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室友为何那样》 1、第一章 【你真要搬去宿舍住啊?沈京今天来学校摆张臭脸,冲谁都要呛上两句,他还瞪我!!】 【刚办完手续。】 阮知恩从教学主楼出来,下午两三点的太阳热情似火,透过树叶撒下斑驳光影,连时间都仿佛被这高温压的缓慢。 男生身材修长匀称,简单的白t牛仔裤,他压低帽沿轻轻拉了下领子,只露出半张脸,嘴角挂着一团淤青。 刚走两步,口袋里手机嗡嗡振动,点了接听,电话那头传来齐元宝着急上火的大嗓门。 “要不你先别回来吧,沈京他女朋友找来了,闹着呢,我怕你俩冲动起来又要动手。” 呵。 阮知恩抬手擦了下嘴角,疼得他龇牙咧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豪华狗血三角恋套餐。 开学那阵,沈京想在校外租房住,京大位于绝对的市中心,商圈繁华,房价自然也金贵的很。稍微便宜一点的早就被疯抢光了。 知道阮知恩住校外后,沈京就问能不能合租,他平摊房钱来得更划算,以后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再搬走。 两人同班,平时关系还挺不错,经常约着开黑组队打游戏,这事儿阮知恩就同意了。 至于沈京谈的对象,大家伙儿都知道,女生是隔壁音乐学院的高材生。 合租没多久沈京就不打招呼带人回来过夜。 阮知恩晚上回家,冷不丁见沙发上背坐着个女生,黑色长发配红裙高跟鞋,给吓一激灵,瞬间寒毛都竖了起来。 附近学校多,有不少校园传闻。 早些年传音乐学院就个女生因为考研不公平的事情,穿着红裙子跳楼了,那栋楼经常晚上能听见有人唱歌。 闹了一场乌龙。 听见客厅有动静,沈京马上出来赔笑脸打圆场,说太晚了,外边儿还下着雨,就住一晚上保证不打扰到他休息。 阮知恩脸色不太好看,把沈京叫进房间重新明确了合租要求。 首先必须搞好个人卫生,厨房,浴室,客厅,卫生间这些公共区域谁用完,谁打扫,随时保持清洁。 其次不能养宠物,动物多多少少掉毛,还会产生一些味道。 最后,房子毕竟是两个人住,不能带异性回来过夜,同性也需要提前沟通好。 沈京嘴上赔笑心里却憋着不爽,每个月一万块房租不是小数目,怎么着房子也有一半使用权吧,凭什么还要看人脸色,说白了就是看不惯阮知恩狗屁规矩多。 第二次带人回来就是昨晚。 准确来说这回阮知恩并不知情,估计是沈京悄摸带回来的,翌日大早就有人哐哐哐敲门。 阮知恩有起床气,迫于从小到大的家教和修养,只能强摁着烦躁,不太愉快地垂眸看着门口的人。 女生三言两语表明了来意,说她是沈京的女朋友。 几乎可以确定,跟上次不是同一个人,身高外貌差异很大。 阮知恩眼底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疑问,沈京换女朋友了? 汤安琦上门抓奸在床。 沈京脑羞成怒,以为是他带人回来过夜,阮知恩不高兴暗故意使绊子搞他,当下骂了句脏话动起手来,场面一度混乱。 电话那头的人越说越激动: “我靠!刚才汤安琦直接甩了沈京一巴掌,那女生弹钢琴的,力大无穷,听说拍了什么照片,已经闹到要报警了……” 那很好了。 阮知恩背靠着梧桐树躲太阳,他弯腰随手薅了根狗尾巴草,嗤之以鼻: “活该,最好抓起来关个百八十年的。” “是活该。”齐元宝想想刚才那场面,还是忍不住啧啧两声: “但这事儿沈京还不得追着你咬,而且你人气多高,这一闹还得了,看热闹的人就差一把瓜子了,指不定能传的多离谱,因为这些破事,影响你之后参加比赛怎么办?” 齐元宝这些话说确实有几分道理,阮知恩这回“嗯”了声,算是听进去了,齐元宝又问他: “你昨天说陪我看比赛,还去吗?” “不……” “我一个人社恐……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好兄弟啊~~” “闭嘴,去。” “好兄弟,咱待会见!” 行政楼距离体育馆很远,得绕过食堂跟情人湖,靠近新修的图书馆那边,步行差不多要十多分钟。 烈日当空,阮知恩被这太阳晒得有点生气,后脖颈皮肤滚烫。 前面不远的岔路口梧桐树下停放着辆共享单车,他刚要过去,揣个手机的时间就被人抢先一步。 那人个子很高,压着顶黑色棒球帽,目测绝对有个一米九左右,随便站在那里压迫感就足够强烈,身材比例也是极好。 学舞蹈的总是对形体条件比较敏感,尤其是这种,一眼出类拔萃的。 可惜看不见正脸,不过光从侧面优越的骨相,和高挺的鼻梁来分析,应该不会难看。 大概是因为阮知恩看的过于投入,对方像是有所察觉,蹬自行车走的时候,转过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漠然一睨,像勾子,直直扎在心头。 阮知恩被盯得心脏突跳了一下,然后那人又很快收回眼蹬车走了。 阮知恩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下倒是看清楚了,鼻高眉深,非常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他刚才差点以为,对方要跟他干架。 还有,那自行车后座暴晒那么久,不烫屁股吗? 下午三点半,体育馆里挤的像沙丁罐头,好在齐元宝有个体院的发小,带着他俩去了提前占的好位置。 院系之间联谊赛,体院的专业选手禁止参加,安排过来当后勤了,不过这种联谊赛没那么严格,最后决定各个院系可以选一名体院的专业选手当替补,以抽签的形式。 球员已经换好衣服在场上热身,馆内所有的位置爆满,就连走道上都挤满人。 莫弈去旁边拿了两瓶矿泉水回来,分别递给齐元宝跟阮知恩,然后主动笑着跟阮知恩打招呼,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好,我叫莫弈,经常听元宝提起你,当然了,你在京大也很有名。” 虽说是发小,但莫弈初中毕业后就转学了,齐元宝跟阮知恩是高中同学,所以在此之前莫弈并没有正式见过阮知恩。 但刚刚在对方刚进体育馆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长的太好看,气质太好,天生的艺术家,像是跟他们不在一个次元。 “你好,谢了啊。”阮知恩接过矿泉水,注意到莫弈身上的球服。 “你待会儿也要上场吗?” “嗯,法学院的替补,外加打打杂。” “......” 阮知恩身高184,在舞蹈学院也算是鹤立鸡群,以前球打得不错,不过后来有一次打球脚踝骨折了,被专业课老师骂了一学期,见面就提这茬。 自那以后,他就减少了打球次数,不想真的因为一时爽而影响比赛。 莫弈跟齐元宝念叨了几句就被叫着帮忙去了,阮知恩喝了口水,嘴角还挺疼,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把用帽子挡住脸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场内突然气氛高涨,讨论声如同海潮翻涌,齐元宝激动的凑过去扒拉阮知恩。 “诶,兄弟,你快看!” 脸上的帽子“吧嗒”掉到地上,旁边的女生捡起帽子红着脸颊物归原主。 阮知恩撑着椅子坐直身体,扬起个大大的笑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含笑,像是弯弯的月牙非常蛊惑人心。 “谢谢。” 女生完全被那笑容迷了眼,被朋友掐了下大腿才反应过来,忙说不客气,转头就激动地跟朋友说悄悄话。 “你看见他嘴角的伤了吗,性张力直接拉满!我好爱!!不屑哥确实好帅啊!” “小优,你不是来看柏沅也的吗?” “看帅哥还挑什么,我还爱看美女呢……” “……” 女生的对话阮知恩听了个七七八八,他有点疑惑,转头问齐元宝: “什么不屑哥,她们说的是我吗?” “你连自己外号都不知道?”说起八卦齐元宝可来劲儿了,他压低声音用眼神往篮球场示意: “往那边看。” 阮知恩顺着方向看过去,愣了一下。 四五个穿白色球服的男生正在热身,胸前数字是7号的男生他下午才见过,不过这会儿换了球服,手臂上的肌肉健壮却不夸张,蓬勃的荷尔蒙气息调动场内气氛。 “法律系的柏沅也你总知道吧,传说中的高冷禁欲男神,你的新室友!” “可以啊元宝,改名叫先知宝吧。” 齐元宝大无语。 “今年住宿条件紧张,全年级男寝就柏沅也他们宿舍空着一个床位,不过听说他们寝室不好相处,跑了好几个……” 言下之意就是,阮知恩的性格挺闹腾的,住一起怕是会起冲突,要做好不受欢迎的准备。 今年暑假京大确实有几栋楼翻新还没完工,这样一来,住宿条件可不稀缺紧张么。 校外那套房子在阮知恩名下,现在出这事儿沈京自然要滚出去,但一想到沈京在他家约过炮,犯恶心。 他干脆联系房屋装修的,把之前沈京住的那间直接拆了,装修成舞蹈室。 暂时住不了人。 阮知恩重新靠回椅背上,目光落在远处挺拔如山的身形处,挑了挑眉。 “我又不占他便宜,有什么不好相处的。” 齐元宝高深莫测地摇头:“......我看未必,毕竟你俩是今年最大竞争关系。” 其实阮知恩跟柏沅也没什么交集,两人压根不认识,但对方的名字多多少少从身边朋友嘴里听过。 毕竟一个是直接保送,后者也不遑多让,以专业课第一考进来的,而且都是大帅哥。 不过柏沅也比他们大一届,在此之前从来都是一骑绝尘,无争议霸榜所有排行,直到今年阮知恩来京大。 “竞争关系?” “嗯啊。”齐元宝说:“开学论坛那个校花校草帖,你俩人气不相上下,不过最后因为柏沅也太不近人情,票数略逊你一筹。” 这样啊。 阮知恩心情轻快不少,眼尾轻扬,整个人看上去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肆意。 “好兄弟,知道你的外号为什么叫不屑哥吗?” 齐元宝努力模仿阮知恩耍帅,但因为用力过猛,效果不尽人意。 “因为你那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眼神看起来很不屑” “……” 场上比赛已经开始了,其中法学院的呼声最高,很多女生都是冲柏沅也来的。 不过听莫弈说,柏沅也前段时间受了点小伤,不能长时间剧烈运动,所以下半场由他打替补,位置大前锋。 没多久场内的气氛水涨船高,比赛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随着柏沅也起跳动作场上出现短暂的安静,悬空的小腿和伸长投球的手臂,略微鼓起的肌肉,看着充满蓬勃的爆发力。 漂亮的三分球! 雷鸣般的欢呼与掌声。 实在是精彩,阮知恩也跟着喝彩叫好,齐元宝瞟眼瞅着后门,顿时压低声音“靠”了声。 “不是,沈京来干什么,难不成专门来找事?”齐元宝用胳膊肘怼了阮知恩两下,挽起袖子气愤地撂狠话: “他要是不识好歹,咱就把他左眼珠打到右眼框里!” 阮知恩用震惊又赞赏的目光,朝着齐元宝竖起大拇指。 “哔——”哨声响。 上半场比赛已经结束了,体育场里吵吵嚷嚷,沈京从后门口一路挤到阮知恩面前,黑着脸冷声质问: “你什么意思?”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阮知恩有点烦,刚消下去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他掀起眼皮: “怎么,还想打一架?” 提起这个沈京的脸色更难看了,看似两人脸上都挂着彩,但他没想到阮知恩竟然练过,早上打斗间这王八犊子往他肚子上闷了好几拳,吃了不少暗亏。 不过他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压着脾气。 “我是来说房子的事情,听说你要住校,不如把房子让给我租怎么样?” 学校附近的房子最不好找,沈京本来想先搬去汤安琦那住,没想到汤安琦那女人竟然那么狠心,直接把他拉黑了,没留一点余地,嘿,还要报警抓他。 旁边齐元宝被沈京的厚脸皮惊的目瞪口呆,这人怕是神经有问题吧,别人的房子凭什么让他嚯嚯,还说的理直气壮。 “不行。” 阮知恩手上随意把弄着手机,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沈京: “两天内,你必须滚出去,至于住哪,关我屁事。” “你他妈的——兄弟一场非要这样整我有意思吗,看我笑话就高兴了?” 周围很多人都瞧着看热闹呢,沈京被气的拳头咯吱响,总觉得阮知恩那口气隐隐带着不屑,装什么逼呢,真的很他妈欠揍。 “我搬走可以,那你把406的床位让出来!”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不远处柏沅也耳里,他弯腰拿了瓶矿泉水,转头视线远远落在阮知恩脸上。 停留三秒,收回视线。 2、第二章 体育馆的闹剧很快上了论坛热搜,网友像是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盖了好几百层楼,言语极其激烈。 不少匿名号吃完瓜,还包揽了科普爆料的活儿。 比如京大附近的房价,又比如周末有人在商场碰见沈京跟别的女生逛街,讨论白富美汤安琪怎么看上这种货色,真是瞎了眼。 沈京自己自作孽搞这么一出,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隔着屏幕气急败坏骂网友多管闲事。 而且沈京一直以那套房是阮知恩租的,没想到近两百平左右精装修,按照市场出租价算一个月至少要小五万。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有人占了大便宜,加上汤安琪的几个闺蜜,光明正大地发朋友圈内涵他吃软饭,给本就热闹的舆论又添了把柴火。 打完比赛柏沅也没去聚餐,从南门出去办点事,傍晚回宿舍的路上卢乐打电话过来,激动的语无伦次。 “柏哥!刚刚姨姨来说咱有新室友了,活的新室友诶,这回你热情点,千万不能再让人跑了……” “……” 梧桐树叶被风吹的刷刷响,闻言柏沅也目光微凝,回想起体育场那一幕,似乎并不关心,语气平稳: “我知道。”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卢乐顿时兴奋起来: “难不成你认识?不对啊,姨姨也没跟我说是哪个系的……” 整个宿舍就数卢乐年纪最小,排行老三,老大叫谭智,听名字就是沉稳那一挂的,所以平时根本没人陪卢乐玩游戏。 柏沅也随手刷开门禁。 “我到楼下了。” “哦哦好,哥你快上来!” 南门外边有一家卖小馄饨的老店,听说十多年没涨过价,味道还特好,现在已经成了京大招牌打卡地,卢乐在门口守着等宵夜,柏沅也刚开门他就接过馄饨来了个大鞠躬。 “谢了柏哥,老谭快来干饭啦——” 谭智摘掉耳机,回头看了一眼关心道:“老二,肩膀没事吧?” “嗯,没什么大问题。” 前不久他们顺手帮学校搬器材,柏沅也不小心被砸到了肩膀,虽然不算太严重,但篮球比赛这种剧烈运动还是要尽量避免。 “哎,柏哥!柏哥!”卢乐找了大碗把馄饨弄好,又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 “你说你知道,是提前见过新室友了吗,人怎么样?高矮还是胖瘦,哪个系的,最重要的是会不会打游戏啊?” 谭智也挺好奇的,毕竟他们宿舍风评很奇特,不然全校怎么就空了这一间,而且开学的时候有安排人到他们寝室,不过刚住一周人就马不停蹄搬走了。 顶着两道热切的目光,柏沅也边拉开柜子找衣服边回想下午所见到的画面,他如实描述: “高,白,脾气挺凶。” “啥???” 卢乐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话出于柏沅嘴里,显得很违和,毕竟他柏哥平时都是讲究绝对的自律和完美,没见他夸过谁,不对,这……好像也不全算夸人吧。 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宿舍门响了。 卢乐转头跟谭智对视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跳下凳子屁颠屁颠放下筷子跑去开门。 “来了!” 阮知恩站在门口喘匀了气儿才敲门,因为没打算久住,所以行李少的可怜,手上拖着一个中号行李箱,外加一个双肩包和三杯奶茶。 拿捏人情世故。 很快,门从里边打开,探出一张很显小的娃娃脸的男生,顶着一头栗子色卷毛,外加黑框眼睛。 阮知恩跟他对视一眼,嘴角挂着明朗的笑意。 “你好,我是……” “我草?!有个大帅哥!”卢乐张大嘴巴短暂吃惊后喜形于色。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阮知恩,哈哈哈哈哈,以后终于有人跟我一起玩游戏了!” 之前论坛里就有关于游戏的帖子,阮知恩名列前茅,名字闪闪发光,而且是几乎什么都玩,大神段位。 “……” 卢乐那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整个走廊,隔壁宿舍的还以为咋的了,齐刷刷伸出几个脑袋喊话。 “兄弟你喊什么呢,你多冒昧,多吓人呐,还以为检查大功率电器的来了!” “……” 谭智赶紧起身上前帮忙搬行李箱。 “先进来吧,卢乐你别堵门口了,给人家让条路。” 京大的住宿条出了名的好。 一屋四人,上床下桌中间还带个小客厅,连床都比一般学校宽半米,木制材料连着宽板小楼梯,大门对面是阳台,右侧就是独立卫浴。 阮知恩大概看了一圈。 公共区域基本没用任零食垃圾,收拾的很整齐,非典型男生宿舍,没有任何异味,甚至地板干净的锃亮反光。 看来是其中有人有洁癖,很好,比臭烘烘的好。 他收回目光,把手里的奶茶递出去。 “路上顺便买的。” 卢乐十分受宠若惊,毕竟柏哥刚才说,新室友脾气不怎么好来着,他喜滋滋地接过奶茶,热情介绍起来。 “我叫卢乐,在寝室排行老四,以后你就是三哥了!”他边说着边把奶茶分给谭智。 “谭智,谭老大,我们406的伟大舍长。” “还有这位,我们寝室之光柏哥,你应该认识吧,不过柏哥不喜欢喝……” 柏沅也秉着要体现对新室友友好原则,伸手接过奶茶,同时因为身高差,视线自然落在阮知恩喉结左侧那颗红色小痣上,愣了一下,淡声开口打招呼: “你好,柏沅也。” “我知道你。”阮知恩顺口接话,说完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极为好看的一张帅脸,以及对方比他高出多半个脑袋。 这人吃什么了长这么高,吃化肥吗? 男生对身高总是有讲不清的胜负欲,阮知恩突然一涌出股子郁闷,这个年纪他多少会再往上蹿一蹿吧。 阮知恩思考完,发现柏沅也还一直看着他,张口幽幽补了句: “下午行政楼外边,你把最后一辆共享单车骑走了。” “……” 柏沅也头一次见有人偷窥别人还坦坦荡荡,难得被噎了下,面上倒是不显露分毫,像是单纯有些疑惑。 “你下午就是在看这个?” “……” 阮知恩眼皮一跳,直直对上柏沅也的视线,那不然还能看什么,总不能直接说被出类拔萃的人类躯干吸引了吧。 “柏哥,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认识就好,免得新室友又跑了。”卢乐捧着大碗吃馄饨,嘴巴沾了圈红油还傻乐,他拍胸口保证道: “我们寝室可好了,恩哥你就放心住吧,外边儿的那些传闻都是假的,我们肯定不会抱团孤立你,柏哥也就是看着凶,实际上就是话少。” “……” 阮知恩忍不住看了卢乐好几眼,很真诚地给出评价: “谢谢你,好人侠。” “嘿嘿!来了406我们就是一家人!” 谭智已经把床位腾出来了,顺手把东西塞回桌子下边: “就剩这一个床位了,跟老二挨着的,那边柜子是空的,可以放东西。” 几人帮忙搭手,很快就收拾好了床铺,卢乐热心肠的带着阮知恩去学校超市买生活用品,说今天打折,明天就恢复原价了,绝不能吃那亏。 前脚刚出门卢乐就凑上去八卦:“恩哥,你们系那个沈京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真想知道?” “嗯嗯嗯嗯嗯嗯……” “……” 宿舍又重新恢复安静,谭智把东西整理好,随手关上门,想到刚刚柏沅也的表情,神奇道: “老二,你刚刚看新室友的眼神可不太对劲啊,是有什么交情吗,以前也没见你提过。” “不认识。” 柏沅也翻书地动作不疾不徐,目光沉浸,最后手指一顿,像是在回忆什么。 “只是让我想起以前一个朋友。” 这种熟悉的对白…… 谭智以看过的电影情节做出判断,老二所说的那个‘朋友’可能十有八九已经挂了,于是他默默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在柏沅也的记忆中,小时候搬过好几次家,也因为频繁搬家导致没什么朋友。 性格冷淡,加上不善于表达,陌生的环境让他难以融入,也没有小孩愿意跟他做朋友,只有隔壁别墅里的小胖墩儿,总是粘着他跟他说话。 “哥哥,你要吃曲奇饼干吗,我可以拿曲奇饼干跟你换别的吗?”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却不让人讨厌。 小柏沅也语气别扭:“你想换什么?” 小胖墩努力组织好语言:“你手里,葡萄的尸体,可以吗?它甜甜的很好吃!” “……” 好笨的小孩,怎么连葡萄干都不认识。 那时候柏沅也并不清楚对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小胖墩每天都追着他跑,那声哥哥更是喊的要拐好几道弯。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隔壁大房子里的宝贝,我们昨天见过。” “不记得。”小酷哥柏沅也冷漠脸,心里却升腾出一丝愉悦感,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宝贝,爸爸妈妈都叫我宝贝,你也可以叫哦。” “……” 小酷哥表示无语,笨死了。 小胖墩白净的跟糯米团子似的,眼睛又大又黑,睫毛很长,像没断奶的猫崽崽,脸上找不出一丁点瑕疵。 后来有一次,小胖墩追着他跑栽倒在花坛里,惊的周围蝴蝶都飞走了。 被修剪过的绿植戳破了皮肤,流了血,伤口好了后脖子上就莫名留下一颗红色的小痣。 这事儿柏沅也内疚了很久,小胖墩倒是不长记性,还安慰他,说他妈妈说了,红色的痣是吉痣,鸿运当头。 再后来……他就搬走了。 甚至没来得及跟小胖墩儿告别。 思绪回笼,柏沅也很轻地皱了下眉,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应该是他想多了。 3、第三章 法律系宿舍离舞蹈系很远,从地图上看,差不多是对角线的距离。 阮知恩认床,昨晚半宿都毫无睡意,后半夜刚睡着天就亮了,练完早功又去上理论课,眼皮子根本不愿意工作,好像死掉了。 齐元宝凑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晃了晃,元气满满,并用狗熊音呼唤他: “好兄弟,你怎么困成这样,吃毒蘑菇啦?” 阮知恩有气无力应了一声,整个人像是开了什么省电待机模式,只用最低电量保持不挂掉。 “听没听过一句名言。” 齐元宝老实人摇头:“啥啊哥?” “早八谋杀人类。” “真的假的,谁说的啊,这人肯定是真正的专家……” 阮知恩一本正经:“沃兹基说的。” 齐元宝在大脑里搜寻一圈,怀疑自己吃了2g网的亏:“……没听说过这人啊。” “......” 大教室里人还不多,齐元宝精神抖擞,十分励志地要往第一排冲,回头发现阮知恩就近后门口的位置已经坐下了,旁边还空着一位。 “好兄弟!” 齐元宝打了个帅气的手势,表示不用给自己占座。 阮知恩困意上头,长腿一伸仰靠在椅背上,曲起手指轻叩桌面,说出感人肺腑的话来: “好大儿,怕你中途反悔。” “……”瞧不起谁呢。 后半节课齐元宝找了个机会,灰溜溜地坐到阮知恩旁边,对刚刚自己发癫的行为闭口不提。 “好兄弟,中午想吃什么,小弟请客。” 吃完饭阮知恩抄小路回的宿舍,上了楼才后知后觉,他好像还没有寝室钥匙,这个点应该没人回来。 疲惫,心烦。 生活不易,叹气。 他都打算折回去找阿姨拿钥匙了,结果伸手一摁,门竟然没有锁。 寝室里空无一人。 阮知恩随手把包挂在床头,转头就听见浴室有动静。 不等他反应,“咔”一声,门开了。 身高一米九多的青年,身姿挺拔肩宽腿长,臀部紧实,非常优越的比例。 精壮有力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非常紧致流畅,比那种凸出来的大块肌肉漂亮的多,上边还有水珠顺着线条滑落。 人鱼线和青筋一直延伸到宽松的灰色短裤,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视线下意识往下瞥。 能隐约感受到,那里沉睡模式都鼓鼓囊囊一大团。 很直白的,视觉上冲击与刺激,短短十来秒,阮知恩看的身体有点热,嗓子也跟着略微有些干涩,差点迷了眼。 他的新室友八块腹肌,腿长屁股翘,貌似鸟也很大,加上身高绝对的顶级top,比那张脸更有吸引力。 关于性取向这块,阮知恩无比坦然。 大概初中就隐约确定了,但这么多年他也没喜欢过谁,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令人悲痛的隐疾,或者只有二次元能满足他的性癖。 直到刚刚,他的隐疾好像一下子就好了。 视线戛然而止,柏沅也像是也没料到寝室有人,随手抓了件短袖套上,语气询问道: “要用浴室?” “哦,不用,我回来补觉的。”阮知恩瞟眼看见桌子上放的贴片膏药,想起莫弈的话,好像说柏沅也前段时间肩膀受了点伤来着。 “你那个狗皮膏药,需要帮忙吗?”他用下巴示意桌上的药,很贴心的提议。 狗皮膏药? 柏沅也眉间微微蹙起,冷淡拒绝:“不用。” “哦。”阮知恩也不强求,眨巴眨巴干涩的眼准备回床上躺着,确实太困了。 “等一下。” 柏沅也边捏着毛巾擦头发,边走过去拉开柜子,等阮知恩反应过来,手心一凉,多了小片银色钥匙。 “卢乐昨天忘记给你了。” 阮知恩有点意外,抬头对上柏沅也黑沉沉的眼睛,没想到冷冰冰的室友还挺热心,他捏住钥匙笑了下。 “谢了,哥。” 许是寝室氛围过于安静,阮知恩的声音带着点清润,像午后的一缕阳光,和平时卢乐他们喊他哥很不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柏沅也说不上来,总之听着让人不那么自在。 “加个微信吧。”阮知恩琢磨着,一个寝室的加个联系方式理所应当,他掏出手机,很真诚地说: “没住过校,人生地不熟的,咱俩也算是邻居,有时候可能会麻烦到你。” 柏沅也点头,接过手机存入号码。 阮知恩这一觉睡得很沉,太阳都落山了,寝室没开灯,有点昏暗,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热的浑身滚烫,一只抱枕随着掀被子的动作掉到了地上。 他摸索着手机按亮屏幕,眯眼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阮知恩挑着回了几条消息,发现卢乐拉他进了寝室群,群名“火锅突击队”。 【卢乐:定位鼎鼎香火锅城】 【卢乐:@y柏哥,我跟老谭先过去,你忙完跟恩哥一起过来。】 【卢乐:@所有人,六点半,别迟到了。】 【卢乐:@y对了,千万别告诉恩哥事情的真相。】 【y:行。】 阮知恩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刚缓缓扣了个问号,门就开了,柏沅也站在门口的位置,一半身形没入阴影里,见床上亮着光,问: “醒了?那我开灯了。” “好。”阮知恩觉得这一觉睡得有点儿上火,嗓子都哑了。 他懒散开口:“晚上有聚会吗?小卢子说什么别告诉我?” 柏沅也弯腰捡起抱枕,阮知恩已经从上床跳下来了,白色衬衣被睡得松松垮垮,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酡红,挂着几条不明显的印子。 两人离得很近,柏沅也垂眼就看见乌黑的发顶,和浓密又长的睫毛。 灯光下,黑与白的反差,显得脖颈那片皮肤白的晃眼,唯一的红色更是引人注目。 他微微挪开眼。 柏沅也刚从外边儿回来,身上带着点初秋的凉意,阮知恩抬手去抓抱枕的时候,蹭到了冰凉的皮肤。 对方像是被烫了下,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阮知恩眨眨眼,没放过这点细枝末节,如果是直男应该不至于这个反应,那究竟是恐同还是深柜呢?