嘻地走过来。 “你,你偷看,还说不是登徒子?” “这话说的,小心告你毁谤!什么偷看,我明明光明正大地看。” 楼心月跺了跺秀足:“你——” 她气呼呼地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但气呼呼也只是表面,她内心倒也没那么气。 这让楼心月也感到疑惑。 甚至赖青衫偷看她,她竟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这么想着,双颊火烧似的红了起来,连江风都没法吹散她的娇羞。 “璎璎,走了!” 赖青衫喊了一声,洛紫璎小跑了过来。 看到二人过来,楼心月故意板起俏脸,对着赖青衫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 “你才老实人,你全家都是老实人。” 楼心月:“……”干嘛这么大反应? “我可从来没说我是老实人哈!” “哼!” 之前不是很熟,出于礼貌,赖青衫有必要收一收性子。 现在都一张床睡了两个晚上了,她穿中衣的样子都见过了,赖青衫即便装正人君子,也只是个伪君子。 做人嘛,还是磊落一些的好。 “楼姐姐,你哼什么?”洛紫璎刚才在打水漂,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脸懵懂。 楼心月拉着洛紫璎的手,一本正经地教育:“璎璎,以后你离那个男人远一点,他是个登徒子!” “登徒子是什么?” “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洛紫璎天真无邪地扬起了头:“可我觉得赖郎君很好呢。” 楼心月:“……” 赖青衫笑着走了过来,拉起洛紫璎另外一边的手。 日暮西垂。 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 蜿蜒的小路,看到旁边田埂,看到薄大虫带着两个劳役,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赖青衫喊了一声:“大虫哥,翻地呢?” “嗯。” “你也没租到官牛?” 薄大虫叹了口气:“哪一年的官牛不是先租给东武郡那一群人?轮到咱们的时候,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先带人拿锄头把地翻一翻。要是晚了,赶不上播种,今年的收成可就够呛了!” “你没去找苟东锡吗?” “找了,有用吗?”薄大虫悲催地说,“他是村正,谁先租用官牛,得他说了算!” “咱们屯不会一户人家都没租到官牛吧?” 薄大虫拉了赖青衫一把,看了楼心月和洛紫璎一眼,把赖青衫拉远了些,压低了嗓音说:“咱们屯倒也不是没人租到官牛,苟东锡倒是租了寡妇师一头官牛。” “怎么租给她了呢?” “寡妇师的男人去年没的,她如果不付出点什么,苟东锡能这么爽快?”薄大虫意味深长地说。 村里的村妇村姑,就没几个好看的,唯独这个寡妇师长得勾勾又丢丢。 自从男人没了之后,倒是没少受村里那些男人的骚扰。 苟东锡对她也是蠢蠢欲动,只不过碍于家里有婆娘,一直不敢太过张扬。 第34章 准备买牛 “他把牛租给了寡妇师,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显得他不是在针对咱们屯。”薄大虫愤愤地说。 赖青衫问:“我听说马德他们家,也没租到官牛呢?” “马德虽然也是东武郡迁徙过来的,但不是因为跟你走得近吗?”薄大虫看了看赖青衫,“现在谁跟你走得近,苟东锡就针对谁。” 说起来,赖青衫跟马德倒也不算走得近,只不过之前马大嫂吃毒薯中毒了,他带钟璃过去给她治疗。 可能几次苟东锡到赖青衫家闹事,马德都没怎么出力,苟东锡嘴上不说,可能已经暗自记在心里。 “这次官牛总共就十二头,抢手得很,为了最先租到官牛,不少人现在拿着鸡蛋、谷子,都挤在苟东锡家呢。”说这话的时候,薄大虫表情还有一些艳羡。 村正虽然只是一个基层,也不算朝廷任命的官吏,但苟东锡手中小小的权力,也能为他换来巨大的利益。 薄大虫又轻轻拉了赖青衫一下,低声道:“你现在跟苟东锡闹僵了,官牛你就别想了,他正准备拿这件事来报复你呢。” 前两年没跟苟东锡闹僵,看到苟家的人,他都点头哈腰的,苟东锡也没把官牛租给他,所以赖青衫也不抱期望了,问道:“大虫,现在一头耕牛要多少钱?” “嚯,没二三十两下不来。” 现在物价很贵,二三十两一头牛,算是便宜的了。 不过现在光靠两只倒须鱼笼,一天能够赚到的钱有限,想要赚够买牛的钱,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 而农事是有季节性的。 时间要是耽误了,来年收成肯定不好。 “行了虫哥,我先回去了。” 薄大虫点了点头,扛着锄头,带着两个劳役离去。 赖青衫也招呼楼心月和洛紫璎回到家中。 …… 宁烟已经开始烧菜了。 上次从马德家拿来的野菜还剩一些,熬猪油的猪油渣也剩一些,她又混在一起炒了一盘。 中午的竹鸡和盘龙鳝,以及昨天的春笋炖排骨,都还有剩,热一热就好了。 现在物资紧张,赖青衫怕她们营养不够,菜都挑好的买,但她们很省,剩菜热了又热。 其实对于她们来说,能够填饱肚子,就已经算是幸福了,现在每天都吃芋头饭,有鱼有肉,这样的生活整个乌蛮村再也找不出另外一家。 “赖郎君,官牛租到了吗?”宁烟把洗好的米放下锅,问道。 “我没去问。” 虽没去问,但大概也能想到结果,苟二皮的手都被打断了,苟东锡能租官牛给他才怪! 几女都露出了忧虑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宁烟笑道:“不怕,咱们家没牛,但有人呀?我自小也是干过农活的。” “我虽然不知道怎么种你们这个水稻,但我有力气,赖郎君,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贺兰墨一脸诚恳的表情。 看着女人踊跃想要以人力耕地,赖青衫哑然失笑,一百亩地呢,一头牛一天也就犁个五亩左右,人能耕多少? 何况他的劳役都是女的,除了贺兰墨力气大一些之外,谁能干得了这种活? 一天下来,人就得废! “赖郎君,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贺兰墨很认真地看着赖青衫。 宁烟点头说:“是呀赖郎君,你也别嫌弃我们是女人,耕地这种活可能是比不上你们男人,但能出多少力出多少力,总不能让地荒着吧?” “对,我也能耕地!”洛紫璎大声道。 赖青衫看着她小小一只的身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行了,你们有这一份心就行了,耕地呢,还是要牛来耕,我可舍不得让你们这群娇滴滴的小娘子干这么重的活。” 几女相互对望,都露出了一抹深浅不一的娇羞之色。 内心也被赖青衫的话给感动了。 相比别家的劳役,她们几个在体力活上,确实帮不上赖青衫什么忙,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别的村民不挑选她们的原因。 “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啥事呀?”宁烟往灶膛里塞了两根柴火,回头看了赖青衫一眼,笑道,“你是户主,也是我们几个当家的,有什么事你定就好,我们都听你的。” 洛紫璎声音清脆地喊着:“对,我们都听赖郎君哒!” 赖青衫笑笑,说道:“我想给咱们家买一头牛。” “买牛?牛现在可不便宜。”宁烟道。 虽说这两天捕获的鱼,卖了不少钱,但远远不够买一头牛的。 赖青衫道:“心月画的翻车图纸,我看过了,应该能造出来,明天带她一起去趟县里的鱼庄,如果能与鱼庄合作,我们很快就有买牛的钱了。” “好耶!很快就有牛了!”洛紫璎很是兴奋。 甚至都开始承包了喂牛的工作。 这丫头虽然年纪最小,身子也纤纤柔柔的,但总是充满能量似的。 而且,她完全把干活当成了乐趣。 …… 残破的纸窗,皎洁的月光缓缓地透了进来。 屋内,一灯如豆。 又到了一日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洗完澡的赖青衫,穿着一袭带着补丁的中衣,坐在一张长凳上,看着眼前燕瘦环肥,各具特色的五个小娘子。 “咳,今天晚上……轮到谁跟我挤一挤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大家也都熟稔了,赖青衫毫不客气地将目光在五女身上转来转去。 但这种事对于几个女的而言,仍旧还是有些羞赧。 “你别看我们,我和钟璃……已经跟你挤过了。”贺兰墨拉了拉钟璃,二人乖巧地退到墙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其他三女。 三女不语,赖青衫开始点名:“楼娘子,要不……” 话没说完,楼心月轻轻啐了一口:“我才不要呢,登徒子!”说着,双颊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烟烟?” “啊,我……”迎接着赖青衫炙热的目光,宁烟心跳蓦然加速,不得不说,赖郎君这张脸确实长得很好看。 但……出于女儿家的矜持,这种事她怎么可以自己答应下来? 于是她低着头摇了摇。 “好吧,我不看你们,免得你们不好意思。”赖青衫也想逗逗她们,起身,缓缓转过去,“我数三声,晚上谁愿意跟我挤一挤,自己上前一步。” 第35章 草亭歇脚 “一!二!三!” 赖青衫刚喊完三,楼心月和宁烟很有默契地向后一跳。 接着,赖青衫回头。 洛紫璎这才发现,楼心月和宁烟已经跳到她身后了,把她孤零零地推到了前面。 “心月姐姐和烟姐姐耍赖皮!”洛紫璎拧着琼玉一般的粉鼻,撅着小喇叭花似的小嘴。 楼心月打趣道:“你不是说赖郎君最好吗?那你晚上就跟他挤一挤嘛。” “赖郎君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洛紫璎红着小脸低头,摆动着自己的衣摆。 她虽年纪小,但古代像她这个年纪,都可以嫁人了。 而且古代对于男女之别,尤为看重,她可能从小就接受了这一方面的教导。 所以害羞也是人之常情。 “璎璎别怕,赖郎君是好人。”钟璃过来拉着她的小手,柔声安慰道,“他不会非礼你的。” 贺兰墨说:“都会轮到的,不过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洛紫璎很快做完心理建设,气鼓鼓地冲着楼心月和宁烟哼了一声:“你们别得意,明天就轮到你们俩了!” 楼心月和宁烟对望一眼,捂嘴窃笑,虽知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要逗一逗璎璎这丫头。 “那可说不准,没准,今晚你跟赖郎君挤一挤,就挤上瘾了呢?”楼心月打趣道,“明天就算让你换,你还舍不得换呢。” “我不理你们。”洛紫璎撅着小嘴,先跑回了里屋。 外屋发出了几声欢笑。 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行了,天不晚了,早点睡吧。”赖青衫拿了油灯。 其他几女跟他一起进了里屋。 但见洛紫璎早早地就钻入了赖青衫的狗皮褥子。 众人一见,相视而笑。 “哼!”洛紫璎小脸微红,拉着狗皮褥子底下的长衫,蒙住了自己的头。 赖青衫笑了笑,也跟着脱鞋登床。 挨着洛紫璎躺了下来。 小丫头却忽然抱了过来,身子软软的,抬头看了赖青衫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嘻嘻!” 赖青衫:“……”你笑啥?!! 洛紫璎把头埋在赖青衫的胸膛,宁烟吹灭了油灯,她很快就睡着了。 赖青衫耳边响起了她均匀的鼾声。 …… 次日一早,从江边把鱼拿了回来。 数了数,共有七条白鳝,还有一条两三斤重的鳜鱼。 其他都是鲤鱼、马口,都是当地比较常见的鱼类。 吃完早饭,赖青衫挑着两桶的鱼,带着楼心月一起出发。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楼心月看着赖青衫额头都出汗了,主动请缨:“赖郎君,我来帮你挑一会儿吧?” “你?”赖青衫侧目看了一眼,“你挑不动的。” 楼心月撅了撅嘴:“我试试嘛。贺兰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还挺要强。”赖青衫笑了笑,便半蹲着把鱼桶放在地上。 楼心月接过扁担,放在肩头,双膝颤抖地把鱼桶挑了起来。 不过,很快失去平衡,两桶不停地晃动,扁担差点要从她肩头滑出去。 赖青衫急忙扶住:“行行行,放下。” 楼心月只好放下鱼桶,羞赧地吐了吐舌,终于死心了,她果然干不了这种粗重活。 不过看到赖青衫都出汗了,又道:“要不,先找个地方歇一歇?” 赖青衫点了点头。 正好前面有个草亭,赖青衫把鱼挑了过去,找了一条比较干净的亭凳坐下。 楼心月挨着他身边,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素净的丝帕,轻轻地把他拭去额头的汗水,动作轻柔犹如春风。 上一世赖青衫倒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柔情似水的感觉。 想起来,前世二十几年的人生,可谓失败至极。 楼心月似乎注意到赖青衫在看自己,低语道:“你看什么?” “你好看呀。”赖青衫调笑道。 楼心月双颊一红,丝帕甩他脸上,又转过身去,看着草亭外面流淌的江水。 应该是蟒江的一条分支,水流比较平缓,不到十米的宽度,上面游着一群的绿头鸭。 而在此刻,两辆牛车,一前一后的行驶过来。 到了亭外,便都停下了。 前面的车,跳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锦衣华服,故作潇洒地摇着一柄折扇。 后面的车,车夫拿了一张车凳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一袭水绿色广袖襦裙,梳着时下流行的螺髻,眉画春山,眼含秋波,那姿容倒也不比楼心月逊色多少。 女子下来之后,又转身搀了一个颤巍巍的老者下来。 先前那个公子哥儿,踩着小四方步走来,对着老者微微一揖:“徐夫子,此处正好有个草亭,景色也不错,不如就在这儿歇歇脚?” “嗯,也好。”徐夫子点了点头。 绿裙女子扶着徐夫子进了草亭,公子哥儿跟了过来,扫了一旁的赖青衫一眼,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哦,打了点鱼,准备挑到县城去卖,在这儿歇一会。” “什么鱼?”公子哥儿过去,掀开鱼桶盖的斗笠,看了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不白鳝吗?有人吃?” 绿裙女子笑道:“史真骧,你没见识了吧?县里醉仙居做出的盘龙鳝,现在可出名了,多少人排队等着吃呢。” “你们苍云县真的什么都敢吃呀。” 史真骧对着赖青衫挥了挥手:“白鳝腥气得很,赶紧拿开,别影响了我等的雅兴。” “这些白鳝都是活的,养在水里,哪里就腥气了?” “嘿,让你拿开你就拿开,什么废话那么多?”史真骧身边的书童兼车夫,颐指气使地道,“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龙岗县第一才子!今日难得雅兴,陪同徐夫子、江小娘子出来踏青,你别扫了他们的兴,赶紧把你这些臭鱼烂虾拿到外面去!” “你们好不讲理,这草亭又不是你们的。”楼心月不满地道,“何况是我们先来的!” 穿着水绿襦裙的江小娘子说道:“史真骧,你也别太霸道了,这位娘子说的没错,草亭又不是咱们的,我们能在这儿歇息,他们自然也能。” “江采菱,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史家,我们史家世代书香门第,素不与俗夫为伍。”史真骧姿态傲慢,却又不屑地瞥了赖青衫一眼,“何况这些鱼确实有鱼腥味,放在这儿,着实影响我的诗兴。” 第36章 死脑快想 “呵呵,几条鱼就能影响你的诗兴,看来你的诗兴也不咋滴嘛。”赖青衫忍不住讥笑道。 江采菱拍手笑道:“这位渔夫大哥说的没错,若是真才实学之人,岂会受区区几条鱼影响?” “你说我没有真才实学?”史真骧显然被激怒了,“好好好,那咱们就来比一比。” “比什么?” “自然就比作诗了!” 史真骧瞥了江采菱一眼:“你敢吗?” 江采菱知道此人号称龙岗第一才子,颇有诗才,心头也有些怵他,但史真骧出言挑衅,若不敢应战,难免被他嘲笑。 当即贝齿一咬:“有什么不敢的?比就比!” “好!” 史真骧冷冷地道:“咱们可先说好了,若你做不出诗,或者做出来的诗不如我,这两桶鱼就是我的了,我要将它们都扔到江里去!” 赖青衫都懵了:“不是,你们比诗,凭什么处置我的鱼?” 史真骧揶揄地扫视一眼:“要不你也参加,跟我比一比诗才?”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江采菱忍不住发声道,“人家一个渔夫,估计连字都不认识,你让他跟你斗诗?这不欺负人吗?” “那你就替他赢了我,我自然什么话都好说。”史真骧有恃无恐。 我尼玛……比苟东锡还不讲理啊,赖青衫有些忍不了了:“既然以我的鱼为赌注,那你是不是也得赌点什么?” “哟呵,看来你是真的想参加了?”史真骧讥笑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好,本公子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说吧,你要我下什么赌注?” 赖青衫指了指亭外的牛车:“你敢不敢将牛车作为赌注?” “你两桶鱼换我一辆牛车,亏你想得出来!” “不敢赌?那就算了!这两桶鱼是我的,我就要放在这儿,你们没有权力把它拿来当做你们斗诗的赌注!” “好,我就以我的牛车下注!不过你别反悔,要是输了,把你的臭鱼给我扔到江里!”史真骧根本没将赖青衫放在眼里,料想一个渔夫,能有什么才学,估计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吧? 赖青衫冷笑道:“好,谁反悔谁是乌龟!” “真要跟他比呀?”楼心月轻声询问,虽然曾听赖青衫念过一首床前明月光,但赖青衫声张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所以她觉得赖青衫只是意气用事,气不过史真骧的嚣张,这才贸然参与斗诗。 不想赖青衫镇定地点头:“就跟他比了。鱼没了,咱们就再打呗!” “为了公平起见,就请徐夫子出题。”史真骧合起折扇,对着徐夫子一揖。 对于史真骧自命不凡的性格,徐夫子其实也有些看不惯,但史家的背景很不一般,徐夫子也好当面说他什么。 这时对方既然要他出题,他捏须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有雅兴,就以眼前之景为题吧。” “请夫子给出一个时间限定。” “那就以一炷香为限,如何?” “不需要那么久,就一刻字吧。”史真骧自负地说。 江采菱吃了一惊:“一刻字能写出什么诗?” “你写不出来,不代表别人写不出来。” “你!” 楼心月暗暗咋舌,本来她还准备从旁帮一帮赖青衫,但史真骧规定只有一刻字的时间,她又有些犯难了。 她出身官宦之家,打小家里就给请了先生,诗文自然是学过的,也会作一些诗词,但一刻字的时间,又能写出什么好诗好词? 只见史真骧从书童手里,接过一只沙漏,将它倒放在草亭的亭凳上。 接着折扇一指亭外的江水:“亭外春江天际流!” “啊?!” 楼心月和江采菱齐齐吃了一惊,这就开始了,两人心下顿时慌了起来。 越慌,思绪越乱。 史真骧没管赖青衫和楼心月,本能地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只是轻轻瞥了江采菱一眼,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远山含黛见渔舟。如何?江采菱。你可有思路了吗?” 江采菱给了一记白眼,急得额头直冒冷汗,仍旧一句诗都想不出来。 “烟波江上一声鹤,惊断人间万古愁!” “啊?!” 这么快就写好了? 江采菱瞠目结舌。 楼心月也不禁着急了起来,轻轻敲了敲脑袋,死脑快想! 史真骧洋洋得意,转向徐夫子:“夫子觉得此诗如何?” “嗯,倒是颇有些意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一蹴而就,足见史公子之诗才了。”徐夫子虽然看不上史真骧的品性,但其人确实有点才华在身。 “多谢徐夫子。” 史真骧拱了拱手,又转而看向江采菱:“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反正你也没下注,赌的是这两桶鱼而已。” “你少废话,我还没写呢。” 江采菱也有些急了,哪能因为她跟史真骧斗诗,就把一个陌生人的鱼给输掉了? 渔夫打鱼不易,让她于心何忍? 这时楼心月附到赖青衫耳边,低声道:“我想到两句,你先记下来,春江日暖花欲燃,芦雪生烟啭黄鹂。” 赖青衫微笑点头,这两句诗倒真不错,官宦人家出身就是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诗词,都要严格讲究平仄和韵律的,不单单是把字数凑齐就可以了。 因此一刻字的时间,对于正常人来说,压力都会有点大。 一刻字,就是五分钟。 眼见沙漏都快漏完了,江采菱尚未做出完整的诗,史真骧又重新得意了起来:“行了,别费劲了,毗奴,把鱼桶把我扔到江里!” 史真骧身边的书童,径直朝着赖青衫走了过去,一只手便按住了鱼桶的把手。 赖青衫随即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那书童虽然狗仗人势,但年纪小,身材也比较弱,被赖青衫一把握住,忍不住痛叫了起来。 史真骧冷眼看去:“愿赌服输,你自己说的,反悔可是要做乌龟的,莫非你承认你是乌龟?” “谁说我反悔了?” “呵呵,你看看沙漏,还剩多少沙子?”史真骧折扇指了指沙漏,冷笑道,“你莫非指望江小娘子能做出什么好诗来救你吗?” 第37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赖青衫看了江采菱一眼,见她蹙着眉头还在斟酌,估计还没把诗完整地作出来,只好自己出马了,说道:“刚才斗诗,我也参加了!” “你?”史真骧愣了一下,继而盯着他,大声狂笑,“哈哈,你一个打鱼的,你会作诗?” “大梁哪条律例规定,打鱼的不能作诗?” “呵呵,你该不会写了一首打油诗,想要拿出来丢人现眼吧?” 楼心月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走到赖青衫身侧,说道:“另外两句平仄不合,你再容我想想。” “也别再想了,就把你的打油诗大声念出来,再请徐夫子评一评,我可没工夫陪你们耗!”史真骧不屑地扫了一眼。 只听赖青衫施施然地上前一步,口中吟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啊?!!” 众人吃了一惊。 楼心月怔怔地看着赖青衫,不是她刚才的那两句,难道……赖郎君果然会作诗吗? 正在斟酌自己诗句的江采菱,听得这两句诗,茫然地抬起了头。 史真骧也怔住了,眼神直直地盯着赖青衫,半天都移不开,一脸的难以置信,区区一个渔夫,怎么可能会作诗? “这两句倒是不俗呀。”徐夫子捏须微笑,他对赖青衫忽然念出这两句诗,也是十分的意外。 史真骧看了一眼将尽的沙漏,冷笑道:“不过两句而已,还不能称之为诗,你还有吗?”问这话,心头也有些虚。 毕竟赖青衫开头的两句,就已经很惊艳了,寥寥数语,就将春天的生机表现出来。 而且极其应景,亭外确实有竹林,竹林外头隐约可见桃花淡红的身影,竹外桃花三两枝,完全就是构图的手法,由近及远的描写。 而在江上,恰好有一群绿头鸭在悠闲地游动。 赖青衫气定神闲,又悠然念道:“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好好好,好一个正是河豚欲上时。”徐夫子拍着大腿,忍不住称赞道,“此诗看似寥寥数语,却将眼前各色景物包罗在地,以精简的笔法,描绘了一幅春天的景象,妙哉!” 史真骧脸色微微发生变化,他已经明显感觉出来,徐夫子对于赖青衫这首诗的评价,远超于队他刚才那首诗的评价。 现在他多少有些后悔了,刚才他应该多斟酌斟酌的,不该为了装逼,那么轻易地把诗给作出来。 至少再润一润色。 他知道作诗不是江采菱的强项,开场就将自己的诗甩到她脸上,是为了打击她,也给她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但千想万想,他没想到偶然遇到的一个渔夫,竟有这么强的水平。 “史真骧,胜负已经很了然了,这位渔夫大哥的诗,不论是从用词上,还是意境上,都远远超过了你。”江采菱虽然自己没有作出诗来,但赖青衫的诗打败了史真骧,也是一样的。 史真骧从龙岗县而来,说是到苍云县来游学,其实就是来踢场子的。 苍云县本身文化底蕴就偏低,由于新朝初立,现在连县学都没有,所以史真骧找上了徐夫子开的私学。 天天去找书院的学生比这比那的,几乎所有人都被虐成了狗。 如今看到史真骧吃瘪,江采菱别提有多高兴了:“史真骧,按照约定,你输了,就该把你的牛车输给这位渔夫大哥。” 史真骧面部肌肉微抽,但他仍旧垂死挣扎:“徐夫子还没评呢。” “这还用评吗?”江采菱好笑地说。 徐夫子看了史真骧一眼,语气也比较委婉:“史公子,依老夫看,你的诗相比这位渔夫小哥,似乎略逊一筹呀。” “我不信这首诗是他作的!”史真骧盯了赖青衫一眼。 “不是我作的,难道是你作的?”这首诗是苏东坡的,但关乎一头牛车,赖青衫没有那么清高,直接说是自己的诗,反正这个时代没有苏东坡。 “呵呵,史真骧,你是不是输不起?输不起那你就承认自己是乌龟了!”江采菱满眼鄙夷地看着史真骧,“这首诗跟眼前的景色高度贴合,就算他偷了别人的诗,有这么凑巧吗?” 史真骧冷哼一声,拿着折扇指着赖青衫:“你敢跟我再比一场吗?” “这一场你输了都不认账,你怎么有脸开口再比一场的?你这人有赌品吗?”赖青衫肆无忌惮地嘲弄,“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自称书香门第呢,你们家的家风就是说话像放屁是吧?” “你……你敢辱我龙岗史家?!”史真骧愤怒。 赖青衫见他似乎还挺在乎家族荣誉的,有的放矢地攻击他的家风:“不是你自己辱的吗?你宁愿当乌龟,输了也不认账,如此家风,我又能说什么?什么龙岗史家,之前没听说过,今天算是见识了,这尼玛就是书香门第?呵呵,可笑!” 徐夫子皱了皱眉:“史公子,令祖父史加堂生前以德行而闻名于乡里,为官也颇有仁政,如今你失信于一渔夫,若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给祖上蒙羞吗?” 史真骧咬了咬牙,又恨恨地盯着赖青衫:“好,牛车我输给你,但我不信刚才的诗是你作的,我再出二十两,除非你能再作一首诗!” 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两锭白闪闪的银锭出来。 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人傻钱多,赖青衫看到还有外快,自然不肯错过,说道:“不就是诗吗?好,一言为定,你把银子放下,我怕你待会儿不认账!” 史真骧将银子放在亭凳上,看到赖青衫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也有一些疑惑,冷笑道:“看来你背的诗不止一首呀。这次我出题,我就不信你背的诗能够派上用场!” “你先出题吧。” 史真骧啪的一声,将折扇给甩开了,将扇面对到他面前:“就依我扇面的图画,你即兴做一首诗出来,我就信你刚才的诗是你自己写的,否则,牛车和这二十两你都拿不走!” 赖青衫看了一眼他的扇面,上面画了郁郁葱葱的高山,红日之下,水汽蒸腾,尤其山前挂了一条白练似的瀑布,气势恢宏。 第38章 作诗很难吗? 史真骧再次将沙漏倒了过来,放在亭凳上,说道:“跟之前一样,这次我也给你一刻字。” “你可以吗?”楼心月走在身边,颇为担忧地看着赖青衫,低语道,“要不咱们约个韵脚,各自想两句出来。” 赖青衫笑了笑:“不必了,我诗已成。” “你说什么?!!”史真骧震惊无比,“你写出来了?” “作诗嘛,很难吗?” 这语气比史真骧刚才更狂,史真骧心里很不爽利,指着扇面的瀑布说道:“这幅扇面的主体是瀑布,你这首诗必须着重给我描写瀑布,否则便不算数!” 史真骧料想赖青衫是背了一些无名诗人的诗,或者捡到谁的诗稿,这些诗尚未传于世,因此别人都未曾听过。 但,不会那么凑巧,其中就有描写瀑布的诗。 “瀑布是吧?简单!” 赖青衫清了清嗓音,随口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啊?!!” 史真骧震惊不已。 楼心月一双妙目,盈盈注视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面,似乎变得有些不认识他似的。 江采菱惊喜万分。 徐夫子则是捏须微笑,想不到在此乡野之处,竟有诗才存在,而且这么年轻。 “渔夫大哥,后面呢?”江采菱忍不住问道。 赖青衫笑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轰! 徐夫子神色也开始震动了,这两句何其有气魄啊! 与前一首诗风格完全不同,而且展现了无边的想象力。 再看史真骧,犹如斗败的公鸡似的,怔怔,半天无语。 “谢了!”赖青衫说着,伸手就拿起了亭凳上的两只银锭。 我尼玛……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史真骧回过神来,准备阻止,但终究晚了一步。 “怎么?史公子还要跟我再赌一局?”赖青衫一边将银子揣进怀里,一边揶揄地问。 史真骧惊疑不定,看到赖青衫这么有恃无恐,他已经心生怯意。 何况,现在身上已无那么多银两。 “好啊,好啊,想不到我苍云县还有此大才!”徐夫子喜不自禁,他一心想要在苍云县培养出几个青年俊才出来。 未来,他们考取功名,他这个当老师的,也能跟着沾一沾光。 但他书院那些学生都不成气候,被史真骧一个人踩得都抬不起头。 虽然史真骧如今入了他的书院,但他只是游学,相当于游方和尚在寺庙里挂单,不会长期留在书院。 因此徐夫子就将目光锁定到了赖青衫身上:“我观小哥年纪轻轻,但才思敏捷,出口便能成诗,不知拜的哪位名师?” “我是云照郡迁徙过来的,以前家乡有个教书先生,我常去那儿听课,不过他现在已经过世多年了,说了你也未必认识。”赖青衫信口胡诌。 否则他说没人教过,就有出口成诗的水平,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徐夫子倒也没有疑心他的话,毕竟赖青衫说他是移民,云照郡的教书先生,他不可能会认识。 但能把赖青衫教成这样,想必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当此改朝换代之际,很多大儒不愿牵涉局势的纷争,往往选择归隐,或许赖青衫老家的那位教书先生,就是一位隐居的高人。 “小兄弟现在是以打鱼为生吗?” 赖青衫点头。 徐夫子眼中已经露出求贤若渴的眼神:“老夫乃是枫林书院的夫子,不知小兄弟想不想到鄙书院来读书?” “多谢好意,但我现在是屯田民,我如果跑去读书,田地怎么办?” “说的也是。”徐夫子叹了口气,深深惋惜。 赖青衫对着徐夫子微微拱手:“后会有期。”说着,过去挑起鱼桶,走出草亭。 史真骧都无语了。 刚才让他把鱼桶拿开,他死活不肯,现在赢了他的牛车和二十两银子,倒是主动把鱼桶挑走了。 “这车我就驾走了哈!”赖青衫掀开车帘,先把鱼桶搬了上去。 招呼楼心月过来:“你先上去,我来驾车!” 史真骧恨恨地问道:“足下怎么称呼?” 赖青衫留了一个心眼,这孙子问他姓名,或许是为了日后报复,当即道:“姓劳,单名一个牒字!” “好,劳牒,我记住你了!” “驾!”赖青衫坐上车辕,挥动手里的竹鞭,抽在一头青牛的身上。 青牛开始缓缓朝前走去,拉动了身后的车。 楼心月坐在车厢之内,微微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少年修长而笔直的背影,一湾心湖渐渐荡起了细碎的涟漪。 …… 鱼庄,白老爹的石屋。 赖青衫刚在门口把牛车停下,就吸引了几个渔夫过来。 主要是史真骧的牛车,装饰比较奢华,众人都以为什么大人物来了。 楼心月掀开车帘:“到了吗?” 赖青衫点了点头,先从车辕上跳下,伸手过去扶她。 楼心月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把手伸了过去。 赖青衫抓着带有微温的玉手,拇指轻轻地在她柔嫩白皙的手背揉了揉,皮肤真是不错呀。 楼心月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她似乎并未阻止什么,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意。 “欸,今天怎么驾着牛车来了?”经过的黑汉,提了一桶的鱼过来,惊愕地盯着赖青衫,“你不打鱼了?” 他又转动着一双大眼珠,打量起了赖青衫身边的楼心月。 虽说楼心月的衣服看着已经有些旧了,但对于黑汉这样的糙汉来说,依旧很华丽。 加之貌美如花,气质高贵,倒像是大家闺秀一般。 “你现在不会是给人赶车吧?”黑汉把桶放下,拉了拉赖青衫的手臂,问道。 赖青衫笑道:“你想多了,这车是我在路上赢的。” “赢的?这么大一辆牛车,三四十辆要的吧?你上哪儿赢的?怎么赢的?”黑汉发出了一连串问题。 “一时半会儿讲不明白,帮我把车上的鱼桶搬下来。”赖青衫招呼黑汉帮忙,问道,“白老爹在家吗?” “你找白老爹有事?” “这例钱不得先交吗?” 黑汉嘿嘿一笑:“你小子越来越上道了。” 第39章 捆绑销售 石屋的门口,除了赖青衫和黑汉带来的鱼,还有其他渔民的鱼。 白老爹抱着大碌竹水烟筒,阔步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洁白的鱼骨制成的簪子插着,穿着颜色偏素的麻布衫子和阔脚裤。 “这是白老爹的女儿白飞飞。”黑汉低声对赖青衫介绍。 “他女儿这么小?白老爹可以呀,老来得女。” 黑汉叹息道:“之前他有两个儿子,都被龙王爷收去当女婿了。” 被龙王爷收去当女婿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实际上可能就是被江水吞噬了生命。 这个鱼庄不是靠海,而是靠江,也是蟒江。 生活在鱼庄的渔民,水性不会不好,但遇到一些极端恶劣的天气,仍旧会有人葬身于江底。 白老爹巡视了一眼,各家拿来的鱼,问道:“今天上午打来的鱼,都在这儿了?” “就差黄大万了,他每次都能打好多鱼。”黑汉一边回答,一边也对赖青衫介绍。 说话之间,就见一个古铜色肌肤的壮汉大步而来,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阳光一照,仿佛还能反光似的。 身边跟着三人,各自挑了一担鱼桶过来,里面满满的鱼。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大万,你今天打的是什么鱼呀?这不得有七八十斤吧?” “龙王爷保佑,今天的收成还算可以。”黄大万咧嘴一笑。 赖青衫看了一眼黑汉的木桶,只有七八条鱼,问道:“他打那么多,你怎么打这么少?” “你有所不知呀,黄大万是三户人家合伙的,他们有船,用网捕鱼,我就靠一只鱼鹰,划着小竹排,哪能跟他们比?” “七八十斤,三户人家分一分,其实也没多少了。” “我们分为早晚两次,下午他们还会捕鱼,一天下来,怎么都比我们多。” 身边的楼心月不解地问:“既然渔网捕鱼比较多,为什么你不用网?” 黑汉看了楼心月一眼,料想对方是不知民生的千金小姐,解释道:“渔网要用破布和麻丝先搓成绳,你想想要织出一张网,也得不少本钱呢?何况,渔网容易坏,三天打鱼,就得两天晒网,你要打鱼的技术不好,没准捕的鱼还不够网钱呢。” “黄大万是跟三个本家合伙,今天用这家的网,明天用那家的网,因此每天都有网出船,平常人家哪有?” 这个时候,白老爹差不多看完了各家的鱼,到了赖青衫面前,看了看鱼桶:“今天捕了几条白鳝?” “只有七条。” “还是按一斤一百文来算吧?” “我跟醉仙居约的价格就是一百文。” 白老爹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些马口和鲤鱼,按照咱们鱼庄的规矩,咱们最好统一价格,这样那些开酒楼的就不能占咱们的便宜。” 赖青衫知道这也是鱼庄存在的意义,否则酒楼使劲的压价,渔民的生活就会更苦。 接着白老爹按照今天各自的鱼类多少,将每一种鱼规定了价格,每天的价格都有波动,不过波动不会太大。 鲤鱼永远卖不出鳜鱼的价格。 “飞飞,给大伙儿过秤吧。”白老爹招呼了白飞飞一声。 白飞飞立刻拿秤出来,每家每户把同一种类的鱼拿去过秤,按照白老爹定的价格,交纳十分之一的例钱。 渔民各自将这些鱼拿到县城里去卖,例钱都按白老爹的定价抽的,如果卖低了,渔民大抵不会甘心,如果卖高了,那也全凭你的本事。 黑汉交了例钱回来,愁眉苦脸。 “怎么了黑兄?” “我捕的都是些鲫鱼和鲤鱼,你也知道这些鱼现在不好卖,酒楼未必会收,我少不得又要降价。” 总共就七八条鱼,鱼还不大,最多也就卖个五六十文钱,但现在一斗米都要一百文了。 他还得养活一家三口呢。 “你可以跟我鱼一块卖。” “啥意思?” 赖青衫指了指桶里的白鳝:“你们今天捕的鱼没有白鳝吧?而醉仙居的盘龙鳝,现在已经成为名菜了,没有白鳝他们拿什么做菜?你这些鱼可以跟我这些鱼捆绑销售,一起卖给醉仙居,他们不会不收的。” 黑汉恍然大悟,紧紧握着赖青衫的手:“兄弟,你这人够仗义!” “行了,除了这条鳜鱼,还有这七条白鳝,其他的鱼我一并送你。” “啊,这……”黑汉有些不好意思,“上次你就送给我们不少鱼了。” 赖青衫拍了拍黑汉的肩膀:“行了,我还得请你帮忙,帮我往县城跑一趟,把这些鱼送去醉仙居。”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吧。” 旁边的几个渔民,听了他们的对话,都很艳羡。 看到赖青衫这么大方,倒有不少人想跟他套近乎,以后说不定还能捞一点好处。 “这不就是乌蛮村来的吗?”黄大万目光看了过来,“不是听说,一天能打一二百斤吗?怎么就拿了这么点鱼过来?” “我今天来就是找白老爹商量这件事的。我有一种工具,一天打一二百斤鱼,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而且一劳永逸,根本不需要用人力。” 此言一出,众人都哗然了! 对于他们的认知而言,赖青衫的话无异于天方夜谭。 “你说的那个工具……该不会是什么大网吧?”黄大万也只能想到渔网,“要捕一二百斤鱼,那得多大的网?即便是网,也得人力吧?没人把网撒出去,没人把网收回来,你能捕到什么鱼?” “我说的工具不是网,而是翻车?” “什么玩意儿?翻车?灌溉农田的水翻车?呵呵,那个怎么捕鱼?”黄大万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异想天开,这玩意儿要是能捕鱼,母猪都能上树了。” 众人听了,也都不由笑了起来。 赖青衫也懒得跟这些渔民解释了,待会儿直接跟白老爹说就行了。 白老爹对他说的翻车,好像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对赖青衫招了招手:“小赖,咱们屋里说话。” 黄大万见状,皱了皱眉。 白老爹该不会真的相信这小子的鬼话吧? 第40章 跟鱼庄谈合作 众人交了例钱之后,各自挑鱼到县城里寻找买家。 石屋之内,白老爹让白飞飞泡了一壶茶上来。 静静听完赖青衫说的翻车的构想。 一脸不可思议。 “你说的翻车,能够借助水流,根本不需要人?” 赖青衫点了点头,又问:“现在就看白老爹愿不愿意合作了。” “你为什么不找你们村的人合作?” “我也想过,可我们村都是外来的屯民,五湖四海的人都有,而且大部分是东武郡来的,我若把翻车拿出来,掌控权就未必在我手里了。” 白老爹抽着水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赖青衫:“跟鱼庄合作,掌控权就能在你手里吗?” “我从黑汉口中,听过你不少往事,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而且未来鱼多了之后,你手里还有外销的渠道。” 赖青衫顿了顿,笑道:“换句话说,你如果背信弃义,将翻车据为己有,而把我踢出局,对你也没有好处。” “哦,这话可怎么说?” “这项技术我能给你,自然也能给别人,到时鱼多了,鱼价自然就下来了,鱼庄还是赚不到钱。” 白老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也能想得明白。 “现在的问题是,白老爹能否说服整个鱼庄的人,跟我合作。”赖青衫其实还有一些忧虑,“如果有人不肯合作,翻车一旦拿出来,他看到我们赚钱,学了翻车的技术,或许技术外传,那到最后谁都赚不到钱。” 翻车的技术说白了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完全可以复制,因此赖青衫要做的就是保密性。 鱼庄附近没有别的村庄,这是他选择与鱼庄合作的原因,其次是因为人口不多,如果大家能够一致通过,那么问题基本就算解决了。 “到时,我会把各家的户主找来谈话,我老头子自认在鱼庄还是有点声望的。” 赖青衫抱拳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既然是要合作,总得有个利润分配吧?” “我本来想说三七的,你们三,我七,不过我看老爷子你也是个实在人,咱们就五五分。” “五五分,你五,我们整个鱼庄也五?”白老爹愕然瞪大眼珠。 一边的白飞飞也觉得赖青衫是疯了,说道:“赖郎君,你心未免太黑了吧?我们鱼庄有十几户人家呢。虽说每户人家的人口不多,但也有四十几号人,你一个人就分五成?” “我听说你们一天好的时候,也就捕获一二百斤的鱼,我来了鱼庄几次,你们靠近水域,这一带至少可以装三台翻车,鱼庄外面的水域又没有别的居民,再装两台也不成问题。” 赖青衫拿起茶杯,缓缓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分析:“我的翻车保守估计,一台一天就有一二百斤鱼,而且翻车做成之后,不用人工,渔民还能解放双手,去干别的什么事。你想想,就算分你们五成,你们是不是也比现在赚得多?” “而且翻车可大可小,遇到合适的水流和位置,可以架起一台大翻车,收获还能更多。”楼心月补充道。 白老爹和白飞飞相互对望一眼,他们现在对翻车的概念,只存在于赖青衫和楼心月的描述。 没有亲眼见到成果,终究有些怀疑。 “有纸笔吗?”楼心月忽然问道。 “有。”白飞飞立刻拿了毛笔和黄麻纸过来。 楼心月立刻就在纸上,画起了翻车的简易构图,又对他们稍微解释了一下原理。 父女二人借着图纸,这才渐渐领会过来。 白老爹伸手要拿图纸,再仔细地研究研究,却见楼心月一只玉手伸了过去,把图纸卷了卷,塞进了自己衣袖。 “你……”白老爹愕了一下,接着哂然一笑,“这位小娘子戒备心倒是挺强的。” 楼心月微微欠身,略带歉意地道:“小女子无礼,还请白老爹恕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您老人家反悔,不肯合作,赖郎君这一项技术又传到你们手里,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这个年代也没什么技术专利,翻车谁学了就算谁的。 赖青衫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学走,但他不想这么快被学走,至少等他积累了第一桶金之后,谁爱学谁学,他也管不着了。 “好,小赖,咱们就先这么说定了,等我找人过来谈谈,大概明天就能给你个准信。”白老爹表态道。 赖青衫和楼心月起身,行了一礼,就先告辞了。 坐着牛车,先回乌蛮村。 …… 牛车进了自家的小院,宁烟、钟璃、贺兰墨、洛紫璎几个全部围了上来。 “这么快就买到牛了?”宁烟惊讶无比。 楼心月微笑道:“这是赖郎君赢来的。” “赢的?” “对呀,赖郎君会作诗呢。”楼心月看着赖青衫的眼神,满是崇拜,“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轻狂书生,跟赖郎君斗诗,被赖郎君给打败了,输了一辆牛车,还输给了赖郎君二十两银子!” “二……二十两?”宁烟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牛牛,牛牛!”洛紫璎伸手摸着那头牛的额头,“这牛可以耕地吗?” 钟璃点头道:“牛都是会耕地的,这牛虽是拉车的,但它是水牛,拿它耕地最合适了。” “先把车卸下来吧。” 贺兰墨过来帮忙,把笼头和缰绳先卸下来。 洛紫璎立马牵过缰绳:“赖郎君,我可以给牛喂草吗?” “牵到屋后去吧,先把它喂饱,下午就带着它去犁地。” “好耶!” 小丫头十分兴奋,牵牛去了屋后。 春日之下,屋后长了一片绿油油的青草,正好用来喂牛。 “既然下午要犁地,就得把水先给灌上去,让田地泡软一些。”宁烟显然干过农活,先提醒了赖青衫一句。 赖青衫点头道:“行,我现在就去。” “我跟你一起去。”贺兰墨已经从屋内扛了锄头出来。 虽说家中五个劳役都是女的,但现在她们的积极性都很高。 因为赖青衫给了她们希望。 眼见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她们没理由不努力。 第41章 谁家还没有一头牛? 梯田一层一层的,要从山顶的山泉引水下来浇灌。 从前居住在此的乌蛮族,从山顶挖了一条沟渠,直通山下。 想要浇灌田地,就要从沟渠把水给引过来。 赖青衫带着贺兰墨,先去砍了一根毛竹,剖成两半,将竹节都打通了,让沟渠的水经过竹片,流到自家田地之中。 做完这一切,回到家时,宁烟已经把饭做好。 饭后。 赖青衫把生锈的犁头搬了出来,拿到茅屋旁边的小溪,用磨刀石将犁刃重新磨了磨。 溪的对面,挂着一只胳膊的苟二皮,带着几个东武郡的屯民经过。 苟二皮拿起一块石头,朝着溪流扔了下去,溅起了一朵水花,冲着赖青衫嘲弄道:“呵呵,赖青衫,今天准备犁地呀?” “怎么?我犁不犁地也得跟你报备?” “用人犁地呀?”苟二皮放声笑了起来,“就凭你们家那五个女劳役,犁到今年夏天,你那一百亩地能犁得完吗?哈哈!” 身边几个村民,也都跟着大笑。 他们都从苟东锡那儿租到了官牛,虽说官牛要多交一成税,但犁地的速度快呀。 