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总裁总被请家长》
1. chapter 1
七月下,躁蝉嘶叫的盛暑。
那夜雨下得很大,伴着狂卷的北风和轰轰暴怒的雷鸣。
刺白的闪电划过边盏面无表情的侧脸,她倚着靠背,斜睨着窗外闪烁朦胧的霓虹。
司机很安静,一点都不聒噪,只偶尔有意无意地透过后视镜悄摸摸地打量她。
出了繁华的街市,车子右拐驶向了一条盘山公路,约莫过了四十分钟,才转进了一座庄园式的别墅。
那里早有专人等在车库入口,撑着伞屈着腰帮边盏开车门。
边盏的右脚一落了地,那人便恭敬道:“边盏小姐,我来帮您提包。”
边盏捏着泛黄的背包肩带,漫不经心地瞟了眼虚空:“不用。”
男人面上微顿,但也没说什么,只规规矩矩地引着边盏往东侧去了。
过了几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又东拐西拐了一番,才踏着台阶到了主房正门。
一入了玄关,就有穿着考究的女管家迎上前,她一边低着身子将拖鞋放在边盏脚边,一边小声提醒:“老爷在书房。”
听到‘老爷’这样的称呼,边盏心头不禁溢出几丝古怪。
之后女管家贴心地询问:“边盏小姐,要不要我帮您把包收好?”
“不必了。”说着边盏将拎在手里的包勾在了肩上。
边盏换好了拖鞋,女管家又慢声道:“老爷吩咐了,今天天气不好,您可以洗完澡再去见他。”
边盏抿了抿唇:“我没淋雨,用不着那么麻烦。”
听见她这么说,女管家便直接带着人去了二楼的书房。
在门前站定后,女管家轻扣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声粗沉的男低音:“进来。”
不等女管家有进一步的动作,边盏的掌心就贴上了门把手,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老爷子在抽雪茄,听见响动,他抬眸望了过来,缭绕的烟雾隐住了他的五官,边盏看得不太真切。
走近黄花梨长桌,边盏和老爷子讲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喜欢闻烟味。”说的时候她好看的眉毛还皱了两下。
老爷子脸部肌肉抽动着,似乎没料到这小娃子敢这样和他说话。
他僵着表情审视了边盏十秒,边盏半分不自在都没有,大大方方地任他看。
老爷子面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他随手将雪茄放在置物台上,起身踱步到了门前。
边盏扭身跟了过去,见老头子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只得替他开门。
老爷子瞥她一眼,率先走了出去,边盏落后两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到了三楼书房那里,老爷子又如先前那般等着边盏开门。
边盏绷了绷下巴,照做了。
这间书房比楼下那间要小得多,也朴素得多,没那么奢华贵气。
老爷子瞅着案几上的一盆文竹,面色有些动容:“这是你父亲生前最爱待的地方。”
边盏沉默着没接话。
老爷子显然对她这态度有些不悦,他转过身微带薄怒地瞪着边盏:“你知道我是你的谁?!”
边盏神色淡淡:“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
老爷子凝了眉,努力克制住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十五年?!整整十五年!!!”
边盏依旧镇定自若:“知道,你那男管家都告诉我了,不然我也不会答应来见你。”
老爷子抖着唇指着手,又猛地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滚出去洗澡!”
边盏一脸莫名,但她也没做过多停留,拉了拉背包肩带就闪身出去了。
在二楼拐弯那里,边盏碰到了一个有着倾城容颜的女人,女人肌肤瓷白胜雪,乌发长而浓密打着漂亮的卷,身上的气息清冽好闻。
边盏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恰巧与女人的目光撞在了一处,女人的眸子是浅茶色,像是融入了流星的碎光,美得动人心魄。
“爷爷怎么和你说的?”女人声音清润好听,莫名抓人耳朵。
“让我滚出去洗澡,”边盏默默转开了视线,“听他那意思,似乎要我今晚住在这里?”
女人嗯了一声,然后将女管家唤到跟前:“锦姨,带她去四楼的房间。”房间是爷爷亲自安排人布置的,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女管家领命,引着边盏往四楼走去。
边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歪着脑袋问身侧的妇人:“刚刚和我说话的女人,她叫什么名字?”
女管家应声道:“她是上官轻绾小姐,老爷的亲孙女。”
边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上官轻绾,翘着唇角夸了句:“她这名字怪好听的。”
女管家着重强调道:“是老爷取的。”
边盏没吭气,好像走神了。
女管家安静地立在一边,并不多话。
等边盏回了神,才继续带着人往前走。
女管家尽心尽责地带边盏参观了房间,怕有些东西她不会用,还细致地给她讲解了一番。
女管家离开后,边盏坐在转椅上放空了半个钟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和尚打电话。
和尚很快接了,开口就问她:“感觉怎么样?”
边盏走到窗前,单手打开窗户,北风夹着夜雨刮得她头发乱飞。
她垂低眸,摩挲着窗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两岁之前的事我丁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那个爷爷……”和尚停顿了几秒才探问道,“对你好吗?”
边盏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那老头性子特古怪,还非常容易动气,不是好相处的人……”
和尚摸了一下自己光秃秃的头顶:“不愿在那待你就还跟着我,我化缘讲经,做法引善渡人,怎么都能养活你。”
边盏轻笑:“不嫌我是你的拖油瓶了?”
和尚粗粗哼了一嗓:“没良心的小东西。”
边盏听到外头有人敲门,立即止了笑:“有点事,待会再和你说。”
挂了电话,边盏走过去应门,瞧见外面站着的是上官轻绾,她不由一愣。
上官轻绾:“爷爷让人给你做了夜宵,你记得去一楼吃。”
边盏明明不太饿,却点了头。
上官轻绾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
边盏仍站在门边,等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了,她才去了洗手台。
到了餐厅,老爷子已经坐在那里了,他看上去像个优雅的英国绅士,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偶尔抿一口洋酒。
边盏坐去了他的斜对面。
老爷子像是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也不搭理她。
边盏不爱吃西餐,也极少有机会碰西餐,她胡乱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状似无意地嘟囔了一句:“怎么就咱们两个人?”
老爷子拿眼瞥她,有些看不惯她的粗鲁行为,但一想到她是被一个破落和尚带大的,便咽下了嘴里的训斥。
边盏往嘴里塞了口牛排,含糊着问:“明天几点送我回去?”
老爷子立马放下刀叉,虎着脸瞪边盏:“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
边盏也毫不退让地摆出自己的态度:“我只是答应和您见一面,可没答应以后要住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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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明显动了气,他扯下脖子上的餐巾,往桌上用力一拍,骂边盏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账。
边盏不喜欢浪费食物,老头子愤然离桌后她也没走,就着果汁把盘子里的牛排吃了个干净。
晚上十一点,边盏刚洗完澡弄干头发就听到了叩门声。她打开门一看,是先前那位女管家。
女管家颔首道:“先生太太以及小少爷从外地赶回来了,老爷让您下去一趟。”
边盏也没扎头发,就那么随意散着,跟着女管家去了二楼的大客厅。
边盏一眼就注意到了端坐着的上官轻绾,她的目光在她的侧脸细细停留了片刻,才粗略地扫了下其他人。
老爷子一一给边盏做了介绍,边盏散散地听着,偶尔应两句。
相比其他一本正经的大人小人,那贵妇打扮的女人倒是和气多了,眉眼间透着几分温柔的笑。
边盏在心底偷偷腹诽,这一家子可算是有一个会笑的人了。
待了半个多小时,老爷子才终于松口让边盏回房休息。
边盏故意走在上官轻绾身后。
转过三楼就只剩她们两个了,边盏忍了忍,终于还是在四楼拐角叫住了她。
“上官轻绾。”
上官轻绾停下来,纠正道:“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边盏唇边漾起笑:“我不一定肯留下来给你做妹妹。”
上官轻绾没做任何的挽留或者试图说服边盏。
边盏浅咳了两下,才思忖着问道:“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至多三十五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你的继母吧?”
上官轻绾面无表情地扫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边盏被上官轻绾的话噎住了,来之前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脚步声远去,边盏杵在原地发了会愣。
这晚边盏有些失眠,这床又软又弹睡得她难受。
次日天还没亮,边盏就起来洗漱了。
她一口气下了四楼,正要出门时,被女管家唤住了,那人紧张地盯着她。
边盏知道她什么意思,怕自己悄悄溜了,她主动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去跑步。”
女管家神情一松。
边盏在别墅里撒丫子跑了一个多钟头,她四处留心观察,各个角落都有监控,北门和西门也有专人轮岗值守,翻墙更是不可能,那院墙高得离谱,她只得无奈折返。
在二楼往上爬的时候,边盏碰巧又遇到了上官轻绾。
上官轻绾穿了一身修剪得体的女士西装,头发也利落地挽了起来,露出纤细藕白的脖颈。
边盏喘着粗气和她搭话:“你要去上班是不是?”
上官轻绾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爷爷没允许你离开前,你出不了这个别墅。”
边盏听得直发恼:“你们家好霸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上官轻绾也没和她辩驳,只轻轻说了句:“这些年爷爷一直天南海北地派人找你,从没想过放弃。”
边盏欲言又止。
上官轻绾绕开了她。
边盏侧身将人喊住:“上官轻绾。”
上官轻绾顿住了脚步。
边盏:“帮我劝劝你爷爷。”
上官轻绾没有理会,径直下楼去了。
烦躁之际,边盏一抬头发现上面有个小鬼在伸着脖子偷偷瞄她,是昨晚她刚见过的男孩,上官轻绾的继弟上官哲。
边盏没好气地朝他挥了挥拳头:“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揍哭你?”
那小鬼一溜烟吓跑了……
2. chapter 2
边盏回卧室冲了个凉,又给和尚打了一个电话。和尚没接,估计在忙,过了一刻钟才给她回了过来。
那时边盏刚吃完早餐,她想回房间接电话,谁料屁股刚离了椅子就被老爷子喝住了。
“长辈们还在这呢,你往哪去?!”
边盏摁了手机,皱着眉坐了回去。
老爷子慢悠悠地喝完咖啡,又闲适地看起了财经杂志,完全不顾这一众的人坐在这陪他熬时间。
边盏脸上的躁意愈发明显,恰巧又逮到那小鬼偷窥她,边盏一个瞪眼,上官哲马上垂低了脑袋。
在边盏的耐性即将告罄之际,老爷子终于开了口,说要上楼练会毛笔字。
得了自由的边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身后传来老爷子不满的斥责。边盏不但不理会,反而跑得更欢了。
到了四楼走廊,边盏瞧见了迎面走过来的女管家。
边盏刹住步问她:“你们家的上官小姐为什么没和我们一起吃早饭?”上官轻绾不肯帮她劝倔老头,边盏有些气,但又想知道她的事,所以故意弄腔弄调地喊她上官小姐。
“这是老爷的特许,许她在楼上自己吃,”女管家顿了顿,又多补了一句,“小姐的时间很宝贵,整个家族的重任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边盏疑惑:“她爸看起来也就五十岁,怎么就将重任甩手丢给了她?”
女管家细声解释道:“先生只擅长画画,不管家族生意,小姐是老爷一早就拟定的继承人,自小便着重培养。”
边盏抿着嘴没吱声。女管家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别的吩咐,才去忙自己的了。
回了房间,边盏立即联系了和尚,电话一接通,她就赶紧告诉他:“老头子不肯放我走,看他那架势是要硬留我在这。”
和尚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叮嘱边盏:“切记不可硬来,这事只能智取。”
边盏不高兴道:“是他先对我硬来的,我怎么就不能以牙还牙?给我逼急了我就报警!”
和尚语重心长地提醒她:“不说别的,单说他尽心尽力地派人找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能寒了他老人家的一片心。”
边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不能寒他的心,他就可以不尊重我?就可以霸道地把我圈在这?”
和尚劝她:“你可以找老人家好好谈谈,没有什么事是谈不开的。”
边盏咂摸出一丝不对劲,她眯了眯眼,狐疑问道:“老头子是不是派人给云山寺捐香火钱了?”昨个晚上和尚还说,要是不愿意在这待就还跟着他,今天态度完全变了个样。
和尚听了大笑不止:“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娃崽子,真是鬼精得很!住持说了你家老爷子出手很阔绰,给寺里捐了好大一笔香火钱!”他也是才知道这事。
边盏听到‘你家老爷子’不禁冷哼一声:“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
和尚嗔道:“说什么卖不卖的狗屁话?老爷子要是对你不好,我肯定想法子给你弄出来。”
边盏踢踏着拖鞋,一个劲地走来转去。
和尚忽而转了话题:“明天我要出趟远门,你师叔在镇元遇到棘手的事了,我得过去帮他。”
边盏立马定住身:“要去多久?”
和尚想了想:“怎么也得三四个月吧?”
边盏困惑:“什么棘手的事需要那么长时间?”
和尚哼了一声:“办完事我就不能松快松快?”
边盏郁闷得不行:“你就这么把我丢在这了?”
和尚乐了:“有人上赶着管你吃管你喝管你住,我有什么丢不下的?”
边盏拧眉忿忿道:“好好好,以后可再也没有拖油瓶赘着你了!”
和尚依旧笑:“你有能耐就自己偷跑出来去镇元找我,没那个本事就安生待着,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边盏赌气摁了手机。
在屋子里窝了半个钟头,边盏又去二楼书房敲门。
老爷子头也不抬地喊了句:“进来。”
边盏开门走了进去,老爷子继续旁若无人地练毛笔字。
边盏故意清了清嗓:“我没拿换洗的衣服,需要回一趟寺里。”
老爷子也不瞧她:“你房间的柜子里有衣服,随便穿。”
边盏嫌弃道:“都是些艳艳粉粉的玩意,我不喜欢。”
老爷子终于肯瞧她了:“你才十七岁,怎么会不喜欢这些娇嫩的颜色?”
边盏拖腔拖调道:“我不是住庙里就是跟着云邈天南海北地胡跑,和那些寻常的花花朵朵不一样。”
老爷子沉吟片刻才开口:“不必回去,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风格告诉你锦姨,她会安排妥当。”
边盏摇头拒绝:“我要自己挑,别人选的我相不中。”
老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他搁了笔,拿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那就让你锦姨陪你去买。”
边盏以为自己要得逞了,心里忍不住一笑。
老爷子又不紧不慢地来了句:“再另外加四个保镖,护卫你俩的安全。”
边盏登时变了脸色,她抽着嘴角问:“这光天化日的,逛个商场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老爷子也不装了,直接点破:“你觉得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能瞒得住我?”
边盏暗暗咬住后槽牙,没吭气。
约莫过了半分钟,她突然道:“我不要锦姨陪我去,换个人。”
老爷子也退了半步:“那就让你伯母陪你去,她一向眼光好。”
边盏没听见似的,干杵着不应。
老爷子拿眼斜她:“你想让谁陪你去?”
边盏指腹点了点黄花梨的桌面,缓缓吐了四个字:“上官轻绾。”
老爷子诧异不已,须臾才斥了一声:“你应该喊她姐姐,不许这么没大没小!”
边盏浑不在意,转开脑袋看向窗外。
老爷子瞪她一眼,半晌才说道:“绾绾工作忙得很,没功夫陪你去。”
边盏歪过脖子问:“连俩钟头都挤不出来?这得忙成什么样啊?就是田里犁地的牛也得歇歇脚吧?”
边盏的三连问让老爷子倏然恼怒起来,他扬手道:“给我滚出去!”
边盏绷住下巴,扭头就走。
到了下午两点钟,女管家过来告知边盏:“老爷亲自给小姐打了电话。”
边盏自顾自地掏着耳朵,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女管家继续恭敬道:“老爷会派家里的司机送你过去,三点出发四点和小姐碰面。”
边盏不死心地问:“路上只有我和司机吗?”
女管家:“还有两个保镖。”
边盏刚要心存侥幸,就听女管家笑着说道:“是家里最厉害的两个,特种兵出身。”
边盏眼里的光登时暗了下去。
女管家又悄悄告诉她:“这是小姐的提议,她怕带四个保镖太扎眼,影响你逛商场的心情。”
边盏顶着腮冷笑:“她还真是好心。”
到了该出发的时间,老爷子亲自瞧着边盏上了车的后排,俩保镖一左一右地挨着她坐,边盏无语透了。
这还不算,一路上那俩保镖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生怕她会变出翅膀飞走了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约定的地点,上官轻绾还迟到了,而且整整迟到了五十分钟。
边盏眼神幽怨:“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上官轻绾:“有事。”
边盏面上一噎,有些气恼地说道:“你要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可以不用这么勉强。”
上官轻绾听出了她的不满,却没有理会:“我晚上约了一个重要客户,只能陪你半个小时。”
边盏一听这话,更不开心了:“你现在就可以走。”
上官轻绾轻轻瞥她一眼:“你确定?”
边盏梗起脖子说确定。
上官轻绾脚步一转直接走人了,连句话都没给她留下。
边盏心里更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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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处发泄。
缓了好一会,她才从兜里摸出手机。
在俩保镖犀利的注视下,边盏给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商场不逛了,你派人把我庙里的行李取来吧。”
老爷子听出她不高兴:“怎么好端端的,又不逛商场了?”