又或者有很严重的洁癖吗。 “老四今天生日,他说你刚来寝室住,不想让你破费,人去就行了。” 老四?原来是卢乐过生日。 阮知恩心里赞叹,真是根正苗红的祖国花朵,还挺会为别人着想的,确实没时间准备什么礼物了,不过昨晚加了卢乐的游戏账号。 不如安排几套皮肤吧,投其所好也不算什么贵重的礼物,一来心意到了,二来这样卢乐没什么心里负担。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 阮知恩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休闲装,出来的时候看见柏沅也在敲电脑,显然是在等他,还挺照顾新室友。 “我好了,走吧。” 闻言,柏沅也合上电脑起身。 火锅店就在南门外边,直走再拐两条街,不算太远,出了宿舍楼,好巧不巧门口就停放着一辆自行车。 阮知恩走过去扫了码,双手握紧车把,熟练跨坐上去,双脚撑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回过头勾起个笑容,冲柏沅也挑眉喊话: “柏哥,要不委屈一下,坐前边框里,我载你?” 柏沅也没理这种幼稚的行为,避开某个大型障碍物,径直往前走,重新扫了一辆。 鼎鼎香火锅是新开的店,老板是东北人,装修风格非常豪迈,喜庆,墙上甚至挂着火红的辣椒串儿。 阮知恩进门就有种过年的感觉,卢乐老远就招手喊他们: “在这边!” 提前定的大包间,圆桌可以坐十来个人,多加一张椅子也没关系,聚的都是几个关系好的,很热情,娇俏的女声隐隐传来。 进包间前卢乐压低声音说: “半路遇到系花跟她朋友了,平时也不熟啊,人家还买了蛋糕,就空了俩位置,咳咳你们随便坐吧......” 阮知恩一目了然,在系花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中,非常给面子坐到了旁边的位置。 熟人不拘束,男生的话题永远里离不开游戏,篮球,短短几分钟场子就热闹起来。 孟圆圆今天穿了粉色的针织衫配连衣裙,扎着丸子头,化了淡妆,很甜美的少女感。 旁边的短发女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孟圆圆终于鼓起勇气,往柏沅也身边挪了挪,羞涩开口: “柏同学,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柏沅也没什么表情,眉眼中却透着距离感。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加。” 很委婉的拒绝,周围人说说笑笑,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 “好吧,没关系。”孟圆圆勉强笑了下,眼眶微微红,到没有特别失态,好像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过了几秒,孟圆圆抬手倒酒了两杯酒,还是白的,她递过去一杯,看着柏沅也决绝道: “柏同学,我马上就要出国深造了,祝你以后万事胜意,我先干为敬。” 说完仰头一口闷了。 系花看着柔弱甜妹,实际操作猛如虎,有种林黛玉甩狙的既视感,阮知恩都看呆了。 短暂的沉默,柏沅也的目光终于落在孟圆圆脸上,语气不变却听得出真诚: “谢谢,你也一切顺利。“ 蛋糕全当饭后甜点了,火锅店的员工穿着统一制服,献上鲜花和祝福,举着灯牌唱生日歌,精彩互动,全力让卢乐感受到了鼎鼎香火锅的独特魅力。 一次勇敢换来永久内向。 “许愿,快许愿!”大家七嘴八舌催促,卢乐社死过后干脆豁出去了,闭上眼睛振振有词。 “新的一岁让我莫名其妙发财吧,让我享大福,中彩票!!” “好好好!” “我去,还是你小子有想法!” “……” 吃完火锅才八点半,孟圆圆跟周乔两个女生先走了,剩下的大老爷们意犹未尽,商量着去ktv唱歌打牌,或者去酒吧扭几下。 人都陆陆续续往门口走了,只有柏沅也还坐着,谭智折返回来问阮知恩。 “老二是不是喝酒了?” 阮知恩回忆了一下,跟孟圆圆说话的时候,好像喝了点。 “怎么,他不能喝吗?” “老二一杯倒。”谭智笑着摇摇头。 “别看他面不改色,实际上分不清东南西北,你跟他们去玩儿吧,我先把老二送回去。” 阮知恩觉得有点新奇,同时夹杂着点私心:“还是我送他回去吧。” 见谭智犹豫他又补充道:“老谭,你去看着卢乐他们点,明天还有课,别疯太过火了。” 这回谭智点头:“也是,那辛苦你了。” 骑自行车回去不现实,阮知恩干脆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车。 柏沅也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搭在桌子上,模样很唬人,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不易亲近的气息,丝毫看不出醉酒的样子,马上去打官司都成。 阮知恩拿了外套走过去:“柏沅也,感觉怎么样,还能走吗?” 头顶的灯光给男生立体的五官打了层阴影,双唇紧抿,只有细看才会发现眼神有点迷离。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觉得有点可爱。 4、第四章 出租车停在南门,街道上霓虹灯闪烁之光,有很多摆摊卖宵夜的,晚上出来买饭的人来来往往。 初秋,傍晚凉意重。 下了车柏沅低着头,眉眼厌厌地跟在阮知恩身后走,步伐散漫又漫无目,始终保持两三米的距离。 原本还好,但吹了风后,整个头脑开始发涨,意识一片混沌。 校园马路的灯把两人的身形拉长,影影绰绰交叠在一起,阮知恩跨过小片草地,顺着教学楼拐进一条小路。 身后没动静。 算了还是等会儿吧。 阮知恩停在原地,正想着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沙沙地脚步声,愈来愈近,后背结结实实撞上结实的胸膛,随即耳旁传来声音。 “阮同学。” 柏沅也后退半步一脸抱歉,冷淡的嗓音中带着点沙哑,像是加了冻酸奶的冰沙果茶,听上去有点缓慢的迟钝感。 “你走错路了。” “。” 阮知恩回头,看着室友冷峻毫无波澜的脸,以及干净又认真的眸子,显然不是故意找茬的。 不是,这人到底醉了没有。 无言僵持半晌。 “我这是抄的近道。” 虽然这条近道确实偏僻了点,但能省一半的距离,齐元宝开学第一周特意混了论坛,里边汇总了学校所有小路。 柏沅也垂着眼沉默,然后从喉咙里蹦出单音“嗯”,但人却站着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 阮知恩笑了,又问他:“你能找到路吗?” 柏沅也看着他摇摇头。 两人对视一阵子,近在咫尺。 阮知恩发现对方好像盯着他的嘴巴看,不对,好像是脖子,再准确点是喉结,盯的很死。 那双眼睛侵略性太强了。 小勾子一样,挠人心痒。 阮知恩心跳都快了些,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 很快,旖旎的气氛被石子被踩响的声音打破。 两三个女孩子穿着花睡衣裹外套,手里拎着各种小吃烧烤。 小路两边都是黑乎乎的绿植,谁也不知道会突然蹿出来什么鬼东西。 要不是邋遢出门必遇帅哥定律,她们怎么会走这乌漆麻黑的地方。 几个女生盯着脚底下走的很小心,怎么视线好像突然暗了,猛地抬头,看见前面跟堵墙似的高大黑影。 不知道谁先惊呼了一声,剩下两人马上低下头,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跑走了,等到了有路灯的地方,才有人发出疑问。 “……差点吓死,刚刚那个人好眼熟。” “别管了,求你快走。” “我也觉得很眼熟,好像是法律系的柏沅也是吧,怎么在这种地方约会……” “那另一个是谁,太黑了,没看清楚。” “……” 等到了宿舍门口,阮知恩反射性摸口袋,结果口袋空空。 哦,钥匙好像被他随手放桌上了。 “柏哥,找钥匙开门。” 柏沅也微偏着头靠在墙上,双臂环抱,蹙眉半磕眼,眼睛周围的皮肤全是红的,看上去状态不怎么好,有点像酒精过敏。 阮知恩一直以为一杯倒是形容词,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记忆深处好像也有那么个人,太久远了记不清细节。 大概是对方吃了他的酒心巧克力,倒头睡了一下午,他当时还以为把人给毒死了,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哭那叫个伤心。 只可惜那人是个缺心眼的,狗东西,不值得他挂念。 “那我自己找了啊。” 见柏沅也没有开口的意思,阮知恩靠过去,直接伸手摸进对方运动裤口袋。 身体被迫贴得很近,呼吸,微热的体温,那点酒气早被风吹散了,鼻尖绕着很淡的木制调味道清新好闻。 阮知恩本来就比柏沅也矮半个头,这个姿势一不注意,就要蹭上对方的下巴,头顶翘起来的几撮头发,不听话地划过柏沅也的鼻尖,若有若无的痒意。 柏沅也下意识伸手虚虚抓了两下,视线落在阮知恩鼻尖上。 左摸摸,又摸摸。 又摸摸,左摸摸。 没有。 阮知恩抽回手准备摸另一边。 这次很顺利,指尖碰到钥匙片的同时,柏沅也突然扣住他乱动的手,腰身绷的很紧,表情微凝,保持冷漠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 “不要乱摸,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 陆陆续续有学生回寝室,路过的忍不住看向他们,那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不解……以及,宿舍里搞这么刺激? 腕上像是被火炉桎梏,挣脱不开,阮知恩手指捏住钥匙片,刚刚脸上下去的热度又蠢蠢欲动。 就喜欢强势的,他压低嗓音,故意道: “不是,哥哥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谁要乱摸你了,我很害羞的好不好。” 说完阮知恩眼尖发现柏沅也的表情不太自然,慢半拍松开了他的手腕。 高冷男神原来这么纯情吗,挺新鲜的,玩一下是可以的吧? “你看你给我捏的。”阮知恩故意撸起袖子,灯光下白皙的皮肤上几道红手印子,可想而知,作俑者用了多大力气。 在阮知恩控诉的目光下,柏沅也沉默地看向别处,喉结慢慢滚动了一下,装聋作哑。 真好骗,阮知恩歪着头看他,忍笑忍得全身发抖。 兜里手机振动。 谭智发消息过来,大概是问他们安全到寝室没有,又说没早课,晚上可能住外边不回来了。 身上沾了点火锅味,不太好闻,阮知恩进屋开灯脱外套,然后坐下回消息。 柏沅也一言不发拿着盆进了浴室,很快哗啦啦水声传来。 没一会儿,浴室连续发出动静。 喝醉酒好像不能洗澡来着,这人不会晕厥一头栽地上了吧,阮知恩走过去敲了敲门: “柏沅也,你没事儿吧,需要帮忙吗?” 短暂的沉默。 浴室里,柏沅也头脑清醒了很多,他扶起不小心碰倒的洗发水,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今晚因为那杯酒已经失态,不想再麻烦新室友。 “没事。” 话音刚落,浴室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湿漉漉的地板砖上残留着泡沫,柏沅也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正前方摔过去。 好在手疾眼快扶住了门把手。 “……” 阮知恩又一次好心开口:“真不用?我我这个大善人日行一善,免费服务不收钱的。” 柏沅也:“谢谢,我没事。” “……” 拒绝的斩钉截铁。 等柏沅也出来的时候,阮知恩正在玩一款热门竞技手游,带着耳机神情认真,操作利索,全程头都没抬一下。 “打野哥哥,我看得出来你很有手法,能切一下对面输出吗?” “哇塞,直接无视野预判,哥哥好厉害!” “拿龙一波了……” “……” 柏沅也很轻地皱了下眉,神色冷淡,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很嫌弃这种行为。 玩个游戏怎么还叫人哥哥?两个字硬是转好几次弯。 对有所人都可以这样吗,还刻意捏着嗓子说话,卢乐不是说阮知恩很厉害么。 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 算了,跟他没关系。 很快阮知恩又开了下一把,好像还跟刚刚那人组队了。 柏沅也擦干头发,拿杯子去门口饮水机接热水,寝室太过于安静,路过阮知恩身后时,他似乎听见了耳机里的男声。 很普通,应该也是大学生。 很快,柏沅也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反常,他把这一切算在那杯酒头上,不再胡思乱想,决定早点休息。 “对面法师漏视野了,哥哥这都能反杀一个,不亏的……” “好巧,我也玩吃鸡。” “加好友?等打完这把吧……” 原本已经躺好的柏沅也,突然想起还没贴膏药,虽然肩膀已经差不多好了,但扔着也是浪费,免得复发。 第二把游戏结束,手机电量告急,阮知恩摘下耳机找充电器。 转头看见柏沅也正自己艰难地贴狗皮膏药,这人长的可真扎眼,除了身材,脸也秀色可餐。 “你……” 阮知恩刚开口,又因为这人不怎么理会他的示好,生生停下来。 “嗯,麻烦你了。”柏沅也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 阮知恩莫名看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好像让别人帮忙是件很困难的事,还是说不擅长社交,不会跟别人相处? 他接过膏药:“总那么客气做什么,你好像很怕麻烦别人。” 柏沅也坐直身体:“耽误你打游戏了。” “没。”阮知恩弯下腰凑近,用指腹在柏沅也肩膀那块按了按,他观察的很仔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 “是这里痛吗?” “下边一点。” 柏沅也喉结滚了滚,阮知恩的指尖很薄很凉,划过皮肤一下一下,非常轻,被触碰到肌肤发麻,生出种细微又滚烫的痒意。 “这里?” “嗯。”柏沅也侧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沉默了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 “阮同学,你是京市本地人吗?” “叫我知恩吧,一个寝室别那么生疏。”阮知恩边撕掉上边的贴纸边说: “我算不上土生土长的京市人,小时候大部分时间待在国外。” “怎么了?” “随便问问。” 柏沅也眸光微闪,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更多,那点复杂情绪很快被他压下去,没有再开口。 膏药贴上去后,阮知恩又用指尖抚平了,独留一点很淡的中草药味道,指腹都是清凉的,他把手里的垃圾捏成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好了,举手之劳,不用谢。” 5、第五章 下半夜阮知恩被渴醒了,嗓子干疼,额头也隐约有点烫。 寝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的路灯还亮着,阮知恩睡睡意朦胧,发现寝室竟然里一个人也没有。 卢乐跟老谭住外边,柏沅也的床位上怎么也没人! 后背一凉,顿时惊醒了。 阮知恩是典型的无神论者,有鬼论者,短短几十秒,手心就出了层汗。 这时候浴室里传来水流声。 诡异至极。 柏沅也擦干手,他推门的声音很轻,怕打扰到新室友休息。 结果好像还是把人吵醒了,阮知恩身上裹着被子,眯着眼睛往他那边看,语气迟疑地喊了声: “……柏沅也,是你吗?” “嗯,是我。” 察觉到阮知恩声音绷的很紧,柏沅也走向他的床铺: “吵到你了,抱歉,你是不是感冒了?” 阮知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趴在栏杆上,脸上浮着层红晕,头发也乱糟糟的,再开口声音带着点沙沙的哑。 “不知道,可能是上火了。” “你等我一下。” 柏沅也打开桌上的台灯。 之前买的药只剩下两袋冲剂,他看完说明书后,找了一次性纸杯。 “别麻烦,我睡一觉就好了。” 阮知恩视线软绵绵地飘在柏沅也身上,跟随他挪动,后者充耳不闻,很快把泡好的感冒药递给他。 “杯子有点烫,小心点。” “哦。” 阮知恩表情不太情愿,他很不喜欢吃药,捧着杯子吹了半天,只抿了一小口,然后迅速皱起眉头。 这什么玩意儿? 好猥琐,好冒昧的味道。 柏沅也像是看出了点什么,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又从抽屉里找了两颗牛轧糖,拨弄了两下扔过去。 “你扔我糖干嘛?” 阮知恩虽然这么说,动作上却已经腾出一只手,拨开,扔进嘴里。 奶香奶香的,甜而不腻,还加了花生脆。 “现在这种老式牛轧糖很少见了,你在哪里买的?” 柏沅也说:“有机会带你去。” 阮知恩没有继续追问,水温已经散到差不多,他仰起头,暖色灯光下脖颈线条很流畅漂亮。 然后就着糖一口气灌下去。 喝的太急,浓密的睫毛氤氲些许雾气,身上也被这杯热水激的微微出汗,绸缎睡衣贴着肌肤,隐隐约约勾勒出一截腰身,再往下…… 柏沅也风轻云淡地收回视线,他接过杯子,一句话都没多说,转身走回桌旁。 抽屉里安静躺着整包老式牛轧糖。 凌晨四点半,困意再次席卷。 阮知恩挺过意不去的,抿了抿唇:“柏哥,谢了啊。” “没事。” 淡淡一声,毫无波澜。 早上睁眼,阮知恩脖子痛的动不了,大概是因为药效加持,睡得很沉,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十分了。 原则上六点就该练早功的,最近因为沈京的事情,很多计划被迫打乱。 卢乐他们还没回来,阮知恩看了眼熟睡的柏沅也,慢慢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手指摸上脖颈,咽了下口水,嗓子好像真的好了很多。 阮知恩快速穿好衣服,以极其轻的动作下床洗漱,结果一转头发现柏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像是刚醒,他揉了下眉心:“早。” 语气懒散缱倦,是那种清晨特有的低沉嘶哑,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等到舞蹈室的时候,大家伙儿已经练完好几轮基本功,冲澡的冲澡,换衣服的换衣服,准备去食堂吃早餐。 “哟,天才就是不一样啊,就算不练基本功也能跳主舞。” 沈京往门口走的时候,痞子似的故意用肩膀去撞阮知恩,结果被对方灵活的侧身躲开,他撞了个空。 前几天的事情,班上的人都听说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弓起来,几个女同学窃窃私语。 阮知恩一副老子不想理你,赶紧滚的表情,奈何沈京偏要找事。 “才知道你妈是著名舞蹈家呢,怪不得杜老师对你格外关照,对吧,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你。” “驴一天啥都不干,净踢你脑袋了是吧。” 阮知恩掀起眼皮,不悦地盯着沈京,早上那点好心情荡然无存。 “你说什么?” 阮知恩忍不住啧了声:“怎么,还嫌不够丢人。” 话里话外意思明显,沈京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妈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别以为我真怕了你!”挥起拳头就想往阮知恩脸上打,却又不敢真下手。 怂货。 阮知恩早就料到了,躲都没躲一下,朝着沈京比了个口型。 “不敢就滚。”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道彪悍女声。 “沈京,光天化日,你要干什么!” 大声喝止的女生叫李玉竹,是他们班的班长,东北人,平时很好说话,发但起火来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舞蹈室里其余几个女生也跟着附和。 “他怎么好意思的啊……” “谁知道呢,可能天生的吧,我要是有他一半的自信就好了。” “……就是,这种人,承认别人比他优秀,比杀了他都难。” “……” “好啊,好得很!”沈京扫了一圈舞蹈室里的人,干笑几声,对李玉竹意有所指嘲讽道: “班长大人别误会,我哪敢啊,人家可是系里的宝贝疙瘩,还是留给你们好好供着吧。” 说完沈京踹了脚垃圾桶,转身往外走,冷不丁撞到刚吃完饭回来的齐元宝。 这一下撞力道极大,眼前金星乱冒,齐元宝想骂人,奈何咬到了舌头,疼得说不出话来。 沈京同样倒退好几步,他“操”了一声,恶狠狠盯着齐元宝,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肉包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 齐元宝愣了两秒才发现手里空了,他不可置信极了: “他是不是有病啊?” 旁边女同学一致点头,还是李玉竹最先反应过来,她走过去拍了拍齐元宝的肩膀安慰: “行了,别跟他计较,还有知恩,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他的话别放在心上,这事我会上报处理的。” “………” 直到中午齐元宝还在念叨,沈京真是人如其名,有神经病,但凡有点素质都干不出撞了别人,还抢东西的事儿。 “好兄弟,你说他扔我包子干什么?那可是牛肉粉条馅儿的!” 齐元宝悲痛欲绝。 学舞蹈要严格管理形体,今天早上大家统一过秤,他比上周瘦了足足快两斤,这才奖励自己大胆吃肉包子。 可恶。 阮知恩哭笑不得:“行了,哥请你去吃好的。” 京大食堂多,而且非常人性化,西食堂默认是直接分给舞蹈系的,菜系大多清汤寡水,好处就是不用馋别人碗里的饭。 齐元宝马上来了劲:“那咱去第一食堂?” 那边靠近it金融跟法律系,都是需要很多脑子的专业,姨姨们打饭从不手抖,哪像西食堂,叔跟姨好像要把所有肉抖下来他们自己吃。 “行行行。” 齐元宝又说:“我今天不能吃辣的,嗓子有点痒,可能感冒了。” 说完还应景地咳嗽了两下。 阮知恩看他一眼:“那给你买两斤无骨鸡爪,伸进去挠挠?” “……” 已经过了吃饭鼎盛高峰期,但食堂人还是挺多的,一楼是很大众的自选饭菜,二楼更像那种小餐厅,有各种地区不同口味的小炒。 “恩哥!” 卢乐看见熟人热情地跑过去,见旁边还有个陌生面孔,问: “这是你朋友?” “嗯。”阮知恩点头介绍道:“他叫齐元宝,也是舞蹈系的,元宝,这是我新舍友卢乐。” “哦哦哦,你好你好你好。” 卢乐问:“你们很少来这边吧,如果不知道吃什么,可以试试鱼片粉,味道特别好。” 最终三人都排队买了鱼片粉,卢乐带着他们去找了靠窗的位置。 “柏哥,你看我碰到了谁,好巧的。” “诶,老谭呢,还没买完吗?” 阮知恩短暂愣了下,还以为卢乐一个人呢,没想到都在,齐元宝有点社恐似的压低声音: “……要不我们还是别拼桌了,去别处吧。” 偏偏这时,柏沅也动了,伸手把旁边位置搁的包挂在了椅背,然后看着他俩: “坐吧。” “。” 齐元宝端着盘子,看了阮知恩一眼,果断坐到了卢乐旁边的空位,他其实有点怵柏沅也。 热气腾腾的鱼粉看着就很有食欲,没吃两口谭智也回来了,原本冷场的气氛被打破,卢乐嗦了两口粉,突然抬头道: “恩哥,你长的帅脾气也好,追你的女生肯定很多吧。” “咳咳咳!” 知道自家好兄弟是gay的齐元宝猛地呛了口粉,喉咙火辣辣的疼,赶紧吸了几口凉气摆摆手: “咳,不小心呛着了,继续继续。” 阮知恩下意识往柏沅也那边看了眼,不动声色问他: “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卢乐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起来:“就是想问问你怎么跟女孩相处。” “老四喜欢人家美术系一姑娘,他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办,怕又搞砸了。”谭智帮忙解释。 阮知恩抓住重点:“又?” “哥,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卢乐开始回忆自己从小到大唯一一次鼓起勇气追女生的故事。 “就上小学的时候,我喜欢班上的音乐课代表,但是不知道怎么讨女孩欢心,最后还把人吓哭了。” “……当时我胆子小很怕她告老师。” “然后呢?” 桌上几双眼睛全盯着卢乐看,当事人咬咬牙道: “等放学后,我就找了个楼梯角落,给她磕了个头道歉,她也答应我不会告诉老师,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了。” “你们不会嘲笑我吧?” “……” 短暂的沉默,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谭智显然是知情人士,没什么反应,柏沅也面瘫惯了,只是微微抬眉,也没有很失态。 另一边。 齐元宝紧紧抿着嘴,大腿根都快掐紫了,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是熟人不能笑,不是熟人不能笑,功德会被扣光光的啊啊啊啊啊! “咳,我有点渴了。” 阮知恩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然后埋头喝汤,发现整张桌子都在抖后,果断伸脚踢了齐元宝一下。 突然,视线一晃,面前多了瓶矿泉水。 6、第六章 阮知恩看着面前的水,短暂迷茫了一下后,慢慢反应过来。 他并不是真的口渴,只是怕笑太大声随口找了个幌子,没想到柏沅也当真了。 然而,柏沅也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一如既往地淡然,平静。 “柏哥,你竟然主动拿自己的水给别人喝,甚至扭好了瓶盖!”卢乐震惊不已。 “我就一个晚上不在,你跟恩哥关系怎么就这么好了,我嫉妒!” “……” 他记得大一刚住宿舍的时候,因为知道舍友是保送的牛逼人物,还特意准备了见面礼,准备抱大神的大腿来着。 结果,柏沅也拒绝了他的一腔膜拜热情,且委婉说他很吵! 能建立起现在这样深厚的兄弟情,全靠日积月累,怎么到恩哥这里就这么容易,早这样前几个室友也就不会跑路了! 柏沅也收拾好碗筷,起身拿包。 “你们吃,我还有事,走了。” “……” 卢乐还在心酸,他转头寻找谭智求安慰,求认同感:“老谭,你不觉得吗,柏哥竟然会主动关心人了?” 齐元宝上去也凑热闹:“就是就是。” 谭智:“觉得。” “但南门外的馄饨你也没少吃,平时不都是老二给你带的?” 卢乐挠挠头:“……”这不能一样吧,他总感觉这是偷换概念。 “诶,那你们柏哥谈恋爱也这样吗?就是,冷着脸不说话这样。”齐元宝单纯好奇。 “谈恋爱?”卢乐的表情别提多夸张: “我都没见柏哥跟异性聊天超过三句话,拒绝别人都像是打官司,那眼神能冻死人。” 齐元宝睁大眼睛:“该不会……” “打住,想什么呢!” 卢乐说:“柏哥妥妥直男,在我眼里没有比他更直的了。” 柏沅也不是同性恋,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是那种甚至不需要刻意解释,大家都默认的直男,加上柏沅也在社交这块很薄弱,跟班上大多人都是点头之交,不近人情的名头就是这样来的。 论坛里的虽然五花八门的帖子数不胜数,但那都是猜测,没有任何含金量。 周五下午没课,阮知恩陪齐元宝给他发小送东西,顺便跟莫弈他们几个体育生打了会球。 出了体育场,清凉的风给人带来舒适的感觉,缓解了皮肤表面蒸腾的热气。 “走了走了,去南门吃饭吧,我请客。” 