人能像牛那样干活吗?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苟二皮又开口道,“好好跪下来给劳资磕个头,我倒是可以回去帮你跟我爹说一说,让他租你一头官牛!” “赖青衫,胳膊拧不过大腿,别觉得你认识江老,就能在乌蛮村吆五喝六了,乌蛮村始终是我们东武郡的屯民说了算的!” “你认识江老有用吗?江老能帮你犁地吗?哈哈!” “大丈夫能屈能伸,识相的就给二皮好好认个错,大家都是同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信村正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会把官牛租给你的。” “没有牛,你真准备带着你家里那五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用人力把一百亩地给犁了?呵呵,简直痴心妄想!” 几个村民笑得肆无忌惮。 苟二皮单手叉腰,神色更为得意。 几次在赖青衫手里栽了跟头,这次总算可以好好出顿气了,官牛的分配,村正说了算。 换句话说,就算赖青衫现在给他磕头,苟家也未必会把官牛租给他。 但苟二皮要的就是赖青衫磕头,好好杀他一阵威风! “赖青衫,考虑清楚了吗?机会我只给你一次,呵呵,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到时你就算求到我家门前,我都不会把官牛租给你。” 赖青衫洗了洗磨好的犁头,直起了身子,淡然道:“说的我没有牛似的。” “你有牛?”苟二皮笑得更大声了,“你有的是吹牛的牛吧?” 几个村民像跟苟二皮打配合知道,跟着又是一通哄笑。 “这几天你是赚了几个钱,但一头牛得多少钱你知道吗?没有二三十两,你上哪儿买牛去?” “你要有这么多钱,你们家的茅屋至于这么破破烂烂?呵呵,吹牛不打草稿!” “年轻人,低个头又不会掉块肉?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你要想想,家里田地犁不出来,你可就要错过播种的时间了。” “每年收成都垫底,你那些地还不如卖了算了!” 说话之间,忽然传来洛紫璎清脆的声音:“赖郎君,可以出发了吗?” “嗯,把牛牵出来吧。咱们走!”赖青衫扛起了犁头。 接着传来“哞——”的一声,洛紫璎瘦弱的身躯,拽着一条缰绳,将一头大水牛从屋后的草地牵了出来。 山溪隔岸的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你……你牛哪来的?”苟二皮眼珠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赖青衫淡漠扫视一眼:“需要跟你报备吗?” “谁把官牛租给他了?”苟二皮回头询问其他村民。 其他村民茫然摇头,都表示不知道。 但料想苟东锡绝对不会把官牛租给赖青衫,毕竟父子二人就是想借着官牛好好刁难赖青衫,让他低头。 “赖青衫,你给劳资站住!” 苟二皮卷起裤腿,直接蹚着溪水走了过来:“你是不是偷我们家的官牛了?” “官牛是你们家的呀?”赖青衫冷笑道,“不是官府的吗?” “就算是官府的,也得我爹说了算!” “对,没错,没有村正允许,官牛你不能用!”其他村民也都跟着蹚过溪水。 洛紫璎生怕水牛被抢走了似的,挡在水牛面前,奶凶奶凶地道:“这不官牛,是赖郎君从县里带回来的牛!” “放屁!这么大的水牛,差不多得三十两了,你一个破落户,能攒这么多钱?”苟二皮说什么都不信,疾步跑到水牛背后。 官牛的臀部都会烙下一个官府的印记。 不过,赖青衫这头水牛没有! 苟二皮整个人都呆住了。 几个村民围了过来,看赖青衫的眼神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没有烙印,这……这不是官牛!” “你……你真的买牛了?” “捕鱼这么赚钱吗?青衫,你那个鱼笼怎么编的,啥时候也教教我。” 苟二皮立刻瞪了一眼,那个村民不由讪讪闭嘴。 从前大伙儿都看不起赖青衫,也把他当成软柿子拿捏,现在除了羡慕,就是嫉妒! 这几天赖青衫家的伙食,他们早有耳闻,每顿都有鱼肉,现在连牛都买了……在此之前,除了官牛,整个村只有苟家有一头私人的牛。 “赖郎君,好了吗?”宁烟带着楼心月、贺兰墨、钟璃从院子的篱笆门走了出来。 “门都锁好了吗?” “都锁好了。” “那就走吧。”赖青衫招了招手,扛着犁头走在前面。 五女陆续跟上他的脚步,燕瘦环肥,各具姿色,成为了春日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他们有说有笑,偶尔几个女的,还跟赖青衫追逐嬉闹,其乐融融,又充满了令人艳羡的暧昧。 苟二皮看得眼睛都发热了,恨恨地跺了下脚:“彼其娘之!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其他几人表情也都是酸酸的。 从前全村最穷的光棍,短短几天光景,完全换了一副光景。 只要他比自己过得好,有很多人就受不了! 第42章 犁地 赖青衫家的梯田,在东山岗上。 此刻,春日和煦,田间地头已经出现了不少村民忙碌的身影。 看到赖青衫一行人牵着大水牛过来,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村正把官牛租给你们了?”山上下来的杨大车,不禁瞪大眼珠盯着洛紫璎牵着的大水牛。 洛紫璎护犊子似的护在水牛前面:“这不是官牛,这是我们家自己的牛!” 杨大车走到水牛身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官府的烙印,心中也不禁疑惑起来。 又深深地看了赖青衫一眼,这小子该不会自己买的牛吧? 什么实力呀这是?! 大家一起迁徙过来的,除了像苟东锡少数几人,带着少量财物过来,大多数人来到乌蛮村,都是一穷二白的。 凭啥他就可以买得起牛? 赖青衫没有搭理杨大车,带着五女继续往上走去。 不少村民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牛是哪儿来的,赖青衫笑笑,只说自己买的。 很快,到了自家田地,看到底下一块梯田,也灌满了水,马德徒手推着犁头,马大嫂和几个劳役,则是挥动锄头,人工翻土。 “还没租到官牛呢?”赖青衫问了一句。 马大嫂停了下来,走到田埂边上,对赖青衫赧然道:“村正要让我们家卖地,才肯租牛,而且出的价钱很低,上好的肥地,也只给二两银子一亩,我和老马商量了一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卖地。” 官府分配的田地,有公田和私田之分,私田是可以自行买卖的。 苟东锡这鳖犊玩意儿心思够毒呀,由于战争刚刚结束不久,新朝建立,又给农户重新分配土地,总体呈现地广人稀的情况。 很多人的地种不过来,家里有穷,有不少人就开始卖田卖地了,卖的人多了,价钱自然也就下来了。 通过古代历史可知,土地资源最终都会聚集在一小部分人手里,这些人就是地主,而原本有田地的农户,随着一代一代的卖田卖地,则会渐渐成为依附地主生活的佃户或者农奴。 苟东锡只是一个小小的村正,现在已然打起了这样的主意,凭借手中小小的权力,准备低价收购一些村民的田地。 “你们不卖地,苟东锡没为难你们?” “暂时是没有,但这次驳了他的面子,以后就不好说了。”马大嫂忧心忡忡地叹气,“可现在一斗米都一百文了,一亩地就值两石大米,我和老马累一点,怎么也能种出来,哪至于把地拿出来卖?” 马德这时推着犁头过来,看了看洛紫璎牵的水牛,一脸羡慕地说:“这牛可真壮呀!赖郎君,刚才听说你买牛了?多少钱买的?” “也就二三十两吧。”赖青衫随口说道,“等我这边把地犁好了,我把牛借给你们。” 马德忙道:“你说真的吗?” 马大嫂喜形于色:“赖郎君,你……你真的愿意借牛给我们?” 赖青衫点了点头。 马德弱弱地问道:“一天多少钱?” “要什么钱?”赖青衫挥了挥手,“记得把牛喂好一点就行。” “好好好!” 马德既感激又惭愧,嗫嚅道:“你看以前,我们那么对你……唉,说起来,我现在……真是脸红啊!” “行了,都过去了。” 倒不是赖青衫圣母心泛滥,而是有长远的打算。 现在乌蛮村一大半都是苟东锡的人,想要与之抗衡,他也得有自己的人。 何况,农村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他想要办个农村企业啥的,都得用到人手,现在以德报怨,可以为自己赢一些民心。 马德和马大嫂夫妻二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梯田的水都已经灌满了,赖青衫又走到田埂边上,拿着锄头,打开一个缺口,把多余的水灌进另外一亩地里。 “璎璎,把牛牵过来。” “好嘞!” 五女纷纷脱鞋,露出洁白细腻的小腿和脚踝,卷起裤脚,踩进水田之中。 洛紫璎拽着缰绳,把水牛牵了过去。 赖青衫将犁头的绳索,套在了水牛脖子上。 手里拿着一根竹鞭,轻轻地抽打着水牛,水牛缓缓上前,赖青衫则在身后扶着犁头的把手。 犁刃翻出了湿润的泥土,泥土之中还有一些被截断身子的蚯蚓,洛紫璎招呼楼心月:“月姐姐,你带竹筒了吗?” “啊,没带。”楼心月拍了拍额头。 “我要抓饵料,咱们还要投笼捕鱼呢。” 赖青衫笑了笑,这丫头还是不忘捕鱼,说道:“那边有竹林,跟村民借一把柴刀,重新做个竹筒吧。” “璎璎,我跟你一起去。” 贺兰墨带着洛紫璎,转身去找村民借刀,钻入不远处的竹林里。 宁烟挥着锄头翻地。 楼心月拿着锄头想要帮忙,但她挥了几下,已经香汗淋漓。 “让我试试吧。”钟璃踩着湿漉漉的泥地,走向楼心月。 赖青衫看了一眼,说道:“阿璃,你身子不好,还是别下水了。” “日头晒着,水不凉,没事。”钟璃轻轻咳着,过去接过楼心月的锄头。 跟在宁烟身边,有样学样地拿着锄头翻地。 虽然赖青衫有牛拉犁,速度比她们快很多,但她们觉得帮忙翻一翻地,会加快春耕的进程。 钟璃锄了一会儿,就喘得厉害了。 宁烟赶忙让她先去休息。 “我真没用。”钟璃低着脑袋,神色有些黯然。 “傻丫头,你怎么会没用呢?”宁烟过来揉了揉她头上的碎发,“你可是我们这么多人之中,唯一会医术的,连赖郎君都不会呢。” 赖青衫笑道:“阿璃,你之前采的草药够开一家医馆吗?” “还差很多药呢。” “那你去采药吧,干你擅长的事,现在咱们有牛了,犁地很快的。” 钟璃扬起小脸,迎着赖青衫投来的微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犹如春日一般暖和。 楼心月也干不了翻地的活儿,于是便跟着钟璃一起采药。 东山岗除了梯田,还有树林,以及路边也有很多杂草,没准都是能够治病的草药。 一会儿,洛紫璎和贺兰墨回来,一人拿着一只竹筒,踏入水田之中,跟在赖青衫的身后,从翻出的泥土里,将蚯蚓一条一条地挖了出来。 “这儿好多田螺呀!”宁烟忽然回头看向赖青衫,“赖郎君,你吃过田螺吗?” 赖青衫笑道:“璎璎,你捡一些田螺,晚上咱们炒田螺吃!” 第43章 这个屯长还是你来当吧? 日暮西斜,赖青衫在宁烟等人的帮忙下。 犁了二亩地。 “行了,先回家做饭吧。” 东山岗上很多村民依旧在劳作着,赖青衫主要不想众女太累。 先行招呼她们回家。 洛紫璎怀里抱着几只竹筒,毛竹的竹筒有碗口粗,里面装了蚯蚓,还有她从田里摸到的田螺。 钟璃和楼心月也采了不少草药,没带竹篮过来,她们就用草茎扎了扎,扎了两捆。 回到家中,牛也累了一个下午了,宁烟带它到屋后去吃草。 钟璃则是将挖到的草药,整齐地铺在院中的空地晾晒。 洛紫璎自觉地将鱼笼拿了出来,坐在院子的木桩上,往鱼笼里挂蚯蚓。 赖青衫则是将田螺倒在木盆里,拿到溪边清洗了一遍。 楼心月蹲在身边,好奇地问:“这个能吃吗?” 赖青衫知道她出身官宦人家,估计从未吃过这种低廉的食物,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帮我把火钳拿过来。” 楼心月随即进屋,拿了火钳出来。 赖青衫在溪边找了块干爽而平坦的石头坐下,拿着火钳将田螺尾部,一颗一颗地剪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就听洛紫璎叫道:“赖郎君,我把鱼饵都挂好了。” “真棒!”赖青衫像对待孩子一样,夸赞道。 洛紫璎听了喜滋滋的,嘻嘻地笑着:“那我和心月姐去投笼了?” “你们小心点。” “好~~” 接着,二女就往江边出发。 赖青衫剪完田螺,宁烟也喂完了水牛,又把水牛牵回院中,说道:“赖郎君,咱们现在有牛了,是不是搭个牛棚?” “今天很晚了,明天搭吧。” “那行,就让牛在院子里待一晚吧。”宁烟牵着水牛,把它拴在院中生长的一棵苦橘树下。 赖青衫已经生火烧菜。 田螺先放在水里泡一泡,让它把土腥给吐出来。 先炒其他的菜。 上次集市买来的蔬菜还有,猪油渣也剩了不少。 赖青衫不比宁烟节省,他比较豪放,把剩下的猪油渣全部倒了进去,跟着青菜一起炒了很大一盘。 又做了一大碗的葱油芋头。 闻着就很香。 “赖郎君,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眼前的少年,让宁烟觉得越来越崇拜了,他好像什么都会。 蹲在灶脚帮忙生火的贺兰墨笑道:“县里醉仙居的盘龙鳝,就是赖郎君发明的,现在生意可火了呢。” 赖青衫将芋头端上了锅,让宁烟淘米做饭,吃了好几天的芋头饭,今天吃白米饭。 一会儿,楼心月和洛紫璎也就回来了。 等到饭烧好了,焖得差不多了,夕阳也隐没了西山的山头。 赖青衫把饭先盛出来,让宁烟把锅刷一刷,他又将田螺清洗了一遍,估计土腥吐得差不多了。 开始锅中放油,没有辣椒,放些姜蒜,爆香,接着倒入田螺,翻炒。 怕土腥味去得不干净,快要出锅的时候,沿着锅边加了点醋。 一盘热气腾腾的田螺下锅。 洛紫璎这个小吃货早已食指大动,但她似乎也没吃过田螺,一时不知如何下嘴。 “来,我教你们。”赖青衫拿了筷子,夹起一枚田螺,先在尾端嘬了一下,再在头部嘬了一下,一块肥美的螺肉便被吸了出来。 楼心月和洛紫璎很快就学会了,纷纷拿出筷子。 “哇~~,这也太好吃了叭!”洛紫璎总是能够及时提供情绪价值。 “嗯,确实好吃呢。”楼心月也是两眼放光,“酸酸辣辣,我从来没吃过。” 田螺蛰伏了一个冬季,体内积累的营养十分充足,而且这个时候的田螺尚未产子,吃起来肉质极其鲜美、肥嫩。 赖青衫招呼其他女的:“都坐过来吃饭吧。” 家里只有两张长凳,楼心月和洛紫璎还有钟璃坐在一起,赖青衫则被宁烟和贺兰墨挤在中间。 二人的身段一个苗条纤细,一个丰腴饱满,倒是各有千秋。 正在吃着,忽然就听篱笆门外,传来薄大虫的声音:“青衫兄弟,在家吗?” “大虫哥,在呢。”赖青衫起身。 薄大虫推开了篱笆门走来,看了屋内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在吃着呢?”他似乎没想到赶上了饭点,有些不好意思。 “大虫哥,坐下吃点。”赖青衫招呼。 薄大虫客气地摆手:“不了不了,家里做饭了。” 于是宁烟起身,给薄大虫倒了碗水。 贺兰墨也很主动地起来,把长凳让给了薄大虫。 “你们坐,我和青衫聊两句就好。”薄大虫拉着赖青衫,到了院中说话。 赖青衫瞧他唉声叹气的样子,料想有事,问道:“怎么了大虫哥?” “听说……”薄大虫微微看了赖青衫一眼,“你买牛了?” 赖青衫点了下头。 心里猜想薄大虫是不是想要借牛。 “屯里现在就你和寡妇师有牛,咱们屯的几个村民,纷纷找我去跟村正接洽,让他租给我们屯几头牛。” 薄大虫叹了口气,说道:“那苟东锡真不是东西,他让咱们第三屯的屯民,每家每户义务帮他们家干一天活。” “你答应了?” “我怎么敢答应?他那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即便帮他干了活,他就能把官牛租给咱们屯吗?” 总共十二头官牛,除了租给寡妇师他们家的官牛,也就剩下十一头官牛了。 而他们第三屯一共十一户人家,除了赖青衫和寡妇师,还有九户人家没牛耕地,他们总不可能租给他们屯九头牛。 其他两个屯能同意吗? 何况,现在已经有部分官牛都已经租出去了,又怎么能临时更改? 苟东锡无非就是开个空头支票,帮他家干了活之后,又会以各种理由推托。 “青衫,要不这个屯长你来当吧?”薄大虫有些心力交瘁。 赖青衫也知道薄大虫的性子,人倒是好人,但有些怯懦,不敢跟苟东锡对着干。 何况,如果本屯收成不少,乡里的田典问责,也会问到他头上。 “大虫哥,你这个屯长是大家推举出来的,怎么可以让给我呢?” “你就当帮帮我吧青衫。”薄大虫拽着赖青衫的手,诚恳地说,“现在咱们屯,就你有点人样,你都买得起牛了,想必大家都是服你的。” “不行啊大虫哥,我怎么能抢你的屯长呢?” “屯长又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个村吏,你就别推辞了,要哥跪下来求你吗?” 第44章 社庙选举 赖青衫看到薄大虫真要跪下,急忙双手将他扶住:“哥,你这……这不等于在打我脸吗?” “你就当这个屯长吧!咱们第三屯不容易。第一屯都是东武郡的,第二屯也有一大半是东武郡。就咱们屯,来自各个地方,七零八落地拼起来,大家都是苦命人,如果没个人带领他们,迟早会被东武郡那帮人吃光抹净。” 到底当了两年屯长了,薄大虫眼见东武郡那些屯民的做派,倒也有些忧患意识:“虽然都是屯民,但人都是会抱团的,他们一个地方来的,更容易抱团。他们抱起团来,就会排外。” “现在咱们屯为了能够租一头官牛,没少往苟家跑,老苦头挨家挨户凑了一篮子的鸡蛋,给苟东锡送了过去,但官牛呢,连影子都没看到!” “寡妇师家怎么租到官牛的,之前就跟你说了,人家一个寡妇……这不是坏人名节吗?村里现在都传开了。苟东锡那婆娘姬氏,还上家去跟寡妇师吵了一架。” 当初推举苟东锡当村正的时候,纯粹因为东武郡的人多,少数服从多数。 在古代的官僚系统里,村正虽算不得官,但却是一村的土皇帝。 人一旦有了权力,哪怕只是小小的权力,也会在权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地为难别人,而为自己谋福利。 “青衫,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是个没用的人,当不了这个屯长,但你可以……”赖青衫几次跟苟家对着干,薄大虫虽然没参与,但都看在眼里,“你有这个魄力!” “我跟苟家现在彻底撕破脸皮了,苟东锡能让我当这个屯长?” “屯长是推举的,以你现在的实力,当个屯长没问题。” 想干大事,没有人手是不行的,赖青衫绝不甘心未来只是种种地而已,那不白穿越了吗? 至少也得搞几家乡村企业。 那他就必须要在村里树立威望,这样才有更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干。 “行吧大虫哥,只要大家推举我,我可以先试试。”赖青衫装作为难的样子。 “好!”薄大虫用力拍了拍赖青衫的肩头,大喜过望,“我现在就去跟苟东锡说,晚上召集屯民到社庙来推举你!” 赖青衫点了点头,先送薄大虫离开。 重新回到屋内吃饭。 “大虫哥找你什么事?”楼心月啜了一枚田螺,把田螺壳放到了桌上,问道。 “他不想当屯长了,准备让给我。” 贺兰墨大眼眸亮了亮:“你要当官了吗?” “这算什么官呀?”赖青衫好笑地说,不过贺兰墨是鲜卑人,对大梁的官僚体系不了解,也很正常。 “那你答应了吗?”楼心月停下筷子,期盼地注视着赖青衫。 “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呢。” “我觉得你应该当这个屯长。” 赖青衫微微侧目:“哦,为何?” “屯长好歹是个村吏,虽然不发俸禄,但在村里也是有些权力的,除了村正,就几个屯长最大了,以后你也能跟乡里接洽,再过几年,说不定你在地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你倒是想得挺远的。”赖青衫笑道。 楼心月却很认真:“你能出口成诗,想必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又是良民身份,到时可以参加科举,如果中了进士,那可是实实在在能捞一个官来做。” “你希望我当官呀?” “那当然啦,当了官,你一句话就能解除我们劳役的身份。” 楼心月的话,顿时把宁烟、贺兰墨、钟璃的目光都聚焦到赖青衫身上。 只有洛紫璎,好像刚才没听他们在说什么似的,沉迷于啜田螺,这丫头似乎完全被田螺的美味给征服了。 “不是,看着我干嘛?” 赖青衫盯着四女的目光:“你们不会想让我考科举吧?科举考的又不仅仅是诗!” 大梁的科举,除了考诗赋之外,最重要的是策论。 这玩意儿字数可多,前世他虽背过几篇,但鬼知道题目是不是能对得上。 “不急,你得先通过乡试,才有机会进京赶考。”楼心月说。 赖青衫道:“你玩真的?” 楼心月抿嘴一笑,略带调皮地说:“我不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你想想,你要中了乡试,咱们就可以不用交税了。” “乡试还远着呢,眼下考虑的是春耕的问题,先吃饭吧。”赖青衫随手便给楼心月夹了一块芋头。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哦!” “谁跟你决定了?你单方面决定了不算!” …… 吃完了饭,宁烟洗了碗筷之后。 便开始烧水,准备洗澡。 这时,薄大虫又赶过来了,拉着赖青衫说:“苟东锡已经召集村民到社庙前集合了,咱们走吧!” 之前跟苟家起了几次冲突,宁烟有些担心赖青衫的安全问题,招呼贺兰墨说道:“妹子,你陪赖郎君过去。” 几天相处下来,她也知道贺兰墨是习武的。 寻常男人都近不了她的身。 有她跟在赖青衫身边,也能让大家安心了。 贺兰墨点了下头,就跟了上去。 一会儿,到了社庙。 社庙门口是一大片的空地,此刻已经聚满了人。 月光如泄水银,撒在地面,一片白晃晃的。 也有人举起了火把。 苟东锡的表情在火把的光亮下,明明灭灭,捉摸不定。 “赖青衫,听说你要当第三屯的屯长?” “大虫哥想卸任,推举了我。” “呵呵!”苟东锡冷笑了一声,“他卸任是他的事,他可以不当这个屯长,但你能不能当屯长,那得看大家的意思!” 苟二皮大声道:“别看赖青衫现在赚了点小钱,但他以前什么鸟样,大伙儿可都清楚的,让他当屯长,能服众吗?” “对,他凭什么当屯长,毛都没长齐,他能管得了谁?” “要当屯长,我推举二皮哥!” “再不行,杨大车也可以,我投杨大车一票!” 苟二皮一句话就带了头,东武郡的屯民,纷纷推举自己同乡的人。 其他两个屯长,都已经是东武郡的人了,再来一个东武郡的屯长,其他村民以后的日子就更苦了。 “对,我推举苟郎君,他当屯长比赖青衫合适!”侯三狗腿似的长在苟二皮身后举手。 赖青衫冷冷看了一眼:“你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吧?一个劳役,你有资格投票吗?” “劳役是没资格投票,好,让良籍的屯民投票。”苟东锡阴森森地盯着赖青衫,乌蛮村人数最多的就是东武郡的屯民,人数占了优势,投票自然也就占了优势。 小崽子,就你,也想当屯长?! 第45章 背着我们偷偷努力? 苟东锡环顾着村民,朗声道:“现在薄大虫主动卸任,不当第三屯的屯长,咱们现在重新推举一个屯长!除了劳役以外,其余人等,都有投票权,每户一票,各抒己见,你们都想推举谁?” “二皮哥!!!” “杨大车!!!” 东武郡的那群屯民此起彼伏的呐喊,只有马德一家站在人群之中,默默不言。 剩下别的地方来的屯民,大多数也都保持沉默。 苟东锡随即叫了第二屯的屯长:“熊二,为了公平起见,你来记一下,看谁的票数比较多,谁就是第三屯的屯长!” “等一下。”赖青衫忽然站了出来。 苟东锡冷眼一瞥:“怎么?你还不满意?” “你刚才说要公平?” “当然,推举嘛,肯定要公平的,今天就是公平公正公开!我让你心服口服!” 赖青衫轻轻点头:“那就好了,既然要公平,那你凭什么让别的屯的屯民来推举第三屯的屯长?” “对,村正,第三屯的屯长,应该由我们本屯的屯户说了算。”薄大虫也出来说话,“而且必须是本屯的人。” 苟东锡目光缓缓扫过第三屯的几个屯民,刚才他们好像也都处于沉默状态。 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出声推举赖青衫。 “好啊,那就让你们第三屯自己推举一个屯长出来!你们推举谁呀?” 薄大虫看向身边一个屯民:“刘伯,表个态呀,不是说好了吗?” 刘伯弱弱地抬了抬手:“我……我选赖青衫。” “老刘,你儿子现在瘫在床上,配给你家的劳役,年纪都跟你差不多,靠你们那几把烂锄头,地翻不过来吧?”苟东锡眼中隐隐闪现寒光。 竟然明目张胆地威胁上了。 刘伯只好又把手放了下来。 赖青衫心里清楚,苟东锡无非就是借着官牛,卡住这么多人。 但是官牛,就像挂在毛驴头上的胡萝卜,这些毛驴永远都吃不着。 吃是吃不着,但诱惑又很大。 大家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苟东锡良心发现,把官牛租给他们呢? 刘伯把手放下,第三屯的屯民,就再也没有举手的了。 “没人选了吗?” 苟二皮好笑地看着赖青衫:“赚了几个小钱,你现在觉得自己行了是吧?竟敢跑出来竞选屯长!” “村正,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薄大虫自己不当屯长,而第三屯又推举不出新的屯长,不如另外一个人来管理第三屯。”熊二提议。 苟东锡点了点头,问道:“大家意下如何?” 东武郡的屯民很团结地都齐声说好。 “第三屯又不是没人,凭什么选别人当屯长?”赖青衫道。 苟二皮道:“你倒是想当,有人选你吗?” “大虫哥不是选我吗?”赖青衫道。 薄大虫忙点头道:“没错,我选赖青衫。” 苟二皮:“那也只有一票而已。” 赖青衫:“一票也是票,现在本屯又没有别人出来跟我竞争,这个屯长自然就是我的。” 一票当选,这也荒唐了! 东武郡那边议论纷纷,好多人都表示不同意。 “老苦头,我觉得你可以当这个屯长。”苟东锡直接指定了一个人。 “不行的。”老苦头顶着一张苦瓜脸,慌忙摆手,“我大字不识一个,当不来屯长的。” 这话忽然提醒了苟二皮,指着赖青衫:“你不也大字不识一个吗?你好意思当屯长吗?乡里县里要有公文下来,你看得懂吗?” “对呀,你一个文盲你当得了屯长吗?”熊二也跟着讥诮了起来,“屯长是要协助村正工作的,你不识字你怎么协助呀?” 苟东锡像是拿住赖青衫的弱点似的,挺了挺胸,指着身边的苟二皮说:“我家二皮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识字还是没问题的,屯长大小也算是村吏,不识字怎么行?” 赖青衫淡淡地道:“谁说我不识字?” “呵呵,你识个屁字,你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你还认识几个字?”苟二皮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原先那个赖青衫,确实没有什么文化水平。 跟村里大多数人一样。 这一点大家都清楚,所以都觉得赖青衫在吹牛。 苟二皮越发得意起来,指着社庙门口刻着的对联,说道:“你不是说你识字吗?好,你把这个对联念一念,你要念得出来,我当场叫你爹!” 赖青衫皱了皱眉:“叫我什么?” “爹!” “乖!” 苟二皮愣了一下,暴怒:“草!!” 苟东锡脸色也不好看,死气沉沉,眼中则是怒火旺盛。 苟二皮愤怒地想要冲上前去,却见贺兰墨缓步走到赖青衫身边,双手攥了攥。 这娘们儿的厉害,苟二皮亲眼所见,于是只好止步,冷笑道:“别耍嘴皮子,识字就把对联念一遍,要不行,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文盲还想当屯长,笑话!” “不就是对联吗?”赖青衫从村民手中借了火把过来,往前走了几步,照着社庙门口两边刻的对联,“春祈秋报皆如意,地润天和岁又丰,这很难吗?” 苟二皮哑然无语。 村中几个识字的人,也都很是意外。 “苟二皮,你要再叫我一声爹吗?”赖青衫笑意盎然地看了过去。 几个村民偷偷捂嘴。 苟二皮横了一眼,几个村民立刻把笑憋了回去,他又冷冷地盯着赖青衫:“这对联你听别人念过吧?” “你可以再考考我。”赖青衫自信满满,毕竟他也知道苟二皮几斤几两,又不是什么大儒,还能考倒他这个来自21世纪的高材生? “好,我也不要你别的,就让你写一写在场人的名字。” 苟二皮随手指向了杨大车:“先写杨大哥!” 还以为什么难题呢。 赖青衫也不含糊,拿着手里的火把,便在地上写了起来。 火把是松脂木点燃的,烧出的木炭,落在社庙门口的青石板上,工工整整出现杨大车的姓名。 当然,写的是繁体字。 苟二皮微微讶异,又指了另外一个名字比较复杂的村民。 赖青衫又轻松地写了出来。 一连写了几个村民的名字,苟二皮顿时就气馁了。 不少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了,本来大家都以为赖青衫跟自己水平差不多,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没想到这小子背着他们偷偷努力。 写到最后,火把都写灭了,赖青衫随手将火把一扔:“苟二皮,你服了吗?” 第46章 支持赖青衫!! 苟二皮明显是不服的,但他的文化水平,也想不出更高难度的考题为难赖青衫。 只能愤愤地说:“你会识字又怎么样?这不代表你能当屯长!” “不错。”苟东锡又站出来说,“现在就一个人支持你,说明你不能服众!” “依我看,还是选二皮当第三屯的屯长。”熊二道,“他虽然不是第三屯的,但可以暂代屯长的职责。” 苟东锡看着第三屯的几个屯民:“春耕已经开始了,你们第三屯的进度很慢,以后有二皮领导你们,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这句话的暗示很明显。 毕竟苟二皮是苟东锡的儿子,如果他当了第三屯的屯长,说不定可以沾一沾光。 第三屯不少人心头都开始动摇了。 “好啊,东叔,不如就当着众人的面,你说说能给第三屯带来什么好处?” 暗示这种东西,连承诺都算不上,即便是承诺,像苟东锡这样的人,随时都能反悔,赖青衫直接将了苟东锡一军,说道:“第三屯进度慢的原因,你不清楚吗?你刚才说苟二皮能给大伙儿带来好处,是什么好处?是官牛吗?” 苟东锡在赖青衫的逼视下,眼神也有些闪躲:“官牛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你敢对着社庙里的社公社婆发誓吗?” 社庙供的是社公社婆,主管农事之神,而且古人通常比较迷信,苟东锡被赖青衫架在那里,甚是尴尬。 他也不敢对着神明胡乱发誓哇! 赖青衫冷然一笑:“东叔,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随便应承别人。” 苟东锡面色铁青。 第三屯的屯民看到苟东锡的神情,大约也能猜到,刚才苟东锡又一次给了空头支票。 说不定让苟二皮当了屯长,苟家还能更好地剥削他们。 “相信大家也知道了,这些天我们家靠捕鱼,确实赚了点钱!” 既然决定要做这个屯长,赖青衫说什么都要争取到屯民的支持,按照前世的习惯,发表了一番竞职演讲,适当地给屯民一些好处。 他淡然地笑了笑:“蟒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能捕到那么多鱼,你们自然也可以。” “啊?!!” 第三屯的屯民不禁骚动了起来。 老苦头弱弱地问:“小赖,你……要教我们捕鱼吗?” “呵,像他那种捕鱼方式,还要人教吗?找点鱼饵,挂在鱼笼之内,又什么稀奇的?”苟二皮冷笑道。 “我那个是倒须鱼笼,跟一般鱼笼不一样。何况,就算你们能编出倒须鱼笼,你也得把鱼卖出去不是?你卖得出去吗?”赖青衫故意似的,盯了他挂在胸前的断臂一眼。 苟二皮不禁恨得牙根痒痒。 上次偷鱼到县城里去卖,没人买就算了,而且还被鱼庄的人教训了一顿。 这事全村人都知道。 如果不是乡里及时送来官牛,他们苟家在乌蛮村怕是没有以往的威信了。 所以只有跟着赖青衫,他们捕获的鱼才有可能换到钱。 人群之中,忽然出现一个娇弱的女声:“赖郎君,你可以教我们编倒须鱼笼吗?” 赖青衫借着月光,找到说话的人,竟然就是薄大虫说的寡妇师。 寡妇师原名柳师师,大概二十左右的年纪,由于还在孝期,她穿的是苎麻衣裳,没有艳丽的色彩和繁复的纹饰,一张不施粉黛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的消瘦和白皙。 不过那精致的五官,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都很让村里的男人眼热。 “只要你们想学,我自然会教你们。” “好,那我……”柳师师犹豫了一下,微微抬起了皓腕,“那我支持赖郎君当屯长。” “作死啊你!”身边,柳师师的婆婆急忙阻止了她,又畏惧地朝着苟东锡的方向看了一眼。 苟东锡面沉如水,心情自然很不高兴。 赖青衫没有理会,继续对着众人道:“我知道现在大伙儿家里可能都有些缺粮,我还能教你们怎么辨别什么是家芋什么是野芋。” 马大嫂微微动容。 人群纷纷扰扰地嘈杂起来,大家都在议论。 本来众人以为,赖青衫家能吃毒薯,是因为钟璃事先给毒薯解毒了。 结果还有野芋和家芋之分。 “赖青衫,我支持你!”第三屯之中,有人终于抬起了手臂。 赖青衫抬眼看去,竟是本屯的皮大胆,父母死在迁徙途中,带着妹妹皮妞一起生活。 苟东锡分配给他的劳役,年纪都比较大,所以他家现在耕地也成了很大的问题。 “反正我也不指望什么官牛了。”皮大胆冷笑道,“一共才12头的官牛,他们东武郡的都不够分呢,能轮得到我们吗?倒不如跟着赖哥,捕鱼换点钱回来买米盐!” 第三屯的屯民一听,小声议论了几句,都觉得有道理。 陆续地举起手里:“好,就让赖青衫当屯长!” “我们支持赖青衫!” “小赖这孩子一看就有出息,县三老上次都到他家吃饭呢!” “没错没错,县里有关系,以后不论做什么都方便些。” 转眼之间,支持赖青衫的人,已经超了半数。 苟东锡脸色越来越沉,赖青衫当了屯长,挑战的就是他在村里的权威。 他今天能被推举成屯长,明天就有可能被推举为村正。 “我……我也支持小赖。”刘伯又重新举起了手。 薄大虫看到众人这么配合,难得团结了一次,也倍感欣慰。 最后,除了被婆婆阻止的柳师师一家,还有对苟东锡仍抱有期望的老苦头,其余八户人家都选择了支持赖青衫当屯长。 “村正,以后第三屯的屯长就是青衫了。”薄大虫正式将肩头的任务交给了赖青衫,“以后你有什么安排,就找青衫吧。” 苟东锡盯了赖青衫一眼,冷冷一哼:“前两年你们第三屯的粮食收成,是全村垫底的,今年可不要再垫底了!” 苟二皮知道已经没有希望抢到屯长的位置了,酸酸地道:“赖青衫,你以为这个屯长是这么好当的?朝廷现在重视农桑,有赏必然有罚,你们屯要是连续三年收成垫底,呵呵,说不定会加你们的税,还有可能收回你们部分田地,分给村里其他的屯民!到时,你可得负主要责任!” 赖青衫大概有些明白,薄大虫为何急于将屯长的位置让出来了。 薄大虫有些羞愧,他让出屯长,确实有这一方面的考虑,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觉得自己没能力。 他们屯的耕牛最少,劳役最次,怎么可能干得过其他两个屯? 第47章 把官牛要回来! 苟东锡冷哼一声,随即挥了挥手:“好了,都散了吧!” “等一下!”赖青衫忽然叫住。 苟东锡回头,冷冷地盯着赖青衫:“你还有什么事吗?” “东叔,既然我现在是屯长了,那我就得为我们屯争取该得的利益。” “什么利益?” 赖青衫淡淡地说:“自然是官牛了。” 苟二皮一听就急了:“官牛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锄田典送来的官牛,是给整个乌蛮村的吧?怎么能说跟我们没关系呢?要不咱们到乡里或者县里理论理论?” “不是给你们一头官牛了吗?”熊二指着柳师师,愤愤地说,“寡妇师刚刚领了一头官牛!” “村里一共三个屯,十二头官牛,怎么着我们屯也能分到四头吧?” “妈的,你得寸进尺是吧?”熊二暴怒地冲上前去,“你还想分到四头?” 熊二一冲上前,身边几个村民立刻跟着一起上前。 第三屯的屯民一见他们的凶相,都不由退了一步,只有赖青衫脚步不移,平静地跟熊二对峙。 贺兰墨站在赖青衫身侧,娇喝道:“你们做什么?想打架吗?” “小娘们儿,都说你是练家子,你当我怕你?”熊二抡圆了巴掌,就往贺兰墨脸上掴了过去。 贺兰墨一个低头,躲过了那一巴掌,接着反手一个耳光,落在了熊二脸上。 被一个女人打脸,熊二顿时怒了:“草,你区区一个女劳役,你特么狂什么?哥几个,弄她!” 刚才听说赖青衫想要分牛,这些村民早就坐不住了,纷纷涌上前去。 第三屯的屯民看到这种场面,也都面面相觑。 皮大胆一声喝道:“大家都是一个屯的,都愣着做什么?赖哥现在是咱们的屯长,以后要教咱们捕鱼,还要教咱们怎么分辨有毒和没毒的芋头,你们难道要看着他被人打吗?” 薄大虫皱了皱眉,也壮起胆子附和起来:“对,这两年大家受他们的欺凌还不够吗?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也未必怕他们!” 于是第三屯的几个男的,相互看了一眼,都跟着薄大虫站到赖青衫身后。 赖青衫看到他们这种表现,也觉得有些欣慰,是人都是有脾气的,之前两年没少被东武郡来的屯民欺压。 第三屯的怒火早已压不住了! 由于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一向各过各的,但现在有人带领他们,凝聚力就渐渐激发出来了。 熊二看到赖青衫身后站着那么多人,一时犹豫不敢上前,愤然道:“你们是想造反吗?” “想造反的是你吧?”赖青衫冷冷地看着熊二,“刚才是谁挑起来的?” “自然是你挑起来的!你要抢我们的官牛!” “官牛是你们家的?不是给全村的吗?十二头官牛,每个屯平均分四头,有问题吗?” 皮大胆大声道:“每个屯四头,又没多要你们的,这很公平!” “没错,很公平!”刘伯在身后弱弱地搭腔。 赖青衫眼神轻描淡写地看向早已沉下一张老脸的苟东锡:“东叔,你刚才说,第三屯这两年收成总是垫底,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吗?是我们第三屯的屯民不够努力吗?原因出在何处,你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你们不把官牛租给我们!”皮大胆气呼呼地道。 “对,我们要官牛!”第三屯的几个屯民连同劳役都嚷嚷了起来。 苟二皮愤怒地道:“官牛都租出去了,我爹都做好了登记,你现在才来要,晚了!” 老苦头这时走了出来,畏惧地看了苟东锡一眼:“村正,官牛都租出去了吗?你不是说……还有官牛吗?我还给你家送了一篮子的鸡蛋……” “闭嘴!”苟二皮怒气冲冲,“你什么时候给我家送了鸡蛋?!” “我明明……”老苦头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又开始皱起来了,就像一团抹布,“我挨家挨户凑的鸡蛋……” 苟二皮冷笑道:“谁看到你送鸡蛋了?我爹一向清廉,会收你的鸡蛋?滚一边去!” 第三屯议论纷纷,苟二皮的话,无疑更激怒了众人的情绪。 老苦头挨家挨户凑鸡蛋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很多人还把鸡蛋借给了老苦头。 现在鸡蛋送了,但他们已经没有官牛,把官牛都租给同乡的屯民,这不是把他们当猴子耍吗? “哪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官牛都租出去了,还收别人鸡蛋!” “还想低价买我们家的地!” “我们要官牛,每个屯四头官牛!” “大家先别吵,我们听青衫的,看看青衫怎么说!” 积压已久的情绪,现在已经完全被点燃了,赖青衫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根据教员的思想,就是要在斗争中团结! 为什么这两年第三屯一直被压,无非就是因为不够团结,否则在只有三十几户的乌蛮村,第三屯有十一户人家,大家拧成一股绳,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如果大家如一盘散沙似的,谁都不敢做出头鸟,各顾各的,那只能任意被人拿捏。 反观东武郡的屯民,他们由于都是同乡,天然就拥有凝聚力,这股凝聚力还能给他们带来诸多的好处,他们只会越来越团结。 “青衫,你说两句。”刘伯轻轻催促着赖青衫。 赖青衫知道底下这些屯民,还不敢强硬地跟苟东锡他们对着干,他们必须派出一个代表。 刚刚上任的赖青衫,显然是最合适的。 “东叔,你都看到了,现在第三屯的屯民,对你分配官牛的做法,大家都很有情绪。”赖青衫平静地看着苟东锡。 苟东锡冷笑道:“那也没办法了,官牛都租出去了,谁先登记,官牛就先租给谁,要不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把官牛转让给你们?杨大车,要不你的官牛转让给第三屯?” “麻蛋,想抢老子的官牛?!”杨大车迅速领会苟东锡的意图。 他自然也不会把官牛转让出去,当即抓了一根扁担过来,抡着冲向了赖青衫:“你以为你当了屯长,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你管得到老子头上来吗?” 说着,扁担抡了过来。 赖青衫一把抓住,抱在肋下,杨大车想要抢回扁担,一时也抢不回来。 虽然不像贺兰墨似的拥有一身武艺,但农民出身,力气总是有的,当即跟杨大车一人拽着扁担的一头,僵持了起来。 第48章 第三屯的胜利 赖青衫和杨大车一人拽着扁担的一头,来回拉扯,谁也奈何不了谁。 力气都是差不多的。 这时贺兰墨闪了出来,一个高抬腿,猛地砸了下去。 木制的扁担顿时断成两截。 众人不由吃了一惊,这虎娘们儿……太猛了吧?! 扁担断了的时候,杨大车正好铆足了力气,往后拽去,这时扁担一断,身子向后跌了两个跟头。 “打人啦!他们打人啦!”苟二皮率先叫了起来。 熊二立刻带人冲上前去。 赖青衫抡着断了的扁担,哐当,顿时就将熊二嘴巴给抽出了血。 贺兰墨纵身而起,一套连环踢下来,三五个大汉都被他踢翻在地。 “他们打人,走!把他们抓到衙门去评评理!”苟二皮大叫道。 熊二抹着嘴角的血,暴怒地叫嚣:“对,把赖青衫抓去衙门,他打我了,把我打出血来了!” 第三屯的屯民一听衙门,都有一些发怵,毕竟普通百姓,对衙门都有一种森然的畏惧。 谁都怕惹上官司。 赖青衫眼神稍微眯了眯,他也明白苟东锡的意图。 想以这种方法恫吓第三屯的屯民,只要这些屯民害怕,他们就不会继续支持赖青衫了。 届时,赖青衫光杆司令,也不怕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赖青衫,你想打死人吗?”苟东锡摆出村正的姿态,大声呵斥。 “打死人不是更好吗?这不正合了东叔你的心愿?”赖青衫冷笑着看向苟东锡,施施然地说,“受伤的人越多越好,最好真的死个人。” “你疯了吗?”苟东锡瞪大眼珠,有点不大理解赖青衫的脑回路。 赖青衫淡淡一笑:“虽说自古皇权不下县,乡里、村里都是自治的,但如果出了人命官司,我想县衙也不会不管不问吧?到时问起,为什么聚众斗殴啊,我们就说因为官牛分配不均引起的。” “东叔,这两年你做的这些个事,村里不说你也就罢了,但县里呢?如果深挖下去,呵呵,你猜你村正这个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赖青衫有恃无恐,而且还笑眯眯地跟苟东锡说。 刘伯点点头说:“对对对,青衫跟县三老都认识,县里肯定也有关系的!” 第三屯的众人,瞬间又唤起了信心。 越来越多的人站到赖青衫的身后,呼喊着要分官牛。 月光之下,柳诗诗目光紧紧盯着赖青衫,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似的。 原本只是一个在村里讨人嫌的家伙,现在……他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竟然敢正面跟苟东锡为首的东武郡一帮人硬刚。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带着第三屯站起来。 她也就可以……避开苟东锡的纠缠。 柳诗诗有些心旌摇曳,随着人群,不由自主地就往赖青衫身后走去。 但她婆婆忽然一把将她拽住:“你做什么?咱们家已经有官牛了,你别瞎掺和!” “婆婆……” “闭嘴!”她婆婆不由分说,拉着她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社庙门口的空地,两边人都在对峙着。 苟东锡那边的人显然要比赖青衫多出不少,可他现在有所顾忌,因为真的双方闹得不可开交。 或者如赖青衫所说。 真的搞出人命。 那么事情必然就会闹到乡里和县里。 平常他怎么以权谋私,上头都不会说什么,毕竟农村是以自治为主,村吏也都是村民自己推举的。 可要涉及人命官司,性质就不一样了。 县里肯定会查! 苟东锡表情阴晴不定,眼神紧紧盯着赖青衫,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短短几天,为什么成长得这么快? “东叔,分不分官牛,你痛快地给个话。”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赖青衫也绝不给苟东锡一个缓和的机会。 “对,你给句话,大不了我们跟你们干一场!”皮大胆当即将身上破旧的衣衫脱了下来,狠狠地摔到地上,同时从一个劳役手中,拽了一根扁担过来。 第三屯的屯民见状,也都纷纷往前踏了一步,大声道:“对,今天必须给句话!” “官牛又不是你们苟家的私有财产!那是公家的!” “凭什么不租官牛给我们?大不了闹到县里,反正赖兄弟跟县三老认识,咱们怕谁?!” 群情激奋,苟东锡这时也不敢让事态扩大,深然盯了赖青衫一眼:“好,赖青衫,你有种!” “平均分配官牛而已,东叔,你觉得我的提议站不住理,你大可以驳我。”赖青衫平静地说。 苟东锡咬牙道:“好,平均分配!你们屯还差三头官牛,我给你!明天,我派人把牛送到你家!” “爹!”苟二皮着急地道。 熊二和杨大车都很着急:“东叔,真把官牛给他们呀?” 苟东锡面如锅底,闷声不吭,沉着一张脸悻悻而去。 东武郡一群人见状,个个垂头丧气,自从迁徙到乌蛮村以来,他们还没有吃过这种亏。 “青衫,你太厉害了!”薄大虫满心欣慰地上前,“哈哈,我就说你比我更适合当屯长吧!” 皮大胆捡起地上的衣衫,重新穿了起来,笑道:“赖哥,大伙儿以后就跟着你了,东武郡那帮狗杂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没想到这次能够逼退苟东锡他们,甚至让他们答应平均分配官牛。 