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纵情》 1、程大小姐 晚上八点,程鸢开着以自己生日作为车牌号的银紫超跑驶入车流当中。 她憋了一肚子火从家里出来,精致修长的一双手操控方向盘,轮胎紧贴地面奔逐超车,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 “今年第十号台风预计于今日晚间二十三点二十分在我市沿海登陆……” 风雨欲来,程鸢没有减速,她把音乐声开到最大。 车内后视镜映出一张雪白昳丽的脸,那张脸上的眼睛生得最漂亮,明眸灵动,像月光洒在清透如镜的湖面上。 程鸢喜欢在眼角画上挑的眼线,改变眼睛原本的眉语目笑,透露出无尽高傲。 车子停在酒吧门口,程鸢换上高跟鞋下车,把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弟,她大迈步走进去。 这家酒吧虽然开在偏僻市郊,门口露天停车场却停满了豪车。 程鸢从内场进vip包厢通道,短暂的几步路四周已有目光追随。 有人吹了个口哨:“那谁啊,浮华新来的舞伴?” “谁敢请她当舞伴……” 有人认出程鸢,不自觉低下了声音:“那位可是程远集团的大小姐,敢拿她当舞伴,她能把这酒吧给掀了!” 程家是澜市有头有脸的富商,程方海对这位原配前妻生的女儿更是极其宠爱。 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傲。 说的就是程鸢。 “天之骄女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学无术,都玩到这儿来了!” “你管人家呢,反正人爹有花不完的钱给她!” 包厢里,池之瑜不断抬头看门口方向:“人怎么还没到……” “程程该不会直接逃婚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能够吧,而且程程也不是会选择逃跑的人。” 说话间,包厢门被侍者敲门推开,程鸢随后走了进来。 池之瑜扬起唇,“终于来了!” 程鸢在池之瑜和齐好中间坐下。 话不说一句,先灌了自己三杯。 “程程你先别喝这么急嘛!” 齐好去抢程鸢的酒杯。 池之瑜观察程鸢的脸色,就知道她这一趟回家和她爹交涉以失败告终了。 “所以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程鸢靠到沙发背上,一脸的烦闷:“我爸说我一个人扛不了程远集团那么大的摊子,那群股东老头们也不放心我,非要我跟人联姻,说什么互相帮衬。” 程鸢撇了撇嘴,懒得提,“我那个继母更是没少煽风点火,把我上次点八个男模给林老头五十大寿庆生的事儿捅到我爸面前了!” 程鸢口中的林老头是程远的股东之一,老头张口闭口就是你们女孩家顶什么事。 “那既然你这边解决不了。”齐好给她出主意,“要是温家愿意主动放弃联姻呢?” “没那么容易。”程鸢向来高扬的眉眼少见地显露出一些惆怅。 这两年温家和程家达成了好几次项目合作,尤其近一年,两家关系更加紧密,家族联姻能让彼此牵绊更深,资源互换实现利益最大化。 “温泽楷刚从国外回来,很少露面,听说长得挺斯文儒雅的。” 池之瑜宽慰她:“不然,你先见一见再说?万一人家正好长在你的审美上,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程鸢转着酒杯,闻言神色缓了几分。 不联姻,她爸就要停她的信用卡。 她自己倒是有小金库,可由奢入俭难,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而且就像池之瑜说的,万一那个温泽楷长得还不错呢。 “行吧,那我就先见一见他。” 晚上十一点,台风提前登陆澜市,酒吧收到有关部门下发的立即停业通知,服务生正挨个包厢鞠躬请退。 “酒才喝到一半就赶客,这就是你们浮华的待客之道?” “老子生日歌都没唱完呢,这算个什么事儿。” 有的人顾忌暴雨回城难行,连忙便走了,有的则叫嚣着被扫了兴致,堵着闹事要说法。 程鸢喝了不少酒但还没醉,齐好醉得不轻,被她和池之瑜一手架着一边往外走。 音乐已经停了,灯光还是原来的暗调,人潮拥挤,程鸢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 眼看摇摇晃晃就要往后倒,身后有人伸手扶住了她。 程鸢回过头,光线昏暗到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周遭吵闹,她只能看出他高大健硕的身形轮廓,方才扶着她后腰的手在她站稳后便迅速收了回去。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 帽檐将他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但暗影下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凌厉的下颌线,足以看得出这人有着不俗的五官面相。 不等程鸢开口道声谢,他已经转身涌入人群离开。 程鸢闻到了一股青柠味。 很淡,却清新干净,和周围浓烈馥郁的酒气格格不入。 “程程,你看什么呢?”池之瑜见她停下脚步。 “没,走吧。”程鸢收回目光。 * 齐家有司机来接,还带来了两位代驾,把池之瑜和程鸢的车子开了回去。 程鸢没回程家,她自己在市中心有套常住的大平层公寓,是她亲妈留给她的。 到家匆忙洗了个澡,程鸢倒头就睡,被一通电话吵醒时是第二天上午。 程方海的秘书来提醒她,和温泽楷的见面午餐时间要到了。 见程鸢没有吭声,秘书把午餐时间又重复了两遍。 程鸢懒洋洋地回答电话里喋喋不休的催促:“唠叨的男人容易秃头。” “大小姐……” 沐慈哭笑不得。 沐慈和程鸢是大学校友,程鸢除了是他老板的千金,还是他的小师妹。 沐慈压低声音说:“眼下程董盯得紧,你先去见见走个过场,别的之后再从中斡旋。” “知道了……” 程鸢困得要命,有气无力应,挂断电话就把手机一甩,也不管会不会甩下床。 房间里安静了五分钟,大床中央那团才重新有动静。 程鸢的起床气很大,把脸埋进枕头里狠狠蹭了两下才不情不愿起身。 程鸢的主卧是由两个房间打通的,面积很大,卧房的妆台上摆着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衣帽间更是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程鸢放下化妆刷,掀眼看向面前的镜子,半小时前还是蔫头耷脑的模样已经不见,镜子里映出的是一株开在暴烈阳光下的富贵花。 * 温泽楷才刚回国不到一周,鲜少露面,外界对他的评价不错是一码事,长得好丑又是另一码事。 程鸢是重度颜控。 爱美,爱钱,爱自由。 爱所有能让她高兴的东西。 本着如果对方太丑自己必定吃不下饭的可能,程鸢在家里简单用了点早餐,亏什么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昨晚的台风已经过境,给闷热的夏季带来了一丝舒畅的凉意。 半填饱之后,程鸢踩着时间点下楼,开车前往目的地。 望江阁是温氏旗下的产业,在观江露台上用餐景致不错。 走进露台前,程鸢还在给温泽楷的订餐厅品位在心里打了个好评。 看着露台沙发上坐姿亲密的一男两女,程鸢扯着唇,用气音笑了一下。 见鬼的斯文儒雅。 “你就是程鸢?”温泽楷腰背稍稍坐直看向来人,眼里有着惊艳。 薄荷曼波平驳领西装裙,颜色非常挑人,穿在程鸢身上却是眼前一亮,及膝裙摆下那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更惹眼。 温泽楷的眼神紧锁在她身上。 程鸢这会儿本该转身就走。 联姻饭局,首次见面,他却搂着两个女人给她看,示威还是下马威?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下她面子。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整出什么花招。 程鸢挑了张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双手环胸,微抬下巴示意他开门见山。 温泽楷微眯了下眼睛,程鸢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心高气傲。 如果他不能在第一次就驯服了她,往后他只会更加压不住。 温泽楷排场挺大,除了怀里两个女人,身后还站着三名黑衣黑帽的保镖。 其中一名在温泽楷的示意下,朝程鸢递送过来一份文件。 程鸢没有伸手去接。 保镖看了眼身后的温泽楷,然后放在了程鸢面前的餐桌上。 “程大小姐,先看看吧。”温泽楷跷着双腿,“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共识。” 程鸢垂眼下扫,薄薄一张纸里写了不少内容,标题是婚前协议。 这要真是财产分割类的婚前协议也就罢了,可这里面却不是。 这是一份针对她个人的妇德指南,甚至包括她婚后晚上几点前必须回到家。 “我温家规矩多,但是只要你愿意按照那上面的去做,我保证你能稳坐温太太这个身份。” 程鸢露出讥讽的一声笑。 “你出门没带脑子?” 这是她自进来后首次开口。 程鸢伸出两根手指捻起这份所谓的协议,抬眼睨着温泽楷,慢悠悠地撕成两半,然后揉成一团。 在温泽楷错愕的目光中投掷过去,直接命中他的眉心。 “程鸢!”温泽楷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你往哪儿扔呢!” “对着垃圾桶扔垃圾呗。” 程鸢扬起下巴,充满挑衅。 “你——” 想象中的两方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程鸢的手指甚至已经碰到了桌上的果盘。 温泽楷一脸怫然就要逼近程鸢,却被他身后的保镖握住了手臂。 温泽楷扭头怒喝:“你敢拦我?” 那人敛眸提醒:“大少,她姓程。” 程方海的程,程远集团的程。 温泽楷顿时脸色微变。 他今天搞这一出本来就是背着两家长辈要给程鸢立个下马威。 回国后温泽楷听到老头子给他安排的婚事,程远集团实力雄厚是不错,可程鸢却是个吃喝玩乐盛名在外的大小姐。 温泽楷眼高于顶,自诩配天仙都绰绰有余,程鸢的确容貌不俗,自她出现,温泽楷的眼神就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可他也绝对不容许自己的未来太太是个太有主见,并且在澜市的风头远胜过他的女人! 比起温泽楷的怒眉横目,程鸢始终平心静气,她根本不信温泽楷有胆子敢跟自己动手,她甚至有点遗憾手中的果盘没有机会扔出去。 然而此刻,程鸢的目光已经完全被温泽楷身旁的那名保镖吸引。 一身黑衣,年轻清健,宽肩窄腰,接近一米九的身材别说当保镖,就是当男模都绰绰有余。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形似乎有点熟悉,可程鸢确信自己一定不认识他。 否则那么清隽的一张脸配上这么顶的身材,这种极致的反差程鸢没道理记不住。 2、野性的欲 程鸢把她爹打来的第三通电话也点了拒接,连带也不理沐慈。 最后实在听腻了来电音乐,她干脆关机,手机一扔,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脸上已经敷着一张面膜。 程鸢仰躺在落地窗边的摇椅上,真丝睡裙的裙摆一角如水流倾泻到地毯上。 程鸢拿起只有几个好朋友才知道联系方式的备用手机。 “还规定你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清.朝余孽,就这还海归呢!” 齐好听说了程鸢今天的奇葩遭遇,正在她们的三人群里疯狂输出。 池之瑜刚从一个漫长枯燥的会议上下来,得知此事,也加入:“可不就是海归呢嘛,真活王八!” “程程你干嘛不告诉你爸啊!叔叔要是知道温泽楷是那种人,肯定就不会再逼你联姻了。” “不急。”程鸢对着镜子抹了抹浮起来的面膜边缘。 她现在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该着急的人是她爸。 联姻这件事对她爸来说是势在必行的,结果没办法更改,改变的只有人选。 可是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比温泽楷还不是东西,她不如先拖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让他们猜去。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时间到,程鸢揭开面膜,用指腹往自己滑嫩的脸颊上慢悠悠按摩着。 她想到了那个保镖。 年轻清隽的一张脸,却有着宽肩窄腰的身材,尤其他侧过身阻拦温泽楷的那个动作,一身黑衣下的背部肌肉精悍结实。 从长相到身材都很养眼。 完完全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只可惜跟在温泽楷身边,她恐怕难见第二面了。 “先别管他了,程程。”池之瑜发出了语音通话邀请:“我带你去散散心吧。” “去哪?” “去看archer比赛!” 齐好听了就在那边笑。 程鸢也勾起唇,“那叫散我的心吗,那是你的甜心。” 程鸢起身洗干净脸,没化妆,挑了条新裙子换上,她懒得开车,池之瑜来接。 目的地在澜市城郊的一家会所,地面五层是寻常的餐饮酒店休闲区,地下却是一家人气很高的泰拳馆。 地上五层低消超过五十万才可以去地下一层观看泰拳比赛。 池之瑜口中的archer是这家拳馆里的明星选手,pk胜率非常高,当然长得也不错。 池之瑜给他砸了不少钱。 “晚上好,欢迎您。” 比赛还没开始,内场灯光偏暗调,唯有一束白炽追光打在拳台上。 有清洁人员在做着准备工作,穿着性感皮衣的侍应生则站在入口处迎客。 每晚十点比赛才会开始。 程鸢和池之瑜九点五十进场,这个点人最多,摩肩接踵。 程鸢今晚兴致一般,本来想要个倒二的位置,但想到池之瑜是冲着archer来的,便加钱刷卡要了观看视角最好的中间位。 池之瑜去了后台,程鸢则咬着饮料吸管独自坐在位置上。 观看区和后台中间有着严格的安保程序,观众可以进去私见选手,前提是选手同意,再经过两道搜身。 程鸢百无聊赖,随意扫了眼后台入口想看池之瑜什么时候回来,却瞄到了一道似乎有点熟悉的背影。 她眨了下眼睛再往那边看过去时,却只剩穿着统一的侍应生穿梭其中。 刚才的匆匆一瞥仿佛是错觉。 “程小姐,晚上好。” 侍应生拿来名册给程鸢,可以指定选手出场。 程鸢回过神,没接,说今晚不需要。 又过了将近十多分钟,池之瑜背着双手一脸心花怒放地从后台走出来。 程鸢已经看完了今晚的第一场比赛,正无聊到在打哈欠。 “看来跟你的archer聊得很不错。” 池之瑜笑着,“还可以,不过他今晚不会上场了。” “那我们也走吧。”程鸢今晚实在没什么兴致,还不如去浮华喝两杯呢。 可就在这时,拳台响起了新一轮开局的音乐声,本局的两名选手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程鸢的目光落在最先走出来的那名选手身上。 他的身材和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对手的身材有很大的不同,并非拳击运动员那种膨硕的肌肉。 他穿得很严实,只露出两条手臂,皮肤暖白偏自然色,臂肌线条清健流畅。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拳击头盔,把整张脸都遮住,只露出眼睛可视区域。 程鸢近视一百多度,今晚没戴美瞳,距离加上灯光的原因,她只能模糊地看出那是一双深而黑的眼睛。 程鸢重新坐了回去。 池之瑜扭头,“嗯?不走了吗?” “再看一局。” 池之瑜也跟着坐下,她往台上看了眼,笃定道:“那个人一看就是新来的。” 一般身上防护装备齐全的都是新人选手,比较惜命。 台下观众也是这么想的,于是都在为另一名选手鼓掌喝彩。 ‘新人选手’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在中间观众区有短暂两秒的停留,随后拿起拳套戴上,手臂青筋渐渐紧绷,进入迎战的状态。 场上暗了下来,唯有拳台顶上有灯,比赛正式开始。 另一名选手是老牌拳击手,一脸轻蔑地看了眼他的新手头盔,像在嘲笑没断奶就出来打架的小朋友。 他丝毫不手软,开局就出招狠厉,却没想到那人反应更快,一个利落的侧闪躲避,紧接着就扫踢反击。 他十分果断的闪避加回击连贯动作看得观众一阵哗然。 全场观众的目光从这一刻开始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除了程鸢,她是从一开始就只盯着他看的。 老牌选手似乎也没料到,他立刻爬了起来,调整状态后立刻伸出左拳往他的头部攻击过去。 ‘新人选手’再次侧避身体与他的拳锋擦肩而过,同时立刻上扬右臂肘击下落,重击对手的头颈处。 几个来回下来,‘新人选手’的得分一直在增加,最后一个跃起砸肘,老牌选手晕眩倒地,裁判蹲下拍打地板开始倒数。 对方捂着胸口哀嚎,倒数结束。 刺耳的哨声响起,出场没人看好的新人选手赢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他的黑色上衣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块状腹肌和人鱼线条隐约可见,手臂青筋也仍处在充血偾张的状态。 高大又充满力量感,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野性的欲,引得满场喝彩尖叫。 程鸢心跳飞快,目不转睛,连她这种对暴力美学并不多感兴趣的人也看得热血沸腾。 本以为那人会在宣布胜利后摘下头盔,毕竟想要成为明星选手总得向观众露脸介绍。 可他却直接转过了身,丝毫不在意场下观众的欢呼挽留。 程鸢看见他解开了左手上的拳套。 他的手掌很大,仿佛只用一只手就能把她的两条手腕牢牢握住。 很快,那双手包括那个人都消失在了黑色幕帘里面。 “太精彩了!” 池之瑜的脸上也有着激昂,“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感觉跟我们家archer不相上下!” 程鸢翻开选手册子,却发现上面压根就没那号人。 池之瑜凑过来看,“那个人没有190也有188,跟这上面的都对不上……” 也有别的观众在追问,侍应生只好解释说对方是临时聘请来的选手,并不常驻在他们拳馆,以后也鲜少会出现。 最后那句话像是刻意强调。 总而言之他是个神秘人。 “今天怎么上场了?” 后台走廊一间需要密码锁才能进来的休息间,柯彻抬头问边卸头盔边走进来的男人。 “太久没打,活动筋骨。” 洛聿把头盔和拳套随意扔到了沙发上,脱掉被汗水沾湿的上衣,打开墙角的衣柜拿出一件全新的黑t。 “那怎么还戴上头盔了?还是新的。” 柯彻挑了挑眉,“唷,连拳套都是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孔雀开屏给谁看呢。” “想象力别太丰富。” 洛聿拿上衣服进了里间的冲澡间。 十分钟出来,男人额前乌黑短硬的碎发湿润,他伸手随意往后拨弄,露出一张眉目冷峻的脸。 柯彻将一个黑色u盘递了过来。 “拍好了?”洛聿接过。 “当然。”柯彻把玩着手上被养得肥嘟嘟的豹纹蜥蜴。 “那小子可真够狂的,一开口就是八位数。” 温泽楷出国留学期间,温家二房他那几个堂兄弟趁势在温氏集团站稳了脚跟。 温泽楷空有长房长孙的名头,却没有多少真才实干。 但只要钱花下去,集团内部多的是反水支持他的股东。 “他人呢?” “楼上喝着呢,估计快高了。”