莫弈这话虽然是对着齐元宝说的,但目光始终落在阮知恩脸上,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齐元宝吸溜超大声,激动地问:“我想吃火锅,或者烧烤串串什么的,你们ok吗?” “我都可以,问问知恩吧。” 因为剧烈运动,阮知恩不免出了身汗,脸上挂着点运动后的健康红,额角有细密的汗水滚动,即使这样看上去也是干干净净的。 跟他们臭烘烘的体育生不一样。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阮知恩顺手撩起衣服下摆擦汗,说: “回去冲个澡。” “没事。”莫弈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动作快点,我们先去点好菜等你。” “下次吧。” 阮知恩嫌麻烦,干不出让别人专门等他这事儿,他瞟眼看见前面路口有个熟悉的身影,有点惊讶。 柏沅也怎么会在这里。 哦,好像新建的图书馆开放了。 “柏哥!等我一下!” 不远处,柏沅也原本是打算忽略继续走的,毕竟他还有事要做,等人是一个浪费时间的行为,但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阮知恩匆匆跟几人道别:“下次我请你们,回见。” 莫弈看清梧桐树下站着的那人后,很轻地皱眉,柏沅也也会等别人吗? “看什么呢?“齐元宝顺着视线看过去,像是猜到了什么,语重心长道: “小伙子,这可不好追,你要加把劲了。” 莫弈被戳中少男心事,瞬间脸红到脖子,整个人像是冒烟的火车头。 “胡,胡说什么呢!我就是觉得知恩球打的挺不错,想着以后约球。” 齐元宝也不跟他争:“行行行,都是我胡说,赶紧的,我要吃饭……。” “……” 阮知恩站在自动售货机面前,发现只能投币购买,不支持微信支付宝扫码,他回头放软声音乞讨: “哥,我要渴死了。” “……”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脸上,清透明亮的眼睛,被折光射成漂亮的琥珀色,阮知恩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面前的人。 柏沅也眯了眯眸子,不知怎么的,也觉得有点渴。 抬脚,绕过某个障碍物,利落的投币拿了两瓶常温的水。 “给。” “干嘛这么冷冰冰的?”阮知恩接过一口气水灌了半瓶,然后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你是不是嫌我臭?” 见柏沅也不理他,阮知恩就几步蹦到前面石墩子上,动作说不清的潇洒肆意,他张开双臂保持平衡,扭头看着人得意道: “看,比你高了吧!” 柏沅也扯了下嘴角,随即道:“无聊。” “哎,你这人。”阮知恩赶紧跳下石墩子追上去。 “走那么快做什么。” “……” 夕阳下两人的背影一前一后晃着,距离不远不近,柏沅也放慢了步伐,偶尔三三两两的同学骑着自行车路过。 寝室里还没人回来。 阮知恩拿了条浴巾,直接钻进浴室里冲澡,虽然汗水早就被风吹干了,但还是很难受。 “柏哥,你在吗?” 十分钟后,浴室里传来有些不清晰的声音。 “能帮我拿一下沐浴露吗?就在柜子里最左边……” “……” 柏沅也按他说的,找到沐浴露,然后站在浴室门口屈指敲了敲。 里边依稀传来水声。 “是我。” 水声停了,阮知恩把门打开条缝,淡淡的雾气中一条胳膊伸出来。 “谢了哥。” 即使是这样,柏沅也还是看见了,皮肤很白,胸口那里两点粉色,就连喉结那颗小红痣都变得格外显眼。 像是水温太高被蒸出来的,但是,一个男人怎么会那么……粉。 柏沅也滚了下喉结,他闭上眼睛,努力将刚才的画面从脑海里驱逐。 桌上还放着刚刚买的那瓶水。 一饮而尽。 浴室门锁“咔嚓”一声响了。 洗完澡后阮知恩觉得神清气爽,他拿毛巾擦擦头发,看见柏沅也在整理东西。 “这么多牛轧糖?” 他拿了一颗,剥开,咬住。 空气中顿时带起一阵沐浴露的清香,和牛轧糖的味道,柏沅也转身就看见浑身只有条浴巾的阮知恩,额角跳了跳。 “……” “你怎么买这么多糖啊?也没见你吃过。” 问完阮知恩又觉得自己是智障,不就是一包糖吗,很正常,一次买几颗也太麻烦了。 发丝偶尔有水珠滴落,顺着脖颈往下,从锁骨到人鱼线,最后没入浴巾,此时柏沅也并不想跟他讨论这个,男生在宿舍光着膀子太正常了,所以他冷声道: “感冒还没好,去穿衣服。” 哪有人明明说着关心人的话,语气却又冷又是命令的。 “……哦。” 阮知恩打开柜子拿了条长袖套上,又找了件薄款圆领卫衣。 这时,刚好卢乐推开门:“你们都在啊?我真是要被气死了!” “怎么了?”阮知恩抬眼问他。 “咱们宿舍楼底下不是有只流浪小橘吗?”卢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撸起袖子气愤道: “我刚刚回来看见,小橘的腿不知道怎么瘸了!” “杀千刀的,支付宝的小鸡我每天都要喂三次,谁特么这么残忍!” “……” 柏沅也穿上外套,说:“下去看看。” 校园里的流浪猫流浪狗很多,学校也不会专门驱逐,很多学生偶尔会买猫罐头投喂,但也不排除有人恶趣味,故意拿石子扔着玩。 外边下起了小雨,草坪里湿漉漉的,这只小橘胆子很小,几乎不会往别的区域跑,偶尔会在井盖上晒太阳。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不见了……”卢乐打开手机灯,仔细找了,车棚里没有。 柏沅也说:“去前面看看。” “嗯。” 找了十来分钟,才在食堂后边的垃圾桶旁边看见,小橘浑身都湿透了,拖着一条后腿在舔舐自己的毛发,不停地在发抖。 “送去宠物医院吧,这样很容易被感染。”阮知恩蹲下看清小猫的后腿,有血迹,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从食堂阿姨那里找了纸箱和毛巾,好在他们平经常投喂,小橘好像能感受到没恶意,很乖顺的待在箱子里,微弱的喵喵声仿佛在求救。 卢乐临时接到谭智的电话,说有点急事,只剩下阮知恩跟柏沅也在南门打车,雨下的很大,走的匆忙,两人就一把伞,裤腿全被打湿了。 阮知恩抱着纸箱子,小橘很乖地闭着眼睛休息,他望着小猫说道: “其实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狼犬。” 柏沅也根据情景,马上联想到了不太好的结局,例如出门被车撞死了,又或者走丢了,但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听着。 果然,片刻后阮知恩叹了口气: “太闹腾了,拆家,咬沙发,棉花飘飞,家里没有一件家具是好的,我爸妈就不同意养它。” 柏沅也问:“后来呢?” “别提了。”阮知恩恨恨道:“不争气的破狗,后来就被送去我舅舅那里,农家场你知道吧,让它看鸵鸟去了。” “……” 柏沅也安慰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7、第七章 康和宠物医院 小橘腿部肿胀严重,但骨头和韧带都没事,可能是顽皮不小心蹿倒了自行车,压伤了腿,又顺便做了体检,驱虫,打疫苗。 医生建议小橘留下观察一晚。 医院门口。 雨愈来愈大,九月底了,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丝丝凉意逐渐渗透全身。 衣服裤子被打湿的地方紧贴在身上,裤脚湿答答的感觉很难受。 阮知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很酷,得到了小橘的信任,刚刚打针的时候都没有挣扎。 “穿着吧。” 柏沅也脱了外套给他,是一件黑色冲锋衣。 阮知恩看着没接:“一个人感冒,总比两个都感冒强吧。” 柏沅也抬眼催促:“快点。” 两人僵持片刻,阮知恩接过外套,衣服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的余温和气息,很淡的木质调香味。 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诶,柏哥,你刚刚有点太霸道了,你知道吗。”阮知恩憋着笑用手比划。 柏沅也没理他,撑开雨伞:“车到了,走吧。” 出租车内光线很暗,只有路灯透光进来,视野模糊,阮知恩打了好几个喷嚏,几回合下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师傅,麻烦开慢点。” 柏沅也跟司机打完招呼,将车窗降了条缝儿,足够空气流通,又看了眼手机屏幕对阮知恩说: “大概十五分钟。” “哦。” 忍着难受,阮知恩把衣服拉链拉到顶,原本就大的外套完全将人裹住,只露出半张发白的脸,浓密的睫毛无精打采的。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车辆穿梭,大型购物中心,五颜六色的商店招牌都被雨幕退了颜色。 司机师傅瞅了眼后视镜:“那个小同学晕车是吧,你这个当哥哥的真会照顾人哟。” 阮知恩平时不晕车,但要是通宵熬夜,又或者感冒没吃饭就不好说了。 “这个方向,你们是京大的学生吧?” “嗯。” “京大可是顶好的学校,真有出息。”司机师傅很自来熟:“我家有两个娃娃,希望我家娃娃将来也能考上……” “你们在京大平时学习很累吧……” “还行。” 阮知恩昏昏欲睡,车里皮革的味道让他胃里翻腾,抬眼扫过柏沅也冷峻的侧脸,心里还不忘佩服司机大叔,这也能聊起来。 好困。 车里放着经典粤语老歌,调子舒缓。 约莫过了几个大路口,突然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车,阮知恩胃里反酸直接撞到喉咙口。 手指被人碰了碰,柏沅也偏过头,跟阮知恩对上视线。 离得太近了。 仿佛只要往前一点就会碰到对方。 “柏哥,哥……”阮知恩沉沉呼出几口气,脑袋歪着直接靠在了柏沅也的肩膀上,凑近耳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虚弱声音问。 “你说我要是在车上吐了,司机会不会报警啊。” 从嘴里分泌多余的口水开始,阮知恩就知道,这回是真让感冒这病毒小儿乘虚而入了。 “不会。” “真的吗,那我……” “但很麻烦。” 阮知恩已经难受地紧闭眼睛,他顾不上柏沅也在说什么,只是喘着气儿提出需求。 “还没到吐那一步呢,我就是想躺着……” 出租车里的空间并不宽敞,柏沅也靠窗挪了挪地方,下一秒,阮知恩就像是没骨头似的倒在了他腿上。 他拧着眉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张了张嘴,几个字在舌尖艰难吐出: “谢谢哥哥。” 黑暗中,柏沅也心口很重地跳了一下,他绷直脊背僵住动作。 素来无波澜的眼底,划过一丝道不明的异样情绪,让他想起了那个小时候总是粘着他的小胖墩儿。 阮知恩也喊他哥哥。 像是一种无意识又很信任的依赖。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腿上的人睡着了,柏沅也才稍稍动了下肩膀,很小心地把阮知恩的脑袋扶正。 这个姿势一直维持到下车。 外边雨已经小了很多,风依旧很嚣张,空气湿冷的紧,反倒是缓解了阮知恩在车上的不适感。 柏沅也把伞塞给他:“你先回去。” 他打算去买点感冒药,顺便再买点东西垫垫肚子,阮知恩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我去保安室等你。” “嗯,也行。” 柏沅也动作很快,大约十分钟就提着袋子回来了,阮知恩很警觉,盯着绿色的袋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手机振动,卢乐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都是问小橘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又在群里挨个艾特他俩。 可惜两人都没空回。 刚到寝室卢乐就凑上去问东问西:”柏哥恩哥,小橘呢,严重吗?” 柏沅也如实说:“还好。” “医生建议观察一晚。” “那你跟恩哥花了多少钱呀,我也要对小橘负责,算我一份!” “……” 谭智心细,注意到阮知恩身上的外套,以及发白的脸色,关心道: “老三怎么了,感冒了?” 阮知恩点点头,随即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 吃完甜甜的烤红薯跟南瓜粥,阮知恩揉揉肚子很满足,洗漱完,偷偷摸摸打算溜回床上休息。 谭智在跟家里人打电话,卢乐玩游戏不亦乐乎,柏沅也就比较牛逼了。 拿着本比新华字典还要厚的书,嘴角冷淡地绷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笔杆滑动。 这人也太可怕了。 阮知恩刚要摸上床,只见柏沅也头都没抬,淡淡开口。 “回来,吃药。” “……” 当天晚上阮知恩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的医生穿着白大褂,那张脸跟柏沅也一模一样,说要活抓他做什么实验。 他努力逃跑,想不通为什么要抓他。 可惜最终还是落入魔爪,没想到最后有反转,梦里他竟然不是人,而是一颗成了精,长了腿的抗病毒颗粒。 凌晨三点。 柏沅也摸着阮知恩的额头,陷入沉默。 “别抓我,你别抓我……” “来人救命啊,靠,你为什么要抓我……” “……” 淋了点雨怎么会这么严重,还是说前两天感冒没好利索,都病的说胡话了,算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第二天中午,宠物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小橘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了。 阮知恩一觉睡到自然醒,精气神十足,根本看不出昨晚还病的说胡话。 寝室四人针对小橘的情况,展开会议。 医生说小橘身体太弱小了,需要定期体检驱虫,还要补充营养剂,就这么扔在学校不管肯定不行的。 寝室又严格规定不能养宠物。 “这样吧。”阮知恩拿了主意:“我认识一家猫咖店老板,小橘性格很温和,我问问能不能收养。” 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 全票通过。 猫咖店老板是阮知恩的邻家姐姐,事情很快就谈好了,那边愿意收养。 小橘的状态比昨天好了很多,毛茸茸的发出小奶音,特别可爱,尤其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亮的跟琥珀似的,小小一只完全可以捧在手心里。 “柏哥,它好像很喜欢你,你快摸摸它。” 柏沅也用指尖在小橘脑袋上轻轻点了两下,小家伙很上道儿,一直用脑袋在他手上蹭来蹭去。 他勾了下嘴角,心想,喂了那么多次,还算有良心。 猫咖店在北街,离京大不算远,那边大多都是书店和乐器店,周末店里人很多。 方梨领着他们上了二楼,暖色调的装修,很温馨,一进门就看见几只金渐层跟布偶在书桌上打滚。 “小梨姐,你去忙吧。” 方梨今年二十六岁,比较随意的性子,做了好几份别人眼中不错的工作,最后都因为不太喜欢而辞职,直到用所有积蓄开了这家猫咖。 “好。”笑着方梨点点头:“我让人给你们送点喝的,别拘谨。” 说完她俏皮地冲阮知恩眨了下眼睛。 “照顾好你朋友。” 二楼人相对比较少,只有几个女孩子抱着猫安静看书。 柏沅也问他:“你经常来这里?” “每个月来一两次吧,以后你就是小橘的亲人了,记得多来看看它。” 阮知恩走到橱窗旁边,整个猫咖大多都是金渐层,蓝白,或者缅因布偶,他伸手摸了摸唯一一只大橘。 大橘喵呜几声,凑上去嗅了嗅,确认是熟悉的味道才放松警惕。 柏沅也走近刚要伸手,就被阮知恩眼疾手快按住手腕。 “别,它以前不是干这个的,脾气不好。” 柏沅也没明白。 阮知恩咳嗽了一下:“大橘也是流浪猫,方梨姐已经给它做过思想工作了,就是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柏沅也:“……” “摸这个吧。”阮知恩蹲下“fufu”两声,瞬间围过来好几只小猫,他在里边嘀嘀咕咕挑了半天。 “这个也不行,带情绪工作。” “……这个上班不开心。” “……” 挑了半天,最终阮知恩抱起一只缅因猫,满意地点点头。 “摸这个,它性格好,爸妈以前也是干这个的。” “……” 阮知恩见柏沅也总是那张面瘫脸,顿时来了恶趣味,瞄了眼大橘,然后摆出特别认真的表情感叹: ”说起来,这里有些猫不能吃肉,挺痛苦的。” 果然,柏沅也脸上多了两分怀疑,他还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为什么?” “猫咖嘛,肯定要性格温顺的猫才行,不然抓伤客人怎么办,吃肉会激发它们的野性。” 说道这里阮知恩停住,观察了一下柏沅也的表情,这人果然在思考,并且很快得出正确结论。 “假的。” “你怎么就知道是假的。”阮知恩憋着笑开始胡说八道: “我有个朋友,就是因为吃了一根香蕉,变成猴子跑了。” “……” 柏沅也反应过来,脸上罕见多了抹恼羞,转头盯着阮知恩一哂,看来病确实已经好了。 “无聊。” 出了猫咖阮知恩还在哄人,说请吃饭,柏沅也懒得理他,却又放慢了脚步。 “知恩知恩!” 突然有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阮知恩回头瞅了半天,才看见被淹没在人群中的莫弈。 “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莫弈看见阮知恩的一瞬间,十分后悔没换身衣服,又或者提前准备一下,他喘匀气儿,高兴地露出大白牙: “上次吃饭你没去,今天一起吧,还是我请怎么样?” 阮知恩正好肚子有点饿,莫弈所有注意力都在阮知恩身上,说完看见柏沅也竟然也在,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尬笑一声: “学长也在啊,我们去吃饭,一起吗?” “不了。” 柏沅也看着莫弈,冷淡拒绝:“我还有事。” 8、第八章 周末学校冷冷清清。 “我靠!对面打野六分钟就超神了,这还怎么玩啊……” “……” 卢乐连跪四把,心态炸裂不说,还抢不到位置,再一次目睹队友丑陋的操作后,彻底疯狂。 “技能放歪了!” “全部歪!” “我不想玩了呜呜呜……” 谭智刚从外边拿了外卖回来:”不想玩就赶紧过来吃饭。” “恩哥呢,怎么还没回来?”卢乐摘下耳机,看着自己掉的星星,悲痛欲绝。 “我需要他来拯救我!” 柏沅也靠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眼时间,不自觉皱眉。 晚上十点十五分。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着,从窗户往外看灰蒙蒙的下着雨,偶尔有学生打着伞往回走。 谭智说:“都快要宵禁了,外边又下着雨,发个消息问问吧。” “我来我来!” 卢乐在群里发完消息,突然想起来小橘的事情,扭头问: “柏哥,你们中午不是一起出的门吗,你不知道恩哥去哪里了吗?” 柏沅也手上动作顿住片刻,偏薄的唇形,看上去总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 “他路上碰见个朋友。” “这样啊。”卢乐挠挠小脑袋瓜:“那应该关系很好了,我还以为恩哥会跟你报备呢。” 关系很好吗? 柏沅也想起下午的场面,无论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阮知恩看上去跟莫弈并不算太熟。 “什么报备?” “啊?”卢乐像是被问愣住了,总觉得他柏哥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就是朋友之间嘛,怎么说呢,如果我夜不归宿或者有事回来的晚,我肯定会跟老谭说一声啊,免得你们担心。” 柏沅也没说话,想起阮知恩打游戏都能叫陌生人哥哥,学校遍地都是朋友,表情更冷了。 手机振动,群消息。 【卢乐:@阮知恩,恩哥恩哥恩哥,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阮知恩:马上。】 【阮知恩:雨太大了,我在北门舞蹈楼这边。】 【卢乐:哦哦哦,雨确实很大,要不我去给你送把伞吧。】 “老谭,快找下伞,我给恩哥送伞去。”卢乐边穿外套边说,外边的天气也很给力,来了个惊天响雷。 没人注意的桌子上,柏沅也的手机屏偷偷亮了一下。 【阮知恩:定位。】 【阮知恩:jpg瑟瑟发抖.】 柏沅也默不作声盯着手机看了两秒,片刻后收回视线,嘴角紧绷的弧度松懈下来。 他从柜子里多拿了件外套,对即将夺门而出的卢乐说: “你先吃饭吧,我去。” “啊?”卢乐一头雾水:“那我还去吗?” 再看谭智就很通情达理,虽然意外,但他总感觉老二对知恩特别照顾,他冲卢乐招招手。 “让老二去吧,你就别瞎凑热闹了。” 自从前两天那场大雨,最近天气都阴沉沉地刮风飘雨,京市像是彻底入了秋,早晚穿着外套都能感受到凉意。 舞蹈室还是按照夏季作息时间,十点关门,阮知恩拖着酸痛的腰背锁门下楼,校园里除了路灯黑漆漆一片。 下午他被杜老师一通电话叫走。 杜童这个名字,在国内舞蹈界简直如雷贯耳,是鲸跃艺术团创办人,多年来创作出不少极为优秀的作品,年年受邀出国巡演拿奖。 其中舞蹈剧《白鹤唳》集聚了团队心血,以鲜明的个性和全新的美学观念,获奖大满贯,后继又创作出《千里江山》《潮汐》等作品。 是世界最具有艺术价值的舞团之一。 这次杜童找阮知恩,是想让他跳自己编的独舞参加梨花杯。 早在几年前阮知恩参加比赛时,杜童恰好是评委,阮知恩是她一眼相中的好苗子,到后来考上京大,两人也是有些师徒缘分。 这些年杜童把所有心血花在了舞蹈剧上,这次这只独舞,更像她历尽千帆后对曾经那个自己的救赎。 柏沅也到的时候,阮知恩靠坐在玻璃门前,闭着眼,几撮发丝软软搭在眉骨处,看上去很乖。 不知道是不是冷的,他嘴唇颜色很淡,面容和锁骨被头顶的灯光衬得有些脆弱。 雨势小了很多,变得细细密密。 柏沅也大概走的很快,呼吸不像平时那样平稳,额前的碎发也被吹乱,身上沾了雨,带着点潮湿气息。 他走近,视线下落,然后伸手轻轻碰了碰阮知恩的额头。 还好。 温度正常。 睡着的人眉头很轻地皱了皱,像是在做梦又随时会破碎,觉得自己仿佛被巨大的黑暗笼罩住,越来越恐怖。 柏沅也收回手的瞬间,阮知恩猛地睁开眼睛,大喘了口气儿。 看清楚人后,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皮肤仿佛还残留着点余温,他仰起头,望向柏沅也,语气特别认真: “柏哥,我刚刚做梦呢,好像有人要给我额头施法,那感觉太真实了……” 柏沅也一时无言。 阮知恩说着摸手机看时间,顺便回了几条消息,莫弈问明天去不去打球,他有事给拒了,齐元宝知道杜童找他跳独舞后,哇哇大叫直接刷屏,还有些学长学姐发的的消息。 一阵冷风吹过,冷的阮知恩直打哆嗦,他看着柏沅也手里的衣服,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拿。 “这衣服还挺大众款的,莫弈也有一件。” “是吗。” 柏沅也垂下眼眸,表情不知怎么,又变得冷冷的,他把衣服扔到阮知恩头上,转身就要走。 “你干嘛呀。” 虽然这人每天都是木头脸,但阮知恩洞察力很敏锐,总是能精准捕捉细微的情绪变化,就像现在他能确定,柏沅也不高兴了。 男人心海底针。 真复杂。 阮知恩爬起来穿上外套,拎着东西三两步追上柏沅也,语气十分困惑: “干嘛生气啊,撞衫很正常的。” “对了,我还给你打包带了小龙虾,我下午被杜老师叫走,自己都没吃呢,大晚上的麻烦你跑一趟,这个就当谢礼吧……” 说到这里,柏沅也终于回过头。 两人视线相撞。 他清了下嗓子,从不太自然的神色中恢复。 没有太多社交经验,又不擅长跟别人解释什么,哪怕是关心人也很少显露情绪。 半晌,只是说:“不麻烦。” “哦。” 阮知恩眨眨眼,先是看着柏沅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后者很配合接过去。 口嫌体正直,有一种奇怪的反差感,这又让阮知恩心情好起来,这人其实很好哄嘛。 两人撑着一把伞,肩膀挨着肩膀。 阮知恩像是回过味了,突然开口:“你下午干嘛去了。” “嗯?”柏沅也没明白。 阮知恩说:“就是从猫咖出来那会儿,莫弈喊你吃饭,你说你忙。” 这回柏沅也没有那么配合,而是反问: “你跟莫弈关系很好?” 阮知恩不动声色抬头看雨伞,从雨伞的倾斜角度判断,柏沅也左边肩膀应该被雨打湿了。 他说:“如果只是好奇的话,不回答。” 柏沅也静了几秒,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阮知恩被他像是对待学术研究一样严肃的表情逗笑了。 “不熟,就在体育场打过一次球。” 柏沅也勾了下嘴角:“我也跟他不熟。” “……” 校园路上铺着小块地板砖,阮知恩没看脚底,差点踩到水坑,被柏沅拎住连帽强行拽回来。 “下次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在群里说一声,老谭跟卢乐都很担心你。” 阮知恩点点头。 他以前没有住过宿舍,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没考虑到舍友会对他的行踪担忧。 “所以你也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不是。” “哦。” 柏沅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从晚上下雨开始,他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目光频繁落在宿舍大门口。 他是个很有硬性规划的人,习惯所有事情都在掌控内,这种被陌生情绪牵动的情况,让他短时间内无可适从。 因为下雨,他担心新室友,甚至影响学习效率,那本犯罪论只翻了十几页。 见柏沅也惜字如金,阮知恩就用鞋尖撞了撞他的鞋尖。 “饿了。” “去便利店吧,顺便加热一下小龙虾。” 这次柏沅也很快说“好。” 便利店里零星几个同学,咕噜咕噜的关东煮,和烤到爆开的香肠散发着食物的香味,彻底把凉意隔绝在门外。 柏沅也吃过晚饭了,阮知恩就只拿了饭团和鲜榨果汁,然后让阿姨帮忙加热小龙虾。 可能是因为天气,刚刚那两个同学结账后,便利店就没有新的客人进来。 “你就吃这点?” 柏沅也看着阮知恩手里那个,裹着层海苔,一口咬下去什么都没有的饭团。 “这个里边有馅儿的。” 阮知恩咬了一口,虽然他现在很饿,但吃相看上去依旧慢条斯理的,从本质上来说,是个从小家教好,生活优渥的小少爷。 直到最后才吃到咸蛋黄和肉松。 阮知恩抬了抬头,眼睛被店里的灯光照的亮晶晶的,他语气一本正经分析: “你看啊,如果馅儿在上边,第一口吃完饭团就变白米饭了。” 歪道理。 柏沅也脸上带着点薄薄的笑。 舞蹈生每天运动量很大,体重也是有固定值的,只要练舞下功夫不偷懒,其实很难胖起来,所以阮知恩没有刻意节过食,他只是不喜欢太晚吃很多东西。 微波炉“叮”的一声。 柏沅也起身去拿小龙虾,顺便又买了饭团和牛奶,阮知恩已经收拾好桌上的垃圾,单手拎着果汁说: “走吧。” 柏沅也把手里的东西放回长桌上。 “还有时间,吃完再走。” “也行。” 两人又重新坐回靠窗的位置。 9、第九章 一大早,阮知恩眯着眼下床,身上挂着松垮的睡衣去洗手间,正好碰上柏沅也在洗漱。 他顶着头乱毛,趴在门口,声音沙沙软软的:“你起这么早干嘛?” “晨练。” 阮知恩睡眼惺忪,肚子倒是先咕噜噜叫了几声,他慢吞吞地地“哦”了声。 “那你回来帮我带份早餐。” 柏沅也问他:“想吃什么?” “随便,跟你一样就行,还是算了……” 阳台玻璃窗没关,丝丝凉风让阮知恩醒了神,他顺手拿了晾衣杆,将洗干净的衣服从晾衣架上取下来。 “反正都已经醒了,一起去吧。” 宿舍里只有浅淡起伏的呼吸声,谭智跟卢乐还在睡,阮知恩放轻动作,换了套茶红色的开衫运动服,又洗了把冷水脸。 