众人士气高涨! 要在以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行了,天也不早了,大家都尽早回去休息吧。” 赖青衫笑了笑,先让众人散了。 带着贺兰墨,走在洒满月光的小路,缓缓朝家走去。 推开了篱笆门。 院子钟璃晒的草药都收起来了,宁烟带着其他三女,正要出门去找他们。 “没事吧赖郎君?”宁烟赶紧迎了上去。 赖青衫笑了笑,说:“没事,现在我已经是第三屯的屯长了。” “太好了!”众人都很高兴。 宁烟招呼他们,说道:“锅里烧了水呢,我们刚才都洗过了,你和贺兰妹子谁先?” 楼心月一双妙目不怀好意地转了转:“要不你们一起洗吧?这样不会耽误时间,大家都赶着睡觉呢。” 贺兰墨眼神一热,羞恼道:“楼娘子,你……真是太坏了,又开我玩笑。”说着,伸手就去打她。 第49章 让宁烟掌管财政大权 看到贺兰墨准备动手,楼心月笑着便躲到了赖青衫身后。 抓着赖青衫的双膀,让他挡在自己身前。 老鹰抓小鸡似的,贺兰墨猛然冲了过去,伸手过了赖青衫肩头,把躲在他身后的楼心月一把抓住。 赖青衫双目怔怔地盯着贺兰墨几乎怼到怀里的车灯,雾草泥马,这谁受得了哇? 贺兰墨一把将楼心月拽了过来,对着她身后狠狠抡了两巴掌,啪啪,充满弹性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院里响动。 “好了好了,饶了我吧好妹妹。”楼心月急忙告饶。 贺兰墨这才松手,郁郁地说:“以后让你瞎说!” 楼心月揉了揉被打疼的臀部,幽怨地说:“你手劲可真大,都打肿了。” “你让赖郎君帮你揉揉吧。”本来淳朴的贺兰墨也学坏了,学着楼心月的样子打趣。 楼心月下意识地看了赖青衫一眼,耳根微微一烫,冲过去打贺兰墨:“你刚说了让我不要瞎说,现在你自己又瞎说。” 一向不善言辞的贺兰墨,忽然扳回一城,得意一笑。 看到楼心月冲上前来,笑着就躲开了。 二人就在院中来回追逐。 很快,洛紫璎也加入了追逐战,一派欢乐的景象,让这个残破的小院,也多了一丝温度。 “好了好了,快洗澡吧。”宁烟笑着拉住了楼心月。 楼心月这才放过贺兰墨,让她先进屋去洗澡。 …… 贺兰墨洗完之后,就是赖青衫。 宁烟把晒干的中衣都准备好了,赖青衫洗完之后就换上了。 开门将洗澡水倒进了门口的沟渠。 宁烟拿了竹条扫帚过来,将因为洗澡溅在地上的水渍,往外扫了几把。 又把赖青衫换下的脏衣服,塞进一只洗衣盆里,赖青衫的衣服一直都是她洗的。 按照习惯,她会翻一翻赖青衫的脏衣服,以免有些物件在衣服里被她泡了水。 “赖郎君,给。”从赖青衫袖袋里,宁烟掏出了两锭银子以及一些铜钱。 赖青衫淡然扫了一眼,说道:“你收起来吧。” “我?” “嗯,以后家里的钱你管。” 宁烟忙道:“这这这……这不好吧?哪有让一个劳役管钱的?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说过,既在一个屋檐下,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别把自己当成是劳役。”赖青衫语气温和,但态度却异常地认真。 五女心中都涌出了一股暖流。 尤其宁烟,眼睛瞬间就红了,拿着手里的银钱,变得沉甸甸的。 赖青衫让她管钱,不仅意味着对她的信任,对她而言,也是一份责任。 “怎么了?”赖青衫看着少女微红的眼睛,问道。 宁烟轻轻摇了摇头,又迅速把头别了过去,低声道:“没,没什么。” 洛紫璎凑了过去,茫然道:“烟姐姐,你肿么哭惹?” “没有,你别瞎说。”宁烟低呢道。 楼心月:“既然赖郎君让你管钱,你就管吧,我们都很相信你。” 钟璃:“对,你在我们之中,是最懂得持家的人,你管钱最合适了。” “你看,大家都这么说。”赖青衫走到宁烟身前,见她一张俏脸上果然挂着两行泪痕,不禁轻轻地伸手把她擦了擦,“别哭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哭丑了可怎么办?” 听着赖青衫的温言细语,甚至夸她脸蛋漂亮,让她脸上又浮起了一抹娇羞。 像是一朵夜玫瑰,悄然绽放着。 “好了,又到了关键的环节了!” 赖青衫拍了拍手,刻意转移了大家的情绪,戏谑地道:“今晚轮到谁跟我挤一挤了?” “就剩烟姐姐和月姐姐了。”洛紫璎道,“我们都跟赖郎君挤过辣!” 宁烟脸更红了,慌忙看了楼心月一眼。 楼心月俏脸也微微泛起了红晕,同时心跳渐渐加速。 “你们汉人有句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贺兰墨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 赖青衫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楼心月和宁烟之间徘徊。 真是各有各的姿态呀! 楼心月的身材确实很顶,但宁烟丝毫不差,之前因为营养不良,脸色稍显憔悴,这几天的饮食顿顿都有油水,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你们决定好了吗?” 二女像鹌鹑似的低头,对望一眼,默然不语。 “宁烟姐,给我一枚铜钱。”钟璃轻轻咳着,走到宁烟面前。 宁烟有些茫然,但还是从刚才赖青衫给的银钱之中,拿了一枚铜钱过去。 “你们决定不了,那就让上天决定吧。”钟璃将铜钱轻轻往上一抛,随即伸手接住,另外一只素手迅速盖住,“正面宁烟姐,反面心月姐。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楼心月和宁烟面面相觑。 之前说好的,大家轮流跟赖青衫挤一挤。 她们如果现在反悔,其他三女肯定不会同意。 只好点了点头。 接着就见钟璃打开了盖住铜钱的手。 其余四女立刻凑上前去。 “正面,是宁烟姐。”洛紫璎开心地拍着小手。 楼心月捣蛋似的,推了宁烟一把:“去吧!”直接就把宁烟推进赖青衫怀里。 那一刻,闻到赖青衫身上浓烈的阳刚气息,宁烟不禁芳心大乱,往后退了半步,低着头柔柔地说:“我去铺床。”说着快步地朝着里屋走去。 身后,自然传来其他几个姐妹的笑声。 之前她笑别人,现在别人自然也笑她。 笑来笑去,大家也都褪去了初来之时的陌生,相处也就越来越融洽了。 “好了,回去睡吧。”赖青衫拿起桌上的油灯。 四女跟在身后。 里屋,宁烟点上另外一盏油灯,几次去县里的集市,赖青衫陆续补充了家里缺少的生活用品,灯盏和灯油自然都少不了。 宁烟正在床边铺着被子,赖青衫站在身后,油灯柔和的光线,照着她弯腰勾勒出纤柔而优美的曲线,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烟姐姐,我来帮你吧。”洛紫璎过去帮忙。 很快,就把床给铺好了。 赖青衫专属的狗皮褥子被锅也都铺好了,宁烟偷偷瞄了少年一眼,俏脸嫣然,低低地道:“郎君,你先上床吧。” 第50章 习武 赖青衫钻进狗皮褥子,看着宁烟几个女的,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宽衣。 除了贺兰墨,其他几个洗完澡后,刚才都在院中等着赖青衫回来,因此都穿上了外面的衣衫。 此刻都得脱掉。 穿着一层贴身的单衣,身材更显曼妙。 宁烟红着俏脸,默默地爬上了床,赖青衫让了一个位置,让她躺进来。 “好了,熄灯吧!” 赖青衫等到众人都钻进了被窝,才把油灯吹灭。 黑暗中,他很自然地便搂住了身边的女人,贪婪地嗅了一口她藏在发间的清香。 宁烟娇躯轻轻颤了颤,便不动弹了,任由他搂着她。 隔壁四女,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睡前她们总要说一会儿话的。 赖青衫却隐约听见宁烟微微抽噎的声音,柔声问道:“怎么了烟烟?” “没,没什么。” 隔壁,洛紫璎也听到了宁烟的抽噎,问道:“赖郎君,你是不是把烟姐姐弄疼了?” “啊?你这……” 什么虎狼之词哇! 宁烟慌了一下,忙道:“璎璎,你别胡说!” 她又幽幽地抽泣道:“我只是觉得……赖郎君对我太好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 “嗯嗯,赖郎君是很好鸭!”这一点,洛紫璎很赞同。 赖青衫没有询问宁烟的过去,也没问她是怎么成为女囚犯的,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现在没有家人了,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宁烟感动得一塌糊涂,灯熄灭了之后,她的情绪更无处安放了,眼泪痛痛快快地流淌,主动抱住了赖青衫,声音略微颤抖地说:“赖郎君,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直跟着你,哪怕三年之后,我能免除劳役的身份,我也不走。” “好,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赖青衫抱着宁烟,轻轻在她酥柔的美背抚了抚。 软玉温香在怀,致命的诱惑。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赖青衫难免心猿意马,一股邪火体内渐生。 要不是隔壁还有四个女的,他都有一种翻身上去的冲动。 …… 次日,宁烟就先起床,她永远是家里起得最早的那个。 开始忙着洗衣做饭。 赖青衫硬生生地挺了一个晚上。 其实昨晚都没怎么合眼,趁着此刻,他正好眯一眯。 楼心月她们陆续起床,没有吵醒赖青衫,楼心月带着洛紫璎,还有贺兰墨,先行去了江边。 贺兰墨有力气,把他们昨日投入江中的鱼笼提了上来。 “今天好多白鳝呢,楼姐姐,你看!”洛紫璎把鱼笼的白鳝抱到楼心月面前,“赖郎君说过,白鳝是最值钱的。” 楼心月看到白鳝还是有些畏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贺兰墨拿着水桶,从江边打了水,让洛紫璎把鱼放了进去,不然鱼没有水,很容易死。 “一,二,三……”洛紫璎蹲在水桶旁边,数着桶里的鱼。 不过桶里的鱼在游动着,翻来覆去,都搅和在一起了,她根本数不清楚。 “好了,回去再数吧。”贺兰墨抓起扁担,将两只鱼桶轻松地挑了起来。 楼心月和洛紫璎看了都很羡慕。 不过她们二人由于出身的关系,长这么大也没干过什么粗活,像要练出贺兰墨这样一身力气,这辈子都没希望。 很快,就到家了。 宁烟洗了衣服,挂在院中的竹竿晾着。 钟璃也将草药拿出来晒,接着和洛紫璎牵牛到屋后去吃草。 贺兰墨闲着没事,就在屋后的空起,拿了一根竹竿,耍了一套棍法。 虎虎生风,英姿飒爽。 赖青衫正从后门出来,靠在门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你醒了赖郎君?”钟璃拿着青草塞到水牛嘴边,回头看了一眼。 赖青衫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忽然就见贺兰墨把竹竿抛了过来:“你不是要学武吗?我教你。” “好!” 在贺兰墨的指导下,赖青衫一板一眼地耍起了竹竿。 “这是什么棍法?” “草原上有很多狼,之前有个汉人的武师,来到我们部落,教了我们一套棍法,专门用来打狼的,我们叫它驱狼棍法。” 驱狼棍法?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名字。 棍法一共十八式,赖青衫练了几遍,也只记下一些基本的招式。 想要融会贯通,发挥出像贺兰墨那样的威力,还得下一番苦功。 “可以吃饭了。”宁烟系着一条围裙走了过来。 赖青衫将竹竿倚在屋后的墙边,回头对钟璃和洛紫璎说:“把牛找棵树拴一拴,让它自己吃草,咱们先去吃饭。” 两个丫头就把水牛牵到一棵杨柳树边,茅屋旁边的山溪,正好弯弯地流经此处,杨柳就在水边,边上满是青草。 把牛拴在这儿,既能吃草又能喝水。 …… 早饭是热气腾腾的芋头。 洛紫璎夹着芋头,一边吹着,一边问道:“赖郎君,今天谁陪你去县城卖鱼呀?” 赖青衫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跃跃欲试,想跟着他一起进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下午再去,先把鱼养在桶里吧。” 昨晚刚刚当选了第三屯的屯长,今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赖青衫决定先缓一缓再去城里。 正在吃着,就见屋外,有人推开篱笆门走进来。 苟东锡带人牵了三头官牛过来。 赖青衫起身走到院中,先是拱了拱手:“东叔,让你亲自送牛过来,多不好意思呀。” 苟东锡冷哼了一声:“之前已经租给寡妇师一头牛,现在给你们屯三头,没错吧?” “数量是没错……”赖青衫看了几眼苟东锡牵来的官牛,“但质量嘛……” 三头官牛,一头是刚刚长成的牛犊子,耕地虽然也能耕,但劳动力肯定会差很多。 还有一头瘦瘪瘪的,外表都能看到牛骨的轮廓了,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干活。 唯一正常的只有一头。 “东叔,这两头牛……” 苟东锡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牛已经给你了,爱要不要,反正都是乡里送来的官牛,他们送的牛就这样,你要有能耐自己去找乡里换!” 说完,他就气呼呼地走了。 赖青衫无奈地耸了耸肩,苟东锡这老家伙在村里耀武扬威,其实在乡里也不怎么受待见,否则乡里不会把这么差的官牛塞给乌蛮村。 第51章 合租官牛 苟东锡他们走后,屋内吃饭的几个少女,也都走到了院中。 围着三头官牛,转了转,宁烟道:“这头小牛能耕多少地呀,还有这一头分明是病牛嘛。” “要不找苟东锡去换?”贺兰墨提议道。 宁烟摇头道:“只怕他们不肯换了。” 今年的官牛总共十二头,每个屯分四头,数目没差,至于质量……这官牛本就是乡里给的,乡里也不会承认刻意把病牛给乌蛮村。 要是闹到县里,反而又得罪了乡里,这或许也是苟东锡的目的。 乌蛮村一直被乡里区别对待,但苟东锡不敢吭声,如果赖青衫当这个出头鸟,反而遂了他的意。 “也不必换,这头病牛是宝贝。”钟璃观察了病牛一番,说道。 洛紫璎惊喜地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宝贝?什么宝贝?” “它体内应该有牛黄。” “牛黄?什么是牛黄?”洛紫璎眼中茫然。 赖青衫却很惊喜,问道:“阿璃,牛黄贵吗?” 牛黄其实就是牛胆囊里的结石,对牛来说,那是它的病,但对人来说,牛黄就是药。 在他前世牛黄虽然可以人工培育,但价值依旧很贵,都是按克卖的。 这个时空无法人工培育,只能是天然的牛黄。 钟璃点了点头,说:“很贵,一两牛黄,能换十两黄金。” “十两?还是黄金?!”宁烟吃了一惊。 楼心月忙问:“那这头牛能有多少牛黄?” “这我看不出来,只有杀了它,把牛黄取出来才知道。”钟璃道。 楼心月犯难道:“可是杀牛犯法,而且还是官牛。” 赖青衫道:“那只能等它自己病死了。” 宁烟道:“病死就得赔钱。” 苟东锡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故意送了一头病牛过来,病牛干不了多少活,而且还得当祖宗伺候着。 万一要是死了,价格可比买一头活牛贵多了。 活牛一头二三十两,但有一个前提条件,不能杀了卖肉,只有一种情况,可以杀牛。 就是这头牛病了或者伤了,明显无药可医,才能杀。 但,杀之前也得到官府报备,另外得交一笔不菲的屠宰税,屠宰税的价格估计可以再买一头牛了。 这么高的屠宰税,就是为了限制民间无故杀牛。 说话之间,忽然就见院门之外,薄大虫带着几个第三屯的屯民过来,刘伯、老苦头和皮大胆都在。 “青衫,牛送过来了?”在篱笆墙外,就看到了院中的牛,薄大虫很欣喜。 几人从篱笆门进来,大家都很兴奋,不过一看到牛,脸都耷拉了下来。 “之前我去苟东锡家的时候,看到这头病牛……”老苦头皱起了一张苦瓜脸,“怎么送到咱们屯来了?” “这牛……还能耕地吧?”一个屯民拍了拍病牛瘦骨嶙峋的身架。 老苦头摇头道:“不能的,最早的时候租给老猢狲,老猢狲用了半天,就把牛送回了苟东锡家,当时我去给苟东锡送鸡蛋的时候,他也要把这头病牛租给我,我没敢要,这要死在我手里,我都赔不起!” “一共三头牛,一头小的,一头病的,苟东锡这是针对咱们屯!”皮大胆愤愤不平地说。 薄大虫叹了口气,说道:“能有现在的局面,也都是在青衫的带领下,大家争取来的。” “大家也别气馁,现在的情况比起之前,是不是好一些了?”赖青衫趁机给众人打打气,“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第三屯有十一户人家呢,也未必怕他东武郡的屯民!” “可是赖哥,这病牛……”皮大胆皱了皱眉,说道,“要是养死在咱们屯,咱们屯得赔钱的。” “是呀,这牛谁敢租啊?给了也白给啊。” “能换吗?” “谁跟你换?哪个屯也不愿意要这头病牛啊!” 薄大虫点头道:“没错啊,苟东锡已经平均分给咱们屯四头牛,这个理也没法挑了。至于这病牛,总得有人收,不塞给我们,也得塞给其他的屯。若非得怪,也只能怪上头,把病牛分给了咱们村。” “是呀,我们要求上头做主,就不能把责任推给上头。否则他们又怎么会给我们做主?”刘伯道。 赖青衫道:“没事,病牛留着就留着吧。你们谁要租牛?” 病牛不在屯民的选择之内,众人纷纷选择那头正常的牛,至于小一点的那头牛,也是第二选择。 牛小是小了点,但至少比人力强。 唯一让人心疼的是,租了官牛,就要多交一成的税。 “大虫,这头牛让给我吧,你没有牛,但你家里的劳役都是青壮力,还能帮上些忙,我不行呀,我就分配了一个劳役,而且年纪比我还大。”老苦头一张皱巴巴的脸,天生的苦相,让人看了也不得不同情他。 薄大虫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旁边的刘伯开口:“老苦头,你也别卖惨,你儿子五大三粗的,那是把干活的好手,要说,这头牛该让给我,我家里一个婆娘两个闺女,都是女的,分配过来的劳役,瘦瘪瘪的,现在身体都没养好呢。” 众人七嘴八舌,总之各有各的难处,都想要那头正常的牛。 这么争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而且影响团结。 “行了行了!” 赖青衫先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大家也都知道,这次乡里只给了十二头牛,咱们屯就分了四头,除了寡妇师家,其他三头都在这儿,病牛呢,想必大伙儿都不想租了,那我就留下了,其他两头牛,大家可以合租一头牛。” “合租?那税算谁的?”刘伯问道。 赖青衫笑道:“多出的一成税就平摊呗。虽然只登记在一个人的名下,但咱们私底下也可以再做约定嘛。每个人平摊一点税,压力也不会太大。” 皮大胆点点头说:“这个办法好,青衫哥现在是屯长,大伙儿都听他的吧?” 众人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眼下只有三头官牛,而且一头还是病牛,僧多粥少,合租的话,雨露均沾,大家都没意见。 关键的是,每个人可以少交一点税。 第52章 教屯民编鱼笼和找芋头 最后刘伯、老苦头、薄大虫一起合租了那头大牛。 小牛则由皮大胆和另外一家合租。 耕牛远远不够,其他的人家,主要还得依靠人力。 “既然咱们都是一个屯的,来自五湖四海,必须互帮互助,谁家先耕完了地,帮一帮没耕完的。”赖青衫道。 薄大虫道:“青衫说得对,你们没有租到牛的,心里也不必膈应,等我们把地耕完了,再把牛借给你们。” “青衫哥,你那个鱼笼……”皮大胆上前一步,笑了笑,问道,“能不能教教我们?” 赖青衫家的几个女的,相互对望了一眼。 知道这些屯民此行的目的,也不仅仅为了官牛而已。 倒须鱼笼这种工艺,虽说村民以前都没见过,但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他们要是偷偷把他们投入江中的鱼笼拿出来看一看,稍微研究研究,也能研究明白。 瞒着他们,也不能瞒多久,于是赖青衫很大方地说:“想学?” “嗯嗯!”几个屯民都跟着点起了头。 赖青衫笑了笑,说道:“想学可以。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们打捞上来的鱼,我得分三成。” “啊,三成?”几个屯民都愣了愣。 “鱼庄的门路是我打通的,没有我,你们即便捕了鱼,也卖不到城里去。”虽然只是普通的竹编技术,但赖青衫也不能白教,白来的东西,这些屯民不会当一回事。 几个屯民低声议论了几句,他们都想到苟二皮之前偷拿赖青衫的鱼,私自拿到县里去卖的事。 苟二皮一条胳膊现在还在胸口挂着呢。 显然,没有赖青衫点头,他们的鱼确实买不到县城里去。 “这也是应该的!” 皮大胆最先开始表态:“赖哥分了三成,咱们还能分七成呢,没有赖哥,咱们连这七成都没有!” 众人一想,是这个道理呀! 对他们来说,捕鱼算是额外的收入,像赖青衫那样,鱼笼往江里投放进去,啥也不用管,第二天就有收获。 这钱不是白来的吗? 赖青衫如果想干,他完全可以多编几只鱼笼,何必把机会让给他们呢? “对对对,大胆说得对,就按青衫说的,三七分。” “以后跟着青衫,咱们家也能吃上香喷喷的猪油饭了。” “我现在就去砍竹子!” 众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赖青衫找来宁烟和钟璃,二人手巧,已然学会了怎么编鱼笼。 就让她们指点其他的屯民。 挨家挨户,每户就派一个人来学。 这时,就见柳师师怯生生地站在篱笆墙外,想要推开篱笆门,但好像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来做什么?昨晚大家都在支持青衫哥的时候,她却偷偷溜走了。”皮大胆蹲在院中,一边拉着竹篾,一边不屑地扫视一眼。 老苦头皱了皱眉,叹道:“也是个可怜人,死了男人,一个寡妇,她也是身不由己。” “行了,都是一个屯的,咱们要团结,咱们不团结她,她就会跑去苟东锡那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说着,赖青衫便让洛紫璎过去给柳师师开门。 大家也都信服赖青衫的话。 于是不再说柳师师什么了。 洛紫璎领着柳师师进来,柳师师先上前对赖青衫欠了欠身:“赖郎君,恭喜你当选了屯长。” “全靠大家支持。” “昨晚……”柳师师轻轻低了低头,“我也想支持你的,但我婆婆……” 赖青衫知道她也不容易,点头道:“我都懂。” 柳师师本来以为赖青衫会责怪他,见他如此平易近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着一边编织鱼笼的人们,弱弱地问:“我能学吗?” “当然可以。” 赖青衫当即叫了钟璃过来,让她手把手地教柳师师。 接着,赖青衫让洛紫璎把自家的水牛牵了出来,又把犁头扛上,准备先去田里犁地。 “欸,找几个人跟我一起,我教你们怎么分辨芋头。” “好,青衫,我跟你去!”刘伯已经编好了一只鱼笼,已经掌握了怎么手艺,回去再编就行了。 皮大胆带着妹妹皮妞过来,也把手里编织的活交给皮妞,起身道:“赖哥,我也跟你一起去。” 一时之间,又有很多人跟着赖青衫。 毕竟现在属于青黄不接的时节,去年的粮食没剩多少了,而新的粮食也没长出来,大多数村民家里都没有余粮了。 因此都要四处去找野菜啥的,充当口粮,好歹不能让一家人饿死。 赖青衫带着贺兰墨和洛紫璎出发。 贺兰墨接过赖青衫手里的犁头,轻松地扛到肩上,手里还拎了把锄头。 洛紫璎则是准备好了竹篮和竹筒,她的任务是挖蚯蚓和摸田螺。 走在路上,有水的地方,就能看到不少野芋。 赖青衫一一地跟其他屯民解释:“这些都是有毒的,主要是看它们的叶子……” 路上发现了一株家芋,让皮大胆挖出来,对着众人进行了科普。 一会儿,就来到了东山岗,马德和马大嫂夫妇,带着劳役正在翻地,赖青衫喊了一声:“马哥,马大嫂,我们带人去找芋头,你们要不要一起?” 马德还有一些犹豫,似乎是怕跟赖青衫走得太近,得罪了苟东锡。 但马大嫂则是马上放下锄头,蹚着水田的水过来,忙道:“找芋头呀,好呀好呀,算我一个!” “先说好了哈,怎么分辨可食用的芋头,我可以教你们,但千万不能外传。”赖青衫看着众人,严肃地道。 众人慌忙点头。 大家都不傻,多一个人知道,那就多一个人跟他们分口粮。 谁会无缘无故地外传? 又能传给谁呢? 东武郡的屯民跟他们本就不对付。 赖青衫知道总有一天会外传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要带着第三屯,把日子先过好,这样才能在村里树立威信,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贺兰,璎璎,你们先下田吧,我带他们先去转一转。”赖青衫把牛交给洛紫璎,牵进了自家的水田里。 贺兰墨则是扛着犁头,将绳索先套在了水牛身上。 第53章 人心倾斜 在东山岗上转悠了一圈,马大嫂和第三屯的屯民,差不多都掌握了怎么分辨芋头。 为了安全起见,赖青衫嘱咐他们,如果不能确定有毒没毒,最好就不要挖,只挖那些明显可以判断是没毒的。 众人都很兴奋,分头去挖芋头,生怕晚了就被别人挖走了。 东山岗还有其他屯的村民,看到他们漫山遍野地去找芋头,一个个都动心了,但又不好觍着脸去找赖青衫。 毕竟之前他们都把赖青衫给得罪了! 眼见第三屯的屯民,热火朝天地挖着芋头,都有些眼红了。 这些芋头大的能有拳头那么大,小的也有鸡蛋那么大,而且都是一丛一丛的生长,找到一丛,就能挖满一篮子。 能当一天的口粮。 赖青衫从山上走下来,来到自家的水田,远远地看着贺兰墨推着犁头,拿着竹鞭去抽那头水牛。 准备让它掉头。 但那水牛不听话,站在那儿不动,日头底下,贺兰墨急得满头大汗。 赖青衫暗暗觉得好笑,料想贺兰墨是从草原来的,也没有水田,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 虽然昨天见过赖青衫怎么犁地,但依旧没能掌握技巧。 “墨墨,我来吧!”赖青衫脱鞋,卷起裤腿,蹚进水田。 贺兰墨回头看了一眼,露出几分窘迫:“这牛不听我的。” “赖郎君,你看,好多田螺。”洛紫璎小丫头,露出一双细白的小腿,弯腰在水田里摸来摸去,战果丰盛,已经摸了小半篮子的田螺。 赖青衫笑着给她一些鼓舞:“璎璎最棒了!” “嘻嘻!”小丫头很容易满足,稍微夸几句,她就卖力了起来。 赖青衫走到贺兰墨身边,见她身上沾满了污泥,衣裳都湿哒哒的,贴在了她傲人的胸怀上。 “刚才是摔倒了吗?” “嗯。”贺兰墨有些不好意思,“水田太滑了,牛又不听我的……我摔了好几跤。” 水田的淤泥,能够没过脚踝,而且很不好走,有些地方太滑,确实容易摔倒。 哪怕贺兰墨是练家子,稍有不慎,也得跌个跟头。 “先回去换套衣裳吧。” “没事。” “听话。”赖青衫擦了擦沾在她鬓角的淤泥,柔声道。 贺兰墨嗫嚅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春日的阳光,照进了她心里。 赖青衫又让洛紫璎也跟着贺兰墨先回去,把抓来的蚯蚓先挂到鱼笼上。 …… 犁完了两亩地,已经日中了。 赖青衫牵着水牛出了田地。 上山挖芋头的屯民,此刻也都陆续下山。 个个都是满载而归。 马大嫂左边一个竹篮,右边一个竹篮,兴致勃勃地喊道:“老马,挖了好多芋头,可以吃好几天的了。” 马德也从田间赶了过来,看了看那些芋头,满心都是欣喜,望向赖青衫:“赖郎君,这些都能吃的吧?” 赖青衫蹲了下来,帮他们稍微看了看,茎秆和叶子都被马大嫂砍掉了,光从芋头上看,问题也不大,赖青衫问道:“都是按我跟你说的分辨的吗?” “是,赖郎君,都是按你说的。” “那应该没问题。” 马德憨憨一笑:“谢谢你呀赖郎君,你真是我们家的恩人。” 赖青衫笑笑,牵着水牛就先下山了。 一会儿,皮大胆和其他一个村民,两人抬着一筐的芋头下山。 看得其他梯田的村民眼睛都直了起来。 肠子都悔青了! 应该跟赖青衫打好关系了。 现在只能去找马德和马大嫂,陆续地来到马德他们田里,询问怎么分辨芋头。 “赖郎君都说了,不让我们告诉外人。”马大嫂一口回绝外人。 “不是,咱们都是东武郡来的,老乡之间,你这点忙都不帮?” “是呀马德,你偷偷告诉我们,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我家口粮都快断了,帮帮忙吧。” “赖青衫始终是个外人,咱们才是自己人,自己人应该帮自己人。” 马大嫂听了这些话,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是自己人了,我吃毒薯中毒的时候,我听我们家老马说,当时他向你们借钱,想要把我送去县里求医,你们可没一个人愿意借呀!” “我这条命,是赖青衫家的钟娘子给的,难得人家以德报怨,不跟我计较过去,还把分辨芋头的方式教给我们,我如果再对不起人家,以后还怎么做人?”马大嫂现在跟苟东锡那边,已经没那么亲了。 就连官牛都租不到。 而且苟东锡对他们现在也是爱答不理的,如果他们连赖青衫这边的靠山都失去了,那以后在村里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总得找一边势力来依靠。 “你们要想挖芋头,直接去找赖郎君。我看他不是那么记仇的人。”马大嫂提醒几人,“刚才挖芋头的时候,我听第三屯的屯民说,赖郎君准备带着他们一起捕鱼呢。唉,可惜,我们不是第三屯的。” 赖青衫捕鱼也就没几天的时间,他们家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让村里不少人都眼红。 听到赖青衫准备将捕鱼的技术传给第三屯的屯民,心里就更不得劲了,以后村里最富的估计就得是第三屯了。 有几个在苟东锡面前,也不怎么待见的村民,暗暗打起了主意。 跟着苟东锡,也就只能当个狗腿子,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倒不如跟赖青衫搞好关系。 人心渐渐发生倾斜。 …… 赖青衫家的院子,编好鱼笼的人们,陆续离去。 宁烟也做好了饭。 吃完之后,赖青衫在家稍微歇了歇脚,挑起两桶的鱼,带着楼心月准备出发。 “赖郎君,我能一起去吗?”洛紫璎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了期盼。 “下次好不好?”赖青衫揉了揉洛紫璎头上的碎发,“这次跟楼娘子去县里,还有很重要的事。” 洛紫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赖青衫挑着鱼桶,楼心月跟在身后,一个时辰左右,先到了县城往东的鱼庄。 白老爹的石头屋里,聚集了不少人。 耳听屋内,似乎传来了一些争吵的声音。 “什么翻车?还有翻车捕鱼的?闻所未闻。白老爹,你不要被那小子给蒙蔽了。” “黄大万,你怎么说话呢?我看那赖兄弟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哼,黑汉,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那姓赖的给你们不少好处吧?你们都被他给收买了!” 白老爹坐在中堂,威严地喝了一声:“行了,都别吵了!” 第54章 鱼庄起争执 石屋之内,争执的双方稍微平静下来。 站在白老爹身边的白飞飞,已经看到赖青衫和楼心月站在门口。 “阿爹,赖郎君来了。”白飞飞小声提醒一句。 白老爹才把目光投向门外,说道:“小赖来了!” 赖青衫挑着鱼桶进屋。 黄大万身边几人,都对他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黑汉从袖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和铜钱:“赖兄弟,这是昨天你让我帮忙卖鱼的钱,你点一下。” “我信得过黑兄。”赖青衫没点,把钱交给了楼心月。 白老爹让白飞飞给赖青衫搬了一张长凳,说道:“既然小赖来了,大家就在一起议一议吧。” 赖青衫拉着楼心月坐下。 黑汉怕他们不知道议的什么内容,低声跟他解释了一下:“白老爹召集鱼庄几个户头,过来商议搭建翻车的事,黄大万他们三户人家不同意。” “为何不同意?”赖青衫有些疑惑,翻车打鱼,不比你用网打鱼轻松吗? “他们主要是不相信。” “相不相信的,等翻车做出来不就知道了吗?”赖青衫看向了黄大万。 黄大万冷哼了一声:“做翻车不是要买木材?不是要花时间?这些都不需要本钱和人力的吗?” 鱼庄位于江边,没几棵树。 庄外倒是有山,但那山不属于他们鱼庄,山上的树自然也不能让他们乱砍。 白老爹跟他们商量,让挨家挨户出点钱,再出一点人力,把翻车给搞出来。 但黄大万他们就是不同意。 “可以先做一个小翻车,用不了多少木材的,而且未必全部使用木材,有些地方使用竹子也是可以的。” “呵呵,你还说,打出来的鱼,你们要分一半?” 赖青衫点头:“没错,我跟白老爹都说好了的。” “凭什么?”黄大万立即就不乐意了,“你在我们江边打鱼,用的是我们的人,你凭什么分一半?” 赖青衫冷冷地道:“凭我手里有图纸,我手里掌握了技术!” 古代的技术保护的观念,赖青衫没法收专利费,只能通过跟鱼庄分成的方式,实施翻车的构想。 但黄大万等人死脑筋,就是不服,因此当着白老爹的面,跟黑汉一帮人急赤白脸地争吵起来。 “白老爹,我很尊重你,但你不能相信一个外人,他就是来糊弄咱们的。” “小赖糊弄咱们,对咱们有什么好处?”白老爹抱着水烟,吧嗒吧嗒地抽着,问道。 黄大万冷哼道:“鬼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赖兄弟都说了,先做一台小的翻车试一试,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损失多少。”黑汉道。 黄大万道:“总之我不同意。” 白飞飞像是洞穿一切似的,冷冷地看着黄大万,说道:“大万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阿爹现在不怎么打鱼了,村里就数你每次打的鱼最多,你在村里的威望很高,我阿爹也有意想让你接他的位置。” “可是现在出现了个赖郎君,你怕他抢了你的威望是不是?万一他的翻车可以打到更多的鱼,你在村里打鱼王的称号就不再了,我说得对吗?” 赖青衫恍然大悟,如果还有这样一层缘故,那就可以理解了。 就像满清政府一样,生怕汉人掌握科技,会影响到自己的统治地位,那么宁愿闭关锁国。 黄大万抗拒引进新的技术,就是生怕赖青衫以后在鱼庄的声望会超过他。 “黄兄,我又不住在鱼庄,威胁不了你的。”赖青衫淡淡地道。 “我怕你会威胁到我?”被白飞飞拆穿了心事之后,黄大万脸上显出几分尴尬,但他死不承认,“哼,我是纯粹不相信你那个什么狗屁翻车!” “先尝试做个小翻车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哼,要做你们做,我不奉陪!” 白老爹脸色很不好看:“大万,这是关系到整个鱼庄福祉的大事,不是你使小性子的时候!” “老爹,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相信这小子!”黄大万愤愤地道,“翻车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打鱼?要是能够打鱼,轮得到他们吗?我们祖辈都是渔民,早就发现了!” 白飞飞道:“赖郎君和楼娘子拿来的图纸,我看过了,跟一般的翻车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的翻车是金子做的?”黄大万气呼呼地说,“你们都相信他,到时千万别后悔,我就不信,有什么翻车不靠人,就能源源不断地捕到鱼,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刚才白老爹和白飞飞已经跟众人讲过翻车的事,但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只不过白老爹的威望摆在那里,他们愿意跟着白老爹试一试。 不过也有像黄大万这样的一小撮人,拒不配合,甚至不惜反对白老爹的意见。 这让白老爹也有些下不了台,沉着脸说:“好,我也不勉强你们,谁愿意合股做翻车的留下来,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 “只是记住了,如果翻车赚了钱,你们可别惦记着翻车的技术,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私自在鱼庄做翻车,做一台,我砸一台!” 跟黄大万一起的几人,面面相觑,黄大万冷冷地道:“我就不信,什么狗屁翻车,可以不靠人力,就能自动捕鱼,除非是翻车成精了!”说着,他便悻悻地往外走去。 气氛搞得有些僵硬,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跟黄大万合伙的两户人家,也跟着黄大万走了出去。 黑汉看了一眼高坐的白老爹,见他脸色都黑了,忙道:“白老爹,您息怒,黄大万不识抬举,咱们不必管他。” “赖郎君,你预算一下,一台翻车,大概需要投资多少钱?”白飞飞道。 这笔账赖青衫其实没有算过,不由看向旁边坐的楼心月,楼心月也有一些茫然,她只是记得图纸,但做翻车需要的材料,具体什么价格,她其实也不清楚。 赖青衫道:“飞姐,要不咱们先把所需的材料先罗列出来,再慢慢地计算。” 白飞飞点头,也只能如此。 立刻拿了文房四宝出来。 翻车是要泡在水里的,因此普通的木材不行,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最好的木材当然是金丝楠木和香柏木,不过本地这种木材太少,而且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通过多方讨论之后,选定了铁力木,本地就有生长,但价格仍旧不便宜。 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部件,算下来也得十几两银子。 第55章 正是你老爹我! 一台翻车光是材料费就要十几两,人工啥的一算进去,至少二三十两。 屋内过来议会的几个户头,不禁小声议论起来,既然是合伙,那么这笔钱自然也需要他们分摊的。 每户分摊二两左右的成本,对于某些家庭来说,压力还是挺大的。 如今物价飞涨,每日打鱼换得的几个钱,还不够家里柴米油盐的日常开销,根本没有存钱。 如果打造翻车失败,这笔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赖青衫似乎看出众人的难处,笑了笑,说道:“大家放心,如果这次翻车不能帮大家伙捕鱼,那么前期投入的成本,都算在我身上。” 白飞飞不禁惊讶地看了赖青衫一眼。 “这不大好吧?赖兄弟。说好了是大家合伙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成本呢?”黑汉一边说着,一边却看向了白老爹,询问他的意思。 白老爹眼神之中,对赖青衫更多的是欣赏,不过还是说道:“是呀小赖,既然是合伙,风险也必须共担。” “不会有什么风险的,按照楼娘子提供的图纸,将翻车做出来,一定能够达到自动捕鱼的效果。”赖青衫自信满满地道,因为前世他见过类似的捕鱼神器,在原理上完全行得通。 接着,又让楼心月重新将图纸画了出来。 之前画的图纸只是一个大致的外观,这次楼心月需要画的图纸很多,包括一些小的部件。 众人也都凑了上来,拿起那些图纸看了看,但大多数人是看不明白的。 “白老爹,庄里有没有木匠?” “黑汉只会一些简单的木工,难一点的恐怕要请人。” 翻车确实比较复杂,赖青衫想了想,道:“最好是从外地请人过来打造,不要告诉他是干什么用的,免得技术外泄。” 白老爹知道保护技术的重要性,因为翻车的技术一旦外传,让人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必然会有很多人效仿。 到时捕的鱼越来越多,他们的鱼也就很难卖上价钱了。 “放心,这一点我知道。” 赖青衫看了看门外的太阳,时间也不早了,将自己两只鱼桶提了过来,对白飞飞道:“有劳白娘子称一称重,看看这次我要交多少例钱。” “算了!” 白老爹忽然挥了下手:“以后你送来的鱼,都不需要交例钱了。” 赖青衫有些意外:“白老爹,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例钱我说了算。鱼庄的日子能不能变得更好,还得靠你的翻车。” 赖青衫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天也不早了,我先把鱼挑到城里去卖。” 白老爹点了点头,让黑汉送了送赖青衫和楼心月。 …… 因为家里的水牛还要耕地,赖青衫没用牛车把鱼送进城里。 还是靠着一对肩膀,把鱼挑到醉仙居。 “赖郎君,你总算来了!”薛红烛都等急了,“之前都是上午来的,今天怎么下午才来?” “有点事耽搁了。” “客人吵着要吃盘龙鳝,之前的白鳝可都卖完了,我正愁没有食材呢。” 薛红烛一边领着二人去了后院,一边又偷偷打量了楼心月一眼,打趣道:“这位该不会是赖郎君的娘子吧?” 楼心月耳根蓦然烫了烫,忙道:“不,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赖郎君家的劳役。” 薛红烛住在县里,知道官府的一些政策,如今为了鼓励农桑,官府派了不少劳役下乡助耕。 “上次那个贺兰娘子,也是劳役?”薛红烛问道。 赖青衫点头:“是的。” “赖郎君真是艳福不浅,劳役个比个的漂亮。”薛红烛眼神暧昧地打趣了一句。 赖青衫笑笑,把鱼挑进了后院。 李大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赖郎君来了!正等着你的白鳝呢。” 一边说着,李大头一边伸手往桶里捞了捞,问道:“今天有多少白鳝呀?” “白鳝是少了些,只有五条。” “还不够呢。”李大头看向薛红烛,“今天订就订了六桌。” 赖青衫问道:“你们一天需要多少白鳝?” “总之每天都不够,要算的话,估摸一天少说也得十几条。” “我现在已经发动村民一起捕鱼,以后你们的白鳝不会短缺了。” 薛红烛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赶紧吩咐李大头拿秤,先将赖青衫带来的鱼分类,不同的鱼不同的价格。 最后赖青衫得了一两二百文钱。 薛红烛正给赖青衫算钱,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争吵的声音。 他们此刻正在后院,而前堂楼上的雅间,有一边的窗户正是对着院子的。 “那个……好像是草亭遇到的史公子。”楼心月在赖青衫身边小声道。 赖青衫抬眼看向雅间的窗户,史真骧正与其他七八个儒生打扮的人一起饮酒,但好像闹了什么不愉快,其他儒生准备对他发起围攻。 薛红烛急忙上楼劝解。 “几位都是读书人,莫动手呀!” “呵呵,他们算什么读书人?”史真骧讥笑地道,“作诗作诗不行,对对子也不行,呵呵,我看你们枫林书院,趁早关门了吧!” 其中一个儒生愤怒地拍桌而起:“史真骧,你别太过分了,你是来枫林书院游学的,你应该准备我们本地学子!” “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尊重的?”史真骧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轻蔑地扫视众人,“我看,你们苍云县真的是没人了,呵呵!” “你忘了草亭中的渔夫了吗?”座中,江采菱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哼,那渔夫估计是从别处偷听了几首诗,当着咱们的面背下来的,根本不是他临场作的。”史真骧愤愤不平地道。 “他那首春江水暖鸭先知,不是临场作的,怎么就那么巧,暗合了当时草亭的景色?还有那首描写瀑布的诗,那可是你以你折扇的画面出题的,难道他事先得知你扇面画的是什么?” 史真骧一时语塞,自从来到苍云县,他还没受过这等窝囊气,不由把头拧到一边。 从窗户往下看,正好就看到了院中的赖青衫和楼心月。 “劳牒,是你?!!” 赖青衫抬头淡然一笑:“没错,正是你劳牒我!” 第56章 再赌一场 “哈哈哈!” 雅间之中,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史真骧才知,之前被赖青衫给耍了,他根本不叫劳牒! 楼心月这才明白,上次在草亭故意给史真骧一个假名,是为了占人家的便宜。 不由莞尔地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这家伙……有时倒真是调皮呢。 “竖子!” 史真骧暴怒:“你敢耍我?” 随即带着书童,气势汹汹地就从楼上下来。 薛红烛见状,又不由担心了起来,急忙跟了上去。 江采菱也带着几个枫林书院的学子,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史真骧冲进后院,手里折扇指着赖青衫:“你真名叫什么?” “姓傅,单名一个钦字。” “傅钦?” 赖青衫点头:“欸,乖儿子!” 楼心月忍俊不禁,如果不是怕太失礼,她早就笑出声了。 但身后的江采菱等人,本来就跟史真骧不对付,听到史真骧叫赖青衫父亲,众人都笑得前仰后翻,一点都不掩饰。 “娘之!” 史真骧一张脸都涨红了,暴怒地冲向赖青衫。 抡拳就往赖青衫脸上砸去。 赖青衫侧头避了过去,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史真骧虽狂,但毕竟是文弱书生。 被赖青衫一巴掌打得差点跌倒,身边的书童赶紧上前搀扶。 “你敢打我?”史真骧眼珠都瞪大了,从小到大,都没人打过他,气得暴跳,“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赖青衫冷笑了一声,又对着众人道:“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动手的。” 江采菱点点头说:“没错,是史真骧先动手的,我们可以作证。” “我是龙岗史家的人,你个臭渔夫,你敢跟我动手?有你哭的时候!” “我管你什么龙岗还是鱼缸,这里是苍云县!” 枫林学院的众人帮腔道:“没错,我们苍云县不欢迎你,滚回你的龙岗老家!” “史真骧,都听到了,这儿没人欢迎你。”江采菱淡淡地道。 “哼?苍云县?”史真骧冷哼了一声,“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比学问比不过我,你们就光会仗着人多对我动手?