柯彻拎起一支飞镖往墙上射过去,“要你给那孙子当保镖也太憋屈了,什么时候才能弄他?” “不急。” 洛聿把u盘揣兜,“先走了。” * “打得是不错,但仔细想想,还是没有我们家archer好!”池之瑜端起饮料喝了两口,润一润刚才险些喊破喉咙的嗓子。 “头盔又不肯摘,估计长得也不怎么样。” 程鸢对此不置可否,虽然她一向自诩看人只看脸,但那样矫健挺拔的身材,她有预感他头盔下的那张脸也一定不差。 “对了,archer说打完这个月他就退场了。” “为什么,他家里不是很缺钱吗?” “你是没看到他后背有多少伤,这种比赛说难听点就是用命换来的。” 池之瑜扬了扬眉,“不过钱算什么,我有就行,以后我养他。” “所以他今晚真不上了?” “不上了,他老板让他休息一天。” “那我们也走吧,不看了。” 最精彩的比赛程鸢已经看过了,接下来的也不可能再入得了她的眼。 等待上行电梯时,程鸢的手机响了,是徐时鸣打过来的,说他人就在门外,问她们什么时候看完。 “你怎么不下来?” “别了,少爷我对拳击可没兴趣。” 徐时鸣和程鸢是一起长大的,两家从前还是邻居,后来徐家搬去了新开发的别墅区,但两人的关系没断,对程鸢来说,徐时鸣是哥们是发小,他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徐时鸣穿着一件黑色皮衣夹克靠在车前,见程鸢和池之瑜出来,他把烟熄灭了走过去。 “齐顺斋的点心。” 徐时鸣把一个牛皮纸袋给池之瑜,紧接着对程鸢说:“你的那份在我车上,我送你回去。” 池之瑜接过,眼神在程鸢和徐时鸣身上打转,“多谢,我沾光了。” 目送池之瑜上车离开。 “我们也走吧。”程鸢说道。 “等等——”徐时鸣握住了她的手臂,“程程,我听说你最近遇到大麻烦了。” “也不算很大,怎么了?” 程鸢根本没有把温泽楷放眼里。 徐时鸣顿了顿,试探性地说道:“要不然我帮你一把?” “怎么帮?” “跟我联姻。” 程鸢愣住,“哈……?” 徐时鸣的神色多了几分认真,“说真的,嫁给我你只有好处,我保你自由,程叔也不用再催你了。” 程鸢笑了,“不是徐时鸣你说什么呢?!” 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跟见过对方穿纸尿裤,换门牙期说话漏风,把彼此从小到大的各种糗样都看过的铁哥们搂在一起步入婚姻殿堂是什么感觉。 更别提还要接吻上床。 程鸢光想一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在她看来,只有求知欲和神秘感才能刺激多巴胺分泌。 比如今晚那个新人拳击手。 他越是戴着头盔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程鸢就越是好奇他摘下头盔后的样子。 只可惜人家只是拳馆里临聘的选手,出场率玄乎,她倒是可以砸钱,就像池之瑜捧archer一样。 但偏偏她最近时运不济,还有个联姻重任压在头上,要是被她爹知道她吃喝玩乐就算了,还砸钱包地下拳击手玩儿,估计会更加紧锣密鼓地压着她去结婚。 “怎么,少爷我舍身取义你还看不上,嫌弃我啊?” “我就嫌弃,谁让你提馊主意,还不如帮我订机票让我有多远跑多远呢!” 程鸢浑然没察觉徐时鸣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一心只以为他在故意揶揄。 “没问题,只要你指个地儿,我立马安排私人飞机,保证带你离开。” 徐时鸣伸出手臂搭在程鸢的肩膀上,半揽着她走到车前,为她开门,抬手挡在门沿让她上车。 “洛哥,你在哪呢?大少喝多了正……正闹呢!我们几个都劝不动他!你快过来吧!” 迈巴赫驶入回城柏油大道,钻石矩阵切割的大灯由亮到暗,直至彻底消失。 洛聿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对电话里说:“知道了。” 温泽楷在拳馆楼上三层的会所包厢里,一屋子五六个公子哥都喝得不省人事被自家保镖司机抬走了。 只有温泽楷还在那儿抓着一个眼睛已经哭红的女服务生不放。 听他话里骂的那几句,像是把那个女服务生当成了落了他面子的程鸢。 洛聿从电梯里走出来,把站在包厢门口一脸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的经理推了进去。 洛聿拎起沙发上一件不知道谁的外套披在那个被温泽楷扯得衣衫不整的女孩身上,拽着她的手臂把人带了过来。 “谁啊?!” 温泽楷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经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洛聿?你他妈少多管闲事!”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爸派来的,我……嗝,我他妈早把你开了!!” “白天你就帮着程鸢。” 温泽楷抬手指着藏在洛聿身后的女服务生,“现在又来管她的事儿,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一腿!” “你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你配吗!” 洛聿对温泽楷的咆哮只字不言,抬手伸到他的后颈匀力一劈。 温泽楷眼睛一闭,整个人软跌回了沙发上。 3、咬上一口 “这……大少怎么了?” “醉了,抬回车上。” “行行行,快来搭把手!” 温泽楷空有斯文儒雅的长相,私底下却傲慢脾气臭,这两名保镖每天都是上班如上坟的状态,直到洛聿被派过来和他们一起保护温泽楷。 洛聿虽然沉默寡言,但行事果断,加上又是温董派过来的,因而他们两个都很听他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当初是你说的嘛,家里老娘等着治病钱,想要来钱快的岗位,所以我才安排你进包厢给客人倒酒。” 经理抽了张纸巾递给面前的女孩,“那些都是金贵的主儿,喝多了难免动手动脚,再说了,出来做事哪有不受点委屈的。” 女孩握着纸巾抽噎着,一时说不出话。 经理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高层领导发来的信息。 “算你幸运,老板竟然也知道了今晚的事,他老人家发话了,给你换个岗位!” 女孩抬起头,“可是,我的工资……” “放心,工资不变,另加两千块当作今晚的安抚金,可以吧?” 女孩连忙把眼泪一擦,感激道:“可以可以!” * 迈巴赫停在公寓楼下,程鸢解开安全带。 徐时鸣问她:“不请我上去坐坐?” 程鸢挥手说:“困得要死,改天。” 徐时鸣沉沉一笑,说好。 他没有发动车子,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最后降下车窗,点了根烟坐在车里。 周二,工作日。 上午十点三十,程鸢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出现在程远集团。 “新色号,试试。” 程鸢从包里拿出几支没拆封的口红送给前台的几个小女生。 “哇!谢谢大小姐!” “不客气。”程鸢摘下墨镜,接过她们回送的三明治,“刚好还没吃早餐。” 程鸢虽然来集团上班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频率,但跟这些小姑娘的关系却很好。 她对内其实没什么大小姐架子,出手也大方。 而前台这个岗位看似微小,却掌握着集团上下各种八卦消息。 比如她继母前脚才出现在公司,后脚她就收到了她爸打来追问她给林董寿宴点男模的电话。 除了是她继母告状,没别人。 “大小姐,都打听好了,林董今天的会议安排是这几个。” 女孩拿起平板给程鸢看,“只要您避开这几个时间段就不会见到他了。” “避开?我才不。” 程鸢眼尾上扬,“我爸让我去跟他老人家当面道歉,是他一直在避着我。” 程鸢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腕表,“现在这个点他快开完第一场会议了吧,他的办公室是哪间来着?” “八楼第一间。” “行,走了。”程鸢重新戴上墨镜。 女孩们目送程鸢进电梯的背影,纷纷在心里为林董默哀。 “大,大小姐?”林董推开门就被里面骤然出现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你在我办公室里干什么?” “林董,我不该在你五十大寿当天请男模去给你唱难忘今宵,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晚辈计较了。” “你这道歉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了。” “那……”林董咽了咽喉咙,“那你能先把我的金钱木给放下来吗?” “你说这个啊。” 程鸢掂了掂手里绿油油的盆栽,“早就听说您闲时最喜欢侍弄花草。” 程鸢用手指拨弄了两下叶子,“养得不错。” 林董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动作,生怕她直接上手把叶子薅秃,或者来个落地碎盆摔。 直到宝贝金钱木被安然无恙地放回了台面上,林董才暗暗松了口气。 “大小姐。” 沐慈找了过来,“程董要见您。” “哦。” 程鸢拍了拍手,拎起自己的羊皮小包包,“林董,那我就先上去了。” “好好好,你去吧去吧!” 林董恨不得她赶紧走。 人一离开,林董赶紧走过去抱起自己的宝贝金钱木,左看右看,安然无恙,一片叶子也没有被拔掉。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惹不起啊。 林董余光一瞥,忽然发现他的桌上多了一只绿色的瓶子,他把瓶子拿起来看了看。 ——金钱木专用营养液。 林董愣住,随后摇头一笑。 怪不得程董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呢。 * “程董,您找我啊。” 程鸢的红底黑色高跟鞋踩在干净到反光的地板上,踢踏踢踏充满了节奏感。 “怎么,爸都不叫了?” 程方海五十出头,面容浩气英风,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尤其眼神依旧沉稳坚毅。 程方海的办公桌上除了文件,唯一的一件私人物品就是一个相框。 上面是程鸢大一开学站在校门口的照片,阳光正好,她手捧一束紫色鸢尾花,笑容明媚灿烂,是他引以为傲的女儿。 程方海常用的钢笔笔杆是皮粉色的,堂堂程远集团的董事长,签字笔竟然是这么少女的颜色,原因无他,这支笔是程鸢送的。 除此之外,程方海办公桌下的第一个抽屉里还摆放了一个小浣熊的玩偶。 是时年背着黄色双肩包戴着黄色渔夫帽去上小学的小程鸢送的。 “爸爸上班辛苦啦!这个可爱的小浣熊就是我,爸爸带去放在办公室里吧!就当作是我陪着爸爸一起上班!” 于是这个小浣熊就一直被程方海放在了抽屉里,平时他会拿出来亲自擦拭灰尘,从不假手于人。 “穿这么高的鞋子还走得那么快,也不怕摔了。” 程鸢倚在一个矮柜边上,嘴里咕哝着:“那不正好,我摔了就跑不了,您直接推着轮椅送我去婚礼现场,一步到位。” “说什么呢!” 程方海当即皱起眉,摘下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站起身,亲自给女儿倒了杯热茶。 “你要是没瞧上温泽楷,澜市多的是青年才俊,再选选。” 只能再选选,不能不选。 程鸢听懂了,她爸铁了心要她嫁人。 程鸢把茶杯一撂,转身。 “去哪?” 程鸢头也不回,“不打扰程董,我回我自己的办公室上班!” 说是要上班,但程鸢的总经理办公室形同虚设。 她爸和那些股东们其实也没说错,她的确管不了那么大的集团,更不爱跟一群大老爷们吃饭喝酒吹水谈生意,枯燥又无趣。 但其实她自己私底下有在投资一些项目,大多数是池之瑜那边推荐的,她自己再从中精选。 大概是天赋使然,她从来只赚不亏,多看几眼就能判断哪支是真正的优势股。 打游戏,摇人喝下午茶,待了不到两小时,程鸢哼着歌起身离开。 落地窗前,沐慈眼看程鸢就要上车走人。 “程董,需要把大小姐拦截回来吗?” “由她吧。” 沐慈想了想,劝说道:“大小姐才二十二岁,还小,玩心重,大概过多两年才会有成家的打算吧。” “我何尝不知道。” 程方海背手站在窗前叹了口气,“两年太久了。” * 澜市沿海,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台风过境才没多久,气象预报又开始预警有新的风球即将形成。 程鸢和齐好约在一家她们常去的甜品店,吃了两口却发现不对。 招来服务生一问,原来只是招牌还在,上至老板下至内部甜品师全都大换血。 “难怪这么难吃……” 就连最喜欢吃小蛋糕的齐好都放下了勺子。 程鸢喝了口口感还过得去的柠檬水压下嘴巴里的甜腻味。 她看了眼窗外,想起什么。 “我记得上次之瑜带回来的苏式糕点就是在这附近买的,还挺好吃,不然咱们去买两盒?” “好呀,走走走!” 齐好刚应下,手机就响了。 是家里的保姆打来的,说她新养的小仓鼠和原住民小仓鼠在打架,新的小仓鼠没打赢还受了点伤,现在连它最喜欢的西兰花都不啃了,正缩在角落里委委屈屈。 齐好顿时听得心软软,“可怜的宝宝,我马上回来!” “那我去买糕点,一会儿送你家去。” 齐好立刻给程鸢发了张好人卡,还说要让两只小仓鼠认她当干妈。 程鸢婉拒:“倒也不必。” 齐好的驾照还没考过,家里的司机和保姆车等在外头把她接走了。 程鸢也上车,输入池之瑜给的地址导航过去,不远,几分钟车程。 然而刚到目的地,天色就阴了下来,雨丝飘落,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程鸢把车停在路边,犹豫着还要不要下车去买糕点。 但有句话叫作,来都来了。 糕点店就在不远处,青石板路开不进车,她撑着把透明伞推门下来。 这边原来是老城区,做过城市仿古改造,平时还有游客光临。 但这两天的天气实在鬼畜,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暴晒,路上没多少行人,很冷清。 经过某个更加昏暗的巷子口时,余光瞥见里面有四五个身影浮动,程鸢照常往前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又后退回来。 流氓地痞模样的四个男人围着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年轻男人。 一道闪电忽然劈落,天光大亮,程鸢也借势看清了那里面的混乱情况,眼睛倏亮。 被围殴的竟然是温泽楷的那个保镖? 洛聿似乎也看见了她,他皱起了眉,分神的瞬间便被对方偷袭,侧脸下颌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整个后背往斑驳的墙上撞了过去。 “住手——” 程鸢冷喝一声,举起手机走了进去,“我已经报了警,也录了像,现在不滚我保证你们五分钟后就会坐在派出所里痛哭流涕!” 四个男人回头看向程鸢,撞上她高举拍摄的手机立刻又把脸转了回去,“点儿背,我们走!” 见他们从另一边的巷口离开,程鸢瞬间松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时间紧急,她根本就来不及报警,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情急之下只能想出装样子吓吓他们。 细尖的红底高跟鞋踩过湿漉泥泞的小巷路,程鸢停在他面前,撑着伞弯下腰。 “好巧啊,你还记得我吗?” 有风刮过,伞不顶事,她以身挡住飘絮的斜雨。 “程大小姐。” 洛聿站起身,嗓音低沉无波,不着痕迹地往后与她拉开距离。 程鸢撑着伞靠近,“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啊?” “不知道。” “哦。” 程鸢眨了眨眼,瞥见他鼻梁上沾了点泥渍,她伸出手。 洛聿反应很快,迅速偏头避开她的指尖触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程鸢收回手,从容一笑,“别紧张,你脸上脏了。” 小巷昏暗,她的肩膀被雨水洇湿了一块,雨珠溅落到泥地回弹在她昂贵精致的高跟鞋上,甚至有几滴溅在了她光裸白皙的小腿上。 养尊处优的她恐怕从来不曾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却还有心情笑。 洛聿移开目光,语气冷淡,“程小姐不该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程鸢勾起唇角,“我偏要来。” 偏要来近距离的瞧瞧你。 他的侧脸下颌有点青肿,程鸢扭头看了眼外面的街道,想起刚才路过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你跟我过来。” 程鸢把伞递给他。 洛聿没接。 “拿着呀,你长得这么高难道要我给你撑伞吗?” 洛聿默了两秒,避开与她的手指产生直接触碰,接过伞柄上沿。 程鸢却一眼看见了他手背上正在渗血的擦伤,她拧起眉。 伞叶几乎全部倾斜到程鸢头上,两人中间保持着足有半米的距离。 程鸢没注意到这个,她走得很快,进了便利店就指挥洛聿去那边靠窗的位置等她。 程鸢买了碘伏棉签和创可贴过来。 她没用过碘伏棉签这种东西,翻看说明书,“彩环朝上,轻轻掰断……” 洛聿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低头认真看说明书时她的眼睫毛也跟着半垂落下来,浓密卷翘,一下下地颤动着。 见管内的碘伏已经浸透到棉签末端,程鸢抬头看向他,“手伸出来。” 洛聿没动,“不用,我没事。” “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要不是她忽然出现,他未必会挨打。 洛聿瞥见她肩膀洇湿的那块已经剩下一点,但还没完全干透。 程鸢的耐心本来不多,但是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可以多一点,于是她直接把他擦伤的手拽出来放到台面上。 冰凉的碘伏液体擦拭在伤口表面,这种普通擦伤他从前不知道受过多少,从来不会理会。 而眼前这个人却一边拧着眉头,一边用他的手掌仿佛受到了天大伤害的眼神紧紧盯着。 “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处理伤口。” 程鸢用棉签的动作很轻,间隙她撩起眼皮看向他,“疼吗?” “需要我吹一吹吗?” 她的眼睛很亮,说话的语气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哄哭包小朋友。 洛聿眼角微微抽动,“不必。” 想要撤回手,被程鸢提前摁住。 隔着衣衫,彼此的肌肤并没有直接接触,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她手指的温软程度。 明明没用什么力道摁在他的手臂脉络上,他却像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碘伏涂完,程鸢撕开两片创可贴贴到了他的伤口上。 洛聿盯着花纹是粉色kt猫的创可贴,无语。 程鸢还给自己买了杯喝的,但便利店里的东西显然不可能符合她的口味,她只抿了一口就丢在了一边。 雨势已经减小,却到处充斥着雾蒙蒙的水汽。 程鸢直直地看着洛聿,冷不丁就感叹了一句,“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舍得打你的脸。” 打人不打脸不是基本素质吗,那四个狗东西就该被抓进派出所里!