这下彻底清醒了。 走到门口,他想起没带饭卡突然掉头,没注意到柏沅也在身后,两人目光短暂交汇。 阮知恩顿感大事不妙,下意识向后倾斜,然而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脚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粘在原地,身体失去平衡。 在他即将摔倒的瞬间,一只手迅速伸了过来,猛将他拽回去。 用力过头。 额头不可避免磕到了对方下巴。 一声闷响。 “嘶。” 疼得柏沅也倒吸了口凉气,阮知恩站稳,捂着额头着急忙慌凑上去查看,又怕吵醒舍友,声音压的很低: “柏哥,磕到你哪儿了,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才刚过七点的样子,没开灯,寝室里光线依然昏昏暗暗,柏沅也皱着眉摇头,表示他没事。 “不行,一定要看看才放心……” 阮知恩拽着柏沅也的胳膊换了个不背光的方向,挨得太近了,两人呼吸都交融在一起,睫毛很轻地扫到对方鼻尖,让人心痒。 刚洗过脸,阮知恩带着湿漉漉的潮气,他眨眨眼,用指腹摁了下,问: “是这里吗?” 冰凉的手指落在下巴上,随即又碰了碰别的地方。 某种电流顺着被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柏沅也的目光从他的脸颊滑到脖颈,那颗红痣很显眼,像薄胎瓷瓶上未干的釉上彩。 “不会吧,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阮知恩对自己莽撞感到尴尬和抱歉,同时又暗自感叹,他的额头还真是坚硬无比,一点痛感都没有。 “没事。” 柏沅也回过神,侧身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嘴里有股淡淡的铁锈味,他舔了下嘴唇,细小的血珠从伤口里渗出来,可能是撞的劲太猛,磕在了牙齿上。 阮知恩也发现了,正欲看个清楚。 静谧的宿舍突然发出“嘎吱”一声响。 卢乐翻了个身,吧唧两下嘴,觉得有点口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床前站两大个身形庞大的黑影,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差点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两秒后,卢乐迟疑道:“……柏哥,你跟恩哥干嘛呢?” “没干嘛没干嘛。” 阮知恩帮卢乐把被子盖到头顶:“做梦呢,乖,继续睡吧。” 卢乐还真就这么又睡着了。 太早了,校园里除了工作的叔叔阿姨,几乎没有学生起床,昨晚刚下过雨,地面上的水迹还未完全干透,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又湿润的空气。 迎面吹来风,轻轻拂过脸庞,让人神清气爽。 走到操场外的梧桐大道,阮知恩去自动售货机买了瓶矿泉水。 “柏哥,你先漱个口吧。”希望能缓解些疼痛和肿胀。 柏沅也接过水,扭开仰头灌了两口。 伤口已经止血了,但嘴唇上留下明显痕迹,目测要好几天才会好。 两人绕着操场跑了四十分钟,天气还不错,出太阳了,温度慢慢爬上来。 阮知恩跑了一身热汗,脸上透着运动过后的健康红润,他微喘着气脱了外套搭在肩膀上,找了处长椅坐下休息。 柏沅也去外面买了两瓶水,递给阮知恩一瓶,两人是挨着坐的,膝盖碰着膝盖。 “累死了,我总觉得今天哪里怪怪的……” 阮知恩嘟囔了句,他站起身原地跳了几下,身上像少了点束缚,总感觉感觉空荡荡的又说不上来。 柏沅也跟着他起身。 “走吧,去吃饭。 周末餐厅里来吃早餐的人很少,难得不用排队,对于阮知恩来说,简直起的太早了,眼睛不断合拢,犯困。 他拿起一颗煮好的熟鸡蛋,慢吞吞剥好壳递过去,还是热的。 柏沅也:“?” “那个。”阮知恩照着地方,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比划几下,难得有点心虚。 “要不要拿鸡蛋敷一下?” 柏沅也瞥了他一眼,并驳回他的一片真情好意。 “不用,你自己吃吧。” “哦。”阮知恩撑着脑袋:“那要给老谭他们带饭吗?” 柏沅也点头:“你坐着等会儿,我去买。” 偶尔有三三两两女生结伴排队,阮知恩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格外受人关注似的,不少眼睛往他这边瞟,还窃窃私语。 “看见那谁了,论坛上说的那些不会是真的吧……” “我去,简直配我一脸,竟然这么早来吃甜蜜早餐!” “这次我真的磕到了!” “……” 没听明白。 怎么好像还有人偷拍他。 很快柏沅也买饭回来,操场这边的食堂离宿舍很远,阮知恩原本想开辆自行车的,结果发现自己压根没带手机,他眼巴巴的。 “柏哥,真走不动了,你扫辆带后座的自行车载我吧。” “我是你新室友兼邻居,你也该尽点地主之谊……” “……” 柏沅也一时无言。 自行车匀速行驶在校园道路上,耳畔是呼呼的风声,风顺着衣服下摆灌进去,运动外套被吹起来。 阮知恩单手抓住后座边缘,望着柏沅也的后脑勺,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劳而获的满足感。 “芜湖!” 还没到下坡的地方,阮知恩已经整个人贴在柏沅也身上,这个方向迎着阳光太刺眼了,他低头用额头抵着宽阔的肩背。 “坐好了,你别乱动。” 柏沅也的音色听着总是冷淡的,严肃的,就像是从来不会情绪失控。 让人有种不可违抗的感觉。 阮知恩不禁想。 跟别人接吻的时候也这么冷静吗? 还是说会褪去平时的克制,会压抑又动情地喘息…… 那声音听着应该很爽。 拐弯后,刹车线紧绷着发出咯吱声,车轮逐渐减速。 阮知恩跳下自行车,看着柏沅也将车子停放在路边,轻轻踢了下脚撑。 “站着做什么?” “啊。”阮知恩的视线莫名落在柏沅也嘴唇上,肿了,破皮的地方很显眼,不免引人遐想。 就好像被人咬的,还是个狂野派。 阮知恩小幅度勾起嘴角,心情很不错,他说了句“没什么”转身上了楼。 柏沅也在原地站了两秒,然后跟上去。 宿舍里。 阮知恩推开门,发现卢乐已经醒了,裹着被子窝床上刷短视频,谭智的床铺是空的。 “老谭呢?” “刚刚出去寄快递去了。”卢乐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看着早饭两眼发光。 “恩哥,寝室有你们简直太幸福啦!” 他刚嚎完正要问呢,柏沅也就从外边进来顺便关上门。 “诶?!”柏哥你嘴巴怎么了!怎么肿得那么严重!” 卢乐震惊地瞪大眼睛。 “没事。”柏沅也脱了外套扔在椅背上,给出简单解释: “早上不小心磕了一下。” “真的假的,你在哪磕的,怎么还偏偏磕到嘴唇了,柏哥,你不会偷偷交女朋友了吧?” 卢乐面露狐疑,但转念一想,这个可能好像更离谱。 “磕我这了。” 阮知恩轻咳了下,说完宿舍陷入诡异的沉默,谭智寄完快递回来,不明所以。 “早上起来太黑了,左脚踩右脚,磕我脑门上了。” “……” 谭智看着柏沅也的嘴巴,也愣了下。 “老二,你这……” 柏沅也淡声道:“磕他脑门上了。” “哦,那……那磕的挺用力哈。”谭智说:“不行买点药擦擦吧。” “……” “没意思,真没意思。” 卢乐吃瓜的心已经完全死了,慢慢想起早上的事,瞬间反应过来,一拍手: “早上是吧,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阮知恩找了衣服去冲澡,脱到一半他终于发现了问题,难怪早上觉得轻飘飘的没束缚,还以为是自己瘦了,运动裤腰大。 好像穿错内裤了。 他低头检查,仔仔细细看了几遍。 老谭不穿这个牌子的,卢乐本命年,买的全是红的跟花花绿绿的海绵宝宝,那这是……柏沅也的? 还是一条被驯服过的内裤。 尺寸嘛…… 十分优越。 肯定是早上在阳台收衣服拿错的。 柏沅也洁癖好像还挺严重。 阮知恩简单冲完澡,指尖勾着那条内裤站了会儿,思考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阳台上传来动静,好像有人在收衣服。 他将浴室门开了条缝,视线正好落在柏沅也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背的青筋看着莫名很涩情。 而此刻,那只手捏着他的内裤。 柏沅也有些疑惑转过头:“又什么忘记拿什么了?” “你进来一下。” 阮知恩说话突然变得超小声。 柏沅也没听清:“什么。” 阮知恩干脆抓住他的胳膊,猛地把人拽进浴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卢乐听见这么大声响,还以为怎么了,嘴里叼着核桃花卷跑去阳台,窗户大开着,往下看不少人去吃早饭。 他柏哥怎么不见了。 不会吧。 卢乐脸上神神秘秘跑去找谭智:“老谭,柏哥跟恩哥洗鸳鸯浴去了!” “虽然好兄弟一起洗澡没什么,总之好奇怪,之前连大澡堂都不去……” 谭智实话实说:“这不是好事吗?老二什么性格你也知道,能遇上个合拍的人不容易。” 卢乐想想也有点道理。 10、第十章 浴室里热气蒸腾。 镜子上也被覆盖着水雾,模糊看得见两道高大身影,狭小的空间显顿时得格外拥挤。 阮知恩系着条浴巾,上半身套了件宽松白t,打湿后布料变得透明,全贴着,隐隐勾勒出惹眼线条,腰很薄很细,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沾湿的头发墨似的浓,面颊也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眼尾浮了抹红。 “柏哥。” 声音混着雾气,听起来闷闷的。 柏沅也目光一偏不可避免扫过那张脸,还有坠着水珠的锁骨,白的晃眼。 “怎么了?”他问。 阮知恩意识到自己还抓着柏沅也的胳膊,他松开后,吞了下口水,都已经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也没什么,就是早上收衣服拿错了你的内裤。” “跟你道个歉,别生气。” 话音落地,空气里的沉默都快凝固了。 柏沅也面色不愉,盯着地面半天没有反应,阮知恩只好用膝盖去蹭他的腿,轻轻往前顶了两下,像是讨好。 “给你洗干净了。” 浴室墙上贴着一排挂钩,黑色的内裤就那么挂着,阮知恩说着想要转身去拿。 空间拥挤,地板砖又湿漉漉的,他动作太过着急,结果被地上的水盆绊了下,好在被柏沅也搂住腰才没摔倒。 手掌贴着后腰。 好软,滚烫。 体温几乎融在一起。 阮知恩攥着柏沅也的衣服,急喘了口气,下一秒感觉腰上一松,他顿感不妙,眼睛骤然睁大,难以置信似的。 ‘砰’微弱的闷响,很快消失在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凉飕飕的感觉。 两人姿势过分暧昧,浴室里的雾气散后,视线完全没有了遮挡看的格外清晰。 柏沅也寻着声响下意识低头。 阮知恩的腿型很漂亮,美感不光是因为皮肤白,而是双腿经过训练挺直又匀称,线条流畅又爆发力量感。 被水打湿的白短袖沉甸甸的下垂,能完全遮住大腿。 “你……” 半晌柏沅也的喉结才动了一下,短暂地闭了闭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阮知恩捡起浴巾,心情有点难以言喻,他不停的在心里自我安慰,开启念咒语模式,一遍不行就十遍。 男子汉大屁股,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何况他的屁股还那么翘。 脚踝处迟钝地传来痛感,阮知恩伸手撑着洗浴台,疼痛感让他有些不适,后知后觉道: “靠,脚好像扭到了。” 柏沅也蹙眉,目光始终没往阮知恩身上落,只是问他: “还能动吗?” “能吧。”其实也没那么痛,完全在可接受范围。 阮知恩深呼一口气,刚要弯腰,柏沅也快他一步蹲下去,握住他的小腿看的很仔细。 从阮知恩的方向,只能看见柏沅也的半张侧脸,他眼尖地发现对方嘴唇紧抿,浴室灯不怎么亮,阴影隐匿了其他神色。 “有点肿。” 柏沅也声音略显干涩:“可能要买点药擦一下。” “我先扶你出去?” 阮知恩指了指他手上的衣服,提醒道: “那个,你手里拿的是我的内裤,能先让我穿上吗?” “……” 哪知道这句话硬是把柏沅也弄的有些应激,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把手里的东西飞快塞到阮知恩手里。 他径直往出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像是怕阮知恩腿脚不便摔成瘸子。 浴室陷入某种因为尴尬而产生的沉默。 “我马上就好。” 阮知恩转过身弯腰套内裤,又换上干净的长裤,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柏沅也偏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他显然已经把阮知恩划分到自己的领地。 他没有主动交过朋友,对其中的界限并不清楚,但朋友应该是亲密的,他想,之前的情绪反常,应该也是对朋友的占有欲。 过了一会儿,阮知恩蹦哒两下:“柏哥,我好了,你扶我一下。” 柏沅也抛开杂念,把阮知恩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轻松将人架起来。 卢乐跟谭智都被这情况下了一跳。 “我去,恩哥你这是咋了,你们在浴室里打架了?”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都肿了肯定严重!” “……” 三个人围着他的腿,阮知恩还挺不好意思的,其实真的没多疼,尤其是卢乐,连游戏都不打了,怎么搞的好像他瘸了一样。 柏沅也将桌上的手机揣进兜里:“我出去一趟。” “……” 阮知恩举手发言:“我真的没事。” 手机上显示两通未接来电,都是齐元宝打的,问他去不去吃饭,说跟几个朋友约了去玩密室逃脱,就差他了。 阮知恩回拨,那边几乎是秒接。 “恩哥,出来玩啊!来啊,来玩呀~” 背景声音听着很吵杂,旁边还有人说话,应该是在市中心商场里。 “你们玩的开心,我就不去了。”阮知恩盯着自己脚腕看了眼,有点犯太岁的感觉。 他简单讲了下扭到脚的事情,谁知道齐元宝当即决定要来看他,说好兄弟之间心连心。 “真不用过来,又没瘸。” “那怎么行!”齐元宝嘿嘿道:“反正也没事做,我顺便给你买份猪脚饭吧,都说吃什么补什么。” 阮知恩:“?”滚滚滚。 柏沅也回来的时候,阮知恩正跟卢乐开黑双排,已经赢了一把了,第二把刚开十分钟。 “我靠!恩哥你也太会刷钱了吧,我就喜欢这种躺赢的感觉……” 队友都在扣6。 卢乐看着左下角的小字,乐了:“恩哥,射手想抱你大腿呢,说爱上你了。” 队友水平都不错,他抽空打字:【想上金牌车队,开麦。】 射手一看有戏,果断开麦交流。 “恩恩宝贝,你太有实力了,给个好友位一起玩呗……” “……” 阮知恩的游戏id就叫独宠恩恩宝贝,卢乐愣了一下,有被这个路人的气泡音尬到,笑得快喘不过气。 这把很快平推了。 柏沅也扫了眼电脑屏幕,把药扔到阮知恩怀里,见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恰好听见那声“恩恩宝贝”,突然心情不太好,语气听起来有些刻薄。 “不想瘸就抹药。” 阮知恩抬头表情短暂地迷茫了下。 他以为柏沅也有事出门了,又或者去了图书馆,没想到这人是给他买药去了。 袋子里装着喷雾,药酒,冰冻矿泉水,还有贴的药膏,种类齐全,阮知恩很有眼色地跟卢乐说先不玩了,让他自己开一把。 这期间,柏沅也高冷地接了杯水,又高冷地打开电脑开始完成课业。 阮知恩好几次想开口都没搭上话,最后他拉着椅子挨着柏沅也坐过去,眨了眨眼睛虚心请教: “柏哥,这么多,我先用哪个啊?” “先冰敷。” “哦。”阮知恩磨磨蹭蹭,其实脚腕除了一些肿胀感,已经不怎么疼了,他不想浪费柏沅也的心意,故意单腿蹦来蹦去忙活。 “哎呀,好麻烦啊,要不不弄了吧……” 柏沅也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 阮知恩顿时顺杆子爬,他把用毛巾裹好的冰冻矿泉水塞进柏沅也手里。 “柏哥,你帮帮我,晚上我请你吃饭。” “你要是很的话忙就算了,我不打紧的,待会儿元宝要来,我让他帮我就行……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柏沅也的注意力终于从电脑上转移,放缓了声音。 “过来坐好。” 阮知恩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腿就已经被人握住了,掌心烫热,细微的电流顺着脊背往蹿,他立刻绷直脊背。 柏沅也的呼吸洒在他的小腿上,丝丝痒意蔓延。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阮知恩开始打退堂鼓,柏沅也已经握着他的脚腕,直接腾空架拉到了他的大腿上。 大开大合的动作。 原本没什么,但柏沅也身上的侵略气息太强,让这个动作变得莫名羞耻。 “嘶,好冰啊。” 即使隔着层布料,脚腕上的皮肤也还是因为突然的低温而收缩,引起一阵激灵。 卢乐那边游戏战况激烈,谭智顶了阮知恩的位置,跟上把的射手一起三排,那个射手还不忘问: “恩恩宝贝呢,你们一个寝室的是吧,叫他一起玩啊!” “他来我们绝对上大分……” 卢乐趁复活时间回头,这一看不得了,先是瞳孔地震,再到目瞪口呆,像是受到了惊吓。 他柏哥跟恩哥会不会太亲密了点,这不是男女朋友才有的姿势吗?怎么看上去那么……太奇怪了。 “兄弟,怎么挂机了?” “啊?没事没事。” 卢乐又回头看了一眼,柏沅也正在看药酒使用说明书,而阮知恩百无聊赖,扯着柏沅也卫衣上的绳子打了个麻花结。 小直男心灵上受到了巨大冲击。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齐元宝拎着猪脚饭和奶茶,上次几人已经一起吃过饭了,算得上半个熟人,卢乐开门欢迎,看见身后还有人愣了下。 诶,那不是体育系的莫弈吗?怎么也来了,今天真是热闹。 11、第十一章 齐元宝的视线转了一圈,看清楚情况后,心底默默咋舌,他嘿嘿两声,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桌上对好兄弟展开慰问。 “恩哥,老板说猪脚被偷了,我给你买了香喷喷的煲仔饭!” 放假呢,他们关系好的几个正商量组局玩呢,莫弈明里暗里问齐元宝阮知恩会不会来。 这不,知道人脚扭了后,马不停蹄买了药送过来。 阮知恩顿了顿抬头,像是没想到莫弈也来了,他撑着椅子下意识要收回小腿,结果被柏沅也压着脚腕。 “别乱动。” 用指尖轻轻按了按肿胀的地方问他:“是这里吗?” 阮知恩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再往下一点。” 莫弈手里也拎着药,袋子上边还印着某某大药房,柏沅也始终耐心帮阮知恩贴药,头都没抬一下。 他有很多疑惑,都体现在皱起的眉头上。 之前的院系联谊赛,跟柏沅也打过几场球磨合,从一开始示好对方完全漠视,再到组织庆功宴不给面子,未免太过自负了。 后来他发现柏沅也就是独来独往的性子,很有距离感,好像跟谁都不亲近,并不是针对他,心里那点不爽慢慢也就淡了。 所以为什么对阮知恩不一样,是因为以前认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莫弈看见柏沅也嘴上的暧昧伤口,捏紧了手里的袋子,眼神略微复杂,半晌,他故作轻松上前关心道: “知恩,要不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这些药你留着备用。” “是不是元宝夸大其词了。”阮知恩看了齐元宝一眼,无奈道: “扭伤而已,真没那么严重,也不需要吃猪脚饭。” “……” 齐元宝委屈,心想,哼,清汤大老爷啊,冤枉死我算了,他能拦得住春心狂动的莫弈吗。 膏药效果立竿见影,肿胀的皮肤升起火辣辣的烫热感,阮知恩收回腿站起来。 “这药谢了啊。” 莫弈挠挠头露出大白牙:“知恩,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你不用那么客气。” “行,改天请你吃饭。” “好啊,马上要放小长假了,到时候约着玩,你假期有什么计划吗……” 阮知恩说的都是客套话,但对方好像完全没听出来。 莫弈是齐元宝的发小,对他如此热情,算的上殷勤,其中的心思阮知恩多少能猜到。 但人家没明说,他也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 齐元宝本来呲着大牙吃瓜,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眼珠子一转,冷不丁对上柏沅也漆黑冰冷的眼眸。 草。 好吓人。 “咳……”齐元宝假笑两声:“我牙齿热,我晾晾,哎卢乐,你们玩的什么游戏啊……” 他不想受到牵连,忙加入了卢乐跟谭智的游戏大队,顺利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 周一,阮知恩上了一整天的课。 中午杜童来他,梨花杯比赛时间初步定在十二月中旬,眼看要放国庆了,杜童让他先好好休息,后两个月任务很重。 “恩哥,你最近看论坛没?”齐元宝的表情可谓天崩地裂,还特意左顾右盼见没人才说。 “你跟校草怎么回事啊,你俩cp贴顶半边天,你俩不会真好上了吧……” 下午五点四十,练功房里人都走完了,阮知恩仰头灌了两口水,把杯子扔进包里。 “哪个帖子,我看看。” 齐元宝低头分享了两个链接过去,标题都十分抓人眼球。 “速看!高冷校草的甜蜜爱情。” “恩恩宝贝又幸福了!” 第一条帖子已经有上万条回复,是cp帖里边热度最高的,就算沉下去也会很快被顶上来。 看时间,这个帖子是上周最新出炉的。 里边有很多照片,包括那晚在便利店吃小龙虾,两人在南门等车,前两天晨练在餐厅吃早餐,其中还特别把柏沅也受伤的嘴唇圈了起来。 原本普通的互动照片,被拿出来深度分析过后,好像每一个动作都别有深意。 论坛是匿名制,因此大家发言都很孟浪。 【这绝逼是被咬的,多激烈就不用说了,不服来辩!】 【怪不得我找不到男朋友,原来是内部消化了呜呜呜呜呜呜……】 【纯路人,这俩肯定谈了。】 【看四十八楼的图,恩恩穿的是白袜,好涩啊,腿好白,不敢想校草过的什么好日子。】 【你们磕cp别太离谱了好吗,认识的都知道,柏沅也纯直男好吧。】 【我不管,反正张飞关羽不这样。】 【谢谢,甜到了,我又要一个人盖着被子睡觉了。】 阮知恩看的津津有味,下边还有求类似小说的,话题也越来越离谱,有人狂推了一本‘190体育生爆炒白软受’的网络小说。 帖子下边很多人附和,评价已看是仙品,小受正好是舞蹈生,腰很软,整本书交通发达,很适合当睡前读物。 “咳咳咳!” 齐元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可恶啊,这些人仗着匿名,全都不穿裤子是吧!直白的字眼给纯情小处男脸都干红了。 知道好兄弟是gay是一回事,但阮知恩这些年又没谈过。 所以齐元宝对这件事压根没感觉,现在来了个具体对象,冲击有点大。 “你咳什么,又感冒了?” 阮知恩心情很不错,甚至去搜了那本书,内容太刺激了,他只看了一秒目录就匆匆退回主页。 “我没事。” 齐元宝别扭半天:“恩哥,你真对柏沅也有兴趣啊,为什么?” “他帅,还有腹肌。”阮知恩说的无比坦荡。 “……” 这大实话,坦荡的让齐元宝愣是没办法反驳,又着实关心好兄弟的感情状况。 “那他知道你是弯的吗?听说柏沅也是直男,甚至有点恐同。” 阮知恩看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齐元宝:“就刷帖子啊,有人说撞见过男生跟柏沅也表白,那叫一个惨字了得。” “哦。” 阮知恩收起手机:“行,那回头我问问他吧。” 齐元宝脸上写满震惊。 不是。 搞这么猛吗。 “你就直接这样光明正大的问?” “不然呢?”阮知恩好笑道:“那我晚上钻他被窝,偷偷摸摸地问?” “……” 齐元宝无语死了。 出了教学楼夕阳刺眼,梧桐大道飘了不少树叶,熙熙攘攘去吃饭的学生不少,突然几阵惊呼声。 “我去,看那边,好帅!” “那不是法院的柏沅也吗,他怎么来舞蹈系了,不会吧……” “……” 阮知恩顺着声音看过去。 柏沅也站在路口,这个身高长相太惹眼了,背着光,五官轮廓愈发显得立体深邃,面容依旧淡漠。 四目相对,很微妙。 阮知恩确实有点惊喜。 柏沅也视线顺势往下,目光落在他的脚腕上,穿着袜子,只能看见膏药露出一角。 齐元宝见鬼似的“靠”了声,开溜了。 路上频频有人回头看,阮知恩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不就是坐个自行车吗,他又没坐在前面框里。 “柏哥,你怎么过来了?” 柏沅也依旧惜字如金:“顺路。” 阮知恩乐了,法律系跟舞蹈系南辕北辙,还能顺这边来,他嘴角翘起嘴角: “哦,那希望在我脚好之前,你都顺一下路呗。” 耳边是树叶沙沙声,柏沅也“嗯”了声,又很快被风吹散。 * 晚上阮知恩在形体房练舞,可能是因为放假大家心思都飞走了,并没有人打扰他。 九点半,他收拾好东西关灯,出门转头碰上回来拿充电器的沈京。 阮知恩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径直往外走。 “大红人啊,都不带正眼瞧人的。” 沈京追上去堵住阮知恩的去路,眼底藏着嫉妒与恼火。 他前不久私底下找过杜童,梨花杯独舞的事情,就这么内定了不合适吧。 杜童说话很直接,她挑人向来只看天赋,而沈京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达不到拼天赋,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让开。” 阮知恩根本不想理他。 沈京最看不得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说话间,他余光瞥见个身影,顿时换了一副嘴脸笑道: “阮知恩,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gay呢,要不是有人拍到了你在gay吧的照片,我还真不敢相信,你们这个圈子很乱吧?” 沈京见他没反驳以为戳到了痛处,顿时来了劲,啧啧两声,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劝你一句,柏沅也是直男,他特别恶心你们这些gay。” “是吗。” 阮知恩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是重新打量了沈京两眼,语气毫不留情地评价。 “你真的挺可怜的。” “哦,对了。”说到这里,阮知恩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沈国翰是你父亲吧。” 沈京神色马上戒备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他盯着阮知恩咬牙问: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上个月我在越森集团碰见他了,他说他儿子也在京大,提起你还挺自豪的。” 沈京顿时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阮知恩不想继续纠缠,绕过沈京转身往外走,眼皮一跳,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柏沅也单手插兜,不知道来了多久。 12、第十二章 出了教学楼,阮知恩站在台阶上没动,开学前他是去过一次gay吧,没想到因为论坛的帖子火了,还真有现场怪拍了照片。 虽然图片不清晰,但也是一眼能认出来的程度。 如果沈京说的都是真的,柏沅也恐同的话,他的性取向确实不该瞒着别人。 