“好端端的?”边盏嗤声道,“我现在跟犯人有什么两样?”
老爷子板起脸斥她:“不知好歹的东西!”
不等边盏再说什么,老爷子就将电话挂了。这之后边盏又被俩保镖监视着回了别墅。
回了房间,她一整个扑在了床上,憋屈至极。
外头突然传来女管家的叩门声:“边盏小姐,你的行李到了。”
边盏弓起腰,侧耳又听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她连拖鞋都没穿,踩着袜子咚咚咚地跑了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会这么快?难不成老头子派的人会飞?”这里离云山寺还挺远的,就算是坐高铁来回也得六个多小时。
女管家轻声解释道:“老爷上午就派你英姨去了云山寺。”说着便让英姨以及两个妇人把外头的行李提了进来。
边盏摆手示意道:“搁这吧,我自己弄,你们去忙你们的。”
等人一走,边盏就开始整理行李,不光有衣物,连她的被褥枕头床单都一并拿来了。
边盏索性去冲了个澡,里里外外换了个干净,接着又去搓洗了脏衣服,最后将床上的四件套也换成了自己的。
老爷子有事出门了,还没回来,一家子都在等着他开晚饭,当然这一家子里不包括边盏,她压根就没下楼。
约莫晚上八点的时候,老爷子让人喊边盏下来。
女管家去而复返:“边盏小姐说她不饿,晚饭不吃了。”
老爷子面露不悦,示意自己的儿媳妇亲自去叫。
桑芙应声起身,过了会也是一个人下来了。
老爷子有些恼,拍桌骂道:“不吃拉倒,饿死她个混账!”
上官哲吓得身子一抖,被他爸一觑,又紧忙挺身坐直了。
晚上十一点,上官轻绾才回了别墅。
她今个有饭局,老爷子知道她疲得很,说了会话便催着她早点上楼休息。
在上官轻绾即将拉开门之际,老爷子突然嘟囔了一嘴:“那小东西没吃晚饭。”
上官轻绾听懂了爷爷的言外之意,她让珺姨下了两碗素面。
边盏那时还没睡,正阖着眸在床上盘腿打坐。
听见上官轻绾在门外叫她,边盏猛地睁开眼。
边盏本想晾上官轻绾一会,又怕这人没耐性,于是赶紧下床给她开门。
上官轻绾打量了她一下,边盏穿了一套白色拳服,及肩的长发随意散着,猫儿一样慵懒地倚着门框。
“我让人做了夜宵,你下来吃。”
边盏装样道:“我不饿。”
上官轻绾也没再说别的,兀自下楼去了。
边盏恨恨地抓了抓头发,又对着空气胡乱挥了几拳。
磨蹭了一会,边盏才洗手去了一楼。
令人意外的是,上官轻绾竟也在餐厅坐着,她还以为这人早回房了呢。
边盏别别扭扭地走过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边盏注意到上官轻绾用的碗特别小,也就十来岁小孩拳头那么大,而且她吃面是一根一根地吃,还嚼得很慢,给边盏看得一愣一愣的。
边盏捞起筷子,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吃得又香又快。
上官轻绾搁了筷,优雅地拿纸巾擦了擦嘴角。
觉察到上官轻绾在看自己,边盏一边吞面一边侧头瞅她。
上官轻绾迎着她的目光,一本正经地问:“这就是你说的不饿?”
边盏害臊地红了脸,不等她辩驳什么,上官轻绾便施施然起了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边盏又羞又恼,对着碗里的面发了会窘,为了不浪费食物,最后还是连汤带面地吃了个干净……
3. chapter 3
隔天是周六,边盏还以为上官轻绾能得空在家,没想到这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边盏闲来无事,在走廊里瞎晃恰巧遇见了菱姨,便喊住了她:“上官轻绾连周末都不休息的吗?”菱姨是上官轻绾的贴身阿姨。
菱姨点了点头:“即便是周末小姐也难得有闲暇时间,她工作特别忙,还经常飞国外,很辛苦的。”
边盏沉默住了。
菱姨走开后,边盏下楼去西北角的池塘转了转。
色彩斑斓的金鱼在池子里自在地嘻戏玩耍,它们身形圆润可爱,动作轻盈灵动。
边盏低垂着眼,静静地瞧了一会,心里想着:上官轻绾能有功夫观赏一下这些漂亮的鱼儿吗?
这人离家的时候鱼儿还没醒,等到了晚上她披星戴月地回来鱼儿早入了梦乡。
边盏抄着兜,踢踏着脚下的石子,任思绪胡乱飘散。
突然身后跑来一个人,莽莽地撞上了她。
边盏一把将人扯住了,她刚准备开口斥两句,就发现上官哲的两只眼睛泛着水光还带了点红。
边盏心一软便松了手,没和他计较。但那小鬼却不知趣,不仅没走,还偷偷跟着她。
边盏停下步子瞟他:“干嘛跟着我?”念在他才哭过的份上,边盏的语气也没有很坏。
那小鬼悄悄转开视线看向一边,并不接话。
边盏啧了一声,继续抄着兜往前走。
谁料那小鬼又默默跟了上来。
边盏随手折了一根枝条,对着空气挥了挥:“信不信我用这个抽你屁股?”
上官哲立马绷住身不敢动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边盏踱步过来,用枝条拨了拨上官哲头顶的软毛:“谁给你弄哭的?”边盏向来不太喜欢孩子,觉得这些小家伙又吵闹又烦人,换做平常她也不会搭理,现在大概是在别墅里窝得实在无聊。
上官哲将脑袋垂得低低的,两手揪着自己的裤线一声不吭。
边盏没了耐性,扭头就走。
上官哲慌忙跟了上去。
边盏一个定身就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上官哲吓得缩起脖子,小肩膀一颤一颤的。
边盏一脸纳闷:“既然怕我打你,又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上官哲怯怯地瞄了她一眼,还是不肯说话。
边盏被这闷葫芦弄得有些恼,正要发火,桑芙朝这边喊了一声。
边盏一放开手,上官哲就躲去了她的身后。
桑芙走过来,冲边盏温柔地笑了笑,客气地与她寒暄了几句,随后才朝上官哲招手:“哲哲,不许这么不懂事,你钢琴老师还在琴房等你。”
上官哲极其不情愿地跟着桑芙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边盏。
边盏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她在别墅里跑了一个多钟头,又补了觉,转眼就到了中午。
女管家过来叫她,说是家里来了客人,让她去一楼的会客厅。
边盏神情懒怠:“什么客人?我又不认识干嘛让我去?”
女管家小声解释着:“是先生的至交好友,俩人自小就认识,关系一直很亲密。”
边盏忆起上官轻绾的父亲是个画家,便歪着脑袋问:“那人也是搞艺术的?”
女管家笑着道:“不是,他是靳氏集团的总裁,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
边盏哦了下。
到了会客厅边盏发现除了一位中年男子,还有一位少年,那少年身形单薄,戴着一副银灰色眼镜,清秀的五官透着几分腼腆。
老爷子给边盏做了介绍。
“这是你靳安伯父,”老爷子转手一指,“这是你靳安伯父的小儿子靳闻舟,小名舟舟,今年十五岁。”
在老爷子的示意下,靳闻舟乖乖顺顺地喊边盏姐姐。
边盏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之后就是各种话家常,边盏不感兴趣,也不插话,人在心飞地坐着。
直到她听见靳安问了句‘这孩子现在上什么学?’,才将她神游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早不上学了,成天跟着那和尚到处浑跑,勉勉强强念完初中,”老爷子顿了顿,又思量着说道,“我正想这事呢,打算今年让她入读藤鼎的高中部。”藤鼎是枟州市最好的私立学校,一年光学费就好几十万。
边盏反感地皱了皱眉:“我不去念书,我一碰书本就头疼。”和尚只要求她有个强健的身体,并不看重她的学业,所以她小学初中阶段,经常和学校请假,天南海北地跟着和尚云游,常年累月下来早已形成了自由散漫的性子,不愿再受管束。
老爷子瞪眼道:“你这个年纪不去读书,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当盲流子?!”
边盏梗着脖子和老爷子顶嘴:“我就是一盲流子,您要是看不上我,可以让我滚蛋。”
老爷子气得胡子都在抖,又不好当着客人的面对边盏大发雷霆,恰好女管家这时走过来,恭敬回禀道:“小姐回来了。”
珺姨也过来回话,说午饭已经准备妥当了。
老爷子勉强压下火气招呼大家洗手吃饭。
边盏已经站起来了,却没动,等上官轻绾走近了,她才挨过去和她一起去了里侧的洗手台。
边盏一边搓洗着手,一边拿眼看上官轻绾:“日理万机的人,怎么舍得回来了?”
上官轻绾抽取棉柔巾,仔细擦干净手上的水,她没回答边盏的疑问,只叮嘱了一句:“别惹爷爷生气。”
边盏登时绷紧了下巴:“什么叫我惹他生气?他根本就不懂得尊重人,还特别霸道,喜欢擅作主张。”
上官轻绾正欲开口,上官哲突然跑了过来。
上官轻绾问他什么事,他也不吱声,只摇头。
边盏撇了撇嘴:“你这样和小哑巴有什么两样?”
上官轻绾瞥了她一下,边盏立时住了口。
到了餐厅区,边盏本想挨着上官轻绾坐,结果这人去了老爷子的右手边。
她这才记起老爷子右手边的位置这两日一直空着没人坐,原来是上官轻绾的专属。
边盏特地绕了半圈,在上官哲的旁边坐下,这样她可以看到上官轻绾吃东西的样子。
上官哲很开心,但面上却不敢笑。
午餐是丰富的海鲜宴,只五六道绿油油的炒青菜作为点缀。
边盏注意到上官轻绾只吃青菜,一丁点海鲜都没碰。
边盏禁不住地想,比起自己的来者不拒,上官轻绾似乎更像是庙里长大的?
午饭后,老爷子让边盏带靳闻舟去园子里消消食。
边盏不太乐意,老爷子又催了一遍,上官轻绾也用眼神示意她,边盏这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路上靳闻舟很安静,一点都不多话。
在园子里逛了差不多半个钟头,他才小声说了句:“我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你以前叫秦姝。”
边盏嗯了声,然后随手指了下凉亭:“去那边坐坐。”
靳闻舟拿出纸巾,帮自己和边盏擦拭了要坐的圆凳。
坐下后,边盏状似随意地问道:“我的事你清楚多少?”她想知道老爷子让人告诉她的和靳闻舟知道的是否一致,有没有刻意隐瞒。
靳闻舟有些犹豫。
边盏也不催他,倚着木柱闭眼。
片刻后,靳闻舟缓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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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你爷爷和上官爷爷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俩人十分要好亲如兄弟,有一次上官爷爷被一条恶狗追进了死胡同,那恶狗将他扑倒在地,这要命的危急时刻,你爷爷赶来朝恶狗扔了块石头,以身做饵将它引开了,但没能成功甩掉它,两腿被那恶狗撕咬得鲜血淋淋,阎王殿里走了一遭,险些丢了性命,这事上官爷爷一直记到现在……后来俩人一个北上,一个南下。”
边盏掀开眼皮:“我爷爷是南下的那一个。”
靳闻舟点了点头:“你爷爷在南方安稳了十年,后来被人撺掇着下海做生意,结果被合伙人坑惨了,最后弄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你爷爷受不住刺激跳了崖,你奶奶心一横,撇下你爸你姑也跟着去了。”
边盏凝神认真听着。
靳闻舟单手推了推眼镜:“那时上官爷爷刚从国外回来,得了信便连夜坐船赶了过去,将你爸你姑接到了自己身边,他没办领养手续,只申请做他们的监护人,这样你爸你姑可以依旧姓秦。”
边盏心湖微晃。
靳闻舟顿了顿继续说道:“上官爷爷将他们视如己出,尽心尽力地抚养照顾,你爸二十五岁那年,上官爷爷帮他操办了终身大事,一年后你出生了。”
边盏接了话:“又过两年我被人偷了去,父亲因为我的事伤心欲绝醉驾而亡,母亲找了我五年,精神几度崩溃,最后被娘家人强行带出国,和这边彻底断了联系。”
靳闻舟迟疑着问道:“你知道偷你的人是谁吗?”
边盏怔住了:“是谁?”
靳闻舟说出来的时候嘴唇都在发颤:“你亲姑姑,秦莫。”
边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靳闻舟:“这怎么可能?!你别胡说!”
靳闻舟声音越来越小:“是真的,我没骗你,你姑姑对你爸爸有极强的占有欲,就是那种……不正常的依恋。”
边盏像是被雷劈到似的,呆滞滞地望着靳闻舟。
许久,边盏才哑着嗓艰难吐出一句:“这种秘事你是怎么晓得的?”
“偷听到的,那时我还很小,偷听到了几句闲言碎语,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靳闻舟又补充道,“掰闲话的那批人早就不在这里工作了,全部被上官爷爷换掉了。”
边盏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她忍着恶心的眩晕感交代靳闻舟:“记住,以后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不准往外说。”
靳闻舟答应了。
出了院子,边盏深深吸了口气:“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靳闻舟立在原地不动了。
灼灼烈日下,边盏发了狂地奔跑,汗水湿了她的发,顺着下颌淌进她的领口。
上官轻绾正准备出门,无意间瞥见了这一幕。她让司机等她一会,然后执着遮阳伞,朝边盏走去。
俩人距离愈来愈近,上官轻绾唤住了她。
边盏小脸晒得又红又烫,喘着粗气停下来。
上官轻绾将俩人遮在伞下。
边盏胸口起起伏伏,面上透着压不住的烦躁:“我现在心情很糟,你别问我原因,只管带我一起出门。”
上官轻绾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边盏从兜里掏出手机和钱包,一股脑塞给了上官轻绾。
“我保证不偷偷跑掉,不连累你。”
上官轻绾将东西还给她:“你没获得爷爷的信任前,我不能私自带你出门。”
边盏大叫一声,将手机和钱包狠狠摔在了地上。
上官轻绾也不惯着,拧身就走。
边盏咬牙瞪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然后发了疯一般胡乱跑开,对着假山后的清潭纵身一跳……
4. chapter 4
边盏跳进清潭的刹那,上官轻绾的车子恰好驶出别墅。
有工匠瞧见这让人心脏骤停的一幕,当即脸色大变,他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啊,有人跳潭了!”
他这一嚎不要紧,竟连老爷子都惊动了。
等老爷子气喘吁吁赶到那里时,清潭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老爷子虎着脸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救上来啊!!!”
男管家挥退了围观的人,恭敬回禀道:“老爷,边盏小姐人没事。”
老爷子这个时候才晓得跳潭的人是边盏,他骇得太阳穴直突突。
“混账东西!”老爷子上前几步,探头往潭下一看,边盏正在水里仰泳。
老爷子恼怒地冲边盏嚷道:“你赶紧给我滚上来!!!”
他低头瞪眼半天,边盏压根不理会他。
男管家劝道:“这大热的天,您老还是回房休息吧,您放心我会派人看着她的。”
老爷子点点头,又掏出手绢擦汗:“可得盯仔细了,一发觉不对劲就立马给她弄上来。”
男管家垂首应是。
约莫两个钟头后,边盏自己从清潭里爬了上来,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丝都在滴水,英姨递给她浴巾。
边盏推开不要,一路走一路留下水渍。
到了一枝叶繁茂的槐树底下,边盏眯眼瞧了瞧,随后便身手敏捷地爬了上去。
英姨让人将这事告诉了老爷,自己在槐树下守着。
老爷子知道自己强行把边盏圈在别墅,这孩子心里一定愤懑,所以任由她在树上窝着,并把英姨也支开了。
女管家去了一趟三楼,和桑芙说老爷要见小少爷。
桑芙连忙把面壁思过、偷偷抹泪的上官哲唤过来,给他洗了脸,又认真叮嘱了一番。
上官哲一进了书房,老爷子就开始抽查他的课业学习情况。
上官哲回答得磕磕巴巴,中间连续停顿了好几次,且声音越说越小。
老爷子斜睨着他,眉眼间尽显失望。
上官哲被他觑得嘴唇发抖,两条细细的腿也不受控地哆嗦着。
老爷子十分看不惯他这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冷斥道:“出去!”