可惜那个巷子里没有监控,她刚才也没有真的录像。 洛聿眼神不变,依旧沉默。 程鸢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让我对保镖这个群体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程鸢缓慢凑近,漂亮的眼睛透露出些许狡黠神色。 嗅觉比视线更快感知到距离在缩短。 开在盛夏阳光中的莓果气息,清透酸甜,明媚热烈。 洛聿这次没有往后退,沉黑的双眸回望她,问:“什么印象?” 程鸢盯着他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闷葫芦呗!我又不是你的老板,你不用这么守规矩,也不用叫我大小姐。” 洛聿改口:“程小姐。” 程鸢哼笑了声,懒得纠正了,这人耿直到油盐不进。 其实刚才在那个光线昏暗的巷子里,程鸢有一瞬间把眼前这个闷葫芦和那天晚上在拳馆出场就拿下胜局的新人选手联想在了一块儿。 毕竟他们似乎在身高上大差不差,手掌也同样宽大有力。 但程鸢现在已经打消了这种联想。 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闷了,根本不可能是拳台上那个总是迅猛出击宛如猎豹,浑身充满野性的男人。 “今天多谢,我先走了。” 洛聿没打算逗留,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推开玻璃门便走了。 程鸢仍然坐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穿过刚才那个小巷。 他是住在这儿吗? 周围这些房子的房龄比她爸的年纪都要大吧,能住人? 等人消失了,程鸢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薪酬多少,愿不愿意从温泽楷那儿离职跟着她。 * 穿过两条小巷再经过一座桥,外边就是宽阔的双车道大马路。 “怎么这么久,电话也不接。” 一辆黑色卡宴停在路边,柯彻降下车窗朝外问道。 洛聿撕掉手背上的粉猫图案创可贴,打开车门坐进来。 “路上遇到了几个撬锁偷盗的。” 柯彻挑眉,“几个小贼而已,需要耽误这么长时间?” “出了点意外。”洛聿言简意赅。 注意到他侧颌的微肿,柯彻睁了睁眼睛,说稀奇,“谁还能把你打伤?这得是多大的意外?” ‘意外’本身不具备任何杀伤力,甚至莽撞,赤手空拳举着一部手机就敢冲进来。 明明浑身上下打扮精致得就像玩具橱窗里的漂亮手办,却一脚踩进泥泞地。 她不该出现的。 手背还残留着一点碘伏的气味,洛聿面无表情地用指腹碾过渗血的破皮处。 柯彻送洛聿至目的地,没下车,洛聿如今不便出面,拳馆以及会所楼上几层的生意都是柯彻在打理。 “明明是不想管事儿才跑到你这里躲清闲,没想到反而要做的事更多。” 洛聿不紧不慢开口:“你还有的选。” “不。”柯彻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光,“我挺想看你一步步拿下温家。” “走了。” 电梯上楼,指纹进门,洛聿将手上的黑色棒球帽挂在玄关架上。 这套房子位于这栋楼的顶层,精装平层,视野开阔,澜市中心地段,价格不菲。 空间布局开阔,打通两个房间连成客厅,整面的墙一半做成书柜,另一半挂着拳套,羊皮手套,攀岩用的动力绳,保护器,滑雪用的雪镜,跳伞用的风镜,各种极限运动的装备。 洛聿一路走进浴室,眼神依旧沉稳冷静,脑海中却清晰地显现出那张脸来。 鼻尖挺翘,红唇浅扬,眼睫毛不断轻扫,一张普通说明书被她拿在手里变得昂贵。 她为他微不足道的小伤皱眉,她故意靠近他时身上的芳香,以及那两条即便沾了泥泞也依旧白如椰肉的小腿。 她就像凭空闯入的一块莓果蛋糕,要是咬上一口,恐怕三天味蕾都是她的味道。 4、又见面了 “泡泡已经被我宠成家霸了,在我回来的路上又把波比胖揍了一顿!” 程鸢提着新鲜出炉的糕点来到齐家时,齐好正在努力成为一个一碗水端平的二胎金丝熊仓鼠妈妈。 “那你把它们分开养吧。” 程鸢弯腰往笼子里瞧,叫泡泡的那只小仓鼠正在努力蹬跑轮锻炼肌肉。 “已经分开了,可是一开始我是想培养兄弟情来着。” 齐好撇了撇嘴,垂眼瞧见程鸢的袖口染色了一块,“咦,程程你这上面粘到什么了?” “应该是碘伏吧。”程鸢抬起袖子。 “哪来的有碘伏?你受伤了?” “不是我。”程鸢勾了勾唇。 她不是受伤的那个,她是凭空而降英勇拯救受欺负可怜帅哥的那个。 “先走了,回家换身衣服。” 到家,程鸢从进门就开始卸身上的首饰,墨镜,项链,耳钉,腕表,戒指,走到哪就随手搁到哪。 进到浴室时手已经伸到后背在拉裙子的拉链,直到脱裙子时她才留意到自己的腿上沾到了几滴很浅的灰泥点子。 二十分钟后,程鸢裹着浴袍出来,那条袖口弄脏了的新裙子直接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 雨一连下了两天,程鸢待在家里没出门,徐时鸣上门给她送了两趟吃的。 徐时鸣是徐家独子,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接手自家公司,每天都很忙。 “小徐总百忙之中还来给我送吃的,辛苦辛苦。”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徐时鸣还带来了一束程鸢喜欢的紫色鸢尾花,拆了包装给她插到玄关的花瓶上。 “这个给你。”程鸢把自己刚削好皮的水蜜桃递过去,“小徐总先吃。” “这还差不多。”徐时鸣含笑接过,咬了口桃肉,目光却在留意她沾了蜜桃汁水正放到水下清洗的双手。 她的十指细长,指甲修剪成饱满的圆弧形状,就好像一颗颗细润透亮的珍珠贝母。 徐时鸣回忆上一次握住这双手,是大学时期陪她参加双人舞比赛。 已经过去很久了。 “还不走?不是说马上有个会要开吗?”程鸢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抬头。 “嗯,就走了。”徐时鸣问她:“今晚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然我接你出去吃饭?” “不,有约了。” “去哪?” 程鸢说:“去你不爱去的地方。” “又和之瑜去看拳击比赛?” 徐时鸣摇头无奈,“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女孩子为什么就喜欢看那么暴力的东西。” “拳击怎么了,谁规定女孩子就只能喜欢逛街插花弹钢琴的,徐时鸣,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容易找不到女朋友!” “找不到就找不到,你也没有男朋友,”徐时鸣眼里藏着几分热切,“我们正好凑一块儿。” “又来。”程鸢佯装起鸡皮疙瘩地搓了下手臂,“你再说我一会儿饭都吃不下了。” “行,不说了。”徐时鸣无奈一笑,又叮嘱道:“饭记得吃。” “知道了,怎么比我爸还啰嗦!” 程鸢推着他的背把人往外请。 徐时鸣很了解程鸢的饮食口味,买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但太了解反而容易腻了味,没吃几口程鸢就放下了筷子。 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程鸢百无聊赖地切换了几部电影,她抬头看了眼窗外。 收回远眺的目光,程鸢打着方向盘开始拐弯,已经开车在老城区转了好几圈,可惜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碰巧再遇了。 其实想要再见到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要打个电话让人查一查温泽楷的行踪就行。 程鸢又买了两盒糕点,开车拐回程家,没进去,让保姆出来拿糕点。 “太太这会儿不在家,大小姐不进来坐坐吗?” “王阿姨,我又不是因为她才不回家的。”程鸢摘下挡着大半张脸的白框墨镜。 “我爸喜欢吃那里面的百果蜜糕,等他晚上回家了你给他切两小块,只能吃两块,多了他血糖会超。” 王阿姨笑道:“好,我记下了。” 程鸢启动车子准备离开,余光瞥见花园里的满园春色,她那儿的阳台光秃秃的,正缺点花花草草来点缀。 “王阿姨,你把那株雪兰给我挖起来用花盆装上,我要带走。” “那棵角堇我也要!” 程鸢干脆推门下车来,随手点,把花圃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洞的挖走。 王阿姨点点头,连忙指挥园丁工人照着她的吩咐做事。 傍晚,苏萍一脸愠色地走了进来,兴师问罪道:“外面的花圃都是我精心打理出来的,为什么挖之前没人告诉我一声?!” 王阿姨垂眉顺眼说道:“程董说过,大小姐虽然搬出去住了,但是只要她开口想要家里的东西,不管什么都随她带走。” 苏萍一口气顿时噎在喉咙,半晌她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行,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整个程家都是她的!我算什么!” * 车里,程鸢的手指跟着音乐的节奏点拍方向盘,哼着歌,心情不错。 不是挺会告状的吗,有本事就把她回自己家搬几盆花这样的小事也跟她爸撒娇告状去。 到家,程鸢请公寓的物业管家们把花盆搬上楼。 管家说还可以提供浇水和帮忙养护服务,程鸢不需要,她并不喜欢外人进出自己的家,就连保姆都没聘请。 她一个人住,全屋智能清洁家电就足够把日常卫生收拾干净,王阿姨每个月也会过来两三次帮她全屋清扫。 娇滴滴的鲜花摆满阳台,景色焕然一新,仿佛置身春日。 程鸢拍照发了条朋友圈,没几分钟就有了一大堆点赞,其中也有她爸的头像。 天黑下来,池之瑜和程鸢在餐厅碰头。 吃过晚餐,电梯下到拳馆,池之瑜照旧先进后台找她的甜心archer。 池之瑜带了一支进口的药膏过来,她最近不便出国,是特地托朋友带回来的。 池之瑜是熟面孔,安保便只是例行搜身就放了她进去。 好在柯彻此刻正盯着内场监控,看见池之瑜过来,连忙把正在啃菜叶子减肥的豹纹蜥蜴塞进柜子里。 “吃什么吃,给我进去,不许出来!” 响起咚咚敲门声,柯彻把翘起的二郎腿规矩放下来,衬衣散开的三颗扣子也严实系上,才摁下房门自动开关。 “请进。” “archer?”池之瑜眨了眨眼睛,含笑走进来。 “池小姐。”柯彻咳嗽了两声。 “你的伤还没养好吗?”池之瑜担忧地皱起眉。 “没事,最近有点小感冒而已,池小姐离我远点,别被我传染了。” 池之瑜反而走近,“哪有这么容易被传染,你快多喝点水吧!” “还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对我那么客气啊,叫我之瑜不可以吗?” “或者……你也可以和之前一样叫我姐姐。” “姐姐。” 柯彻看着她,语气里藏有几分玩味。 “嗯……”是池之瑜让喊的,听得脸红的也是她,反观柯彻的脸色却过白憔悴。 “你的脾气这么温顺,难怪在拳馆里总是受其他选手的欺负。” “我没事的。”柯彻一脸虚弱地摇了摇头,瞥见她手里拿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噢对,这是我给你买的药膏,消肿效果很好,你背上不是被打伤了吗,恢复得怎么样了?” 柯彻盯着她出神了几秒,“你对我真好。” “我自己上药不太方便,之瑜,你能帮我擦吗?”他的嗓音低沉虚弱,简直我见犹怜。 “好啊。”池之瑜勾起笑,她求之不得,“当然可以。” * 程鸢在观看区落座,招来侍应生点了两杯喝的,并询问上次那位新人选手今晚是否会上场。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程鸢哦了一声,抬起一边手臂撑着脑袋。 自从她背上了要联姻的锅之后,做什么事儿都不太顺。 最近统共就两个看得顺眼的男人,结果一个也没有下文。 她倒不是想做什么,就单纯地想花点钱,养养眼,解解闷,结果就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到。 “一定是温泽楷克我!” 程鸢找到原因。 坐了会儿,见池之瑜还没回来,程鸢扭头往后台方向看了眼,结果好巧不巧,和那天晚上一样,她又看见了那道令她感觉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程鸢立刻起身跟过去,刚好有一群人要进来观看区就座,程鸢不过侧肩避让的几秒,再抬头,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我又看错了?” 程鸢站在原地纳闷。 转过身正要回去,面前一堵人墙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程鸢。” “有事?” 程鸢的脸色冷了下来,这人是澜市二代圈里一纨绔子弟,之前在酒吧也是像现在这样把她拦住,嘴里说不干不净的话,被程鸢泼过一杯酒。 “没想到程大小姐也会来这地儿找乐子,看来咱们兴趣相投,一会儿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人你就别挡道。” “你这张嘴连骂人都这么好听。” 男人眯着眼忽然朝她靠近,“尝起来是不是也——” 程鸢立刻一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用的力气很大,她整个手心都震麻了。 男人被打了一点没觉得疼,眼底反而闪过兴奋,手又伸过来要搂她。 只是还没碰到程鸢,就被她身后伸出来的一条强劲有力的手臂抓住,狠狠一拧。 程鸢转身看着来人,微愣。 身穿拳馆工作服的安保对解决闹事的客人很有经验,三两下就制服了对方,让另外一名安保堵住他的嘴把人弄走。 “很抱歉女士,是我们服务疏忽,我让工作人员送您回座位上。” 程鸢点点头,神色恢复如常,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会以为出现的是…… “可以提意见吗,你们拳馆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她已经第二次看错背影了。 送她回到位置上的侍应生愣了下,说会把她的建议上报过去。 程鸢摆摆手,“不用了,我说笑的。” “老板。”后台角落暗处,安保把男人还在叫嚣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并给了他一个肘击压制在地上。 “丢出去。” * 洛聿进走廊时刚好和池之瑜并行而过。 洛聿推门进来,见桌上有药膏,瞥了柯彻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哪儿受伤了。” “你不懂。”柯彻一脸自得,“我这叫释放关怀的机会。” 柯彻指了指监控屏幕,视角正好对着程鸢和池之瑜的座位。 “和我的金主一起来的那个漂亮小姑娘,她已经第二次找人打听你了。” “你们认识?”柯彻问他,“该不会你上次上场就是打给她看的吧?” “说了想象力别太丰富。” 洛聿面无表情,语气笃定:“她跟我不会有任何关系。” “哦,那那个漂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洛聿抬眼,“程鸢,怎么了?” 鸢尾喜光,花瓣颜色耀眼夺目。 人如其名。 “你记人家名字记得还挺清楚的哈。”柯彻一脸微妙,“你还默认了。” “默认什么?” “你觉得她很漂亮。” 洛聿沉默了很长的几秒钟,“你这么闲,今晚上去打一场。” “那不行!”柯彻捂住自己的胸口说,“我身残志坚需要关怀的人设不能崩。” “……” “是有点病。”洛聿说。 * 程方海这一周都在外地分公司,分不出空闲时间催程鸢的联姻进度。 拖得一日是一日,程鸢怡然自得,每天照旧去集团点卯上班。 “大小姐,这两份文件都是需要您签字的。”沐慈没跟着程方海出差,留下辅佐程鸢。 程鸢的目光从手机游戏界面移开,抬头,“副总不在吗,我签字有效?” “当然有。” 沐慈说:“您在集团的权限仅次于程董。” “哦。” 于是一整天,程鸢都没有完整地打过一局游戏,总是被沐慈和各部门负责人敲门,要么汇报工作要么让她签字。 还把她请过去听了一场会议汇报。 程鸢头都大了,几次想跑。 上班跟坐牢的区别在哪里?没区别! “程董出差,您要是也不在,那集团上下这么多人该听谁的呢?” 说完,沐慈长长叹了口气。 程鸢默了两秒,把刚拎起来的包重重放了回去。 “怎么样?” 程方海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沐慈转身看向办公室,程鸢正用文件把自己的脸挡起来,整个人呈现液体状态陷进椅子里,了无生气。 “大小姐说,自己是被赶着上架的鸭子,心里憋着气,不肯用心。” 沐慈总结:“这种逼着她的方法应该是不太管用的。” 得知她爹下午就会回来,上午程鸢就跑没影了,正好今天也是齐好的生日。 包厢被装饰成齐好最喜欢的金丝熊小仓鼠主题,背景板是她和她两个儿子的合照。 齐好一走进来,一群女孩子对着她脑袋上空拉开彩纸礼花:“生日快乐!!” 程鸢从人群中间走出来,把一顶粉钻公主皇冠戴到她头上。 “这顶皇冠就是上次拍卖会的那顶吗?” “就是它,我记得老贵了!” “是我和之瑜一起拍下的。”程鸢笑着说:“好好公主,生日快乐!” 池之瑜走上前抚顺齐好的长发,“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啦!” 齐好很感动,她泪点又低,很快就哭得稀里哗啦,扑上来和程鸢池之瑜拥抱。 满包厢都是女孩子,没有异性她们玩得更开,拼酒和调笑声不断传来,很热闹。 齐好出去包厢外面接电话,她一晚上都在收生日祝福,过了会儿,齐好却一脸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 “之瑜!程程!” “你们还记得我去年在国外遇到的那个讨厌的男人吗?!” 去年齐好跟家里人闹了点别扭,她独自出国度假,结果却遇到了一个喝多了的男人,对她出言不逊,还想动手动脚,差点把齐好给吓哭了。 “我刚才又看见他了!他竟然也在这家酒吧里!”齐好把自己匆匆拍下来的照片给她们看。 “你们看,就是这个混蛋!” 程鸢当即一愣:“你确定是他?” 齐好点头:“确定!就是他!” 程鸢说:“他是温泽楷。” “什么?!”池之瑜和齐好异口同声。 “这个狗东西。”程鸢阴测测地冷笑着。 齐好的生日聚会一直玩到凌晨才散,几辆车子从酒吧离开各回各家。 程鸢今晚滴酒未沾,开着车紧跟在一辆黑色商务车后面。 商务车半道停了下来,温泽楷从车里下来,甩开两名保镖的搀扶,自己踉踉跄跄地往路边一个公园深处走了进去。 “机会这不就来了。” 程鸢立刻打了通电话出去。 五分钟后,程鸢推开车门走下来,走到站在商务车前的年轻男人面前。 “又见面了。” 她的语气有着明显的愉悦,和懒得藏的得意。 “程小姐。”洛聿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刚才在酒吧把我的人拦了一次的不就是你吗。” 程鸢原本的计划是把温泽楷堵在酒吧厕所里揍一顿出出气,但洛聿把人拦在了洗手间门外。 不过,他只是把人拦住了,却没有动手回击,也没有汇报给温泽楷。 “职责所在。”洛聿说。 “这样啊。”程鸢点点头,很是善解人意的样子,“好吧,我理解。” “不过——”程鸢朝他逼近,话锋一转,“我还从来没有想办办不到的事。” 程鸢点开手机屏幕凑到他面前,给他看此时此刻,温泽楷正被人套了麻袋按在地上挨打的视频。 温泽楷只虚虚叫嚷了几声就没了声音,他喝多了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完全是躺着等打。 温泽楷车上三名保镖,洛聿被留下在这里,另两名保镖则被温泽楷勒令停在那边稍远的距离。 