呵呵,笑死人了,这就是你们苍云县的治学环境?怪不得都没人到你们枫林书院求学呢。” 枫林学院的几个学子,相互对望几眼,一时却也找不到话反驳。 相比学问,他们距离史真骧确实有一段距离。 史真骧屡次挑战,枫林书院的众学子,从来就没有人能打败他。 以至于他现在气焰越发嚣张起来。 “你还好意思提学问?”江采菱冷冷一笑,把手朝着赖青衫一伸,“你上次在草亭,可是败在渔夫大哥手里两次了。” 史真骧嘴角抽了抽,愤然不已,他本就是一个自视甚高之人,如今败给一个渔夫,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何况,刚才又被赖青衫打了一个耳光。 苍云县不是他的地盘,动武肯定没有胜算,他便阴阴地笑了笑,目光看向赖青衫:“上次斗诗,确实是我大意了,侥幸让你赢了,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场?” “比什么?” “我刚才出了一个对联,这些蠢货没一个对得上来的,我想你应该比他们强多了,整个苍云县,也只有你配当我对手!”史真骧有意抬高赖青衫,这样只要赢了赖青衫,就等于赢了整个苍云县。 “好啊,你且说来听听,你出的什么对联。” “你可听好了!” 史真骧折扇一张,一副装逼的气质扑面而来:“我上联是画上荷花和尚画。” 赖青衫一听,这道题我会啊! 看来又能发一笔横财了! 楼心月则是妙目微微一挑,她也是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一听就是知道这上联暗藏的玄机。 表面看着平平无奇,可上联正着念,反着念,读音都一样。 她已然知道赖青衫作诗很厉害,但对联的水平如何,暂时还不清楚,少不得凝眉沉思,帮他思考起来。 “呵呵,怎么样?对不上来吧?”史真骧看到赖青衫不言语,不禁得意地笑起来,“对不上来也没关系,跪下来给本公子磕个头,说你认输了就可以了。” 赖青衫淡淡地道:“谁说我对不上来了?” 众人神色不禁一耸,都把目光投向了赖青衫。 “你对上来了?”史真骧震惊地盯着赖青衫,“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对上来了!” 刚才江采菱一干人等,想了很久,也没有一个人能对上来。 这也不是普通的联,绝不相信有人能这么快地对上来。 “你爱信不信。”赖青衫不屑地扫了史真骧一眼。 “好,你说你对上来了,你下联是什么?” 江采菱等人也都凑了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赖青衫。 赖青衫却淡淡地看了史真骧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史真骧愕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装什么呢?你根本就没对上来!” “你不是要跟我赌一场吗?现在连赌注都没有,我把下联说了,那不是白说了?万一你也对不出下联呢?跑到我这儿骗下联来了呢?” “你说我骗你下联?”史真骧都被气笑了,“好好好,没赌注是吧?” 说罢,就从袖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子:“我就跟你赌,就怕你没钱跟我赌!” 赖青衫身上确实没有五十两。 五十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史真骧能够随手就拿出来,足见此人家底极厚。 “渔夫大哥,你果真对出下联了吗?”江采菱上前询问。 赖青衫施施然点头道:“当然。” “好,大家凑一凑,帮渔夫大哥把赌注凑出来。”江采菱立刻动员身边的学子。 这些学子这段时间,被史真骧虐得够惨,也想杀杀他的锐气,于是个个慷慨解囊。 不过他们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七八个人凑了凑,也就凑出二十两左右。 “呵呵,这么多人,竟然凑不出五十两,你们苍云县不仅没才气,连财气也没有,一个个都是穷逼!” 史真骧忍不住讥笑了起来,又把目光投向赖青衫:“上次不是拿了我的牛车吗?你拿牛车下注即可!” “牛车我没带来!” 江采菱这时转向薛红烛:“薛掌柜的,我是县三老的孙女,我叫江采菱,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能不能请你先借给我三十两?” 第57章 书林汉帖翰林书 赖青衫没想到江采菱竟是县三老的孙女。 县三老在县里就是德高望重的代表,现在江采菱亲口跟薛红烛借钱,薛红烛不可能不答应。 何况,她的生意还得指望赖青衫。 当场就让人去柜台支取了三十两银子出来。 “这儿是五十两,你也是五十两,一点不占你便宜!” 江采菱将银子摆在院中的一张石桌上:“如果渔夫大哥对不出你的上联,这些银子你尽管拿走!” “好!” 史真骧也把五十两的大银锭放到了石桌上,揶揄地看着赖青衫:“这个对联正读反读,读音都是一样的,我不信你片刻间就能对得上来!” 即便赖青衫上次在草亭的两首诗,是他自己作的,但那两首诗的限制没有他出的对联那么高。 从文字游戏的角度看,他出的上联,远比之前作诗要难。 “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对上来了吗?”史真骧冷冷地发笑,“你倒是把下联说出来,让大伙儿听一听呀!” 赖青衫一脸平静如水地说道:“书林汉帖翰林书!” 史真骧脑子嗡的一声,愣在当场,呆若木鸡。 他怔怔地盯着赖青衫,感觉很不真实,他区区一个渔夫,而且年纪也不大,凭什么呀? “书林汉帖翰林书……”楼心月稍微一咀嚼,惊喜地对赖青衫道,“真对出来了耶!” 江采菱几人也都欢喜了起来。 他们本来也不相信,赖青衫能在顷刻之间对出史真骧的上联,因此还想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反正刚才对赌,也没规定时间。 但没想到,赖青衫才思如此敏捷,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半天对不上的对联,他轻而易举就给对出来了。 “哈哈,史真骧,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江采菱得意地从石桌上,将银两全部收揽怀中,先把各位学子凑的银两还了,又将那三十两还给薛红烛。 薛红烛意外地看了赖青衫一眼,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渔夫,没想到竟有如此才华。 想必是读过书的,被迫移民到乌蛮村的吧? “渔夫大哥,这是你的。”江采菱笑着把史真骧那五十两递到了赖青衫面前。 赖青衫接过银锭,对着史真骧笑了笑:“谢了!”两次赢了史真骧的钱,现在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钱赚得可比他打鱼容易得多呀! 史真骧嘴角剧烈地抽了抽,愤然哼了一声,带着书童悻悻而去! 身后传来江采菱等人一阵嘘声和欢呼。 “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来枫林书院了!” “好意思称什么龙岗第一才子呢,呵呵,现在败给我们苍云县的一个渔夫,看你还有何脸面吹嘘!” 江采菱转身对赖青衫道:“渔夫大哥,这次多亏了你,又替我们苍云县学子扳回一城。” “举手之劳而已。”赖青衫掂了掂手里的银锭,“何况还有这么多钱。” “对了,渔夫大哥,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赖青衫。” “啊,你就是赖青衫?”江采菱有些惊喜,说道,“我爷爷去过你家,回来还跟我说过呢。” 赖青衫笑道:“老爷子确实去过寒舍。” “对你做的菜肴赞不绝口。” “随便做做的。”赖青衫谦虚了一句。 江采菱又介绍了身边的小伙伴,都是枫林书院的学子。 “相逢不如偶遇,赖大哥,我们在楼上摆了宴,一起吃点吧?”一个学子提议道。 赖青衫和楼心月正好还没吃饭,因此没有拒绝,跟着他们上楼。 又让薛红烛准备一条盘龙鳝。 谈话之间,才知江采菱也在枫林书院,大梁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女性虽然不能考科举,但却可以进书院读书。 当然,这也仅限于部分家庭出身比较好的女性。 而出身更好的女性,主要是靠家庭教育,比如楼心月这种,就是家里请了先生来教。 至于一般女性,甚至一般男性,读书的概率就会比较低了。 “来,我敬赖兄一杯。” “我也来,一起吧大家!” 众人纷纷举杯,敬了赖青衫。 这段时间史真骧来到苍云县游学,枫林书院的学子被虐得体无完肤,刚才虽然是赖青衫替他们出头。 但也让他们吐了一口心中的浊气。 “他们史家也是办私学的,他非要到咱们苍云来游学,是何居心,一览无遗。” “不停地踢馆,就是为了给史家学堂造势、宣传。” “我听说史真骧的伯父史熹,有野心想要立学派,现在到龙岗史家求学的,都有上千人了。” “嘿嘿,他们家是前朝旧臣,现在得不到重用,又把目标转向了学术界。” 在历史上,依靠学术进入官场的人,比比皆是。 算得上是终南山捷径了。 因此史家走这步棋,也在情理之中。 …… 天色暗了下来,众人这才离开醉仙居。 此刻,县城的城门已闭。 赖青衫和楼心月完全错过了回去的时间,二人只好去找客栈。 “哎哟,客官,你们来得巧呀,再来晚一些小店可没房间了,现在正好还剩一间上房。”客栈掌柜满脸堆笑地将二人迎接进来。 楼心月:“啊,只有一间房了?” 掌柜:“今天也不知怎的,生意特别好了,来了好多外地人,就剩一间房了,你们小两口也是赶巧了。” 楼心月忸怩地说:“我们不是小两口。” “啊,不是?”掌柜有些意外,又打量了二人一眼,笑道,“你们二位郎才女貌,不是小两口又是什么?” 楼心月双颊微微泛红,拉了赖青衫一把:“咱们到别处去看看。” “别看了,咱们县里总共两家客栈,另外一家估计也满了。” “那怎么办?” 赖青衫笑笑,附到楼心月耳畔低声道:“反正今天轮也轮到你跟我挤一挤了,在家还不方便呢,在客栈多方便呀?” “什么……方便?”楼心月脸就更红了,显然听出赖青衫口中方便的意思,轻轻地在他肩膀敲了一下,“你真是坏死了。” “怪我咯?” “就怪你!” 赖青衫无奈地耸了耸肩,女人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又不是他让客栈没房间的。 第58章 谁说我是读书人? 客栈的上房,桌椅俱全,一张黑漆彩绘的大床,比赖青衫家的床要大。 估计把宁烟他们一起叫来,挤一挤也没问题的。 但遗憾的是,只有一张。 而且只有一床被褥。 赖青衫先让伙计打了热水过来,脱了外衣,坐在床边泡脚,又问楼心月:“你会捏脚吗?” “你……”楼心月气得攥起粉拳,“别太过分!” 这要是宁烟,估计已经很乖巧地蹲下来给他捏脚了。 但楼心月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他到底还是不能享受足疗店的待遇。 “行了,过来一起泡一泡吧?走了一天的路,脚也酸了吧?” 楼心月撅着香唇,见赖青衫泡得那么舒服,她还是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赖青衫对面。 脱了鞋袜,将一双白皙嫩滑的小脚,伸进一只装满热水的木盆。 赖青衫很自然地拿自己的脚,去触碰她的脚,玉足只是微微一颤,便没有过多的反抗。 只是低着头,任由赖青衫的脚,在她脚上搓来搓去。 一会儿,赖青衫拿起擦脚布擦了擦,就先钻进被窝之中。 剩下的楼心月就很尴尬了,木盆的水渐渐凉了下来,她不能继续泡下去了,再泡脚就浮囊了。 “楼娘子,你不会想泡脚泡到天亮吧?”赖青衫一只手撑着头,侧着望向灯火下娇羞如花的少女。 楼心月郁闷地撅了撅嘴,怎么就这么巧,客栈就剩一间房了呢? 要不是一直都跟赖青衫一起,她都怀疑是不是这家伙事先收买的客栈掌柜。 拿了赖青衫擦过的擦脚布过来,她也擦了擦脚,把木盆放在角落里,明天再叫伙计进来倒水。 开始窸窸窣窣地脱去外衫和外裙,她抿了抿唇,还是走到床边,幽怨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嗫嚅道:“你也是读书人,应该知道非礼勿为的道理吧?” “谁说我是读书人?” “你怎么不是?”楼心月急了,“你明明说,你在云照郡,有人教你读书的?” “那都是骗徐夫子他们的,我当时连名字都是假的,这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是……你明明就会作诗,史真骧那么难的对子你都对得出来。” 赖青衫看着少女因焦急而涨红的俏脸,越发觉得嫣然可爱,笑了笑,说道:“我是自学成才,作诗对对子啥的,还不是手到擒来?天赋高,没办法。” “你撒谎!就算自学成才,你也是读书人!” “不,我是农民的孩子,所以我也是农民。” 楼心月被他气得鼻孔冒烟:“就算是农民的孩子,你也得守礼!” “嗯嗯,守礼!” “你说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 楼心月这才稍稍放心下来,毕竟站在外面有些冷了,她便微微掀开被子的一角,缩进了被褥中。 赖青衫则是赏心悦目地看着她。 让她俏脸立刻又火烧似的:“你,你看什么?” “看你呀。” “我有什么好看的?”楼心月嘀咕道。 赖青衫调笑道:“就是因为好看,才看你的。” 楼心月心湖微微荡了荡,感觉不能被这家伙撩下去了,否则她都有些把持不住了,娇嗔道:“你少油嘴滑舌的!” “没办法,最近伙食太好,油水比较足。” 什么话都能接是吧? “哼,不理你了!”楼心月别过身去,背对着赖青衫。 赖青衫戏谑道:“你背对着我,就不怕我从后面嗯你一下?” “啊?” 楼心月惊了一下,又慌忙转过身来。 而在此刻,赖青衫早已瞧瞧地靠进,她一回头,一抹香唇触到了赖青衫那张清俊的面容。 她吓得慌忙往后一缩。 “欸,是你先动嘴的。” “你,你故意的。”楼心月心下大急,攥着粉拳,轻轻地捶了过去,“你坏死了!” 赖青衫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另外一只手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嘘——” “你松开我。” “我这人宁可肾亏,也不吃亏,你刚才亲了我,这笔账你得还给我。” 看着赖青衫的脸庞又凑近了几分,楼心月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他温热的鼻息正轻轻地喷在自己脸上。 芳心大乱。 出身前朝官宦人家,身份不可谓不高贵,养尊处优,从来也没人敢对她这样。 一时之间,她便没了主意。 看到赖青衫两瓣棱角分明的嘴唇贴近,她六神无主,干脆闭起了那双明丽动人的眼眸。 “??” 赖青衫看着她紧紧闭眼的模样,哑然失笑,本想逗一逗她,但她都这样了,这一吻如果不亲下去,岂不是太不给她面子了吗? 嗯,尊重女性! 所以赖青衫毫不客气地吻了下来。 嗡! 楼心月脑海一片空白。 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那一吻,仿佛让她体温也渐渐升了起来。 犹如一轮旭日,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热。 过了良久,赖青衫才从她殷红的嘴唇离开。 少女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又拿粉拳轻轻捶了过去:“你撒谎,你说过要守礼的。” “这话说的,明明是你先不守礼的。” 赖青衫恶人先告状,又促狭地笑了笑:“何况,周公之礼也是礼!” “啊,你……”楼心月乱得不行,浑身似乎都在紧绷。 赖青衫看得出她在紧张,知道跟她不过刚刚认识五天,不到水到渠成的程度。 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即便是放到上一世的现代社会,也可以算是神速了。 反正现在她是自己的劳役,跑不了,不急于一时。 “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什么?”楼心月心慌意乱,抓着被子的一角,初吻都被这家伙夺走了,他如果敢进一步,她就有可能掀被子逃跑。 “准备睡觉呀!” “睡,睡觉?”楼心月更加紧张。 赖青衫好笑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单纯的睡觉。” 说着轻轻刮了刮她如白玉雕琢般笔直的鼻梁:“你想什么呢楼娘子,亏你还是官宦人家出身,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呢?” “……” 楼心月郁闷地撅了撅唇,也不知道谁的思想龌龊,真会倒打一耙! 赖青衫笑笑,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把床头的油灯给吹灭了。 黑暗中,楼心月一枚玉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唇瓣,心湖犹如春风拂过,不断荡起涟漪。 第59章 全屯收获满满 次日,早市。 赖青衫已经很自然地牵过楼心月的手。 少女犹如一朵玫瑰,含苞待放地娇羞。 “买点肉吧。” 来到一个猪肉摊,赖青衫割了两斤五花肉。 又买了一把蒜苗,回去炒一盘五花肉炒蒜苗。 家里的米也快吃完了,赖青衫又扛了一袋的米回去。 从早市出来,经过一家打造家具的店门,楼心月忽然问道:“家里的床太小了,要不要找个木工回去打一张床?” “屋子那么小,再打一张床也放不下呀。”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楼心月幽幽地哼了一声,这家伙就是想跟她们睡在一张床上。 赖青衫笑而不语。 日出东方。 二人吃了一顿早餐,离开县城,朝着乌蛮村的方向而去。 …… 回到家中的时候,宁烟等人早已焦头烂额了。 因为昨晚他们没有回来,众女担心一个晚上没有睡着。 “昨晚有事耽搁了一下,城门关了,就在客栈住了一晚,没事的,放心吧。”赖青衫安慰了她们,又把买来的五花肉和蒜苗交给宁烟。 宁烟觉得现在他们就在农村生活,从城里买蔬菜回来,太浪费钱了,说道:“赖郎君,我看屋后空地很多,咱们种点蔬菜吧。” “也不是不行。” “还有牛棚要搭了一个。” 现在家里有两头牛,一头是从史真骧手里赢过来的水牛,还有一头就是苟东锡给的病牛。 白天还好,晚上牛都拴在院子里,早上起来都是一堆牛粪。 而且牛身上有异味,跟人生活在一个院子里,肯定是不合适的。 于是赖青衫点头,赞同了宁烟的意见。 “璎璎,今天的鱼拿回来了吗?” “还没呢,你和楼姐姐没回家,人家……宁姐姐她们也很担心,我都没心思做事。” 赖青衫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和你楼姐姐都是大人了,不会走丢的,放心吧。” 接着,挑着水桶,依旧带着楼心月和洛紫璎,朝着江边走去。 路上,洛紫璎童言无忌似的问道:“按照约定,昨晚应该轮到楼姐姐和赖郎君挤一挤了,楼姐姐,昨晚你跟赖郎君在客栈是睡在一起的吗?” “啊?”楼心月没料到洛紫璎忽然提起了这一茬,一时心慌意乱,迎着上午的阳光,秀脸一片绯红。 洛紫璎疑惑地盯着二人。 赖青衫笑而不语。 楼心月又羞又恼,粉拳又往赖青衫肩膀捶了一下:“你笑什么?” “你可真霸道,现在我连笑都不行了吗?” 楼心月郁闷不已。 想到昨晚那一吻,心中又不免泛起了波澜。 一会儿,到了江边,赖青衫先将水桶打了点水,又将鱼笼拽了上来。 “嚯!今天收获不错呀!” 赖青衫把鱼笼的鱼倒进了鱼桶,白鳝就有十条,鳜鱼也有两条,马口、鲤鱼自然也不少,还有两只江蟹。 “中午给你们煎江蟹。” “好耶,煎江蟹。”洛紫璎看着桶里依旧生猛的江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赖青衫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小吃货呢。 这时,就见江边,薄大虫提了两只鱼笼过来,他喜气洋洋的,看来也是有不少收获。 “大虫哥,你捕了多少?” “有小二十条鱼呢。” 赖青衫过去看了一眼,有两条很大的草鱼,还有一些鲫鱼,黄尾鱼,没有白鳝。 估计他那个水域白鳝都不喜欢呆。 “快拿水养起来,不然该死了。” “哎哟,我这没经验,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先放我桶里吧。”赖青衫数了数他的鱼,让他倒进水桶。 先把鱼挑回家中。 第三屯的几个屯民,此刻也都把今天捕获的鱼拿了过来。 昨晚学会编鱼笼之后,就有不少人开始尝试了,多的捕获二三十条,少的也十几条。 “青衫哥,你看我,我捕了两条白鳝呢。”皮大胆十分欣喜,毕竟他也知道现在白鳝在城里是可以卖大价钱的。 刘伯拉着赖青衫:“青衫,你给看看,我西北的,一辈子也没吃过几条鱼,你看看,这些都是些什么鱼?” 这时,柳师师也过来了,提着一只小桶。 但显得十分吃力,从家里提过来,额头冒出了一些细碎的汗珠。 赖青衫过去帮她提了进来,看了一眼,大概七八条鱼,问道:“你放了几只鱼笼?” “放了一只。” “你可以多放一只。” 柳师师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编好呢。” “大胆,你在什么地方放的鱼笼,你这有二十几条吧?”老苦头问。 又有屯民抱怨道:“我那个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投了三个笼,也就捕了十条。” 不同的水域,捕获的鱼品种和数量都会有些不同。 开始还好,时间一久,难免有人扯皮,这会影响第三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团结,赖青衫想了想,说道:“这次按照各自的鱼算钱,不过这样比较麻烦,我想了个办法,以后咱们捕的鱼一起算,也省得大家吵来吵去。我依旧占三成,多的就各家分一份,你们意下如何?” 薄大虫首先支持,其余几人商量了一下,也都点头答应。 现在赖青衫的威望很大,大家都得指着他赚钱,自然没话可说。 接着赖青衫找人拿了一杆秤过来,把各家的鱼分类称了称,说道:“我先把这些鱼送到鱼庄,大虫哥,你跟我一块去吧?” 薄大虫把屯长的位置让给赖青衫,赖青衫也得表示表示,带着薄大虫一起去鱼庄,就是给他一个机会。 以后送鱼的活可能就交给他了。 同时,带个人一起过去,也能让其他屯民放心,觉得赖青衫没有私心。 “这么多鱼,就咱们两个人,挑不到县里吧?” “只能用牛车了。” 贺兰墨急忙将车架搬了出来,将笼头重新套在水牛的脖子上。 牛车还是厢式的。 这么好的牛车现在只能用来拉货,相当于开劳斯莱斯拉砖,不过农村就是这样,没有多大的讲究。 众人一起把鱼抬上车去。 赖青衫又招呼楼心月:“月月,走吧,顺便看看鱼庄的翻车是不是开始动工了。” 薄大虫拿起一根竹鞭,主动承担起了赶车的活。 一行三人,带着好几桶的鱼,一起前往鱼庄。 第60章 牛之死 之前白老爹说过,以后赖青衫带来的鱼,都不用收例钱。 但没想到这次带了这么多鱼。 各种鱼类混合一起,竟然有一百多斤。 交给黑汉,一起拿到城里去卖,一共换了十八两银子。 留在鱼庄吃了一顿午饭,白老爹派人请的木匠也到了,赖青衫顺便就跟木匠讲解了一些图纸。 随即,坐车牛车回到乌蛮村。 薄大虫把屯民都聚集在了一起,按照上午登记好的鱼和重量,给大家结算鱼钱。 赖青衫自己的鱼卖了三两多,其他屯民的鱼抽了三成,一共拿了八两,剩下的十两其他屯民各自分了。 或是几百文,或是一两多。 这相当于白来的钱,众人都很高兴,欢天喜地。 没过多久,消息很快就在全村传遍了。 惹得其他屯民眼红不已,尤其是苟东锡。 一张脸像屎你们臭,同时心中也有一些担忧,这么下去,赖青衫的威望很快就会超过他了。 下午,熊二、杨大车带着几个村民,来到苟家。 “东叔,要不咱们也去打鱼吧。”杨大车提议道。 苟东锡沉着脸说:“捕鱼需要经过鱼庄,赖青衫先和鱼庄打好了关系,肯定不会让我们加入的。” “鱼庄的人都被赖青衫收买了,没那么好打交道。”苟二皮悲催地道。 杨大车看了一眼他挂在胸前的断臂,愤愤地道:“这个狗东西,太阴险了!” 苟东锡抬了一眼:“你骂谁呢?” “东叔,不是说你,呵呵。”杨大车只好赔笑。 熊二道:“这么下去不行呀东叔,现在第三屯那些屯民,看到我们都不服我们了。我屯里也有几个屯民,不是跟咱们一个郡来的,以前服服帖帖的,现在也不好管教了。” 东武郡的屯民,一向在乌蛮村耀武扬威,但自从赖青衫当了第三屯的屯长之后,第三屯的屯民腰板都挺直了。 让他们失去了以往的优越感。 尤其看到赖青衫带领第三屯,又是挖芋头,又是捕鱼的,他们都羡慕坏了。 “出事了,出事了!” 苟东锡的婆娘嵇氏,甩着两条圆滚滚的胳膊进门。 “瞧你慌慌张张的样子,能出什么事?” “我刚才听人说,赖青衫家的牛……就是那头病牛……现在不行了!”嵇氏上气不接下气。 苟东锡拍了一下大腿,猛地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哈哈,让这小子狂,终于等到了!这次得让他好好出一出血!” “嘿嘿,还是爹你英明,把病牛送到了赖青衫家。”苟二皮得意地笑了笑,“那头病牛估计是没人租,他一直留着,现在留出事了!” 杨大车:“那得赔死他吧?” 苟东锡:“熊二,你去一趟乡里,把锄田典给我请来!” 熊二嘿嘿一笑,明白了苟东锡的意图。 接着,苟东锡便带着众人,前往赖青衫家中。 …… 正在驱使着水牛耕地的赖青衫,听到宁烟过来传讯,把水牛交给马德。 让马德先拿着他的水牛耕地。 接着带着贺兰墨,还有在摸田螺的洛紫璎,一起朝家赶去。 茅屋后面的草地,病牛已经倒地,钟璃正在给它医治,往它嘴里喂了一些草药。 但病牛只是怏怏地喘着粗气,草药已经咽不下去了。 “刚才我在屋后准备辟出一块地种菜,忽然就听这头牛倒了下去,就赶紧叫钟璃妹子过来了。”宁烟解释道。 赖青衫询问道:“阿璃,这牛怎么样了?” 钟璃摇了摇头:“怕是活不成了。” “牛牛……它会死吗?”洛紫璎似乎有些难过,“我之前喂它吃草,它老是不吃……” 胆囊结石的牛是这样的,食欲不振,所以才会饿成皮包骨。 说话之间,就见苟东锡带着苟二皮、杨大车等人过来。 “赖青衫,好好的官牛交给你,你养成这个样子,这事你可得负责!” “这头官牛送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是病恹恹的了。”楼心月反驳道。 苟东锡冷笑道:“这些官牛都是乡里送来的,你是说乡里故意送了一头病牛到咱们村?” 官牛是县里发到乡里,乡里再按各村的需求发放。 如果往上追究,可以直接追究到县里。 苟东锡这是埋了个雷,要敢往上追究,就会得罪乡里和县里。 楼心月毕竟宦官人家出身,官场的那些潜规则,多少了解一些,因此她当即就不做声了,把目光投向赖青衫。 一切以赖青衫的决定为主。 倒在地上的病牛,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呼吸渐渐微弱下去。 苟二皮得意地笑了笑:“这牛快死了吧?我们已经派人去请锄田典了,赖青衫,你想想怎么交代吧?” “这牛是病死的,又不是我杀的,我不用担杀牛的罪责吧?”赖青衫缓缓地道。 “呵,牛确实不是你杀的,可是被你养死了,你也得赔钱!”苟二皮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一头官牛得赔多少钱吗?” “这就不必你操心了。” “哼,你这些天赚的钱都赔进去,估计还不够呢!” 第三屯的几个屯民,也得到了消息,陆续赶到赖青衫家里。 众人议论纷纷。 死一头牛,在现代人看来,并非什么大事,但在古代,尤其是在农村,意义可不一样。 而且还是官牛。 这就相当于,弄死了一只野生保护动物,担得责任不可谓不大。 “锄田典来了,让一让!” 熊二带着锄田典从人群中过来。 此刻,病牛已经完全没了生气,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只有体温还是热的。 “锄田典,此人将官牛给养死了,按照规定,必须让他赔偿!”苟二皮立刻指认赖青衫。 锄田典先是上前检查了一下病牛,确认死亡之后,才问:“赖青衫,这牛是你养死的吗?” “是。”赖青衫没有否认。 这让锄田典倒有一些意外,说道:“按照官定的价格,一头官牛值三十两,你得赔偿三十两,要是拿不出钱,只能加重你的税收了!” “三十两呀赖青衫,你这几天打鱼,赚够三十两了吗?”苟二皮冷笑道。 苟东锡对锄田典说:“他家里还有一头水牛,如果拿不出钱,不如就将他那头水牛,罚没成为官牛,抵了这头官牛的债!” 第61章 屠宰税 锄田典很是意外,赖青衫之前是乌蛮村最穷的人家。 竟然能买得起一头水牛?! 但听苟东锡这么说,他只好道:“以牛赔牛,倒也公道,赖青衫,把你的水牛牵出来吧。” 反正死的是一头病牛,这病牛现在不死,以后也得死。 能赔一头健康的牛,乡里稍微运作运作,上报到县里,也能捞到不少。 “不,不要。” 洛紫璎眼中闪烁一些泪花,可怜巴巴地看着赖青衫:“赖郎君,不要把水牛给他们。”她现在似乎已经对水牛产生了感情。 每天给它喂草,而且给它洗澡。 苟二皮冷笑道:“现在你们养的官牛死了,不把水牛拿出来赔,就得加你们的税,税收一旦往上加,取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想想,哪个更合算!” “嘿嘿,要不,你就拿出三十两银子出来,赔了这头官牛。”熊二乜斜地看了赖青衫一眼,“这几天你靠捕鱼,确实赚了点钱,但你刚刚买了水牛,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苟东锡玩味地看着赖青衫:“我早就说了,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财运,让你走运赚了点钱,你也守不住,呵呵,手里的钱没焐热,又得拿出来了。” “赖青衫,你怎么说?”锄田典淡然看着赖青衫,“是拿水牛来赔,还是拿银子来赔?” 苟东锡冷笑道:“他现在还有个屁的银子,他水牛估计还在东山岗犁地,派几个人把水牛拉过来吧?” “谁说我没有银子?”赖青衫拍了拍那头死去的牛,缓缓站起身来。 苟二皮嗤然一笑:“你买牛才多久,现在又能拿出三十两银子?呵呵,你吹什么牛呢?” 围观的村民都不相信赖青衫的话。 因为他们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几两碎银子,凭啥赖青衫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十两? “这头牛的屠宰税要交多少?” “呵呵,你还想交屠宰税?这头病牛能出多少肉呀?真是疯了!”苟二皮好笑地道。 锄田典有些意外:“你要交屠宰税?” 赖青衫轻轻点头:“这牛是病死的,不是我杀的,死都死了,这一身皮肉也不好浪费了吧?” “屠宰税是按牛的重量算的。你这一头牛,虽然瘦得就剩皮包骨了,但估摸着也有五六百斤,就按五百斤来算,你还得多交二十五两。” “哈哈,那总共就得五十五两了?”苟二皮得意地笑了笑,“把你那头水牛卖了,你都不够!” 这几天苟家父子一直吃瘪,好不容易让赖青衫吃一次亏,苟东锡心情也是暗爽,笑了笑说:“赖青衫,五十五两可不是小数目,把你卖了都不够呀!” “宁烟,拿钱。”赖青衫转向一边的宁烟。 宁烟点了下头,随即从后门进了茅屋。 众人不禁议论了起来,莫非赖青衫真的能够拿出五十五两银子? 苟东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看赖青衫,一会儿,又见宁烟从房里出来,手里正捧着六十两银子出来。 全场哗然一片! “你你你……哪来这么多钱?”苟二皮瞬间有些眼红。 宁烟轻飘飘地扫视一眼:“自然是赖郎君赚到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屯的屯民更加激动,赖青衫能赚这么多钱,他们以后跟着赖青衫,赖青衫吃肉,他们喝汤,那也够了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宁烟手里白闪闪的银子。 赖青衫从宁烟手里将银子接过来,交到锄田典面前:“没有碎银子,这儿是六十两。” 锄田典显然没想到赖青衫能拿出这么多钱,愣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在身上摸了摸,抱歉地道:“来得太急,没带钱过来,乡里先欠你五两。” “什么欠不欠的?”赖青衫笑呵呵地说,“这五两银子,就当我请兄弟几个喝茶。” 锄田典没想到赖青衫这么上道,不禁看了苟东锡一眼,你看看人家! 你要这么上道,我至于克扣你们村的官牛吗? “赖兄弟,这……多不好意思呀!” 都开始叫赖兄弟了,赖青衫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些趴在农民身上的吸血虫呀,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眼下跟乡里搞好关系,对他极为有利。 赖青衫笑了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不好意思的是我,你看这么点小事,还劳烦哥几个跑一趟。” “哈哈,会说话,哈哈,还是赖兄弟会说话啊。”锄田典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应该的。” “还不快谢谢赖兄弟?”锄田典冲着身边几个跟来的乡吏道。 乡里来的几个也都乐呵呵的对着赖青衫拱手。 苟二皮看到他们忽然之间,关系就这么好了,心里满不是滋味,愤愤地道:“谁知道他这些钱哪儿来的,说不定是从谁家偷的呢!” “苟二郎君,整个乌蛮村,谁家有这么多钱?”宁烟道。 楼心月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苟二郎君,你知道诬告是要反坐的吗?” 苟二皮吓得顿时就不吱声了。 他差点忘记了,赖青衫家有个懂法律的。 “哥几个都累了吧?” 赖青衫看了锄田典几个一眼,又对宁烟道:“今天买了些五花肉,烟烟,赶紧去炒几个菜。” 宁烟点了点头,率先进了屋里。 赖青衫也招呼锄田典进屋,笑道:“锄大哥,现在这头病牛我都买了,屠宰税也交了,你看是不是开个证明?” “当然,当然!”锄田典一边笑着,一边跟着赖青衫进屋。 赖青衫扭头对苟东锡道:“东叔,我家没有笔墨,借你家的纸笔一用。” 苟东锡一张老脸沉得就跟死人似的,心中越发恼恨,但他没有办法,只能派了个人去拿纸笔。 纸笔拿来。 锄田典写了一纸证明,将二十五两的屠宰税,直接改成了二十两。 这已经是正常操作了,官牛的价格是固定的,屠宰税则是根据牛的重量决定的,可以随机更改。 多出的五两进了谁的口袋,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明白。 锄田典签了姓名,他叫锄阿龙。 接着又让旁边一个乡吏联合签名,作为村里的村正,苟东锡也得签名。 第62章 我现在火气很大! 吃饱喝足,赖青衫把锄阿龙一伙儿送走。 随即来到屋后,那头病牛还在地上,赖青衫招呼几个第三屯的屯民过来,一起抬到溪边,先把牛洗刷干净。 “你们谁会宰牛?”赖青衫回头看着众人。 皮大胆抬了下手:“我来!” “你干过屠宰?” “没有。” “那你来个屁!”刘伯一把将皮大胆推开,说道,“小赖,我以前在老家,跟人学过杀猪,要不让我试试?” 赖青衫点了点头。 屠宰也是一门手艺,不是光把刀子捅进去就行了。 但村里没有专门屠宰的刀,宁烟从屋里拿了菜刀、镰刀和柴刀出来,任由刘伯选择。 “璎璎!” 赖青衫怕她年纪太小,怕待会儿屠宰的血腥场面,会把她给吓坏了,说道:“你和心月先出去玩一会儿。” “不,赖郎君,我不怕!”洛紫璎坚定地说。 刘伯回头笑了笑:“这丫头胆子倒是大。” 皮大胆拿了块磨刀石,先把宁烟拿来的刀磨锋利了,再交给刘伯。 虽是病牛,但却生了一张好牛皮,牛皮也是很宝贵的,所以刘伯下刀的时候需要掌握分寸,别把牛皮给刮坏了。 薄大虫、皮大胆几人,都过来帮忙,把牛皮先撕下来。 “刘伯,胆囊那儿小心一点,里面应该有牛黄。”钟璃小声提醒。 “牛黄?!”众人愣了一下,但好多人并不知道牛黄是什么。 不过刘伯记住钟璃的话,给牛开膛破肚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把胆囊先找出来。 拿刀轻轻拉开,发现里头真有一坨黄灿灿的东西。 钟璃惊喜地道:“没错,就是牛黄!” 随即,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素白的手帕,将牛黄包在手帕里面。 刚刚取出的牛黄,还有一些湿润,钟璃必须找个地方先将它给阴干。 必须阴干,不能晒干。 …… 这头牛由于胆囊结石,食欲不振,因此身上没多少肉。 骨架倒是不小,但也很硬。 薄大虫从家找了一把锯子过来,和皮大胆一起,来回拉锯,把骨头一根一根地锯了下来。 宁烟拿了箩筐过来,把砍下来的骨头和肉,一起装了起来。 围观的村民很多,甚至连隔壁村的村民都跑过来了,毕竟农村杀一头牛,那是很稀罕的事。 很多人不干活都跑过来看。 一共装了四只箩筐,家里没有箩筐了,剩下的一些骨头和内脏堆在草地上。 “刘伯,虫哥,大胆……来来来,大家都分一点。” 赖青衫拿着几根骨头,塞给刘伯,虽然是骨头,但上面还沾了不少肉渣。 而且骨头里面的骨髓,对于长年没有什么油水的农户来说,那也是好东西,可以熬一大锅骨头汤。 “大胆,这牛鞭给你,回去好好补补。” 刘伯打趣道:“他连媳妇都没有,给他作甚?不如自己留着泡酒吧。” 赖青衫笑了笑,又把一块牛肝给他递了过去:“给你一块牛肝,牛舌头也给你,好好处理处理,可都是好东西!” 也就是现在的香料太贵,否则这些内脏卤一卤,那也是香得要命。 第三屯的屯民,在现场的,赖青衫每家都给分了一点。 个个乐开了花。 没想到赖青衫真拿他们当自己人,心头都感动得不行了。 其他村民,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有些人都羡慕得流苦水了,别说牛肉了,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猪肉。 “咱们屯还有谁家没分到?”赖青衫看了看众人。 “老苦头刚刚还在,想是田里有人叫他,他跑回去了吧?”薄大虫道。 另外一个屯民道:“寡妇师家也没人来。” “行,大虫哥,你顺路把这一挂牛大肠给老苦头带去。”赖青衫指了指地上盘成一团,仍旧散发余温的大肠。 “得嘞!”薄大虫倒是不嫌脏,直接抱起了那一团大肠。 赖青衫又道:“晚上我把牛头骨熬了,大伙儿到家来吃饭。” 众人欢呼不已,兴高采烈地扛着赖青衫分给他们的东西回去。 这让其他村民就更加眼红了。 我尼玛,什么条件啊这是,还是农村的吗? 赖青衫让宁烟收拾一下其他的牛肉,捡起一根连筋带肉的牛棒骨,先给柳师师家送去。 …… 在家编着鱼笼的柳师师,迎来了不速之客。 不是赖青衫,而是苟东锡。 好不容易想要趁着病牛之死,好好地让赖青衫出一次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赖青衫也确实赔了那么多钱。 血算是出了。 但他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赖青衫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六十两银子,这是什么实力? 而且在场村民可都看在眼里,对大伙儿的冲击都很大,越是如此,赖青衫的威望就会越高。 “师师,做什么呢?” “村,村正?”看到苟东锡忽然进来,柳师师心中蓦然一慌。 苟东锡盯着柳师师手里正在编织的鱼笼,冷哼了一声:“你最近跟赖青衫走得挺近的呀?” “没,没有,他现在是屯长……我是第三屯的屯民,我也得听他的。” “哼,你听他的,就不听我的?”苟东锡眼神严厉了起来。 柳师师慌忙摇头:“不是的,村正,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敢……哪敢不听你的?” “你果真听我的吗?” 苟东锡阴阴一笑,随手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柳师师看出苟东锡的笑容不怀好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你跟着赖青衫打鱼,分了不少钱吧?” “也……也没多少……”柳师师被靠近的苟东锡,逼到了角落,声音发抖地说,“村正,我们家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打点鱼可以贴补家用,否则家里都快没米了。幸亏赖郎君有打鱼的法子,可以带着我们……我们一起赚钱……” “你感激赖青衫,就不感激我吗?不是我,你们家能租得到官牛吗?” “我当然……也很感激村正。” “既然感激,也是你该报答我的时候了。”苟东锡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柳师师姣好的身材上来回地游走。 “村正,不要……”柳师师嫁过人,知道苟东锡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已经躲无可躲,双臂紧紧地抱住掩藏不住的胸口,双目含泪地摇头。 “不要?” 苟东锡冷哼一声,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我现在火气很大!” 第63章 柳师师的遭遇 赖青衫提着两根棒骨,来到柳师师家门口。 耳听屋内传来柳师师惊恐的尖叫。 “不要,村正,求你了……” “小贱人,你特么跟我装什么纯洁?” “来人,救命啊!” “叫吧,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呵呵!” 砰! 房门一下就被赖青衫踹开。 屋内,凌乱不堪。 苟东锡正将柳师师按在地上,柳师师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他扯开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裙子都被苟东锡给掀起来了。 赖青衫赶紧上前。 “谁?”苟东锡听到门被踢开的声响,猛地一个回头。 大棒骨直接敲了过去。 苟东锡不由头昏脑涨,从柳师师身上跌到一边。 “赖青衫,你敢打我?”苟东锡暴怒。 “打的就是你!”赖青衫双手抡着大棒骨,疯狂地就往苟东锡头上砸去。 大棒骨很硬,甚至比木棒硬,几下,就将苟东锡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苟东锡做贼心虚,手忙脚乱,也不敢还手。 事实上,他一把老骨头了,体质不如赖青衫,即便还手,也不是赖青衫的对手。 “嗷嗷!你敢打我?我上衙门告你!” “好,你去告,你身为村正,欺负一个寡妇,到了衙门,我倒要看看坐牢的会是谁?!!草拟吗!!” “你给劳资等着!”苟东锡慌慌张张,提着裤腰带,快速地奔向门口。 赖青衫赶上前去,往他后背又是一脚。 苟东锡扑出门外,又摔了个狗吃屎。 心头恨得不行。 如果没有外人,他霸占了柳师师,料想柳师师一个寡妇,也不敢声张,毕竟她还要在村里做人。 但现在赖青衫出现了,苟东锡也怕丑事被抖搂出来,丢了村正这个职位,眼下只能跑路。 “嫂子,没受伤吧?”赖青衫将棒骨放到桌上,过去搀扶柳师师。 柳师师惊魂未定,看到赖青衫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突然就投进了赖青衫的怀抱。 娇柔的身躯,在赖青衫怀里微微颤抖,显是刚才被苟东锡给吓坏了。 泪水如决堤一般冲泻出来,似乎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我的命……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婆婆为了官牛,她……她几次给我暗示,让我跟苟村正走得近一些……她把我当什么了?呜呜呜!” 赖青衫剑眉皱了起来,他根本没想到,柳师师的婆婆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自家儿子没了,就让儿媳妇对苟东锡投怀送抱,只为能够租到一头官牛。 “我男人没了,呜呜……我婆婆说是我克死他的,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村里的人也对我指指点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好了,没事了。”赖青衫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赖郎君,你说……二蛋是我克死的吗?”柳师师从赖青衫怀里把头抬了起来,凌乱的发丝覆盖着她倩丽的面容,仍旧能从发丝中看到她那双哭红的泪眼。 二蛋就是柳师师短命的男人,赖青衫只好安慰道:“什么克不克的,都是迷信,你别听村里人瞎说。” 正在此刻,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柳娘子,你们在做什么?” 柳师师慌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衣襟都被苟东锡扯开了,里头一条黑色抹胸,若隐若现。 急忙转过身去,默默掩紧了衣襟。 赖青衫随即移开目光,看向门外之人,正是柳师师家的劳役,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汉,大家都叫他杨大腚。 此人勾腰驼背,身材又很矮小,当时都没人选他,因为柳师师的夫家正好姓杨,当时柳师师的婆婆才选的他。 杨大腚看着柳师师坐在地上,一抹纤柔的背影充满诱惑,也让他不由有几分眼热。 看着屋内乱糟糟的一团,他随即把头转向赖青衫:“你对柳娘子做了什么?” “你胡说什么?” “你小子还敢狡辩?柳娘子衣衫不整,定是你这小子耍流氓!”杨大腚急吼吼地冲向赖青衫,伸手就往赖青衫衣襟抓来。 赖青衫侧身一闪,抬手一记耳光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 杨大腚嘴巴都歪了过去。 “吼什么吼?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赖青衫瞪了一眼。 