上官哲瘪着嘴,哭着出了书房。他胡乱跑下了楼,听到有人议论边盏在槐树上打瞌睡,他刹住步,掉转方向往那边跑去。
果然,槐树上真有一个人倚在分叉的树干那,上官哲喘着粗气,仰着脖子看她。
边盏没睡着,在假寐,自然听到了脚步声,装样了一会,才掀开眼皮往下一瞅,见是那小鬼,她不愿意搭理,正要继续小憩,又瞥见珺姨推着一车新鲜的瓜果从底下路过。
正口渴得很,边盏赶紧将人叫住了,然后麻溜地下了树,从一篮子瓜果里挑了一个敲起来清脆,花纹漂亮的黑美人西瓜。
见她抱着西瓜往前去了,上官哲悄摸摸地跟了上去。
边盏将西瓜放在一光滑的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白石头上,一个重拳打下去,那西瓜便脆生生地裂开了缝。
她沿着缝扒下来一大块。
边盏舔了舔唇,对着那鲜红的果肉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饱满的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她也毫不在意。
上官哲在几步外瞧得一脸惊奇。
啃干净红瓤,边盏将瓜皮丢在石头上,继续掰新的,咔咔一顿炫。
上官哲以前从未觉得西瓜会对他有如此吸引力,他被勾出了馋虫。
边盏瞥见上官哲在咽口水。
她也不是那冷面自私的人,好心掰了一块,递向他。
上官哲犹豫着没伸手。
边盏没好气地嚷道:“不吃就滚一边凉快去。”
上官哲赶紧接了,但他吃得很斯文,一点都不粗鲁。
边盏忽然冒出来一句:“你吃东西的样子和上官轻绾挺像的。”
这句话也不知怎么就戳中了上官哲的敏感神经,嘴里的果肉还没咽下去,泪水就哗啦啦地淌了出来。
边盏纳闷道:“好端端地哭什么?”
‘小哑巴’情绪有些激动,他哏了又哏,才努力捋直舌头吐字:“从来没有人说我哪里像姐姐……你,你是第一个。”
边盏仍不懂小哑巴的哭点。
“爷爷和妈妈都不喜欢我,”上官哲委屈又难过地哽咽道,“我不像姐姐那样厉害,他们对我很失望,觉得我没用。”
边盏皱了皱眉:“那你爸对你什么态度?”
上官哲将脖子勾得低低的:“爸爸很少和我说话,他喜欢一个人待着,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画室。”
边盏顿了顿,倏地问道:“上官轻绾呢,她对你怎么样?”
上官哲埋着脑袋,说得很小声:“姐姐工作很忙,总是不在家,就算在家爷爷和妈妈也不许我去打扰她。”
边盏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不一会,桑芙找来了这边,她简单和边盏打了个招呼,便喊着上官哲回去补奥数。
上官哲一脸难色,桑芙催促道:“老师已经到了,正在书房等你,不要这么不礼貌。”
上官哲恋恋不舍地放下西瓜皮,擦干净手心,不情不愿地跟着桑芙走了。
和之前一样,他还是会回头看边盏。这一次边盏从他漆黑的瞳仁里读出了几分可怜……
夏日蚊虫多,蚂蚁也喜甜食,原地杵了片刻,边盏找来打扫工具,将石头上的狼藉清理干净,没吃完的西瓜被她装进了袋子里,打算留着下午吃。
刚走进一楼大厅,女管家就迎上来,将捡到的手机和钱包还给了边盏。
手机屏碎得四分五裂,没法使了,边盏暗暗发起了愁。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解决法子,她勾唇笑着上了楼,冲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晚上七点多,老爷子让人喊她下楼吃饭。
边盏照旧挨着上官哲坐,并注意到上官哲的眼圈透着不自然的红肿,而且这人只吃碗里的米饭,一口菜都没夹。
这是又被骂哭了?
边盏心里有些不落忍,随手往他碟子里夹了两块甲鱼肉和牛腩。
桑芙瞟见了,悄悄按住了上官哲的膝盖,不准他吃。
上官哲也知道边盏用的不是公筷,在他的教养习惯里,这是很不卫生的行为。
爷爷和爸爸也看向了他。
边盏没觉察到这些讲究人微妙的表情变化,她跟着和尚野惯了,向来不拘小节。
她见上官哲没动碟子里的东西,想起偏爱素食的上官轻绾,只以为上官哲和她是一样的。
“不爱吃就搁着,不用勉强。”
上官哲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颤着小手,哆哆嗦嗦地将碟子里的甲鱼肉夹进了嘴里。
桑芙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但当着老爷子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只得生生忍着。
老爷子咳了咳嗓,朝边盏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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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给人夹菜记得用公筷。”
边盏懵了两秒,她没搭理老爷子,只凝眉问上官哲:“你刚才是在嫌弃我?”
上官哲不敢接话。
边盏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没再管他,只吃自己的。
上官哲怯生生地偷瞄了边盏一眼,看出这人在恼,像是为了弥补,他把碟子里的牛腩也夹了起来。
桑芙掐向了上官哲的大腿,上官哲强忍着疼,把碟子里的食物吃了个干净……
将近凌晨上官轻绾才回了别墅,边盏那时还没睡。
女管家轻轻扣响了边盏的房门:“小姐回来了。”
边盏紧忙问道:“她在楼下还是回房间了?”
女管家恭敬道:“小姐去了老爷的书房。”
边盏哦了下,随后去了二楼,她倚着栏杆,在走廊里等了十五六分钟上官轻绾才从书房出来。
边盏连忙走上前。
“什么事?”上官轻绾的嗓音带了点沙哑。
边盏:“我手机坏了。”
上官轻绾脚步没停:“去和爷爷讲,他会安排人给你买新的。”
边盏:“我当时是被你气到了才摔了手机。”
上官轻绾顿住身:“所以呢?”
边盏避开她的目光:“你得赔我。”
上官轻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一扫脸上的疲惫,挑着眼尾问:“要我赔你?”
边盏昂了一声。
上官轻绾没再和不讲理的人说什么,兀自朝前走了,边盏跟着她,一直跟到了五楼。
上官轻绾用指纹解了锁,并示意道:“在外面等我。”
边盏已经抬起的腿又放下,她歪着脑袋问:“你这里是皇后的寝宫吗?为什么不许人进去?”
上官轻绾没做理会,进去后随手把门关上了。
边盏对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暗暗撇嘴。
约莫过了五分钟,上官轻绾重新给她开了门:“这是我之前的备用机,现在用不到了。”
边盏接过来仔细打量着:是云朵一样的莹白,小小的薄薄的一只,异常的精巧轻盈,且表层非常干净没有一丝磕碰,她一眼就爱上了。
“我把它恢复了出厂设置,需要用什么软件,你自己下载。”说完这句上官轻绾就准备关门了。
边盏喊住了她:“等一下。”
上官轻绾拿眼瞥她。
边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把你的手机号存在上面。”
上官轻绾:“你有事直接和爷爷说,用不着联系我。”
边盏很坚持,倔强又执拗地举着手机。
最后上官轻绾还是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并叮嘱道:“不是特别紧急重要的事,不要打给我。”
边盏在心里偷偷哼她。
手机递过来的时候,上官轻绾突然问了句:“听爷爷说你今天跳潭了,还猴上了树?”
边盏觉得有些丢脸:“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爱八卦,连这种事都要告诉你?”
瞧见她发窘,上官轻绾眸里漾起几丝笑意。
边盏被那好看的笑晃了眼,她稳了稳心神才啧了一声:“你原来会笑啊?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呢。”
上官轻绾顿时僵住了表情:“手机还我。”
边盏嘿了一声,拔腿就跑:“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上官轻绾有些恼,但一想到被那小鬼说是木头人,她就没再绷着下巴了……
5. chapter 5
边盏对新得的手机爱不释手,一直玩到凌晨五点才胡乱睡下。第二天自然是没起来,睡到晌午才哈欠连天地蹬被子下床。
她吐牙膏沫的时候,和尚打来电话。
电话一接通,和尚就幽幽问道:“这几天偷懒没练功吧?”
边盏撇嘴啧他:“你都把我丢开了,还管我练不练功?”
和尚拿话敲打她:“你现在除了有个好身体,别的全废,自己仔细掂量掂量……你心里得有数,我即便想管能管你一辈子吗?”
边盏混不吝地说道:“大不了我剃发当尼姑。”
和尚嗤笑:“正儿八经的尼姑可是不能喝酒吃肉的。”
边盏不服气地哼道:“从没见你戒过这些东西。”
和尚一语切中要害:“你有我的本事?”
边盏顿时哑巴住了,和尚的确有两把刷子,讲经,看风水,画符驱邪镇宅,引善渡人样样精通。
和尚难得严肃了几分:“我只对你有一个要求,就是身强体健,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边盏抿着嘴沉默。
和尚知她听进去了,不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门外传来女管家的敲门声。
边盏将手机揣进兜里,走过去应门。
“你可算是醒了,”女管家神色一松,“今个上午老爷一连派了好几波人过来叫你……这会子已经发了急,准备让家里的保镖强行破门呢。”
边盏听得直皱眉:“这未免也太霸道了些,连个懒觉都不许人睡?”
女管家赶紧解释道:“老爷是担心你,怕你出事。”
边盏呵了一嗓:“能出什么事?我不至于那么脆弱,因为被困住了就寻死觅活的。”
上官哲突然跑来了这里,眸子里挂着明显的担心,在看到边盏人没事后,他悄悄松了口气。
女管家见边盏没有别的吩咐,便下楼去给老爷子回话了。
上官哲却没走,依旧杵在那。
边盏把着门把手,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选择将门半敞着。
上官哲攥住自己的衣角,鼓了鼓勇气:“边盏姐姐。”
边盏止了步,转过来瞅他。
上官哲肉眼可见的紧张,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边盏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边盏张了张嘴,终是没忍心拒绝,她点了头。
上官哲面上闪过一丝开心的笑。
边盏大喇喇地往里走,问身后的小尾巴:“你去过上官轻绾的房间吗?”
上官哲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边盏会问这个,当即定住不动了:“姐姐不喜欢别人进她房间,只有菱姨可以。”
边盏不禁好奇起菱姨的身份,但上官哲年纪小,对这些事也不留心,他答不上来。
边盏转了话题,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家常,又去浴室洗了脸。
不多会,桑芙找来了,她也不进门,就在外面等上官哲。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边盏发现那小鬼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吧得不成样了,这肯定是又挨桑芙的话鞭了。
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从坐在餐桌前的那一刻起,老爷子就板着脸各种说教,字里行间透着满满的嫌弃和看不惯。
边盏实在搞不懂,自己不过就是睡了一个舒服的懒觉,怎么在老头子看来就像是犯了天条呢?
边盏刚准备回呛两句,不经意间瞥见上官哲的小身子在细细地抖,这人已经被吓得不敢吃饭了。
她放下筷子,右手轻轻搭在上官哲的肩膀上,扯着唇自嘲:“我就是一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您要是觉得我在这碍您的眼,您就干脆点让我滚蛋得了。”
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吹胡子瞪眼,骂她是个混账,这之后老爷子也没心情吃饭了,愤然拂袖而去。
紧接着上官佟也沉着脸起了身,桑芙见丈夫这个态度,也不再勉力维持体面,强拽着上官哲走了。
一时间,偌大的餐厅就只剩边盏一个人了。
但她丝毫不受影响,很是淡定地给自己盛了碗松茸鸡汤,又将桌上的鲜味鹿肉,干煸兔肉,清蒸石斑鱼,千叶豆腐,响油鳝丝以及各色炒青菜一一尝了个遍。
等吃撑了肚,实在装不下了,她才颇为遗憾地搁了碗。
她缓揉着小腹,在别墅里溜达着消食。
东南方向有一栋木制结构的房子,分上中下三层。她之前特地问过锦姨里面住了什么人,锦姨告诉她是家里养的保镖。
上官家是靠药材生意起富的,后来又倒卖医疗器械,随着人脉和资本越积越多,上官晏的野心也蓬勃了起来,他开始买地建厂,去海外挖人才引技术,最后轰轰烈烈地搞起了研发。
到上官轻绾接棒时,圣鑫集团已跻身于国内顶端的医疗设备研发公司,除此之外,上官家还拥有两家五星级酒店、两家豪华会所以及林林种种的投资。
边盏猜测,这些保镖应该是负责酒店、会所外加别墅的安保工作。
她在外头打量了一番,细细思索着和尚让她练功的事。
打定主意后,边盏走上前,按了门铃。
不消片刻,一个胡子拉碴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他头发乱糟糟的,眼底透着乌青,一看就没睡好。
他不防外头站着的是边盏,还以为是哪个同事半道请假回来了,所以目光对上的瞬间,他显得有些呆滞。
回过神后,又连忙整头发,扣衣领,立立正正地挺胸站直。
边盏忍着笑,和他搭话:“别紧张,我就是过来玩玩。”
男子讶异了两秒,赶紧将人请进门。
边盏随口问道:“你今天休假?”
男子点点头,小声解释了一句:“之前连着上了六天的夜班,今天正好轮休。”
边盏听了这话有些不落忍,催他快去睡觉。
男子摆了摆手:“没事,我明天也不用去上班,不着急这一会。”
闲聊中,边盏知道他叫方虎,今年只有二十四岁,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去了武校。
俩人挺投缘且愈聊愈尽兴,边盏也借着这个机会,将保镖们的身份了解了个大概:要么就是退伍军人,要么就是体院和武校出来的学生。
一楼设置了篮球场,健身房以及互相切磋身手的武馆。
二楼主要是休闲娱乐的场所,有乒乓球室,棋牌室,台球室,电影放映厅等等。
三楼主要是吃饭和睡觉的地方,这里视野开阔,阳台是伸出来的,躺在老爷椅上晒太阳、吹吹风又或者哪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看看星星,挺不错的。
边盏在这边一直待到晚上十点,就连晚饭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她既练了功,又玩尽了兴,满意而归,却不知老爷子再次被她气绿了脸。
夜已深,老爷子还在指着手斥她,嫌她不懂规矩,自降身价,嫌她和男保镖们混在一处,不成体统。
边盏梗着脖子和他犟嘴:“我就是一野猴,您别妄想用您那一套腐朽的陈规拴住我。”
老爷子怒极,抓起手边的镇纸就朝她砸了过去。
边盏灵活一闪,避开了攻击,接着便要走。
老爷子急声喝道:“你给我滚回来,我还没许你离开!”
边盏拧开门,顺嘴丢下一句:“即便我是孙猴子,您也不是如来佛!别妄想管住我!”
下一秒,边盏就僵住了表情:上官轻绾就站在两步外,冷睨着她。
边盏想要绕到一侧,上官轻绾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去给爷爷道歉。”她语态坚决,带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威严。
边盏的耳根子没来由地发软,她攥了攥拳,却发觉自己不太能使得上力。
边盏烦躁地皱了下眉,最后还是捡起地上的镇纸,迎着老爷子瞪得滚圆的眼珠,生硬地服软:“别气坏了身子。”
老爷子横眉骂道:“滚出去!”
边盏出去了,却没走开,她倚着栏杆等上官轻绾。
等见到了人,她又一路跟着上官轻绾去了五楼。
上官轻绾完全没有要理睬她的意思,直接将她关在了门外。
边盏憋屈得要命,她跺脚跑回房间,给和尚打了一个电话。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在别墅里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她是上官晏的亲孙女叫上官轻绾,”边盏低低咕哝道,“真的太怪了,我明明力量上强过她,但总感觉她能治住我。”
和尚觉得很有趣,还笑了出来。
边盏懵了懵:“这有什么好乐的?”
和尚倏地收了笑,端起几分正经:“你刚刚说的这个人是你生命中的贵人,可遇不可求,务必好好珍惜。”
边盏觉得和尚在忽悠她,半分都不信:“你都没见过她,就在那装神弄鬼地胡诌?”
和尚语气笃定:“不用见,就凭她能治住你,我就知道。”
边盏暗暗顶腮:“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稀罕,我不愿做那被折了翅膀的囚鸟。”
和尚清楚边盏什么性子,只得安抚道:“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边盏摁了手机,去浴室冲了个澡,又打坐了半个钟头,想着还不太困,便踱着步去了一趟五楼。
谁知竟那么巧,迎面碰见了菱姨。
边盏故意拖腔拖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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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问:“上官小姐睡了没?”
菱姨烦忧地叹了口气:“小姐的偏头痛犯了,今夜恐怕要无眠了。”
边盏怔了一下,接着便问:“她吃药了没?”
菱姨摇了摇头:“幼时就有的毛病,寻医访药的也不知试了多少回,总不见好,后来遇到一个道士,说是心病,打那以后小姐就不肯吃药了,每次犯了病就生生忍着。”
边盏又继续追问:“多久犯一次病?”
菱姨:“没什么规律,短则一两个星期,长则一两个月。”
边盏忽地忆起几年前和尚给了自己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说是珍贵的药丸,特别难配,对女孩身子有大益。
她一向身强体壮,觉得不需要再额外进补,也就没当回事。
想到这,边盏抿了抿唇:“菱姨,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说完就急慌慌地跑下楼,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在一个黑木匣里,边盏终于找到了那瓶乳白色的小玩意,她打开往手心里倒,结果只倒出一颗通体泛着粉、蚕豆大小的椭圆形药丸。
她晃了晃瓶身,又眯着眼使劲往里瞟:空了。
边盏觉得很无语,暗暗腹诽和尚是个吝啬鬼。她将药丸重新装进瓷瓶,折返回了五楼。
“菱姨,你把这个药哄着她吃了,应该有效果。”其实她也不确定,但和尚既然说对女孩子的身子有大益,就必然值得一试。
菱姨很谨慎,先问她药是哪里来的,又问她这药都有什么成分,会引起哪些副作用。
边盏只说是和尚给的,其他的都答不上来。
菱姨不敢冒险,把瓷瓶还给了边盏:“药可不能随便乱吃。”
边盏觉得菱姨这人很迂腐,也懒得费功夫和她纠缠,她揣着药瓶晃去了一楼,琢磨着得想个其他法子。
珺姨还没睡,正在熬山药蔬菜粥。
边盏凑过去问:“珺姨,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煮粥?”