多好的机会,她不让人给他松松筋骨都对不起他。 洛聿的目光只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不到两秒,就移动到了程鸢的脸上。 她得意上翘的嘴唇很容易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就这么给我看,不怕我反手把你供出去?” “你觉得我会怕?” 洛聿盯着她。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神气活现的孔雀,高昂自己漂亮的羽毛尾巴在炫耀胜利。 程鸢又朝他走前一步,一再缩短彼此的社交距离,“而且,你不会把我供出来。” 近看程鸢发现他更耐看了,脸上没有任何瑕疵,哪个角度都好看,赏心悦目。 “理由。” “什么?”程鸢正在对比他的鼻梁和浮华叫价九十九万九的男模的鼻梁哪个更高更挺。 洛聿对她的走神尽收眼底,默了默,“为什么认为我不会把你供出来。” “直觉,我觉得我们才是一路人。” 程鸢红唇轻扬,“你现在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听我说话,而不是第一时间去解救你的老板,这还不够明显吗。” 广场空旷,有风吹动她长长的发尾,彼此距离近,她的其中一缕头发正在一来一回地拂过他的手臂。 她的身上似乎换了种香气,不是之前的明艳馥郁,而是一种飒爽清冽的薄荷,富有攻击力。 和她今晚的一言一行完全贴合。 手机振动声响了起来。 是洛聿的电话。 “也许你需要为你的老板租一个轮椅,只不过这么晚了不一定有人为你们服务,祝好运。” 程鸢笑着转过身,高跟鞋踏地声音清脆,她左侧耳上夹着的一个钻夹正在闪闪发亮。 洛聿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拿出手机不紧不慢地打了通电话出去。 “建新路旁边的公园广场监控。” “调出来?”柯彻问。 “删掉。”洛聿说。 5、肌肤相触 “大少爷被人打成这样,你们几个保镖倒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我儿子要你们有什么用?” 到底顾忌着这里是医院,温太忍下了火气,没骂出更难听的话。 没把人保护好的确是他们的失职,洛聿一身黑衣敛眸沉默,其余两名保镖也没吭声。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温太目光扫过洛聿,“你是新来的?” 洛聿:“是。” 温太又看了他几眼,莫名觉得他的长相有点眼熟,却又回忆不起来到底像谁。 温太走回病房,两名保镖松了松僵硬的肩膀:“昨晚是大少非要我们停车,还不让跟,你说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算了算了,别说了。” 温泽楷坐在病床上,一只手枕在脑袋后面,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在刷。 “泽楷,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新的保镖?”温太走进来问道。 “你说洛聿?”温泽楷说,“那是爸派给我的。” “你爸什么时候还管这些事了?” “什么叫这些事,他亲生儿子的人身安全难道不是大事。” “保镖多又有什么用。”一提这个温太就没好气,“你还不是被人打成这样,那地方的监控还那么巧就坏在你出事之后,连是谁下手的都不知道,白白受罪!” “你一受伤,二房那几个心思就更加活泛了,儿子,你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了!” “他们没几天得意日子了。”温泽楷眯起眼,“已经有好几位董事都站到了我的阵营,放心吧妈,不然我现在就出院回去。” “先别动!” 温太把他摁回病床上,“也不急在这一时,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给我安心在医院躺半天,观察观察再说。” “没这个必要吧。” “有必要,你就听我的!” “知道了。”温泽楷一脸不耐。 温太看见他眉头上鲜红的擦伤就觉得刺眼,想了想还是很不满。 温太走出门外,再次厉声警告洛聿他们要好好保护自己儿子。 程鸢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走廊。 温泽楷受伤住院的事情传到她爸那边了。 “权当替我去探望,就算联姻不成,咱们两家的交情还在。” 程鸢才不信她爸这一套鬼话,明明就还打着让她跟温泽楷培养感情的主意。 一点小伤还搞到住院,温泽楷可真够矫情的,早知道他那么爱住院她就该让人揍重手一点,让他一次住够本。 程鸢想撂电话。 什么物种也配让她亲自去探病。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从昨晚到现在都风平浪静,代表他果真没有把自己卖到温泽楷面前。 “好的爸,我代您去看望他,这就去,马上去!” “也不必这么急……” 程方海看了眼被匆匆挂断的电话,有点怀疑那头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程方海扭头,“她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沐慈也纳闷,说:“大小姐该不会,是要故意过去嘲讽人家吧?” 探病也得有探病的样子,半道程鸢把车停在一家花店门口,过了会儿,她戴着口罩捧着一束花走出来。 走廊里,程鸢一眼就瞧见了洛聿,听到那些刺耳的指责,她加快脚步。 “温太太。” “程程来了啊!” 温太顷刻间变幻的笑容在瞥见程鸢的穿着时愣了下。 然后才如常客套道:“好久没见你了,还是这么漂亮!” 浅蓝衫,低腰裤,露脐的那节腰身没有一丝赘肉,向腹部两侧自然延伸的马甲线轻盈紧致。 程鸢生来优渥,长相得老天偏爱不说,就连身材比例也堪称完美,当然后者更多来自于她自己的良好健身习惯。 穿成这样根本不像是来看望病人的,又想到她一直都是这么个高调的性子,温太也不好说什么。 “你是来看泽楷的吧,他正等着你呢!”温太亲热地拍了拍程鸢的手臂。 “正好公司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年轻人好好聊。” “您慢走。” 程鸢目送温太进电梯。 程鸢一点都不急着进病房,她直接走到洛聿面前,“又见面了,昨天谢谢你呀。” “举手之劳。”洛聿声音低沉无波。 没头没尾的两句哑谜,旁边两名保镖对眼,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花有点重,先帮我送进去吧” 程鸢把花束递给其中一名保镖。 保镖看了眼洛聿,见他颔首才接下。 保镖很快就出来,说道:“程小姐,大少请您进去。” 程鸢又看了眼洛聿,示意他站在这里等她,才转身往病房里去。 温泽楷弯着一条腿靠坐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戴着没度数的金边眼镜。 死装。 “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温泽楷的视线落在程鸢露在外面的那节腰,又白又嫩,他一手臂就能牢牢圈住。 “特护病房都住上了。”程鸢掀眼看了看病房四周,“你伤哪儿了,没残废吧?” “让程大小姐失望了,我好得很!” “也是,这伤口再不入院都要愈合了吧。” 温泽楷沉默下来,盯紧程鸢,要不是他妈跟他分析和程家联姻会获得的许多好处,他恨不得立刻就好好教训她这张利嘴。 不急,等将来把她娶进门他有的是时间调教,她长得漂亮,性格野一点也是应该的,这样才更具有征服快感。 “花是我特地为你挑选的。”程鸢轻抬下巴,突然把语气放软。 “温少闻闻看喜不喜欢。” 特地挑选?温泽楷被她忽然一笑恍了心神,他听从,把花从台面拿了过来。 下一秒,一声惊天泣地的作呕声在病房里响起。 这束花看着好看,实则香到发臭,远距离闻不出来,但凑近闻一口就头晕脑胀,闻两口直接送走。 “这什么——” 抬头一看,病房里哪还有程鸢的身影。 “你送我下去。” 病房外走廊里只剩下洛聿,不知道另外两名保镖是怎么被他暂时打发离开的。 闻言,洛聿只是转身为她摁了电梯,脚步不动。 “我有话问你。”程鸢说。 “程小姐想问什么。”洛聿语气沉平,“请现在直言。” “里面那个随时会走出来,我在这里问不太方便。” 程鸢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臂,“我抱花抱了一路,手酸,摁不了电梯,你得进来帮我。” 洛聿盯着她纤白的手臂,没动。 “不肯啊?” 程鸢歪了下脑袋,“那我让温泽楷从病床上起来给我摁电梯吧。” 洛聿走了进去,转过身,摁下电梯关门键。 程鸢弯着唇靠在电梯壁,她站在他后方的位置,需要抬头才能一览无余他肩线挺括的脊背。 密闭的空间,她身上的香气很淡,却无处不在。 洛聿一脸冷静地盯着电梯门。 如果门板是反光材质,那他就会看见程鸢正在他背后悄悄踮脚,在测算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度。 抵达一楼,洛聿侧站,伸手抵在电梯门边。 程鸢瞟了眼他骨骼分明的宽大手背,走出去,到一处光影阴暗参半的花圃旁边,她转过身。 “其实我刚才可以直接问温泽楷,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程鸢朝他眨了眨眼睛,树荫缝隙里漏出来的阳光恰好打在她浓密的眼睫毛上。 “不然我就只能一直叫你——小保镖了。” 程鸢把小字念得稍重。 “……” “洛聿。” 明明两个字的发音都是重音的四声调,却被他念得缓而平沉,仿佛在刻意降低存在感。 “什么?”程鸢偏偏反其道,一脸求知地问:“我没听清,是小鱼的鱼,还是欲望的欲?” 洛聿:“都不是。” “那是哪个字啊。”程鸢朝他摊开手心,“你写给我吧。” 女孩的手掌白净小巧,冷白的机械表带戴在腕间,更衬得素手纤细。 明明是不堪一折的绵力,她的语言和动作却充满了进攻性。 程鸢上下晃动了几下手指,像是在挠街边流浪小狗下巴的动作,释放柔软,却又伴随着耐心不多的催促:“写呀。” 洛聿的手指温度很凉。 指腹滑动带来一点痒意,程鸢的手心本能抖了抖。 洛聿没有停,垂着漆黑的眼继续写。 最后一竖,他习惯加深力道,指腹几乎滑过她的整个手心。 不会弄疼她,但会弄得她更加痒。 “岁聿云暮的聿?” 程鸢客观评价道:“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字作为名字。” 洛聿很淡的‘嗯’了声。 岁聿云暮的意思是一年将尽,代表结束,不是什么好意头。 “岁聿云暮,一年将尽,是结束也可以是圆满。”程鸢朝他走近。 阳光跃过她的肩膀伸展到了他的肩膀上,“洛聿,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我叫程鸢,鸢尾花的鸢。” 洛聿看着她,“我知道。” “不。”程鸢说,“不是温泽楷口中的程鸢。” “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在你们面前说了我很多难听的话,对吧?” “嗯。” “果然!那狗东……他都说了什么?” “你真想听?” 洛聿盯着她已经夹起来的眉心,她本身是小挑眉,蹙紧时眉形反而被扯成平直,原本的飞扬恣意也被压了下去。 “想听,你说。”程鸢咬牙道。 她要逐句攻破狠狠地骂回去,或者他敢诋毁她一句,她就找人套麻袋再还他一拳。 “我不记得了。” 洛聿说,“我要上去了,程小姐慢走。”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不给程鸢再开口的机会。 程鸢觉得他这个扭头就走的动作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还没有人敢不听她说完话就走的,他是第一个,不过程鸢并没有觉得被拂了面子。 她双臂抱胸,盯着他的背影说:“下次再见,洛聿。” 这个下次来得还挺快。 温泽楷康复出院,温太为表感谢程鸢的探望,特地借此由头,邀请程家参加午宴,除外还有另几家和程温有紧密关系的合作方。 这种场合程方海会带上苏萍出席。 程鸢则是在午宴马上开始前,掐点到场,省略了中间盎长无趣的推杯换盏环节。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今天这场午宴的主要目的,就是撮合程鸢和温泽楷这对小辈。 温泽楷亲自站在宴厅门口迎接程鸢。 程鸢从车上下来,走到温泽楷面前时脸上还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她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 环顾四周,程鸢问他,“你今天没带保镖?” “带了,怎么?” “怕你再被人打顺带连累我。” “……这种事绝不会在发生第二次。”说罢,温泽楷凑近低语,“就算发生危险,我肯定也会护着你。” 程鸢扭头看着他,“这就是你温家的待客之道?” “怎么了?” “还没吃就让客人先在门口听吐一波。” “——你!”温泽楷脸色难看。 “劝你还是少站门口吧,你这张脸挺影响你家酒店生意的。” 程鸢进到包厢才摘下墨镜,她对着程方海喊了一声爸,对着几位熟悉的长辈叫了叔叔阿姨,唯独忽略她爹旁边坐着的她名义上的继母苏萍。 程方海和顾韵办理离婚登记的时候,程鸢当时才读高一。 离婚是顾韵提出来的,她是个感情至上主义者,而程方海的生活里更多的是无休无止的工作,开会,出差。 顾韵受够了爱情变成枯燥无趣的亲情。 人永远是自由的,即便在被赋予了多层身份之下始终要做自己,这是顾韵从小教育程鸢的观念。 妈妈要和爸爸离婚,妈妈要去国外定居,程鸢在被通知这些事情之后只是红着眼睛把房间门反锁,披着一床小毯子罩住自己的脑袋,低着头,不发出一丁点声音的默默掉眼泪。 等到天一亮,她又是人前明媚傲气的程家大小姐,笑容豁达地把妈妈送出家门,送上飞机。 因而到后来程方海需要一个程太太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再婚娶苏萍,程鸢也是一碗水端平的不干涉,以及客套祝福。 苏萍曾经是程方海的秘书,程方海解释是离婚后才跟苏萍有了感情。 程鸢对苏萍算不上讨厌,但肯定也不会喜欢。 但苏萍曾经妄图用管教处于叛逆期的程鸢来作为成就,以期获得在她爸面前高看一眼的青睐。 程鸢没有用什么偏激的手段,只是让佣人把苏萍刷她爸卡买回来的那一柜子新衣服扔到花园。 她亲自点火烧了个干净。 “以后再敢管我的事,就烧你这张填充脸哦,阿姨。” 从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苏萍都是绕着她走的。 午宴是圆形餐桌,温泽楷坐在了程鸢身边,她瞬间就没什么胃口了。 “程程,怎么不吃啊,是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温太见她才动了两筷就放下不吃,似乎还想起身离场。 温太有些心生不满,怕不是儿子将来真要娶个祖宗回来,午宴姗姗来迟不说,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撂筷子。 “程程?”程方海也看了过来。 “我去接个电话,是妈妈打来的。”程鸢用万金油理由。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搬出顾韵,她爸就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程鸢,我们聊聊。”程鸢没想到温泽楷竟然也跟了出来。 “不必。” 跨物种的沟通她半句都嫌多。 程鸢脚步不停,并且重新戴上了墨镜,感谢墨镜,否则她要无遮挡直视温泽楷,会反胃。 但如果是洛聿就不一样了。 看着他的脸应该会很下饭。 温泽楷对她的忍耐耗尽,他沉着脸大步追了上来,直接扣住程鸢的手臂把她带到花园外廊下。 “松手!”程鸢瞬间冷下脸。 “程鸢,我们聊聊。” 温泽楷放开了她,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把相册打开递到程鸢面前。 “聊之前,你先看看这些。” 相册里每一张都是程鸢出入澜市各大酒吧会所以及地下拳馆的照片,刷卡消费毫不手软,吃喝玩乐,玩游戏玩男人,什么刺激玩什么。 “那个你一直养着的拳手叫archer对吧,听说你在他身上可是花了不少钱。” “你包.男人这种事儿要是被你爸知道了,后果会是什么?” 程鸢抬手摘下墨镜盯着他,“温泽楷,你在威胁我?” 池之瑜的父亲身体不好,母亲是与世无争的豪门太太,她这一门全靠她这个独生女支撑。 刚看上archer的那段时间,池之瑜恰好在和家里的几个堂兄弟在争抢公司股份。 她的资金流水不便出现在那种场合,因此每次比赛下注都是程鸢买的单,池之瑜再私下转回给她。 “是合作。”温泽楷说,“如果你肯点头嫁给我,我保证绝对不会过问你这些事,以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们互不干涉。” 要互不干涉的联姻程鸢有的是人选,温泽楷根本连号码牌的边角都摸不到。 他哪来的自信?那张死装脸? 程鸢瞥了眼温泽楷手机里的照片,这点东西她压根不在意,虽然大概的确会被她爹教育一顿。 “你想跟我合作?” “对,咱们这个圈子里不都这样。”温泽楷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软话,他继续说服她,“于公于私,我们两家联姻都是双赢的局面,我也一定会给你最大的自由,以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的自由用得着他来给? 花园对面的绿荫道,一个身影驻足在那里,程鸢今天还是忘了戴近视美瞳,但却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她的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计划。 程鸢扬了扬唇,没答应也没拒绝。 “温泽楷,你可不要后悔。” 温泽楷看着她精致漂亮的脸说:“哪个男人把你娶回家都不会后悔。” “知道了,你先进去。”程鸢扬了扬下巴打发他。 温泽楷也不恼,立刻便放低身段说:“我听程叔说你喜欢吃鳕鱼,我这就进去让人上一道。” 确认温泽楷回了包厢,程鸢转身就朝着那边的绿荫道走了过去。 “洛聿!!” 仿佛见到了很熟悉的朋友一样的语气,阳光照在程鸢明媚的紫发上,就像个原本精致却易碎的洋娃娃忽然被赋予了非常活泼的生命力。 程鸢的步伐很快,像是在朝着他刻意冲过来,洛聿本能往后避开,垂眼看见她脚上的高跟鞋又一顿。 穿着高跷还敢这样跑,她到底在想什么? 洛聿停在原地,朝前横伸出来一条手臂隔绝她的靠近,也像是方便她扶靠。 程鸢勾着唇,顺势就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带着一点温热。 洛聿的手臂肌肉瞬间收紧,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穿的是黑t短袖,仅是第四次见面,他们已经字面意义上肌肤相触。 程鸢今天穿着一条垂坠露半边肩的长裙,手臂肌肤在室外光源下显得更加白透。 她的手臂和洛聿的手臂交错在一块儿,色差格外明显,不过更明显的是她手腕上红起来的一圈印子。 “你在看我的手吗洛聿?” 洛聿收回目光,“不是。” 程鸢忽略他的回答,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到他面前,“是温泽楷拽的,他刚才犯病了,不过只是看着吓人。” “不是很疼。”