柳师师稍微整理一下衣裳,生怕杨大腚误会赖青衫,回身道:“大腚叔,不关赖郎君的事。” “我今天刚杀了牛,给你们家送大棒骨来的。”赖青衫指了指桌上的棒骨。 至于苟东锡非礼柳师师一事,赖青衫担心败坏柳师师的清誉,因此没有明说。 转身就离开了。 …… 苟东锡带着一股子窝囊气,回到家中。 嵇氏急忙走了过来,看到苟东锡满头满脸的伤痕,呼天抢地地叫了起来。 “哎呀,你怎么搞的呀?怎么还流血了呢?” “你嚷什么嚷?”苟东锡瞪了嵇氏一眼。 “出啥事了?”嵇氏压低嗓音,问道。 “刚才到南山去,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了,摔了个头破血流。” 苟东锡自然不敢说非礼柳师师,被赖青衫给揍了。 嵇氏要是知道,少不得要跟他闹一场。 苟东锡拿了一条面巾,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让嵇氏拿了些草木灰,往伤口上撒了撒。 找了一条干净的布,缠在了头上,农村没有医疗条件,他只能这么简单地给自己处理一下。 “爹,你这是怎么了?”苟二皮回来,盯着苟东锡的额头。 苟东锡挥了下手:“就是摔了一跤,没你的事。” “爹,我听说今晚赖青衫要请他们屯的人吃饭呢,他们不是杀牛了吗?要把那牛头给钝了!”苟二皮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刚才打他们家茅屋经过,我都闻到香气了。” “人家又没请你?瞧你那便宜样!”苟东锡没好气地说。 “赖青衫这是在收买人心!爹,可不能让他再这么下去,现在他的威望都超过你了!” 苟东锡坐在竹交椅上,眉头渐渐聚拢在了一起:“这小子太会来事了,今天从乡里请了人过来,本想为难为难他,他却借机跟锄田典他们打上了交道,让这小子留在村里,迟早是个威胁!” “爹,你有什么法子吗?”苟二皮凑近一些。 苟东锡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沉吟。 第64章 人心拧在一起 第三屯的屯民,陆续来到赖青衫家里。 赖青衫将八仙桌抬到院子,但一张桌子不够,又让人回去拿了一些桌椅过来。 本来来的都是良籍,赖青衫却让人把家里贱籍的劳役也叫过来。 乌泱泱五十多人。 显得极其热闹。 赖青衫家里只有一口锅,用来炖牛头和牛骨,薄大虫几人各自回家,安排家里的婆娘煮饭。 把饭煮了,连锅一起端到赖青衫家中。 “赖郎君,把牛还给你。”马德牵了赖青衫家的水牛过来,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有些艳羡。 赖青衫招呼道:“马哥,晚上留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吧?” “你别客气,今天我杀了牛,回去把嫂子和孩子都叫过来。待会儿再拿几根肉骨头走。” 马德感激地道:“赖郎君,我是个粗人,你把我们当自家人一样,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客气什么,都是一个村的,可不都是自家人吗?”赖青衫乐呵呵地说。 于是马德转身回去。 叫了老婆孩子,还有劳役一起过来。 路上遇到其他的村民询问,马德本想隐瞒,但这种事似乎也隐瞒不住,只好笑了笑说:“赖郎君请吃饭。” 马德家的孩子童言无忌,吸着口水说:“爹爹说,赖郎君家里炖了牛肉骨。” 赖青衫杀牛的事,现在全村都知道了。 只是没有想到,赖青衫这么大方,花了六十两的银子,杀了一头牛,竟然请这么多人去吃饭。 大家都有些眼红了。 几个平日跟赖青衫没过节的人,也跟着马德过去凑了凑热闹。 赖青衫看到他们,也招呼过来一起吃饭。 意外之喜,众人当然没有拒绝,他们肚子里早就没有油水了,好几个月都不曾碰到肉沫,现在竟然可以在赖青衫家吃牛,傻子才会拒绝。 闻到肉香,他们口水早就飞流直下了。 很快,一锅的牛头炖牛骨汤端了出来,宁烟拿着勺子,将那飘着油花的肉汤,一人一碗地盛了出来。 洛紫璎站在一边,不停地吸溜着口水。 但她也知道,要让客人先吃,因此一直默默忍耐。 赖青衫看了觉得好笑,从锅里捞了一块骨头出来,放进碗里,先让小丫头解解馋。 月华如水,小小的院子挤满了人。 虽然这一锅热汤,没有什么佐料,只是撒了一些葱花、芫荽,但对农户来说,已经是人间至味了。 “赖郎君,你也过来吃呀!”几人招呼赖青衫。 赖青衫守在锅边,将骨头捞出来剔肉,笑道:“你们先吃,一会儿就来。” “赖郎君,寡妇师家怎么没人去叫?”老苦头过来问道。 赖青衫这才想起,下午离开柳师师家的时候,好像忘记跟她说这件事,招呼一个劳役过去请人。 家里有酿酒的,也把酒抱过来了:“大家一起先敬赖郎君一杯。” 有人倒了碗酒过来,塞到赖青衫手里。 那酒都是浊酒,口感很是一般,连酒曲都没过滤干净,不过村里的酒也就这种档次,不是逢年过节,人们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好,我干了,你们随意!”赖青衫一口闷了一碗酒。 人群中爆发出了喝彩:“赖郎君好酒量啊!” 古代没有空气污染,尤其是在空寂的乡下,月亮很亮,在院子里也不必点灯。 一会儿,派去请柳师师的劳役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小人去请了,但柳师师那婆婆说吃好了,就回绝了。” 赖青衫料想柳师师婆婆还是怕得罪苟东锡,毕竟苟东锡这两年在乌蛮村可积攒了不少淫威。 “你也去吃吧。” “欸,谢谢赖屯长!” 身边的楼心月,莞尔地看了赖青衫一眼:“你今天巴巴地给柳娘子送棒骨,她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该不会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吧?” “胡说什么?”赖青衫给了一记白眼,随手将一片在骨头上剔下的牛肉,塞进她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楼心月冷不丁接受赖青衫的投喂,又见身边宁烟、钟璃二人目光投了过来,二人都是似笑非笑,忍不住就红起了俏脸。 她赶紧把肉嚼了嚼,咽了下去,看着院子之中,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转移话题道:“一顿饭就把人心都拧在一起了,赖郎君,你不简单哪。” “这顿饭可不便宜呀。”赖青衫苦笑。 “但是值呀!” 没错,赖青衫请这一顿饭,确实是有聚人心为己用的意思,他侧目看了楼心月一眼:“至少在明面上,能跟苟东锡平分秋色了。” 东武郡的屯民,占据了乌蛮村的半数,剩下的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人,现在赖青衫把这些人都聚集在一起了。 甚至,就连东武郡内部,他也拉了一些人过来。 像马德马大嫂他们,已经渐渐脱离了苟东锡的群体,有他们做榜样,会有更多东武郡的人往赖青衫靠拢。 赖青衫就是要让他们觉得,他不是个记仇的人,能与马德一家冰释前嫌,就能与他们冰释前嫌。 “明面自然不用担心,就怕他们来暗的。”楼心月轻轻扯了扯赖青衫,对他努力努嘴。 赖青衫便朝院子的篱笆墙外看去,几个人影鬼鬼祟祟,似乎正在观察什么。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起喝一杯?”赖青衫端了一盆剔好的肉,走到篱笆墙边,喊了一声。 皮大胆几个立刻站了起来。 朝着赖青衫的方向看去。 结果那几个人落荒而逃,赖青衫料想是苟东锡派来打探消息的人。 “别理他们,咱们吃咱们的,来来来,吃肉!”赖青衫把肉端上了桌。 薄大虫招呼道:“青衫,你别忙活了,你是主人,到你家吃饭,怎么能让你忙来忙去呢?” 赖青衫被几个人拉着坐了下来。 “宁娘子,你们也别忙活了,快过来吃吧。”马大嫂过来拉着宁烟,“你们不坐下,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宁烟俨然一户当家女主人的样子,落落大方地说:“都是背井离乡,来到乌蛮村的屯民,乡里乡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我们家郎君,还要靠诸位照应呢。” “这说哪里的话,都是我们受赖郎君的照应。” “以后我们唯赖郎君马首是瞻,赖郎君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没错没错,赖屯长是个好人哪,教我们挖芋头,又教我们捕鱼。” “以后谁敢对赖哥不利,别怪我皮大胆手里的镰刀不认人!” “虽然我不是第三屯的,但小赖这孩子仁义,我服他!” 赖青衫端起酒杯:“来,我敬大伙儿!” 第65章 你觉得我能睡得着吗?!! 吃饱喝足之后,村民帮忙收拾一下。 陆续散去。 宁烟开始烧水,五女先洗。 洗完之后,轮到赖青衫。 这一天够累的了,赖青衫还是没有忘记每晚的保留节目。 “今晚谁跟我挤一挤?” 五女虽然都跟赖青衫挤过了,但难免还是露出羞赧之色。 相互望了望,谁也不说话。 “来,都围着桌子站好了。” 赖青衫把她们都叫到了八仙桌旁边,拿了一根勺子过来:“勺子指到谁,今晚就轮到谁跟我挤一挤。” 五女神色都有一些紧张。 眼睛直直地盯着,勺子在桌子中间转动了起来。 速度越来越慢,她们的呼吸像是停止了一般。 终于停了下来,勺柄指向了楼心月。 楼心月见状,本能地想要移开位置,被身边的贺兰墨一把抓住:“别逃,就是你!” “我,我不要!”楼心月双颊微红,“昨晚已经挤过了,今天又是我!” 宁烟微笑道:“挤过了就再挤一次嘛,一回生二回熟。” 赖青衫说:“心月,这是天意。” “不,再来一次。”楼心月满心不服。 洛紫璎道:“楼姐姐,你不能耍赖皮,愿赌服输!” “哼!”楼心月琼鼻微微一拧。 赖青衫收起勺子,拿着油灯进了里屋。 宁烟过去铺好了床。 “楼娘子,你请吧。”赖青衫戏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楼心月犹犹豫豫,宁烟促狭地将她直接推向了狗皮褥子那边的床位。 其他四女都在另外一边。 无奈,楼心月羞恼地瞪了赖青衫一眼,接着爬上了床。 赖青衫脱鞋,拉了枕头过来,挨着楼心月身边躺下。 楼心月看着少年那张棱角分明的侧颜,心头竟然泛起一丝异样,将自己的枕头往外移了移。 之前赖青衫去到县里,给每个人都配了一只枕头。 看到楼心月移动枕头,赖青衫跟着也将枕头移动过去。 “你……”楼心月幽怨无比。 想到昨晚在客栈里的情景,她双颊火烧似的红了起来,她不敢面对赖青衫的目光,轻轻背过身去。 “睡咯!” 宁烟把灯吹灭。 黑暗之中,很快就响起了几女的鼻息。 但楼心月却没有那么容易入睡,毕竟在她身边躺了一个男人,让她一颗芳心久久不能平静。 而在此刻,身后一只大手,却轻轻地落在了她柔软的腰肢上。 “赖青衫,你……”楼心月怕把别人吵醒,只好压了压嗓音。 但不见赖青衫回应,楼心月有些疑惑,这家伙是不是睡着了? 殊不知,黑暗中的赖青衫正在憋笑,正在默默体会着腰肢传导上来的手感,又细又软,所谓的小蛮腰,大概就是这种吧? “你睡了吗?赖青衫?” 楼心月低低问了一句,赖青衫依旧没有回应。 这让她更加确定,赖青衫已经睡过去了。 “真是一头猪。” 楼心月郁郁地嘀咕一句。 不过,他既然睡过去了,她也就没把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 她的羞涩,来自赖青衫醒的时候,她会觉得难为情,但赖青衫已经睡着了,仿佛她那一湾心事也不会被发现似的。 她轻轻触碰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摸着他坚硬的骨节,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往他充满阳刚气息的怀抱依偎。 这个世界,这个男人大概是唯一能够给她安全感的人吧? 楼心月这么想着,内心渐渐柔和了起来。 但。 柔和不了多久,她便渐渐察觉有些不大对劲,身后好像有什么顶着她。 楼心月的脸渐渐红温了起来。 她不是少不谙事的小女孩儿,自然明白那是什么,当即转身过去:“你是不是装睡……” 话没说完,一记温热的吻,封住了她的两瓣樱唇。 楼心月芳心大乱,攥着粉拳,轻轻捶打着他,但捶着捶着,她动作就越来越轻。 最后,她干脆就不动了,任由赖青衫在她唇齿间掠夺。 她似乎……开始沉沦于这种异样的感觉。 过了良久,赖青衫终于放开了她:“很晚了,睡吧,晚安。” 楼心月:“……”你觉得我现在能睡得着吗?!! 黑暗中她好像听到了赖青衫低低传来的坏笑,气得她狠狠地就往他腰间的软肉掐了一把。 “嘶——” 赖青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人,太狠了! …… 次日,第三屯的屯民,把用鱼笼捕来的鱼,全部拿到赖青衫院里。 柳师师也拿了十几条鱼过来。 “赖郎君,昨天你送了牛棒骨过来,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 “嗨,谢什么,大家都有。” 皮大胆问道:“赖哥,你那些牛肉,今天是不是也要拿到县里去卖?” 赖青衫点了点头。 昨晚虽然请众人吃了一顿,但也仅仅把牛头熬了而已,搭进去几根牛骨头。 那些炖完的牛骨,剔了肉,仍旧有屯民拿回去,还可以熬几次骨头汤,物质贫瘠的时代,人们是不会浪费的。 “昨天说好了哈,从今天起,大伙儿的鱼是合在一起卖的,不分彼此,以免大家为了抢水域,争执不休。” 赖青衫看着众人,说道:“以后每天早上收鱼,派两个人去就行了,一户出一个人,还得分出两个人来巡视江边,以免某些人给咱们做手脚。” 大家都吃过东武郡那帮人的苦头,都觉得赖青衫考虑得周到。 现在他们打鱼能够赚到这么多钱,难免不会有人眼红。 “青衫,我们都听你的。”老苦头说。 赖青衫点头说:“行,今天我东西有点多,得带一个人跟我去县里。” “我去吧!”薄大虫说。 “好,就虫哥了!” 另外一边,贺兰墨将牛车给安装好了,皮大胆和薄大虫将众人的鱼,全部倒进两只大桶之中,搬上牛车。 接着赖青衫也把牛肉装了两大箩筐,和贺兰墨一起,搬上了车。 “赖郎君,你到城里的时候,问问有没有人来收牛黄。”看到赖青衫上车,钟璃提醒了一句。 赖青衫点了点头,又把楼心月叫上。 薄大虫坐在车头,拿着竹鞭,轻轻抽打着牛身,催促着水牛拉着车出了院子的篱笆门。 不远处,东武郡的几个屯民,看着他们朝着村外走去,心头五味杂陈。 第66章 骚话连篇 牛车驶进鱼庄。 先去见了白老爹,赖青衫顺便拿了一块上好的牛腱子肉过来。 “昨日刚刚杀了头牛,白老爹,您别嫌弃!” 白老爹吃惊地道:“你杀牛了?” “官牛,是一头病牛,死在家里了,得赔,没办法把它杀了。” “赔了不少吧?” 赖青衫苦笑:“连同屠宰税,六十两呢。” “你小子本钱不少呀,六十两都拿得出来。” “这位是薄大虫,我们村的。”赖青衫介绍了一下薄大虫。 之所以把薄大虫带来,赖青衫也有自己的安排,准备将以后送鱼的活交给薄大虫。 先让他认识认识鱼庄的白老爹。 熟悉一下门路。 薄大虫把屯长的位置让给他,他也该适当地投桃报李。 “见过白老爹。”薄大虫拱手道。 白老爹点了点头,让他们坐,又让白飞飞泡了一些粗茶过来。 赖青衫了解了一下翻车的进程,工匠已经开始动工了,那工匠带了一个徒弟,加上鱼庄的几个渔民帮忙,工程已经过半。 毕竟这次打造的只是小型的翻车,有楼心月提供的图纸在手,进展比较顺利。 一会儿,黑汉他们也拿鱼过来,准备交例钱。 赖青衫分给几个渔民一些牛肉,让他们带着薄大虫一起,到城里去卖鱼。 鱼庄卖鱼,都有专门的门路,除了酒楼之外,还会给县里一些富贵人家送鱼,另外还有集市的鱼摊。 这些门路都要薄大虫自己跟着他们摸索。 黑汉拿了赖青衫送的牛肉,一口答应下来:“放心吧青衫兄弟,既然大虫是你的人,我们一定照顾好的。” 赖青衫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告辞白老爹,跟着楼心月,先把牛肉拉到集市去卖。 牛车缓缓驶出鱼庄。 一间破旧瓦房的房后,黄大万几人探出了头。 “万哥,这小子杀牛了,刚才给庄子里很多人都分了牛肉,没给咱们分!” 黄大万抬手往那人头上敲了一下:“你特么能不能有点尿性?没吃过肉呀?” “没吃过牛肉。” “哥,这小子是在收买人心呀,现在黑汉他们对他很拥护呀。”另外一个瘦瘪瘪的汉子道。 先前那人点头道:“是,百哥这话没错,白老爹都被这小子忽悠迷糊了,非得要做什么翻车。” “听说六十两买了头牛呢,实力不弱,那些牛肉拿到集市,估计能换回不少钱。”百哥酸溜溜地道。 黄大万冷笑道:“六十两?哼,那些牛肉估计连本钱都卖不出来。不,我得让他再出一出血!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一趟城!” …… 集市没有多余的摊位,赖青衫便找到了之前一直光顾的猪肉铺。 想要将牛肉放在他的摊位上寄卖。 胡屠户起初并不肯,赖青衫表示今天的摊位费他承包了,而且把牛尾巴送给了他。 “牛尾巴可是大补的呀,胡大哥,你懂的呀。”赖青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胡屠户的胸膛。 胡屠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你小子,嘿嘿,好好好,那就让你在这儿寄卖吧。” 一边的楼心月听着两个男人的谈话,不禁微红秀脸,假装没听懂他们说什么。 随即,赖青衫就将牛肉帮到了胡屠户的肉板上,大声吆喝了起来:“牛肉牛肉,新鲜的牛肉啊!” 人群立刻就朝这边涌了过来。 毕竟牛肉在这年头是稀罕物,杀都没得杀,更别说卖了。 一下,肉铺人满为患,吸引过来的客流量,也让胡屠户乐得合不拢嘴。 “牛肉怎么卖呀?” 赖青衫不懂行情,因此偷偷地问胡屠户。 胡屠户看了一眼赖青衫的牛肉,都是瘦肉,基本没有肥的。 这也很好理解,那头病牛都皮包骨了,能有点瘦肉就不错了,脂肪少得可怜。 “你卖一斤一百五十文吧。” 胡屠户的肥肉也就卖一斤一百二十文,这样的话,有了鲜明的对比,众人便觉得牛肉的价格贵了一些,转而会去买猪肉。 猪肉还能带点油。 “好,那就一百五十文,大婶,一百五十文一斤,你要不要?” “啊,这……有点贵呀,一百文行不行?” “这是牛肉呀大婶,很补的,回去给你老伴补补,保证他今晚生龙活虎。” “啐,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婶不禁老脸一红。 楼心月对赖青衫很无语,真是啥话都能说得出来。 不过大婶还是买了一斤的牛肉。 赖青衫借了胡屠户的刀,割了一块牛肉下来,抓起了秤杆,称给她看:“一斤哈,翘翘的。” 接着拿了一根稻草,在牛肉上系了一下,交给大婶。 楼心月则从大婶手里接过了钱,这是她今天的主要工作。 牛肉虽然贵了一点,但城里有钱人倒也不少,通过顾客的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肉铺。 “牛鞭有没有?” 牛鞭只有一根,赖青衫留在家里,准备让钟璃拿来泡药酒,笑道:“牛鞭没有,牛宝要不要?” “给我给我!”一个男人急不可耐地掏出银子,“多少钱呀?” “这一对算你二百文吧。” “啊,这么贵呀?” “不贵呀大哥,牛身上就一对牛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玩意儿可大补呀,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主要怕我媳妇受不了。” 那大哥不禁看了一眼赖青衫身边的楼心月,羡慕地道:“兄弟,你艳福不浅呀!” “咳咳,还行。” 楼心月又羞又恼,谁是你媳妇了,你竟然还承认了? 暗中又往赖青衫腰间拧了一把。 “嗷!”赖青衫惨痛地叫了一声。 胡屠户疑惑地看了过来:“兄弟咋了?” “没事没事。” 赖青衫强装镇定,对刚才的大哥说:“要不要?不要卖给别人了。” 果然身边就有人来抢:“不要我要了!” “谁说我不要了?”大哥急忙掏钱,又问,“这玩意儿真那么补吗?” 赖青衫笑道:“补不补,晚上听大嫂反馈不就知道了?” “嘿嘿!”大哥提着牛宝就走了。 楼心月俏脸臊了起来,卖个牛肉,你也骚话连篇。 不说骚话,是不是牛肉就卖不出去了? “是小赖呀!”人群中挤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县三老江蜡,“我道是谁在这儿卖牛肉呢?” 赖青衫急忙招呼:“江老,您亲自来买菜呀,来来来,我特意给您留了几块好肉,想着给你送家去,主要是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第67章 非法贩卖牛肉 胡屠户的肉铺,是在自家门口。 看到江老来了,急忙将人迎进屋内,对赖青衫也高看了一眼,他一个农村小子,竟然跟县三老这么熟。 “江老,这些是给你的。”赖青衫拎了二斤肉过来。 胡屠户有样学样,拿了一只猪脚过来。 江老笑着问道:“得给你们多少钱呀?” “嗨,要什么钱?”赖青衫大方地摆了摆手,“当我孝敬你的。” “不合适。”江老摇了摇头说,“若在平时,你请我吃顿饭,或者送我一点吃的,这都没关系,但现在你做买卖,既然是买卖,就得给钱,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 这老头还挺有原则的,赖青衫点了点头,说道:“行,您老就这么说了,那我收您三百文钱。” 江老从袖中掏钱出来,给了赖青衫三百文钱,又给胡屠户拿了二百文。 胡屠户赶忙叫了妻子出来,给江老泡上了一壶茶。 门口顾客很多,胡屠户又去忙了,顺便帮赖青衫卖一些牛肉,他的刀法很好,顾客要多少肉,他基本只要割一刀,拿出来一称,重量相差无几。 楼心月则在一边收钱。 赖青衫坐在屋内,跟江老聊着天,江老说起了孙女江采菱,笑道:“我听采菱说,你还会作诗呀?” “胡乱写的。” “呵呵,那可不是胡乱写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多大的气魄呀!”江老赞叹地说。 说话之间,忽然门口吵嚷起来。 赖青衫疑惑看了一眼,就见楼心月跑了过来,低声道:“黄大万带了市吏过来,怀疑咱们卖牛犯法。” “对了,你这牛怎么杀的?到官府报备了吗?”江老惊异地问道。 “是病牛,交完税了,乡里和村里都有证明。” 江老点头道:“把证明给他们看看。” 赖青衫起身走到门口,果然看到黄大万带着两个穿着皂衣皂靴的市吏过来。 市吏很是嚣张,走到肉铺前面,问道:“这牛肉是谁卖的?” “我。”赖青衫抬了下手。 黄大万怒斥:“好大的胆子,赖青衫,你不知道杀牛犯法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怕鱼庄做出翻车,赖郎君抢了你的声望,你就来这么报复我们!”楼心月愤恨地说。 黄大万冷笑道:“那谁叫你们犯法了?我是守法良民,举报你们天经地义!” “私自杀牛,已经触犯律法,你跟我们走一趟!”市吏大声呵斥。 “谁说我是私自杀牛了?”赖青衫随即就从袖中掏出一张证明出来,“这头牛是病牛,它胆囊结石病死了,乡里的锄田典已经同意我们杀牛,我也交了屠宰税了!” 市吏接过证明看了一眼,黄大万冷笑道:“谁知道这张证明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伪造的呢?” “黄大万,你知道大梁律例有一条反坐的罪名吧?”赖青衫眼神冰冷地盯着黄大万,“你现在告我证明是伪造的,如果是真的呢?那你可是会坐牢的。” 不像现代社会,诬告几乎不需要成本,古代大多数的朝代,诬告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黄大万不禁一愣,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市吏却冷冷地道:“证明是真是假,我会去凤南乡查证,但,谁允许你在这儿摆摊的?你交摊位费了吗?” 胡屠户忙道:“官爷,摊位费我交了的,赖兄弟是借着我的摊位卖牛肉。” “那也不行!”市吏大声道,“他卖牛肉就必须有专门的摊位,谁让你把摊位借给他的?都像你这样,隔壁卖菜、卖鱼的,都把东西拿到你摊位上来卖得了!” 另外一个市吏盯了胡屠户一眼,说道:“摊位是你借给他的?那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胡屠户顿时就慌了神:“冤枉啊官爷,我不知道摊位不能借给别人呀,以前……以前也没听说有这样的规定呀!” “哼,以前没听说,现在你听说了?” 黄大万得意洋洋地看着赖青衫:“小子,好好的农村不待,你非得跑到城里来,呵呵,城里的水很深,现在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呵呵!” “既然犯法,这些猪肉牛肉,全部没收!”市吏不由分说,冲上前来,拿了赖青衫放在肉铺旁边的箩筐。 二人一股脑地将肉板摆放的猪肉和牛肉,全部扔进箩筐之中。 赖青衫疾步上前,拦住二人:“你们这是强盗!” 市吏拔出腰间的佩刀:“我们这是依法办事!待会儿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呵呵,赖青衫,我不知道你给白老爹灌了什么迷魂汤,但你现在确实是犯法了,你还是乖乖配合吧,免得受皮肉之苦。”黄大万小人得志似的笑了起来。 江老忽然从里屋走了出来:“住手!” “你特么谁呀?”黄大万看着江老七老八十的样子,也没放在眼里,颐指气使地道,“老头,这儿没你的事,一大把年纪别管闲事,小心把自己给管死了,呵呵!” 正往箩筐装肉的市吏愣了一下,二人急忙上前,其中一人抬起巴掌,猛然就往黄大万面颊掴了过去。 黄大万懵了一下,捂着面颊。 “你怎么跟县三老说话呢?”市吏呵斥,“瞎了眼的狗东西!不想活了别拖累我们!” “啊?县三老?!”黄大万心头蓦然一震。 鱼庄虽然就在城外不远,但黄大万也没机会认识县三老这个级别的人物。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头,竟会是县三老,而且会躲在集市的肉铺里。 “你们干什么?”江老威严地看着两个市吏。 一个市吏结结巴巴地道:“江老,我们接到举报,说这儿……有人非法贩卖牛肉。” “哦,非法?赖青衫,你这牛是非法屠宰的吗?”江老斜眼看向一边的赖青衫。 赖青衫从市吏手里,将证明给拿了回来,交给江老:“这是乡里开的证明,锄田典和我们村里的村正都有签字。” 市吏听到江老能够叫出赖青衫的名字,想必二人肯定是认识的,心里顿时暗叫不好。 这次被黄大万给害惨了! 本来以为可以捞到一点油水的,至少能把赖青衫这些牛肉给拖回去,打打牙祭,现在倒好,县三老都出面了! 第68章 秦氏药铺 “既然交了屠宰税,也有证明,为何不许他在此处卖肉?”江老举起手里的证明,语气严厉。 市吏嗫嗫嚅嚅地道:“他……他没有摊位,跟别人的摊位并在一起,怕是……不好管理。” “《诸司市条例》中,可有一条,不许并摊售卖?” “这个……没有。” 江老冷哼了一声:“既无条例可循,那你们就是在徇私枉法了?” 两个市吏吓了一跳,慌忙跪地:“江老息怒,我们……我们也是被奸人所蒙蔽了。” 所谓的奸人,自然就是黄大万。 黄大万慌了一下,就见两个市吏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按在地上,猛地捶了几拳。 “江老,都是这小子,他……他诬告这位小郎君……” “我得找你们市尉好好谈谈了。” 市吏吓得半死,磕头道:“江老开恩,我们也是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县三老虽不是正式官职,但他在县里的威望很高,而且拥有多项特权,市尉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只要他去打声招呼,两个市吏的差事肯定是要泡汤的。 市吏虽是底层的胥吏,但管理一县的集市,那油水可不要太多哦。 “滚吧!”江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市吏慌忙谢恩,拽着黄大万离开集市,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窝草泥马!” “狗日的,差点被你害得差事不保!” “给我打!” 黄大万虽然五大三粗,但他不敢还手,双手抱头,一味地防护。 市吏抓着刀鞘,疯狂地砸了下去。 “张哥,饶命……”黄大万跪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铜钱,“一点小钱,请二位喝茶。” 一个市吏把钱抓了过来,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就这么点?黄大万,你不是鱼庄最会打鱼的吗?身上就这么点钱,合适吗?” “出来的急,没带多少,下次……下次请哥哥们吃顿好的。” “娘的,晦气!” …… 赖青衫的牛肉很快就卖完了。 由于那是一头病牛,出肉率比较低,在村里又分出去不少,满打满算,也就赚了二十两。 买牛的本钱都没赚回来。 正好到了中午,江老笑道:“小赖,上次尝了你的手艺,要不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这是要请吃饭了。 白蹭一顿饭,还能跟江老套套近乎,赖青衫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把牛车拉了过来,一起去了江老府上。 “爷爷,买菜怎么买了这么久?”江采菱从一道垂花门出来,故作抱怨地撅了撅嘴。 江老乐呵呵地一笑:“你看谁来了?” “啊,是赖郎君呀!”江采菱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容。 赶忙又给赖青衫和楼心月道了万福。 二人也还了一礼。 江老招呼他们先进客厅,让江采菱陪着客人,自己先去厨房做饭。 一会儿,丫鬟端茶上来。 “这是陈年老茶,茶味很浓,你们尝尝。” 江采菱招呼着二人,又打开了话匣子,问道:“赖郎君平常喜欢读谁的诗?” 这个时期的诗人,赖青衫一个都不认识,毕竟原主只是一个农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更不可能读诗。 他只能往前推,这个时空的历史,是在魏晋之后出现拐点。 也就是说魏晋之前的历史,跟赖青衫前世是一样的。 “我比较喜欢曹操的诗。” 楼心月诧异地看着赖青衫:“当世对曹操的风评很不好的,都说他是乱臣贼子。” “若无曹操,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霸,何况……就算不喜欢他这个人,也不能否认他的才华吧?” 江采菱点头道:“倒也是这个道理,爷爷常说,不可因人而废才,也不可因才而废人。” 三人聊了一些诗词,江采菱又问起他们今天到城里来干嘛。 赖青衫说了卖牛肉的事,又问道:“对了江娘子,你认识什么药铺的人吗?” “药铺?上次一起吃饭的秦淮安你还记得吧?” “记得,枫林学院的嘛。” “他家就是开药铺的,你家里……”江采菱看了二人一眼,“是不是谁生病了?” 赖青衫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杀牛了吗?从牛体内发现了牛黄,想卖给药铺。” “牛黄?!”江采菱吃惊地道,“那可是好东西呀,我听说一百头牛只有一两头能够发现牛黄。赖郎君,你运气可真好呢。” 楼心月笑道:“我们家里有一位女郎中,她一早就判断出那头牛有牛黄,所以赖郎君才买下了那头病牛的屠宰权。” “你们准备把牛黄卖给药铺吗?那下午我带你去找秦淮安。” “有劳了!” …… 苍云县不大,药铺也只有三两家。 吃完饭,江采菱就带着二人去了秦淮安家的药铺。 药铺不大,他爹就是掌柜,不负责给人看病,只负责给人抓药。 看到江采菱带人过来,急忙去叫秦淮安,把人招呼进了里屋。 说明来由之后,听说赖青衫家有牛黄,秦掌柜都激动了:“赖郎君,牛黄……牛黄在哪儿呢?” “在家呢,没带来。” “你们牛黄有多少呀?” “大概这么一坨。”赖青衫稍微用手比划了一下,“秦掌柜,牛黄现在什么价钱呀?” “这个牛黄呀,得看质量,质量好的话,一钱能卖十几两,质量差一点,也能卖五六两。” 江采菱笑道:“秦伯伯,赖郎君可是我和淮安的朋友,这价格你可给高一点。” “这个是自然的,不卖你面子,也得卖江老的面子不是?” 秦掌柜乐呵呵地一笑,又对身边的秦淮安道:“你今天没上学,跟赖郎君到他家里看看,看看质量如何,按市场最高价定下来,我这边先筹点钱。” 牛黄价格不菲,一时半会儿,秦掌柜手头也没有现钱,他生怕赖青衫反悔似的,先让秦淮安跟着过去,把这件事先给敲定了再说。 否则声张出去,县里其他药铺肯定会跟他竞争。 “赖郎君,咱们可说好了,你家的牛黄,只卖给我。”秦掌柜笑容满面地道。 赖青衫也笑了笑,说道:“那要看秦掌柜给我开的什么价了。” “放心,就凭你跟犬子的关系,我肯定给你开得高高的。”秦掌柜拍着胸脯保证,“我老秦做生意,你还信不过吗?” 第69章 柳师师的官牛中毒 回到鱼庄之后,赖青衫接了薄大虫。 带着楼心月和秦淮安,赶着牛车,回到乌蛮村。 进了家门,家里没人,估计都出去干活了。 赖青衫忙将钟璃放在窗台阴干的牛黄找了出来,交给秦淮安:“秦兄,你看看,这些牛黄的成色怎么样?” “好,上等成色呀!”秦淮安看着牛黄的色泽,激动不已,“赖兄,这是一头牛的牛黄?” “是呀!” “看着不少呢,一头牛竟然能取这么多牛黄。” 秦淮安用手捏了捏,说道:“就是还不够干燥。有戥子吗?拿来称一称。” 赖青衫看向薄大虫。 薄大虫摇了摇头,村里倒是有大秤,原先是从社庙里找出来的,估计是以前的原住民留下的,平常用于称谷子或者牲口。 但戥子是很小的秤,称一些碎银子或者珍稀药材,农民大概率用不上。 所以村里没有。 “没有戥子,你先估个价吧。” “等到完全干燥,这些牛黄的重量估计会减一些,但我估计这些牛黄也能卖到一百两左右。”秦淮安道。 薄大虫吃了一惊:“一百两?!!” “牛黄是很珍贵的药材,一百头牛也就一两头能取出牛黄,何况咱们朝廷不让杀牛,这牛黄就越发珍贵了。”秦淮安介绍道。 说话之间,就听外面老苦头的声音传来:“青衫,在家吗青衫?” “苦叔,何事呀?”赖青衫走了出去。 “哎哟,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呢。” 老苦头着急忙慌地过来:“出事了,寡妇师家的官牛病倒了。” “怎么会病倒呢?”薄大虫惊讶地道,“他家的牛是好的呀。” “谁知道呢?她家的劳役带着它犁地,犁着犁着,就摔倒在田里。”老苦头跺着脚说,“人走背字,真是喝凉水也塞牙缝!” “走,过去看看!”赖青衫招呼众人,往外走去。 一会儿,就到了柳师师家的田地,苟东锡带着十几个人,把柳师师一家人,连同杨大腚三个劳役,都给围在中间。 “青衫来了,让一让!” 赖青衫卷起裤腿,蹚进水田之中。 看到那头官牛,确实已经倒在田里,田里的水漫过了它一半的体型,官牛已经口吐白沫,鼻孔喷着热气,微微抽搐。 劳役杨大腚,拽着缰绳,要将官牛给拽起来,但官牛死活不动。 “你们第三屯到底怎么回事?我把官牛平均分给你们,你们有照顾好吗?”苟东锡严肃地道,“昨天已经死了一头牛了,今天这头牛要是死了,乡里那边会怎么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故意的呢?” 熊二站在苟东锡身边,阴冷冷地道:“你们要是故意害死官牛,呵呵,那可是得进衙门的呀!” “村正,冤枉啊村正,我们怎么可能故意害死官牛呢?”柳师师她婆婆慌得不行,哆哆嗦嗦地走到苟东锡面前,“我们家正需要官牛来耕地呢,怎么会害死它呢?” “那你告诉我,好端端的官牛怎么成了这样?”苟东锡怒喝道。 柳师师她婆婆摇了摇头,她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忽然指着几个劳役:“今天……都是他们耕的地,我和师师没有下地,都是他们……” “怎么能怪我们呢?我们没命地帮着你们干活,现在你们反过头来,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有你这样的吗?”一个劳役很不满地嚷嚷道。 苟东锡淡淡地道:“就算官牛是在他们手里出了事,你身为户主,这笔账也只能算到你头上。” 柳诗诗婆婆感觉天都快塌了:“一头官牛……要赔三十两,我……我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呵呵,你不是有儿媳妇吗?”嵇氏带着苟二皮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她恶狠狠地盯着柳师师,“我看你儿媳妇正值青春,留在家里左右是守不住的,总有一天会勾搭男人的,倒不如把她给嫁出去,你能白得一笔彩礼,这样就能抵上害死官牛的账了。” 熊二的媳妇也出来说道:“对呀,隔壁村好像有个大户,是前朝的乡绅,正张罗着纳妾呢,我看师师妹子的姿色,至少抵得上一头官牛吧?呵呵!” 说着,东武郡几个妇女跟着笑了起来。 她们都有一些幸灾乐祸。 整个村除了赖青衫家五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只有柳师师长得好看,相比赖家的五女,柳师师更有女人韵味,毕竟已经嫁过一回了,又是寡妇,村里的男人都被迷得不行。 因此这些妇女,都有些危机感。 尤其是嵇氏,苟东锡一直纠缠柳师师,估计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敢对苟东锡怎么样,反而记恨上了柳师师。 自古,都是女人比男人更懂得为难女人。 柳师师六神无主,蹲在官牛身边,梨花带雨地流泪,真是我见犹怜。 她越是如此,其他妇女就更妒忌,毕竟连哭都能哭得这么美丽的女人,让她继续留在村里,谁也不能安心。 她们倒是想像她这样,一个眼神就能把男人的魂给勾走,但她们长得太抱歉了。 都是粗蠢的村妇,平常干的都是粗重活,哪有柳师师这种魅力? 楼心月蹲在柳师师身边,柔声安慰着她。 本来站在田埂的秦淮安,这时也脱了鞋,卷起裤脚走进了水田,伸手从牛嘴吐出的白沫蘸了蘸,放到鼻端闻了闻,说道:“赖兄,这牛……会不会是中毒了?估计是吃了什么毒草。” 那一瞬间,赖青衫敏锐地捕捉到了杨大腚的表情,他似乎眼神有些躲闪,忙问:“柳娘子,这牛平常都是谁喂的?” “都是……都是我割的牛草,有时是婆婆喂,有时是我喂。”柳师师低语道。 柳师师她婆婆忽然蹚水过来,拽着柳师师的头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定是你,定是你割了有毒的草,把牛给喂死了!你个丧门星,你克死了我儿子,现在又把官牛给克死了!” “住手!”赖青衫和薄大虫迅速过去,将柳师师的婆婆给拉开了。 柳师师悲从中来,只觉万种委屈,充斥着她的心头,泪珠扑簌簌地砸进水田。 苟东锡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个小贱人……得不到,那就毁了她! 赖青衫大概能够判断,这头官牛之所以会中毒,大概就是苟东锡一伙儿搞的鬼,只是现在没有证据,他只能暂时先忍下来,问秦淮安:“秦兄,能治吗?” 秦淮安抱歉地说:“我家虽是开药铺的,我对药材倒是有些熟悉,但对药理……我也不敢乱治呀。” “心月,你快去把阿璃给找回来。”赖青衫急忙吩咐楼心月。 楼心月点了点头,走上田埂,先往东山岗而去。 钟璃应该采药去了,之前采药都在东山岗的范围。 第70章 我负责就我负责! 一会儿,钟璃挎着一篮的草药,慌慌忙忙地赶来。 贺兰墨、宁烟、洛紫璎也跟了过来,她们都卷起了裤腿,鞋都来不及穿,小腿都沾上了淤泥。 显然,赖青衫不在的时候,她们都在田里劳作。 “阿璃,快!”赖青衫伸手扶着钟璃。 那头官牛的呼吸越来越弱,显然已经快不行了。 苟东锡等人就在等着官牛咽气的那一刻。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第三屯这边都为柳师师而担忧,东武郡那边的大多数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态。 尤其那些妇女,巴不得柳师师因此而担责。 钟璃走近官牛,那官牛臀部下面,一滩稀碎的牛屎,钟璃检查一下牛屎,又来到了牛头,先是打开牛眼皮,看了看牛的瞳孔,从蘸了蘸牛嘴角的白沫,放到鼻子闻了闻。 “应该是误食了赤豆藤,导致的中毒。”钟璃扭头对赖青衫说。 柳师师她婆婆不停地指责柳师师:“你个贱人,让你割牛草,你割的是什么?好好的牛……真要死了,你拿什么赔?” “我没有……我没有割赤豆藤……”柳师师摇头哭泣。 熊二媳妇叉腰冷笑:“牛草是你割的,不是你是谁?你要担主要责任!” “杨家妹子,我看把她嫁出去算了,这种丧门星留在你们家,呵,你们家迟早会被害死。”嵇氏意有所指地看着柳师师的婆婆。 柳师师她婆婆本来就认为柳师师是丧门星,现在官牛又中毒了,怒气上来,又要扑向柳师师。 赖青衫急忙招呼薄大虫:“大虫,你拦着这个癫婆娘!” 薄大虫和老苦头紧紧地拽着柳师师她婆婆。 她婆婆坐在田埂上,捶胸顿足,嗷嗷大哭:“我这造的什么孽啊,家门不幸哇,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我命苦哇!” 赖青衫望向钟璃:“阿璃,可以治吗?” “我刚好采了一些解毒的草药,可以试一试。”钟璃随即从竹篮里,找了几种草药出来,放进嘴里嚼碎。 接着吐在手心,对旁边赶来的几个第三屯的屯民道:“帮忙把牛嘴打开!” 皮大胆跳进田里,跟秦淮安一起,将牛嘴打开,让钟璃把嚼碎的草药塞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苟二皮着急地叫了起来,“你要把牛治死了你负责吗?” 苟东锡本想以官牛中毒陷害柳师师,现在苟二皮引到了钟璃身上,他立刻附和道:“赖青衫,这牛要是被你治死了,你负责吗?” “牛本来就快死了,现在死牛当活牛医,死了也不能怪到青衫哥头上!”皮大胆大声道。 苟东锡冷笑道:“要是不敢担责,你就别治,别人自然不会怪到你头上,否则……哼,谁知道这牛是不是真的中毒呢?它自己有反刍能力,就算吃了毒草,它也会吐出来的,被你胡乱喂这些草,本来能活,如果被你喂死了呢?” “就是,你能分得清这牛是中毒死的,还是被你们治死的吗?“熊二帮腔道。 人群之中,马大嫂弱弱地开口:“钟家小娘子的医术很高的,上次我吃毒薯中毒,也是她给我治好的。” 苟东锡恨恨瞪视一眼,马大嫂缩了缩头,不敢言语。 “哼,她能治人,不代表她能治牛。”熊二道。 苟二皮道:“没错,牛跟人能一样吗?” 苟东锡冷冷地盯着钟璃:“她才多大年岁?能有多少医术?上次给马家婆娘解毒,不过误打误撞。你以为这次都能这么幸运?” “对,不能让她胡乱医治!”苟二皮招呼几个村民,就要过去阻止钟璃。 这就越发让赖青衫怀疑,官牛之所以中毒,铁定跟这些人有关。 他们是不希望第三屯越来越好的。 “你们干什么?”皮大胆几个,拦住苟二皮他们。 双方就要动手,贺兰墨忽然站了出来,苟二皮连同身边两个劳役,大牛和侯三都对这个婆娘有些发怵,不由退了一步。 贺兰墨也不含糊,一脚就将大牛踹下了田埂。 “你怎么打人呢?”苟二皮怒道。 贺兰墨淡淡地道:“钟璃妹子她是在救牛,谁要捣乱,我就打谁!” “她是在救牛吗?随便从路上拔几棵草,就能救牛?万一让官牛毒上加毒呢?”苟二皮道。 苟东锡道:“村里要是接连死了官牛,让上头的人怎么想?赖青衫,你已经养死了一头官牛,这头牛如果还是死了,你得负责!” “我负责就我负责!”赖青衫头也不抬,但声音却是掷地有声。 苟二皮冷笑道:“你吹什么牛呢?呵呵,你花了六十两银子,买了那头病死的官牛。你还有钱买一头官牛吗?” “你们也太小看青衫了,那头病牛取出来的牛黄,至少一百两!”薄大虫冷笑了一声。 “什么?一百两?!!” “什么牛黄?!!” 村民顿时又骚动了起来。 薄大虫也是一时情急,才将牛黄之事说了出来,为的是让东武郡的人闭嘴。 此刻看到他们议论,不由抱歉地看向赖青衫。 赖青衫倒也落落大方,指着身边的秦淮安道:“这位就是城里药铺的少东家,今天来我家,就是为了看牛黄的成色。” “你说……那头病牛……取出了牛黄?”苟东锡难以置信。 赖青衫淡淡地说:“东叔,这还得多亏了你,是你把那头病牛送到我家的。” “……” 苟东锡肠子都悔青了,双目通红,心头恨意更盛,当初把病牛送到赖青衫家,只是为了摆他一道。 谁能想到,那头病牛体内竟有牛黄?!! 麻蛋,早知如此,那头病牛就该自己留着,那可是一百两哇!! 赖青衫好笑地看了苟东锡一眼:“否则你觉得我拿了病牛,为什么不找你去理论?” “你……你一早就知道病牛有牛黄?” “这多亏了我们阿璃大夫。” 钟璃听到赖青衫提到自己,心头也像抹了一层蜜似的,微微抿了抿嘴。 又扭头对一边的洛紫璎说:“打点清水过来。” 洛紫璎点了点头,又去旁边的小溪,用竹筒打了一筒水过来。 钟璃让人继续掰着牛嘴巴,将清水灌了进去,先把嘴里的那些草药送进去。 第71章 起死回生 那头病牛,本是苟东锡设计要让赖青衫出血的。 即便杀了卖肉,也卖不出多少,毕竟都皮包骨的牛了,出肉率很低。 本钱肯定是赚不回来的。 但。 谁能想到,病牛体内竟有牛黄! 能卖一百两的牛黄,看来分量还不少。 一众东武郡的屯民都眼红了。 真不知道赖青衫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给碰上了。 “哈哈,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狗东西,你眼红了吧?”皮大胆忍不住朝着苟东锡揶揄。 苟东锡郁愤不语。 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 薄大虫趁机扯起了虎皮做大旗:“我就说咱们跟青衫没错,他赚钱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只要跟着他,未来一定能够带领咱们致富。别的不说,今天送去城里的鱼,咱们卖了二十两银子!” 刚从县城回来,卖鱼的钱尚未发给第三屯的屯民。 但听薄大虫一说,大家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出言拥护赖青衫:“对,跟着赖哥,赖哥吃肉,难道不能给我们一口汤喝吗?” “呵呵,昨天咱们可不刚刚在小赖家吃了牛头肉吗?不仅可以喝汤,还能吃肉。” 昨晚到赖青衫家吃饭,也有几个东武郡的屯民,其实心思早就倾向于赖青衫了。 只是当着苟东锡的面,他们不好说什么。 此事,苟东锡自然也都知道,危机感也越来越强了,现在赖青衫在村里的声望,已经渐渐盖过他了。 