珺姨执着长勺轻轻搅弄着砂锅里的蔬菜:“给小姐熬的,她今晚喝了酒,胃不太舒服。”
电光火石间,边盏突然计上心头。
她飞速跑回楼上,用工具将药丸碾成粉末,仔细用纸包好,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奔回了厨房。
见粥熬得差不多了,珺姨开始拿小碗盛,盛好便打算把那碗粥放进食盒里,拎上楼。
边盏很自然地伸出手:“珺姨,我替您送吧,我正好回楼上。”
珺姨有些迟疑。
边盏立即挤出几分让人放心的笑:“我这么大的人了,不至于连个食盒都拿不稳。”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珺姨也大致摸清了边盏的脾气,虎得很,连老爷子都敢当面顶撞,她自然也是能避就避,不愿和她发生不愉快。
“你小心些,爬楼的时候慢一点。”珺姨最终还是将食盒给了边盏。
边盏高兴接过,徐徐往二楼去了。
在拐角处,她遮挡着将包好的药粉洒进粥里,又用自己带的汤匙搅了搅。
做完这些,她将食盒轻轻放在了楼梯贴墙的位置,随后装出腹痛难忍的样子蹿下了楼。
“珺姨,我突然闹肚子……食盒我放二楼了,您还是自己送上去吧。”说完她一溜烟冲去了洗手间。
珺姨信以为真,没怀疑她在撒谎。
从楼上下来后,珺姨还有点不放心,专门在洗手间外头等了会。
边盏一出来,她就关切地询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边盏:“没什么大碍,就是晚上吃多了。”
珺姨嘱咐了她两句,才去收拾了厨房。
回了卧室,边盏起先是兴奋的,后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那药虽说是补身子的好药,但有的人虚不受补,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人变得紧张兮兮。
最后边盏在床上都快扭成麻花了,也没睡着。
她心不安,只得下床去了趟五楼,蹑手蹑脚地扒着上官轻绾的房门,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也听不到,里面静悄悄的。
她也没离开,就那么倚着门盘腿坐了下来,想着如果上官轻绾夜里难受,她能第一个发现。
后来困得实在撑不住了,就打起了瞌睡。
正做着美梦呢,后背突然一空,整个人都仰倒在了地毯上。
边盏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掀开眼皮。
上官轻绾秀眉紧蹙:“你在这做什么?”
边盏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上官轻绾的脸认真瞧了瞧,气色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她勾唇笑了下,然后拍了拍屁股,拧身走了……
6. chapter 6
下了楼,边盏直接回房补觉了,一觉补到中午。
老爷子自然脸黑得不行,但家里来了客人,他也顾不上和边盏置气。
午饭后,边盏又晃去了保镖们住的木房子。这一次依旧是方虎过来开的门,但他挡在门前,没有让边盏进去的意思。
边盏见他一脸菜色,就知道老爷子肯定警告过他们了。
边盏也没有多问什么,抬腿就往外走。
方虎很不是滋味地喊住她,语气颇为无奈:“老爷子发了话,谁让你进这个门,谁就卷铺盖滚蛋。”
边盏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没怪你,我已经猜到他为难你们了。”
走出一小段路后,边盏忽地抬头望天,恰好目睹了成群结队的飞燕轻盈地从空中划过。
从前的她和那些鸟儿一样自由,如今却是被结结实实地困在了这高墙之下。
想不出法子解决目前的困境,边盏再次将自己丢进了清潭。
她正在水里荡着呢,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她偏眸扫过去:是靳闻舟,那个斯文腼腆的少年。
边盏连忙从潭里爬了上来,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湿漉漉地问:“干嘛来了?”
“来瞧瞧你。”靳闻舟从兜里摸出干净的手绢递给她。
边盏摆手不用:“去园子里,那里僻静些。”
靳闻舟点了点头,又问:“要不要先去换个衣服?”
边盏不在意道:“没事,一会就干了。”
俩人去了园子深处,在竹林里穿梭。
边盏咬着头绳,重新扎了头发:“你有法子给我弄出去吗?”
靳闻舟听得一愣,他推了推眼镜坦诚道:“我没那个胆子。”
边盏嗯了一声,靳闻舟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
靳闻舟冷不丁提起一事:“上官爷爷不是打算送你去藤鼎的高中部吗?”
“我讨厌念书,那玩意让我头疼……”边盏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你的意思是让我从学校里逃跑?”
靳闻舟:“总归是比这里容易。”
边盏拍了拍靳闻舟的肩膀:“你脑瓜子可以,比我的好使。”
心情大好的边盏,一溜烟跑出了竹林,在空地上翻了几个后空翻,还酣畅淋漓地打起拳来。
靳闻舟眼里透着炙热的羡慕,他自小体弱,常年吃药,最喜欢有活力有能量的人。
大概是想和边盏多呆一会,靳闻舟一反常态,在这边待到了晚上,等吃完了晚饭才离开……
晚上十点,边盏瞧见珺姨又在熬山药蔬菜粥,她凑过去问了几句。
珺姨笑着解释道:“小姐说这粥让她睡得好,今晚还要喝。”
边盏低着眸没吱声,片刻后才吭吭跑回了房间。
她给和尚打了电话:“你之前给了我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说里面的药丸对女孩子的身子有大益,那东西是从哪弄来的?还能不能再配?”
和尚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之前给你的时候也没见你稀罕。”
边盏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别别扭扭地告诉了和尚实情。
和尚先是一笑,接着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与那老者只在泉水边上喝过一次酒,他游散四方,居无定所,想寻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边盏急得直跺脚:“你当时就该问问清楚,那药是怎么配的!”
和尚怪道:“以前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边盏表情有些不自然:“你不是说她是我的贵人吗?”
和尚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边盏脸一热,将手机摁了。
她下了楼,等着珺姨把粥熬好。
不多会,上官轻绾也来了这边。
边盏去洗了手,挨着她坐下。
珺姨端了一大一小两碗粥过来。
边盏心不在焉地用汤匙搅弄着碗里的粥,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上官轻绾实情。
上官轻绾突然问她:“你今天早上为什么坐在我房间门口?”
边盏一下子捏紧了勺子。
上官轻绾定定地盯着她。
边盏瞟见老爷子正朝这里走来,刻意压低了音量:“先吃吧,等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老爷子在正位上坐下,叨叨了一番生意上的事,边盏听不懂也不感兴趣,只专注地干饭。
老爷子嫌她吃相粗鲁,拿眼觑她。
边盏迎着老爷子的目光问:“又怎么了?我连喝个粥也能碍着您?”
老爷子看不惯地啧道:“女儿家的优雅在你身上半分都瞧不见。”
边盏搁了碗,扯纸巾胡乱擦了擦嘴:“您别总想着驯化我,您得明白,我和上官轻绾压根就不是一类人。”
老爷子生气地拍了下桌:“她是你姐姐,你个没大没小的混账!”
见上官轻绾放下了筷子,边盏立马装乖道:“姐,你吃好了吧?吃好了咱们上楼说话。”
老爷子不高兴地冷哼:“有什么话非得藏着掖着的,不叫我知道?”
边盏抖起了机灵:“女儿家的秘密,您不方便知道。”
老爷子瞪她一眼,甩袖走了。
上官轻绾也起了身,边盏紧忙移步跟上。
边盏想引着上官轻绾去自己卧室,上官轻绾却不肯进去。
边盏下意识地伸手拉她腕。
上官轻绾躲开了。
边盏面上一窘,不自在地咕哝道:“吃饭前我洗了手,干净的。”说着还把两手摊开,给上官轻绾看。
上官轻绾并不看她,只说了句:“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边盏在心里偷偷腹诽上官轻绾是个矫情鬼。
安静了五六秒,边盏才开口将昨个往她粥里撒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上官轻绾皱起秀眉,语含薄怒地警告道:“不要再有下一次!”
边盏懵了:“我明明是为你好。”
上官轻绾语气十分冷淡:“不需要。”
上官轻绾离开好一会,边盏才从呆滞中回了神,她懒懒丧丧地走到床边,郁闷地捶了两下枕头:“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这之后边盏连着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上官轻绾。
她问过菱姨,菱姨说上官轻绾飞去了国外。
让边盏深感困惑的是,自己明明还在生她的气,却又觉得见不到她的时候日子好像更难熬了?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练功,就是挨老爷子的训,又或者问红着眼睛的小哑巴,为什么又哭了?
边盏感觉自己在这别墅待得都快发霉了,她心里盘算着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然非得憋死不可。
偶然间,她听到珺姨和英姨闲聊,说是姐姐家的母猫下了一窝崽,现在都两个月大了还有三只没送出去,发愁得很。
边盏对猫一向不反感,就连和尚也说猫儿是有灵性的动物。
她挨过去问珺姨:“有照片吗?我想养一只。”
珺姨小声提醒她:“你收了这份心思吧,老爷从不许家里养这些小动物,说是玩物丧志。”
边盏听了这话更来劲了:“他不让养?那我偏得养了,大不了连我一块撵出去。”
珺姨登时不敢吭声了,她可不想引火上身。
边盏央着珺姨给她抱一只来。
英姨插话道:“你可别难为你珺姨了,要是让老爷知道是她给你找的猫,她可别想继续在这干了。”
边盏也不想害得珺姨没了饭碗,她起身回了楼上,在房间里转着圈地走。
五六分钟后,她拿起手机给靳闻舟打了一个电话。
靳闻舟很意外,这还是边盏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赶紧滑了屏。
边盏也不绕圈子,很直接:“有个事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
靳闻舟心里不由一紧:“什么?”
边盏:“我想养只猫,你从外头帮我弄一只来。”
靳闻舟神色微凝:“以我对上官爷爷的了解,他不会让你养的。”
边盏:“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负责帮我把猫弄来。”
靳闻舟顾虑道:“上官爷爷知道是我帮的忙,一定会臭骂我一顿。”
边盏嗤一声:“不就是挨骂吗?我天天被他骂也没觉得有什么,你一个男子汉还怕这个?”
‘男子汉’三个字一下子戳中了靳闻舟的软肋,他不再瞻前顾后,一口答应下来。
边盏予他承诺:“我不白欠你人情,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会帮你。”
于是,趁着老爷子出门的一个周六下午,靳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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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司机带着猫儿来了别墅。
是一只四个月大的三色缅因,小家伙又酷又飒,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而且性子特别活泼,一下了地就抱着边盏的拖鞋蹬着玩。
边盏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蹲在地上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靳闻舟:“是个小女猫。”
靳闻舟心细,除了把猫带来了,还帮着置办了猫砂盆,猫砂,猫窝,幼猫吃的猫粮,羊奶粉以及营养膏等等。
边盏逗弄了小家伙一会,随即拿过桌上的手机:“总共花了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靳闻舟不肯收:“你如果拿我当朋友,就别和我提钱。”
边盏不是那矫情的人,见靳闻舟这么说也就依着了。
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忙,靳闻舟也没多待,说了会话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结束外语课的上官哲过来找边盏。
边盏刚一开了门,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就瞅准机会蹿了出去。
上官哲怀疑自己眼花了,不敢相信从他脚边溜过去的是一只猫。
他还在傻愣,边盏已经追了出去。
边盏也不急着逮它,她想看看这小崽子会往哪里跑。
结果追到一楼的时候边盏傻住了,上官轻绾刚巧出差回来,那小崽子偏偏往她跟前跑。
“哎哟,她可怪了不让人碰,你可不要惹她。”边盏赶忙撵上前,将小崽子捞进怀里抱着。
上官轻绾打量着问:“哪来的猫?”
她回来边盏自然是开心的,但面上却装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上官轻绾从她身侧绕过:“爷爷不许家里养这些小动物,趁早送走。”
边盏倔强地回了句嘴:“我偏要养。”
上官轻绾脚步没停,菱姨提着行李箱,一路跟着她上楼了。
晚上老爷子回来了,果真发了雷霆之火。
边盏被骂了整整半个钟头,这期间她一直没言语什么。
老爷子也骂累了,他喘着粗气瞪边盏:“你哑巴了?!”
“您不是想送我去藤鼎读书吗?”边盏摆出条件,“让我养这个小崽子,我就去。”
老爷子不屑地冷笑道:“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边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我就在这别墅里当一辈子的蛀虫,废物,天天想着法子犯浑气你。”
老爷子恨得咬牙切齿:“你现在就给我滚!!!”
边盏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赶紧跑上楼收拾行李。
她东西收拾一半的时候,老爷子冷着脸进来了。
边盏装看不见,继续整理行李。
老爷子用力咳嗽了两下。
边盏也不抬头看他:“您有话直说,用不着故意弄出动静。”
老爷子绷着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那-个-小-丑-东-西-可-以-留-下!!!”说完这句,老爷子怨念十足地踢了下边盏的行李箱。
边盏有些恼:“您为什么不早说?我这都快收拾完了。”
老爷子骂她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老爷子一离开,边盏就抱着猫屁颠颠地去了五楼。
上官轻绾一打开门,就瞧见笑得像朵花的边盏以及她怀里抓着毛线球撕咬的猫儿。
边盏咧着牙冲上官轻绾乐:“这小崽子可以留下了,你帮我取个名字。”
上官轻绾怔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没骗你,老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边盏赶紧改口,“咱爷爷亲口说的。”
恍然间,陈旧的年少记忆翻涌而来,上官轻绾垂眸低喃道:“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就叫它阿狸吧。”从前在读到陆游的这首诗时,也曾心动过,想要养只猫,但她十分清楚,爷爷不会同意,所以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阿狸?”边盏不爱读书,上官轻绾刚才念的那两句诗她是第一次听到,却莫名喜欢,她愉悦地翘了翘嘴角,“这名字真好听,以后就这么叫它了。”
边盏走了两步,又喜滋滋地回头:“你的名字也好听,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上官轻绾忍笑:“你才多大啊?”
边盏面上一窘,她哼了一声,胡乱跑开了……
7. chapter 7
夜里上官轻绾发起了高烧,其实从下午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不舒服。
边盏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跑步,在二楼拐角碰到了神色焦灼的菱姨,她觉得不太对劲,便倚着栏杆等了会。
见菱姨从书房出来了,她紧忙迎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菱姨焦心道:“小姐高烧三十九度五,烧得浑身无力,还坚持要去公司开高层会议,我劝不住,只得和老爷说了。”
边盏听得心里一紧:“老爷子怎么说的?”
菱姨摇头道:“老爷没有要制止的意思,只嘱咐我跟着小姐一起去公司。”
边盏皱了皱眉,飞快地朝书房跑去,她也没敲门,径直闯了进去。
老爷子拍桌呵斥她没规矩。
边盏顾不得和他犟嘴,只说眼下她最在意的。
“她连着出差了十多天,一回来就发起了高烧,可见累得有多狠,这种情况下您还由着她去公司开会?就不怕她当场晕倒?”边盏气鼓鼓地质问道,“您老实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孙女?!”
老爷子怒瞪着她:“放肆!你给我滚出去!”
“我不滚!”边盏完全不怯他,直直迎着他的怒视,“您不答应让她休息,我是不会走的!”
老爷子气得咬牙切齿:“你别在这给我胡搅蛮缠,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边盏小脑瓜转得很快:“您每次骂我的时候都中气十足,现在也才七十岁,正是能干的时候,既然会议很重要不能推迟,那您替她去吧,反正公司的事您都了如指掌。”
老爷子明显被噎了一下。
边盏趁热打铁,吹起了彩虹屁:“您的精力比年轻人都旺盛,开个会对您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掐?”
之后边盏又软着语气打起了感情牌:“她到底是您的亲孙女,倘若真有个闪失,我不信您不心疼。”
老爷子背过身不去看边盏,不过最终还是松了口:“去和你菱姨说,让绾绾在家休息一天。”
边盏拔腿就要跑,老爷子又将人喊住了:“再和你刘叔说一声,让他备好车,我今个去一趟公司。”老爷子嘴里的刘叔是家里的男管家刘明志。
边盏哦了下,一溜烟跑没了影。
边盏先去了五楼,上官轻绾正好从房里出来,边盏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人化了精致的妆,但依旧遮不住眉眼间的疲态与病气。
边盏按下心底的疼惜,扭开头说道:“爷爷说让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不用去公司开会了。”
在一旁拎包站着的菱姨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瞎话张口就来?”