她说。 洛聿沉默。 他的手臂仍然横在彼此中间没有放下,尽管她已经站稳。 “洛聿,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我们以后会很经常见面了。” “因为温泽楷。”程鸢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补充道。 因为已经答应了和温泽楷联姻,所以以后会经常和他一同出入各种场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抛了出来,更像是在诱导他开口追问。 程鸢的手重新搭上了洛聿的手臂,并收紧手心握了两下,“洛聿,温泽楷给你开什么价,我给双倍,三倍,你跟着我吧。” “或者你有什么困难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 池之瑜就是这么跟archer说的。 之后archer就变成了她的甜心。 程鸢向来随性,她那双眼睛根本懒得藏事,因而什么想法都很好懂。 尤其她看似天真无邪却已经高高翘起来的嘴角,根本就是一只准备做坏事的狡猾鳄鱼。 鳄鱼擅长躲在水下装木头狩猎,而她却连装救世主都装不像。 在温泽楷那里受了不痛快,于是把目标放在了温泽楷的保镖身上。 对温泽楷不屑一顾,却对温泽楷的保镖和颜悦色,这对向来眼高于顶的温大少来说会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程鸢的目的太好懂了。 尽管如此,可洛聿并不会成为一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用来气人的玩具。 他不会做任何人的玩具。 如果真有这种假设,被玩哭的那个人也只会是她。 6、反差好吃 “都打俩小时了,还不歇歇?” 柯彻一把推开训练房的大门。 吊在房间中央的沙袋被向后击飞又垂直回落,沉闷而有节奏的砰砰击打声不断响起。 啃了大半个月菜叶子却并没有减肥成功的豹纹蜥蜴正趴在柯彻的肩膀上,听见动静它掀起眼皮看了眼,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 沙袋停止晃动,洛聿摘下拳套转身走了过来,细碎湿透的发丝遮在他锋利的眉头上。 洛聿拧开桌上的一瓶水仰头灌了大半。 柯彻见他脸色冷沉,黑沉的双眸像一汪骤然被掀起波澜又克制平复下去的深潭。 “心情不好?” 柯彻说:“不应该啊,温氏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调任公告你已经看过了吧。” 温家二房长子温齐贤涉嫌侵害集团利益,证据确凿,被集团股东联名要求处理,温老爷子顶不住压力,亲自下令把他调任到海外分公司,名为历练实为流放。 “温齐贤完了,真可怜啊。” 柯彻抱胸靠在门边,笑得一脸无害。 几个月前温齐贤主导的一起竞标项目和池家是竞争关系。 谁料温齐贤竟然玩手段收买了招标方,导致池之瑜熬了大半个月的准备付诸东流。 柯彻一方面是在执行洛聿的计划,另一方面也是给他的金主公主出了口气。 柯彻给洛聿细数剩下的麻烦,“二房老二温凌川,他比他大哥温齐贤心思深,却也更贪,满身都是把柄。” “二房还有一个私生子温少轩,他的位置不过是虚职,不足为惧。” “哦对,还有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大哥,我听说他和程家的联姻快要成了。” 洛聿拧回瓶盖的动作一顿,“嗯。” 他瞥了眼自己的手臂,激烈运动导致暴起的青筋还没有平复下去。 温泽楷如今急需一个美满和谐的婚姻来向集团股东和社会外界展示他成熟富有责任感的公众形象。 相反,如果有朝一日谁撕开了他这个伪装的人设,大白于公众面前,就是一场大好戏。 柯彻话锋一转,看了眼那个房间里的沙袋,“我怎么感觉你把那玩意儿当成温泽楷在揍呢。” “他给你找事儿了?” “不是他。”洛聿脱口而出后一顿。 “哦?”柯彻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不是他,难道是他那个未婚妻?” 柯彻:“漂亮小姑娘?” 洛聿:“……” 程温联姻还没正式敲定,客观来说程鸢还算不上是温泽楷的未婚妻。 “没什么。” 洛聿脸上没有表情,“不值一提。” * 那天午宴结束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温泽楷给程鸢打过三四通电话。 约她吃饭,约她打高尔夫,约她出席任何多人场合,程鸢都一一拒绝。 任温泽楷问急了,程鸢也只是回:“我凭什么听你的。” 温泽楷咬牙:“我们已经达成合作共识了不是吗?” 谁跟你达成合作了,遛你你也信。 “白天太晒。”程鸢语气懒散。 “所以?” “今晚我去浮华。” “好!”温泽楷语气透出兴味,“我等你。” 程鸢暗哧了声,道:“把你的保镖都带上,你太招人打,别连累我。” “你——” 程鸢点了挂断,拿起剪刀继续修剪新买回来插瓶的一束花。 程鸢喜欢热闹,却一个人住,因而会在家里到处添色,让每个角落都充满鲜明热烈的色彩。 从大门玄关进来到客餐卧区域几乎全是柔和的平拱形门洞设计,奶油白的墙面,蓝纱帘的落地窗,紫色云朵沙发上面一排蔬果抱枕排排坐。 粉白色的边柜桌面摆放着两个相框,一家三口全家福以及和齐好池之瑜的三人合照。 玄关客餐三处的柜面最少一周一换新鲜花束,还有露天阳台那儿她前不久从家里搬过来的花卉。 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热闹。 这没什么。 程鸢把修剪好的花插进花瓶里,转过身,脚上的香蕉小狗居家拖鞋变成了高跟鞋,程鸢弯腰迈腿从车里走下来。 晚上十点,暗蓝光效的酒吧门口很热闹。 程鸢穿着一件美式复古挂脖吊带搭配一条短热裤,耳饰是戴了一枚白钻钉,和左手中指上的三克拉白钻戒交相辉映。 周围的惊叹目光于程鸢而言已成日常,单是她那两条又白又直的腿就已经非常吸睛。 程鸢的人生信条里大概是没有谦虚这个词的,她的步伐依旧平稳从容。 正在四处乱飘的只有她的眼睛。 人呢? 温泽楷的车她倒是见到了,但洛聿没在车上。 浮华的迎宾门童都认得程鸢。 固定接待她的女经理一脸笑容地走上前来:“程小姐,晚上好,欢迎您!” 与此同时程鸢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徐时鸣,她先接下。 “程程!”徐时鸣语气很急,“你同意嫁给温泽楷了?” “消息传挺远,你不是在海市出差吗?” “我今晚就回澜市!” “假的。”程鸢不急不缓说。 那边推动行李箱的动作停滞下来。 徐时鸣缓了片刻,嗓音变得沉哑深长:“程程,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不用,我自己搞得定。” 恰好目标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程鸢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你到底在忙什么?”徐时鸣追问。 “网鱼。” 程鸢勾起唇。 她的视线随着那道背对她走进vip包厢走廊的背影而移动,帅果然是一种感觉,即便看不见脸,光是那道利落挺括的背影就足以让人目光驻足。 “程小姐?”还候在一旁的女经理小声问询。 “今晚不用包厢,卡座就行。”程鸢微笑着道:“再给我一杯绿野仙踪,谢谢。” 弥漫着浓重烟酒混合味的包厢里,坐最靠边沙发上吞云吐雾的男人掸了掸手边的烟灰。 “真的假的,温大少你要娶程鸢?” “那还有假,消息不都传开了。” “啧,去年也是在浮华这儿,我不过夸了程鸢一句腰细,她直接就赏了我一巴掌!”男人缩着腮帮吸了口烟,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的贪婪。 “程鸢是漂亮,也是块硬骨头。” “再硬还不是一个女人。” 有人不屑,还有人出起了主意:“要不然等人一会儿来了,温少你搂着程鸢当众给我们亲一个呗!” “这个好!!温少你就让哥几个开开眼,看看你是怎么把程家大小姐给降服的?” “这有什么难的。” 坐在沙发正中央的温泽楷抿了口酒,他很是享受这群人的追捧:“你们一会儿好好看着。” 侍应生推着酒车进去,门被打开了大半,那些卑陋龌龊的调笑因而一句不漏地传了出来。 走廊光线昏暗,洛聿一身黑衣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与昏夜融为一体。 压迫感冷得渗人。 也是这个时候,程鸢出现在了走廊那端。 洛聿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的头发,原本张扬明眼的紫色换成了看起来似乎很乖的茶黑色。 程鸢每走一步肩膀都在左右摇摆,就算距离远,洛聿也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气。 只身来这种地方还敢把自己喝成这样,她是不是自信的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没有胆子敢伤害她。 “……洛聿?” 程鸢步履虚浮地走了过来,侧身靠在墙壁上借力,没骨头似的看着他,“是你呀,我们又见面了呢……” 她红润的唇一张一合,饱满软绵。 没有丝毫反抗力。 洛聿微微蹙起眉。 她现在这样进温泽楷的包厢就跟送死没差别。 “程鸢怎么还没来,温少不去催催?” “应该快了。”温泽楷应道,言语中同样有了几分不耐。 “谁在叫我?”程鸢偏着脑袋往洛聿身后瞧过去。 下一秒她的脑袋就被外力掰了回来,紧接着一侧肩膀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牢牢扣压住。 程鸢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她今晚穿的是挂脖吊带,肩膀处没有布料遮挡,那股强大的外力在触碰到她的下一刻就僵硬着收缓了一些力道。 但依旧没有放开她。 洛聿半搂半扶着把程鸢带出了浮华,停在大门右侧一片草坪边上。 浮华里面的男模盘靓条顺,本着猎奇的心态程鸢点过几次,好看是好看的,只是空有皮囊却没有一个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因此点了人也只是让倒酒,让那群里唱歌还算好听的几个去给自己现场live。 程鸢从不让他们碰到自己。 但被洛聿这样揽着她却不反感。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下颌更加好看。 清隽少年的脸,硬朗健硕的身材。 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好吃的反差呢。 这个人可真会长。 “洛聿,你不是生我的气了吗,还扶我出来干什么……” “没有。”洛聿语气平沉。 程鸢抬手揉了揉眼睛,像小兔洗脸一样,随后那双眼睛就流露出了几分迷离的酒醉眼神。 “你那天,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难道不是生我的气吗……” 既然她非要这么说。 洛聿忽的把手臂一收。 程鸢还在沉浸式的演绎着自己摇摇晃晃的海草人设,手心忽然没了支撑点,她一下没站稳,整个人直接就跌到了草坪上,右手掌心还蹭到了一点泥土。 程鸢盯着自己被弄脏的手心,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演赔了。 洛聿也在盯着她的发顶,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像是一头狼在审视一只骤然闯入自己领地的柔弱生物。 他在分辨它到底是真柔弱,还是只是以猎物形式出现的狡猾猎人。 但凡这时候程鸢抬起了头,大概都会很后悔把他当作游戏目标。 彼此一时都没有说话。 最后先有动作的还是洛聿,他半蹲了下去,圈住程鸢的手腕握了过来。 只是表面沾了点泥,没有擦伤。 洛聿没有带手帕和纸巾,只能用大拇指指腹给她拭去泥土。 程鸢今晚戴了近视美瞳,因而观察得很仔细,洛聿的手伸过来之前,在她的手心上方有过短暂半秒的停滞,最后才移到她的手腕。 握手腕怎么不算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克制呢,虽然洛聿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他大概只是出于温泽楷保镖的这个身份,对她这个未来老板娘展现出职责范围内,谨守分寸的一点帮助而已。 程鸢盯着他下敛的眼睫毛,高挺的鼻梁,最后是薄薄的嘴唇。 “我那天没有别的意思,那样问你也不是要拿钱羞辱你,洛聿。” 程鸢的语速清晰流畅,洛聿拧眉抬头:“你装醉?” 绿野仙踪是无酒精饮料,程鸢一身酒味是坐在卡座时被染上的。 程鸢的脸上丝毫没有正常人被拆穿把戏后的窘迫,反而朝他眨动一只眼睛,笑颜明媚。 “我的手好摸吗,洛聿。” 洛聿一脸冷酷地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程鸢叫住他,“我脚崴了,洛聿。” 洛聿停下脚步。 “真的,我没骗你。” 程鸢噘起嘴巴就开始控诉:“是你刚才把我扔到地上造成的。” 扔? 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涉世未深的古板闷葫芦还真是好骗,这就走不动了,程鸢盯着他的背影得意一笑。 “真的不扶我一下吗洛聿?” “果然是在生我的气吧洛聿?” 洛聿的眉头狠狠抽动了一下。 不该告诉她他的名字的。 刚才包厢里那群环境污染物口中的冷硬寡言大小姐确定是她? “你听不见我说话吗洛聿?” 程鸢歪着圆圆的脑袋瞅过去。 不是听不见,是不想听。 可是阻止她继续‘洛聿’下去的办法貌似只有把她扶起来。 本着解决问题的目的,洛聿转身把她扶了起来,垂眼瞥她双腿,确定她站稳后立刻撤手。 程鸢‘不依不饶’地把手心摊开给他看,“我手还是脏的,你再帮我擦擦。” “里面有洗手间。” “我不想进去,碰到温泽楷怎么办。” 原来你也知道。 那你还敢来这里。 洛聿盯着她。 “我的脚踝也有点疼,洛聿,你扶我去我的车里。” 明明是发号施令的语气,偏偏她天生嗓音甜美,尾音又在故意示弱拉长,拒绝她像犯罪。 停车场就在花圃边上,扶她一把不过举手之劳。 “帮我把车门打开。” 开车门是保镖的日常工作之一,顺手而已,洛聿帮她打开。 “后座储物格有湿纸,你抽两张出来给我。” 抽纸而已,姑且也算是举手之劳,洛聿弯腰进去,闻到车里有清新浅淡的花香。 “给。” 程鸢没接,朝他摊开手心,“你帮我擦。” 洛聿直接把湿巾放到她的手心。 “你刚才都已经摸过我的手了,现在拒绝还有什么意思?” “……” 摸字她今晚要提个没完了。 洛聿面无表情:“我还有工作,先走。” 再待下去她指不定还要出什么花招。 “不许走。”程鸢用干净的左手拽住他的袖口,“洛聿,我是为了看你才来的。” 程鸢绕到他面前,倾身一步步逼近他,洛聿冷着脸往后退,后背碰到大开的车门框边,停住。 “为什么。”洛聿声音冷淡。 程鸢也停住,停在能感觉到彼此呼吸温度的距离。 她扬了扬下巴:“因为你好看。” 一句漂亮话说得像赏赐又像挑衅。 洛聿面色无波,眼睛里的温度只降不升。 他不受任何影响。 但她一直在说话,嘴巴在动。 他很快就注意到她今晚的唇色不是往常明媚的红,而是乌龙茶冻一样的粉调,就像柔软饱满的草莓蛋糕。 要是被人咬上一口,不知道先尝到的是蛋糕的甜味,还是她吃痛掉下来的咸眼泪。 洛聿:“大少不在。” 你此时此刻说这句话不会带来任何作用。 “的确。”程鸢点了点头,和他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个平层。 “如果他在,那就会把你衬托得更好看!” 洛聿:“……” “我说真的,没骗你。” 程鸢释放自认为友善的笑容:“我就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做朋友。” 明明是不只想跟我做朋友。 洛聿瞥了眼还被她攥住的袖口:“松手,让开。” “我不。”程鸢一样都没照办,没有人可以跟她讨价还价,除非她愿意。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洛聿沉默拒绝。 “就一个!”程鸢竖起一根手指,但也许习惯了竖中指,场面一时有些微妙。 她立刻把食指也弹了起来。 比耶并不比竖中指强到哪儿去,洛聿看着她的耳朵因为尴尬迅速红起来了一层。 “你问。” “你有女朋友吗?” 程鸢浑身都是破绽,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太好懂。 “与你无关。”洛聿的语气比此前对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要冷淡。 当然有关,如果你有女朋友,那我就得换一个目标了。 程鸢认为自己道德感不多,但挤一挤还是有一点的。 原来闷葫芦也是有脾气的,不过也只是嘴上冷漠,却没甩开她还揪着他袖口的手。 这个人真是又好看又善良啊,这么善良的人跟在温泽楷身边岂不是要近墨者黑了。 “洛聿,你讨厌我吗?” “谈不上。” 真是一个好回答,你们做保镖的下了班还得去上端水大师课是吧。 “讨厌还是不讨厌,我只想听这两个答案。” 洛聿:“你想吧。” “你是让我想你吗?”程鸢一脸惊叹地看着他,“洛聿,你真主动。” 洛聿:“……” 温泽楷拿着手机从浮华大门口走了出来,没一会儿,程鸢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们是侧对大门站着的,洛聿自然也看到了温泽楷。 要是被他看见自己和程鸢站在一起,搞不好会直接开除他。 他还不到能从温泽楷身边离开的时机。 洛聿正要躲开。 “低头!”谁想程鸢动作比他更快,抬手就压上了他的胸口,直接把他推进了车门大开的后座。 凭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可能推得动他,前提是,她人不跟着一块儿扑上来。 如果他不往后躲,场面就是她撞进他怀里,她大概更加乐见其成,会笑得更加像一只偷腥成功了的猫儿。 车内,洛聿往外看了眼,幽晦的目光最后定在程鸢脸上,“程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 程鸢这次竖对了食指放到自己唇边,“先别说话。” 程鸢今晚开的不是紫色超跑,而是一辆低调的卡宴,在停车场里原本并不显眼。 但巧在上次温家午宴她开的也是这辆车,温泽楷认得出来,并且她的车牌还是【澜a99999】五连豹子号。 这一个瞬间,是程鸢长这么大第一次考虑‘低调’这个词。 温泽楷果然已经看见了这辆车。 “怎么办。”程鸢惊慌地眨了眨眼睛,“他要过来了。” 洛聿:“……” 卡宴的车窗贴了防窥车膜,除非低下头,再把脸压扁贴到玻璃上,做出类似偷窥的不雅动作,才能看得清车内的情况。 周围来往都是人,温泽楷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丢面的偷窥行为。 况且在温泽楷看来,程鸢也不是一个做得出‘藏’在车上不敢下来的性格。 他根本不会想到程鸢不仅就在车上,连自己的保镖也在这部车上。 温泽楷朝车四周看了一圈,然后站在那儿继续打电话。 程鸢的手机响了,她把屏幕翻面朝下,却没挂断,“我要接吗?” “随你。”洛聿道。 “这么无所谓?” 程鸢扬了扬下巴,“对了,我刚才没锁车门,温泽楷只要尝试轻轻一开就能看见我们了。” “surprise~” 洛聿顷刻就变了脸色,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程鸢捕捉到了。 