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柏沅也对他很好。 脑海中想法乱七八糟。 夜晚风呜呜刮着,满地都是飘落的枯叶,踩着嘎吱响,柏沅也闭口不提刚才的事情,拿了件外套递给他。 “饿了没,去吃夜宵。” 路灯透过树梢洒下影影绰绰的阴影,阮知恩有点走神,下意识伸手抓外套,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 很凉。 柏沅也触电似的,往后躲了下。 手里一空,衣服掉在了地上,沾了灰。 看清阮知恩僵住的表情,柏沅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他心里咯噔一下,弯腰捡起外套想解释。 “不用了,我不冷。” 阮知恩先一步开口拒绝,这回没有要接过外套的意思,他对上柏沅也的视线,主动将平静的湖面打破。 “柏哥,其实你都听见了吧。” 只是一句话,气氛彻底沉默下来。 “嗯。” 脑海里不可控制涌现出一些不好的记忆,肮脏的,恶心的,甚至是心理阴影,这让他不自觉皱起眉。 柏沅也似乎犹豫了几秒,努力想说点什么,薄唇动了动,又始终没能开口。 “我明白了。” 阮知恩很聪明,看他的反应就知道结果了,他不想事情变得很尴尬,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语气略带歉意: “柏哥,我以前不知道你恐同,不是故意骗你的,别生气。” 说完这句话,阮知恩心不断往下沉,他不再看柏沅也的表情,也不等他的回答,默不作声地往宿舍方向走。 北门到寝室的距离很远,梧桐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黑漆漆的,冷风吹的人额头冰凉一片。 阮知恩打了个喷嚏。 宿舍里传来熟悉的游戏声。 阮知恩在门口站了会儿才推门,卢乐戴着耳机在玩吃鸡,还非要拉着谭智一起,谭智晕3d,看的眼睛都花了。 他抽空回过头。 “恩哥恩哥,要不要一起玩!” “不了。”阮知恩说:“昨晚没睡好,早睡补觉。” 卢乐哦了声又问:“柏哥呢,他不是去接你了吗?” 说来也好笑,阮知恩自己都不太注意那点扭伤,柏沅也倒是天天主动接送他,他压下异常情绪。 “嗯,他在后边。” 卢乐像是随口一问,注意力很快重新投入游戏,又开始杀杀杀。 柏沅也回来的时候拎着海鲜粥,他扫了一眼寝室,没发现阮知恩,顿时皱起眉头。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 这时,浴室咔嚓一声。 阮知恩刚洗完澡,穿着宽松的睡衣,笔直修长的双腿白皙细腻,脚踝那里是红的,看不清肿没肿。 他坐回椅子上,没管湿着的头发,自顾自拿起手机回消息。 “吃点东西吧。” 柏沅也走过去,把粥放在了电脑旁边。 “谢谢,不用了。”阮知恩情绪收敛的很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和平时一样笑了下,桃花眼弯弯的。 “你下午吃的很少,晚上也没吃。”柏沅也站着没动。 练舞是体力活,阮知恩确实饿了,几乎是前胸贴后背,这粥偏偏又是他喜欢的口味,最后还是决定不委屈自己的胃。 见他拆包装袋,柏沅也刚松一口气,就听见阮知恩说: “柏哥,这是粥计那家吧,我转你六十,记得收。”语气淡淡的,听上去没有带任何情绪。 柏沅也心里很不是滋味。 换作平时阮知恩会跟他抱怨,说练舞练得好累,又或者说些其他的。 总归不是这样。 他很清楚,因为晚上的事情,阮知恩是在有意识地跟他划清界线。 “我靠,我无敌了!” “你们不知道我多猛,输出拉满,今晚我是全世界最猛的男人……” 卢乐连着赢了好几把游戏,开心地嗷嗷乱嚎,说要截个屏发朋友圈。 “发完你们记得给我点赞啊……” 谭智开玩笑:“小卢子,游戏瘾太大了,应该让你爸送去少林寺改造。” “老谭,你这叫什么话。” 卢乐不服气,戏精似的撸起袖子,还当场表演了几招太极。 “学成归来,老登,你再拦我试试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寝室里笑声不断,可柏沅完全不在状态,他打开电脑,整页文献半个字都看不进去,注意力全在阮知恩身上。 吃的太少了。 十分钟过去粥还剩下大半。 直到对方起身抓着扶手,准备往上铺爬。 “知恩。”这是柏沅也第一次这样正式地叫他,半晌才说: “你脚腕,擦完药酒再睡。” 阮知恩有点搞不懂柏沅也这个人,不是恐同吗,碰一下就那么大反应,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现在又三番两次关心他。 到底几个意思。 无声的僵持。 最后阮知恩慢慢垂下眼,有点疲惫,还是顺了柏沅也的意思。 拉开抽屉,将药酒揉在手心捂热,随意按在脚踝处。 淡淡的灼烧感伴随着药材的味道。 其实本来就不严重。 早就不疼了。 掌心湿漉漉的感觉很不舒服,阮知恩起身去洗手,刚进浴室柏沅也就跟了进去,手摸到门锁。 吧嗒一声,落锁的声音。 深色的木门很厚重,关上就好像跟外边与世隔绝。 “我没觉得你恶心。” 柏沅也盯着镜子里的人,语气很沉,像是急于解释晚上的事情。 他又说:“知恩,我尊重你的性取向。” 阮知恩冲干净手,半转过身靠在洗浴台旁边,视线落在柏沅也的脸上,坦然注视那双漆黑的眼睛,然后是高挺的鼻梁,嘴唇。 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良久。 阮知恩眯着眼睛笑了一声,试着猜测柏沅也的想法: “所以即使我是gay,你也想继续跟我做朋友。” “柏哥,是这个意思吗?” 柏沅也没有很快给出回答,两人都陷入小心翼翼地沉默。 算了,挺没意思的。 正想着,阮知恩突然感觉指尖被碰了下。 他刚用冷水洗完手,手指冰凉,而微小的温热感,慢慢蹭上他的,直到完全握住他的手。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 柏沅也是用实际动作,让他释怀晚上的事情,阮知恩有点惊讶抬起头,这远比语言让他触动。 “你……” 柏沅也不看他,眼神若有其事地盯着他的脚腕,像是在关心他的伤势。 “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柏沅也垂下眼皮,语气很诚恳: “知恩,我确实不了解这个群体,但我愿意了解你。” 阮知恩仰着脸,神情难以捉摸,胸膛里的心脏却控制不住地跳动,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可是他还不不够明确。 他摊开另一只手,看了柏沅也一眼,没讲话,眼底已经浮现出笑意。 感到皮肤又在升温,这次柏沅也没做很久的心理准备,很快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因为紧张,手背上的青筋和血管看的分明。 掌心温度滚烫。 怎么可以这么……纯情,阮知恩舔了下嘴唇,他知道柏沅也在朋友交往这块很迟钝。 但这真的是直男吗。 还是说只是需要一定的引导。 毕竟连十指相扣这种暧昧动作,柏沅也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反而是向他证明,他可以。 阮知恩换了个姿势,曲着腿,斜倚着台沿,他目光目光专注地看着柏沅也,然后叹了口气摇摇头: “只是牵个手,你就这么紧张了……” 柏沅也以为阮知恩不相信他,再一次开口。 “我可以。” 阮知恩轻轻抬了下眉:“你可以什么?” 面对追问,柏沅也憋了半天,他听见自己紧张而艰涩地开口。 “我都可以做到。” 十指相扣,挨的太近了,似乎连空气都不再流通。 “哥哥,那这样呢?” 柏沅也顺着温热触感,视线下落。 阮知恩的大腿挨着他的,甚至是蹭上去的,光滑细腻的皮肤触感太软了,比他白很多,也比他的腿细一圈。 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无论是那声“哥哥”,还是感官上直接的刺激,都像烟花一样,迅速而剧烈地燃遍了柏沅也紧绷的每根神经。 这些阮知恩都能敏锐地察觉到。 柏沅也因为他,在小幅度却又急促地喘息,以及灰色运动裤拢起的弧度,隐隐可以感受到它的状态。 朝气蓬勃。 “柏哥,怎么了?” 他抽出手,关心似的抚上柏沅也的胳膊,哪知道对方反应那么大,阮知恩毫无防备没站稳,后腰顶上台沿的角。 “嘶……” 柏沅也大梦初醒,下意识想搂住阮知恩的腰,又因为性取向问题,觉得这样会很冒犯对方,动作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抱歉,我……” “叩叩叩!” 门外传来卢乐的颤抖的声音。 “柏哥,恩哥,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洗澡,呜呜呜但是我膀胱快炸了!” 卢乐夹着腿站在门口扭来扭去,不停地变换姿势,面露痛苦。 “……” “咔嚓”一声,门开了。 阮知恩先出来,卢乐着急忙慌的,也没注意到两人奇怪的气氛。 13、第十三章 柏沅也的生物钟非常严格,没有熬夜的习惯,平时到点就睡。 晚上发生的事情打破他惯有的习惯,罕见地失眠了,凌晨一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拿杯子喝水。 刚刷完牙,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下去,嘴里的薄荷味儿弄得人更加清醒。 寝室里熄了灯,路灯从窗户缝隙处落入,他睁着眼睛一片漆黑。 满脑子都是阮知恩刚刚说的话。 柏哥,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连朋友之间的正常接触都接受不了的话,我会很介意。 柏沅也认真想过了,确实是他自己的问题,凡事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直接说清楚。 既然选择跟阮知恩交朋友,就不应该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心生芥蒂。 他观察过了,好朋友之间亲密点是应该的,就比如老谭跟卢乐,经常躺一个被窝打游戏吃同一碗麻辣烫。 浴室里撞得那一下很重,明天估计会淤青,而阮知恩只是自己撩起衣摆,随意看了两眼。 柏沅也为自己叹了口气,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梦里的画面很真实,温热的呼吸,薄薄的衣料,好像把昨晚浴室的事情过了一遍,但又不太一样。 阮知恩眼尾上扬,抓着他的手问: “哥哥,这种程度也会很反感吗?” 梦里柏沅也摇头,喉头艰涩的紧,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看着面前的人哑口无言,如同被施了某种魔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放任不管。 “那这样呢,你可以接受吗?” 阮知恩牵着他的手往腰上放,动作放肆的很,笑得像只恶作剧的猫似的瞧着他。 那张脸好看的惊人,凑到他耳边安慰他,压低的声音跟舔人耳朵似的,说朋友之间这样是很正常的。 即使隔着布料,掌心也能清晰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太瘦了,跳舞的平时都不吃饭吗。 那截腰细的抱不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柏沅也恍然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 话落,梦境突变,阮知恩冷下脸色瞪着他说讨厌他,不要做朋友,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凌晨四点半,柏沅也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深深喘着气儿。 像是还未完全从梦境中脱离,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刺激,强烈冲击着他的心神。 思绪本来就理不顺,这下更是乱作一团。 脸上热,身上也热,燥的他翻来覆去无法静心,而罪魁祸首裹着毛毯睡得安静,露出一截脚踝在外边。 柏沅也气闷,无言瞪着窗外的夜色。 * 晨光熹微时分,室友们都还在睡觉,阮知恩悄无声息踩着扶梯下床,柏沅也其实早就醒了,但那个梦境让他耻于开口,只能装作熟睡的样子。 洗漱,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最后大门很轻地被关上。 早上六点半,练功房很冷清,只有阮知恩一个人。 杜童的独舞《觅光》分为三个部分,讲的是森林里的精怪,经过重重磨难,体会人间七情六欲,最终成为神灵的故事,需要极为扎实的基本功,以为对舞蹈本身的领悟。 阮知恩心无旁骛,像是丝毫没有被昨晚的事情影响,练得很认真,一遍遍重复着那些,看似简单却又极具挑战性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最近沈京难得没再找麻烦,两人之间的火气终于消停了点,乐的清净。 早上九点半有文化课,周围许多人都在玩手机,阮知恩看着柏沅发来的消息,但转念一想还是没回复。 再等等。 不能太着急。 “恩哥,你昨晚几点睡的?” 齐元宝最近经常跟卢乐约着打游戏,半宿都还在奋战,早上起来脑瓜子嗡嗡响,精神恍惚。 “一两点吧,怎么了?”阮知恩仰头喝了口水。 “啊?”齐元宝傻不愣登的。 “你下午就睡了啊?” 阮知恩心情还不错,笑了下问他:“元宝,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靠。” 齐元宝敲敲脑门被自己蠢笑了,说晚上再熬夜他就是小狗。 下课后阮知恩接到了方梨的电话,方梨临时有点事要关门,店里的客人很多,她不想赶人,问有没有空帮忙看半天店。 小橘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生活,身上的毛发柔亮光滑,业务熟练,看着半点不怕生的样子。 阮知恩蹲下来,轻轻摸它的头,抱进怀里逗了会儿。 旁边几只相熟的小猫跑来蹭他的裤脚,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卖了一手好萌。 像是说,来了这里你就不是没有猫的野人了。 方梨笑着招呼他:“又麻烦你了,还从学校跑过来一趟。” “小梨姐,这么客气做什么。”小橘在地上打滚,肚皮软乎乎的,让阮知恩超级想吸。 “行,不跟你客气。” 方梨确实着急,匆忙交代了几句店里的事情,拎着包走人了。 * 中午一食堂人很多,卢乐总感觉哪里不对,怎么四菜一汤份量显得格外多,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少了个人。 “恩哥呢,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吗?” 柏沅也看了眼手机,早上发的消息到现在才收到回复,阮知恩说在忙,中午就不一起吃饭了。 再怎么迟钝,这种委婉的拒绝他还是看得出来。 谭智是聪明人,说起话来一针见血:“老二,你们吵架啦?” “没有。”柏沅也否认。 卢乐撑着下巴显然不信:“柏哥,你看我是瞎子吗,平时你早去接恩哥吃饭了。” “……” “不是吧,真的吵架啦……” 柏沅也沉默片刻,性取向这种很私人事情,他没办法跟谭智和卢乐如实解释,只能避重就轻地说: “昨晚闹了点不愉快,他生气了。” 柏沅也是个沉稳的人,没见过跟谁闹过红脸,更别提吵架。 “很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谭智语重心长地劝:“老二,这样憋着没用,有什么事情要好好沟通。” “过两天放假,咱不是要去云沙岛团建吗?” 卢乐帮忙出主意:“咱老早就定好了票,恩哥肯定要去的,到时候你俩这样那样,不就和好了!” “……” 谭智跟卢乐是老乡,算起来还沾点亲戚关系,都是正儿八经的北方人,老家住在四面环山的小城市,旅游总是想往海边跑。 这两天阮知恩都没怎么回宿舍,倒不是故意避着柏沅也,他确实很忙,整天脚不沾地。 市中心这周有舞蹈剧演出,杜童给他排了个角儿积累经验,白天上课演出两头跑,晚上还有庆功宴聚餐。 同系的师哥师姐,不少已经在舞蹈界有不错的口碑,经过两天演出早就聊熟了,时间太晚留个宿什么的也很正常。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阮知恩怕老谭他们担心,如果晚上不回去住,都会特意在群里说了一声。 旁边师姐笑着打趣他:“小知恩,在跟谁报备呢?” “怕室友担心。” 阮知恩说着把手机扔到一旁,他向来人缘好,和谁都能聊的相见恨晚,没一会儿又来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卢乐狗狗祟祟的声音: “恩哥,真不回来住啊?” 阮知恩懒散应了声:“怎么,被暴揍了,要哥带你打游戏?” “什么呀,我是怕你忘了,咱明天去云沙岛呢,早上八点半的票。” “没忘……行,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咱明早见!” “……”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卢乐转头就看见杵在旁边的柏沅也,呆瓜似的,眨眨眼张了张嘴,脑瓜迅速转了一圈,半晌惊讶道: “恩哥不回来住不会是因为……” “不是。” 柏沅也倏地别开目光,侧身将玻璃杯放回电脑桌上。 “……”不是就不是呗,那么大反应做什么,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卢乐摸不着头脑,没继续追问,嘴里哼哼着小曲儿,开心地清点行李,小长假呢,要带的东西还真不少。 第二天早上七点十分,阮知恩最先到机场,单肩挎着背包,一身黑色连帽运动装,帽檐压的很低,打着哈欠一脸困倦。 飞云沙岛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谭智统一买的票,自然是以省钱为主。 阮知恩还真没坐过经济舱,空间对他来说有点挤了,但并不影响他睡觉,调整好姿势后偏头磕上眼睛。 大概真的很困,阮知恩是被气流颠簸醒的,发现自己枕着旁边人的肩,还挺舒服。 “要喝水吗?” 见他醒了,柏沅也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目光落在阮知恩有点干的嘴唇上。 “谢谢。” 伴随着一阵轻微耳鸣,阮知恩眯眼捂着脖子坐直身体,机舱内拉着遮光板,光线很暗。 他接过水扭开喝了两口,顿时舒服了不少,下意识掏手机。 “还有五十分钟左右。”柏沅也说。 耳朵好像长毛了听不太清,阮知恩慢反应地歪头拍了拍,转头看他,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左边脸上睡出了两道印子,眼皮还是很重。 “再睡会儿吧。” 柏沅也声音压的很低,听着像是哄人似的,与此同时,还不经意调整了坐姿,靠着座椅,头颈往上仰了点,方便某人靠着睡觉。 阮知恩瞄着他的侧脸,鼻梁高挺唇线绷直,看着十分冷淡。 好可疑。 他心里疑惑,柏沅也平时都这么注重形象吗? 14、第十四章 “终于到啦!” 声音很快被吵杂淹没。 卢乐兴奋地拉着行李箱,机场出口处挤满了游客,寸步难行,只能随着人流慢慢攒动。 接机的导游将他们打包带上车,送去提前预订好的酒店,酒店位置临近海岸,房间在12楼,露天阳台正对大海和沙滩,还能直接看日出。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云沙岛,还得中转三个半小时。 岛上白天天气热,几人好一顿忙活,直到下午两点才办理完入住手续,卢乐饿的嗷嗷叫,还好谭智事先考虑周到,提前买了水和面包,能先垫一口。 酒店是偏向民宿设计风格,他们订了挨着的两个套间,都是两室一厅,带厨房浴室和阳台。 又是飞机又是中转,阮知恩累了,洗完澡趴在沙发上,头发没吹,只肩上垫了条毛巾,眯着眼睛回完消息,又接了通电话。 柏沅也检查一圈房间,确定设施没问题后,开始整理两人的行李。 阮知恩挂了电话,顺着柏沅也的后脑勺看过去,阳台落地窗的窗帘扣掉了一个,拉不严实。 柏沅也踩着凳子弄好窗帘,转身拿桌上的湿纸巾擦手。 190多的身高,站在窗前几乎挡住大半阳光,阮知恩的视线偏偏盯在那双手上,掌宽背大,指节长且关节粗,看着很有力量。 原本的湿纸巾,拿在他手里像块眼镜布似的。 纸巾被扔进垃圾桶,柏沅也进了浴室又很快出来,手上多了条灰色毛巾。 “滴—” 下一秒,空调被关了。 “干嘛。”阮知恩疑惑地抬头看他。 柏沅也用眼神示意:“把头发吹干再开空调。” “哦,等会儿就去。” 阮知恩累得要命,压根不想动弹,随口懒懒敷衍,实际已经点开了手机上的竞技游戏。 他躺着几乎霸占了大半沙发,突然小腿一热,被柏沅也捞着脚踝挪开了点。 阮知恩眨眨眼,似乎是有瞬间的疑惑,转头对上柏沅也的视线,他感觉心尖有点儿发麻,连瞌睡都清醒了很多。 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某种心照不宣的界线,突然被人主动打破。 柏沅也手掌大,握住一截脚踝完全不在话下,能完完全全环住。 小腿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触感,阮知恩有点不自在地收起腿,蜷缩着膝盖,给腾出了块地方。 天气太热了,明明才刚关掉空调,空气就已经被蒸的很闷。 “柏哥,我头发都快干了,你快点把空调打开吧。” 阮知恩像条缺氧的鱼,用脚背踢了下柏沅也的腰,催促他。 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腰腹上的肌肉线条,练的很紧,胸肌又鼓鼓囊囊的。 想摸。 他见过,形状很漂亮,皮肤应该是温热的,轻轻摸应该是有点软的手感,但用力按压起来是硬的。 对于这种想法,阮知恩也很疑惑。 他并不重欲,对谈恋爱兴趣也不大,即使是容易冲动荷尔蒙过剩的年纪,也因为大量的舞蹈训练发泄掉了。 而柏沅也的出现,让他的身体频繁发出某种躁动信号。 探索欲。 距离上次的试探已经有一周了,看来柏沅也适应的很好,或许可以尝试一些其他的了。 这么想着,阮知恩又用脚蹭了两下,更加过分地喊: “哥哥,要热死了,快点。” 柏沅也脊背微微僵直,动作幅度很小,他转手毫不客气把毛巾盖在了阮知恩头上。 “再擦一下。”声音相当之淡定冷漠,然后打开空调,径直去了卧室。 “……” 柏沅也前脚刚关上门,阮知恩就忍不住笑出声,没救了,他竟然觉得柏沅也的反应很可爱。 不仅如此,他好像还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比如,柏沅也对“哥哥”这个称呼的特殊反应,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 * 休息过后,晚上几人商量去吃海鲜,很多海鲜排挡看起来都不错,老谭提前在网上做好了攻略,还特意避开了网红店。 “是这家吗?” 卢乐看着朴实无华,却爆满的小店,低头跟手机上的图片做对比。 “哎,柏哥,你俩快来看看这图,这一样吗?” “嗯。” 谭智瞅了眼:“别看了,就是这家,还好提前预约了。” “咳!咳咳咳!”还没进屋卢乐就被辣椒的味道,狠狠呛到。 店内桌椅摆的满满当当,浓浓的烟火气,老板娘叫了号,带他们去了外边露天的座位。 菜谱上的价格算是非常实惠,等点完菜,阮知恩才想起来问旁边人。 “攻略说这家店很辣,你能行吗?” 柏沅也看他:“按你们口味来吧,我都能吃。” 谭智跟卢乐也都是爱吃辣的,没有逞能的意思,点的加辣,但没想到会这么辣,真的是一边吃一边哭,汗如雨下。 “我靠,加科技狠活了吧,怎么会这么辣!”卢乐大口呼气,又忍不住往嘴里送,连舌头上都是强烈的灼烧感。 没坚持一会儿,谭智就跑去买水了,柏沅也抽了张纸巾递给阮知恩: “先喝粥吧,我还没动过。” 全桌就柏沅也一个人点了粥,刚才还豪言壮志的三人,被辣的鸡飞狗跳,话间卢乐又狠狠抹了把眼泪。 阮知恩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跟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珠,眼睛不自觉地湿润,是身体对辣的本能反应。 “快分我点!”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喝了大半碗粥才得以缓上口气,嘴巴直接被辣的通红。 柏沅也看他那小可怜样:“我去要杯水。” “不用不用。”阮知恩呼了口气,摇头拒绝,又问: “热水?” 柏沅也:“嗯。” 阮知恩假笑一声:“你可真是个活阎王。”这不是让他在长痛和短痛之间选择剧痛吗。 “没让你喝,涮一涮再吃。” 尽管辣的难受,但味道真没得挑,让人上瘾的就是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涮了水还怎么吃。 “来来来!” 谭智单手拎着一打啤酒回来了,说是这冰镇啤酒是云沙岛的特产,老板娘推荐的,云沙牌啤酒。 露天座位晚风吹过很凉快,几人边聊天边吃,老板娘还送了副扑克牌,慢慢地阮知恩发现,柏沅也剥的小龙虾好像都放在了他的碗里。 而且,涮了水吃真的很不错。 桌上的食物几乎全被消灭,还剩最后三瓶云沙啤酒,柏沅也不参与喝酒的活动,卢乐打着饱嗝跟谭智划拳定胜负。 已经很晚了,店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客人,老板娘擦拭着桌子,动作娴熟利落,还招呼他们下次再来。 阮知恩起身晕晕乎乎的,走了一会儿回头,发现身后只有柏沅也在。 他疑惑道:“老谭他们呢?” “说吃太饱去遛弯了,不用管他们。” “哦。”阮知恩慢吞吞的,站在原地,从饭店回酒店有些远,海风带着点湿咸味道,吹乱他的短发。 “累了?”柏沅也问他。 阮知恩寻着声音望过去,视线落在柏沅也脸上。 道路两旁的台灯亮着,光晕在柏沅也身上留下轮廓的痕迹慢慢描摹,点亮深邃的眉眼,鼻梁和嘴唇。 两人就那么站着,还是柏沅也先开口: “来吧,我背你。” 他走到阮知恩面前蹲下身,等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重量和温度,他将背上的人稳稳托住,稍一用力,便站起身来。 一瞬间,身体突然腾空,强烈的失重感让阮知恩轻微皱眉,但他适应的很快,不客气地圈住柏沅也的脖子,还不忘记有礼貌地说: “谢谢。” “行。”柏沅也勾了下嘴角,步子落得实,走的也慢。 夜里暑气完全消散,偶尔有游客骑着小电驴,把手上挂着烧烤袋,两边的椰子树,被风吹的“沙沙”响。 阮知恩昏昏欲睡,完全趴在柏沅也的背上,脸颊也贴在柏沅也的肩上,呼吸平稳。 就在柏沅也以为他睡着的时候,阮知恩忽然开口说: “柏哥,刚刚你的那份啤酒是我帮你喝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辣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带着鼻音,像是在嘟嘟囔囔说梦话。 柏沅也愣了下,又“嗯”了声。 “所以你应该背我回去……” 阮知恩一点也不安分,边说边动做,像是怕自己掉下去,抱着柏沅也的肩膀,往上爬,直到找到更舒服安全的位置。 没走一会儿,阮知恩又喊他: “柏哥。” “怎么了。” “还背过其他人吗?” 其实这个答案阮知恩知道是否定的,毕竟听卢乐说过,柏沅也并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室友。 卢乐说,同寝室住了半年,有一回他拜托柏沅也叫他起床上课,结果倒好,到点柏沅也准时给他发了个消息,只有一个字“醒。” 结果就是卢乐一觉睡过头,醒来天都塌了。 “没有。” “哦。”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阮知恩心满意足。 随着地上的影子移动,他盯了好一会儿,觉得头晕。 阮知恩侧过头,忽然闻到很清新的味道,于是伸手戳了戳柏沅也的脸,又凑过去嗅了嗅: “你好香啊,用的什么洗发水……” 鼻尖几乎碰到了柏沅也的耳廓,然后慢慢寻觅,蹭上后颈皮肤,不像是故意的,只是挨的太近了。 “……” 柏沅也薄唇张开又闭上,最终抿成一条直线,两人关系好不容易回到之前,他不想阮知恩再误会什么。 15、第十五章 夜里。 刚换了新环境,柏沅虽然不认床,但他向来睡眠浅,迷糊间好像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第一反应是阮知恩,但紧接着阳台也传来动静。 柏沅也顿时清醒了。 假期出来旅游的人太多,鱼龙混杂的,万一白天被贼盯上了也说不准,而且他观察过了,套间外边的阳台很容易攀爬。 前两天还有头条新闻报道,某市小偷凌晨入室盗窃,顺着外墙管道攀爬15楼,还顺便吃了早餐才走,听说以前是搭手脚架的建筑工人。 客厅里“啪嗒。”一声。 像是慌乱翻找时,东西不小心掉在地上发出的动静。 黑暗中,柏沅也然后迅速翻身下床,警觉地捕捉周围的动静,仔细分辨。 与此同时门锁发出“咔”的细微金属碰撞声响。 柏沅也平时花大量时间健身,力量足,格斗技巧也没少学,下意识的反应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他快准狠抓住那人手臂,接着一个右侧转身,手臂上拧,用身体抵住背部,反手将那人制服在床上。 “嘶……” 被子里传来闷哼。 阮知恩是被渴醒的,忍着困倦爬起来找水喝,结果眯着眼转了两圈也没找着杯子,放弃了,打算继续回去躺着。 哪曾想,刚开门就被人猛地钳制住手腕,反背到身后,仅几个动作,他就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疼。” 听见熟悉的声音,柏沅也察觉到不对劲收了力道,伸手摸手机,屏幕光亮起,对上一双幽幽怨怨的眼眸。 狼狈。 阮知恩被他摁的肩胛骨生疼,后背紧贴着的手臂肌肉隐隐鼓动,人还是懵的。 他自认为身手算得上矫健,还是头一回确切感受到,体型差带来的的巨大压迫感,一旦失了先机,很难逆转局面。 他被迫屈在柏沅也身下剧烈喘息,脆弱的后颈完全暴露出来,让人生出想触碰的念头。 无声地歇了片刻,阮知恩顺着被掌控的姿势,翘起嘴角,像是来了兴趣。 他抬眼斜睨着柏沅也。 勾子似的,很轻,又很撩的一眼。 “柏哥,喜欢玩这种刺激?”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里边还有湿蒙蒙一层水,给疼得。 “我——” 柏沅也张了张嘴,两人靠得很近,咫尺间对上眼神,气氛瞬间就有些变样了,心跳跟着重重漏了一拍。 “我还以为进贼了。” “怎么看,你都更像那个入室抢劫的吧。” “……” 阮知恩动了动胳膊,酸痛难忍,他推了下柏沅也的肩膀: “能先开一下灯吗?” 柏沅也过去把灯打开了,屋里一下亮了起来。 阮知恩盘腿坐在床上,相比起来战况惨烈很多,脖子一片红,衬衣领口纽扣也少了一颗,应该是在挣扎时扯掉了。 “抱歉,是我判断失误,严重吗?” 柏沅也有点歉意,有点自责,还有一些……说不出来。 他清楚刚刚下手没怎么收力,以及阮知恩脸埋在被子里,难忍的闷哼声,就在他耳后。 “还行吧。”阮知恩说:“疼,但能忍住,要不你给我按摩一下?” 他的说辞柏沅也显然信了,眉头不怎么明显地皱了下,想要上前扒衣服检查。 下一秒,一道黑影压下来。 “诶?不是,你要干嘛——” 阮知恩撑着手就要起身,被人压住肩摁了回去,简言骇语道: “衣服脱了,我看看。” “?” 夜色衬得柏沅也眉眼如墨,他说这话时语气相当淡定,就好像只是在谈论,明天到底会不会下雨。 “什么?” 阮知恩相当吃惊,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这人不久前还有“恐同”过激反应。 “之前学搏击的时候,顺便了解了些医疗知识。”柏沅也看着他。 “哦,专业人士,那行啊,不过——” 阮知恩没所谓的,舔了舔唇,换了个姿态,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他: “柏哥,你说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要求一个gay脱衣服,合适吗? 柏沅也眼神轻微变幻,喉结动了下,但依旧坚持: “我检查一下更放心。”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脱了啊。” 原本衬衣就被扯的松松垮垮,随着阮知恩指尖滑动,紧扣的纽扣逐一松开,腹部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 风带着冷空气从窗户缝隙挤进来,单薄的衬衣下摆被吹起,腰间白皙细腻的皮肤泛起一阵颤栗,短短几秒。 柏沅也神经一跳。 “冷的话,就算……” 话还没说完,阮知恩就已经脱了,衬衫被他随意扔到床上,常年锻炼的躯体让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很有力量感美感。 柏沅也的视线里除了深色的床单,只剩下一抹温润细腻的白,脖颈往下有片红痕,被他摁的。 阮知恩问:“不是要检查吗?怎么不说话。” “嗯。”柏沅也认真观察两秒,神色有所缓和,喉结滚了滚,收敛好心神,用手轻轻按压肩胛骨跟后颈问他: “什么感觉?” “……嘶。” 不疼,但阮知恩脖颈那片皮肤很敏感,再加上柏沅也指尖有层薄茧,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过电般的酥麻感升起,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轻呼出声。 柏沅也微微僵直脊背:“怎么了,很疼?” 房间里十分安静,几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以至于阮知恩明显发现柏沅也的呼吸频率变了。 急促了很多,像是很担心他。 阮知恩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转过头,目光紧紧地粘在他身上,带笑的眼底藏着一点坏。 “柏哥,你的手好烫啊。” 是要把我烫坏吗。 柏沅也眨了下眼睛,身体里仿佛被勾起一簇火苗,心跳在瞬间加快,被窗外模糊的雨声盖住。 阮知恩舔舔干涩的唇瓣,不知道是不是真被烫到了还是怎么,感觉更渴了,望着面前人自顾自道: “想喝水,刚刚没找着水杯,客厅阳台都去绕了一圈,折返回来推错了门,然后就被你逮捕了。” “不知道是你。”柏沅也解释。 “什么叫不知道是我。”阮知恩好奇地继续追问: “那我要是真梦游爬你床呢?” 柏沅也:“把你绑起来。” 阮知恩睁大眼睛。 “?” 柏沅也说的一本正经,转身从双肩包里拿了瓶矿泉水扔过去,阮知恩接过水嘟嘟囔囔谴责他: “冷漠无情,天底下哪对好朋友不是睡一张床的。” “小气。” “……” 柏沅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从理论上讲,朋友睡一张床确实没问题,也理解这件事情,他去论坛翻过类似问答,gay也能正常交男性朋友,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阮知恩见柏沅也真的在思考他说的话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清晰的笑,仰头灌了两口水,结果可能是高兴过头给呛着了,咳的惊天动地。 “咳咳咳……!” “别仰着头咳,低头,身体往前倾。”柏沅也的声音沉沉响起。 阮知恩听话照做,好在呛的不严重,缓过来后,喝了小口水润嗓子,惊讶道: “柏哥,你真学过啊。” “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这话时,柏沅也目光落下阮知恩下巴上,半颗水珠顺着滚落,从喉结到锁骨,滑过那颗小痣,留下淡淡湿的痕迹。 阮知恩的锁骨很漂亮,不是那种嶙峋的骨感,线条从肩头延生到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像是有生命力。 他抓着衬衣胡乱擦了两下,正准备穿衣服,又特意停下来问: “柏医生,检查好了吗?需要我配合的话尽管开口,不客气。” 阮知恩全身上下只穿了条灰色休闲裤,柏沅也眼睛不知道往那里看,这会儿也意识到有些不妥,想撇开视线,却不设防瞄到两处粉,点缀在冷白的胸膛上,晃的人眼睛疼。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柏沅也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起身下逐客令,试图压下身体里的某种躁动。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阮知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哦,几点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柏沅也鼻梁上隐隐的光,挺直的,以及紧绷的嘴角,和辨认不出的眼底情绪。 “四点十分,还能再睡会儿。” * 凌晨五点,客厅的等熄了又开,这是柏沅也第二次起来喝水。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幽微的亮。 柏沅也关了灯重新躺回床上。 被子沾了属于阮知恩身上的清新的橙子味,只要闭上眼睛,记忆和触感都还新鲜着。 柏沅也自我开解,理性地进行分析。 晚上的举动完全符合朋友之间的范围,阮知恩的行为是因为相信他,把他当好朋友,他也不排斥这种感觉,所以没有任何冲突。 至于好朋友都是睡一张床这个问题,暂时还不能接受,他认为这跟取向无关,是个人长久习惯决定的,需要一定时间去改变。 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他的主观判断标准。 他想,直男跟gay也是能有纯友谊的。 16、第十六章 之前的雇的导游业务广泛,不光包接机酒店服务,海滩娱乐项目也一条龙,主打一个性价比高还不用排队。 “你们不用管我,我歇会儿……” 下了船,卢乐蹲在椰子树旁边吹风,满脸痛苦,顾不上烫脚的沙子,低头舔了一口自己的胳膊,咸的。 坐什么船,鱼啊螃蟹的通通没捞到,他还晕船了,恶心想吐,得缓缓。 短短小半天时间,仿佛像是开启了旅游极速版。 什么尾波冲浪,海上飞艇,潜水,所有海上项目全部玩了一遍,属于被海水泡湿太阳又晒干,反反复复。 不远处谭智还在跟导游交流,大概意思就是之后不跟团了,什么三日海岛游也不需要。 阮知恩把墨镜别在领口,低头眯眼调整相机参数,风胡乱吹起发丝,他就那样站着招手: “柏哥,靠过来点。” 柏沅也闻言靠过去,两人肩挨着肩,没等按下快门,谭智回来了。 “来,我帮你俩拍几张吧!” 柏沅也平时很少拍照,往那一站,剪刀手都不会比划的那种,面对镜头表情显得太严肃,谭智摆手指挥道: “老二,往右边靠点,看镜头,笑一笑……” “诶,不错!” 谭智看着照片很满意。 镜头里是蔚蓝的天空和绿油油的椰子树,两张赏心悦目的脸,鲜活的笑容,一切都十分完美,还打算再来一张。 柏沅也以为拍完了,这一次没有再看镜头,眼皮微垂,偏头看向旁边的人,阮知恩依旧眯着眼睛笑。 按下快门,谭智看着照片愣了愣,好似悟出了点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诶,你们等等我啊,我也要拍!”卢乐这会缓过来了,又生龙活虎起来,找了路人帮他们拍406寝室大合照。 “发明剪刀手的人简直是天才!” 拍完合照后,他又喊谭智给他拍单人帅照,奈何只会剪刀手,根本拍不出理想的网感大片。 谭智拍了两张,直皱眉,盯着照片认真分析问题出在哪里: “海滩,礁石,背影。” 总结。 “好像老人与海。” 听到这话卢乐天都塌了,谭智还在继续分析: “怎么说呢,就是特别像那种,一个人在思念去世的老伴。” “……” 太阳偏西,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导游推荐了不错的海景餐厅,建议他们租电动车去,这样还能观光岛上的小镇。 阮知恩坐在电动车后座,打了个哈欠,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车轮滚过地面,视线里街道不断向身后飞驰。 由于惯性,他自然地伸手抱住柏沅也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阮知恩手指很凉,几乎是一瞬间柏沅也就僵直了脊背, 这种亲密肢体接触让他不太适应。 然而没过一会儿,后背微微一沉,阮知恩将脑袋也贴了上去,温热的吐息透过衣衫,他喃喃道: “起太早了,好累,让我闭目养神会儿吧。” 柏沅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电动车一条直线行驶在路上。 到了地方,是一家很有文艺气息的餐厅,听说老板是闽南人,菜单主打泰式料理和本地新鲜食材为特色。 阮知恩在玻璃门外边接电话,让老谭他们先去点菜。 电话里,齐元宝说已经回老家看过爷爷奶奶了,爸妈批了旅游经费,他跟莫弈决定来云沙岛看流星雨,正好邀请可以一起露营。 已经买好了机票,俩人晚上就能到。 但是国庆旅游行业太火爆,没订到酒店,只能投奔好兄弟,挤挤睡沙发也行。 挂了电话,阮知恩刚想回去坐着,就看见一个眼熟的男生,径直走到了柏沅也位置旁边。 ? 餐厅里顾客很多,他们又是靠窗的位置,实在听不清在说什么,大概看见那男生很自来熟,直接拍了柏沅也的胳膊。 阮知恩突然想起来了,怪不得会眼熟,那男生好像在海边遇到过,当时还问他们借景点攻略手册来着。 原来这才是真实目的。 也不奇怪,柏沅也这样的,确实算得上gay圈顶级天菜了,要是在网上开社交账号,估计私信能被问爆。 还没等阮知恩分析完,那男生就已经走了,柏沅也起身跟他擦肩而过,脸色很难看。 留下谭智跟卢乐面面相觑,阮知恩回到餐桌上,不明所以地问: “他这是怎么了?” “咳……估计去洗手间消毒了吧。”卢乐撸起袖子,确定人都走远了才讲: “恩哥,你刚刚不在,有个gay过来搭讪柏哥,说想请吃饭,还用眼神那样暗示,你知道吧,直接约那个那个……” 阮知恩挑眉:“然后呢?” “柏哥是铁直男,当然拒绝了!但是那个gay不死心,竟然敢对柏哥动手动脚!”卢乐说着还抓谭智胳膊示范,模仿那人揩油的手法: “大概就是这样,柏哥有洁癖,最讨厌别人碰他,反正最后就很生气,让滚了。” 柏沅也平时虽然冷冰冰的,看着不近人情甚至算得上冷漠,其实很有礼貌,能说出“滚”,那估计是真的很生气。 这时谭智也开口了:“老二之前有些事没跟你讲过。” 阮知恩眨眨眼,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谭智说:“刚住进406那会儿,除了我跟卢乐还有一个室友叫卓阳,平时大大咧咧的关系都很好,老二性子冷淡,身边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时间一久他就觉得老二对他是特别的。” “大家都没往那方面想过,只当他那些行为是崇拜老二,直到谭阳过生日那天晚上,酒喝多了,没按耐住,找了个借口约老二去酒店……” 后边的事情不用说,阮知恩也明白。 “恩哥,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卢乐啧啧两声,表情相当惨不忍睹。 “之后咱406又来了一个新室友,结果不到两周,梅开二度,我都怀疑那些gay是故意申请咱宿舍的。” 阮知恩:“……” “哎。”谭智叹了口气: “后边来的室友,都觉得老二不好相处,没住多久就都申请调到了别的寝室,406也就一直空着个床位。” 这些都是柏沅也的私事,不可能见谁都说,要不是碰到了今天这事儿也不会重提,谭智还是很有分寸,看出柏沅也对阮知恩不一般才提的,他就没见过老二这么照顾过谁。 “恩哥?恩哥!” 卢乐拿手在阮知恩面前晃了两下:“你想什么呢。” 阮知恩回过神摇头: “没什么。” 认识这么久,他竟然不知道柏沅也有这样的经历,难怪……会那么抵触,阮知恩突心里然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这事儿换作是他,也会有心里阴影吧,一直当朋友的人,突然约开房,可想而知柏沅也当时有多愤怒。 如果不知道这件事,阮知恩不会有任何心里负担,毕竟他最开始只是想睡柏沅也,谁让这人完全符合他的取向偏好。 但感情始终讲究个你情我愿,他没兴趣掰弯直男,这事儿多少有点缺德了。 阮知恩深刻反省了一下,他之所以引导柏沅也,完全是建立在对方貌似不是特别直的基础上。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重点已经不是直与弯了,计划完全被打乱。 现在的重点是柏沅也实心实意把他当朋友,很信任他,如果继续发展,那他跟之前那些个所谓的“室友。”有什么区别。 无论如何,真心不应该被欺骗。 他确实对柏沅也有好感,但顶多算喜欢,还远远谈不上爱,更不存在爱的死去活来无法割舍什么的。 阮知恩缓缓呼出一口气。 柏沅也回来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卢乐咔咔一顿拍照,配上自拍在朋友圈晒了九宫格。 阮知恩从他身上闻到了很淡的消毒水味道,甚至能透过消毒水味道想象到柏沅也当时厌恶的表情。 玩了一上午都有些累了,加上刚刚的“突发事件”,这顿饭吃的相对比较沉默,只有卢乐叽叽喳喳像只麻雀。 “老谭,看见这个小盖子没,这个要掀掉的……” “对对对。” “……” 卢乐在网上新研究了吃螃蟹的方法,凑过去给谭智传授经验,俩人老家不靠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特别喜欢吃海产。 没过一会儿,卢乐趴在桌上惨叫一声,舌头上顶着个牛角似的大蟹钳,口齿不清地说: “救命啊,它怎么刺挠我……拔不下来了呜呜呜。” 谭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且不理解。 “不是,你没事吸它干嘛?” “里边的酱汁香啊……” 卢乐死活不愿意叫服务员帮忙,也不让别人看,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蟹钳咬碎,弄的舌尖通红,这回捂着嘴巴不说话了。 今天绝对是他的倒霉日!还有什么,放马过来!! 邻桌好些游客都被他狗狗祟祟的动静吸引了,忍俊不禁。 餐厅空调温度打的低,阮知恩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柏沅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从包里找了件外套。 熟悉的黑色冲锋衣。 “不用了吧。”阮知恩回神看了眼窗外的天气,阳光明媚直晃眼睛。 “穿上。”柏沅也露出非常不认同的表情。 “你打喷嚏了。” 阮知恩只好接过外套,顺便问:“出来玩,怎么还带衣服。” “习惯了。”柏沅也说。 “哦。” 柏沅也好像就是这样,极度自律,生活中的每个细节都被纳入规划中。 整顿饭吃下来,阮知恩都心不在焉,他扒拉着草莓布丁,突然想起齐元宝要来云沙岛玩的事。 “对了,元宝跟莫弈也过来,他俩打算去山顶露营看流星雨,问你们要不要去。” 柏沅也看起来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谭智则是表示都行,中国人主打一个来都来了,但他一个人的话,跟齐元宝和莫弈都不算熟,可能有点尴尬。 “去啊,当然去,只要是陆地上的活动通通都去!” 卢乐将整个布丁倒进嘴里,很心动的样子。 “我还没正儿八经没露过营呢,是不是搭帐篷,然后自己烧烤那种?” “嗯。”阮知恩点头,又问旁边的人:“柏哥,你去吗?” 柏沅也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你呢?” “我肯定去啊。”阮知恩心想,要是不去,这事儿齐元宝到死都会在他耳边逼逼叨叨。 柏沅也“嗯”了声,眼神看向卢乐跟谭智,表示自己也去。 “还有一件事。”阮知恩说:“他俩没订到酒店,得跟咱们挤一晚上。” “没问题,多大点事儿。”卢乐仗义开口,摆出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气势。 “我跟老谭睡一屋,能空一间侧卧出来,不过侧卧床是单人床有点小。” 谭智也同意。 “那行,我跟他俩讲一声。”阮知恩拿出手机给齐元宝回消息,发的语音。 “说好了,都去露营,谭智跟卢乐腾了间房出来,单人床,莫弈可以过去住,你到时候睡我那就行。” 柏沅也敛下眼眸,眉宇轻轻皱起。 饭后。 卢乐本来喊着说要去小镇上逛逛,提前买好纪念品,结果出门没走几步,被海鸥拉了屎在头顶上,哭丧着脸提前结束行程。 目送卢乐跟谭智离开,柏沅也问:“直接回去?” “回吧。” 阮知恩在看手机,埋头嗯了声。 回酒店要绕过整个小镇,柏沅也扫了辆电动车,阮知恩本来也想扫一辆的,但是转头发现柏沅也好像在等他。 一路上阮知恩都没再开口。 刚好到了十字路口,一分钟的红绿灯。 柏沅也直接把电动车熄了火。 “齐元宝知道你的性取向吗?” “啊?”阮知恩愣了愣,后知后觉不太上心的样子: “知道啊。”他记得讲过。 柏沅也“嗯”了声,说:“晚上你去我那儿睡。” 阮知恩陷入沉思,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人类太复杂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柏沅也的意图。 难道这就是男人心海底针? 夕阳均匀地洒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色彩鲜艳的房屋,街头巷尾都是烟火气息,黄昏下宁静又美好。 “怎么不说话。” 柏沅也能感觉到从下午吃饭开始,阮知恩的情绪就开始微妙的变化,但他摸不准原因,斟酌片刻问: “是嫌我管你了?” 17、第十七章 “没有。” 柏沅也不好忽悠:“那为什么不讲话?” “上火了,牙疼。” 阮知恩张口就胡说八道,说完突然笑了下,偏头看向远处蔚蓝的海岸线。 而柏沅也似乎听见了他笑了,便没有继续追问。 绿灯亮了,继续前行。 阮知恩盯着柏沅也的后脑勺看,伸手戳了戳被风吹飞的头发。 等齐元宝跟莫弈奔波到酒店,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正好赶上阮知恩在浴室唱歌洗澡。 “恩哥!三日不见,简直如隔九秋,你想我——“ 齐元宝拉着旅游箱站在门口,冷不丁跟开门的柏沅也对上视线,一米九的身高给人压迫感十足。 他心里卧槽一声,秒闭上嘴。 并紧急撤回一个拥抱。 “……嗨。” 齐元宝僵硬地开口打招呼,同时使劲儿转眼珠子往屋里瞟,没看见阮知恩,登时气势弱了九分。 好冷漠,好尴尬,怎么办! 不会直接不让进,给他撇出去吧。 柏沅也从鼻息里“嗯”了声,视线挪走,让出一条道。 “进来吧。” “啊,谢谢谢谢……” 齐元宝社恐的要命,在根本不口渴的情况下,坐在沙发上连喝了两杯白开水,空气中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为了缓解尴尬,他试图跟柏沅也搭话,但是跟不愿意讲废话的人聊天,真的很难。 “那……那个,恩哥他……” 柏沅也:“在洗澡。” “嗷。”齐元宝顿了顿,发现柏沅也只是高冷,其实人还是蛮不错的,让他进屋了不说,刚刚还主动问他要不要喝水。 于是齐元宝主动说起借宿的事儿,他指了指沙发: “呃晚上,我睡沙发凑合凑合就行。” 柏沅也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有空房间。” “啊?” 齐元宝环视一圈,不是说两个房间吗。 没等他想明白哪来的空房间,浴室就先传来动静,阮知恩抓着毛巾擦头发,看见齐元宝正襟危坐的样子打趣道: “元宝,上课呢?” 活像小学生被老师家访。 “恩哥!” 齐元宝眼冒金光,见了救世主似的,从沙发上窜起来,箭步冲过去给了阮知恩一个大熊抱,那叫情真意切。 “好兄弟,想死你了!” “噫。太肉麻哈。”阮知恩啧啧两声,环视一圈,问他: “莫弈呢,你俩吃饭没,给你们点外卖?” 卢乐扭扭发酸的脖子叹气。 “下飞机那段路太堵了,他晕车,去卢乐那边休息去了。” “那行,让他休息吧。” 俩人选好外卖又聊到露营的事情。 最近几天天气都很好,没有大暴雨大风大冰雹,他们除了要租帐篷,其他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比如厨具工具食物什么的。 齐元宝在手机上看经验帖,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帐篷可日租,一顶帐篷睡三个人……那咱六个人租俩帐篷就够了。” “恩哥,你跟我,还有莫弈一起怎么样?” “不怎么样。” 阮知恩投反对票。 先不说柏沅也同不同意,上回谭智还吐槽,说卢乐那小崽子睡觉就像擀面杖似的,能把整张床带人全擀一遍,其次三个人实在太挤了,没必要没苦硬吃。 “租的质量没保障,容易出问题。”柏沅也语气淡淡: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哇塞!”齐元宝本来是在心里惊叹的,不知怎么喊出来了,只能尴尬微笑,破嘴别乱喊啊。 就在这时,门响了。 “我去拿外卖!” 齐元宝花果山的猴似的,一溜烟就跑到了门口,是他最最爱吃的烧烤加啤酒。 柏沅也看了眼时间,还差五分钟十一点。 他知道阮知恩跟齐元宝关系好,而且也看出来了,他在这里似乎限制了齐元宝的活跃度。 离开前,他拿了维生素和其他药片,又倒了杯温水水放在桌上: “下午不是说上火牙疼吗,把药吃了。” 阮知恩完全被笼罩在阴影中,他下意识抬头,两人对上视线。 没想那会儿随口扯的理由,柏沅也会当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专门去买了药,阮知恩心里有块地方像是被人挠了一下。 柏沅也这个人很神奇,平时笑都不会笑一下,冷的像块冰,说话也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总是能让他感受到温暖。 见阮知恩没反应,柏沅也还以为他抗拒吃药,无奈补充道: “医生说,这是小孩喝的。” “不苦。” 完了,阮知恩想。 下午白反省了。 齐元宝拎着外卖回来,还客气地招呼俩人要不要一起吃点,柏沅也后退一步,婉拒并嘱咐: “我先休息了,你们也别玩太晚,吃完早点睡。” 齐元宝忙点头。 “嘿嘿,好嘞。” 目送柏沅也的背影,关上房门的瞬间,齐元宝活跃度直接狂飙,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吃外卖,立刻对阮知恩展开提问。 “恩哥,你们是不是处大象啦?” 阮知恩看他一眼:“没有,吃你的烧烤去。” “噢,那就好,不然就修罗场了。”齐元宝确实饿,他拆开外卖盒,差点被油滋滋的烤肉香迷糊了,迫不及待开始享受美食。 阮知恩没明白:“嘀咕什么呢,什么那就好?” “莫弈呗,出来玩五天,带了七套衣服。”齐元宝吃的嘴角都是辣油,仰头灌了口冰啤酒,说: “还让我帮忙选了半天衣服,明天准穿那套简约风,灰色的。” 阮知恩算是听明白了。 说起来莫弈人也挺不错,身高外形都算优秀,又是搞体育的,有点偏向阳光快乐小狗那卦,但不是他的菜。 从小到大阮知恩身边追求者不少,其实事儿没什么负担,被人喜欢再怎么说也是很爽的,但这人偏偏是齐元宝的发小。 