边盏脖子一拧:“谁说瞎话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边盏摸出手机当着俩人的面给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边盏便把手机递给了上官轻绾。
核实完,上官轻绾十分不悦地瞪了边盏一眼。
边盏惊诧地呀了声:“你瞪我干嘛?我明明是为你着想。”
上官轻绾还在继续瞪她。
边盏直接气笑了:“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回了房间,边盏恼忿地和阿狸说了两箩筐上官轻绾的坏话。
小家伙听不懂她在叽叽喳喳什么,只对她的裤腿感兴趣,躺在地上咬着玩。
边盏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和刘管家说备车的事,她拎起阿狸的后脖颈,将它放进猫窝,掩好门匆匆跑下了楼。
办完事,边盏去吃了早饭,饭后她去园子里消食,练功。
心神不宁地捱到十点,边盏抱着阿狸晃去了五楼。
菱姨出来了,她也不问,就在那装模做样地看风景。
菱姨瞧出她别扭的小心思,主动和她搭话:“顾医生来过了,给开了退烧药,小姐吃完就去躺着了,这会子已经睡得熟熟的了。”
边盏傲娇地哼了一声:“给我说这个干嘛?我不想知道她的事。”
菱姨笑而不语。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边盏见珺姨往食盒里放了几碟素菜,一碗白粥,便知这是送去五楼的,她撇嘴嘟囔道:“成日忙得跟陀螺似的,还整天吃这些素不拉几的东西,顶什么用啊?”
珺姨轻叹了口气:“往常小姐就不爱沾荤腥子,现下生了病,更没胃口了。”说罢拎了食盒往楼上去了。
边盏神色迟疑,末了还是抬腿跟在了珺姨身后。
珺姨递食盒的时候,关切地问了句:“小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边盏悄悄竖起耳朵偷听。
菱姨将食盒接了过来:“起先退了一点,现在又烧起来了。”
边盏面露担心。
到了晚上,边盏又溜去了五楼。她知道菱姨不在,现在屋子里只有上官轻绾一个人。
在门边杵了半晌,她也没想好要不要敲门。
上官哲突然跑来了这里,急急问道:“边盏姐姐,我姐姐退烧了吗?”老爷子不在家,他被桑芙拘了一天,连午饭都是在房间里吃的。
边盏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上官哲连忙噤了声。
她将上官哲拉去十几步外,压低嗓音嘱咐他:“等我走了你再敲门。”
上官哲乖巧答应着。
边盏等在楼下的窗户那,听见脚步声,立马回身看上官哲。
“你姐怎么样了?”
上官哲摇了摇头:“估计是睡着了,姐姐没给我开门。”
边盏心里登时七上八下的,是真睡着了还是难受得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一想到可能会是后者,她就不敢耽搁了,慌慌跑下楼,问锦姨要了菱姨的联系方式。
刚要打给她,边盏瞥眼就瞅见菱姨带着一个提着行医箱的女人进来了。女人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海藻般的卷发又浓又密。
边盏悄声声地和锦姨嘀咕:“她就是顾医生?我还以为顾医生是个男人呢。”
锦姨好笑道:“小姐怎么可能允许男人给她看病?”
边盏扯了下唇:“我差点忘了她是个矫情怪了。”
对于边盏的吐槽,锦姨装没听见。
晚上八点钟,老爷子才回来,一直到了那个时候全家才开始吃晚饭。
顾南依没走,和他们一起用了晚餐。
饭后小坐了会,顾南依便去五楼看上官轻绾了,之后就要告辞。
边盏殷勤道:“我去送送顾医生。”
老爷子允了。
路上,边盏朝顾南依打听上官轻绾的病情。
顾南依如实告知:“给她打了一剂退烧针,现在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边盏怪叫道:“她肯让人碰她屁股?”
顾南依语含揶揄:“自然是不肯,打的上臂。”
边盏听后眼角眉梢都染了星星笑意,她又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顾南依停下脚步:“打小就认识,我父亲是他们家的家庭医生。”
边盏眸里又荡起笑来:“都这么熟了,也只肯让你打上臂?”
顾南依表示早已习惯。
接着,顾南依又和边盏讲起了另一件事:“我明明比她大四岁,她却拿我当同龄人看待,从来只叫顾南依,不喊姐姐。”
边盏乐得不行,最后厚着脸皮加了顾南依的微信。
晚上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十一点了,边盏又在床上打坐了半个钟头,正准备睡了,忽听到上官哲在外面叫她。
边盏趿着拖鞋过去给他开门。
见上官哲又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边盏侧开身,让他进了屋。
上官哲闷闷地拿着逗猫棒逗阿狸。
边盏勾着腰问他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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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哲未语泪先流。
边盏:“说话,别只光顾着哭。”
上官哲断断续续地抽噎道:“爷爷抽查我功课,我答得很不好……他非常生气,让人专门叫来妈妈,斥责她不用心。”
泪珠子顺着上官哲的下颌滚下来,淌进他的衣领:“回了房间,妈妈就狠拧我的大腿,嫌我不争气,嫌我不给她长脸。”
边盏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泪。
上官哲既难过又自责:“妈妈把自己反锁在了浴室,不肯理我。”
边盏:“你爸呢?还在画室里窝着?”
上官哲:“爸爸常常夜里一两点才从画室出来,有时还会更晚。”
边盏恼火地顶了顶腮,她伸手抚了抚上官哲的肩膀,又去木匣子里找了瓶化淤的药膏。
“睡前涂抹被拧的部位,记得一定好好揉散开。”
上官哲道了谢,小心将药瓶装进口袋。
“边盏姐姐,”离开前上官哲认真问边盏,“像我这样笨的人,为什么会出生在上官家?”
边盏怔了怔,然后宽慰道:“你不笨……我在你这个年纪,除了憨玩狗屁不知道。”
“可我姓上官,上官家不养废人,”上官哲将脑袋垂得低低的,自卑到了骨子里,“爷爷和妈妈不止一次说过,我连姐姐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从现在起你得学会一个技能,有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边盏扳着他的小身子,认真叮咛,“千万别给自己套枷锁,不然你以后的人生会变得沉重且绝望,最终吞噬掉你活下去的勇气。”
上官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上官哲走后,边盏在阳台的竹椅上坐着发了会呆。
发完呆,边盏又踱步去了五楼。
令她感到惊奇的是,某病人竟也没睡,此时正站在栏杆前眺望夜空。
边盏莫名心虚,伏低身子准备偷偷溜掉,却被上官轻绾叫住了。
“你鬼鬼祟祟、猫在那做什么?”
边盏神色一僵,然后硬着头皮朝上官轻绾走去。
上官轻绾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边盏双肘枕着栏杆,强装淡定。
强撑了半分钟,边盏终于受不了了,她感觉再这么闭着嘴巴,上官轻绾能在她的脑袋上盯出一个洞来。
于是她硬生生从胸腔里挤出一句关心的话:“你身子好些了吗?”
上官轻绾愣了下,不太自然地收回视线:“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边盏神经刚一放松,又听上官轻绾问她:“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五楼做什么?”
边盏机灵地反问:“你不也没睡?”
上官轻绾:“我白天在床上躺了太久,腰疼。”
边盏哦了下,然后开始替自己胡诌:“今晚月色很美,我觉得就这么睡下太可惜了,你这里视野好,我来你这赏月。”
上官轻绾冷笑一声。
边盏歪头问她:“你笑什么?”
上官轻绾睨着她道:“笑菱姨说你的那句话。”
边盏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哪句?”
上官轻绾:“瞎话张口就来。”
边盏一下子窘得红了脸。
“爱撒谎的小骗子。”上官轻绾不再理她,丢下这句便回了房。
这下边盏连耳尖尖都发起了烫,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让你大半夜的发神经不睡觉,特地过来找难堪!这下舒服了?!
骂完她一口气跑回房间,将抓咬毛线球的阿狸抱去转椅上,自己蹲在地上和它叽咕刚才丢面的事。
阿狸听不懂,自顾自地舔起毛来。
边盏将脸挨近,继续朝它嘟囔。
阿狸突然抬爪打了一下她的嘴。
边盏凝住了表情,这回彻底老实下来,不再叨叨一个字……
8. chapter 8
因为送猫的事,靳闻舟被老爷子狠狠训斥了一通,打那之后他一直没敢露面,直到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才和父亲靳安一起来了家里。
在饭桌上边盏听靳安提了一嘴,说靳闻舟今年也去藤鼎读书。
老爷子面露疑惑:“我记得舟舟是在枟州外国语念的高一,今年该升高二了?”
“多读一年书不是什么坏事,”靳安温和地笑了笑,“再者,俩孩子一个学校上学可以互相做个伴。”
老爷子耐人寻味地沉吟片刻:“这样也好,省了我许多事。”
随即目光一转,扫向靳闻舟:“你可得在学校帮我盯紧了她,她要是逃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靳闻舟眼睫扑闪得厉害,根本不敢回视老爷子。
靳安不满地冷斥道:“闻舟,爷爷和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靳闻舟只得顺着父亲的意思,乖巧应下:“我记下了上官爷爷,您放心我一定看好她。”
边盏当场恼火起来,她皱着眉将汤匙扔进手边的瓷碗,里面的热汤四下飞溅。
老爷子愠怒地拍桌:“你要是吃好了,就给我滚出去,这里还容不得你撒野!”
边盏气汹汹地拖开椅子,愤然离去。
靳闻舟刚一动身子,就被靳安厉声呵斥住了:“给我坐好!谁准你离开了?!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靳闻舟登时不敢动了。
一顿饭吃得靳闻舟异常煎熬,一得了自由,他就赶紧去园子里找边盏了。
边盏一瞅见他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就是一没骨头的软体动物!背刺朋友的孬种!”
“我知道你现在很看不起我,”靳闻舟垂着脑袋,声音低沉嘶哑,“但我也有我的无奈,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反抗家里的安排。”
边盏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靳闻舟难受地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边盏:“即便没有我,上官爷爷也会安排其他人监视你。”
边盏也不傻,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恼怒地将脚边的石子一脚踢飞。
“你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靳闻舟也没瞒她,和边盏透了底:“靳氏家族的内斗一直都很厉害,我爸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他们使了很多脏手段想把我爸扳倒,顶替他的位置,这些年我爸撑得很吃力,持续获取老爷子的信赖,赢得上官家的支持对我爸来说至关重要,他不得不为此谋划。”上官家除了是靳氏的股东,控股百分之十外,在整个枟州市的影响力也强得可怕。
边盏没好气地哼了下:“你老子打错如意算盘了吧?他未免也太抬举我了,我甚至都不姓上官!他真以为把你巴巴地送过来做人情,就能讨好老爷子?!难道你没告诉他吗?老爷子特别看不惯我,天天逮着我骂,就差拿拖鞋扇我脸了。”
靳闻舟虽然小她两岁,看问题却更加深刻:“上官爷爷找了你整整十五年,这种年复一年的寻找,让他对你产生了一种很深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会轻易地舍弃你,即便你三番五次地顶撞他,即便你冲他犯浑耍横……”
边盏听后只觉得人生无望了,她悔恨地对着空气挥拳:“我就不该去拔那颗智齿!都是那颗智齿害了我!我现在和坐牢有什么两样?!”她与和尚在畦山游玩的时候,顺道拔了一颗长得不太好的智齿,谁知那女医生单凭她一双眼睛长得像自己的故人,就因此留了心偷偷联系了刘管家,刘管家立马上报给了老爷子,老爷子从不肯放过一丝希望,即刻让人拿边盏的智齿与秦璟丞的遗齿做了DNA检测,从生物学上确认了俩人的父女关系。
靳闻舟小声提醒道:“你不是和我说,你那个和尚师父很有本事吗?等他回来了,说不定会有解决办法呢?”
边盏抿着嘴,不吭声了。
片刻后,边盏绕开靳闻舟,打算回去了。
靳闻舟望着她的背影,鼓了鼓勇气:“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吧?”
边盏没回头,没给他留下一句话。
晚上十点钟,老爷子让人叫边盏来了二楼的书房。
边盏心头有气,也不好好站,也不拿正眼瞧他。
老爷子忍着不悦,指了指右手边:“这是我找人给你定做的包,以后上下学就背这个。”
边盏没听见似的,依旧歪着身子瞅窗外。
老爷子咳了咳嗓:“明个一早,让任洋开车送你去学校,宋轲和林瑫负责护卫你路上的安全。”
边盏压着心头火,开始讲条件:“司机换成方虎,保镖只留宋轲。”
老爷子眼珠子瞪得滚圆,怒斥道:“你别给我讨价还价,你没那个资格!”
“咱们都互相退一步有什么不好?”边盏拧紧了眉,“真给我逼急了,我就破罐子破摔,来个鱼死网破!”
老爷子气得血压噌噌往上飙:“滚,带着你的包给我滚出去!”
边盏特嫌弃,为了避免再来一番争吵,她还是将那包拎出去了。
在三楼,边盏碰巧与菱姨走了个脸对脸,她喊住了她:“菱姨,这丑东西你要不要?送你了。”
菱姨连忙摆手:“这么贵的包,哪能随便送人,你仔细收好它。”
边盏不识货,瞧不出这包有什么好。
“这是鳄鱼皮,”菱姨凑近了些,压着嗓子告诉她,“老爷专门请费师傅做的。”
边盏心生不快:“鳄鱼皮?”
菱姨:“不是野生鳄鱼,是人工养殖的,合法合规。”
边盏听了心头依旧不舒服,一回了房间,就将那包放箱底吃灰了……
约莫晚上十点半,上官轻绾回了别墅。
边盏那时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
菱姨过来敲门,和她讲了一声。
边盏头发还半湿着,挤身就要往外走。
菱姨紧忙示意道:“不用那么着急,小姐现下在老爷书房,得说一会子的话。”
边盏哦了下,又找补着嘟囔一句:“我也没有很急。”
结果菱姨前脚刚一离开,边盏后脚就将吹风机开到最大档,头发吹得呼呼乱飞。
吹完她也不用梳子,胡乱扒拉几下就往楼下跑。
门没关严,阿狸蹭着小身子溜了出去。
边盏正巴巴地望着书房那里,裤腿突然被拽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自家的小皮崽子。
她笑着将小崽子捞进怀里抱着,再一抬眼上官轻绾已经从书房出来了。
边盏右脚都抬了起来,脑子里忽地闪过一道声音:矜持一些。
她只得耐着性子站在原地,等上官轻绾走近了,才往前迈了一步。
上官轻绾没看她,看的是她怀里的阿狸。
边盏立马将小崽子托高了些:“我今天用干洗粉给它洗了个澡,它现在身上可干净了,你要不要抱一下它?”
上官轻绾收回了视线:“找我什么事?”
见她不肯抱,边盏默默撸了撸小崽子的后脖颈:“明天就要上学了,我没书包用。”
上官轻绾愣了一下,她疑惑道:“爷爷没给你置办吗?”
边盏歪了歪嘴:“他七十,我十七,他喜欢的我能看得上吗?”
上官轻绾:“我现在用的包不适合学生背。”
边盏思索着问道:“那你以前上高中背的包还在吗?”
上官轻绾停下看她:“是有一个还没丢,但已经很旧了,你确定要?”
边盏点头。
和之前一样,这一次边盏照旧等在门外。
过了几分钟,上官轻绾拿了一个牛奶色的帆布包给她,是单肩挎的款式,上面印有英文字母。
阿狸很兴奋,要伸爪子去够包的肩带,想咬着玩。
边盏一下子将包举过头顶,虎着脸凶它:“这个不能咬,给我咬坏了打你屁股。”
上官轻绾忍着笑看了阿狸一眼,又叮嘱边盏:“在学校里乖一些,别惹事。”
边盏没脸皮地说道:“我向来乖啊,都是别人惹我。”
上官轻绾不作声地睨着她。
边盏躲开她的目光,转身走了。
次日一早,边盏下楼去了餐厅,发现上官轻绾也在。
她惊奇地呀了声,带笑地凑到上官轻绾旁边:“今个吹的什么风啊?怎么把你刮下来了?”
老爷子清了清嗓:“今天是你第一天开学,我让大伙陪你吃个饭。”
边盏哦了下,面上的欣喜瞬间散去大半。
她刚一坐下,就瞧见靳闻舟朝这边走来了。
边盏彻底黑了脸,她不高兴地质问老爷子:“在学校里监视我还不够,还得让他和我一起上下学?”
老爷子觑着她道:“路上多个伴有什么不好?”
边盏嗤了一声:“您觉得挺好?那不如让他跟着您?这样您上厕所的时候,还有人帮忙递手纸,多贴心呐。”
这话伤了靳闻舟的自尊,给老爷子气得也够呛,直接让珺姨撤了边盏的早餐。
“最好能饿死我!”边盏气恼地拖开椅子,绷着下巴要走,上官轻绾冷着眸朝她看了过来。
莫名的,边盏被那眼神慑住了,她迟疑了两秒,最后特憋屈地坐了回去。
上官哲偷偷瞄了边盏好几次,盘子里的食物他一口没动,他担心边盏饿肚子,想把自己的那份留给她。
桑芙似乎瞧出了上官哲的小心思,悄悄掐他的大腿。
老爷子也不悦地拿话敲打他:“功课没长进,现在连饭也不肯好好吃了?”