程鸢偏头一笑,“骗你的,我锁了门。” 然后挂断了电话。 “啧,人去哪了。” 温泽楷一脸烦躁,朝四周看了眼,转身返回了酒吧里面。 程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啊,差点被发现了。” 洛聿:“……” 她装什么慌张,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程鸢简直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搅乱他的计划。 她浑身上下都是不定因素。 车内光线幽暗,程鸢大面积露肤的两条腿呈现出一种哑光柔和感。 洛聿并没有看过去,然而余光全是一片晃眼的白。 她是他见过皮肤最白的人。 洛聿喉结滑动,语气异常冷淡:“把一个陌生男人关在车里,同样很危险。” “可我不觉得我们很陌生啊。” 程鸢弯着唇,倾身凑近他,“你都已经摸过我的手了,洛聿。” 7、我只要你 洛聿越是规矩死板,程鸢就越是想要激起他的情绪变化。 她甚至从中悟到了一些类似于挑战的趣味,这场游戏如果赢了,他就会变成她的奖品。 尽管他现在看起来十分不情愿,甚至推门就要下车。 “洛聿。” 程鸢叫住他,“你希望我进去吗?” 洛聿放在门把手上的动作一顿。 “与我无关。”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 程鸢说:“温泽楷准备对我做什么?” 他要对你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洛聿扭头看向她,他说:“程小姐不必在我面前装糊涂。” 既然已经答应和温泽楷联姻她就该想到会有这些事发生了。 光线昏暗的车里,洛聿漆黑的双眸更具冷意,像是对她今晚的几次纠缠已经感到不耐烦。 然而程鸢目不转视,她耸了耸肩,说:“我也没办法的,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我转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见的惆怅。 洛聿还没细想真假,程鸢又说:“不过我也不稀罕被那么多人围着转,我只要你,洛聿。” 洛聿拧眉:“什么意思?” 程鸢直勾勾地看着他:“跟你说过了呀,我缺一个保镖兼司机,你能跟我在一起吗?” “我的意思是为我工作。” 我只要你。 跟我在一起。 她是不是压根不知道什么才是挖墙脚该用的说辞。 她聘请别人也是这么说话的? “不能。”洛聿回绝。 “为什么?温泽楷给你的薪酬我是一定给得起的呀!”程鸢补充,“没有要拿钱砸你的意思。” 在程鸢看来,一份工作谈不谈得拢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钱。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钱,搞不懂洛聿为什么要拒绝,她这个新老板不比温泽楷看起来像个人,好相处多了吗? “我有我的理由。” 又是这种万金油回答。 “你真想聘请保镖,我可以帮你引荐。” 噢?竟然还有下文。 程鸢立刻讨价:“可是我的要求挺高的。” 洛聿:“你提。” 程鸢目光放肆地打量他:“最起码要像你这样的。” 洛聿颔首:“差不多。” “那我也得挑挑人。” “行。” “洛聿。”程鸢狐疑起来,“你答应得这么爽快,该不会是为了脱身故意这么说的吧?” “明天下午三点,信安安保公司。” “不认路,乐清苑。” “什么地方?” 程鸢说:“我家,明天你来接我。” 洛聿说:“我也不认路。” 光复制她说话,能不能也粘贴上她说话的态度和温柔的语气呢! “那好办呀,你现在送我回去,刚好认一认路。” “不方便。”洛聿仍然冷酷回绝,“我正在工作。” “洛聿。”程鸢叹了口气,有点委屈,“我感觉你对我的防备心好大啊。” “对了,说到大,你——” “程鸢。”洛聿冷声制止。 “噢?原来你还知道我叫什么。” 张口闭口就是程小姐,没一句她爱听的。 不过,“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好像回到了上课被教授点名的时候。”程鸢故作惊慌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 洛聿问她:“你刚才在看什么?” 程鸢重新垂下眼:“看你的手啊。” 你放在西装裤上面的手,原本平顺的西装裤面料被肌肉撑得紧紧有型,力量与束缚感并存。 “洛聿,你的手好大,我的勉强只有你的三分之二。” 程鸢又一闪而过地想起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个拳击手。 洛聿以为她会把手直接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但她没有,只是悬空着在比较,她的出其不意已经到了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地步。 洛聿不再停留,一把推开车门,关车门时又收着劲力阖上。 “明天见,洛聿。”程鸢降下车窗,支起下巴对他说。 洛聿没回头,高冷得很。 程鸢也不恼,甚至想拿出手机对着他好看的背影拍个照。 这时,池之瑜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自己被工作吸干了精气,一身班味急需祛除。 要了地址,程鸢发动车子开过去。 水疗会所的按摩师手法老练,池之瑜活了过来立马就关心程鸢的近况,问她要和温泽楷联姻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程鸢泡在泉池里,用手心掬起一捧水倒在自己的肩膀上。 程鸢说:“我就算嫁给好好的仓鼠儿子都不会嫁给他,拖一拖而已。” “可你总这么拖延也不是办法吧,后面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呗。” 程鸢岔开话题,“上次你跟我说过的中晟的投资,现在还能追加吗?” “可以吧,你打算追多少?” 程鸢报了个数目。 池之瑜瞬间睁大眼,“你确定?” “中晟虽然势头很好,但到底也只是一家刚冒出头的小公司,这样的小菜苗澜市一抓一大把,你确定要把你的小金库全砸进去?” 程鸢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些与往常玩世不恭神态截然相反的踌躇自信。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程鸢毕业于澜市大学经济学院,号称国内顶尖的经济学院之一,群英荟萃。 她不是不懂做生意,她只是讨厌表面称兄道弟推杯换盏,背地捅刀放火你争我抢的那套所谓‘生意经’ 当然,程鸢最讨厌的还是按部就班的打卡上班,她坐不住,受不了,没有人会喜欢上班的! 池之瑜想起来一件事,她说:“对了,中晟的总经理吴杰你还记得吧,他跟archer还是朋友呢。” 程鸢挑眉,“这么巧?” 池之瑜也是偶然一次在拳馆门口撞见的,柯彻从吴杰的车上下来。 不过,如果池之瑜当时要是早点发现,她就会看到,开车的是吴杰,坐在后座更像总经理的是柯彻。 程鸢说:“那他怎么不去中晟上班,总比打拳好吧。” 提到这里池之瑜叹了口气,“archer说自己高中都没读完呢,不可能去写字楼里上班的,我怕伤他自尊心就没再提了。” “行吧。” 池之瑜又把话题绕了回来,“程程,其实你想彻底解决结婚这件事,可以找徐时鸣呀,徐家的实力你爸肯定也是满意的!” “徐时鸣是什么大冤种吗。”程鸢笑了一下,“结婚是狗屁只是我个人单方面的想法,对别人来说,应该还是挺美好的。” 徐时鸣要结婚也该找一个喜欢他的女人,而不是‘帮’她。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他对你的心思?” 程鸢哼笑:“我的第一封情书是在幼儿园大班收到的,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温泽楷身边有个保镖。”程鸢用手臂来回划拨水面,水纹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来。 “什么意思?” 池之瑜愣了下,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扭头看着程鸢说:“程程,你想做什么啊?” “不做什么,我欣赏他。” “程小姐,您的手机响了。” 给程鸢按背的女按摩师把她放在木桌上的手机递了过来。 “谢谢。”程鸢接过,看见来电显示是温泽楷。 这人怎么还没完。 程鸢直接挂断。 温泽楷又发来短信,质问她到底来没来浮华,为什么车在却不见人,是不是又放他鸽子。 程鸢啧了声,敲字丢过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适应适应。】 * “砰”的一声,温泽楷脸色铁青把手就摔到了沙发上。 “哎呦!这是怎么了?!”温太推门进来刚好看到,吓了一跳。 “妈,我是一定要娶程鸢吗?” 温泽楷额头的青筋快要爆炸,“那女人能把我气死!真的!” “泽楷,你二叔没了齐贤还有凌川,再不济还有他那个私生子,可是你爸只有你一个儿子,势单力薄,如果你娶了程鸢,程家就会是你的一大依仗。” “程鸢被程家骄纵惯了,这很正常,以前你爸娶我不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现在呢,我还不是把我的所有都奉献给你们爷俩了。” 温太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儿子,你别急,有什么气先忍着。” 温太说:“这个月底是荣盛蒋家的婚礼,程家和蒋家交好,程鸢也会出席,到时候你们借这个机会再好好相处相处。” 温泽楷经过了好几轮的深呼吸才把气压了回去。 月底?行! 温泽楷暗暗咬牙记下今晚这笔账。 * “洛哥,符合你条件的人都在这了。” 次日下午两点,信安安保公司里,洛聿把名册翻开来仔细查看。 “对方是谁啊哥,还要劳动你先过来选一轮,大明星?还是哪家富豪老板?” “该不会比这两种还要难伺候吧?” 洛聿最后选定了三名正在待职的保镖,让他们三点准时过来。 洛聿合上名册,说:“差不多。” “啊……” 洛聿抬手看了眼腕表。 三点一到,程鸢并没有出现。 洛聿也不意外,他准备让人散。 “洛聿,你对我就这么没耐心?” 这话一出,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去。 “您,您是?” 这搞得跟谴责渣男的口气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洛哥的女朋友吧? “我以为程小姐最起码该懂什么叫守时。”洛聿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今天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身形挺拔落拓,眉宇间多了一些收放自如的从容。 和有温泽楷在的场合气场不太一样。 尤其当程鸢从面前这几个男人的站位立刻推断出,他们全都听洛聿的。 “这不怪我,昨晚我就跟你说过的,我不认路,你又不肯来接我,那我只能自己慢慢开过来了。” 程鸢把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摘了下来,长发一改往日懒散披肩,而是用一个抓夹全部夹在脑后。 “洛聿,你可以对一个刚拿驾照不到一年的人不要那么苛责吗?”程鸢走到洛聿面前,稍抬下巴看着他,露出一点谴责的小表情。 她的脖颈线条精巧漂亮,白得晃眼。 洛聿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语气公事公办地说道:“符合你条件的人都在这里,程小姐自己选吧。” 程鸢:“在哪?” “咳……” “程小姐是吧,您好您好,我是信安安保服务部的经理我姓王,您眼前这三位就是洛哥亲自为您挑选的保镖人选。” “噢?”程鸢眨眨眼。 “这第一位是小赵,他曾经负责过娱乐圈里好几位一线大牌明星的安保工作,经验十分丰富!” 程鸢看了看小赵,又转头去看洛聿。 程鸢问洛聿:“你有多高?” “据我所知洛哥有189!”王浩陪笑抢答,同时也看出来程鸢对小赵的身高不太满意,于是给她介绍第二位。 “这是小张,小张虽然比洛哥矮了一点点,但也有一米八出头了,程小姐您看?” 程鸢看了看小张,又转头去看洛聿,最后看向经理,问:“他的身手比得过洛聿吗?” “这个……”经理搓搓手,“应该是,不太能。” 排在第三位的周小竹于是看出来了,这位程小姐是在拿他们洛哥当标杆选人呢。 “选保镖还是选老公……” 这句嘀咕唇语被程鸢捕捉到了,她用墨镜腿一指过去,“就你了。” 周小竹瞬间愣住:“啊……” “小竹,还不快叫程总!” “哦好,好的。”周小竹当即站得直挺挺地,“程总您好,我叫周小竹。” “你多大了?” “十九。” “这么小就出来工作了,没上学?” “读不起,家里穷。”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之前在拳馆里给人当陪练。” 说白了就是陪挨打。 “拳馆?”程鸢来了兴趣,“哪家拳馆?” 洛聿看了眼周小竹。 周小竹说:“不在澜市,在我老家那边,一个您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程鸢让周小竹走过来,她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肌肉。 洛聿盯着她的动作。 手感不错,程鸢勾起唇,“比洛聿的差点,不过也够了,太膨胀就会像发泡面包了,我不喜欢。” 她不会允许自己有一个面包人保镖的,带出去不好看。 “这么说您捏过洛哥的……” 周小竹是会抓重点的。 洛聿警告:“周小竹。” 周小竹立刻闭嘴。 “保镖你已经选好,我先走了。”洛聿对程鸢说。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能请你吃顿饭吗?” “不必。” 为她引荐保镖并不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增加多少熟络度,洛聿的语气依旧疏远冷淡。 程鸢盯着他的背影暗暗腹诽,“嘴真硬啊洛聿,你最好能一直都这么硬!” “我家里穷,我自己也念不来书,所以高中没读完就跑出来了。” 车里,周小竹正在对程鸢倒豆子。 这小男孩长得清俊高瘦,一副聪明相,没想到性格却是个傻白甜。 程鸢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关键还挺碎嘴。 “不过我妹妹的学习成绩很好,她是我们家唯一读书的料,我把钱都寄回去给她上学了,我刚来澜市那会儿遇到点麻烦,是洛哥帮的我,去年我老妈等着钱做手术,也是洛哥帮的我。” “这么说你们洛哥还挺善良的。” “那当然了!” 一说到洛聿周小竹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程鸢忍不住又想。 洛聿的善良怎么不向她发散发散呢,她也是身陷困境的可怜小女孩啊。 * 工作日早上九点,周小竹在乐清苑楼下接到程鸢,送她去集团上班。 红绿灯前,周小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车内后视镜。 程鸢困得要命,正靠在椅背上补觉,人在上班的路上,灵魂还躺在床上。 洛哥曾经叮嘱他要小心工作,程总的性格很不一般。 不一般这个形容词很难捉摸。 周小竹纳闷,也追问过:“哥,你的意思是程总脾气很差吗?” 洛聿似乎想说是,但最后没说,仿佛不太愿意把‘差’按在程鸢头上。 程鸢以前没聘请过保镖,其实她也不需要,所以一直把周小竹当司机使用。 上下车必须给她开车门,正是鸡蛋放在室外都能被烫熟的季节,她上车前车里的冷气必须开足,最后就是车要开得稳。 周小竹觉得她提的这些要求对比起他以前服务过的前任老板们来说非常宽容简单。 周小竹就更觉得,程总怎么也不像洛哥口中说的那个样子。 直到一天中午他开车门开迟了,害程鸢被烈日当空的大太阳晒了一会儿,路上他又急刹了两次。 程鸢本来上班就已经积攒了一身的怨气,当下就不怎么高兴了。 “小猪,冷气开高。” “好的程总,程总那个……我,我叫小竹。” “小猪,蛋糕店停,下去打包。” “好的程总,那个……” “小猪,明早我不上班,下午来接。” “好的程总……” 周小竹麻了。 周小竹被叫了三天的小猪。 第四天,程鸢从程远集团下班出来,上车后甩给他一张购物卡。 “集团的员工福利,你也算是程远的一员,收着吧。” 周小竹看着购物卡上的两千额度,哈喇子从眼睛流了出来。 前两天还在微信里跟洛聿抱怨的他立刻就改了口: 【洛哥洛哥!我觉得程总就是仙女下凡当代活菩萨!她上班本来就辛苦了,偶尔小发雷霆一下怎么了!!】 洛聿那边大概在忙,十多分钟后才回复过来:【那是你还不了解她。】 周小竹:【当然,我必不会让除你之外的其他男人了解我。猫猫wink.jpg】 洛哥:【?】 洛哥:【周小竹你终于被她弄疯了?】 周小竹:【tit,洛哥,刚才那句是程总抢我手机发的!!】 周小竹:【洛哥?】 红色感叹号,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 “周小竹。”程鸢在后面问,“你知道洛聿住在哪儿吗?” 周小竹赶紧把手机收好,启动车子,“洛哥好像住在老城区吧,具体门牌号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有女朋友吗?” 周小竹想了想,“没有吧,没见过有什么女孩子跟洛哥来往的,哦有一个!” “谁?”程鸢抬头。 “您呀!”周小竹龇牙笑。 “用你说。”程鸢翻了个白眼。 程鸢之所以要挑周小竹做保镖,一个原因是她没瞧上小张和小赵。 第二个原因才是重点,那天去到信安安保公司,程鸢在前台的员工照片展示区里看到了唯一一张有洛聿身影的照片。 照片里洛聿的手搭在周小竹的肩膀上,其余人则规矩地和洛聿拉开距离,可见周小竹和洛聿的关系匪浅。 在此之前,她和洛聿之间的牵连是温泽楷,要见洛聿就很大概率会见到温泽楷。 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和洛聿之间有了新的鹊桥。 洛聿一定不知道她可以在一百多张的照片墙里准确无误地发现他和周小竹的合影,否则他肯定不会把周小竹送到她面前。 “小竹啊。”程鸢拍了拍驾驶位的椅背,笑容温和,“以后别叫程总了,叫程姐。” 周小竹顿时觉得脊背一凉,“程姐……姐总,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你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周小竹唯唯诺诺:“那您是要吃……吃了洛哥吗?” 8、光裸白皙 周小竹把车停稳在信安安保公司门口,熄火下车,打开后备厢。 “王哥?” 周小竹逮着个人连忙摇手:“快来给我搭把手!” 王浩帮他把一个箱子从车里搬了下来,“哟,够沉的,这什么啊满两大箱?” “蓝莓!”周小竹说:“整整两大箱的蓝莓,我程姐,就是我老板,专程让我带回来给洛哥吃的!” “宝石级蓝莓?这可不便宜啊!一盒少说要两张,这整两大箱最少小五千起步了吧!” “哦,为了感谢洛哥给她推荐保镖是吧。”王浩笑着拍了拍周小竹的肩膀。 “你小子挺值钱啊……” 周小竹讪笑,周小竹没敢搭腔,因为一个小时前他也这么自以为是过。 他程姐的回答是让他多照镜子。 “不愧是白富美,送礼也送的……” 王浩一顿,忽然灵光乍现:“我就说那天程小姐一来,她跟洛哥说话那口气就不对劲!