齐元宝摊手表示:“反正,你们这事儿我不掺和,三角恋太复杂了。” 阮知恩虚假一笑:“你能掺和什么。” “瞧不起谁呢!” “你也弯了?” 齐元宝瞪大眼睛,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big胆!这都什么跟什么,直男哪有那么容易弯。 “弯个蛋,我是超级大猛男!” 阮知恩:“……” 吃饱喝足后,一时半会也睡不着,齐元宝又吐槽老家路上遇到的奇事,他在高铁站热心帮人小女孩搬行李箱,结果搬到隐藏款,行李箱.zip大礼包。 男人哪能说不行,最后把腰闪了,疼了两天。 没过多久,客厅里只剩下游戏的声音。 “triplekill!!” “爽死了,再来整亿把。” “……” 凌晨两点半。 隐约能从门口的缝隙看见抹光亮,客厅的灯还没有关,柏沅也醒了,直挺挺地躺着,旁边的床位还空着大半。 回想起来,阮知恩好像也没有答应来他房间睡觉。 外边儿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应该都睡了。 柏沅也闭上眼睛,时间却仿佛被逐渐拉长,越想入睡就越困难,翻来覆去怎么睡也不舒坦,折腾了半小时。 齐元宝知道阮知恩是gay。 那齐元宝是什么取向,应该是直男吧。 所以为什么阮知恩选择跟齐元宝睡一张床,却不愿意跟他睡。 脑袋里冒出来的邪恶小人说,无非人家是关系更好,更牢靠,更信任的朋友,总而言之,就是比你重要。 柏沅也还从来没有屈居人下过,这个答案让他心里很不得劲儿,隐隐有些烦躁。 门缝里的光依然亮着,应该是忘记关灯了。 柏沅也眉头紧皱,薄唇紧闭,出于某种强迫症,最终还是决定去灯关。 拉开房门,他愣了一下。 人确实都睡了,但是没回房间,沙发两边各倒一个,阮知恩半张脸都埋在抱枕里,桌上除了烧烤签,就是歪七扭八一片啤酒瓶。 原来是玩累了。 柏沅也径直走过去,注意到阮知恩歪着脖子已经睡熟了,睡衣领子那里露出一片锁骨。 视线停留两秒,他蹲下,伸手托住阮知恩的半边脸,轻轻将抱枕抽走。 温热潮湿的吐息落在掌心,大概是喝了不少啤酒,脸颊很烫,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拓下一小块阴影 阮知恩好歹也有180+,手长腿长的,沙发实在太小了,连腿都是曲着的,很憋屈。 “……知恩?” 柏沅也很轻地喊了一声,后者没反应,他怕在沙发上睡容易着凉,干脆一手搂住腰,一手穿过膝弯将人抱起来,气都不带喘的。 阮知恩的额头贴着他的脖子,发丝挠的人皮肤痒,挨得太近,体温完全融在一起,呼吸间能闻到洗发水的香味儿。 淡淡的橙子香。 柏沅也喉结滚了滚,推开房门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丝诡异的紧张。 睡梦中,阮知恩好像被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弄的不适,但又没醒过来,下意识搂住柏沅也的脖子寻找安全感。 这种亲密关系,让柏沅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胸腔里“咚咚”声震耳欲聋。 所有的烦躁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将人稳稳当当放在床上,阮知恩眼皮动了动,迷茫地睁了下眼睛,仔细看眼神是没有聚焦的,嘴里似乎嘟囔了两句梦话。 “什么。” 柏沅也没听清,只好弯腰凑近了点,再凑近点,直到温热柔软的嘴唇碰到了他的耳尖。 陌生的酥麻感顺着脊背往上蹿,柏沅也僵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 整个人都懵了。 18、第十八章 早上阮知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且还是柏沅也的床上,睡姿相当豪放,身边没人。 昨天好像……在沙发上睡着了。 至于怎么到床上来的,一点记忆都没有,难不成是梦游么,不应该啊。 一瞬间,阮知恩有个大胆的猜测,但转念一想,他宁愿相信自己是秦始皇,也想象不出柏沅也半夜扛他回房间的画面。 对哦,柏沅也去哪里了? 窗外阳光刺眼,已经快九点了,阮知恩爬起来,开门就看见齐元宝站在客厅蓄力打喷嚏,声音震天响。 “感冒了?” “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说起感冒,齐元宝可太感动了。 “恩哥你真好,昨晚要不是你拿毯子盖住我的肚脐,我肯定就真感冒了,指不定还会拉肚子……” “?” 有这回事吗?这功德莫名其妙就到他头上了,阮知恩半信半疑瞧他一眼,问: “看见柏沅也了吗?” “不是,你俩躺一个被窝里,你还用问我他去哪了?” 齐元宝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很离谱,问他更是离离原上谱,柏沅也这人在学校是出了名难以亲近的冷面男神,别说谈感情,朋友都不好交。 但是现在,不但能跟他好兄弟钻同一个被窝,而且还是在恐同并知道对方是gay的情况下。 这还没谈?? 这事儿能对吗。 “……” 阮知恩心想,他也刚知道这事儿。 齐元宝大脑宕机过后,感叹这恐怖如斯的世界,从桌上拿了个三明治往嘴里塞,压压惊。 “恩哥,你俩到底谁喜欢谁,我觉怎么得柏沅也对你也有意思,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阮知恩仰头喝水:“是吗?”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齐元宝语文不好,想了半天: “就好像……看和注视的区别,那种实实在在的目光……” “所以,你俩真没谈?” 阮知恩倒是想,他实话实说:“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朋友。” 齐元宝百思不得其解,随后灵光一闪,像是头上的小灯泡“叮”亮了。 “恩哥,你不会是要偷偷出道吧,我看那些明星搞暧昧,问就是大家都是‘朋友’。” “……”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待会儿吃什么吧。” 阮知恩拿手机给柏沅也发消息。 【en:你出去了?】 齐元宝搞不懂gay的世界,虽然好奇,但又怕真的搞懂,于是伸了个懒腰: “行行行,不问了,我去换衣服。” 【y:嗯,跟谭智出来买东西。】 对面回的很快,反倒是阮知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跟谭老大买东西,应该是在准备爬山和露营要用的,他干巴巴地收起手机。 推荐流星雨最佳观测期就是今明两天晚上,他们最晚下午就得出发。 柏沅也跟老板付了钱,防潮垫,毯子和露营灯睡袋一起打包好,见阮知恩没再发消息,于是问: 【y:醒了?早餐想吃什么,给你带回去。】 阮知恩捏着手机琢磨,还是别了吧,搞得这么体贴,他这种纯情gay免不得会多想,要有分寸感。 【en:不用了吧,我自己下楼吃。】 对方正在输入中…… 【y:海鲜粥和小笼包,行吗?】 【en:那我去刷牙。】 终究是为了小笼包折腰,阮知恩在浴室洗漱,隐约好像听见有人敲门。 “恩哥,快出来吃饭啦!” “豆浆油条,哇塞,还有菠萝包和虾饺……” 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知恩弯腰捧了两把水冲掉泡沫,额前的刘海被打湿,水珠顺着下颌线滚到脖颈,又被毛巾无情吸干。 客厅里,齐元宝捧着肉夹馍大口吃,其他的食物都还没拆封,显然实在等他。 见阮知恩出来,莫弈眼睛亮了亮立刻起身微笑着招呼,身上穿的正是卢乐口中说的那套,简约休闲风。 “知恩!” 说起来两人挺久没见了,在学校要不是齐元宝这层关系,也不常碰面,毕竟院系不同。 阮知恩点点头,随口问:“元宝说你昨天晕车了,好点了吗?” 暗恋的人竟然关心自己了,这是好苗头,莫弈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一笑: “我哪有那么虚弱,早好了。” “对了,这个水晶虾饺是老板娘推荐的,你一定要试试!” 人家那么热情,阮知恩也不好再推辞,想着先吃点垫吧一口也行。 卢乐跟莫弈起了个大早出门,他们兵分两路,谭智跟柏沅也去拿预订的帐篷,他俩去买了烧烤食材,还顺便吃了早餐。 想着柏沅也跟谭智肯定在外边吃,所以这一份是莫弈专门给阮知恩带的,当然也有齐元宝的份儿。 没一会儿,谭智打电话回来,说车停在楼下的,没事可以往车上搬东西了。 柏沅也拿钥匙开门,没想到人都在。 环视一圈,发现桌上摆着早餐,阮知恩正埋头吃水晶虾饺,瞟眼看见莫弈也在,神色冷了两分。 “柏哥,你没吃吗,怎么还买了饭回来?” 卢乐最先看见柏沅也手里拎着东西,包装袋还是手绘的,很有特色,他好奇地凑过去。 “不会是给恩哥买的吧?哎,莫弈也买了早餐,你回来晚了点。” 听见这话,就像有某种雷达在召唤,莫弈警觉地看了过去。 柏沅也沉默几秒,神色如常,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声音淡淡的: “谭智在楼下等着呢,放东西去。” 卢乐:“噢噢。” 齐元宝觉得这个气氛不宜多待,赶紧举手自荐:“哎!等我,我也去!” 阮知恩咽下最后一个虾饺,隐隐有点心虚,不自觉抬头看柏沅也,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眼神冰凉凉的,这是对他不爽的意思。 完了,这事儿确实是他的问题。 他没等到小笼包回来,半路被虾饺诱给惑了。 实在对不起小笼包。 琢磨着,正打算起身说点什么呢,就跟折返回来拿手机的卢乐撞在一起。 “小心!” 好在阮知恩手疾眼快,拉了一把,卢乐狗鼻子似的,在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橘子清香,还挺好闻的。 “诶,恩哥,你跟柏哥晚上一起睡的吗?还是你们用的同款沐浴露啊,真好闻。” 朋友一起睡在正常不过了,卢乐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丝毫没注意到莫弈震惊的表情。 柏沅也回忆起昨天晚上,阮知恩额头靠着他胳膊睡觉的样子,抿住唇,压抑着轻微上仰的嘴角,难得开金口: “嗯,回头你问他要牌子。” 手机铃声响起,卢乐接起电话跟谭智说了两句,然后冲阮知恩比手势: “恩哥,那你回头别忘了发我,我先去一趟。” * 楼下停着辆黑色崭新的越野车,看着应该被专业改装过,轮胎宽厚花纹粗犷,酷劲十足,怎么也不像是租的。 “哇靠,这是牧马人吧,硬汉越野,也太炫了!” “先检查一下东西带齐了没……” “……” 大多男生天生就对车子感兴趣,几个人叽里咕噜在讨论,其中齐元宝跟莫弈驾照都还没考,谭智平时开车少,卢乐就不用说了,敢开也不见得有人敢坐。 车子后排有四个座位,刚好能坐下。 云沙岛往南边有座祈福山,不算高,据说女娲娘娘曾路过此地,所以游客登山都会去庙里祈福,听说很灵验。 刚出发的时候,车上热热闹闹的,聊天的聊天,拍照的拍照。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各自东倒西歪,鸦雀无声。 柏沅也看导航,还有七八公里的样子可以到山顶,山间的风顺着车窗吹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阮知恩坐在副驾驶剥橘子吃,剥好后掰了一瓣,喂到柏沅也嘴边: “柏师傅,辛苦你啦。” 柏沅也一口吃掉橘子,嘴唇碰到了泛着凉意的指尖,他微微皱眉: “手怎么这么凉。” “……不知道,体质问题吧。” 公路傍着陡峭的山,阮知恩望着另一边的丛林,笑了下: “柏哥,看不出来啊,技术这么好。” 柏沅也说:“够用。” 阮知恩往嘴里扔了瓣橘子,酸的他龇牙咧嘴,他不信邪似的,又给柏沅也喂了一瓣。 “好吃吗?” 柏沅也点头:“还行。” “?” 阮知恩觉得这人嘴有问题。 两人聊着天没多久就到山顶了,视野开阔起来,毕竟是旅游景点,有专门泊车的地方。 山顶不比岛上,阮知恩跳下车就感受到了凉意,他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玻璃。 卢乐困的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其他几人都下车开始搬东西。 准备挑好营地位置先搭帐篷,毕竟来看流星雨的人不止他们,先占地儿最重要。 帐篷是全自动的,但是野外不比寻常户外公园,保不齐会刮风下雨,还是要用地钉固定好才放心。 “知恩,我先帮你吧,这东西一个人不好弄。” 莫弈专门挑了柏沅也跟谭智在搭烤肉炉的空隙,这样就没人打扰了,他帮忙整体帐篷的四个角。 “谢了啊。” 阮知恩拉好风绳,莫弈又赶紧过去用锤子敲地钉,这里一共就三顶帐篷,肯定是两两人分三组,他试探道: “那个,你打算跟谁住一个帐篷啊?” 打完最后一个地钉,阮知恩晃了晃帐篷,很满意,很结实耐造。 “都行啊——” 话还没说完,柏沅也就拎着桶装水过来了,他顺手把背包扔进帐篷里,回头对莫弈说: “卢乐要用铁锤,麻烦你送过去一下。” 这两人磁场不太合,对上视线的瞬间,周遭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这次莫弈似乎确定了什么,颈边青筋都凸起来了,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有件事,看来他没有猜错。 半晌,莫弈压下冲动,朝阮知恩笑了下:“那我晚点来找你。” 柏沅也眯着眼睛目送莫弈的背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19、第十九章 帐篷空间还挺宽敞,阮知恩往地上铺了一层防潮垫,还有充气垫和保温毯,好歹有个床的样子了,看着很柔软。 下午太阳直晃眼。 柏沅也把两人的东西悉数从车里搬了过来,背包里装了拍摄设备,阮知恩接过包放进帐篷角落。 手机就扔在旁边的,屏幕亮了亮。 【莫弈:知恩,来吃水果!】 柏沅也离得太近,虽然没想看,但还是看见了,没忍住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一股烦躁的感觉充斥在整个胸腔。 明明认识没多久,有那么熟吗? 阮知恩收拾完干脆坐下来,喊他:“柏哥,帮忙拿下手机。” 柏沅也动作顿住几秒,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山顶上已经来了不少看流星雨的游客,除了大学生,还有亲子游的,带着小孩在放风筝,外边有嬉戏玩闹的声音,不远处的小羊咩咩叫。 阮知恩先是从包里找了望远镜,拉开窗户拉链看了一眼,随后回了莫弈的消息,拿外套准备起身。 “别去。” 柏沅也猛地抓住他的胳膊,突如其来的力道,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阮知恩差点没站稳,肩膀措不及防撞上了很有力量的身躯。 烫热的掌心贴着皮肤,手背凸起一片青筋,柏沅也很少情有这样明显的情绪。 阮知恩很不解地看着他。 “我突然口渴想喝水,怎么了,你以为我要去哪?” 两人无声对视,半晌,柏沅也抿抿唇,依旧握着他的手腕不让动,开口时声音变得不太自然。 “莫弈不是跟齐元宝是发小么,他怎么老缠着你?” 急吼吼的原来是因为这个,阮知恩心跳一下子就重了,他眨眨眼睛笑了笑,这个笑容很软。 “对啊,但这也没什么吧,年轻人交朋友都这样的。” 说完还不忘补一句:“我跟你不也是这样熟悉起来的吗?” 柏沅也皱眉,数不清的念头涌入大脑,仿佛自己的领地被别人觊觎,要是按照这个说法,那岂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代替他。 烦闷一整天的心情,在此刻几乎到达临界点,呼吸沉声音也更沉: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他分明是在刻意接近你。” “嗯。”阮知恩点点头,一句一字道:“我知道啊。” 柏沅也:“你知道还……” “他喜欢我。”阮知恩身体微微向前倾,目光直直地看着柏沅也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说的话也很直白: “柏哥,他刻意接近我,是因为他对我有意思。” 不远处传来齐元宝的声音,在吆喝大家伙儿做饭了。 柏沅也垂在身侧的手紧攥起,脸上表情慢慢僵住,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除了茫然竟然还有点失落。 莫弈是因为喜欢阮知恩,所以刻意接近。 那阮知恩呢? 等回过神,帐篷里已经没人了。 卢乐跟齐元宝弄好了折叠桌椅,铺了漂亮的桌布,上边摆着零食,牛肉干,盒装的水果是提前洗好的,每颗果都实鲜新又饱满。 “哇!这么多果酒吗?” 一声惊呼中,谭智直接扛着整箱酒水登场,卢乐赶紧上前搭把手帮忙,气氛热闹又喧嚣。 旁边的烤架上阵阵香味飘来,莫弈看起来有两把刷子,肥瘦相间的肉串在烘烤下,滋滋往外冒油花,滴落在炭火上又瞬间蹿起团火苗。 “恩哥!快帮我拍两张,回头我发给我妈看!” “老谭快来拍照!” 卢乐勾着谭智的脖子,咧着嘴巴,开心地比了个剪刀手。 太阳渐渐西沉,光芒不再刺眼,余晖洒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上,唯美的画面定格在相机中。 柏沅也压下心里那点异样情绪,也加入大部队,帮忙烤串。 “你跟知恩关系很好。” 莫弈手上忙着洒辣椒面,孜然,他低着头,闲聊一般地开口。 柏沅也表情停顿片刻才出声:“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朋友?” 莫弈捕捉到关键词,像是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他刻意强调了“朋友”两个字。 “只是朋友吗?” 见柏柏沅也没反驳,莫弈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能早上真的是他感觉错了,柏沅也跟传闻中的一样,确实是直男,这会儿终于放下了心底那份敌意。 既然跟阮知恩是好兄弟,又跟齐元宝都认识,他自然还是要争取留个好印象,不然以后进门难,于是莫弈主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一回生二回熟,那我以后也跟着他们叫你声柏哥,不介意吧?” 柏沅也听后呵地笑了声,没说话,捏着盐往烤肉上撒了把。 “莫师傅,还有柏师傅,你们是要饿死我们这些客人吗!” 卢乐被烤肉香味馋的直咽口水,肚子咕噜噜叫的跟打鼓似的,莫弈把考好的肉串放进盘子里,招呼他们: “客官们,小店营业了——” 喊饿的这俩都是些厚脸皮的,根本没有客气的意思,拿起肉串就开始啃。 出于私心,莫弈留了两块小羊排,放进了旁边的小料碗里,眼神四处搜寻阮知恩的身影。 “他不吃香菜,也不吃羊肉。” 柏沅也开口提醒。 他早就摸清了阮知恩的口味,喜欢吃辣的,口味偏重,比如爱吃蒜蓉油焖虾,不爱吃个别肉类和动物内脏,还有香菜。 这些细节都是日常相处中,慢慢收入眼底的。 想到这里,柏沅也忍不住皱眉,连最基本的习惯喜好都不知道,就空口谈喜欢,未免太轻率,太随便了点。 听见这话,莫弈表情不怎么好看,但也只当是柏沅也好心提醒他: “谢了,我会记住。” 脸皮最厚的那俩,吃完非常主动去换班,卢乐跟齐元宝光荣成为新一轮的不靠谱大厨。 吃饱喝足后,卢乐从车上找了副扑克牌玩,想着斗地主来着,结果人太多了玩不了。 齐元宝看着桌上的酒发愁。 “还剩这么多酒呢,咱们不如猜拳转酒瓶得了!” “哎哟,好幼稚的游戏,还不如摸王八呢……”卢乐忍不住吐槽。 “不如转到谁,谁就选真心话大冒险,或者直接干一瓶果酒,怎么样?” “报告,能说假话吗?” “准了准了,你胡说八道都行!” “那就来!” 这种无聊的游戏得全员参与才有意思,主打一个氛围感,卢乐自告奋勇,由他先来转响第一把游戏。 阮知恩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酒,伸手扯了下柏沅也的衣服,很无聊的小动作。 “输了不准喝酒。” 低缓的声音传入耳中,柏沅也偏头与他视线相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阮知恩话里的那份关心,有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度陈仓的感觉。 他勾了下嘴角:“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好意思说。” 阮知恩想起卢乐过生日那次,意有所指地瞧着他,最后又瞪了他一眼警告。 柏沅也像是被那眼神看爽了,一直压着的情绪松懈下来,低头的瞬间笑了笑。 游戏已经开始了,第一把就转到了齐元宝,结果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元宝,你什么意思啊,怎么闷头就干了两瓶酒!” 齐元宝咂咂嘴巴:“刚刚烤串放那么多盐,生怕齁不死我似的……” 大家都被这话逗笑了,很快又开始下一把游戏,齐元宝手滑,这回瓶子只转了半圈,瓶口直直对准阮知恩。 齐元宝嘿嘿一笑:“兄弟,怎么说。” “真心话吧。”阮知恩说,吃的太饱了实在喝不下酒。 “我来问可以吗?” 莫弈舔舔嘴唇,又激动又有点紧张。 阮知恩觉得无所谓:“谁问都行。” “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种属于入门级小白问题,大家都见怪不怪,一点也不刺激,阮知恩大方承认,说有。 莫弈欻地站起来,就连语调都不自觉提高了: “在现场吗?” “哎,这位玩家。”卢乐出来控场:“怎么破坏游戏规则,这是另外的价钱哈,直接罚一瓶酒,下一把下一把!” 慢慢地大家的问题也开始升级,从一开始有没有喜欢的人,暗恋过谁,逐渐升级为这辈子最丢脸的事,最后悔的事情,人生中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事情…… 真心话变已然成了故事大会。 转到卢乐的时候,齐元宝犀利提问: “小卢子,谈过恋爱吗?” 卢乐真是无语死了:“谈个鸡毛,我找鸡毛掸子弹你一下行不行啊?” 齐元宝终于扳回来一局,捧腹大笑。 “柏哥,请问你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柏沅也只是说有,却没有讲具体的事情,罚了半瓶酒。 初秋的夜晚,山谷里迎面吹来的风格外清凉,带着点湿润的露气,年轻人们欢声笑语声在空旷的野外传开。 柏沅也一杯就到不是空穴来风,自从喝了半瓶梅子酒,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桌上的酒也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只剩卢乐跟齐元宝还在拿扑克牌激情摸王八。 谁是王八谁喝酒。 流星雨的活动峰值在后半夜,而且战线拉的很长,谭智建议先休息几个小时,免得到时候熬不住。 陆续收拾完餐具后,都回了各自小窝。 原本还挺宽敞的空间,因为柏沅也的存在变得狭窄起来,阮知恩从背包里找出睡袋,转手分给他一个。 “喏。你的。” 柏沅也肩膀放松下来,眼神始终跟着阮知恩的动作,眼底的情绪浓而重,藏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占有欲。 阮知恩先钻进了睡袋里滚了个圈,然后挪挪地方,空出足够的位置出来,他抬手勾了勾手指: “过来吧,凑合一晚。” 而柏沅也像是被他蛊惑的信徒,就那么朝他靠了过去,握住他的手指。 周遭的空气迅速被强烈的荷尔蒙入侵,混着梅子酒的味道,还有心跳声。 呼吸都交错在一起,有点醉人。 阮知恩觉得今天的柏沅也很躁动,勾的他身体里某个不知名的神经也开始骚动。 他滚了滚喉结,低磁的声音跟舔人耳朵似的: “柏哥,还清醒吗?”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20、第二十章 不知过了多久,柏沅也的手稍稍松了些,不太看得出来醉酒的迹象,只是呼吸比平时重了点。 酒这个东西不好说,完全是因人而异。 阮知恩把营地灯调亮,伸手去摸柏沅也的额头,没发烫,对方也特别配合,任由他用手背贴完额头又理了理乱掉的头发。 “有不舒服吗?” “……嗯。” 柏沅也模模糊糊嗯了声就不说话了,只是一瞬不瞬看着他,眼眸漆黑,表情看上去很严肃,细看似乎还有点不开心和憋屈。 大名鼎鼎的冷面校草,喝了酒竟还有这一面,阮知恩忍不住笑出声,心想谁能给你委屈受。 “喝点酒,怎么成哑巴了。” “要不要脱外套?” 阮知恩觉得柏沅也这人每次醉了都特别好玩,有点呆呆地,平时那点压迫感全没了,于是生了心思故意逗弄他: “再不说话,那我就帮你脱了啊。” 柏沅也还是看着他“嗯”,却没有其他动作,坐姿特别板正,挺直腰,一本正经的。 “……” 阮知恩只得凑过去帮他脱外套,深色的外套沾了梅子酒味,他捏住冰凉的拉链往下拉,结果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发烫的喉结,所触的皮肤微微颤栗。 然后,目光上移,柏沅也耳朵红了。 居然这么轻轻一碰。 就红了。 阮知恩也不是第一次发现这快新大陆,所以喉结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开关,身体敏.感点吗,他忍不住玩似的用食指又碰了下。 柏沅也随着他的动作浑身一僵。 “……别动。”声音闷闷地,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抗拒,但并不明显。 “哦,这样啊。”阮知恩语气有些失望,装作受伤的样子,顺着他的意思就此作罢。 与此同时兜里的手机响了,帐篷里太安静又是密闭环境,因此铃声在此刻显得特别突兀,是齐元宝打过来的。 估计是跟卢乐俩人摸王八摸腻了,喊他去斗地主呢。 阮知恩刚要接电话,手机就被柏沅也拿抢走了。 “不准接。” 阮知恩很无奈:“……幼不幼稚啊,是齐元宝,不是莫弈。” 柏沅也重复:“也不准接。” “……” 这人喝醉了根本不讲道理,偏偏力气又大的很,直接拿他没办法,他只好放软声音哄了几句,结果柏沅也根本不吃这一套,说什么就是不给他。 阮知恩也来了脾气。 片刻,帐篷剧烈晃动起来,那动静差点把帐篷顶都掀了。 一通争抢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柏沅也凭借蛮力将人迎面推倒束缚住,阮知恩挣扎无果,两只手反被禁锢在头顶,绷直了长长的脖颈喘气。 直到手机铃声停止。 这个姿势简直太糟糕了,他们几乎鼻尖碰鼻尖,呼吸交融,只要一抬头就能接吻的距离。 不光如此,下半身也被压着,大开大合的姿势让阮知恩浑身颤栗,身体不受控制开始发烫。 要命。 阮知恩像是感到了什么,一时间有些不敢乱动。 帐篷里的小窗户没拉严实,冷风顺着缝隙吹进来,冰凉凉的拍在脸上让柏沅也稍微清醒了些。 梅子酒的味道完全散开,一时间没都没说话,只剩深深浅浅的喘息声,气氛开始变得微妙,像空气中某种看不见的细微颗粒碰撞,然后炸裂开。 半晌。 “知恩。”柏沅也很轻地叫他。 炽白的灯光落在脸上,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这样的只有近距离才能发现,柏沅也眼皮周围浮了层薄红,确实是醉了。 “是莫弈吗。” “什么?”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阮知恩喘着气儿,没反应过来。 柏沅也突然松了手,像是身体没了支撑力,顺势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胳膊霸道地抱住那截腰,鼻尖碰到阮知恩颈间的皮肤,温热的气息扑洒下来。 “晚上,你说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他。” 阮知恩嫌痒似的往后躲,稍稍推了推身上的人,结果纹丝不动只好作罢,他坦诚道: “柏哥,如果我喜欢莫弈,那现在我或许就会待在他的帐篷里。” 话落,腰间的力道又紧了紧,像是很不满意这种假设。 阮知恩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喜不喜欢他跟你有关系吗?” 柏沅也哽了下,低声道:“他才认识你多久,连你最基本的喜好都不知道,他都不了解你,这算不上真正的喜欢,他根本不适合你。” 阮知恩忍无可忍,拽住柏沅也的衣领,将他的头抬起来,吐字清晰地询问这个喝醉酒的人。 “柏哥,我再提醒你一次,我是个gay,我记得你以前恐同,连触碰都觉得恶心不是吗?” “那天在餐厅找你搭讪的那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现在对他做出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说尽引人误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跟他们不一样。”柏沅也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合理,反倒是不理解阮知恩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们是朋友,你就是你,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 “你清楚朋友之间的界线吗?!” 阮知恩心脏突突跳,说话语气很冲很冷,他用力去推柏沅也的肩,却反被人握住了手,滚烫的掌心相贴,烫的他脊背一颤。 “手腕怎么了。” 话题转变太快,阮知恩手指一缩,没法儿动弹,没好气瞪他一眼: “你还好意思问?” 柏沅也低头像做错了事,很认真地看他手腕,然后碰起来轻轻吹了吹。 “知恩,你可以教我。” 柏沅也说这话时垂着眼,眼底疑似清醒的光彩暗淡下去了,语气里有迷茫失措也有委屈。 见鬼,这他妈到底哪里是直男? 直接喜欢男人吗? 阮知恩一下就心软了,柏沅也现在在他眼里跟找不到家的小猫小狗没区别,他叹了口气。 轻声问他:“柏哥,你以前有过亲密关系吗?” “比如谈恋爱,或者很好的朋友。” “没有。”柏沅也注视着他,轻轻摇头,声音很哑。 所以这是友情占有欲吗? 阮知恩试着猜他的想法,他不知道柏沅也以前经历过什么,才会对感情的界线如此模糊,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正确情感。 说句不好听的,或许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他之前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属于一种心理障碍,需要脱敏治疗。 抛开这个不说,他现在百分百确定一件事,刚刚触碰喉结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柏沅也对他有欲.望,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这么想着,阮知恩的眼睛忽明忽暗,最终下定决心试探着问: “柏哥,你是想跟我建立亲密关系吗,独一无二的那种。” 这回柏沅也眼睛亮了亮,仿佛大脑只能识别“亲密关系”和“独一无二”这两句,呼吸声也不似刚才那样平稳,一脸赤城地看他: “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阮知恩低咳一声,仔细观察着柏沅也的反应: “但我的要求很高。” 阮知恩说:“首先这种亲密关系是1v1的,双方都不能突然谈恋爱,或者一方有了喜欢的人,亲密关系就自动解除。” 柏沅也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只有阮知恩一个人,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确认道: “所以在这种关系,你不会和莫弈谈恋爱,对吗?” “当然了,这种关系里我不会跟任何人谈恋爱,但是——” 轻飘飘一句话,柏沅也的心猛地被捏紧了。 “我说的亲密关系,这种关系是建立在一定的身体接触,和语言沟通上。”说到这里,阮知恩目光直直看着柏沅也,刻意强调重点: “一定的身体接触,你可以吗?” 说着他将手打开放在两人之间,柏沅也这回反应很快,立刻抓住他的手,手指镶嵌,密不可分。 “好。”阮知恩继续说下一条: “在这期间,如果我们双方有谁喜欢上了对方,也有权利随时停止这段关系,这些你都同意吗?” 柏沅也闻言眉头微皱,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干巴巴地反问: “又没有喜欢上别人,为什么也要停止?” 阮知恩解释:“因为你是直男,而我是gay,一旦出现以上的情况,我们的关系就会失去平衡。” “你想想看,能接受自己跟一个男人谈恋爱吗,甚至是接吻上床那种。”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柏沅也愣住了,面露难色。 安静许久的手机又响起来,莫弈两个字显示在屏幕上。 阮知恩问他:“莫弈的电话,要接吗?” 柏沅也没说话,显然对莫弈的电话很敏感。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完全可以要求我,你有特权。” 阮知恩引导似的看着柏沅也,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把决定权完全交了出去。 柏沅也滚了下喉结:“不准接。” “好。” 阮知恩像是很满意,牵了牵嘴角,随手摁了音量键,将手机扔到一旁。 这种“特权”完全把柏沅也砸懵了,有点手足无措,同时也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头,因为独一无二的亲密关系,难以形容的满足感在他心中涌动。【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1、第二十一章 维持多年的习惯和原则都被打破,阮知恩像是闯进他生活的特殊存在,却又让他生不出任何抗拒心里。 不但如此,事情隐隐还在往不可控方向发展。 柏沅也觉得他好像有点上瘾。 以前分明厌恶与旁人触碰,对同性恋这个群体虽说不上歧视,但也排斥到极点,生活中绝不能忍受任何不可控因素,而现在,些东西好像压抑太久突然找到了突破口。 掌心仿佛还残留有余温,阮知恩朝他摊开手,他就不受控制地覆了上去,滑入指缝,然后十指相扣,最好裹进自己的掌心。 没有任何不适,只剩下心悸和满足。 阮知恩知道柏沅也一时半会儿捋不清楚,他承认这人在其他方面都很优秀,但唯独对感情很迟钝不说,还陷入了某种奇怪的误区。 所以需要一个引导型恋人。 这事儿也不是一朝一夕急的来的,柏沅也这人计划性太强了,如果不让他自己想明白,主动跟你搞感情,单靠硬追很难成功。 换句话说,亲密好感度需要累积,到达一定的量就会发生质变。 他要做的就是,让柏沅也自己清楚对他有欲.望,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渴求。 今天的事情完全在意料之外,阮知恩打了个哈欠,一副随时都要倒在床上的样子,他瞧着柏沅也,眼尾一扬: “想清楚了吗?” 他说:“柏哥,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要是明天睡醒你什么都忘了,我不会原谅你……” “不会忘。” 柏沅也说的斩钉截铁,说完视线落在阮知恩身上,沉默片刻似有疑虑: “你拒绝莫弈会后悔吗?” 阮知恩想了下,认真解释: “柏哥,我承认莫弈人挺好的,阳光开朗又是体育生,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拒绝他跟你没关系,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柏沅也心绪翻涌,喉头不畅,想不通为什么要强调莫弈是体育生,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好了,先别想了,睡吧。” 阮知恩脸上带着丝丝懒散的倦意,像是怕冷似的,整个人默默往睡袋里蜷了蜷,略微侧目看他: “柏哥,知道该怎么睡吗?” 低哑的嗓音混着夜色显得格外性感,落在柏沅也的耳朵里,像是带着微小的电流,整个人都麻了下。 说完还很善解人意地补充: “还是说,你需要点时间做准备。”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阮知恩指尖下意识抚上手腕,被束缚过的地方隐约发烫。 “不用准备。” 柏沅也声音很缓慢,不够沉着镇定却又无法拒绝,他一向是理智的,可今天晚上好像很难做到理智。 “嗯。”阮知恩裹着保温毯坐起来,像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眼里聚起疏懒的笑,柏沅也接受的比他想象中要快。 “那把睡袋拼接在一起吧。” 买的同款灰色睡袋,可以拆卸成独立的,也可以拼在一起变成大睡袋,搭配保温毯不存在漏风的情况,所以两个人睡更暖和。 唯一的问题就是,以他们俩的体型挤睡袋,空间肯定不会很理想。 帐篷门口倒映着个黑色人影,齐元宝拿着手电筒动作狗狗祟祟,跟做贼似的,压低嗓音小声喊: “呼叫呼叫,恩哥,睡了吗?” “恩哥?” 阮知恩从里边“唰”地一下拉开拉链,吓得齐元宝一个屁股墩儿坐地上,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 “干嘛啊,你吓我一跳!!” “也没见你跳啊。”阮知恩问他:“你不睡觉找我干嘛。” “还不是你不接我电话。” 齐元宝搓搓手抱怨:“我的充电宝装你包里了。” “行吧,我找找。”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阮知恩拎着角落里的背包,确实找出了个白色充电宝。 回头看见齐元宝姿势怪异,后背靠着帐篷门口,一直拿手电筒对着外边左右乱晃。 “元宝,做什么亏心事了,怕成这样?”阮知恩打趣道。 齐元宝这回不顶嘴了,脸色都变白了,漆黑的天空月亮几乎看不见,他指着前阴森森的灌木丛,嘴唇发抖: “我靠啊,我刚刚好像看见个穿白衣服的小女孩爬过去了,是不是鬼啊……” 阮知恩自然没当真,故意凑到齐元宝耳边,压低嗓音用微弱的气声说: “对啊,下午吃烤肉的时候她就趴在你肩膀上的。” 山林寂静,夜风吹的人浑身发凉。 “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元宝吓得叽里呱啦乱叫,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一骨碌钻进帐篷里。 “……” 柏沅也抬眉看着他俩,满脸疑惑,不知道这两人在玩些什么。 “呜呜呜呜呜。” 齐元宝惊的一身冷汗,汗毛都竖起来了,冷直接到天灵盖,他左瞧瞧柏沅也,右瞧瞧阮知恩,举手提出申请: “那个,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可以吗?我睡你们俩中间能行吗……” “我不占地方……” “拜托。” “……” 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齐元宝觉得柏沅也那眼神特无情,带着杀气,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从窗户丢出去,他果断改口: “那你俩送我回去呗……” 夜里湿气重,阮知恩穿着登山服还是凉飕飕的,齐元宝非要挤在两人中间,这样有安全感极了。 尤其是柏沅也,那体格那肌肉,好身体啊,看上去感觉能把所有的鬼都打死。 细细的弯月并不明亮,路过刚才的阴森灌木丛,阮知恩指着旁边的白色塑料袋,不知道是谁没有收拾干净。 “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小女孩吧?” 阮知恩话音落,就来了一阵大风,塑料袋快速随着风的方向翻滚起来,最后还上天了,挂在了树枝上。 齐元宝:“……咳。” 大概是觉得丢人,齐元宝嘟嘟囔囔替自己解释:“如果是可可爱爱漂漂亮亮的鬼,我就不怕了……” “……” 三顶帐篷离得不算远,回去的路上阮知恩抬头看天空,几乎没有月亮的踪迹,只有细微闪烁的星星交织在一起。 远处还亮着些帐篷,温暖的黄色光透出来,给这野外的夜晚增添了些温馨的氛围。 阮知恩走到前面的小山丘,地上的落叶被踩的咯吱响,柏沅也拿着手电筒跟上去,两人肩挨着肩坐在柔软的草地上。 “今晚很适合看流星。” 阮知恩说着掏了下口袋,结果是空的。 突然手心被人塞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两颗牛轧糖,老式带花生脆的那种。 “哪里来的?” 阮知恩有点惊喜。 “早上出门恰巧碰到路上有人卖,想起你爱吃,就买了点。” 柏沅也说这话时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记得你喜欢吃,所以就买了。 这样简单的只言片语,却让阮知恩心里痒痒的,他扒开印着复古花样式的糖果纸,送到了柏沅也唇边。 “分你一颗吧。” 这样一来,他们靠的很近。 柏沅也看着他没动,视线撞在一起,有片刻怔忪。 阮知恩将糖抵着送进了他嘴里,手指又不小心碰了碰柔软的嘴唇,像是不经意的,片刻,又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这回是故意的,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了,真是优越至极的长相。 指指腹从眉间的开始,顺着线条点到鼻尖,他用指尖点了点。 他说:“柏哥,有人夸过你好看吗?” 每触碰过的地方,生出一点轻微的痒,柏沅也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有点不自在似的,别扭地偏过头。 阮知恩丝毫不在意:“牛轧糖咬着最好吃。” 柏沅也其实并不喜欢甜食,抽屉里那包牛轧糖不过是记忆中有个人很喜欢吃,他将糖果咬碎,顿时口腔里被浓郁的花生味道和奶味填满。 “是不是很甜?” “嗯。”柏沅也点头。 阮知恩将手里的那颗糖扔进嘴里,眯着眼睛看天边的星星。 “好漂亮的星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他说:“我家院子里有颗桂花树,站在那里,抬头就能看见这样的星空。” 柏沅也表情空白三秒,像是久远的记忆突然被提起,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很早就问过阮知恩,他小时候大部分都待在国外。 “柏哥,你从小话就这么少吗?” 阮知恩忙着看星星,没有注意到柏沅也神情微妙的变化。 “我小时候经常搬家转学,每到一个地方刚熟悉,就要搬走,性格也慢慢变得无趣。” 柏沅也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他从未对别人提起过,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长此以往,我就不愿意再交朋友,免得徒增烦恼。” 阮知恩还是头一回听柏沅也如此深长剖白,脑海突然里浮现出一个孤独的小酷哥形象,应该是内心又别扭又十分渴望友情吧。 柏沅也嗓音发哑:“我是不是很无聊。” “明明很酷。” 阮知恩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下说:“我小时候可烦人了,估计要是那时候认识你,你都不会搭理我。” 营地里大部分的帐篷都睡了,唯有外边半透明小灯亮着。 “该回去了。” 阮知恩起身的同时,轻轻勾了勾柏沅也的手指,眉眼弯起问他: “柏哥,要不要牵手?” 柏沅也马上牵住他的手,大概是觉得他的手太凉了,又用掌心裹住捏了捏。【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2、第二十二章 凌晨一点四十,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第一颗流行,营地里突然沸腾起来,听见有流星全跑到了外边。 “哇!有流星流星!” “哪儿呢?” “太快了,就那么咻的一下,根本没看见啊……” 还没有到正式的预计观测时间,只是随机的流星体划过大气层,应该是个好兆头。 流星的速度很快,由亮转到暗淡再到消失,几乎就眨眼的瞬间,稍纵即逝。 帐篷里很暗。 柏沅也被外边的嘈杂声吵醒,睁开眼睛慢慢聚起神,突然发现自己怀里躺了个人,睡袋空间本就不宽裕,从胸膛到腹部大腿全都紧密贴着。 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昏暗中,柏沅也渐渐僵直脊背,身体像是突然丧失了行动力,一动不敢动,呼吸都不自主放轻了。 阮知恩脸贴着他的胸口,呼吸平稳绵长,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而他掌心贴着劲瘦又柔软的腰,而且越来越烫。 身上血液瞬间逆流,有点麻。 柏沅也能听见自己急骤地心跳,如一场暴风雨般倾泄,要不是定期会体检,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心脏有问题。 除了刚刚那颗令人惊喜的流星,夜空中再没了动静,没多久营地里重新安静下来,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交谈声。 一缕凉风从缝隙里窜帐篷里。 阮知恩头顶柔软的发丝来回晃了晃,有那么小撮不听话的,随着风碰上柏沅也的下巴,带来难耐地痒意。 “知恩?” 柏沅也嗓音像是磨砂的砂纸,低低地,带着未褪去的困意。 阮知恩眼皮微动,脑袋直接拱进他的颈窝,蹭了蹭,手也紧跟着环上腰,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就没动静了。 人是睡着的,没有任何防备和生疏的边界,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一旁的小台灯亮着,淡淡的橘色调看着很温暖,给阮知恩轮廓优越的侧脸镀了层光晕。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很奇妙的感觉。 能切实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呼吸,体温和心跳。 不知道是保温毯的原因还是其他的,柏沅也觉得很热,这种特殊的亲密关系让人口干舌燥,心跳失衡,甚至出了身热汗。 他忍不住蜷了蜷手指,犹豫片刻,指尖轻轻碰到了阮知恩长长的睫毛,然后隔着两公分的距离,从眉心虚描摹到鼻尖 “嗡嗡嗡。” 台灯旁的手机在震动,阮知恩嫌吵似的睫毛颤了颤。 柏沅也瞬间回神,他小心地调整姿势,然后侧过身去拿手机,莫弈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莫弈:知恩,醒了吗?】 【莫弈:我找到了个拍摄的好地方,到时候用三脚架把相机固定就行,我专门做了攻略的。】 【莫弈:对了,你待会儿穿厚点,山顶挺冷的。】 【莫弈:……】 屏幕上提示一条条往外弹,柏沅也眸光黯了黯,下颌线紧绷,涌起一股烦躁。 单方面发这么多消息,不知道这样会给别人造成困扰吗。 虽然阮知恩明确说过,莫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这并不妨碍柏沅也产生烦躁情绪。 “怎么了,有人打电话吗?” 阮知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迷茫地眯着眼睛看他,片刻视线又落在手机上。 “没有。” 可能是因为看见了莫弈的消息,柏沅也莫名有一种趁着别人睡觉,偷拿别人手机,还被逮个正着的心虚局促感,虽然他本意并非如此。 “有人发消息,怕吵着你睡觉。” 稍微清醒后,阮知恩才发现自己跟树袋熊似的,整个人贴在柏沅也身上,跟抱着个暖宝宝没什么区别,手脚都特别暖和。 而柏沅也整个人僵的像座雕塑似的,再凑近点就会发现,呼吸也不是很顺畅。 阮知恩像是察觉到了点什么情绪。 他坐起来从柏沅也手里抽走手机,低头用手机在屏幕上捣鼓了几下,说: “手给我。” 柏沅也没明白:“什么?” 阮知恩直接抓住他的手握住,然后录入指纹密码,动作干净利索地重复两遍,屏幕上显示已保存。 “好了,方便你使用。” 虽然一般情况下不会有机会使用对方的手机,但柏沅也还是被阮知恩这个举动取悦到了。 因为足够亲密所以特殊。 露营为了轻便没带睡衣,阮知恩身的白色v领短袖,被他睡的乱七八糟,那两道好看的锁骨一览无余,白净的脖子上留了点红色,应该是被蚊子咬的。 弯腰的时候几乎能看见半个胸膛,和模糊的两处粉,柏沅也滚了下喉结收回视线,把保温毯披在他身上,声音很低: “123456,我的秘密。” “嗯?” “是手机自带的吗?” 阮知恩很难想象有人用这种秘密,他拿了柏沅也的手机试了试。 没想到是真的,成功解锁。 “哈哈哈,柏哥,你也太……人机了。” 阮知恩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来,他简单的翻了翻上边软件,除了一些简单的通讯软件,剩下的就是各种学习软件,更像个学习机。 柏沅也问他:“什么是人机。” 很真诚的发问。 阮知恩没想到自己巧舌如簧,也有卡壳的一天,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说呢,就是转人工失败。” 柏沅也很少网上冲浪,不太明白很多网络上的梗,但靠着字面意思大概意会了。 他说:“手机电脑会带来过多干扰。” “……” 阮知恩觉得有道理,很棒,就差家里养鸽子传信了,但他是摆脱不了物欲横流的手机网络。 “那你这个123456有什么讲究吗?” “嗯。”柏沅也看着他点头,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党的12个思想,中国34个地区,和56个民族。” “?” 阮知恩好半晌眨眨眼睛,只觉这人正的发邪。 柏沅也见他当真了,随后露出一个笑容:“骗你的,就是手机自带的。” 阮知恩:“……” 快凌晨两点了,已经很接近流星雨观测时间,阮知恩提前调好了相机参数,准备去安装三脚架。 刚拉开门帘,外边的凉气就立刻袭来,帐篷里的温度被冲散,阮知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没想到山顶晚上降温这么厉害。 “等一下。”柏沅也拉住阮知恩的手腕,从包里找了件厚外套给他。 “把这个穿上。” 空旷的地方聚集了很多游客,谭智他们铺了层毯子坐在地上的,莫弈看见阮知恩很想上前聊天,奈何齐元宝靠在他旁边睡着了。 卢乐说:“你们快想好待会儿许什么愿望吧,流星速度很快的,别到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不远处阮知恩将相机支架安装好,转头瞟了眼惊讶道: “元宝这都能睡着?” 闻言卢乐屁颠颠地跑到齐元宝面前,手上乱七八糟地比划了几个动作,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起!起!!” 怎么还不起。 “天灵灵地灵灵,起!” 那样子活像是道士做法起棺打僵尸,而且效果非常显著,齐元宝欻一下就弹起来了,像是受到了惊吓。 “靠北啊,卢乐你干嘛!” 卢乐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讲话很机车诶~” 追着卢乐好几圈都没逮着人,齐元宝无能狂怒,最后放狠话,说待会儿许愿要让卢乐一学期吃不上学校的红烧肉。 阮知恩还在看他俩打闹,突然手指被柏沅也勾了一下: “看天空。” 抬头的瞬间,一颗颗流星拖着耀眼的长尾划破夜空,似银色的箭矢,还带着点梦幻的光。 “哇!快看,又有流星了!” “好多好漂亮!” “……” 阮知恩仰着头,眼底染上对大自然的震撼,稍纵即逝的光芒让他心跳加速。 在所有人都被流星吸引的时候,柏沅也小心牵住了阮知恩的手,他没有抬头,而是从阮知恩的眼睛里看见了流星。 “许愿吧,我把我的那份也给你。” 柏沅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向来不信这些。 阮知恩语速很快,生怕错过:“柏哥,我每一颗流星都要许一个愿望的,根本来不及,你还是自己许吧。” 柏沅也失笑,在这一刻突然又觉得,或许愿望本身就具有一定的价值吧。 流星雨持续时间并不长,后边有一些较暗淡,陆陆续续有人回帐篷休息。 祈福山基础设施算是比较完善,山上除了星空迷你房,还有专门供游客洗漱的地方,不过都是要按时间收费的,十分钟五十块的标准。 晚上十点到十二点是洗澡高峰期,谭智他们都已经去过了,男生基本上十分钟一位,轮的很快。 齐元宝招呼他俩:“你们快去快回,我们不打算睡了,直接等着看日出……” “停车场往右拐就能看见。” “行,知道了。” 洗漱区离他们停车的地方不远,阮知恩回帐篷收拾好东西,就和柏沅也出发了。 洗漱区亮着灯,一眼看去人不是很多,里边蒸腾的雾气还没散,外间有专门的衣物储存室,木制地板潮潮的。 洗澡间全是哗啦啦的水声,一共就四个隔间,目前只有一个空出啦的位置。 “你先去吧。”柏沅也说。 反正里边的人大概没多久就会出来,阮知恩打开柜子放手机,脱了厚重的外套,又匆匆撩起t恤下摆利落脱了。 他侧着站的,但柜子对面半面墙都是镜子。 室内灯光很明亮,即使有些雾气缭绕,柏沅也还是可以看见阮知恩上半身的肌肉线条,腰腹的轮廓以及…… 视线猛地顿住。 阮知恩身上仅存一条灰色裤子,光/裸的后背往下,一块不明显的鸦青色纹身露了出来,靠近左侧后腰窝的地方。 准确来说只露了点边角,其他部分隐没在裤腰里。 柏沅也站在原地,紧盯着镜面半天没反应,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不是纹身,而是一块形状像蝴蝶的胎记。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分钟,空气中的沉默愈发浓重。 阮知恩锁上柜门,觉得柏沅也的表情很奇怪,他拿着洗漱用品走过去,碰了下柏沅也的手,很凉。 “柏哥,怎么了吗?” 明明是很平常的小动作,柏沅也却突然跟应激似的反应很大,更像是某种猝不及防的震惊,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让人觉得刚刚只是错觉。 “我没事。” “真的?那我去洗澡了。” 阮知恩没有深究,确认没事就进了洗澡间,很快哗啦啦的热水洒下来,氤氲的热气从缝隙蔓延开。 某种可能完全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柏沅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垂着的那只手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捏碎。 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卢乐问他有没有后悔的事情。 有的。 他很后悔当年没有跟阮知恩告别。【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