上官哲吓得顾不上优雅,急忙往嘴里塞了个煎蛋,因吃得太急被噎得直咳嗽。
老爷子更恼了:“你好的不学,净学她的粗鲁样!”
边盏忙着给上官哲抚背,也没和老爷子犟嘴,等上官哲不咳了,她又提醒道:“喝点热牛奶,往下顺一顺。”
上官哲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啜了起来。
等散了桌,边盏回了四楼,靳闻舟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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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
为了晾着那个不知趣的家伙,边盏故意逗阿狸玩,拖延时间。
不一会锦姨过来敲她的门,说老爷子催了。
边盏只得下去,不情不愿地和靳闻舟上了同一辆车。
车子驶出别墅没多久,方虎就减了速,往后排递过来一包东西:“这是菱姨让我给你带的三明治,她说你早上没吃饭。”
边盏愣了一下,她接过来打量着道:“真是菱姨交代你的?”
方虎点头:“嗯,菱姨专门给我打的电话。”
边盏想了想,马上打给了菱姨。
菱姨很快接了。
边盏捏了捏手里的三明治,小声问她:“菱姨,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上官小姐授意的?”
菱姨笑着反问:“小姐不发话,我哪里敢擅作主张?”
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边盏愉悦地翘了翘唇角,她摁了手机,开始拆包装袋吃三明治。
见靳闻舟瞅她,她立即轻蔑地啧道:“小探子,你不会连这种事都要和老头子打小报告吧?”
靳闻舟难受地闭了眼,不再看她。
开学第一天还是挺轻松的,就是报到注册,领一些个人物品,参加迎新会,还有就是和老师同学熟悉关系,参观一下社团活动。
靳闻舟和边盏分在了一个班,边盏不意外但反感,好在俩人的座位不挨在一起。
中午去食堂吃饭,边盏故意抛下了他。
饭后边盏晃去了学生公寓,她虽是走读生,但老爷子付了床位费,她可以在学校里午休。
寝室在六楼,可以乘电梯上去,边盏走的楼梯。
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室内有洗漱台,空调,单独的卫浴和宽敞的大阳台,走廊里有刷学生卡的滚筒洗衣机和饮水机。
其他三人也是走读生,性格都很奔放外向,特能侃。
边盏刚感受到一丢丢的自由和快活,老爷子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边盏嫌烦,没接。
老爷子发来了一则警告短信:别想着给我耍心眼,除了闻舟我还有别的线人盯你。
边盏恨得牙痒,她扫了下还在热聊的三人:这里面至少有一个上官晏的小探子。
边盏顿时没了交谈的欲望,扯了包就开始往外走,才走出学生公寓,方虎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开口前,方虎先叹了口气:“老爷子发了话,你如果敢跑,就让我和宋轲立马卷铺盖滚蛋……不止我和宋轲,连珺姨和英姨也会受牵连丢了饭碗。”
边盏烦躁得不行:“他可真够阴的,想拿无辜的人道德绑架我?”
方虎不吭声。
边盏胡乱抓了抓头发,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了。”
她去操场发泄般地跑了十五圈,热汗洇湿了她的衣领。
和尚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台阶上坐着,散身上的热气。
“你阿爸出事了,”和尚语气少有的沉重,“在高空作业时从上面摔了下来,伤了脊髓,医生说以后很难站起来了……现在人还在云山医院,你阿母心力交瘁,实在撑不住了才给我打的电话。”和尚口中的阿爸,是和尚的亲弟弟边云慎。
十三年前和尚云游到了南方的梦溪村,有一户农家因生了儿子要将女儿卖掉,他细打听才知道,那小女孩不是这家亲生的。
原来这夫妻俩多年未育,后来遇到一个女人,说自己得了重病活不长了,无力抚养孩子长大,将女儿给了他们,结果只养了不到两年,俩人就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个男孩,女孩成了累赘,俩人一合计打算卖掉贴补家用。
心存善念的和尚,用自己的银钵和一柄小叶紫檀木杖换了女孩,那一年女孩四岁。
他一个出家人,没法办领养手续,又实在舍不下她,只得豁了脸皮去求自己的亲弟弟。
云慎因为云邈出家的事一直怨恨他,不过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最后还是帮了他,做了边盏的养父,但这也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边盏的大事小事都是云邈在管。
和尚喑哑着道:“我原本打算明天回去看你,现在却是不能了,你阿爸那里更需要我……”
“我明白,”边盏抿了抿唇,懂事地宽慰道,“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
下午放了学,靳闻舟坐自己家的车走了,没和边盏一起。方虎以为她多少会开心一些,边盏却闭着眼沉默了一路。
晚饭她吃得也少,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老爷子以为她在故意和自己置气,将她臭骂了一顿。
边盏听不见似的,一句回呛的话都没有。
饭后,边盏就回房间窝着了。
活泼好动的阿狸跳过来蹭她,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晚上,上官轻绾从老爷子的书房出来没瞧见边盏,她以为这人等在了五楼。
结果上了五楼也没发现边盏的身影。
后来一直到临睡前,她都没听到这人敲她的门……
9. chapter 9
次日清晨,边盏下楼吃早餐,在三楼遇到了菱姨,她将人喊住了:“上官轻绾昨个几点回来的?”
菱姨:“九点五十就到家了。”
边盏:“还挺早。”
菱姨也关心地问了她一句:“你昨天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往常几乎每天晚上边盏都有各种事,要找她家小姐说话,昨天突然就不这样了。
边盏讥嘲道:“自从我进了这大牢,有哪一天是开心的?”
菱姨嗔了她一眼,让她别胡说。
边盏往前迈了一阶台阶,又忽地扭头看菱姨:“她今天下来吃早餐吗?”
菱姨摇头:“我刚把早点端了上去。”
边盏还有点不死心:“我能上去和她一起吃吗?”
菱姨笑着打趣她:“上了一天学,小脑袋瓜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不喜欢别人进她房间。”
边盏低低哼了下:“就她毛病多。”
去了餐厅,边盏发现靳闻舟竟然比她先到。
她顿时无语得不行:“你干脆住在这得了,省得来回跑。”
靳闻舟没敢吱声,老爷子却接了话:“也不是不行,家里房间多得是,不差他这一个。”
边盏恼然地咬着后槽牙:“我认真和您说话的时候,您当我瞎放狗屁,现在随便胡扯的一句,您又上心了?”
老爷子看不惯地斥道:“你也拿镜子照照你自己,言行举止有哪一点像个女孩子?”
边盏故意拿话噎他:“我不像女孩?那你以后给我娶个媳妇吧。”
老爷子气得脸色变了几变。
边盏心里痛快了,开始风卷残云地往嘴里扫早餐。她吃得很快,几分钟就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
她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今天有事,我得早点去学校。”
理由正当,老爷子摆了摆手,允了她。
边盏起了身,靳闻舟还在慢条斯理地切着香肠。
“我都站起来了,你怎么还坐着?”边盏隔空觑着靳闻舟,“你不是我的跟班吗?”
靳闻舟怔住了。
老爷子帮腔道:“舟舟还没有吃好,你先去楼上收拾书包……”
不等老爷子把话说完,边盏就打断道:“你走不走?你要是没能力做我的跟班,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靳闻舟慌忙起了身,跟着边盏往楼上去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她就是故意使坏,不叫舟舟好过……这小崽子的臭德行也不知随了谁。”
饭桌上没人敢接话,只上官哲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像爷爷。”
老爷子当即拍桌喝他混账。
边盏背着书包下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上官哲被晾在一边罚站。
她走过去瞅上官哲,这人哭得满脸泪花,都这样了还努力憋着不敢弄出动静,泪流得无声无息。
边盏掏出纸巾给他擦泪,轻轻揉他脑袋:“你得习惯,在咱们家挨骂就像吃饭一样寻常,别成天哭哭啼啼的,不然日子久了爷爷觉得你像个姑娘,到时再给你嫁出去。”
上官哲本来挺难受的,被她这么一说又忍不住想笑,怕老爷子看见,便偷偷转开脑袋。
不经意间,边盏瞄见上官轻绾下来了。
她顾不上继续安慰上官哲,快步朝上官轻绾跑去。
“真难得啊,今个咱俩能一起出门。”
靳闻舟也跟了过来,特有礼貌地喊了声:“轻绾姐姐。”
上官轻绾点了点头,又交代道:“闻舟,在学校里和边盏好好相处。”
靳闻舟乖巧答应着。
边盏扭头斜靳闻舟:“离远一些,我要和上官轻绾说会悄悄话。”
靳闻舟登时退到了几米外。
上官轻绾拿眼瞥边盏:“你别欺负他。”
“怎么是我欺负他?”边盏不太高兴地嘟囔道,“之前是他主动要和我交朋友,结果我都把他当朋友了,他反手给我一刀?”
对于爷爷的安排上官轻绾不好说什么,也清楚边盏的抵触情绪。
边盏又问她:“你那么亲昵地喊他闻舟做什么?你怎么不喊我盏盏?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我,你是不是忘了咱俩才是一家的?”
“一家的?”上官轻绾扯了下唇,“我怎么听菱姨说,你经常在她面前称我为上官小姐?”
边盏神色一滞,她忖了忖,笨拙地和她解释:“我生你气的时候才那样叫,平时……”
她话还没说完,上官轻绾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边盏瞅着她的背影,小声咕哝:“这女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啊?”
靳闻舟悄悄插嘴:“轻绾姐姐比你大九岁,你该叫她一声姐姐。”
“她比顾南依小四岁,从来都是喊人家的名字,她不改口凭什么要我改?”反应过来后,边盏瞪了靳闻舟一眼,“谁准你和我说话的?给我把嘴闭上。”
靳闻舟不敢再多话了。
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的时候,边盏就示意方虎停车:“给我搁这吧,这车太招摇了。”
方虎为难:“老爷特意交代过,要我俩亲眼看见你进学校。”
“我不是有跟班吗?”边盏暗暗发恼,“有他盯着还不够?”
一直不吭气的宋轲这时提醒了一句:“我们四个人的饭碗都系你身上了,你也得替我们想想。”
方虎点头,还补充道:“你在学校的时候,珺姨和英姨轮换着替你照顾阿狸,又是给喂吃的,又是梳毛铲粑粑,还得抽空陪它玩。”
边盏面上一顿:“我知道……但你们也得给我留一点信任空间。”
方虎和宋轲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靠边停了车。
边盏下去了,靳闻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方虎和宋轲坐在车里窥着俩人。
进了教室,靳闻舟偷偷给方虎发了一则短信:平安无事。
他俩来得早,教室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只一个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翻着书。
靳闻舟刚在座位上坐下,边盏就起了身,他立马绷紧了神经。
边盏嗤了一声,烦躁地捏着手机给他发微信:【我去洗手间,敢跟着我打掉你的牙。】
靳闻舟焦心得不行,约莫五六分钟后,边盏出现在了前门口,他这才放了心。
边盏翘着腿在喝水,瞧见柳辞烟进来了,连忙拧上了盖。
柳辞烟刚收了一块腕表,正在物色买主。
边盏用指头轻轻戳了下她的肩膀。
柳辞烟忙着低头发消息,没空理她:“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边盏:“我给你介绍一单大生意。”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柳辞烟挑了下眉,将手机反扣在了桌面上,她抱臂打量着边盏:“就你?”
边盏也懒得废话,直接从相册里调取照片翻给她看:“全是新的,一次没穿过。”她昨个晚上颓丧完,忙活到大半夜,把柜子里的衣服,皮带,鞋子包括开学前一天老爷子送的包一并拍了下来。
柳辞烟惊诧了两秒,她拿过边盏的手机仔细浏览了一番:“你自己穿一身破烂,哪来的这么多好东西?”学校每年都会开放四十个名额,允许一些家庭贫困但成绩优异的学生入读藤鼎,给他们免学费,提供餐补。她已经在心里默默把边盏列为了那一类的特困生。
“别人送的,”边盏压着嗓子问,“你能尽快帮我卖出去吗?”
柳辞烟立即变得很警惕:“你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与其说别人送你的,倒不如说你偷来的,那样更有可信度。”
“我……”边盏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开始胡诌,“我其实……是大家口中说的那种私生女。”
柳辞烟愣了一下,然后秒懂,明白边盏嫌那些东西碍眼,同时手里又缺钱用。
班里陆陆续续涌了人进来,柳辞烟也刻意放轻了音量:“给我三天时间,我可以帮你把所有东西都卖出去,但我要抽百分之五的佣金。”
边盏讶异:“百分之五?这么高?能不能少点?”
柳辞烟啧了一声:“是看在同桌的份上,我才只抽了百分之五。”
边盏抿直了嘴。
柳辞烟用指骨敲了敲桌面,示意边盏和她去角落聊这事。
边盏拉开椅子和她去了。
“我做事讲原则有底线,不会特意压着价帮你转手,”柳辞烟和她撂实话,“你只负责保证货是真的,把货弄来,其他的全交给我,一分心不用操,我也就挣个辛苦费。”
边盏思索片刻,答应了。
中午柳辞烟喊着边盏一起去食堂吃的饭。
靳闻舟悄溜溜地跟着俩人,没敢挨得太近。
吃完饭,柳辞烟又非要带边盏去学校的名人堂涨见识。
俩人用学生卡做了登记。
一踏入金碧辉煌的大厅,柳辞烟就显得很兴奋,将自己崇拜的偶像夸得天花乱坠。
边盏兴趣了了地听着。
“呐,这就是我的偶像,”柳辞烟秒变迷妹,就连笑容也变得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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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痴的,还透着几分娇羞,“我昨天就已经来过了,对着她的照片自言自语了好半天……真希望有一天能见一眼真人。”
边盏瞅着墙上的上官轻绾嘴角直抽抽:“她竟然是在藤鼎上的高中?!”
柳辞烟激动道:“当然啦,她是藤鼎的骄傲!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的藤鼎!”
柳辞烟还如数家珍地介绍起了上官轻绾的履历,什么十五岁就在藤鼎毕业了,本科就读于全球top5的商学院,硕士期间就开始在家族企业担任中层领导,二十三岁就成了市值几十亿的公司总裁。
“她现在也才二十六岁,嗷嗷嗷,真的好年轻啊!”之前嫌边盏动手动脚的柳辞烟,这会子已经扯着边盏的衣角晃了,“你知道最要命的是什么吗?”
边盏思绪乱飞,根本无暇理会柳辞烟激动的情绪。
“她长得太漂亮了!就连右颈处的小痣都长在了我的审美上!”柳辞烟闭着眼感叹,“上帝啊,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存在!”
这几句夸奖的话,听进了边盏的耳朵里,她促狭地笑了下,心想你肯定不知道她私下里是个矫情怪。
之后边盏把自己的衣角从柳辞烟的手里拽了出来。
见她要走,柳辞烟从发痴的状态里回了神:“你去哪?”
边盏背对着她摆手:“有点事要处理,下午见。”说着就跑了起来。
在一处相对僻静的木栈道,边盏停住脚,然后摸手机给上官轻绾打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给上官轻绾打电话,她不确定这人会不会接。
等待的过程中,边盏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紧张。
没人接,电话自动挂断。边盏似乎也不太意外,她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着要不要打第二通电话,又想着晚上回去再问也是一样的,左不过就是捱几个小时。
她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兜里,上官轻绾却给她回了电话。
边盏欣喜地勾了下唇角,又极快敛去。
清润的声音传了过来,边盏听见她问。
“什么事?”
边盏哏了下才出声:“你在藤鼎上的高中,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她不爱读书,自然也没关注过上官轻绾念过什么学校,在哪里毕的业。
上官轻绾似乎愣了一下:“你也没问过我。”
边盏正要再说,却迎来了上官轻绾的质问。
“就为这种事给我打电话?”上官轻绾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恼,“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不是特别紧急重要的事,不要打给我。”
边盏有些不开心,但也忍着了,正想告诉她自己是怎么发现她是藤鼎的学生,结果还没来得及张嘴,电话就被摁了。
边盏烦烦地踢了一下脚边的枯叶,小声腹诽:没有耐心的矫情怪。
再一转头,发现靳闻舟就在不远处瞄着她。
她更恼了,随手捡了颗石子就朝靳闻舟掷了过去。
靳闻舟想躲却没躲开,右肋生生受了一击。
“笨死了。”边盏特嫌弃,也没管他,直接跑去了学生公寓。
晚上十点半,上官轻绾才回了别墅。
边盏一路跟着她去了五楼,但一直没开口。
上官轻绾用指纹解了锁,门开了边盏依旧不出声。
上官轻绾进去了,但没将门关上,她看着边盏问:“要说什么?”
边盏挠了挠耳朵,又低头,又曲手指。
“你不让我给你打电话……那我想联系你的时候怎么办?”