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赖青衫,我不管你赚了多少,但你今日让你的劳役,蓄意谋害官牛,你这是在犯法!”苟东锡大声呵斥。 “你明明知道钟家阿姐是在救治官牛,你怎么颠倒黑白呢?”洛紫璎奶凶奶凶的,气呼呼地道,“你这人真是坏死了!” 东武郡众人也都知道苟东锡是在颠倒黑白,官牛意外死亡,和被人为杀死,性质可不一样。 前者只需赔偿,后者则要坐牢。 “呵呵,谁能证明你们是在救治?”苟二皮冷笑道,“你们刚才不是说牛黄卖了一百两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为了牛黄,故意把牛给毒死了呢?” 楼心月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这头牛本来就中毒了,如果为了牛黄,只要静静等它死了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再去救它呢?” 宁烟点头道:“没错,就算这头牛有牛黄,牛并没有买下来,牛黄也不属于我们家的。” 苟二皮被抢白了一番,一时也找不出话。 只好看向苟东锡。 苟东锡继续发难道:“赖青衫,你刚才可是说了的,这件事你要负责。” “没错!” “官牛要是死了,你要担全责!” 赖青衫平静地说:“这个你放心,我是第三屯的屯长,柳娘子是第三屯的人,她家的官牛要是出了事,该赔偿我赔偿。就算现在我拿不出钱,但我家不是还有一头水牛吗?赔给官府就是了!” 柳师师听说,不由抬眼看向了赖青衫,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婆婆则是激动不已,赶紧就给赖青衫跪下:“赖屯长,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官牛真的死了,你……你会承担赔偿的,对吧?” 赖青衫有些反感柳师师她婆婆,但此刻他还是点了下头。 柳师师她婆婆顿时松了口气。 而在此刻,水田的官牛“哞——”发出了叫声。 苟二皮冷笑道:“这是临死前的悲鸣吧?赖青衫,钟璃,这头官牛就是你们杀的!” “没错,大伙儿都看到了,本来没那么快死的,就因为吃了钟璃的毒草,现在越来越痛苦了。”熊二煞有其事地渲染着,“你们听听,这牛叫得多痛苦啊!” 话刚说完,泡在水里的官牛,猛地一个翻身,掀起了不少水花。 “哞——” “啊这……”熊二和苟二皮顿时就傻了眼。 周边的村民都惊呆了。 尽管官牛起来的时候,四肢还在微微颤抖,像是有些站立不住似的。 但它至少站了起来。 “钟娘子,你真是好医术啊!”秦淮安赞叹地竖起拇指。 柳师师惊喜万分,看着钟璃:“钟娘子,这牛……牛就好了吗?” “毒素没有完全排除干净,体内还残留了一部分,需要继续给他喂药……不过放心,它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啊,太好了,不用赔钱了。“柳师师喜极而泣。 第三屯的几个屯民纷纷夸赞钟璃的医术,皮大胆阴阳怪气地道:“呵呵,官牛又被救活了,看来某些缺德玩意儿的阴谋又落空了。” 苟东锡自然知道皮大胆指桑骂槐,冷哼了一声,背着双手,缓缓地离开。 嵇氏、苟二皮觉得留在现场,也没有多大意思了,跟上苟东锡的脚步,从田埂上走出去。 柳师师她婆婆似乎感觉到苟东锡临走前恶狠狠的目光,局促不安地攥了攥手,追上两步,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本来想要借着官牛大做文章的一群人,陆陆续续也就散开了,现场就剩第三屯以及其他屯准备接近赖青衫的一些村民。 “赖郎君,钟娘子,谢谢你们!”柳师师从水田里站了起来,庄重地对着赖青衫和钟璃行礼。 刚才她都蹲在官牛身边,一大半的黑色裙摆,都泡在了田水里,此刻湿哒哒地沾在她双腿上,双腿的轮廓让不少在场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毕竟村里的光棍还是挺多的。 不远处,是柳师师家的三个劳役,赖青衫扫了一眼,低声道:“柳娘子,官牛中毒,只怕不是意外。” “赖郎君是说……”柳师师心头慌了一下,但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立刻明白过来。 “刚才阿璃说了,官牛的毒性尚未全部祛除干净。” 柳师师忙对钟璃恳求道:“钟娘子,请你务必治好这头牛。” “我会的。”钟璃想了想,对柳师师说,“这几天不能让牛干活了,它要好好休息。” 柳师师点了点头。 “还有,”赖青衫压低了嗓音,说道,“给牛下毒的人,一次不行,还有下次。” “赖郎君,你……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柳师师完全没了主意,现在赖青衫就是她的主心骨。 第72章 家贼暴露 夜幕降临。 柳师师她婆婆絮絮叨叨,骂了柳师师一通之后,就转回去睡了。 但是柳师师没睡。 今晚她有任务。 熄灭了房间的灯,她辗转反侧,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到隔壁的房间开门的声音。 她家三间草房,隔壁是三个劳役住的。 柳师师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来,轻声穿起了鞋子,从门边摸了一根木棍。 微微打开了门缝,月光之下,看到一道瘦瘪瘪的身影,正在牛棚前面,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围着那头从死亡边缘上刚刚拉回来的官牛。 “杨大腚,你做什么?” “啊,柳娘子!”杨大腚慌了一下,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拿出来!” 杨大腚慌忙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来人啊,杨大腚想要毒死官牛!” 其他两个劳役瞬间就被吵醒,二人冲出房门。 杨大腚见状,慌忙丢掉手里的东西,撒腿就跑。 “柳娘子,出什么事了?”两个劳役问道。 柳师师指着杨大腚逃跑的方向:“他,给官牛下毒的是杨大腚,我刚才看到了!” 两个劳役快速追了上去。 但他们年纪都比较大,应该算是一把老骨头了。 根本就撵不上杨大腚。 这时,柳师师她婆婆也被惊醒了,忙过来问怎么回事。 “婆婆,刚才我看到杨大腚给官牛喂了什么,应该是什么毒草。”柳师师蹲下寻摸了一会儿,找到刚才杨大腚丢掉的东西,好像是一些藤蔓,“就是这些。” “这狗杂种,安的什么心呀?!”柳师师她婆婆气坏了,“我们家对他不好吗?指望着他们干活能出点力,顿顿都给他们吃干饭,他竟然这么对我们!” 说着,她又难免委屈了起来:“家里没个男人,这日子确实没法过哇!” “我去找赖屯长,请他来主持公道。” 她婆婆一把拉住柳师师,说道:“赖屯长?现在不好跟他走得太近,我怕苟村正不高兴,要不去找苟村正吧。” “婆婆,苟村正和赖屯长,哪个更值得信赖,你现在还不清楚吗?” “赖屯长虽是个好人,但……好人可以得罪,坏人不能得罪呀!” “就是赖屯长跟我说的,咱们家出了家贼,我才防着三个劳役,今晚没睡,这才把杨大腚抓了个现行。何况,咱们的官牛,还要钟娘子治疗呢。” 柳师师她婆婆想了想,既然这件事是赖青衫安排的,并不能绕过他了。 毕竟她不敢得罪苟东锡,但如今眼见赖青衫威望越来越高,她也不能得罪赖青衫。 否则难保赖青衫以后不肯带着他们家赚钱。 今天卖鱼他们家也分到了一两多的银子,这比他们种地来钱可快多了。 “行,那你便过去跟赖屯长说一说。” 柳师师点头,拿着手里的藤蔓,便去往赖青衫家里。 …… 楼心月和洛紫璎已经睡下了。 赖青衫没睡,和宁烟、贺兰墨、钟璃守在前屋。 他料定今晚必然有事发生。 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柳师师的声音:“赖郎君,你睡下了吗?” “没呢,柳娘子,快进来。”宁烟走了出去,给她打开了篱笆门,问道,“你这么晚过来,想是家贼已经抓着了吧?” “正如赖郎君所料,家贼正是杨大腚,但让他给跑了,两个劳役去追,现在还没把人给抓回来。” 柳师师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前屋,先对赖青衫欠了欠身,再把手里的藤蔓递给钟璃:“请钟娘子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亲眼看到杨大腚拿着这个去喂牛的。” 钟璃接了过来,对着油灯看了一眼,说道:“没错,这个就是赤豆藤,官牛就是吃了这个才中毒的。” “我们家对杨大腚不错,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们?”柳师师俏丽的面容露出几分悲戚,自从丈夫死了之后,她就备受村人的欺负,现在就连一个劳役都如此对待她。 赖青衫沉声道:“大概是被收买了。” “你是说……苟村正吗?” “不是他还有谁?” 柳师师也能想得明白,之前拒绝了苟东锡,苟东锡便以此来报复她。 报复她的同时,也能顺便报复赖青衫。 “事不宜迟,把咱们屯的人都叫起来,把杨大腚抓回来!” 赖青衫是重要的人证,只要抓到他,就能指控苟东锡,否则没有证据,赖青衫一时也动不了苟东锡。 好歹人家还是一个村正。 …… 很快,赖青衫召集了第三屯的屯民,包括一些劳役。 开始全村搜捕杨大腚。 其他村民也都被惊醒了。 苟东锡睡不着了,在家中来回地踱步。 “爹,杨大腚如果被抓住了,他……会不会说出一点什么?”苟二皮着急地道。 “他一个劳役,他的话谁能相信?” 嵇氏举着油灯过来,说道:“就怕姓赖那小子会拿这个做文章。” 苟东锡想了想,杨大腚他不放在眼里,赖青衫现在已经让他有所畏惧了,扭头对苟二皮说:“你带几个信得过的人,也出去帮忙找一找,务必在赖青衫前面把杨大腚找到。” “好!” 苟二皮正要出门,忽然又踅了回来,问道:“爹,找到杨大腚又怎么办?把他安排在哪儿?” “漫山遍野,哪里不能藏人?让他先躲几天,跑了劳役,那也是要赔给官府好大一笔钱的。” “姜还是老的辣。”苟二皮得意地笑了笑。 “好好交代杨大腚,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苟二皮点了下头,推门出去。 刚刚走出不远,就见一道人影蹿了过来:“苟二郎君,救我!” 苟二皮没有想到,杨大腚自己跑过来了,怒斥:“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我已经没地方去了,赖青衫带人举着火把,漫山遍野地找我。”杨大腚气喘吁吁地说。 苟二皮看到不远处,火把光亮闪动,喊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急忙拽着杨大腚,先把他给带回了家里。 第73章 被造黄谣 找了一夜,没有找到杨大腚。 天,渐明。 “村里能找的都找了,能逃到哪里去呀?” “会不会躲在山里?大晚上的也不好找。” “没准跑到别村去了。” “他是劳役,没田没地,逃出去也得饿死!” 众人有些心浮气躁。 赖青衫想了想,让众人先回去休息。 又对薄大虫道:“大虫,你也先回去休息,叫人先把鱼给捞上来,下午你去一趟鱼庄。” 薄大虫知道赖青衫已经将送鱼的工作交给他了。 心里也很欢喜,点了点头。 赖青衫带着宁烟、钟璃、贺兰墨回到家中。 楼心月和洛紫璎已经起床,昨晚她们没有跟去找人,料想赖青衫他们几个一定很累,所以自觉地开始做饭。 不过两个都是官宦人家出身,做饭的事对她们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楼心月蹲在灶脚,拿着吹火筒往灶膛里吹气,准备把火给生起来,结果一股烟蹿了出来,让她咳得半死。 钟璃气脉受损,本来就有一些咳嗽,一遇到烟,咳得就更厉害了。 “阿璃,你先避一避。”宁烟对钟璃说。 钟璃只好去了院子。 赖青衫看着咳出眼泪的楼心月,不禁有些好笑:“脸都弄花了。” “有吗?”楼心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但她手上沾了不少烟灰,越摸,脸就越花,就像一只花猫似的。 一边的洛紫璎看了,兀自先笑了起来。 “行啦,我来吧!”宁烟笑笑,先把楼心月换了下来。 洛紫璎已经将芋头给刮干净了,和淘洗干净的大米,一起放入锅中。 由于干的都是农活,故此早饭吃的也是干饭,这样才有力气。 “赖郎君,你们先去躺一会儿吧,做好了饭叫你们。” 宁烟昨晚也跟着去找人了,她也没睡,现在却忙着给他们做饭。 真是贤惠呀! 赖青衫心下感慨一句,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招呼贺兰墨和钟璃先进里屋。 “你们两个谁跟我挤一挤?”顽心一起,赖青衫又对着二女戏谑地笑了笑。 “啊?” 二女齐齐一惊,都忙了一晚上了,他都没忘记挤一挤的事。 钟璃弱弱地说:“赖郎君,大白天的……不好吧?” “对呀,楼娘子和璎璎都睡饱了,现在床空得很,没必要挤一挤。”贺兰墨说。 赖青衫看了一眼床铺,笑道:“也是,床这么大,今天终于不用打横着睡了。”说着,便把外衫脱去。 接着脱鞋,竖着就在床中央躺下去。 这样,贺兰墨和钟璃也没办法打横着睡了,只能打竖着睡,但打竖着睡,就只能躺到赖青衫身边。 钟璃看出赖青衫打的什么主意,一张清秀的小脸蛋微微泛红:“赖郎君,你耍赖皮!” “我姓赖,耍赖皮不很正常吗?”赖青衫嘻嘻哈哈地笑着,忽然一伸手,就搂住了床边的钟璃。 钟璃惊呼一声,本能地便向贺兰墨看了一眼,用眼神去向贺兰墨求救。 贺兰墨则是捂嘴一笑,一点相救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在看热闹。 钟璃顿时羞恼起来,一把抓住了贺兰墨:“你也别想逃,哼!” 赖青衫乐呵呵地将二女拥上床,柔声对钟璃道:“阿璃,你睡里面。” 钟璃嘤咛地应了一声,虽然刚才言语有些抗拒,但真到了这时候,身体却很实诚,乖乖地按照赖青衫的指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贺兰墨身为草原女子,倒是豪爽很多,大大咧咧地拿了枕头过来,分给了钟璃一个。 赖青衫一边搂着一个,一个软软的,一个柔柔的,闻着二女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不禁令人心神荡漾。 忍不住就在贺兰墨两瓣温热的唇上香了一口。 “啊,郎君你……偷袭。”饶是生性率直,但贺兰墨终究是个女子,眼神之中仍有一些娇羞。 赖青衫又转过头来看着另外一边的钟璃:“到你了。” “啊,我……我不要……”钟璃声若蚊呐。 但她身子却没有躲闪,似乎像是精神紧张似的绷直。 赖青衫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搂了过来。 钟璃身子才有一丝轻微的颤抖,却默默地闭上双眸。 修长而微微翘起的睫毛,正在轻轻的颤抖,赖青衫心里觉得好笑,却也毫不客气地亲了上去,掠夺唇上那一抹芬芳。 ……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赖青衫走了出去,却见宁烟正在院子晾着衣裳。 “醒了?” 宁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道:“看你们睡得熟,就没有吵醒你们。” 一边说着,一边就进屋来,打开了锅。 锅里热着饭菜。 “心月和璎璎呢?” “薄大哥把鱼收去县里了,我把牛车交给他了,心月和璎璎跟着屯民,好像是去挖鱼饵摸田螺去了。” 赖青衫点了点头,接过宁烟从锅里端出的饭菜,说道:“你先去睡一会儿吧,别忙活了。” 估计是刚才床上被赖青衫三个霸占了,由于是打竖着睡,她也没有位置,所以干脆就不睡了。 见她一双眼睛都布上了血丝,赖青衫也有些怜惜。 “我不累,没事。” “去睡,听话。”赖青衫轻轻推着她进了里屋。 又招呼贺兰墨和钟璃过来吃饭。 正在吃着,就见楼心月和洛紫璎二人提着竹篮走了进来,竹篮装着一些田螺。 洛紫璎腮帮子鼓鼓的,似乎生着闷气,但自有一股可爱的意味。 “谁惹我们家璎璎生气了?”赖青衫打趣地问。 “他们在说赖郎君的坏话!” “说我坏话?” 楼心月看了赖青衫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外面都在传你跟柳娘子的事。” “我和柳娘子有什么事?”赖青衫疑惑。 “你去柳娘子家送牛棒骨的时候,有人撞见你们抱在一起,柳娘子衣衫不整的,而且……昨天柳娘子官牛中毒,你还帮她出头,大家都说你们……说你们早就搞在一起了。” 贺兰墨停下筷子,如大学生一样清澈的眼神盯着赖青衫:“你和柳娘子怎么搞在一起的?” “别瞎话,根本没有的事。” “柳娘子是个寡妇,传出去对名声不好的。”钟璃轻轻咳了咳,说道。 贺兰墨并不清楚,名声对于汉家女子意味着什么。 因此一脸的茫然之色。 赖青衫却默默思索了起来,当时柳师师遭受苟东锡侵犯,是他及时赶到救下了她。 柳师师无助伤心,看到赖青衫就像看到救星,一时情不自已,就扑在他怀里哭泣。 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只有杨大腚。 谣言也只能是杨大腚传播出来的,而且传播的人大概都是东武郡,跟苟东锡走得近的那一拨人。 很有可能,杨大腚就是被苟东锡收容的。 第74章 她还在孝期! 吃完中饭,赖青衫便带着钟璃、贺兰墨、楼心月三女往柳师师家去。 宁烟已经睡下了,洛紫璎留在家里,洗碗收拾。 柳师师家门口,嵇氏、熊二的媳妇,正带着几个村妇,朝着柳师师家的茅屋丢着石头。 嘴里吐着污言秽语! “臭不要脸的小贱人,平日里装什么贞洁烈女,暗地里却干出偷汉子的勾当,我呸!” “乌蛮村女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看到赖青衫现在赚了钱了,就巴巴地往上贴,恶不恶心?!!” 几人正在骂着,忽见赖青衫等人走了过来。 都讪讪地闭嘴了。 赖青衫没有搭理这些村妇,带人来到中间那间茅屋。 里面传来柳师师嘤嘤哭泣的声音,还有她婆婆打骂的声音。 赖青衫敲了敲门。 她婆婆停了一下,以为外面的村妇要闯进来,慌忙拿了一条长凳过来,把门先给抵住:“求求你们了,别扔石头了,哎哟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哇哇哇!” “是我,开门。“ 她婆婆一听是赖青衫,犹豫不决,外面都在传着赖青衫和柳师师的事,这个时候赖青衫过来做什么? 不见开门。 钟璃轻轻咳了咳,说道:“杨大娘,你们家官牛的毒没除干净,我过来看看。” 事关官牛。 柳师师她婆婆只好撤回了长凳,把门打开,看了外面几人,低着头,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坐在一边哭泣的柳师师,赶忙抹了眼泪,对着几人欠了欠身:“赖郎君,你来了。” “杨大娘,我和柳娘子之间清清白白,你是她的婆婆,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赖青衫正色对柳师师婆婆说。 柳师师她婆婆赧然道:“赖屯长说的是,只是……人言可畏,刚才你也听到了,熊二媳妇她们嘴里不干不净的。” “阿璃,你去看看官牛吧。” “好。” 钟璃于是走向柳师师家的牛棚。 嵇氏几个村妇没有离开,依旧尖酸刻薄,站在远处谩骂。 这时,苟东锡、苟二皮带着熊二几个过来。 “哟,赖青衫,都说你踹寡妇门,呵呵,你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苟二皮冷笑地道:“看来外面传的事是真的呀?” 啪! 赖青衫抬手一个耳光招呼过去。 苟二皮勃然大怒:“去你娘的!” 贺兰墨看到苟二皮扑了上来,当即上前,利落一个过肩摔。 把苟二皮重重摔在地上。 熊二急忙过来搀扶,怒道:“你们怎么打人呢?” “谁叫你们嘴里不干不净?” “你敢做不敢让人说吗?” “我做什么了?”赖青衫缓缓逼近。 别看熊二五大三粗的,但赖青衫现在财大气粗,身上散发出来的逼格,也不由让他后退了一步。 “你做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你给我说说?” 苟东锡看到一直后退的熊二,气势全无,随即站到前面,冷冷地道:“赖青衫,你真是吃不够呀,家里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劳役,不够你祸祸的,现在又踹寡妇门,我现在怀疑你私德有问题,怕是不好再担任屯长这个职位了。” 楼心月一听,也有一些着急。 显然,苟东锡想要借着柳师师的事,把赖青衫拉下马。 “别说赖郎君和柳娘子清清白白,就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那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他们就算在一起,那又有什么问题?” 楼心月据理力争地道:“战乱过后,人口凋敝,朝廷正在鼓励生育,可没有说不让女人改嫁!” 这个时空的男女风气,虽然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开放,但相较礼教之下的朝代,算是很开明的了。 男女之间也可以自由恋爱。 尤其现在朝廷正在休养生息,准备恢复人口,反而还会鼓励妇女再嫁。 “呵呵,没错,是没有不让女人改嫁。”苟东锡阴险地笑了笑,“当你知道柳氏还在孝期吗?” 楼心月心头咯噔一下,一时也愣住了。 她是懂法的。 虽然朝廷允许妇女改嫁,但如果之前的丈夫死了,妻子是要守孝的。 孝期过了才能改嫁。 否则,就以通奸论处。 虽说惩罚也没那么重,但赖青衫的屯长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 毕竟苟东锡这帮人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的,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赖青衫的风评也会受到影响。 “你胡说!” 柳师师忽然站了出来,她自己名节受损没有关系,可她不能连累赖青衫,梨花带雨地道:“你们胡说!我跟赖郎君是清白的!” “呵呵,都有人看见了!”嵇氏急燎燎地过来,生怕柳师师自证洗脱罪名似的,“你敢说赖青衫没有抱你吗?你当时衣衫不整的,都有人看见了,你还狡辩?!!” 熊二媳妇叉腰大声嚷嚷起来:“做了龌龊的事,还不许人说吗?我们有人证的,可不是平白诬告你!” “人证?有人看见?在哪儿呢?”赖青衫冷冷地盯着他们,“该不会是杨大腚吧?” 嵇氏一愣,下意识就把头扭头,不敢接触赖青衫的目光。 赖青衫心头了然,杨大腚果真就在苟家! 这次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第三屯那边也来了几个人,老苦头了解了情况之后,说道:“小赖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少血口喷人!” “明明是他……”柳师师忽然壮起胆子,手指着苟东锡,“是他……是他当时要非礼我,还好赖郎君及时赶到!” 柳师师她婆婆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把柳师师的手抓了回来。 苟东锡眼神就像杀人似的,冷冷地道:“柳氏,我知道你想维护你的情郎,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的。” “你自己说说,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苟东锡额头裹着一条破布,布上隐约可以看到渗透出来的血迹,这是当时被赖青衫拿牛棒骨打的。 他心里恨得不行,但又绝对不能承认此事。 好在只有赖青衫和柳师师知情。 而现在他们又被绑在了一起,苟东锡没有心理负担,冷笑道:“我这伤是摔倒的,有问题吗?” “你撒谎!”柳师师泪眼婆娑,她真不明白这世道怎么可以颠倒黑白。 第75章 互相泼脏水 嵇氏看到柳师师指认苟东锡,虽然她心里已经有数了,但她也不能认,一来影响苟东锡的风评,二来也影响自己的颜面。 身为苟东锡的妻子,她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村里那些妇女私底下会怎么说她? 她是女人,因为也了解村里这些女人。 “你个小贱人,自己不要脸,还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就是,你现在看到赖青衫有钱了,呵呵,就巴巴地把自己送上去,真丢女人的脸!” “素日里就见你在村里卖弄风情,勾勾搭搭,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不说这些村妇是被苟东锡指使的,就算没有指使,她们也早已看柳师师不顺眼了。 原因无她,就是因为柳师师太漂亮了,导致自家男人走在路上,都会忍不住看她两眼。 妒忌是一把刀。 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以前她们也就在私底下骂骂就好,但如今凭借着与赖青衫的矛盾,都摆到明面上来了。 “熊二嫂,你也别说别人,说说你自己吧!”赖青衫冷哼了一声。 熊二媳妇悻悻地道:“说我什么?我又没有勾搭男人,说得着我吗?呵呵!”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赖青衫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跟我东叔的事,没人知道是吧?” “你胡说什么呢?”熊二媳妇愕然。 苟东锡怒斥:“赖青衫,你别血口喷人!” “呵呵,我血口喷人吗?” 赖青衫悠悠地转向一边的皮大胆:“大胆,咱们之前在小树林里看到什么,你给大伙儿描述描述。” 皮大胆也是个机灵人,瞬间就明白了赖青衫的意思。 泼脏水嘛,对方能泼,他们也能泼。 就当是泼水节了! “啧啧,当着这么多人,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说呢。当时我还以为是熊二嫂在奶孩子呢,走近一看,你猜怎么着?是在奶老头。再走近一看,嘿嘿,你猜那老头是谁?没错,正是我东叔呀!” “你……”熊二嫂顿时就红温了,“你个小杂种,你敢编排老娘!” 说着,熊二嫂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前去。 皮大胆笑嘻嘻地跑开了,冷笑道:“我要是编排你,你脸红什么呀?” 由于激恼,熊二嫂的脸现在确实红了。 熊二看在眼里,心中倒也有几分起疑了,毕竟苟东锡什么品行。 没事就喜欢占妇女的便宜,而且对柳师师一直抱有幻想,作为苟东锡的左膀右臂,这些他又岂能不清楚? 因此不由看了苟东锡一眼。 “这小子就是胡说八道,熊二,你可别听他的!”苟东锡也有些着急,生怕熊二听信了皮大胆的鬼话。 赖青衫则是轻蔑地看了苟东锡一眼:“东叔,你平常是什么德性,在村里可是有口皆碑的。” “牙尖嘴利!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你和柳师师的事,若是说不明白,怕你屯长之位不保!只要告到乡里,你有损私德,你有多少人支持你都没用!” “要不你先说说你和熊二嫂的事?柳娘子到底还是一个寡妇,但熊二嫂,那可是有夫之妇呀!你就不怕告到乡里,你村正之位不保吗?”魔法对轰,从现代而来的赖青衫,对这一套可太熟悉了。 苟东锡气得都急眼了:“我苟东锡身正不怕影子歪!” “呵呵,你身正吗?我和大胆亲眼所见的事,还会有假吗?” “你放屁!我和熊二他媳妇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很好,已经落入自证陷阱了,赖青衫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笑:“你说你是清白的,有证据吗?” 苟东锡愕然瞪眼。 没做过的事,何来的证据? 众人也不知道赖青衫和皮大胆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从议论赖青衫和柳师师的事,渐渐转向议论苟东锡和熊二嫂。 东武郡那边议论声比较小,毕竟他们都是自己人,有些话都只放在心里。 但第三屯这边可不管这些,当着熊二、熊二媳妇和苟东锡的面就议论了起来。 同时也有一些反击的意思,毕竟他们平日没少受东武郡一帮人的欺凌,现在他们内部出了这种桃色新闻,简直就是喜闻乐见。 “真看不出来呀,熊二看着凶巴巴的,结果连媳妇都看不住。”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因为他凶巴巴的,所以媳妇的心才会外向,到外面去寻找慰藉。” “那也不能找苟东锡呀?” “老男人会哄女人,你不懂的,何况人家还是村正呢。” 刚才熊二嫂一个劲往柳师师身上泼脏水,转眼之间,自己也成了受害者,她才知道有多难受。 哇的一声,当时哭了出来。 “你就让他们这么编排我,你算什么男人啊?”熊二嫂抓着熊二,气急败坏地捶打。 熊二恨得不行,但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事情是真是假了。 只能巴巴地看着苟东锡。 因为苟东锡没法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嵇氏似乎生怕苟东锡名誉受损似的,说道:“熊二,你可不能听他们瞎说呀,你东叔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熊二心想,就是清楚东叔是什么人,他才会起疑的。 相比苟东锡,赖青衫之前的原身,只是有些好吃懒做,懦弱无能,但他不乱搞男女关系。 反而苟东锡和熊二媳妇的事,可信度偏高了一些。 “嵇婶,你别光顾着说别人,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这里头有我什么事?”嵇氏敏锐地发现赖青衫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小子敢败坏老娘的名声,老娘跟你没完!” 赖青衫冷笑道:“你的名声还需要败坏吗?你和杨大腚那点事,要我说出来吗?” “啊,杨大腚?!”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哗声一片。 村里没什么娱乐消遣,尤其妇女,她们最喜欢嚼舌根。 这些桃色新闻一个比一个劲爆,让她们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柳师师她婆婆也都懵了,杨大腚不就是个劳役吗? 竟然能跟劳役搞在一起? 苟家那两个劳役可比杨大腚壮硕多了,为什么非得找上杨大腚? 嵇氏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由恼羞成怒:“赖青衫,你个王八犊子,你敢编排老娘,杨大腚只是一个劳役,而且长得歪瓜裂枣的,谁看得上啊?” “我猜杨大腚现在还藏在你床底下呢吧?” “你放屁!” “那你敢不敢让我到你家去搜一搜?”赖青衫眼中闪着几许冷芒。 第76章 杨大车请喝酒 杨大腚此刻就藏在苟家,嵇氏自然不敢让他去搜,因此气势顿时一矮,神色也蔫吧了。 这便让其他人越发地怀疑了起来。 “赖青衫,你编排我爹,现在又编排我娘,我跟你拼了!”苟二皮招呼身边两个劳役,大牛和侯三,气愤地就往赖青衫扑来。 贺兰墨一直守在赖青衫身边,但她不必出手,皮大胆他们就已经带人冲上去。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赖青衫大声呵斥:“苟东锡,你个老不修,搞破鞋被我揭发了,现在恼羞成怒,让你儿子过来打人了是吧?呵呵,大胆,都别还手,看看他们敢不敢杀人!” 皮大胆几人退开了几步。 赖青衫带着贺兰墨缓缓走上前去,昂首挺胸,气势已然压了苟东锡一头。 第三屯几个村民有了赖青衫撑腰,胆气也粗了起来。 “搞破鞋,不配当我们的村正!” “他就是个老流氓,由此我蹲在草丛里小解,他冷不丁地就从现在在我身后,盯着我的……”一个女劳役又羞又恼地道。 “还有苟二皮,他仗着是村正的儿子,平时也没少调戏我媳妇!” 楼心月知道舆论已经起来了。 虽然她心里是不喜欢造谣的,但谁叫是对方先动手的,造谣赖青衫和柳师师。 此刻跟着钟璃使了一个眼色。 二女躲在人群后面,大声道:“把苟东锡赶出去,咱们一起推举赖郎君做村正!” 虽然楼心月和钟璃捏着鼻子在喊,但赖青衫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们,无奈地笑了笑,这俩丫头倒是挺会造势的。 很快,群众的情绪就被带动了起来。 苟东锡之前做了多少坏事,众人敢怒不敢言,现在大家都团结了起来,又有赖青衫作为主心骨,他们渐渐胆子也就放大了起来。 就连东武郡很多屯民,都有些推举赖青衫当村正。 毕竟跟着赖青衫,能够捞到不少好处。 苟东锡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走!” 嵇氏和苟二皮对望一眼,带上两个劳役,悻悻地离开人群。 本来这次想要造谣赖青衫和柳师师,把赖青衫从屯长的位置给拉下来,现在适得其反,反而他们一家都被造了黄谣。 大家都在泼脏水,谁也没有证据,现在看来,只能将赖青衫和柳师师的事坐实,大家不信赖青衫的人品,苟东锡才有可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 钟璃给柳师师家的官牛喂了一些解毒的药。 “赖郎君,多谢你能过来解围。”柳师师红着双眼行礼。 “我说过,既然是一个屯,那就是自己人,你们家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赖青衫说着,又看了柳师师她婆婆一眼,说道:“以后别什么事都怪柳娘子,上次她是被苟东锡给侵犯了,我恰好赶到,她衣裳不整,也都是因为苟东锡这个畜生!” 刚才的场面,柳师师她婆婆也看到了,赖青衫的实力已经压住了苟东锡,她是时候选择站队了,当即拉着柳师师给赖青衫跪下:“赖屯长,老身……还有我这儿媳妇,什么都不懂,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都起来吧!” 赖青衫叹了口气,知道他们家没个男人,三个劳役,一个还是反骨,其他两个纯粹是过来养老的。 确实也不容易。 …… 回到家中,宁烟已经睡醒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怕睡久了,晚上睡不着。”宁烟温顺地微笑。 赖青衫点了点头。 是时,薄大虫赶到县里卖鱼的牛车已经送回来了,赖青衫收了三成的鱼钱,其余平均分给其他屯户。 赖青衫让牛休息一会儿,等到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样子,带上贺兰墨、楼心月、洛紫璎,就上东山岗去耕地。 虽然现在有了钱,但地也不能荒废。 赖青衫赶着水牛犁地,贺兰墨拿着锄头帮忙翻了翻,楼心月和洛紫璎还是在摸田螺。 田螺有点多,两人还在商量着拿到县里去卖。 赖青衫听了也就莞尔一笑。 这时,就见杨大车从山上下来,他站在山路边看着赖青衫,犹豫了很久,喊了一声:“青衫!” “贺兰,给你。”赖青衫把犁耙先交给了贺兰墨。 随即走到田埂边上,与杨大车仍旧隔了一段距离。 杨大车笑着走到了赖青衫身边,点头哈腰的样子,已然没了往昔的张狂。 “大车,怎么个意思呀?”赖青衫指着周边田间地头的村民,“这么多人看着,你就敢跟我套近乎,不怕东叔给你穿小鞋?” “呵呵,说笑了青衫,现在你混得这么好,整个村谁不知道?” 杨大车把头又靠近了些,低头道:“晚上到家喝酒,我让你嫂子做几个菜。”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请我喝酒?” “哎呀,以前吧,哥有些对不住你,你也得给我个机会,好好给你道个歉,都是乡里乡村的,是不是?” “也对,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就当你是答应了哈。”杨大车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下山去,生怕赖青衫反悔似的。 楼心月和洛紫璎摸着田螺,凑了过来,楼心月低声问:“他找你说什么?” “说是请我喝酒。” “看到苟东锡不行了,是想拉拢你?” 赖青衫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杨大车下山的背影:“现在还说不好。” “那你去喝酒吗?”洛紫璎歪着脑袋问道。 赖青衫笑了笑:“人家既然请了,我自然要去的。” “会不会有危险?”楼心月神情很是关切,毕竟知道杨大车是苟东锡的人,有可能是想拉拢赖青衫,也有可能是想设计赖青衫。 赖青衫侧目看了楼心月一眼,玩味道:“你担心我呀?” “谁,谁担心你了?”楼心月被他灼热的眼神看着,瞬间露出一抹娇羞,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还有一些傲娇,“你少臭美!” 洛紫璎则是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就很担心赖郎君呀,那个杨大车不是好人。” 赖青衫微笑着捻去沾在洛紫璎头上的草籽,又摸了摸她的头:“还是璎璎关心我,不像某些人,没良心。” 洛紫璎:“嘻嘻。” 楼心月:“哼!” 第77章 将计就计 当晚,杨大车又亲自来请赖青衫。 赖青衫随即去了杨家,杨大车的媳妇准备了几个小菜。 “别嫌弃呀青衫,我们现在可不如你,只是准备了几个家常小菜。”杨大车媳妇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 “怎么会呢,嫂子多心了。” 杨大车急忙招呼赖青衫入座,温好的酒端了上来,亲自给赖青衫满上:“青衫,我先敬你一杯。” “好!” 赖青衫跟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杨大车这才缓缓开口:“青衫,这些天你城里卖鱼,卖了不少钱吧?能不能带我一个?” “我那倒须鱼笼,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看一看也学会了,何必我带呢?” “鱼笼容易,但我听说县里卖鱼需要经过鱼庄,我没门路呀。“ 赖青衫一笑:“只要你愿意,这个容易。” “哎哟,那可真是要谢谢青衫兄弟了。”杨大车媳妇也坐下来,跟着杨大车一起敬了赖青衫。 你一杯我一杯,赖青衫渐渐有些迷糊了,摆了摆手:“大车哥,我不胜酒力,不行了。” 杨大车媳妇和杨大车对望一眼,随即又端起酒杯:“不怕,喝醉了,你大车跟背也把你背回去。” “真的不行了。” “嫂子敬你的酒,你也不喝?”杨大车媳妇故意似的,对着赖青衫抛了个媚眼。 她虽长相普通,但毕竟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女,二十几岁的年纪,身上自有一股风情,很会来事。 赖青衫像是招架不住似的,又被她劝了几杯。 接着,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青衫?” 杨大车媳妇轻轻推了推赖青衫,见他没醒,便起身笑了笑:“呵呵,就这么点酒量。” 又扭头对杨大车说:“现在把他背到社庙去吗?” “我先去问问,二皮那边怎么样了。” “你快去吧。” 杨大车点了点头,随即就出门了。 杨大车媳妇转身又去厨房,准备收拾一下。 这时赖青衫却悄悄抬起头来,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桌上的酒壶,把粉末倒了进去。 最近钟璃采了不少草药,特意让她调制的蒙汗药。 拿着酒壶摇晃了几下,赖青衫又趴下了,嘴里嚷嚷着道:“继续喝,大车哥,我敬你!” “哟,青衫醒了?”杨大车媳妇慌忙就从厨房跑了出来。 赖青衫迷迷糊糊,拿起酒壶,又给杨大车媳妇倒了一杯:“嫂子,来,我敬你一杯。” 杨大车媳妇见他醒了,怕会坏了大事,只能继续跟赖青衫喝着:“好,咱俩喝一个,以后关照关照你大车哥。” “喝!”赖青衫端起桌上早就倒好的酒,“我杯里有酒。” 杨大车媳妇把杯中酒饮了下去。 赖青衫又给她倒了一杯:“嫂子好酒量,你喝三杯,我再喝三杯,如何?” “那可不行,你是男人,你至少得喝五杯。” “五杯就五杯。” “兄弟就是痛快!”杨大车媳妇随即又喝了两杯。 忽然之间,头晕目眩,哐当,就倒在了地上。 赖青衫冷然笑了笑,宴无好宴,果然请他过来喝酒不安好心。 随即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夜里没什么人,杨大车的父母都不跟他们一起住,另外扎了一间小茅屋。 他们家旁边也没有住人。 于是赖青衫重新回来,把杨大车媳妇给抱了起来,快速地出门。 …… 杨大车悄咪咪地来到社庙。 正逢苟二皮带着两个劳役,扛着柳师师过来。 “赖青衫呢?” “灌醉了。” 苟二皮嘿嘿一笑:“这小子,今晚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寡妇怎么搞定的?” “嘿嘿,我们哥俩以前是当山贼的,偶尔也会用点迷香啥的。”大牛和侯三贱兮兮地笑着。 杨大车笑道:“早知道用你们迷香多少呀,也省得我那一顿酒菜了。” “这迷香对习武之人没什么用。”侯三道,“他家不是有个虎娘们儿吗?若是在他家用迷香,怕迷不了她。” 杨大车道:“还是你们慎重。” “你快回去把赖青衫背出来吧。”苟二皮道。 杨大车点了点头,就先去了。 接着苟二皮掏出钥匙,把社庙的门先给打开,让大牛扛着柳师师先进去。 “啧啧,多么美的小寡妇呀。”侯三搓了搓手。 苟二皮一脚踹在了他身后:“少动歪心思,今晚是给赖青衫做局,别把自己做进去了。” “做戏不得做全吗?让我来帮小寡妇宽宽衣?”大牛猥琐地笑了笑,他把柳师师放了下来,便要把手伸了出去。 黑暗之中,忽然一棍子抡了下来。 大牛应声而倒。 “谁?!”侯三紧张地叫了起来。 接着脚下被人一扫,侯三也倒在了地上。 苟二皮吓了一跳,正要往外跑去,忽然薄大虫带着几人冲了上来,一脚就将苟二皮给踹了进去。 “你们做什么?” “没有……”苟二皮慌里慌张。 社庙是供奉社公的,因此有些香烛,这时一根蜡烛被点燃了。 苟二皮一看,刚才打人的竟是贺兰墨,怪不得这么凶悍呢。 “大虫哥,你们过来瞧,他们把柳娘子给迷晕了,估计是想欲行不轨。” “不是,我没有……”苟二皮这时紧张了起来。 人群之中,柳师师她婆婆首先叫了起来:“畜生啊,我们师师还在为我们二蛋戴孝呢,你们都不放过她!” “把他们送去见官!”皮大胆等人一拥而入。 苟二皮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本来这事做得挺隐秘的,怎么被人发现的呢? 而且贺兰墨显然是事先埋伏的。 第三屯的几个村民连同劳役,七手八脚就把苟二皮三人按住。 皮大胆拿了草绳过来,先把他们绑上,再往嘴里塞了破布,说道:“大虫哥,你家比较近,先押回你家吧。” 薄大虫点了点头。 贺兰墨急忙蹲下,摇了摇地上柳师师的身子。 但是柳师师没醒。 柳师师她婆婆过来,狠狠地掐了她人中几下,这才把她给掐醒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柳师师有些迷糊。 贺兰墨解释道:“你中迷香了。” “迷香?” “苟二皮想要陷害你和赖郎君,把你给迷倒了。” 贺兰墨暗暗松了口气,幸亏赖青衫从杨大车家带回来了消息,让她悄悄从社庙的窗户爬了进来。 事先藏于暗处。 第78章 捉奸 把苟二皮三人带到了薄大虫家里,先关进柴房里。 薄大虫就先让其他人回去,只留皮大胆一人。 过了一会儿,赖青衫带着贺兰墨过来,到了柴房,看着苟二皮三人手脚被绑,嘴巴也被塞住。 赖青衫打了一个手势,让皮大胆把苟二皮嘴里的破布先取出来。 “呸!” 苟二皮啐了一口,愤愤地道:“赖青衫,你把老子放了,你这是绑架知道吗?” 皮大胆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这是绑架吗?绑架的是你们,你们绑架了柳娘子,欲行不轨,当时好多村民都看到了,你赖不掉的!我们把你绑起来,是想将你们送官的!” “我……我没有欲行不轨……”苟二皮心头有些慌了。 赖青衫缓缓蹲在苟二皮面前:“说,你们绑架柳师师的目的是什么?” 苟二皮嗫嗫嚅嚅,不语。 “是想陷害我和柳师师吧?”赖青衫冷笑了一声。 苟二皮神色微变,估计赖青衫早就知道他们的目的,故此早有准备。 “用什么迷晕的?” “他们……做的迷烟。”苟二皮看了一眼身边的大牛和侯三。 赖青衫摘掉大牛嘴里的破布:“迷烟呢?” “在我腰间。”大牛弱弱地道。 薄大虫上前摸了摸,从大牛腰间摸出了一只布包,里面包着一些干枯的草本植物。 另外还有一根竹筒。 赖青衫想起影视剧里,经常会有捅破窗户纸,拿着竹筒往房间里吹迷烟的桥段。 原来这玩意儿是这样的。 “好好看着他们。” 赖青衫拿着那些干草,带着贺兰墨先行离去。 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杨大车,看不到赖青衫和媳妇,他满村寻找。 二人躲在路边一棵树下。 没有声张。 等他走远。 …… 苟家,灯火明亮。 杨大腚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又看了看旁边安之若素的苟东锡,拱手道:“村正,我是按你的吩咐给柳寡妇家的官牛下毒的,你可得保着我呀!” “你急什么?” 苟东锡悠然看了杨大腚一眼,冷冷一笑:“过了今晚,赖青衫这个屯长就当不成了,寡妇师这个贱人也会身败名裂,他们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最好把那小寡妇赶出乌蛮村!”嵇氏愤愤地说,让柳师师留在村里,她总是不放心,怕男人被勾引了去。 “我已经让熊二去乡里请人了,这一回,我要重新拿回乌蛮村的主导权!”苟东锡眼睛透着一股狠辣。 忽然之间,嵇氏感觉晕乎乎的,不禁扶了扶额头:“怎么了这是?怎么感觉有些头昏脑涨呢?” “嘶——”杨大腚揉了揉眼睛,“是呀,好像有点困了的感觉。” 哐当! 嵇氏先倒下了。 