上官轻绾:“你有什么事直接和爷爷说,不需要告诉我。”
边盏气得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又突然回来了,上官轻绾正要关门,边盏连忙用手臂抵住了。
“把你的微信号给我……有事我给你发消息,你空了再看。”
上官轻绾缄默。
边盏觉得很丢脸,这回是真走了。
上官轻绾突然报了一串字符。
边盏赶紧收了脚,笑着折回来:“有点复杂,我没记住,你给我写下来吧?”
上官轻绾扫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把门给关上了。
边盏郁闷地跺了下脚,跑回房间将阿狸抱来了,厚着脸皮再次敲门。
最后终是如愿以偿。
睡前,边盏坐在转椅上给自己拍了张自拍照,怀里搂着阿狸,下巴抵在阿狸的小脑袋上。
上官轻绾收到了边盏发来的消息,但没给她回,不过因为觉得阿狸实在可爱,将那张照片收藏了……
10. chapter 10
次日天还黑着的时候,边盏就起了床。
她给方虎打了个电话,之后悄摸摸地将收拾好的两个木箱子运到了一楼外面。
“这事瞒不过老爷,”方虎愁苦着脸,嘶嘶叹气,“挨骂还是轻的,就怕丢了饭碗。”
“怕什么?我能把你要来当司机,就能保了你,”边盏想了想,又安慰道,“老头交给你的任务是让你盯紧我,别让我跑了,又没说不让你帮我做事。”
方虎听了登时踏实了几分,况且他心里也一直感激边盏,相比于夜班保镖,司机这活可太轻松了,关键待遇还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美差,这次只当是回报她了。
想明白后,方虎帮着把东西提到了车的后备箱,边盏则回房补觉去了。
到了早餐时间,边盏第一个下的楼,她才坐下,老爷子就来了这边。
边盏咳了下嗓,和老爷子做了请示:“今天学校有事,我得早点过去。”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瞥了边盏一眼,允了她。
早餐摆上了桌,但人还没齐,边盏饿得心发慌:“我先吃两口垫垫行不行?”她昨个晚上练了功,跑了步,还游了泳,肚子里的存货早消耗完了。
老爷子不许,还斥她没规矩。
边盏暗暗撇嘴。
好不容易等人都到齐了,结果上官佟刚一走近,就踉跄着往前一栽,幸而椅背高撑住了他的腰部,桑芙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将人扶住了。一旁坐着的靳闻舟也被唬了一大跳,急忙站了起来。
老爷子额间已鼓起青筋,他愠怒地质问道:“又熬通宵了是不是?!”
上官佟白着脸,一声不吭。
老爷子猛地将一青瓷盘子碎在地上,咆哮般地命令道:“桑芙,你说!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准有任何的隐瞒!”
上官哲被这场面慑得惊恐不已、抖如筛糠,眼泪簌簌地往下流,边盏瞧见了便将人拉过来,抚着他的肩膀给他擦泪。
桑芙趁机哭诉道:“已经连着通宵了三个晚上,着了魔似的,白日里也只肯睡两个小时,一心扑在画上......我劝了也不听,还朝我撂狠话,不许我向您泄露一个字。”
老爷子气得血压直飙,将手边的杂志一整个砸向上官佟:“就你这身子骨,你有熬通宵的资本吗?!你是不是想死在我前头?!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上官轻绾正好下楼听见这些话,她从容地走过来,示意桑芙把上官佟扶回房间,随即吩咐菱姨,给顾南依的父亲顾明康打电话,请他来一趟家里,之后又让英姨把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净。
她已经吃过早餐了,但为了劝慰老爷子,又唤珺姨给她拌了一小份水果沙拉。
虽只是浅浅尝了两口,老爷子却很受用,勉强压下怒气开始用餐。
边盏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已经没事了,立马狼吞虎咽了起来,粗鲁的动作引得桌上的人都侧目看她。
她两腮塞得鼓鼓的,瞅了下呆呆盯着她的上官哲,赶紧加速咀嚼咽下嘴里的牛肉饼:“呀,忘了你了。”
她伸手把上官哲的早餐端过来,又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快吃了它,别饿着肚子去上学。”
觉得噎得慌,她又一口气把杯子里的牛奶全喝光了。
放下牛奶杯,边盏又忙不迭扭头看厨房:“珺姨,还有牛肉饼吗?我没吃饱。”
珺姨答应了一声:“还有呢。”昨个下午放学回来,边盏特意和她说早餐不想吃面包,想吃牛肉饼。
新的牛肉饼刚端上桌,就被边盏用筷子夹住了:“珺姨,再给我拿一个,感觉还不够吃。”
老爷子特嫌弃地瞪她:“就不能擦干净嘴角的油再说话吗?”
边盏抽了张纸巾胡乱抹了一把,又继续大口大口地咬牛肉饼。
上官轻绾优雅地起了身:“爷爷,我去公司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
边盏的目光随上官轻绾移动,直到完全瞧不见了才收回来。
解决掉第三张牛肉饼,边盏也不管靳闻舟吃没吃好就喊着他走。
和昨天一样,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方虎停了车,将两个木箱子搬了下来。
边盏和方虎摆了摆手:“我同桌待会过来这边,这车太招摇了你们开远些,别让她瞧见。”
宋轲顿时警惕起来,他下了车走到边盏旁边,像盯猎物般紧紧地盯着她。
边盏烦躁地顶了顶腮:“就非得这样吗?”
方虎态度坚决:“轲哥必须留在这看着你,这事没得商量。”
边盏脸色难看地绷起下巴。
约莫五六分钟后,柳辞烟打来电话,边盏摸出手机滑了屏。
柳辞烟:“再有两分钟我就要到学校北门了,你现在和我位置共享一下。”她俩昨天就加了微信好友。
边盏:“好。”边盏摁了手机,上了微信。
很快,一辆黑色保姆车驶了过来,柳辞烟推开副驾驶的车门,朝边盏走了过来。
她先是瞟了眼靳闻舟,后又打量了一下边盏右侧西装革履的宋轲。
“什么情况?”
边盏指着宋轲:“这是那男人雇的保镖,负责在学校外盯我的梢。”
又将下巴歪向靳闻舟:“这是我学校里的跟班。”
柳辞烟哦了下,那声哦里也不知带了几分同情。
之后柳辞烟让司机把箱子搬进了车里,开始验货。她从小就对各类奢侈品感兴趣,经年累月的研究与浸泡,让她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眼光比专业柜姐还毒辣。
“我大致瞧了下,东西应该没问题,晚上再回去细看,你等我电话。”柳辞烟让司机先回去了,自己和边盏走着去了学校。
回了教室,柳辞烟用余光瞄了下还在偷窥她俩的靳闻舟,然后拿手机给边盏发微信。
【这校里校外都安排人监视你,是为了防止你逃跑吗?】
边盏单手打字:【真聪明,一下子就给猜着了。】
柳辞烟:【……】
柳辞烟不禁担忧起来:【你人身都不自由了,还能做主卖那些东西?我也就赚个辛苦钱,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边盏:【能做主,我保证不会有麻烦的。】
发完消息,边盏冲柳辞烟挤了个让人安心的笑。
柳辞烟神情一松,又觉得边盏心态真好,换她被人这么监视着肺早就气炸了。
八点的铃声一响便是自由阅读时间,俩人自觉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塞进桌洞。
藤鼎虽不禁止学生使用手机,但上课时间必须静音,且不能在上课时间偷偷玩手机,一旦被发现手机就要没收。
课间休息的时候,靳闻舟走过来问边盏需不需要接热水。
边盏专注地用手机玩五子棋,没搭理他。
柳辞烟碰了下边盏的胳膊肘。
边盏掀了掀眼皮。
柳辞烟:“我懒得动,你让他帮我接一杯温水。”
边盏拿过柳辞烟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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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递给靳闻舟。
靳闻舟一走远,柳辞烟就拉着边盏去角落说小话:“你是故意选靳闻舟做你的跟班吧?”
边盏扯唇笑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柳辞烟话说得很直白:“他又白又瘦,说话轻声轻气的,性子也腼腆跟个小姑娘似的,个头还没你高,给人的感觉就很弱。”也不怪柳辞烟不清楚靳闻舟的身份,事实上靳安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对外宣布他还有个小儿子,只相熟的好友亲戚知道靳闻舟的存在。靳闻舟自小体弱多病,且胆小性柔,靳安一直看不上他,只以大儿子靳席辉为傲,靳席辉187的大个,身强体壮,阳光刚硬,靳安觉得靳席辉完全遗传了他的优秀基因,并把他当作自己未来接班人培养。
边盏挑着眉没作声。
柳辞烟又咕哝着问道:“他家里条件是不是也不太好?”靳闻舟低调惯了,身上穿的用的都很普通,不追求名牌,柳辞烟自然看不出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想着他能答应做跟班这种劳神费力的事,应该是窘迫到了一定程度,于是暗暗把他列为班里的特困生。
边盏纳闷地觑着柳辞烟:“你为什么对靳闻舟的事这么感兴趣?”
柳辞烟激动地辩驳道:“谁对他感兴趣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想歪了!”
边盏拖着腔调哦了声。
柳辞烟拍了下边盏的肩膀,正色道:“我实话和你说,我这人不喜欢小白脸。”
边盏随口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就……”柳辞烟突然娇羞起来,悄悄和边盏咬耳朵,“上官轻绾那种御姐总裁范的神颜,超级对我味口。”
边盏惊得呆住,她错愕地看着柳辞烟:“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她性别为女。”
柳辞烟:“你才脑子坏掉了呢!那可是上官轻绾欸!为她弯了我一百个心甘情愿!”
边盏神情困惑:“弯了?弯了是什么意思?”
柳辞烟有被无语到:“你……你不会是庙里出来的吧?怎么连这个都不晓得?”
边盏眉心狠狠一跳,心想真是奇了,这丫头竟然猜出了她的身份。
见边盏不像是装的,是真不懂,柳辞烟只得凑近和她解释。
边盏被结结实实地震撼到了,一直到放了学她脑子里都在晃这个事。
晚上十点,上官轻绾回了别墅,边盏那时刚结束夜跑,俩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边盏照旧等在二楼的走廊,上官轻绾一从书房出来,她就凑了上去。
“我同桌柳辞烟特别特别崇拜你。”
上官轻绾看她一眼,脚步没停。
边盏牵着唇小声和她咕哝:“她这人特有意思,课间休息的时候和我说……”
上官轻绾包里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她示意边盏别出声。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上官轻绾才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包里。
“你刚刚要说什么?”
边盏突然又不想说了,她觉得像上官轻绾这样一本正经的木头人一定会觉得这种话题很无聊。
上官轻绾难得有耐心等她,边盏却摇头说没什么。上官轻绾也没再追问,径直往楼上去了。
边盏跟着上官轻绾到了五楼。
上官轻绾开门进去,然后转身朝向她。
对视的瞬间,边盏心跳没来由地加快,她好像有一点能理解柳辞烟了,真的不怪她犯花痴,上官轻绾长得是真好看,别的不论,单凭颜值这块就足够让人心动了……
11. chapter 11
见边盏呆愣愣地盯着自己,上官轻绾疑惑地喊了她一声。
边盏回了神,连忙背过身去,面上透着几分窘:“我去洗澡了。”说完一溜烟跑下了楼。
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边盏没什么睡意,她蹬了蹬被,瞅着天花板发怔。
阿狸跳了上来,小身子紧紧挨着她的手臂,慵懒地打理着自己的毛发。
边盏抚了下阿狸的小脑袋,然后摸手机给阿狸拍了张照片,发给了上官轻绾。
【周末我得给阿狸做张小床,它天天夜里挤着我睡,还打呼噜。】她给上官轻绾分享了一段阿狸打呼噜的音频。
等了十分钟,没等到任何回复,和从前一样石沉大海。
边盏郁闷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边盏激动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不错眼地瞅着手机屏幕,生怕错漏了什么。
上官轻绾:【看了。】
边盏愉悦地翘了下嘴角,飞快地打字。
【那为什么不给我回?哪怕发个句号也能让我知道你已读。】
上官轻绾:【。】
边盏哑然失笑,她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删删减减,消息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了上官轻绾的新信息。
上官轻绾:【睡了。】
边盏争分夺秒地输入:【你明天下楼吃早餐吗?】
上官轻绾没给她回。
边盏也不恼,放下手机,撸了撸阿狸肉乎乎的后颈:【今晚睡觉别压我头发。】
阿狸没听她的,夜里照常窝在她的脑袋边,不仅压她头发,还睡她枕头......
第二天边盏睡过头了,压根没听到闹钟响,锦姨过来了两趟,也没能把她喊醒。
后来是阿狸在床上疯狂跑酷,踩她肚子才将人闹醒。
边盏发着懵缓了十多秒才用力搓了搓脸。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的时候也没熬夜,也没有过度劳累,但就是会睡得特别死,轻易叫不醒。
“喵,喵,喵。”阿狸一声叠着一声地冲她叫。
知道阿狸这是饿了,边盏掀被下床给它倒了点猫粮和鲜肉冻干。
外头传来锦姨的敲门声。
边盏扭脖瞧了一眼,走过去给她开门。
“你可算是醒了,”锦姨神色一松,又悄悄告诉边盏,“老爷这会子正发脾气呢,还说要找人把你房间的门给拆掉。”
边盏烦躁地皱了皱眉:“拆啊,让他随便拆,反正我无所谓,大不了以后住学校宿舍。”
锦姨可不敢把她这使性子的话说给老爷子听,只催她快些收拾,早点下去吃饭。
边盏抿唇道:“锦姨,我不去餐厅吃了,你让珺姨把肉夹馍给我装上两个,我路上吃。”她昨天和珺姨说想吃肉夹馍,珺姨答应给她做。
锦姨连忙摆手:“老爷可没许你这样,你还是下去吃吧,省得惹他老人家发火。”
边盏绷着下巴不语,又忽地想起一事:“上官轻绾今天在哪吃的早饭?”
锦姨愣了一下,不晓得边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顿了顿才开口:“和往常一样,在小姐自己的房间......小姐现在已经出门了。”
边盏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约莫过了十分钟,边盏拎着书包下了楼,餐厅那里只老爷子和靳闻舟在。
老爷子早就气黑了脸,不等边盏走近,就粗着嗓子厉声训斥。
边盏丝毫不受影响,一口接一口地咬着肉夹馍,仿佛被骂的那个人不是她。
吃饱喝足之后,边盏抽纸巾擦了擦嘴角,拉开椅子起了身:“我去上学了。”
老爷子瞪着眼,桌子拍得啪啪响:“赶紧给我滚!”
边盏将背包甩在身上,出门去了。
因着起得太晚,最后紧赶慢赶边盏还是迟到了,整整迟到了九分钟,正好被宋兵衡拿来杀鸡儆猴。
宋兵衡是一班空降的班主任,原来的班主任徐釜吃了老乡送的毒菇,现在人躺进了ICU。
这宋兵衡之前是枟州一中的教导主任,操劳辛苦了大半辈子,今年才办的退休,他都打算好了退休后的乡下生活,养花,种菜,喂鸡,钓鱼,遛狗,喝茶,看书。待得烦了再约着朋友游览一番祖国的大好河山。谁料昨个大儿子的一通电话,将他所有的幻想和计划全都打破。
宋兵衡冲着从后门进来的边盏、靳闻舟伸手一指:“那俩迟到的,过来讲台这边站着。”
边盏怔了一下,她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柳辞烟就转过头来,朝她挤眉弄眼地做口型:新来的班主任,是个特古怪的老头。
窥见柳辞烟的小动作,宋兵衡锐利的目光箭一般射了过来:“柳辞烟,你是打算陪他俩一起站吗?”
柳辞烟心里惊得一颤,这怪老头怎么刚一来就知道我叫什么?怕当众出糗,她不敢再乱晃了,乖乖坐直了身。
宋兵衡收回视线,继续宣布他制定的班规,当他说到除中午放学和下午放学外,其他时间手机一律锁进柜子里时,教室里登时哀嚎一片。
有胆子大不服气的男生,当众质问道:“您的这条班规与校规不符,也显得很不尊重我们。”
“我的班我说了算,受不了的抓紧时间调走,”宋兵衡冷笑着将记录本扔在讲台上,“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一退休老头可不怕被举报,你们有能耐的大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要是能给我弄走,我一定谢谢他。”
余下的班规还有不准染发,不准做美甲,不准奇装异服,不准早恋,不准逃学翘课,不准随便请假等等......
一整节自由阅读时间,全被宋兵衡的班规和说教占了去。
打下课铃之前,宋兵衡还专门盯着他们将手机锁进各自的柜子里。
宋兵衡一离开教室,学生们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疯狂地吐槽和蛐蛐他。
结束罚站的边盏糟心地回了座位:“真是邪了门了,我怎么就和怪老头对上了呢?”