杨大腚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但一弯腰,他也跟着倒在了嵇氏身上。 “你们怎么了?” 苟东锡有些懵了,从凳子上站起来。 刚一起身,就有些头晕目眩了,很快,他也倒在了地上。 被捅破的窗户纸,一根竹管还在不停地往里喷烟。 “赖郎君,他们好像都晕倒了。”贺兰墨听到里面倒地的声音,低语道。 赖青衫这才将竹管收了回来。 和贺兰墨各自抽出一条布条,先把口鼻蒙住,这才推门进入苟家。 同时又把窗户给打开通通风。 …… 熊二已经带着乡正廉士洁、田典锄阿龙进村。 这么晚了到乌蛮村,廉士洁和锄阿龙本来是不想来的,熊二只好跟他们说,赖青衫在村里搞破鞋,跟正在孝期的小寡妇柳师师勾搭上了。 廉士洁和锄阿龙这么一听,觉得这事情还不小,而且还有些看热闹的心思,就跟着进村了。 “熊二,你说的是有影吗?”锄阿龙毕竟之前得了赖青衫的好处,所以也不想看到赖青衫出事,进村之后,又确认了一番。 “哎呀,锄田典,这事我能开玩笑呢吗?”熊二一本正经地说,“赖青衫是个什么货色,在村里谁不知道?” 说话之间,看见远处一群人乌泱泱地赶过去。 “马德,干嘛呢?”熊二叫住一人。 马德弱弱地道:“有人说去捉奸,我也不大清楚,被门口的动静吵起来的。” 熊二一听,急忙撺掇着廉士洁和锄阿龙:“乡正,田典,跑不了了,肯定就是赖青衫和柳寡妇!” “不能吧?青衫不至于干这种事。”马德道。 熊二怒斥:“你懂个屁,他什么人你不清楚?也就这段时间走了狗屎运,让他发了点小财,你就把心向着他了?” 马德低头不语。 熊二对马德早已不满了,只是乡正都来了,暂时不跟马德一般见识。 随即跟上人群。 一会儿,来到社庙门口,皮大胆一马当先,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好你个奸夫淫妇,竟敢在社庙私通,真不怕社公社婆降罪给你们吗?” 接着便听到了哎哟一声,黑暗中,皮大胆已经开始动手了。 熊二兴奋地道:“乡正,我说的没错吧?赖青衫和柳师师私通,现在被逮了个正着,这回没跑了吧?” 村民一股脑地涌入。 “草,谁,谁打我?” 黑暗中传出了苟东锡的声音,熊二不禁一怔:“村正,你怎么在这儿?” 苟东锡迷迷糊糊,从地上踉跄地站了起来:“谁打我?给老子站出来!” 皮大胆大声承认:“就是我打的你,你个老不修的,身为村正,乱搞男女关系,你私德败坏,有什么资格做村正?” 说着,又要往苟东锡扑去。 就见熊二冲了过来,当即就把皮大胆推开一步:“皮大胆,你说谁乱搞男女关系呢?乱搞男女关系的是赖青衫和柳师师,村正他是来捉奸的!” 计划设计赖青衫和柳师师的地方,就是社庙,而苟东锡出现在现场,熊二想当然地以为他是怕赖、柳二人跑了,特意过来守着的。 “赖青衫呢?滚出来!” 熊二雄赳赳地道:“乡正都亲自来临了,我看他这次怎么抵赖!” “谁有火,把蜡烛点起来!” 一个村民当即点上一根蜡烛,微弱地光照在了苟东锡的身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 熊二无声地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苟东锡。 第79章 看到我好像很意外? 烛火光芒微弱,但拿蜡烛的村民就在苟东锡不远。 依旧可以照见苟东锡此刻的情形。 这货……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 “把我干哪儿来了?” 苟东锡有些懵逼地看着四周,分明就在社庙。 他不是在家吗? 在家好像昏迷了过去,刚才是被皮大胆一通乱打,把他给打醒了。 “刚才是你打我的是吧?”苟东锡暴怒地冲向皮大胆,“他娘的,跟了赖青衫之后,给你胆了是吧?” 皮大胆抡圆了臂膀,又给了苟东锡一个大逼兜。 苟东锡毕竟年纪大了一些,也没料到皮大胆真敢对他还手,顿时晕头转向。 “都看到了,乡正你也看到了?”苟东锡看了廉士洁一眼,愤愤地道,“民风现在都被赖青衫给带坏了,竟敢动手打村正,简直无法无天!” “廉乡正,锄田典,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我这个村正苦啊,现在连个刁民都敢打我,他们都是受了赖青衫的蛊惑,赖青衫这个无耻之徒,他跟本村的小寡妇搞破鞋,他已经没有资格当屯长了!” “搞破鞋的是你吧?”皮大胆冷哼了一声。 苟东锡怒道:“你以为往我身上泼脏水,就能洗白赖青衫吗?我告诉你,当日赖青衫和寡妇师私通,我是有人证的!” “你搞破鞋,我们也有人证!” “皮大胆,诬告是要反坐的,你敢跟我上衙门对质吗?” “呵呵,你要没搞破鞋,大半夜的在社庙里,怎么只穿了一条裤衩?”皮大胆冷笑道。 “裤衩?” 苟东锡愣了一下,此刻,挡在门口的人群微微移动,门外的夜风吹了进来,让他身上传来丝丝的凉意。 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 衣服呢? 他不禁捂紧了身子,一张老脸顿时红了起来。 围观的村民想笑又不敢笑,尤其一些妇女,都把头给扭了过去。 “熊二,你说要捉赖青衫的奸,人呢?”廉士洁问道。 锄阿龙补了一句:“你知道诬告他人,上了衙门是什么罪吧?” 熊二不禁慌了起来,他们初来乍到,都是被迁徙过来的屯民,在当地可没什么根基。 别说诬告,就是证据确凿的事件,也未必敢上衙门。 不过,计划的地点就在社庙,而且刚才这么多人跑来捉奸,肯定事有猫腻,说道:“赖青衫肯定就藏在社庙里,看到这么多人跑来捉奸,现在说不定藏在哪儿呢,大家找找!” “别找了,我来了!”门外传来赖青衫的身影。 众人回头,但见赖青衫衣衫齐整地出现,手里举着一根火把,带着贺兰墨、薄大虫等人。 熊二吃惊地盯着赖青衫:“你……” “看到我似乎很意外?” “你刚才是不是在社庙里,趁着庙里没有灯火,人群骚动,趁乱跑出去的?” “你在说什么?” “哼,你跟寡妇师刚才就在社庙偷情,是不是?” 赖青衫冷冷地盯着熊二:“无凭无据,你敢说这样的话,信不信告你毁谤?” “你们东武郡的是不是太过分了?刚才苟二皮带人准备迷奸柳娘子,被我们抓了一个现行,你现在又来说这种话!”跟在赖青衫身后的薄大虫等人,愤愤地指责。 熊二都懵逼了,苟二皮迷奸柳师师? 跟他们规定的剧本不一样哇! 苟东锡心头大惊,苟二皮被抓现行了? “你们刚才不是跑来捉奸吗?捉谁的奸?”锄阿龙也被搞糊涂了。 一个村民指着皮大胆:“我们跟着大胆过来的。” 皮大胆解释:“我刚才看到苟东锡鬼鬼祟祟,带了个女人来到社庙,我就怀疑有奸情,果然被我猜中了吧?” “放屁!”苟东锡暴怒,“什么就被你猜中了?” “你就穿了一条裤衩,你还不承认?你衣服呢?” 苟东锡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愤愤地道:“穿个裤衩就有奸情?有这个道理吗?” “你看到那女人是谁了吗?”锄阿龙问道。 “看身形,好像是熊二嫂。” 熊二顿时火冒三丈:“你他娘的!老子打不烂你是吧?”暴怒地就要扑向皮大胆。 薄大虫几人迅速站到皮大胆身边。 几个东武郡的屯民也都跟着熊二一起冲了上去。 廉士洁怒喝:“住手!当我不存在是吧?像什么样?!” 熊二只好悻悻罢手。 皮大胆却不放过他,招呼身边的人:“大家仔细找找,估计是听到我们外面吵嚷的声音,她们躲起来了。” “好好好,你找,娘的,你今天要是找不到我媳妇,我要你死!”熊二恨恨地道。 自从白天赖青衫造谣之后,村民谣言也就传开了,虽然没有当着他的面说,但私底下指不定怎么传呢。 身为一个男人,好端端的被扣了一顶环保帽子,他能不激恼吗? 苟东锡也急于想要洗脱自身,冷冷地盯着皮大胆:“你们合起伙来破坏老子的名声,行呀,趁着乡正也在,我就豁出去了,今天你要不能拿出证据,我一定把你送去衙门!” 皮大胆招呼几人:“大家都去找找!” 很快,众人借着赖青衫手里的火把,在社庙里找来找去。 村里的社庙,规模不会太大,现在有了光亮,几乎一览无遗了。 苟东锡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别的人影,不禁冷笑道:“找不到吧?好,赖青衫,你指使皮大胆往我身上泼脏水,这笔账我一定跟你算!” “啊!”找到神龛之后的一个女劳役忽然惊叫了起来。 女劳役还不是第三屯的,而是东武郡那边的,赖青衫故意让他们的人找到,这样可以洗脱他们提前布置的嫌疑。 熊二怒道:“你叫什么叫?” “你媳妇。”女劳役弱弱地道。 赖青衫迅速冲了上去,熊二嫂被迷晕了,现在尚未苏醒。 从大牛身上搜出的迷烟,他可不仅仅迷了苟家三人而已。 这个熊二嫂白天跟着嵇氏一起造他和柳师师的黄谣,闹得最凶,也该让她吃点苦头了。 但又怕被人发觉她是中了迷烟,蹲了下来,猛地给了熊二嫂几个耳光。 熊二媳妇吃痛,顿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衣不蔽体,顿时惊叫了起来。 众人随即赶了过去。 尤其熊二听到媳妇的声音,心下顿时慌了起来。 第80章 这种事都能忍? 熊二媳妇看到自己没穿衣服,又被赖青衫盯着,惊慌失措地从神龛后跑了出来。 不想,外面更多的人。 “啊!!!” 熊二媳妇捂着胸口,失声尖叫。 想到神龛之后,好像还有衣服,又往回跑,胡乱地从地上捡起了衣服,先把自己关键部位遮一遮。 “男人的衣服?”围观的村民发出疑问。 熊二看去,已经认出来了,正是苟东锡的衣服。 村里都不富裕,穿来穿去也就那么几件,因此大家都认识。 苟东锡顿时就傻眼了。 “白天赖青衫说……熊二媳妇跟苟村正……该不会是真的吧?”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都是同乡,他竟然……太缺德了吧?” 就连东武郡的屯民都开始议论了。 毕竟苟东锡什么德性,他们比谁都清楚。 熊二眼球似乎都要爆开似的,愤恨地扭向了苟东锡。 本来苟东锡扶持他当了屯长,他对苟东锡还有一些感激,因此平日苟东锡让他做些脏活,他也就没说什么。 但现在,苟东锡竟然把手伸向了他婆娘! “熊二,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一定……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苟东锡慌忙解释。 皮大胆冷笑道:“证据确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我刚才在家里好好的,不知为何,忽然就晕倒了,醒来……醒来就在社庙里了。” “这个理由你信吗?”赖青衫幽幽地传来一句话。 苟东锡愤恨地指着赖青衫:“一定是你,你陷害我的对不对?” 赖青衫好笑地道:“你们两个私通,现在被抓了一个现行,就说别人陷害你,是我让你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 “呵呵,熊二,我真佩服你,这种事你还能忍,真男人!”皮大胆对着熊二竖起一根拇指。 熊二气得浑身发抖,大吼一声,扑向了苟东锡。 苟东锡瞬间就被熊二掀翻在地,熊二立刻骑了上去,抡起拳头,就往苟东锡身上雨点一般的落下。 熊二五大三粗的样儿,此刻怒气上头,完全失去了理智,下手也没控制。 “你个老不修的!我替你做了多少事,你他娘的竟然染指我婆娘!草你娘之!” “熊二,啊……不是,我没有……救命啊!” 不管有没有,今天熊二都被全村看了笑话。 以后走在村里,也都抬不起头来了! “呕——”苟东锡一口老血呕了出来。 乡正廉士洁见状,怕搞出了人命,大声叫道:“还不快把他拉开?!!” 几个村民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将熊二从苟东锡身上拖了起来。 熊二正在气头上,奋力地甩开村民,又朝熊二嫂大步而去。 “草泥马个贱货!”熊二抓着媳妇的头发,抡起巴掌,就往他面颊扇了过去。 熊二媳妇嗷嗷地哭:“我没有……我也不清楚,我什么会在这里……呜呜呜!” “你不清楚?难道是梦游啊?”皮大胆好笑地道。 熊二媳妇被打了十几个耳光,差点没晕过去,好在村民及时把熊二给拉开了。 “当家的,你相信我的话,我和苟村正是清白的。” “清白的?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编排我和柳娘子,现在你们被抓了现行,你反倒说你们是清白的。呵呵,这话有说服力吗?”赖青衫冷冷地道。 “我……我在家睡得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在这里了,呜呜……”熊二媳妇感觉自己好像缺少了一段记忆。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苟东锡,你身为村正,跟村妇私通,这事……”锄阿龙淡淡地扫视一眼,“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至少你的德行,很让人怀疑,你适不适合继续担任村正这个职位。” 村正这个职位,是苟东锡之所以能在村里为非作歹的资本。 如果失去了村正这个职位,以前被他欺凌的那些村民,日后会怎么报复他? 苟东锡顿时慌了起来:“迷烟!一定是迷烟!把我给迷晕了!” “什么迷烟?”赖青衫故作惊讶地盯着苟东锡,“该不会是大牛和侯三制作的迷烟吧?东叔,你让他们做这些迷烟做什么?” 苟东锡一时语塞,这事可不好说,说了不就等于承认他做迷烟是准备陷害赖青衫了吗? 刚才好像听说,苟二皮已经被抓了,要是抖搂出来,他是幕后指使,赖青衫再做做文章,上了衙门,他也说不清楚哇! 反倒是熊二,已经打了他一顿,气也该消了,不至于再把他送去衙门,因为把他送去衙门,他媳妇就得跟着一起去。 通奸嘛,处理的是两个人。 农村人娶个媳妇不容易,村里还有不少人打光棍呢。 不论这顶帽子是真是假,熊二总得戴在头上,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而在此刻,杨大车忽然挤进人群:“你们看到我媳妇没有?” “你媳妇也丢了?”皮大胆好笑地道。 杨大车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赖青衫就在人群之中,忙问:“赖青衫,我媳妇呢?” 贺兰墨淡淡地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媳妇丢了,跑来问青衫哥!”今晚他跟赖青衫配合默契,从赖郎君已经改口叫青衫哥了。 “今晚我请他喝酒,我有事先出门了,就留他们两个在家,现在他酒醒了,我却找不到我媳妇了。”杨大车急匆匆地说。 “当时我是喝醉了,迷迷糊糊……”赖青衫揉了揉头,“好像看到嫂子她……她出门去了……” “上哪儿去了?” “说了我喝醉了,也不知道她当时说了什么,好像说你……不怎么中用……” “放屁!我俩孩子都有了,我怎么可能不中用?”杨大车急赤白脸。 皮大胆好笑地说:“你确定是你的吗?” “你他娘……”杨大车气得准备动手,但看到贺兰墨也在现场,一时也就忍住了,只是恨恨瞪了皮大胆一眼。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赖青衫忽然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我当时醉了趴在桌上,好像听她自顾自地嘀咕着,要去找什么苟村正!” 第81章 抓到杨大腚 苟东锡一听,这又往自己头上扣锅了,急吼吼地道:“赖青衫,你少他娘的放臭屁!大半夜的,大车他媳妇找我做什么?” “那我哪知道?”赖青衫无辜地道,“何况我刚才说了,我喝醉了,迷迷糊糊听说的。” “东叔,我媳妇真的找你去了吗?”杨大车半天找不着媳妇的身影,他都有些着急了,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苟东锡差点没气背过去,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也听这小子瞎说?” “又没说杨大嫂去找你,非得跟你发生点什么?你急什么?”赖青衫好笑地看着苟东锡。 众人也有些疑惑。 他是村正,平常村民找他办事,不很正常吗? 但他一急,反而让人觉得心中有鬼似的。 苟东锡心中叫苦,他能不急吗? 赖青衫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文章呢? 他跟熊二媳妇的事,现在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可不想再被误会跟杨大车媳妇有点什么。 这时薄大虫对杨大车道:“你去东叔家里找过了吗?” “没呢。” “没准你媳妇去找东叔,还在东叔家等他呢。” “对对对。”杨大车点了点头。 说着,他也不管社庙的事了,转身出门去找媳妇。 媳妇可比苟东锡的破事重要得多。 “东叔,二皮和你家那两个劳役准备迷奸柳娘子,在场很多村民都能作证,咱们是不是谈一谈?”赖青衫冷冷地盯着苟东锡。 苟东锡眉头不禁皱了皱,现在苟二皮已经落到赖青衫手里了,他也没了底气,虚声道:“你想怎么谈?” “正好乡正和田典都在,你是村正,到你家先坐坐,然后怕苦主叫过来,具体要怎么谈,你跟柳娘子说。” 苟东锡一听只是跟柳师师谈一谈,稍微松了口气,赖青衫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柳师师一个寡妇,他自认还是能够镇得住的。 “好,二位,让你们见笑了。” 苟东锡对着廉士洁和锄阿龙赔笑,巴巴地让熊二把人从乡里请过来,准备办了赖青衫,结果自己让人看了笑话,此刻苟东锡也有些尴尬。 “先到寒舍去坐坐吧。” 来都来了,两个乡吏没有拒绝,点了下头。 苟东锡又走向熊二媳妇。 熊二媳妇依旧抱着他的衣服,遮掩着身体的关键部位,哭哭啼啼。 “那个……衣服先给我……” “娘的,快把自己衣服穿上!”熊二忍不住又给了媳妇一记耳光,今天他也成了全村的笑柄了。 一顶翠绿欲滴的帽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扣在了他头上。 身为男人的尊严,在那一刻碎了一地。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换衣服啊!”熊二气急败坏,让人先转过头去。 赖青衫却直接把火把给熄灭了,社庙的光线又暗了下来。 男的村民都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一会儿,熊二媳妇换了自己的衣服,一个村民才将苟东锡的衣服拿过来给他。 苟东锡也迅速换上,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招呼廉士洁和锄阿龙先行。 赖青衫带着贺兰墨,以及一些村民,也都跟在身后。 总共三十几户人家的乌蛮村,平日里也没多少事,今天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众人也都想凑个热闹,看看苟二皮和柳师师的事会怎么处理。 没一会儿,来到苟东锡家,里面传来争吵不休的声音。 “怎么回事?”苟东锡踏步进去。 跟上来了村民一看,一时也都懵逼了。 只见嵇氏张牙舞爪地挠着杨大腚,先苟东锡先到的杨大车,正在拉架。 “老苟,这个老货……”说着,嵇氏当着苟东锡的面,捂脸痛哭起来。 苟东锡看着嵇氏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好,不禁皱紧了眉头,而杨大腚跟他之前一样,只穿一件裤衩。 瞬间,他的血液就往脑门上冲:“你们……你们干什么了?” 杨大车嗫嗫嚅嚅:“我见门没关,我就进来,结果……看到婶子跟他……在床上……那个抱在一起……” “哎呀,我没脸见人啦,让我死了算了!”嵇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廉士洁和锄阿龙对望一眼,尼玛,这乌蛮村怎么回事? 一个晚上出了三起奸案,平常也是这样的吗? 这个村的风气是不是该治理治理了? 苟东锡一听,瞬间就爆炸了,抓起一条长凳,猛地就往杨大腚身上砸去:“你个烂骨头的臭劳役,你特么搞我婆娘!” “没有,村正……我也不知道我什么……会在床上……”杨大腚一边躲着苟东锡的长凳,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 苟东锡刚才被熊二打了一顿,正憋屈着呢,此刻将火气全部撒在杨大腚身上。 杨大腚一个没躲开,被苟东锡一板凳抽翻在地:“你娘的,谁借你的胆子?草!”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 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这时赖青衫从人群缓缓走了出来:“东叔,原来杨大腚藏在你家呀!” 苟东锡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气昏了头,忘了还有一件事。 杨大腚给柳师师家的官牛投毒,给发现了,现在赖青衫等人正在找他呢。 “大胆!” 赖青衫立刻吩咐皮大胆几个上前,将杨大腚一下就给按在地上。 “乡正,龙哥,可能你不知道,他是柳娘子家的劳役,被发现了给官牛投毒,我们找了好久,昨天一整个晚上都没睡,没想到这老东西躲在了东叔家里,跟我东婶……”赖青衫看了一眼地上嚎啕大哭的嵇氏,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揶揄。 嵇氏顿时就炸开了:“赖青衫,你别乱嚼舌根,我跟他……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皮大胆冷笑了几声,“刚才杨大车可是说,你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啊!搞不好就是你收容的杨大腚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 “那他为什么会在你家?又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我……我……”嵇氏此刻脑海一片混沌,她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捂着一张地包天的脸,哇哇地哭。 赖青衫暂时也没搭理她,转身走到杨大腚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杨大腚,你跟柳寡妇一家什么仇呀?非要给她租的官牛下毒?” 第82章 诈你的! 苟东锡顿时紧张了起来,为了不让杨大腚开口,抡着长凳又扑过来:“贱籍劳役,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碰我婆娘!” “贺兰,拦着他!”赖青衫蹲在杨大腚面前,只是轻声吩咐。 贺兰墨一个闪身,拽着苟东锡的肩头,苟东锡臂膀顿时一酸,竟无法再上前,被贺兰墨直接甩了出去。 廉士洁和锄阿龙不由吃了一惊,没有料到一个女子,力气竟这么大。 “杨大腚,趁着乡正也在,你老老实实的交代,或许还能给你减轻一些责罚,否则……”赖青衫冷笑了一声,“就算我放过你,苟村正也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苟东锡气势汹汹的模样,杨大腚也有一些后怕,哆哆嗦嗦地道:“是,是苟村正让我做的。” “你胡说!”苟东锡气急败坏,眼珠都瞪圆了。 “就是你让我做的,否则……否则我为什么要陷害自家的户主?”杨大腚像是豁出去似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些,“你想报复柳娘子,就让我毒死她的官牛……” 围观的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苟东锡。 苟东锡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有些青和红的颜色,也是之前被熊二揍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廉士洁威严地问道。 苟东锡慌忙摇头:“不是,他他他胡说的,乡正,你可千万别听他的,他跟赖青衫是一伙的,故意陷害我的!” “我陷害你?昨天我们十几个人,想要把杨大腚抓回来。结果他却躲在你家里,你说我和他陷害你?”赖青衫好笑地道。 苟东锡狗急跳墙,指着杨大腚:“谁说他是藏在我家的?他明明……是闯进我家,趁着我不在,对我婆娘……你这贱奴!” “杨大腚,他说你是闯进他家的,入室强暴?这个罪名可不小哈!”赖青衫幸灾乐祸似的笑了起来。 “没有!”杨大腚立刻慌了,“我不是闯进来的,明明是他们收容我的,怕我把他们给抖搂出来!” 锄阿龙上前问道:“你说苟村正收容你,你有证据吗?” 杨大腚顿时就愣住了。 这尼玛哪有什么证据? “呵,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你要反坐!”苟东锡松了口气,又顿时得意了起来。 而在此刻,一抹纤柔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有证据。” 苟东锡惊了一下,一见竟是赖青衫的女劳役楼心月,不禁冷笑道:“你能有什么证据?你可别说你看到他来我家了,你可是赖青衫的人,就算你做人证,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不是我作证,是你儿子作证。” “什么?!!”苟东锡惊了一下。 楼心月淡淡一笑:“苟二皮和你那两个劳役都能作证,现在他们人就在薄大哥家里,我刚刚去审过他们,他们迷奸柳娘子未遂,试图立功减罪,把你们和杨大腚构陷之事都说了。” 苟东锡呆若木鸡。 心头恨得不行,白生这个儿子了,为了减罪,竟然将老子给出卖了! 廉士洁冷冷地问道:“苟东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 苟东锡此刻无法辩解,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廉乡正,我也是一时糊涂,您……您看在我是村正的份上,这件事您看……能不能不追究了?” “哼,你觉得你还能当村正吗?”锄阿龙冷哼道。 皮大胆大声道:“让你当村正,村里的女人还有好日子过吗?一心惦记着搞破鞋,呸!恶心!”“为了报复柳娘子,竟然让人给她官牛下毒,他们家能赔得起吗?你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要不是当时赖屯长家的钟娘子妙手回春,把官牛给救火了,你让他们一家子以后怎么活?” “依我看,还是赖青衫当村正得好,你看第三屯现在多好啊,家家户户都有钱赚。” 先是第三屯的屯民支持赖青衫,接着其他两个屯的屯民也都陆续出声。 有些人确实是看不上苟东锡,有些人则是看到第三屯赚钱眼红,但不管如何,他们都想跟着赖青衫。 “苟东锡,看来你确实不怎么得人心呀。”锄阿龙淡淡地看了苟东锡一眼。 苟东锡颓然坐在长凳之上,像是抽掉了脊梁骨似的。 此刻嵇氏也不哭了,她从刚才的谈话之中,已经知道苟二皮现在被控制住了,而苟东锡的村正估计也做不成了。 从前耀武扬威的村正夫人,现在也不过是让人痛打的落水狗而已。 “青衫,村正我们不做了,让给你,你……你把我儿子放了吧?”嵇氏哀求道。 楼心月清冷地道:“赖郎君想做村正,还需要你们让吗?你看看这支持率!挑个时间,咱们重新推举村正!” “对,重新推举村正!”村民也都纷纷赞同。 赖青衫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看了嵇氏一眼:“苟二皮连同你们家的劳役,试图迷奸柳娘子,幸亏贺兰娘子及时发现,制止住了他们,但不代表他们就无罪,柳娘子是苦主,得看他的意思,我不能替她做主。” 廉士洁公事公办似的说道:“把苦主叫过来吧,问问她的意思,该送官送官,该责罚责罚,不容姑息!” 老苦头抬了下手:“我去请柳娘子他们。” “大虫哥,把苟二皮他们也带过来吧。”赖青衫看向薄大虫。 薄大虫点头,带着两个劳役离开。 由于他家距离较近,很快就把苟二皮、大牛、侯三带了上来。 苟东锡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猛地就给了他一记耳光:“不孝子!” “爹,这不都你让我做的吗?”苟二皮没有算计过赖青衫,反而被抓了,心中委屈不行,现在又挨了一个耳光,逆反心理顿时就上来了。 赖青衫冷冷地看着:“苟二皮,你迷奸柳娘子一事,也是东叔让你做的不成?” “闭嘴!你个逆子!”苟东锡越来越慌,“我打你不是因为这件事!” 苟二皮都糊涂了:“那是因为什么?” 楼心月心思聪慧,自然知道苟东锡为什么打苟二皮,悠然一笑:“打你,是因为你招供了你们家收容杨大腚的事。” “什么杨大腚?”苟二皮看着同样被控制住的杨大腚,茫然不已,“我没招供哇!” 楼心月神色略带得意:“你当然没招供,刚才我只是诈一诈东叔,谁想到他平日那么老奸巨猾,今日却这般老实,当下就承认了。” “你!”苟东锡捂着心口,恨恨地瞪视楼心月。 第83章 父慈子孝 很快,苦主柳师师就被请了过来,她婆婆在陪同她。 柳师师眼睛都哭红了。 “柳娘子,这位是乡里来的乡正,这位是锄田典。”赖青衫介绍了一下。 婆媳二人慌忙就跪下了,柳师师她婆婆哭着说道:“请乡里的老爷为我们做主啊,我儿媳还在给我儿子守孝,他……” 说着一指苟二皮几人:“他们竟然将我儿媳给迷晕了,把她拖到了社庙,欲行不轨……幸亏贺兰娘子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师师她……她清白可就毁了!” “当时我们都看到了,我们可以作证的!” 抓到苟二皮一伙的时候,现场又不少人,此刻纷纷站出来作证。 廉士洁冷冷地盯着苟二皮:“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我……迷虽然是迷了,但我没有……没有奸啊!”苟二皮慌乱地辩解。 楼心月清音如铃似的给苟二皮普法:“按律,奸而未遂者,徒二年。” 廉士洁诧异地看了楼心月一眼,小山村竟然还有懂法之人。 不过想到这些劳役,有些都是犯事官宦的家人,估计是受过一些教育的。 “徒二年?” 苟二皮更慌,忙道:“不是,我没有奸……也没有打算奸她,是我爹……我爹让我做的……” “逆子!闭嘴!”苟东锡眼珠都凸出来了。 “爹,我不想坐牢……”苟二皮眼泪汪汪,现在终于知道怕了,“明明是你,你让我把柳师师迷晕,拖到社庙,然后再让杨大车……” 杨大车惊了一下,眼见现在苟家父子在村里的政权已经濒临倒台了,他必须急速撇清关系,忙道:“这里头没我的事,苟二皮,你少牵扯到我!” “你是不是请赖青衫喝酒?就是要把他给灌醉了!接着也把他带到社庙,造成他们二人私通的假象。是不是?” “你胡说!”杨大车矢口否认,“我请青衫喝酒,就是为了……为了跟他套近乎,他现在带着第三屯赚那么多钱,我也眼红啊!跟你们的计划有关系吗?” 他确实请赖青衫喝酒没错,但他又没有把赖青衫灌醉,送去社庙。 完全可以不认账! “爹,你说,是不是你让他这么做的?”苟二皮眼见杨大车不承认,又立刻把苟东锡搬出来。 苟东锡也不承认:“逆子!你做的好事!何必牵扯别人?我何时让杨大车这么做了?!” 赖青衫都无语了,真是父慈子孝啊! 你俩相互拆台是吧? 苟二皮感觉被亲生父亲背刺了,哭出了声:“爹,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要坐牢的呀!” 苟东锡心想,你一个人坐牢,总比大家伙一起坐牢要强。 只能壮士断腕了! “你这种人就该坐牢,重判!” “我闺女还没嫁人呢,你上次……是不是扒她裤子了?” “呸!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贱种!” “乡正,赶紧把他送去坐牢吧!留在村里也是个祸害!” 墙倒众人推,尤其苟二皮平日仗着老爹是村正,胡作非为,早已触犯了众怒。 现在纷纷要求将他送进牢里。 苟东锡在乌蛮村早已不得人心,现场竟然没一个人出来替他们说话。 最后廉士洁的决定,是将苟二皮三人先关起来,明日送去县衙! 苟二皮就如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 …… 众人陆续离开苟家。 杨大车依旧在找媳妇,问着几个村民,都说没看见。 快到他家的时候,忽然夜色之中,一道身影慌乱地跑了过来。 “欸,那个是不是你媳妇?”皮大胆问道。 杨大车不禁凝目望去,虽然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确实是他媳妇的身形,快速地跑了过去。 几个村民也跟了过去。 忽然他媳妇便惊叫了起来。 因为她现在浑身光溜溜的。 “你……你衣服呢?”杨大车大惊失色。 皮大胆嬉笑着插嘴道:“不会也学熊二媳妇搞破鞋吧?人家还知道挑个遮挡的地方,你比她厉害多了,竟然在野外,衣服被风刮跑了吧?” “你……你别胡说!”杨大车媳妇面红耳赤。 但杨大车已经疑云四起,冷冷地盯着她:“大晚上的,你上哪儿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是见鬼了,在村头的茅厕边上醒过来……我衣服就不见了……”杨大车媳妇双手抱在胸前,紧紧缩着身子。 几个村民上下打量着她。 让她更为羞赧:“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回家看你娘去!” “嘿,你怎么说话的呢?你光着身子出门,怪我们咯?”一个村民被骂急了,回怼道。 “呵呵,杨大车,你得好好问问了,熊二的事就在眼前。”有村民提醒道。 今晚发生太多的事,尤其熊二媳妇和苟东锡的事,让杨大车受了一些刺激,一把拽着女人的头发,吼道:“贱人,你给我回家解释清楚!” “大车,我可能是中邪了,我真不知道啊!”杨大车媳妇大叫。 忽然看到人群之中的赖青衫,叫道:“青衫可以作证,我跟他喝酒呢,是不是青衫,后面你醒过来,我们还喝过酒的。” 赖青衫点点头:“是呀,我醒了之后,嫂子又跟我喝了几杯。” “是,我当时喝醉了。” “我也醉了,我就先回去了,至于嫂子你……后面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赖青衫淡淡扫视了一眼杨大车媳妇,月光照在她身子上,倒比她的脸白了几分,大概身子被衣服给遮住,平常太阳晒不到吧。 杨大车媳妇没法见识,为啥喝醉了之后,醒来会在外面。 而且衣服都不见了。 “很晚了,别让烟烟她们等急了。” 赖青衫不再搭理杨大车家的闲事,自然地拉起楼心月和贺兰墨的手。 旁边几个村民投来异样的眼光,让楼心月不禁羞红了脸,倒是贺兰墨很是坦然,想必草原的风俗,对于男女不像中原有这么多的限制。 她喜欢让赖青衫牵着手,那就让他牵着。 走了好远之后,身后没有村民跟来,楼心月心情稍稍平静了下来,轻轻就往赖青衫腰间掐了一把:“要死哦,那么多人就牵人家的手。” 第84章 奖励一个香吻 “哟,还害羞了?”赖青衫打趣道,“亲不都亲过了吗?” 楼心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抡着粉拳,就往赖青衫胸膛捶去。 赖青衫一把抓住她纤柔白皙的手腕,戏笑道:“今晚你表现的不错,我奖励你一个香吻。” “我才不要。”楼心月挣扎。 一边的贺兰墨抿嘴而笑。 楼心月被她一笑,双颊就更烫了,忙道:“贺兰今晚出力最多,你的香吻奖励给她吧。” “不急,都有奖励!” “我才不要……唔唔……” 话没说完,赖青衫一吻封住了她的两瓣樱唇。 过了良久,松开。 楼心月一张秀脸殷红如血,又羞恼似的,往他腰间掐去。 不过这次赖青衫躲开了。 看到一边的贺兰墨还在笑着,楼心月急忙将她拖下水:“你不能光亲我,还有贺兰……她今晚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得多亲她几下。” “啊,我……”贺兰墨虽然相比中原女子开放,但出于女子原始的矜持,她芳心依旧很慌。 楼心月一脸坏笑地将贺兰墨推进了赖青衫怀里。 不能光让别人笑话自己,也得让自己笑话笑话别人! 否则回去贺兰墨就把赖青衫亲她的事给抖搂出去,她得被宁烟、钟璃、洛紫璎她们调侃好几天。 贺兰墨被楼心月一推,赖青衫只觉一股冲击波撞进了怀里,能够感觉得出女人的波澜壮阔。 赖青衫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猛烈地亲了下去。 一旁的楼心月都看呆了,伸舌头了?!! 她都没有试过伸舌头……想到这儿,她急忙把这个念头给掐断了,谁要吃他的舌头,恶心死了! 松开贺兰墨的时候,这位武功在身的少女,第一次觉得自己双腿竟然有些发软。 “奖励完毕!” 赖青衫再次拉着二女的手:“回家!” 楼心月这次没有抗拒,任由被他抓着素手,轻轻看着月光照耀下少年俊逸的侧颜,说道:“苟东锡倒台了,你很快就能当村正了。” “今晚贺兰确实帮了大忙,搞定了这么多人。” 贺兰墨:“还有阿璃,没有她给你的药,你未必能够灌醉杨大车他婆娘,灌醉了她,才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他们要对柳娘子做的事。” “嗯,阿璃我自然不会忘记的,回去也得给她一个奖励。” 楼心月无语地翻了翻白眼,你那是奖励吗? 是给自己的奖励吧? “你把人衣服扔哪儿去了?” “熊二家里。” 楼心月:“???” 嵇氏和熊二媳妇,由于白天的时候,肆意给他和柳师师造黄谣,赖青衫给她们的教训才会那么重。 直接坐实了她们私通。 也让她们尝尝,被人诬陷是一种什么感觉。 捉奸捉双,村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们想要辩解,也无从辩解了。 随着苟东锡的倒台,更没有人听她们解释了。 至于杨大车媳妇,没有参与造黄谣,但却参与要把他给灌醉了,设局陷害他,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赖青衫没有给她安排一个男人。 仅是把她扒了而已。 …… 回到家中,宁烟、钟璃坐在家中的八仙桌边上。 桌上一盏油灯,映照着二人清丽的面容。 “郎君,你回来了!”宁烟迎了上来。 赖青衫点了下头,问道:“璎璎呢?” “她一直打哈欠,我见她困得不行,让她先去睡了。” “你不是说要给阿璃奖励吗?”楼心月坏坏地笑了笑。 钟璃茫然:“什么奖励?” “苟二皮被抓,苟东锡这个村正估计也当不成了,你给赖郎君的蒙汗药立了大功,赖郎君说要给你奖励呢。”楼心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钟璃的手,就往赖青衫怀里送去。 “咳咳!” 钟璃轻轻咳着,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地先红了红秀脸。 接着,一吻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钟璃:“??” 愣了几秒,她捂住了滚烫的双颊。 宁烟哑然张了张嘴。 “到你了烟烟。”赖青衫扭头看向宁烟。 宁烟缩了缩脖子:“我……我也没帮什么忙,这个奖励……就不要了吧?” 楼心月忙给贺兰墨使了一个眼色。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都不能落下。 二人上前,一人拽着宁烟一边,就往赖青衫怀里送去。 赖青衫自然地腕住了她纤直的脖子,低头就叼住了她两瓣樱唇。 宁烟芳心大乱,什么情况啊! “哼,现在大家都有奖励了,谁也别笑话谁!”楼心月得意地扬了扬头。 赖青衫无语地看着这个女人,就这么点小心思。 宁烟缓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弱弱地问:“郎君,你饿不饿?” 其实赖青衫还好,但又怕贺兰墨她们饿了,毕竟今晚的行动,贺兰墨一直都在出力。 习武之人是很容易饿的。 “有点。”赖青衫摸了摸肚子说。 宁烟:“那我下面给你吃?” 赖青衫:“……”你礼貌吗? 宁烟转身开始忙活起来,拿出一些面粉出来,开始揉面。 要在前世,一包泡面就解决了,古代下碗面条,实在有些麻烦。 钟璃和楼心月也过去帮忙,拿出一些青菜来洗,又开始生火。 …… 不久,宁烟从锅里把面条捞出来。 简简单单,加了点猪油和青菜,宁烟还煎了几个蛋。 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富裕人家的饮食了。 “哇~~” 里屋忽然传来声音,洛紫璎掀开门帘,揉了揉没睡饱的眼睛:“好香呀,烟烟姐,你坏,背着我吃好吃哒!” 宁烟有些无奈,这丫头,平常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但只要闻到食物的香气,准醒! “没有背着你,给你留着呢。”宁烟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只小碗过来,给她捞了面条,又夹了一个煎蛋。 小丫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烟烟姐!” 宁烟把锅给刷了,又倒了些清水进去,让灶膛的火继续烧着,赖青衫和贺兰墨还没洗澡呢。 “赖郎君,牛黄干了,秦氏药铺的少东家,什么时候来收?”慢条斯理吃着面条的钟璃,抬头问道。 赖青衫想了想,说道:“要不明天你跟我进城,亲自给秦家药铺送去。” 钟璃点了点头:“也好。” 洛紫璎举手:“我也要去!” 赖青衫笑了笑:“明天都去吧!” “好耶,好棒!”洛紫璎手舞足蹈。 第85章 翻车完成 次日,赖青衫带着五女,还有薄大虫、皮大胆等一些村民,先将苟二皮三人押去乡里。 再一起押去县里。 苦主柳师师及其婆婆,自然也要随行。 苟东锡和杨大腚也被一起带走,他们是另外一起案件,合谋毒杀官牛一案。 至于两起私通的案件,嵇氏和杨大腚,苟东锡和熊二嫂,属于民不举官不纠,苟东锡和熊二都一致选择不告。 因为按律,私通男女的双方,都是要被判刑的,徒一年半。 熊二恨死了苟东锡和媳妇,但也不想让媳妇坐牢,因为他想再娶一个不容易,即便恶心坏了,也得选择原谅她。 苟东锡也是同样的道理,而且他的情况明显比熊二更惨,儿子和两个劳役肯定是要坐牢的,而他自己,也逃脱不了处罚。 先把人带到了县衙。 县官了解了事情的脉络,又有廉士洁、锄阿龙以及乌蛮村的很多村民作证,案件一目了然。 最后苟二皮被判两年,两个劳役由于是贱籍,又提供了迷烟,被判五年,本来想判流放的,但没办法流放了,因为已经处于南疆的蛮荒之地,再流放只能流放到国外了。 至于苟东锡和杨大腚,毒杀官牛,虽然官牛被钟璃救起了,但仍旧不能免于处罚。 主谋,也就是苟东锡,被判半年,村正的头衔被县官直接给摘掉了,杨大腚由于是贱籍,只是偕同作案,也被判了一年。 从县衙出来,众人皆大欢喜。 “廉乡正,锄田典,这都到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赖青衫发出了邀请。 楼心月莞尔地看向了赖青衫,越来越会来事了。 人情练达即文章,跟乡里打好了关系,以后做事也比较方便。 廉士洁、锄阿龙客气了几句,被赖青衫连拉带拽地走了。 赖青衫也没忘了那些一同过来作证的村民,给了薄大虫几两碎银,让他带着村民吃顿好的。 也是给薄大虫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 …… 在醉仙居跟廉士洁、锄阿龙一顿酒过后。 他们便跟赖青衫称兄道弟了。 告别之后,便带钟璃先去秦氏药铺。 “哎哟,赖郎君!”秦掌柜迅速迎了上来。 “秦淮安呢?” “今天正好让他去你们村,要收你们的牛黄,你们怎么到县里来了?” 赖青衫道:“我们给你送牛黄来了。” “快,快拿出来看看。”秦掌柜很是着急。 钟璃于是拿出一方手帕,里面包着已经阴干的牛黄。 秦掌柜查看了一下成色,又称了称重,说道:“赖郎君,你看,你也是江家小娘子的朋友,犬子和江小娘子是同窗,大家都不是外人,我肯定给你最高价,一百两如何?” “至少一百二十两。”钟璃道。 “一百二十两有些高了。” 楼心月道:“掌柜的,你可别小瞧了我们阿璃,她可是医者,这些牛黄什么价值,她比你还清楚。” “要不咱们到别处去问问?”宁烟看向赖青衫。 赖青衫点点头:“也好。顺便到郡里去问问,反正过几天要送鱼去鹿鸣郡。” 秦掌柜听秦淮安说过,赖青衫身边有个女郎中,救活了中毒的官牛,想必就是这位钟璃娘子了。 有行家在场,他也不敢坑人。 何况,赖青衫准备将牛黄拿到鹿鸣郡。 他慌忙赔笑道:“原来这位小娘子是医者呀,失敬失敬。” 又故作为难道:“也罢,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吃点亏,一百二十两就一百二十两。” 不过钱被秦淮安带去村里了。 只能让赖青衫他们等一等。 赖青衫倒也不急,带着五女先去一趟鱼庄。 …… 赖青衫赶车,将五女带去了鱼庄。 黑汉正好看到牛车过来,快速地迎了上去。 “赖兄弟,你来了!” 赖青衫看到黑汉满面春风的样子,问道:“翻车是做好了吗?” “做好了,白老爹正准备把翻车送到江边呢。” 楼心月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做好了?这么快!” 翻车的图纸是她提供的,等于她也参与了,她自然很兴奋。 黑汉点头:“多亏了娘子的图纸,工匠们连夜赶工,才把翻车给赶出去。” 说着,一会儿来到白老爹的石屋。 一台小型的翻车映入赖青衫眼帘,虽然是小型的,但也占据了石屋客厅大片的空间。 几个渔民围着在看,白老爹乐呵呵的抱着水烟筒:“小赖,你来看看,这翻车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赖青衫没有见过古代的翻车到底是什么样的,看了楼心月一眼:“你去检查检查,没有问题,咱们就开始投放翻车了。” 楼心月上前检查了一遍,点点头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白老爹便吩咐几个村民,把翻车抬着往江边走。 鱼庄的渔民陆续过来观看,这个项目鱼庄大多数人都投资了,他们眼中闪烁着期望,同时也有些担忧。 赖青衫一眼瞥见人群之中的黄大万,他和两个合伙的渔民,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口,嘴角噙着冷笑,分明是想看一场笑话。 “黄大万,你来做什么?”黑汉悻悻地朝着黄大万看去,“翻车就你们黄家三户人没投资,跟你们可没关系!” “呵呵,你当我们稀罕吗?”黄大万冷冷一笑,“就凭这一堆破木头,你们能捕得上鱼?” 