柳辞烟也发愁得直叹气:“我爸妈恐怕不会动用家里的关系帮我调班,当初他们是想让我报考枟州一中的,说那边的校风好,校纪严,保送率高,是我耍性子和他们大闹了一场才来了藤鼎……现在他们肯定不愿意管我了。”
“我也走不了,”边盏冷笑一声,“家里的老古板巴不得学校能往死里管我。”
柳辞烟蔫蔫地趴在桌上:“一想到要在宋老头的眼皮底下受三年罪,我就不想活了。”
边盏抬手拍了拍柳辞烟的肩膀:“想开点吧,我可比你惨多了。”她告诉柳辞烟今早因为起晚了被老古板劈头盖脸好一顿骂,还说老古板打算找人把她房间的门给拆了。
柳辞烟听完笑得花枝乱颤:“有被安慰到。”
中午放了学,班里的很多学生开始急吼吼地给家里打电话,想让家里托关系转去别的班。
边盏知道自己转班无望,干脆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喊着柳辞烟去食堂大吃特吃了一顿。
柳辞烟小鸟胃,只吃了一个花卷,一份素炒西兰花。
边盏扒拉了一碗冒尖的米饭感觉没饱,又去买了两个馒头,给柳辞烟看傻了。
“吃得完吗?你也不怕撑着?”
边盏:“不可能撑着,我现在饭量大增,而且饿得很快。”
柳辞烟抱着手打量道:“你不会还要往上蹿个子吧?”
边盏咽下嘴里的肉丸子:“我已经十七周岁了,应该不会再长了吧?”
“你比我大两岁?我还以为咱俩一般大呢,”柳辞烟抬着下巴问,“你现在多高?”
边盏:“170。”
“170?”柳辞烟突然星星眼,“我偶像上官轻绾也是170!你可真有福气,竟然和她长得一样高!”
边盏停了咬馒头的动作,认真思索着道:“你说我从今天开始,天天早中晚喝牛奶,多吃鸡鱼肉蛋虾,再练弹跳、打篮球,还能往上蹿个几厘米吗?”
柳辞烟:“170就很好了,不需要再高了。”
边盏摇头:“我想比她高一点。”
柳辞烟疑惑。
边盏一本正经地和她分析:“她爱穿高跟鞋,我喜欢穿平底鞋,我不比她高,走在一起岂不是很吃亏?”
柳辞烟听完笑得肚子痛:“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做什么梦呢?你哪有机会和她走在一起?”
边盏欲言又止,纠结着要不要告诉柳辞烟自己和上官轻绾其实是认识的。
不巧的是,这时刚好有人给柳辞烟打电话,这一耽搁边盏就断了心底的念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她的身世本身也很复杂,她不太愿意让人知道。
下午的第三节是选修课,边盏选的武术,授课老师是位女老师,叫单诗卿。
有着多年练功功底的边盏很招单老师喜欢,动不动就被叫上去做标准示范,边盏还蛮享受的,她喜欢这种被认可和被赞扬的感觉。
除了武术课,学校里的活动课和体育课也让边盏大放光彩,她会篮球,排球,网球,羽毛球,乒乓球,还会跳高,跳远,跳绳,游泳,单杠,双杠,卷腹,倒钩,俯卧撑,引体向上,就连跑步也是拔尖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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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尖......
在这些课上,边盏如鱼得水,对上学的抵触也就没那么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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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了别墅,边盏发现门没被拆但多了个门铃,她按了两下,声音极其难听,冤鬼嚎哭似的。
边盏暗暗撇嘴:“亏上官老头想得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说打算给边盏周末报个兴趣班。
边盏起先很排斥,但听到可以选马术课,立即两眼放光。
她曾与和尚在吉兴养马场生活过一段时间,从此爱上了策马奔腾的恣意,觉得特潇洒。
老爷子见她没使性子,便示意刘管家着手去办这事。
边盏趁机和老爷子谈条件:“我答应您周末去上马术课,您也答应我两件事。”
老爷子最讨厌边盏和他讨价还价,他没好气地觑着边盏:“哪两件事?”
边盏:“我想要一个健身房,活动空间大一些,还需要一个户外篮球场。”
大概是觉得边盏的要求不算过分,这次老爷子没和边盏甩脸子,爽快地允了她。
晚饭后,边盏去园子里消食,练功,跑步。
跑完步回了房间,又各种折腾着练弹跳。
阿狸似乎也被她传染了,兴奋得蹿来跳去。
十点钟,上官轻绾回了别墅。
边盏等着她从书房出来,又跟着她去了五楼。
“我们班今天换了一个新班主任,是一六十岁的白胡子老头,”边盏拖腔拖调地和她吐槽,“那老头的性子和咱爷爷一样怪,规矩一大堆......我都能想象得到我以后会过什么样的苦日子。”许是觉得丢脸,她故意省略被罚站的部分。
上官轻绾嫌她对自己的老师不尊重,睨了她一眼。
开了门,上官轻绾径直走了进去。
边盏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上官轻绾似乎瞧出她还有话要说,也没急着把门关上。
边盏咳了下嗓,又默默转开脸:“明个一起吃早饭吗?”
上官轻绾拒绝了:“我习惯在自己房间吃早餐。”
边盏发窘地低着眼,然后不吭一声地下楼去了。
洗完澡,边盏压着心头的不高兴,给上官轻绾发了几张阿狸的照片:有阿狸舔肚肚的,有阿狸四脚朝天懒懒地躺在地板上的,还有一张是阿狸窝在阳台上晒太阳的,当时光线特别好,给阿狸的小身子渡了一层金光,画面特别唯美梦幻。
发完照片,边盏又编辑了一条消息:【我和珺姨说,周末打算给阿狸做个小床,她也想凑个热闹,说要给阿狸缝个小枕头。】
足足过了半小时,上官轻绾才给她回复,还是一个句号。
那种说不清的失落再次涌上心头,边盏闭上眼,丢开手机,决定不再自讨没趣。
次日天刚蒙蒙亮,顾南忆就来了家里,桑芙心口疼得厉害,她帮着做了检查。
检查完,老爷子留顾南依在家里用早餐,奇的是上官轻绾竟也来了一楼餐厅。
这下边盏更挫败难受了,觉得自己在上官轻绾那里狗屁不是。
她勉强填了个半饱,就恹恹地放下了筷子。
见上官轻绾起身要出门,她也没巴巴地凑过去,还赌气地把头歪去一边,故意不看她。
去学校的路上,边盏收到了顾南依发来的微信。
【你今早在餐桌上垮着个小臭脸,是在和上官轻绾置气?】
边盏在对话框里打了一行字,又删掉,然后戴上耳机,给顾南依打去了电话。
顾南依接了。
边盏摸着鼻子好奇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你是怎么看出我在和她置气的?”
顾南依轻哼了一声:“你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写上官轻绾惹你不高兴了。”
边盏忍不住笑起来。
等她笑完,顾南依才问她:“上官轻绾究竟是怎么惹的你?”
车上还有其他人在,边盏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我给你发文字。”
知道边盏别扭的原因后,顾南依觉得这小孩真是傻得可爱,她边笑边和她解释。
【你可太高看我了,哪里是我面子大?如果不是上官爷爷发了话,她肯定不会下来陪我吃早餐。】
边盏心头的乌云霎时间就散了去。
中午,心情大好的边盏还给上官轻绾发了几张午餐照。
她以为上官轻绾不会回,结果午休结束后,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上官轻绾发来的句号。
边盏惊喜得不得了,捧着手机傻乐,觉得那句号怎么看怎么顺眼......
12. chapter 12
周五晚上九点,边盏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老爷子正戴着老花镜,细细地翻看着一本旧古籍。
边盏耐着性子没出声打扰,安安静静地站了十分钟。
直到老爷子放下书,目光扫了过来,她才开口:“我明天得出一趟远门。”
老爷子眯了眯眼:“去做什么?”
边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您可以让家里的保镖跟我一起去,无所谓派多少人盯着我,总之我明天一定得出门。”
老爷子嗤笑道:“一定得出门?我若一定不许呢?”
边盏气恼地瞪着他:“我不是你的犯人,您别太过分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老爷子愠怒地拍桌:“你哪来的狗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狠斥一番后,老爷子最后还是允了她,除了往常跟着的方虎、宋轲,老爷子还派了自己最信得过的保镖迟坚。
次日八点一过,四人就出发去了高铁站,九点二十五分,他们坐上了去祁川市的商务座。
到站前的半小时,边盏给和尚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来了祁川,要去云山医院探望云慎。
和尚没觉得意外,他一直都知道边盏是个内心柔软、心地善良的孩子。
到了医院,只方虎宋轲跟着边盏进了病房,迟坚守在外面。
对于云慎的不幸遭遇,边盏心里是难过的,但她平时和云慎的联系实在太少,只得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地安慰他。
云慎面如死灰,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老婆又崩溃地哭了起来。
等和尚好容易将人劝住了,边盏才喊着和尚去了走廊,悄摸摸地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这卡里有八十万,密码553344,你拿去给阿爸治病。”
“你问上官家张嘴了?”和尚不肯收,“治疗费不用你操心,我筹得到。”
边盏把卡硬塞给和尚:“我知道你能筹到,但阿母没工作,家里还有边皙和边颢要上学,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
不等和尚说出拒绝的话,边盏又小声解释道:“我没管上官老头张嘴,就是卖掉了他叫人给我置办的行头,反正也不喜欢,放着也是浪费。”
和尚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边盏又拿话宽慰他:“我现在其实过得挺好的,老头许我养猫,还给我报了马术班,明个就能去上体验课。”
和尚听了仍然沉默。
边盏歪着脑袋瞧他:“我现在不做你的拖油瓶了,有人肯管我保我吃喝不愁,你怎么还不高兴?”
和尚偏开脸:“我从没想过不要你,更没觉得你是拖油瓶……只是被他的诚心打动,毕竟他坚持不懈地派人找了你十五年,这很难得。”
边盏低垂着眸没说话,半晌冷不丁嘟囔了一句:“我有好好练功。”
和尚面上终于有了笑。
“我走了。”边盏转过身,背对着和尚摆了摆手。
出了医院大厅,边盏突然摸手机给和尚发了条短信:其实在我心里,你才是我阿爸。
和尚回了三个字:我知道。
边盏发酸地揉了下鼻子,笑着将手机搁进了兜里。
晚上回了别墅,老爷子什么都没问,但边盏清楚他什么都知道。
第二天上午,边盏去了马术训练营,体验了两节课。
下午给阿狸做了一张木质的小床。
小床是在园子里做的,阿狸当时也在,这猫儿闲不住,一会扭屁股扑咬被风吹起的落叶,一会野了性子胡跑,一会又在地上开心地打滚,有事没事还跳过来给边盏捣乱。
边盏揪开阿狸脑袋上的草棒:“一边玩去,别在这碍事。”
阿狸偏不走,就喜欢在她手边耍。
小床快要做好的时候,和尚打来电话。
边盏连忙丢开锤子,滑了屏。
“上官家的人今天来了医院,说是可以帮忙把你阿爸转去枟州市最好的私人康复中心,费用他们全包,”和尚顿了顿,才继续说,“你阿母已经同意了。”
边盏愣神的功夫,和尚又补充道:“来的人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几岁,气质清冷,长得极俊,我想她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你的那位贵人吧?”
边盏呆住,足足过了五六秒才讶异道:“上官轻绾亲自去的医院?”
和尚:“我感觉应该是她。”
挂了电话,边盏蹲在地上用枯枝来回戳着碎石,纠结着是发消息问一下,还是等上官轻绾回来,最终她选择了后者。
晚上,八点一过,上官轻绾就回了别墅。
当时边盏正给珺姨和锦姨显摆阿狸的小床,一个不经意地扭头,就瞅见了上官轻绾。
她以为自己想了太多次,出现幻觉了,使劲揉了揉眼,发现上官轻绾离她越来越近。
她立马欢喜地跑过去,阿狸在后面紧紧地追着她。
站定后,她将阿狸捞进怀里抱着:“真难得,你今天竟然回来得这么早,吃晚饭了吗?”
上官轻绾瞧着阿狸的小粉鼻子:“吃过了。”
边盏不错眼地盯着她:“我也吃过了。”
上官轻绾往楼上去了,边盏跟着她:“爷爷没在书房,他出去散步了。”
上官轻绾点了点头。
到了房间门口,上官轻绾背对着她,用指纹解了锁。
边盏轻轻放下阿狸,挺直身郑重地和她道谢:“我阿爸的事真是麻烦你了,我替师父、阿母还有边皙边颢谢谢你。”
上官轻绾拧开门:“是爷爷让我去的,你要真想谢就去和爷爷说。”
阿狸瞅准机会,一下子蹿了进去。
俩人顿时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边盏倒吸一口凉气:“我这就把它逮出来!”生怕弄脏了上官轻绾房间里的地板,她都没敢穿拖鞋,只踩着白袜子往里跑。
上官轻绾拿出手机给菱姨打电话,让她上来一趟。
菱姨进来的时候,边盏正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往沙发底下瞟,一连声地唤阿狸。
上官轻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边盏:“你出去,这里交给菱姨。”
边盏抬起脑袋看她:“我都逮不到那小崽子,菱姨怎么可能逮得到?她都没养过猫。”
上官轻绾:“出去。”
边盏表情凝了下。
上官轻绾:“我说了出去。”
边盏觉得有些伤自尊,她恼恼地哼了一嗓:“出去就出去,谁稀罕在你这!”
边盏蹬蹬蹬地跑下了楼,缩在被子里生了半个钟头的闷气。
这边菱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阿狸引出来,她抱着阿狸去找边盏。
边盏鼓着腮帮子过来给她开门。
“你别怪小姐……”菱姨看出她还在不高兴,不由叹了口气,“有好些事你根本不知道。”
边盏听出菱姨话里有话:“那你和我说啊,说了我不就知道了?”
菱姨摇头:“小姐不喜欢别人谈论她的私事。”
边盏松了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菱姨离开后,边盏思索再三还是给靳闻舟打了一个电话。
靳闻舟受宠若惊。
边盏直接问道:“上官轻绾的事你知道多少?”
靳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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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一紧:“你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
边盏将手机贴近了些,同时还刻意压低了嗓:“我想知道上官轻绾为什么不喜欢别人进她房间?”
靳闻舟也将声音放得很轻:“我猜是因为唐汀阿姨。”
边盏疑惑:“唐汀是谁?”
靳闻舟:“轻绾姐姐的亲生母亲。”
边盏莫名头皮一紧。
靳闻舟掩嘴道:“唐汀阿姨和佟叔叔的感情一直不太好,俩人因为家族生意以及各种利益牵扯才走到一起的,根本不爱对方……我小的时候还偷听过我妈和我爸说的悄悄话,大意是自打有了轻绾姐姐,俩人就分房睡了。”唐汀还在世的时候,靳闻舟的母亲时常去上官家,俩人关系还算可以。
边盏凝眸道:“继续。”
靳闻舟:“我妈说唐汀阿姨对轻绾姐姐有极强的控制欲,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关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更让人费解的是,那时轻绾姐姐都已经十四岁了,却还不能有自己的房间,且每天晚上唐汀阿姨都要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边盏这才明白了,上官轻绾为什么对自己的私人空间那么在意,她之前被剥夺得太严重了,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想到上官轻绾特别信任菱姨,边盏又问靳闻舟知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靳闻舟回答不上来。
挂了电话,边盏就去和珺姨套话了,打听菱姨以前做过什么。
珺姨回忆道:“菱姐在私立幼儿园做过育婴师,就是负责哄小朋友睡午觉的那种……她自己不爱往外说这些事,还是她侄女告诉我的。”
边盏喔了下,又问:“她侄女来过这?”
珺姨:“来过一次,我还见了呢,小姑娘长得很水灵,就是个子不太高。”
边盏点点头,又扯开话题,说了些别的才回房间。
晚上十点,边盏去了一趟五楼。
她敲了好一会门,上官轻绾才过来。
边盏事先准备好的道歉,在对上上官轻绾冷然的目光后突然就卡了壳。
卡壳的那几秒,边盏突然福至心灵,她绝对不能这么正经认真地给上官轻绾道歉,不然这人一定会猜到她知道了一些秘事。
她连忙改了态度,傲娇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要是觉得很吃亏,那你来我房间啊,随便你在我房间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没兴趣。”上官轻绾蹙眉丢下这三个字就把门给关上了。
边盏心里烦糟糟的,在阳台蹲着emo了一会,又给顾南依打了一个电话。
顾南依没接,估计在忙,过了十多分钟才给她回了过来。
“怎么了小鬼?”
边盏和顾南忆说了今天的事:“上回她发烧,你进她房间一点事没有,偏我就撞在了枪口上。”她隐约能感觉得到,上官轻绾待顾南依与旁人不同,好奇俩人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
顾南依勾唇一笑:“我是以医生的身份进的她的房间,和你的情况不一样。”
边盏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顾南依又强调道:“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俩认识很多年了,而且我是她唯一的朋友。”
边盏讶异地重复了一遍:“唯一的朋友?”
顾南依:“嗯,她其实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别人也轻易走不进她的心。”
上官轻绾不好相处这事边盏早领教过了,奇怪的是,她像是管不住自己似的总是不自觉地找理由靠近她。
她以前没对谁这么厚脸皮过,上官轻绾是唯一一个让她一晚一晚等待,只为说上只言片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