黄二百附和地道:“就是,还说能自动捕鱼呢,这世间哪有不劳而获的事?” “你们说够了没有?”白老爹的女儿白飞飞不满地看着黄家三人,“这台翻车是全庄人的心血,你就这么希望我们打不到鱼?” 黄大万青青睃了赖青衫一眼,说道:“飞飞,我是想让你们认清事实,你听这个外来人说鬼话呢?” “对,你别走啊,今天这什么破翻车要是打不到鱼,我告诉你,你走不出鱼庄!”黄大万另外一个族弟黄三千恶狠狠地指着赖青衫。 “够了!” 白老爹冲着三人一喝:“小赖和楼娘子,好心好意地将翻车技术教给我们,你们干嘛呢这是?” 黄大万到底还是有些敬畏白老爹的威望,笑了笑,说道:“白老爹,我这不也是怕你被人骗了吗?” “小赖与我,与我们鱼庄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来骗我们?” “诸位放心,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如果翻车不成功,这次投资的成本,全部由我负责。” 赖青衫开口,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于是众人继续将翻车抬到江边。 第86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翻车被放入了水中,黑汉带着几人,将它固定在江边。 随着水流,翻车的水轮不停地翻滚了起来,水轮装的水斗会将江水给舀上来。 舀上来的江水到了顶部,水斗的江水就会自动倾斜,让里面的水给流到翻车底下的水箱。 水箱底部是镂空的,半浸在江水里,因此永远都装不满水。 众人都在翻车面前围观,只看着江水不停地被翻上来,接着灌入水箱。 “呵呵!” 黄二百不禁揶揄了起来:“你们这个翻车是打鱼呢,还是打水?” “花了这么多钱,搞了这么久,就弄出了这么个玩意儿。”黄大万讥诮地看了赖青衫一眼,同时也稍稍安心下来。 由于他们黄家三兄弟打鱼很厉害,在鱼庄的威望也很高,庄里的渔民也都把他当成白老爹未来的接班人。 现在忽然来了一个赖青衫,把他的风头都给抢走了,这让他心里很不得劲。 白老爹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他。 眼见翻车试验失败,黄大万立刻便对赖青衫发难:“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几天庄民就替你搞这台烂木头,打鱼的时间都耽误了!你总得给大伙儿一个交代吧?” “着什么急呀?”赖青衫平静如水地道,“让子弹飞一会儿。” 黄三千:“什么子弹?什么意思?” 黄二百:“飞什么飞?我看你牛皮吹得满天飞!” 几个渔民不禁低声议论起来,本来就对翻车什么的不甚明白,只是跟着白老爹一起投资。 现在翻车做出来了,投到水里,只见它在那儿瞎转,根本也没捕到什么鱼。 渐渐也就对赖青衫没了信心。 黄大万趁机搅动人心,说道:“事实摆在眼前,我就说他是一个骗子吧?” “青衫哥才不是骗子呢!”洛紫璎很是维护赖青衫,叉着小腰,奶凶奶凶地反驳。 黄二百:“不是骗子是什么?骗了渔民的钱,搞了一堆木头,说能自动打鱼,结果只是自动打水!打水需要你搞这些木头啊?” 黄大万:“对呀,赖青衫,鱼呢?你给大伙儿解释解释,不是捕鱼的翻车吗?鱼呢?” 话音刚落,一直盯着水箱的黑汉忽然欢呼起来:“鱼!有鱼了!” “啊,有鱼了?!”几个渔民慌忙凑了上去。 黄氏三兄弟猛地一愣,这玩意儿真能打得到鱼? 三人也挤进了人群。 但见水箱之中,只是一条巴掌大一些的鲫鱼,又不由嗤笑了起来。 “呵呵,老黑,你也是没吃过好的,一条鲫鱼你就大惊小怪。”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到海龙王了呢。” “一条鲫鱼,能值几个钱呀?这台水车的本钱什么时候能回来?” 黄大万冷笑了一声,转向赖青衫:“你自己说的,打不过鱼就把渔民投资的钱还给大伙儿,现在虽然捕了一条鱼,但这一条小鲫鱼,可抵不了本钱的,该还的钱还是得还!” “对,你要是不把钱还给大伙儿,我黄三千的拳头可不长眼!”黄三千攥着拳头,在赖青衫面前晃了晃。 贺兰墨也不客气,一步上前,就将他的手臂抓住,紧接着就是一个过肩摔。 黄三千后背着地,痛不欲生。 “你……你怎么打人呢?”黄二百吃了一惊,他显然也没料到,一个小小女子,竟有如此武力。 贺兰墨冷冷地道:“谁叫你们说青衫哥的?” 赖青衫笑而不语,现在都开始护着他了。 心中暗爽。 “这些渔民赚的都是血汗钱,你骗了他们,我就要为他们主持公道!”黄大万站了出来,准备继续拉拢人心。 黄三千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愤愤地道:“你要不把钱还给大伙儿,我拉你们去衙门!” “烟烟,把钱拿出来。”赖青衫道。 宁烟立刻掏出一些碎银和铜钱,赖青衫淡淡地说:“现在谁想退出的,就可以来领钱,你们投资了多少,我再多两成给你们,就算是赔给你们这几天耽误的时间。” 黄大万冲着渔民道:“快去领钱呀,这都是我帮你们争取的,你们还真指望这堆烂木头能捕到什么鱼吗?半天也就一条鲫鱼,自己钓早就钓到了!” “鱼,又有鱼了!”黑汉忽然又欢呼了起来。 黄大万不禁愣了一下,侧目望向了水箱。 水箱之中,又多了一条青龙棒,看着大概有两斤多一点。 “才两条鱼,有什么可高兴的?” 黄大万刚刚说完,水斗又从顶部倾斜了下来,江水之中,混杂了两条黄辣丁和一条清波鱼。 “五条鱼了!”黑汉激动不已。 黄二百冷笑道:“五条鱼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你见过世面没有?” 白飞飞淡淡地道:“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五条鱼了,你们出船打鱼,半天也就打个二三十斤吧?” “这台翻车从白天到夜里,十二个时辰轮轴转,只要还有江水,就永不停歇,一直都有鱼。”楼心月声音轻缓地传来,眸光淡淡地扫过渔民的脸上,“你们以后该干嘛去干嘛,解放双手,鱼自有翻车替你们捕,这笔账你们不会算吗?” 渔民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还是能够理解的。 刚才愁眉不展,现在脸上都绽放出了笑容。 “对啊,楼娘子说的对呀,鱼又不用我们打,让翻车自己在这儿转,咱们也不耽误工夫,多好的事呀?” “黄家的,你们别在这儿捣乱了,险些听了你的鬼话,失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赖青衫平静地问道:“刚才有谁想要领钱的?现在可以把钱领回去。” “不领了不领了,赖郎君,真是谢谢你呀,你真是我们鱼庄的大恩人呀,以后跟你和白老爹,我们可有好日子过了!”渔民们言笑晏晏,都很开心。 黄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自讨没趣。 白老爹瞪了他们一眼:“记住了,这翻车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可别打什么主意。而且,之前说好了的,你不投资,这翻车你也不能仿造。你仿造一台,我就砸一台!” 黄大万没有说话,但神色依旧很是不服。 只觉得白老爹太偏向外人了! 冷哼一声,带着黄二百和黄三千甩头而去。 第87章 那块牛黄就是假的! 翻车投放之事,顺利解决之后。 赖青衫带着五女又回到了县城,准备拿牛黄换那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可是第一个一百两。赖青衫也很重视。 秦氏药铺。 秦淮安已经回来。 上午的时候,他带着银子跑了一趟乌蛮村,结果得知赖青衫一家都进城了,只好又赶回来。 “让秦兄白跑一趟了,多有抱歉。”赖青衫拱了拱手。 秦淮安忙道:“赖兄言重了,没有多大的事。” “令尊呢?” “正在里屋谈事呢。” 秦淮安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赖青衫他们就在旁边的靠椅就座。 接着又拿了水壶过来,给他们各自倒了杯水。 一会儿,就见秦掌柜带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出来。 “哟,赖郎君来了!” “秦掌柜。”赖青衫起身拱手。 “你们稍等。” 秦掌柜吩咐秦淮安,拿了戥子出来。 跟着秦掌柜身边的国字脸,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类似土豆的暗黄东西。 秦掌柜拿着戥子称了一下,说道:“贾兄,看清楚了,不足半两,算你半两,按照刚才谈的价钱,一钱八两,一共四十两,没错吧?” 姓贾的乐呵呵地笑着:“没错没错,多谢秦掌柜了。” “淮安,去拿钱。” “是。” 秦淮安随即进了里屋,从木质楼梯走上楼。 秦掌柜又看向了赖青衫:“赖郎君,你们的牛黄还卖吗?” “都说了,我岂能失信于人?” 赖青衫笑了笑,又让钟璃把牛黄拿出来,依旧是包在素帕里,摊开,放在柜台上。 “上午咱们说好了的,一百二十两,秦掌柜,你要不再称称?” 毕竟上午秦淮安没把钱带回来,牛黄没有成交,又被钟璃收回去了。 按照规矩,东西离手,就得重新检查。 尤其牛黄这种金贵的东西,少了一分一厘,看是看不出来的。 “呵呵,说笑了赖郎君,我能信不过你吗?” 秦掌柜笑了笑,忽然又犹豫了起来:“只是,咱们价格得重新再谈一谈。” 赖青衫没有料到,谈好的价格竟然还有变故,问道:“秦掌柜对之前的价格有异?” “你们带来的牛黄,差不多一两重,我按一钱十二两给你们算,这个价钱实在太高了。刚才你也看到了,贾兄的牛黄,一钱只要八两。” 秦掌柜指了指姓贾的牛黄:“他的牛黄,成色不比你们差呀。” “说好了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钟璃不满地道。 这时那姓贾的插嘴道:“一钱十二两,这比行情贵很多呀,小兄弟,牛黄虽然金贵,但你也得让秦掌柜赚一点不是?哪有你们这么漫天要价的?” “真牛黄本来就很金贵。”钟璃愤愤不平地说。 姓贾的听她话里有话,不由有些紧张,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真牛黄假牛黄,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牛黄是假的了?” “你那么凶做什么?”赖青衫忙将钟璃拉到身后,与姓贾的男人对峙。 钟璃在赖青衫身后轻轻嘀咕了一句:“明明就是假的。” 秦掌柜此刻也不由拿起姓贾的牛黄,细细地端详了起来,刚才在里屋他已经验过货了。 不过牛黄这种东西,尤其金贵,他经手的不多,被钟璃一说,心里倒也有些没底。 “麻蛋,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你再敢给我胡说?”姓贾的气势汹汹准备冲上前来。 赖青衫挡在钟璃面前,伸手一推:“你想干嘛?” “干嘛?再敢胡说八道,削你信不信?” “哟,吃屎了你,口气这么大?” 姓贾的不由大怒:“草!” 抡拳就往赖青衫脸上招呼过来。 赖青衫低头就避开了,反手一个耳光就落在了姓贾的脸上。 姓贾的更怒,再扑上来。 这时贺兰墨出手了,一把抓住了姓贾的一根手指,用力往下一折。 “松手!啊啊啊!”姓贾的忍不住痛叫出声,生怕手指被贺兰墨折断似的,忍不住弯下腰。 贺兰墨猛地一脚踹进他的胸腹。 对方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秦淮安这时拿了银两下楼,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赖青衫过去,把柜台的牛黄收了起来,看了秦掌柜一眼:“秦掌柜,这牛黄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可卖给别人了。” “八两?” “拜拜了您嘞!”赖青衫随即就把牛黄包了起来。 秦淮安有些尴尬:“父亲,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赖郎君拿来的牛黄,一钱十二两收。”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做生意嘛,总是要节省成本的。”秦掌柜一本正经地说,又拿起姓贾的牛黄看了看,“这分明就是真牛黄,你看看,跟他们拿过来的成色是不是差不多?一钱只要八两。” “掌柜的,还是你慧眼识珠,没被几个丫头给骗过去。”姓贾的看到秦掌柜信了他,心下稍安,也就不再跟赖青衫他们计较,何况他能感觉出来,刚才出手这个小娘子,估计是个练家子。 现在他只想拿了钱跑路。 秦淮安掏出银子递给了他,他便喜滋滋地接了过来,说了两句生意兴隆的吉祥话,溜之大吉。 “父亲,徐夫子说了,人无信而不立,既然之前跟赖郎君说好了,咱们还是把他的牛黄买下来吧。”秦淮安到底是读书人,比他爹多了几分操守。 秦掌柜满脸堆笑地看着赖青衫:“这样吧,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呵呵,九两一钱,如何?” 赖青衫没有搭理,轻轻牵过钟璃的手:“走吧阿璃。” “哼,坏人,说话不算数。”洛紫璎冲着秦掌柜冷冷一哼。 秦掌柜不以为然,他只是个生意人,哪怕赖青衫他们是秦淮安的朋友,他也不能吃这个亏。 八两可以买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花十二两? 他是有病吗? “赖兄,真是惭愧!”秦淮安不停地对着赖青衫作揖,但自己的爹,他又不能说什么。 赖青衫理解他的难处,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行了秦兄,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秦淮安又转身对钟璃作揖道:“对不住了钟娘子。” “我没骗你们,那块牛黄就是假的。”钟璃认真地说。 第88章 挂甲 呵老夫也开了好些年药铺了,真牛黄和假牛黄还分不出来吗?” 秦掌柜轻轻一笑,只道是因为不买他们家牛黄,让他们生出了不满的情绪,说道:“好,你既然说是假的,那你说说,假在哪里?” “真牛黄是会挂指的,咳咳,要不你试试?”钟璃轻轻咳了两声,看向秦掌柜。 秦掌柜愣了愣神,问道:“什么是挂指?” “你连挂指都不知道,就敢开药铺?”赖青衫好笑地道。 虽然不懂药理,但他知道牛黄挂指怎么回事。 “真牛黄擦在指甲上,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掉色的,指甲会被染黄。”赖青衫说着,又指了指秦掌柜手里的牛黄,“但一般的假牛黄就没有这种效果了。” 由于牛黄金贵,之前秦掌柜极少接触,即便接触,量也是极少的,根本不会拿去染指甲。 因此挂甲这种说法,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爹,要不试一试吧?”秦淮安劝说,“以防万一。” “哼,试就试!” 秦掌柜冷哼了一声,拿着手里的牛黄,就在左手拇指甲上蹭了蹭,一些黄色的物质就被蹭在了指甲上,他得意地笑了笑:“看到没有?挂指了!就是真的牛黄!八两一钱!” “你这么个挂指,别说牛黄,牛粪也能挂上去。” 赖青衫冷笑了一声,指了指刚才秦淮安给他们倒水的水壶:“弄点水上去擦擦。” 秦淮安拿着衣袖,堵在水壶的壶口,接着倾斜着水壶,让壶中的水从壶口浸湿了衣袖,走到秦掌柜身边:“爹,把手给我,看看能不能擦掉。” “怎么可能擦掉?”秦掌柜自信满满地把刚才蹭了牛黄的拇指伸了出去,“那个姓贾的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绝不会……” 话没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拇指的指甲盖上刚刚蹭上的黄色物质,被秦淮安轻轻一擦,就已经擦掉了。 秦掌柜呆若木鸡。 “爹,假的!” “不,不可能……”秦掌柜慌乱不已,又拿着手里的牛黄在食指的指甲蹭了蹭,蹭上一点黄色物质。 赖青衫好笑地说:“你该不会以为,你的牛黄不能挂甲,是因为指甲的原因吧?” 秦淮安又拿衣袖在秦掌柜食指的指甲一擦,上面的黄色物质一下就被擦掉了。 秦掌柜恍惚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着柜台的边沿,缓了半天的气。 那可是四十两啊! 苍云县的人口不多,而且不止他一家药铺,四十两也得小半年才能赚回来。 他愣了好一会儿,像是接受不了现实似的,笑了起来:“呵呵,我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挂指的说法,你们见我不肯高价买你们的牛黄,杜撰了什么挂甲的说法来骗我,是不是?” “爹,你别这么说。”秦淮安劝道。 秦掌柜冷哼一声:“牛黄,又不是凤仙花,染指甲还能洗不掉?就算凤仙花,染在指甲上,用力搓几下,也能洗掉一部分。” 赖青衫淡然一笑:“看来你是不信了?阿璃,让他看看什么是真货。” “我来,阿璃姐姐,染我的指甲吧。”洛紫璎伸出稚嫩的小手,小丫头估计觉得牛黄染在指甲上会很漂亮,跃跃欲试。 钟璃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牛黄很贵的,只能染一点点。” “嗯嗯。”洛紫璎点头。 钟璃拿出自己的牛黄,在洛紫璎无名指和小拇指上蹭了蹭,尽量涂得均匀一些:“好了,就涂两根吧。” 秦淮安走了过去,先对洛紫璎微微作揖:“小娘子,冒犯了。” 洛紫璎落落大方,把涂了牛黄的手伸出去:“没事,你来擦吧。” 秦淮安轻轻握着她的小手,抓着浸湿的衣袖,在两根手指的指甲上擦了几下,只是表面一些粉末给擦掉了,但色素已经和指甲融为一体。 怎么擦也擦不掉。 “我来!” 秦掌柜不服气似的,冲上前去,拿着水壶就往洛紫璎手上浇了下去。 水是温水,倒是不烫。 但秦掌柜动作略显粗鲁,水哗啦啦地流淌在地上。 好在这也是他们药铺的地,收拾也是他们收拾,赖青衫也就没管。 “搓几下,你搓几下看看。”秦掌柜提着水壶,紧张兮兮。 洛紫璎拿着另外一只手,搓着两根染色的指甲,但指甲呈现了一种姜黄的色彩,跟她其他白里透红的指甲,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掌柜略略失神。 “前几天我们刚刚杀了牛,全村人都知道,秦兄去过乌蛮村,想必也是了解的,这牛黄就是从那头病牛体内取出来的,绝对是真的。” 赖青衫施施然看着秦掌柜:“我们的牛黄能够挂指,而你刚才买的牛黄不能挂职,秦掌柜,你还不明白吗?” 秦掌柜像是被抽了脊梁骨似的,瘫坐在墙边的靠椅上,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冲着秦淮安吼道:“快,快把那个姓贾的给追回来!” 秦淮安慌慌忙忙往外跑去。 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赖青衫料想是追不回来了。 何况姓贾的就是冲着骗钱来的,得手之后,又岂会留在县城让你们找到他? “行了秦掌柜,没什么事的话,告辞。” 赖青衫微微拱手,带着五女踏出药铺。 秦掌柜慌忙起身,来到赖青衫面前,90度一个作揖:“赖郎君,对不住,刚才是我爱贪小便宜才会遭此横祸,果然便宜没好货啊,我真是对不住你呀!”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是是是,那你那个牛黄……”秦掌柜又盯着钟璃手里的牛黄,“我还是出一百二十两。” 赖青衫淡淡一笑:“货在我手里,不怕卖不出去的。” “是是是,我再高一点?一百二十五……不,一百三十两,你觉得如何?”即便一百三十两,秦掌柜还有的赚,毕竟别人过来抓药,有用到牛黄的地方,也绝不会用这么多牛黄,只是一丁点一丁点的用,他能卖好久,再翻一倍都不成问题。 “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人不讲诚信,你开多高的价格我都不会把牛黄卖给你!” 钟璃点点头说:“对,我们不卖给你。要不是本着医者父母心,怕你那块假牛黄,当真牛黄开给别人,耽误了病人的病情,我都不会告诉你,你那块是假牛黄!” “看在令郎的份上,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咱们走吧!” 赖青衫招了招手,带着五女上了牛车,扬长而去。 秦掌柜悔得肠子都青了,站在药铺门口捶胸顿足! 第89章 在家就这么玩是吧? 赖青衫到了另外一家药铺,将牛黄卖了一百二十两。 牛黄这种高档货,不怕卖不出去。 收了钱之后,赖青衫又问钟璃:“阿璃,你想不想开个小医馆?” 钟璃一双秀目不禁放光,弱弱地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谢谢赖郎君!” 医馆的事,其实赖青衫早就对钟璃提过了,毕竟知道这丫头的夙愿就是行医治病。 只是一直忙于春耕,没将此事提上日程而已。 “家里还缺什么药材,就从药铺里采购吧。” 赖青衫跟药铺的掌柜要了纸笔。 钟璃将所需的药材都写了下来。 虽说这些天她在山上也采了不少草药,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因此缺少的药材不少。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 接着把清单交给了药铺掌柜。 药铺掌柜听说她还是个女医者,也不敢马虎,以次充好的事绝不敢做,拿的都是最好的货。 打包好的药材,都被搬上了牛车。 怕牛车装不下,钟璃只是写了一些常见病症需要的药材,而且要的分量不多,如果不够,下次进城再采购就是了。 很快,车厢差不多都堆满了,让牛拉着去了醉仙居。 在醉仙居里吃了一顿,天色黑了下来。 城门四闭,已经没办法回村了。 赖青衫便带着她们去了一家客栈,还是上次跟楼心月一起来的客栈。 客栈的掌柜本来已经记不得赖青衫了,但看到楼心月的时候,他又想了起来,毕竟楼心月长得太哇塞了,那婀娜的小身段走在街上,都不知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哎哟,小郎君,是你呀!” 掌柜笑盈盈地过来招呼,看着赖青衫身边除了楼心月,还有其他四个女的,也都个顶个的带劲。 小的有小的可爱,大的大有的韵味。 “掌柜的,有房吗?” “有有有,客官要什么房?” “大床房!”赖青衫直接拿出二两碎银,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看到银子,多给了好几倍,开门做生意,眼力见还是有的,他忙道:“大床?哦,懂了懂了,有有有!有一间房的床很大,足够五位……你们六位一起睡了!” “呸,你个掌柜,会不会说话?谁……谁要跟他一起睡?”楼心月双颊蓦然烫了烫。 掌柜无辜地道:“上次,娘子不是跟这位小郎君……” 宁烟几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楼心月身上,让楼心月都没办法解释了。 上次回去之后,她都没怎么提这件事,只说住了客栈,但没说住在一起。 这时被掌柜给点破了,她只想在地上扒一条缝钻进去。 “一起睡就一起睡,在家不也这样睡的吗?”贺兰墨心无城府,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了。 掌柜有些艳羡地看着赖青衫,本来以为他是从哪里勾搭来的小女子,没想到都是他家里的。 在家就这么玩是吧? 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就是花啊! “小郎君,那就上房?小店的上房床都很大的,上次你不都试过了吗?绝对够你们折腾的。”掌柜说的话也很露骨。 一男带着五女过来,而且就要一间房。 他倒是想往别处想,但赖青衫的实力不允许他往别处想啊! 除了翻云覆雨,他也想不到别的啊! “掌柜的,那牛晚上让人给我喂饱了,药材先寄存在你店里。” “这没问题。”掌柜爽快地答应,做了一个指引的手势,“小人带几位上楼?” 赖青衫点头,跟上掌柜的脚步。 上房布置一如既往的整洁,床确实很大,够他们一家子睡的了。 “小郎君,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掌柜善意地笑了笑,就带上门退出去了。 赖青衫有些哭笑不得。 回到看着五女,乖乖地排排站。 当年韦小宝怎么玩来着?赖青衫捏着下巴,细细地端详面前犹如一朵朵娇花似的小娘子,露出几许坏笑。 “哎呀,你说今晚要不发生点什么,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你们?” 赖青衫故意似的,看向了最容易害羞的钟璃:“你说呢阿璃?” 钟璃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是耳根很烫。 洛紫璎没心没肺地笑着:“赖郎君,你羞羞!” 赖青衫看了洛紫璎一眼,这丫头太小了,一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而已,伸手刮了刮她玉琢似的鼻头:“羞羞的事情幼儿不宜,璎璎,要不在隔壁给你另外开一间房,晚上你一个人睡?” “不嘛,人家就要跟赖郎君一起睡。”洛紫璎伸开小手,缠了上来。 宁烟能够感觉出来,赖青衫似乎对她们每个人都动了心思,但唯独对洛紫璎没有那种心思,眼下也只能拿洛紫璎当挡箭牌了。 否则今晚……想想都觉得羞煞人! “璎璎怕黑,一个人睡不好,我陪她到隔壁睡吧?” “想得美!” 宁烟:“……” 赖青衫一眼拆穿宁烟的心思,伸手轻轻在她下巴挑了挑:“香都香过了,对我还这么抗拒?” “我,我没有。”宁烟低呢道。 其实,她早就将自己交给了赖青衫。 只是这么多人……她还是有些难为情的,毕竟她也不知道其他人心意怎么样的。 怕说出来会被笑话。 “没有?” 赖青衫坏笑着靠近宁烟。 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浓郁的阳刚气息,宁烟心跳忍不住就加速了,但她没有躲,只是将眼眸低垂着。 灯光之下,那张秀气的脸蛋越发显得红润,初来的时候,她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些天养得越发好了。 赖青衫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 吧唧! 就是一吻。 宁烟双颊霞光万丈。 要在之前,楼心月肯定会先调侃戏弄她的,但今晚人人自危,连楼心月也不敢恶作剧了。 “心月,到你了。” “我?我不要!”楼心月大声抗拒。 但她依旧没躲。 身体很诚实。 赖青衫一把揽住她纤柔的小腰。 吧唧! 楼心月一阵头晕目眩。 赖青衫松开了她,轮到贺兰墨了。 贺兰墨却是抬头迎接着赖青衫炙热的目光,自从上次被他吻过之后,她好像有种迷恋上那种感觉了。 武力值爆表的她,从未想过,一个男人不是把她打得腿软,而是把她亲到腿软。 这种感觉,她从前都不曾体验过。 第90章 请你当二庄主 一记湿吻。 赖青衫明显感觉贺兰墨双腿都打摆子了。 看不出来呀,这妞强悍的外表下,竟然这么敏感。 有点意思。 赖青衫玩味地笑了笑,把她松开,但见女人早已满面绯红。 “阿璃,过来。”赖青衫招了招手。 钟璃嗫嚅不安,但见刚才宁烟、楼心月、贺兰墨都被亲了,也不差她这一个。 应该不会有人笑话她的。 于是犹犹豫豫地走上前去。 赖青衫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柔柔的下巴。 小妞紧张地闭上一双美眸。 “紧张啥,又不是没亲过?” 一句话,又让钟璃双颊飞红,嘤咛了一声,却也没有言语。 吧唧! 赖青衫毫不客气地吻了下去。 久久,离开她的两瓣香唇。 好嫩呀,赖青衫有些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 “到我啦,到我啦!”洛紫璎有些迫不及待地跑到赖青衫面前。 赖青衫:“……”人人避之不及,你咋回事啊你? 宁烟几人见了也都莞尔一笑。 看着小丫头一脸期盼的眼神,赖青衫倒有些不忍拒绝她,柔声道:“你闭上眼睛。” “好鸭!”洛紫璎乖乖地闭上眼睛。 赖青衫在手指上沾了沾口水,在她撅成小喇叭花似的樱唇轻轻碰了碰:“嗯,好了!” 洛紫璎很是兴奋,小手舞动起来:“好耶,都亲过了,睡觉吧?” “好,睡觉!”赖青衫无奈地笑了笑。 又看了一眼,宁烟她们四人,有小紫璎在,估计是体会不了韦爵爷的快乐了。 万一要是办事的时候,这丫头又举手说到我啦到我啦,那可咋整? 他不成变态了吗? …… 次日,从客栈牵着牛车出来,又去集市采购了一些东西。 主要是到成衣铺,每人订制了一套衣裳,包括赖青衫自己,他的衣服最破,也是时候换一套新的了。 五女之中,楼心月和洛紫璎出身最好,穿的也最好,不过也都有些旧了。 现在手里有钱,赖青衫毫不吝惜,都选昂贵的布匹。 成衣铺虽叫成衣铺,但不卖成衣,成衣的意思是能帮你制作,不是把做好的衣裳挂出来售卖。 想想也清楚,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衣裳不合身,卖不出去,成衣铺可得自负盈亏,没有源头厂家退货,不得亏出老血? 成衣铺的掌柜,叫了一个女裁缝出来,拿着一把竹尺,给每个人都量了尺寸,一一记录下来,说道:“一共六套,最快也得半个月。” “行!” 赖青衫很是爽快,交了订金。 接着又去醉仙居吃了午饭,再赶着牛车去了趟鱼庄。 …… 江边,几个渔民抬着一只大桶,朝着白老爹的石屋走去。 看到赖青衫他们,都很热切地打了招呼。 “捕了多少?” “好多呢,翻车的鱼箱已经清了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赖青衫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石屋。 白老爹和白飞飞站在门口,喜气洋洋,看到赖青衫过来,急忙招呼他们进屋。 “哎呀,小赖,你都看到了,哈哈,大丰收啊!” 白老爹开怀大笑,拍着赖青衫的肩膀:“老头子打了一辈子的鱼,没见过像你这么打鱼的,从昨天到今天,一百七八十斤都有了。” 这比赖青衫之前估计的要多很多,毕竟只是一个小型的翻车。 若是再弄几架大的翻车。 一天下来,弄个千百来斤,根本不成问题。 当然,同一条水域上,多弄几台翻车,每台翻车捕鱼的平均数就会相应地减少。 而且位置也得挑选对了,有些位置鱼群活动得比较少,就很难有收获。 好在鱼庄都是渔民,哪个季节,哪个位置,会有什么鱼类活动,他们都有基本的判断。 “多亏了赖郎君啊,真是我们鱼庄的福星啊!” “哈哈,幸亏我阿爹听我的,投资了这个项目,差点听了黄家三兄弟的鬼话,白白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一台翻车就捕这么多,以后多增加几台,我都不敢想!” “关键的是,咱们啥也不用干,就让翻车在那儿转啊转,咱们就有收获。” “要不说赖郎君本事大呢吗?翻车没做出来之前,谁能想得到呢?” 搬着鱼桶过来的渔民,满脸洋溢着笑容,对赖青衫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白老爹笑了笑,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都去忙吧!” 渔民陆续散去。 白老爹又请赖青衫他们坐下,又看了看赖青衫身边的五女,心想这小子艳福倒是不浅。 本来有意让白飞飞跟他发展发展,这样的人才要是成了自家女婿,不说给自己养老,以后就算自己走了,白飞飞也有一个托付。 但现在看来,也就罢了。 “飞飞,拿点茶叶来泡。” “嗯!” 白飞飞答应了一声,拿着一只茶壶,扭着线条丰盈的腰臀,转身去了一边的披屋。 白老爹点了一筒的水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翻车打鱼的构想已经实现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将这些鱼卖出去。” 赖青衫关心的也是这一点,苍云县是一县之地,而普通百姓,也不可能顿顿吃鱼,所以市场很容易就饱和了。 到时供过于求,鱼价很快就会跌下来,那么捕再多鱼,赚的钱也差不多。 再造翻车就没有意义了。 “白老爹,您不是有渠道吗?”赖青衫一早要跟白老爹合作,为的就是他的渠道。 “渠道是有,但很久没走动了,关系再不再可不好说。” 白老爹喷了一口烟雾,又看了赖青衫一眼:“呵呵,你也不必担心,就目前这些产量,卖出去不难。” “过所拿了吗?” “下午我去一趟县衙,过所倒是容易。” 赖青衫知道白老爹是当地人,而且前朝就把持着鱼市,也算小有名气的一号人物,想要从县衙拿一张过所,不是什么难事。 “一切就都在白老爹身上了。”赖青衫拱了拱手。 白老爹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看着赖青衫:“小赖,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愿不愿意听听?” “您说。” “我想请你当鱼庄的二庄主,你意下如何?” “啊?!” 赖青衫愣了一下。 泡好了茶正往上端的白飞飞也愣了一下,同时眼神有些古怪起来,二庄主之位原先白老爹是想留给未来女婿的。 毕竟白老爹年事已高,两个儿子又早亡了,就剩白飞飞一个女儿。 他得为女儿打算。 第91章 小树林的呼救声 ` u0014二庄主之位白老爹本来是想给未来女婿的,这些赖青衫不清楚,宁烟几个自然也不清楚,相互之间看了看。 又都把目光聚集在赖青衫身上。 白飞飞把茶端了上来,拿了茶杯出来,一一斟上了茶。 她也不言语,默默地站在一边,儿女的婚事,素来都是父母做主,古代的女子从小受着这种教育,她又比较传统,因此没有什么逆反心理。 况且……她看赖青衫也挺顺眼的。 “白老爹,这……”赖青衫慌忙站了起来,“这不合适吧?我都不是鱼庄的人。” “你能把鱼庄带上富裕之路,就已经是鱼庄的恩人了,我是鱼庄推举出来的庄主,现在推荐你当二庄主,料想不会有人有异议的。” “可是……” 白老爹抬眼看了看赖青衫:“怎么?看不上我们鱼庄?” “不是这个意思,我都被迁徙过来当屯民了,住在山沟沟的乌蛮村里,我能看不起鱼庄吗?” “那不就得了,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多几个身份,未来做事也方便一些,赖青衫并未拒绝。 白老爹立刻吩咐白飞飞,立刻将渔民召集起来,急于宣布这件事。 …… 不一会儿,黑汉带着几个渔民就先过来了。 跟着黄氏三兄弟也过来了。 还有其他的渔民,每户至少一个人到场。 “小赖,来!” 白老爹招呼赖青衫,走到门口,对着众人朗声道:“召集大伙儿过来,是有一件事宣布,我准备让赖青衫当咱们鱼庄的二庄主,大伙儿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说说。” “啊,赖郎君当咱们的二庄主?那可太好了!”黑汉首先出来支持赖青衫,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支持。 其他渔民刚刚见识到了翻车,料想以后跟着赖青衫,能够打更多的鱼,赚更多的钱。 因此热烈欢呼。 但人群中很快就传来了黄大万的声音:“赖青衫不是咱们鱼庄的人,白老爹,你怎么能让他当二庄主呢?” 黄二百和黄三千都在反对。 他们自然知道二庄主意味着什么,白老爹年事已高,现在让赖青衫当二庄主,那么白老爹百年之后,鱼庄岂不是要归赖青衫统治了吗? “不是鱼庄的人怎么了?小赖帮着咱们弄出了翻车,这对整个鱼庄都有好处。让他当二庄主,是我深思熟虑的,我年纪大了,得有个人继续带领着你们往前走。” “不行!” 黄大万站了出来:“我反对!” 白飞飞怒斥:“黄大万,你越来越过分了,现在竟敢违抗我阿爹的意思!” “呵呵。”黄大万冷笑了一声,“你看上这小子了是吧?” 白飞飞双颊也不由红了红,怒道:“你胡说什么?” “白老爹早就传出消息了,鱼庄二庄主的位置,以后是留给你们白家女婿的。”黄大万心头很不得劲,他这么久不成亲,就在等一个机会。 原本他就是鱼庄最会打鱼的青年,渔民也很拥护他,私底下都在说,白老爹会收他当女婿。 结果,倒是便宜了外人! 此刻,赖青衫也懵逼了,白老爹这是啥意思? 想把白飞飞许配给他? 心里想着,便不由朝着白飞飞看了一眼。 恰好,白飞飞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二人目光甫一接触,白飞飞就迅速避开,耳根默默地发烫。 宁烟几人面面相觑,白老爹让赖青衫当二庄主,竟然还有这种用途吗? “当时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白老爹缓缓开口,“我两个儿子都葬身在蟒江里了,就这么个女儿,怕我百年之后,没人照顾,故此想着找个能干有魄力的青年,当我家的女婿,让他当个二庄主,以后再让他继承我的位置。” “但现在嘛,也未必要女婿才能当二庄主,只要有能力,能够带领鱼庄,走向更好的未来,即便不是鱼庄的人都可以。” 赖青衫稍稍松了口气。 黄氏三兄弟不禁嚷嚷了起来:“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来领导我们?!我们不服!” “你们有什么可不服的?”黑汉冷不丁地讥诮道,“你们能领导鱼庄吗?赖郎君带着我们一起赚钱,你们呢?是,你们打的鱼最多,但你们打再多的鱼,跟其他渔民有关系吗?” 众人纷纷点头:“黑汉这话说的没错,你们有船,有网,是能够打到很多鱼,可你们的鱼又不分给我们?赖郎君他会做翻车,他把技术传给了我们,我们才能一起赚钱,他可不比你们更适合当二庄主?” 你一言我一语,怼得黄氏三兄弟无话可说。 毕竟赖青衫的格局比黄大万大出了很多,因此也更容易得到大家的拥戴。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赖青衫顺利当选鱼庄的二庄主。 黄氏三兄弟悻悻而去。 …… 昨晚已经在县里逗留一晚上了,赖青衫怕天黑了又回不了村。 在鱼庄待了一会儿,就赶车往乌蛮村走去。 由于车厢装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钟璃需要的药材,所以人都坐不了车厢,也怕给拉车的水牛增加负担,因此六人只好徒步。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赖青衫忽然停下,说道:“我去撒泡尿,你在这儿等会儿,别偷看!” “呸!谁要偷看?”楼心月给了一记白眼。 赖青衫走进路边的小树林,对着一棵古树,就是一通释放。 抖了抖,正把裤腰带系起来。 忽听不远处,隐约传来呼救的声音:“救命……有没有人,救命……” 新朝建立不久,社会还很不安定,盗匪横行,赖青衫有些警觉起来,从地上找了根木棍。 木棍挺长,到他肩头的位置。 循声悄悄摸了过去。 但见一名青衣少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在她身后,还有两个黑衣大汉,手持利刃。 “大哥,救命!”青衣少女看到赖青衫,如蒙救星似的,迅速就往他这边跑过来。 赖青衫本来就像看看怎么回事。 能救就出手救一把,但对方现在有两个人拿着刀,赖青衫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 于是一把拽过青衣少女白皙的手,拉着就跑。 第92章 东方月落 青衣少女显然太过孱弱,赖青衫拽着她跑,也跑不快。 这条大腿比廉士洁、锄阿龙他们可粗太多了,必须得抱啊! 第93章 当选新一任村正 薄大虫看了一眼月落,瞬间明白过来,说道:“有的有的,我让两个孩子今晚跟我们两口子睡,给你腾一间房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廉士洁明显是支持赖青衫的。 第94章 领牙贴 当晚,东方落月就住在了赖青衫家里,与宁烟几个挤一挤。 赖青衫则是去了薄大虫家中。 二人难免小酌几杯。 “青衫,这次多谢你了,让我当上了第三屯的屯长。” “大虫哥,你说这话就外道了,屯长的位置本来就是你让给我的。” 诚然,薄大虫当初是将屯长的位置让给赖青衫。 但那个时候他是怕跟苟东锡斗,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耐,现在赖青衫将苟东锡给斗倒了,再把屯长的位置还给他。 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来,大虫哥,啥也不必说,都在酒里。” “都在酒里!” 二人碰了一杯。 赖青衫便跟薄大虫说起未来的规划。 现在薄大虫已然成为赖青衫的得力助手了,之前给苟东锡他们做局,薄大虫也参与其中。 算是给赖青衫纳了投名状。 因此赖青衫对他也很信任,告诉他以后要办乡村企业,把薄大虫搞得一愣一愣的。 虽说大梁并未禁止商业,但商业并不发达。 而且赖青衫给他构想的蓝图,他闻所未闻。 “呵呵,青衫,你说这些我也不懂,总之一句话,以后我听你的。” 赖青衫知道薄大虫是个地道的农民,而且是个古代的农民,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跟他说这些,他理解起来,确实有些难度。 于是不再多言,只是跟他喝酒。 …… 次日起来,跟着薄大虫前去江边收鱼。 之前规定的轮班的屯民早就到了,带着劳役将鱼笼一只一只地拽了上来。 全部倒进鱼桶之中。 由于现在投放的鱼笼过多,普通的鱼桶已经容纳不下。 村民就从社庙将皇桶给搬出来了,三个成年男子手拉着手,才面前能将皇桶抱住。 所以皇桶的分量绝对不轻,里面还要装上一些江水,把捕获的鱼倒入其中,抬是抬不动的。 赖青衫家里的牛车,最近一直进出县城,也得让水牛干点本职工作,地再不犁,可就要错过春耕了。 因此薄大虫让皮大胆把一辆大板车给推了出来。 几人合力,将皇桶给绑在了大板车上,板车两个轱辘,皇桶放在上面,还超出了车板很多,必须要有人搀扶着,否则遇到颠簸的路,怕会翻车。 因此皮大胆也得随行。 赖青衫回到家里,吃了早饭,带着月落跟着薄大虫他们一起。 先去鱼庄。 到了白老爹的石屋。 一身朴素的白飞飞走了出来,看到赖青衫他们过来送鱼,急忙叫了几个渔民过来帮忙,先把皇桶从大板车上搬下来。 “青衫,你来一下。” 看到白飞飞招呼,赖青衫有些意外,跟她走进屋内,问道:“怎么了飞飞姐?” “我阿爹今早带着黑汉他们几个,把昨日打到的鱼,送到鹿鸣郡底下的几个县,今天估计是回不来了。” “鱼已经送去外地了吗?这不挺好的吗?” “刚才县里传来消息,今天要领牙贴。”白飞飞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透着几分焦灼,“就是重新挑选苍云县的渔牙主人,以后县里的鱼市全归渔牙主人掌管。” “那也不急于一时吧?等白老爹回来就好了。” “来不及了,黄大万已经带人进城了,他趁着我阿爹不在,估计是想私自领了牙贴。” 本来白老爹是渔牙主人,不过他这个身份是前朝给的。 只是因为新朝初立,很多细微的规定尚未落实,白老爹便一直领着渔牙主人的身份,但毕竟不是新朝委任的。 你不能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现在县里准备重新颁发牙贴,恰好白老爹不在,如果让黄大万抢了先,那么以后黄大万就是渔牙主人,他便顺理成章可以控制整个鱼庄。 以后谁敢抗命,那就等于跟官府作对了。 而白飞飞又是个女子,没有资格受衙门的委任。 “黄大万现在看到咱们翻车打了那么多鱼,他已经垂涎三尺了,而且……他一直想当鱼庄的二把手,而我阿爹已经让你当鱼庄的二庄主,他不在,你只能替我阿爹把牙贴给拿回来。” “我明白了,我正好要去一趟衙门,我跟你去一趟吧。” 事关重大,赖青衫也没有犹豫。 随即出门,带着白飞飞和月落就往县城赶去。 薄大虫和皮大胆刚把皇桶搬了下来,正在把鱼捞出来称重,看到赖青衫三人急匆匆的样子,问道:“青衫,你上哪儿去啊?” “有事去趟城里,你们忙你们的。”赖青衫挥了挥手,踏步流星。 …… 县衙开了一侧角门,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都是来办牙贴的。 大梁估计是想让商业正式化,各行各业都有牙贴,相当于工商执照或者营业执照之类的。 赖青衫带着二女进门。 牙贴都在户房办理。 “欸,吴房头在吗?”进屋,赖青衫问一个文员。 之前到乌蛮村送劳役的吴房头就是户房的负责人。 所以赖青衫打听的就是他。 文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在里屋见客呢。你们要办什么牙贴?” “渔牙。” “渔牙?”正在记录的文员抬头看了看赖青衫三人,“刚才来的那人,也是来办渔牙,正跟我们房头在里屋谈话呢。” 白飞飞忙问:“他是不是叫黄大万?” “对对对,你认识?” “我们都是鱼庄的。” “一个庄的呀,那你们急什么?新朝新气象,上头现在规定的牙贴,跟前朝可不同。为了规划,牙贴也是分成两种的,大牙贴管着小牙贴。就拿你们贩鱼的来说,大牙贴就相当于鱼行的行头,小牙贴是分给底下鱼贩的。” 文员抓起桌上的水壶,啜了一口,继续普及道:“为了省事,我们户房直接任命一个行头,其他行里的商贩,都有行头分发牙贴。你们等着吧,那个黄大万把牙贴领回去之后,会分给你们的。如果你们只是打鱼,不贩鱼的话,按照新规,是不需要牙贴的。” 按照黄大万的尿性,如果让他当了行头,领了大牙贴,谁家要想领小牙贴,那都得看他的脸色。 而且,就算你不进城贩鱼,打来的鱼也得交给行头统一定价,统一抽钱,黄大万不得刁难死你? 因此,说什么都不能让黄大万当上行头。 想到这儿,白飞飞心头一急,直接就奔里屋而去。 第95章 黄大万抢先了 黄大万几乎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过来贿赂吴房头,为的只是能当鱼行的行头。 “你们胆敢扰乱县吏办公场所,把他们押入大牢!”吴房头直接动用公职手段。 第96章 县丞的小姨子 这次进城忘记把贺兰墨带在身边了。 “阿姐不是有身孕了吗?阿妈让我过来探望她,我本来带了两个人随行的,但中途……遇到了杀手……” 这次进城忘记把贺兰墨带在身边了。 “阿姐不是有身孕了吗?阿妈让我过来探望她,我本来带了两个人随行的,但中途……遇到了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