我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把蓝莓盒子打开,程鸢伸手抓了一大把放进碗里,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 榨汁机日的一声,清甜的蓝莓果香蔓延开来,加进酸奶搅拌,搭配一份火腿芝士蛋卷,一份早餐新鲜出炉。 以前住在程家程鸢就没进过厨房,自己住之后一开始是订餐专人送餐,吃腻了后她就开始自己捣鼓早餐,毕竟水果奶昔还是现榨出来的这一刻最好喝。 当然这取决于程鸢几点起床,起得早就是早餐,起得晚也可以是午餐。 昨天,程鸢跟池之瑜取经该怎么哄男人。 毕竟池之瑜可是有把一个在拳台上出招狠厉见血的男人哄得乖乖叫姐姐的成功经验。 “哄男人开心还不简单,对他笑,关怀体贴,往死里夸他好,最后把你觉得不错的东西也送他一份。” 对洛聿笑,程鸢做过,为此还特地把稍显攻击性的紫发给染成了乖巧无害的茶黑。 当然也有她自己看腻了发色本来就想换的缘故,结果是他很防备地问她想干什么。 夸洛聿,程鸢也做过,夸他的手很大,结果他推开车门就走了,头也不回。 送礼物倒是还没做过。 程鸢问:“我觉得不错就行?” 池之瑜说:“那当然了,收礼的还敢挑那我劝你直接换个人哄。” 程鸢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照办。 结果—— “洛聿一颗都没吃?” 吃完早餐下楼,车里,程鸢听周小竹给她汇报。 周小竹绘声绘色地说:“对!洛哥说不要,他不爱吃,还让我带回来,我说你不让带回来,他就让我当场全分了,连咪咪都分到了几大颗。” “咪咪是谁?” “我们那儿养的猫。” 程鸢静了几秒,“你的意思是,洛聿宁愿把蓝莓分给猫吃,自己也不碰一下?” 周小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程鸢的脸色,慢吞吞地说:“是…是这么个意思。” 到达程远集团楼下。 周小竹下车过去给程鸢开车门,恭送她上班,回到车里,给洛聿打去电话。 “哥,没用!程姐说你可真有爱心,程姐还说,对猫好的人一定也特别会照顾人,温柔体贴,有责任心,善心,爱心,还有什么心来着我想想……” “哦对,俘获她的心!” 洛聿挂断了电话。 - 徐时鸣从深市回来,第一时间约程鸢吃饭,周小竹把她送过去。 徐时鸣注意到周小竹,“程程,你什么时候请司机了?” “就最近这几天。”程鸢说。 “背景干净吗?什么来头?” “能有什么不干净的,就一小男孩,挺逗的,还会讲冷笑话。” 虽然并不好笑,但程鸢没有打压他这个爱好,偶尔也会丢两句‘呵呵’过去敷衍一下。 程鸢喜欢车里有自然清新的花香,后排杯座被她放了个小花瓶,周小竹每天都会自觉更换新鲜花朵,程鸢挺满意这一点。 当然,这小子要没几个优点,洛聿也不会把他推到自己面前。 说到底还是洛聿会选人,周小竹除了有点二百五,几乎没什么程鸢不能接受的毛病。 徐时鸣又看了周小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伸手半揽着程鸢进餐厅。 不知是否凑巧,徐时鸣订的是情侣厅,一束明艳的紫色系花束放在餐桌旁,还安排了小提琴独奏。 徐时鸣亲自为程鸢切牛排的时候,池之瑜来了。 “我来蹭饭,小徐总不介意吧?” 徐时鸣看了眼正在专心吃鳕鱼塔塔的程鸢,转瞬便收起神情一笑置之,徐时鸣起身给池之瑜拉开餐椅,十分绅士。 周小竹在程远集团吃过员工餐,这会儿只需要在车里等程鸢出来。 周小竹上一任老板是个暴发户企业家,表面光鲜亮丽背地对员工抠得要命,连车里放的两块钱矿泉水都不许他们喝。 程鸢的车里吃的喝的从来不缺,车载小冰箱摆满了水和饮料,程鸢让周小竹随便拿。 “我靠!好酸……程姐这什么啊?” “果汁混合口味,我忘了哪瓶偏酸了,谢了。” 程鸢现下知道了,去拿另一瓶喝。 周小竹:“……” 从保镖转行当司机的周小竹又多了一份‘试毒’的工作。 坐在车里等待的周小竹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说她的转学流程已经全部搞定了,下学期就可以来澜市上学了。 “太好了!” 周小竹很高兴,挂断电话后立刻就给洛聿打去电话。 他妹妹的户口有点问题,转学来澜市不一定能参加这边的高考,最后是洛聿帮的忙。 周小竹一通诚挚感谢,又问洛聿最近回不回公司,他还想当面跟他道谢。 “用不着客气,办好了就行。” 洛聿听出周小竹那边环境很安静,“你在车里?” 周小竹:“哥你这也听得出来啊!” 洛聿:“你一个人?” 周小竹说是,说送程鸢来餐厅,“是一个男人约的程姐,两人关系还挺好的,那男的还搂程姐肩膀呢,不知道是不是程姐的男朋友。” 洛聿那边忽然静了下来。 “喂?哥你在忙吗?你吃饭了吗?” 洛聿:“准备去吃。” “去哪吃啊?”周小竹连忙说:“哥我请客!不对我现在走不开,不然我给你点?” “行了。”洛聿说,“用不着,你那点工资自己留着花。” “我有钱,程姐给我涨工资了!” 说到程鸢,周小竹倏地想起来一件事。 “洛哥,那个。”周小竹挠了挠头,“程姐给我下了道死命令……” 洛聿沉默了片刻。 “周小竹,你知道当墙头草的下场都是什么吗?” 周小竹立刻怂了,很小声说:“我是大风地里吹牛角,两边都漏一漏,不能算是墙头草吧……” “那哥,我现在知道你要去哪里吃饭了,我该不该跟程姐汇报啊?” 洛聿说:“你的老板是她不是我。” 周小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陷入纠结。 早餐吃得多,程鸢把两个鳕鱼塔塔吃进去就感觉到有五六分饱。 徐时鸣和池之瑜聊起彼此有交集的一桩公事,程鸢没什么兴趣听,只在徐时鸣提到中晟时留意了一耳朵。 “吴杰我接触过几次,他为人斯文谦和,和中晟势头猛进的风格截然相反。” 池之瑜不解:“意思是?” 徐时鸣说:“意思是吴杰未必是中晟的最高决策人,他的背后另有其人。” 程鸢放桌上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 “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吃!” 程鸢抓起手机和包包,风一阵似的就走了,徐时鸣和池之瑜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 “程程这是要去哪?” 池之瑜看了眼程鸢发过来的微信,“忙公事吧,应该……” 这理由可信度为零。 谁不知道程鸢最不爱上班。 徐时鸣放下刀叉,沉默着往后靠在椅背上,脸色明暗难辨。 “就是这里?” 程鸢降下车窗,看着眼前这栋仿古风格的建筑,大门两边还有俩憨憨石狮子。 这里不像是吃饭的地方,更像是一幢古朴私人宅院。 “对。”周小竹小鸡啄米式点头,挺心虚不敢多瞧外头,“洛哥很经常来这里吃饭的。” “中午好,请问几位?”穿着工作服的服务生走上前来。 “我找人。”程鸢微笑说。 “好的,您请。” 一进去程鸢就看见了洛聿,他独自坐在靠窗方桌那儿。 这一刻程鸢忽然想起了自己去年在国外度假时游览过的号称欧洲最美湖泊之一的琉森湖。 水面碧透如镜,是藏在陡峭雪山下的一颗蓝宝石。 洛聿就像是一颗未经雕琢的宝石,普通的看不出任何牌子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难掩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 他给温泽楷当保镖,简直是出淤泥不染。 这里不是西餐厅,并不会有人为顾客拉开椅子,椅子还是那种矮矮的长条状木凳,没放任何软垫,看着就很硬,不过跟周围的环境倒是搭配。 程鸢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洛聿对她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 实际上还是有那么一点意外的。 星级西餐厅还不够喂饱她的? 程鸢挤出一张笑脸问他:“洛聿,你吃的是什么,我好像没见过。” “饵丝。”洛聿淡淡地开口。 饵丝闻起来有一股清淡的米香,程鸢看着洛聿吃,自己原本五六分饱的肚子忽然就变空了。 她转头说:“你好,我要一份跟他一样的。” 程鸢顺便还点了两杯喝的。 等待的间隙,程鸢就看着洛聿吃,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仿佛和周围别的约着一起来吃饭的人是一样的。 程鸢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不速之客,洛聿又没赶她,那她坐下来就没毛病。 正午的阳光从窗台照了进来。 洛聿的半张脸被阳光照着,他的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利落,脸上没有瑕疵,除了眉骨有道疤,不过有眉毛盖着,非细看看不出来。 人和人之间都有一座桥,那座桥是社交距离,是防备,是小心敬慎。 但同时那座桥也可以让一个人走向另一个人。 “好晒啊洛聿,我能坐你旁边吗?” 洛聿夹饵丝的动作一顿,掀眸。 她白皙的面庞沐浴在阳光里,清透干净,脸上的绒毛细软透明,嘴唇饱满红润。 阳光给她罩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她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安静不到半分钟就会开始妙语连珠。 “好吗好吧好的。” “三秒没拒绝就是同意。”程鸢起身坐了过去,和洛聿肩并肩。 “长得高就是好,刚好帮我挡住了太阳。” 程鸢今天穿了件斜肩的衣服,斜的那边正好挨着洛聿。 光裸白皙的肩,一条极细的黑色肩带压在上面。 洛聿收回目光,沉默着往里移动。 程鸢没有追过去,允许彼此之间保留一点距离,网鱼也要讲究收放自如,她要做一个高明的猎手。 服务生把程鸢点的喝的先端了上来,一共两杯,程鸢把杯子移到两人中间。 正中午温度越来越高,店里又是四面棱窗的布局,别的桌有客人说热,服务生很快就搬来了风扇。 风扇不巧是侧对着程鸢的,一打开,程鸢的头发就被吹得往洛聿那边飘了过去。 程鸢伸手想要压住,却忽然被扯得吃痛了一声。 “啊……” “别乱动。” 洛聿的声音在程鸢耳畔响起,低平沉哑,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程鸢轻轻扭头过去,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缩短了。 她闻到了他头发上清新洗发水的味道,而她可怜的头发却缠在了洛聿衣服上的金属拉链头里。 洛聿正在试图解开,但又怕再扯痛她,因而动作缓慢。 “能一直缠在一起吗,不解开也行。” 洛聿抬头看着她,“头发不想要了?” “不是头发。” 程鸢冲他眨眨眼,带着期待,“是我和你。” 洛聿捏住她那缕头发的一端,立刻解了开来,争分夺秒地跟她切断了关联。 “真绝情啊。”程鸢不太高兴地嘟哝了两句,没两秒又弯起了眼睛说:“洛聿,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洛聿还是没说话,眼里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径自喝了两口茶。 “洛聿,你喝的那杯是我的!” 程鸢语气稍扬,像是总算抓到了他的把柄一样兴奋。 “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啊?” 她的笑里明显带有揶揄,根本只是单纯想看他笑话,和成年人之间的调.情完全是两个概念。 洛聿打断她,“你没喝过。” “哦。”程鸢装出很遗憾的语气,又问他,“好喝吗?” “你可以试试。”洛聿把另一杯谁都没喝过的放到她面前。 “唔——”程鸢喝了一口立刻面露苦瓜色,“好奇怪的味道,这是什么啊?!” 她是随手点的招牌,压根不知道这东西的口味会这么古怪。 洛聿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他站起身,语气冰冷:“这里的饭菜口味不可能适合你,程小姐以后不必来了。” 像程鸢这种出身富贵,从小就被和颜悦色包围的人,应该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重话。 她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格到这一步也该出来遏制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她现在的身份是温泽楷的联姻对象,单凭这一点,洛聿都不会跟她有过多的交集。 “洛聿!我陪你吃完了一整份饵丝,我的还没端上来你就要走。” “这什么油茶我是喝不惯,但饵丝我还没尝过,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习惯?” 程鸢抓紧他手腕的手滑了下去,直接钻进了他的手心。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碰了,程鸢握得很熟练。 她一改刚才忍不住冒出来的质问语气,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洛聿,陪我吃饭,我拿谢谢跟你换。” 她靠他很近,轻柔的语气吹拂在他的手臂上,很轻,没有任何分量。 洛聿垂眼盯着她。 程鸢弯起唇:“谢谢你呀,洛聿。” 她的眼睛总是亮得出奇,眼瞳干净透润,显得无辜又无害。 搞不懂为什么她的反应总是出人意料。 这时,服务生把程鸢的那碗饵丝端了上来,看了眼两人手牵着手的姿势,很微妙地笑了一下,说了句请慢用便没打扰了。 “手松开。” “不要,除非你重新坐下来。” 洛聿坐了下去。 9、你抖什么 “这是什么?” “豌豆尖。” “那这个呢?” “薄荷叶,还有芫荽。” 东西都切成碎丁,程鸢分辨不出来,用筷子搅拌搅拌,“这几种叶子还能放一块儿煮啊。” 洛聿没说话了,盯着她的侧脸。 确认没有自己不能吃的东西后,程鸢又想起刚才那口差点把她送走的茶。 她很谨慎地只夹了一小筷,把舌尖伸出来一点试了试味道。 程鸢吃得惯饵丝,看着像面条却和年糕的口感有点像,汤里加的东西多,味道却不杂,是酸酸辣辣的,很开胃。 程鸢当着洛聿的面用勺子喝了口汤,然后朝他挑衅般抬了抬眉。 洛聿:“……” 留意到还有点阳光晒着她的脸,他悄无声息调整了下位置。 洛聿并没有陪她吃完,他有电话进来,当着程鸢的面接下,说了句就过来。 洛聿看了眼程鸢只喝过半口的油茶,给她重新点了一杯柠檬水。 “先走了。” 程鸢放下筷子看着他,“洛聿,下次再一起吃饭。” “没时间。” 程鸢笑得很从容,并通知他:“我有时间,我配合你。” 洛聿没再开口,没答应也没拒绝,直接走了,程鸢把他的沉默一律归为后者。 程鸢并没有在洛聿走后也起身离开,她又拿起了筷子。 不过她大概是觉得里面加的那些东西有些口感不是很好,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才继续吃,一小口一小口,然后再喝一勺汤。 她竟然真的能吃下去,并不是在他面前故作样子。 她不会知道从她进来店里有多少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除了那张出众的脸,更多的是与周围的格格不入,就像流浪猫群里忽然混入了一只珍贵的蓝瞳布偶。 明明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却总是能做到怡然自得。 洛聿收回目光,转身从廊下离开。 程鸢吃东西其实挺挑嘴,尤其夏天,天气热她就更没什么想吃的,但今天她的胃口很好,一不小心还吃多了。 在手机里和普拉提老师约好课程,程鸢起身准备结账。 “洛先生已经结过了。” 意料之中。 程鸢又问:“可以办会员卡吗?” “洛先生说以后您再来,都直接划他的账。” 程鸢意外,“哦?” 突然对她这么慷慨,该不会……是为了感谢她收下周小竹吧? 程鸢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问:“洛先生的卡上有多少余额?” “这个需要查一下。” 店员在电脑里操作了下,抬头说:“洛先生是常客,卡里目前的余额是五万多。” 五万对程鸢来说不多,但洛聿只是一个保镖,周小竹也说过他家里的困难都是洛聿帮的忙。 难道温泽楷给他的工资开的巨高? 如果真是,那程鸢只能说,温泽楷还算是有那么一丁点人味。 周小竹打开车门让程鸢上车,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车里。 他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把刚买回来的清新口喷拆了包装递给程鸢。 “程姐,给您。” 吃完饵丝嘴巴里的味道会比较杂。 程鸢接过,看了眼口喷的味道,是水蜜桃味,她对着口腔喷了几下。 程鸢一门心思都在研究洛聿,都忘了去想周小竹又没有进去看她吃了什么,怎么会提前给她买好口喷这件事。 “洛聿平时也是一个人吃饭吗?” 周小竹点点头说:“除非有工作,不然洛哥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来这儿吃饭的。” 这家餐厅是外地口味,似乎就是洛哥和他母亲的故乡那边,不过关于这一点周小竹没对程鸢说。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独来独往。 洛聿不会觉得孤独吗,程鸢跟他是截然相反,她最喜欢呼朋唤友,即便只是一顿下午茶也不例外。 周小竹看了眼后视镜,“怜,怜爱了吗姐?”救命,他是不是给洛哥添倒忙了。 程鸢安静了几秒,脸上那股玩世不恭的神色淡了很多,“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的,不需要任何人施舍同情。” 周小竹意外地看了眼她,“程姐?” “继续说,洛聿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程鸢盯着他,似笑非笑道:“而你也能说的。” “啊这,您容我想想…” 周小竹擦了一把虚汗。 “对了,洛哥每周五下午都会在公司楼顶的泳池里游泳,您要是想逮,啊不是,您要是想见他,可以趁那会儿……” 洛哥叮嘱他,一定不可以把不能说的事情告诉程鸢。 可洛哥每周五要游泳的这个习惯是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的事。 所以这不算是一个秘密吧,是能说的吧。 * 温氏集团大楼副总经理办公室,推门进来一名贵妇派头的中年女人。 “凌川,万家的大女儿,秦家的小女儿,还有你舅舅家那个合作伙伴的女儿,这些姑娘你就没有一个瞧得上的?” 温凌川看了眼他妈,架在台面上的双腿没有放下来,一脸懒散地转着手里的钢笔。 “一群庸脂俗粉。” 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那你跟妈说,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他们大房已经找了程家这个岳家,咱们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你大哥如今又回不来了,我和你爸可全都指望你了!” “爸指望的可不止我,不还有那个吗。” “那个小杂种你爸敢把他放眼里试试!我同意他进公司就已经宽宏大量了!” “程家……” 温凌川低喃着,眼前划过那张明艳张扬的脸,那是一张任何男人看过第一眼就很难忘记的脸。 “他也配。” “儿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 温凌川把钢笔扔回台面,坐起身,“妈,我想要的女人不是那些娇滴羞涩的大家小姐,如今我手里跟着好几个大项目呢,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温齐贤凉了,温凌川接手了他大哥培养在集团的各部势力,没了亲大哥的打压,他在集团已经迅速崭露头角。 温泽楷于是也不遑多让,最近去温氏去的勤,修身养性每天两点一线。 中晟的办公地点租赁在云湾金融中心大楼的其中一层,柯彻从电梯里出来,穿过走廊到最后一间办公室,推门进去。 “蔚蓝海岸那个项目温泽楷也盯上了。” “意料之中。” 洛聿头也没抬翻阅着面前的文件,他穿着普通的黑色衬衣,肩部流畅挺括,领口往下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姿态从容不迫。 “的确。”柯彻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跷起二郎腿,“中晟对外没有任何背景根基,像这样的小公司在澜市一抓一大把,堂堂温家大少爷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程方海可是个老狐狸,选女婿也不光看家底,温泽楷自己要不做出点成绩,这桩联姻保不齐能不能成呢。” 洛聿短暂停顿了几秒。 “言归正传,你想要吴杰怎么做?” 柯彻屈指敲了两下台面,“换句话说,那两家的联姻你是乐见其成还是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洛聿抬起头来。 “我可都听周小竹说了,那程家大小姐又是给你送爱心水果,又是陪你共进午餐的,那大小姐看谁都是抬着下巴的,唯独对你不一样。” 洛聿皱起眉,周小竹什么时候学会添油加醋这一套了。 “近墨者黑。” “什么?” “没什么。”洛聿说,“告诉吴杰,全力以赴。” “哦?”柯彻意味深长挑眉。 * 泳池在信安大楼的顶层,面积不是特别大,但光线很好,水质清澈。 高跟鞋清脆的踢踏声有节奏响起。 程鸢停在泳池边,摘下脸上的墨镜。 洛聿穿着泳裤从泳池里上来,身形肩宽腿长,水痕从他的肩膀锁骨一直下滑到结实的腹肌上。 程鸢朝洛聿扬了扬红唇。 “又见面了,洛聿。” 她的问候总是带着一丝不自知的挑衅,像准备斗架的孔雀。 大多数人只知道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实际上开屏还是一种示威。 洛聿摘下护目镜,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觉得多余,对程鸢来说这世上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洛聿,你是怎么练的?” 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游走,程鸢这会儿的语气是单纯的欣赏,她说:“你的身材比我看过的一个泰拳手的身材还要好。” 她说的是柯彻? 洛聿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当程鸢压根不存在,径自转身重新跳进了泳池里。 溅起的水花差一点点就弄到程鸢身上,距离把控分明。 程鸢还是被惊得往后退了一小步,皱了下鼻子说:“干嘛突然炸鱼……” 水里的洛聿更像一只敏捷的猎豹,每一次双臂划水都是力量的爆发,把水面劈开,速度快且有规律。 程鸢眼睛一亮,视线追随过去。 洛聿游了两圈,从对面上岸,扯过一条浴巾随意披在肩上,湿发用手往后拨弄,绕过泳池走回这边的淋浴区。 “你该走了。”他的语气比泳池里的水还要冷。 “不。”程鸢双臂抱胸靠近他,“你们王经理热情邀请我上来参观,我想什么时候走我自己决定。” 洛聿侧过眼盯着她,凌乱的碎发遮住他漆黑的眉眼,“我脱衣服冲澡你也看?” “你可以试试我看不看。” “洛聿……” 程鸢见他忽然转身朝自己走了过来,眼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沉静,她一怔,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他的手臂立刻伸过来圈住她的腰,没给程鸢任何挣扎的机会,洛聿把她连抱带推抵进了一旁的淋浴间。 洛聿身体并用压了过来,钳住她乱动的双手,把她整个人抵在墙上,动作利落且粗暴。 体型差带来压迫感极强的一层阴影笼罩在程鸢头顶上,视线被剥夺,她的眼前只有他坚硬如铁的胸膛。 她整个人像是埋进了他怀里,一股清凉水汽从她松敞的领口往里钻了进去,激起一片陌生的战栗,像触电。 “不是要看吗。” 洛聿嗓音发哑,盯着她一动不动的毛茸头顶,他的眼睛漆黑得像是无星的黑夜。 狭窄的空间,男人充满了侵略性的高大身形寸步不退,洛聿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你抖什么。” 她的肌肤比想象中要滑腻更多,比他手掌还小的脸早已涨红,估计是气得不轻。 他没用多少力她的下巴也已经被掐红了一块。 浑身上下嫩得能滴出水,就这样还敢学人家玩男人,她到底哪儿来的胆子。 “程鸢,不是什么人都能陪你玩这种无聊游戏,劝你及时收手,否则。” 他扫过她激动之下泛出红晕的眼角,“我让你真哭出来。” 程鸢的胸腔微微起伏,没什么表情的望着洛聿,也没开口说话。 她这下总算知道什么叫害怕,该学乖,也该知难而退了。 “程姐?姐?人呢……” 周小竹去外边街上程鸢指定的茶饮店给程鸢买了喝的上来。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连洛哥也不在。”周小竹纳闷了。 “我先出去。” 洛聿松开了她,为避嫌他先出去。 洛聿刚碰到门把手,不料程鸢忽然抢先一步把门推开从里面大迈步走了出来。 “姐你怎么从——” 周小竹刚一开口就卡碟了,尤其看到站在程鸢身后的还有洛聿,两人待在同一个淋浴间。 程鸢衣衫褶皱,发丝凌乱,脸颊泛着不同寻常的绯色。 洛聿赤.裸的腰腹上有一道很长的指甲刮出来的红痕。 就他们俩这状况,路过的狗看了都得嚎一句有奸情吧。 周小竹瞬间瞪大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瓜,“你们这是?” 程鸢伸手拨弄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降温,她暗自大呼了口气,转身走回站在淋浴间门口一脸沉默的洛聿面前。 “洛聿,你竟敢威胁我,我最讨厌被人威胁。”她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不过,你主动向我展示了你的另一面,值得表扬。” “你有点脾气也挺好的。” 不然多没意思。 说罢,程鸢抬手扯住洛聿的一撮头发猛地一拽下来。 “嘶……!!” 洛聿从始至终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盯着程鸢,周小竹却猛地缩了下脑袋,仿佛被扯掉头发的是他。 “刚才把我按墙上的时候你揪掉了我的头发。” 程鸢把手中五六根洛聿的短发扬到地上,“这就是我对你的表扬。” “洛聿,我只教一次,下次再做这种事记得先把我的后脑勺护住。” 不等他反应,程鸢抓起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脑袋上:“还疼着,摸我。” 10、身体柔软 “洛哥……?” 王浩从门口探出头来,他观察了下洛聿的脸色,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开始解释。 “我一开始还以为人程小姐是找你有事呢,所以我就让她自己上来了。” 王浩瞧了眼他的脑袋,还行,没被薅秃,刚才那阵仗他在门口全都瞧见了,只是没敢进来。 不过也奇怪,以洛哥的身手即便他和周小竹捆在一起都打不过他,程小姐那种姑娘家根本碰不到他的头才对,除非……是他自己乐意接受那个‘表扬’ 王浩抖了下双臂,再看洛聿已经一脸的耐人寻味。 但也忍不住八卦:“你和程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王浩说,“我刚才看她下去的时候,那脸黑得吓人,周小竹跟在她旁边战战兢兢的,孩子都快吓哭了!” 这不就是父母吵架孩子遭殃吗,王浩一脸同情加叹息地摇了摇头。 闻言洛聿微蹙了下眉,拿出手机。 “那是什么?”王浩瞥见淋浴间门口地上躺着一团闪闪发光的东西。 洛聿俯身捡了起来,是一条白钻手链,链条断裂,上面沾了点水。 “有纸吗?” “有有有!”王浩连忙掏兜献上自己的小包纸。 洛聿用纸巾把手链上的水仔细擦干,再用一张干净的纸巾把手链包好放进了自己外套兜里。 王浩全程盯着他的动作,得出结论,看来以后程小姐再来他们这儿,他还是不用拦着~ * 车里。 程鸢满脸沉色,双臂环胸靠在后座。 她长这么大就没哄过男人,到这份上已经够够了,洛聿油盐不进,她真的恨不得穿着高跟鞋踩上他的肩膀要他臣服自己。 周小竹几次三番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她,“程姐,你跟洛哥,你们……” “不是我们。”程鸢冷笑,“是我和他。” 周小竹舔了舔唇,“姐,你别看洛哥好像不爱搭理人,但他其实人挺好的。” 人好有鬼用,得好哄才行。 红绿灯,周小竹停下车,看了眼新进来的微信,他扭头:“姐,你的头还疼吗,不然我下车给你买个冰袋敷一敷?” “不用,回家。”程鸢还是冷着脸,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冷脸。 每次只要脑子沉她就必然会开始犯困,对付洛聿竟然比上班还难搞,她开始有点烦了。 “……行。”周小竹不敢再说话打扰她了。 到家,程鸢忍着困意先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程鸢正面往自己的床上扎了下去,滚了几圈给自己翻面,最后整个人呈大字仰躺在床上。 此时此刻就算有十个洛聿脱光了站在她面前给她轮番秀腹肌,她也绝对不会看一眼。 程鸢有骨气的想着,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 “先生,这条手链的断裂口可以修复,工期是三天左右,维修费是五千。” “嗯。” 洛聿又问:“同样的款式有现货吗?” “有的有的,刚好有一条!” sa眼睛一亮,连忙从柜台把一条同款崭新的手链双手托起来,“您看。” 洛聿看了眼钻石的光泽度,道:“刷卡。” “好的好的!” “一共是三十万五千,感谢您!” 洛聿从店里出来,拎着手链礼盒等待下行电梯,两个女孩从他身后经过,没一会儿又走了回来,含羞脸红地走到洛聿身侧。 “你,你好,可以加个微信?” 洛聿面容清冷,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抱歉。” 他抬脚进了电梯。 * 程鸢的心情不好,具体表现在她从九点上班擅自改成了十点半。 沐慈来问她缘由,程鸢扭头没理他,沐慈于是心领神会,回去正要跟程方海汇报。 “程董,您这是在吃什么?” “哦,医生开的一些维生素。”程方海把药瓶盖子拧回去,脸色如常。 “你刚才说程程这两天怎么了?” 沐慈把程鸢心情不好的缘由按到联姻头上,沐慈虽然是程方海的总助,但情感上他总是偏向自己的小师妹的。 程方海沉凝了片刻。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西装革履高大宽厚,仿佛只要有他在,程远集团这座大山就会永远屹立不倒。 “程程如果不是我的女儿,她能够每天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只是玩玩游戏吗,她能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吗。” 程方海的语气缓慢而低沉,“哪天要是我不在了,集团上下这么多人养家糊口的饭碗,这份责任,谁来承担?” 沐慈愣住,“程董……” “温泽楷不是要用蔚蓝海岸那个项目来证明自己吗,我先看看他能给出什么成绩。” 沐慈说:“那要是他不能……” 程方海说:“这个月底蒋家的三公子会从国外回来参加他大姐的婚礼,那孩子我两年前见过,也不错。” * 程鸢收到了一束鲜花,是前台那几个女孩子送给她的,说是看她这两天心情不好。 还是女孩子最会讨女孩子开心。 不像某些人,开口就是‘你该走了’ 赶谁呢! 程鸢于是建了个群,打算中午请客吃饭,群里除了前台那群小姑娘,还有两个程鸢聊得来的部门女经理,一个行政总监,以及总裁特助沐慈的小助理实习生。 小助理和沐慈程鸢同属一所大学,一口一个师姐听得程鸢很开心。 行政总监比她们这群人要大个五岁,算是位大姐姐,她发现自己被拉进群里还挺意外和拘束。 大概是没想到程鸢会把她也带上,她只不过是在当初林董对程鸢有意见时站出来替她说过话。 程鸢就是到哪里都有呼朋唤友的本事。 沐慈从程方海办公室出来,亲自下楼来到程鸢这儿,通知她:“程总,十分钟后请去会议室参会。” “又我?” 程鸢刚找回来的好心情瞬间被掐灭了。 “沐慈,你给我句实话,我爸是不是想用无穷无尽的工作压垮我,再把我一脚踹进婚礼现场?” “哪来的婚礼现场。”沐慈说,“温家那边倒是有举办订婚宴的想法,但程董还没有点头呢。” “你要是不满意温泽楷,程董说蒋家的三公子也是海外留学回来的,一表人才。” “别!”程鸢说,“我现在对爬行动物过敏。” 沐慈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 “程程。”沐慈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程董也是为你好。” 沐慈看了眼门口方向,想到程董刚才吃的那半个药瓶盖子那么多的维生素,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程程,程董他……” “别说了,我不爱听。”程鸢一脸不高兴地打断了他。 ‘为你好’她不爱听,哪个男人一表人才她更不爱听,程鸢唰的站起身:“a3会议室是吧,我去就是了!” 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议听得程鸢头脑发晕,一到中午她立刻撂摊子和她约好的女孩子们去吃了顿海鲜大餐。 吃完午餐程鸢本来想直接旷工不回去上班,沐慈掐着点打了电话过来。 说上午那个会议只开了一半,下午还需要全员出席继续讨论。 又说什么一个萝卜一个坑,程鸢去都去了,下午要是缺席了该找谁替补上去呢。 程鸢:“你随便找一个人不就行了!” 沐慈:“每个人都有自己手上的工作要做,如果要替你……也不是不行,那就让她们加班完成自己的工作好了。” “等等——” 程鸢磨牙,“我回去!” 害人加班天打雷劈,上回池之瑜是这么骂她的甲方的,程鸢当时还陪着她一起骂了。 现在这枚回旋镖绝对不可以扎到自己头上。 * 开了一天会的程鸢彻底蔫儿了,从会议室出来时天都黑了。 池之瑜打电话来约她去浮华玩,“听说新来了几个意大利风情的男模,痞帅痞帅的!” 程鸢瞬间活过来一半:“马上到!” 池之瑜还叫了不少人,组了个喝酒局,有男有女,程鸢一进去就被振耳欲聋的音乐声给弄得一激灵,醒神了。 程鸢今晚酒兴很高,也是刻意在放纵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她身边坐着个年轻男人一直在给她倒酒,男人长得异域风情,五官深邃,眼睛是棕色的。 程鸢透过他的眼睛,想起的却是另一双更加漆黑冷淡的眼眸。 “洛聿……” “程小姐,你喝醉了,我叫leo。” 程鸢安静两秒,目光下垂瞥见自己手上还剩半杯酒,一仰头又爽快喝了进去。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 “小心。”leo伸手想要扶她,被程鸢躲开,她命令:“你,坐回去。” leo只好坐了回去,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着她喝醉后像星星一样璀璨的眼睛。 她闷闷不乐,他很想让她高兴,但她不摸也不抱,只准许他倒酒,眼神高傲却并未有一丝把人看低的感觉。 程鸢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自觉好像没有那么晕了。 她嫌包厢里闷,推开门就往外走。 “温泽楷有那能耐娶程鸢?他就不怕程鸢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啊。” “怎么没有,谁让人家姓温呢。” 程鸢皱了皱眉,转身打算从走廊另一边走。 “程鸢?!” 说话的两个男人一个已经推门进了旁边的包厢,另一个却眼尖地发现了程鸢。 他立刻走上前把她拦住。 程鸢停下脚步,一脸不耐地盯着他。 阴魂不散,上次在拳馆他还没被教训够?程鸢可是记得那个安保直接把他的手腕九十度折了。 段茂缓慢逼近,盯着程鸢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贪婪的目光在她雪白裸露的肩扫过。 “程鸢,我就不明白了,温泽楷玩过的女人比我多多了,你怎么就能瞧得上他。” “你管得着?”程鸢冷着脸,“段茂,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离我远点听不懂?张嘴就是一股马桶味。” 段茂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伸手就要来拽程鸢的手,被她一掌拍开。 “滚开——”程鸢晃了下身体,有点站不稳,气急上涌,她觉得胸口也有点闷。 “程总!”周小竹快步走了过来,把程鸢让他去车里取的披肩披到她肩上。 周小竹站到程鸢面前,高大的身形把段茂落在程鸢身上的冒犯视线挡得死死的。 “你谁啊?”周小竹一脸不善地盯着段茂。 段茂瞥了眼周小竹,当即不屑地嗤笑了两声。 “程鸢,就这?这么一小男孩能满足得了你吗?” 程鸢今晚喝的多数是红的,这会儿后劲才开始上头,脑袋发沉,她想骂回去,张嘴却没什么力气,浑身也在发软。 “狗嘴给我闭……” 程鸢摇摇晃晃的身体往后坠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洛哥?”周小竹听见动静扭头看过去,“你怎么来了?” 洛聿把程鸢整个人承托住,手扶在她披着披肩的后腰上。 她的身体比他想象中更加柔软。 她热意的呼吸不断洒在他的胸口,睫毛轻颤,眼睛闭上了嘴却没闲着,两片潋滟饱满的红唇一张一合,蹦出几句脏话。 “狗……滚……” 嗓音绵绵的,丝毫没有攻击力。 察觉自己被人抱住,程鸢皱起眉,本能地就想推开,洛聿握住她乱动的手,但没用多大力气,她浑身都嫩,怕挣扎反而弄伤她,便只是圈着她的手腕。 “是我。” 程鸢掀了掀眼皮,安静了下来。 周小竹诧异地睁圆眼。 到底喝了多少才会醉成这样,洛聿蹙紧眉,他把人扶给周小竹,“先带她出去。” “好好。”周小竹连忙接过。 “草,我让你们走了吗!”段茂开骂,洛聿移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他妈又是谁,敢碍我的事?” 段茂上下打量洛聿,澜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没有他不认识的,洛聿面生,又穿着简单。 “程鸢可以。”段茂盯着程鸢离开的方向嗤笑讽刺:“一晚御两男,会玩!” 话音刚落,段茂直接被一脚踹到墙上又摔在了地上。 洛聿缓慢走近,背着光,漆黑冰冷的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段茂。 “刚才,哪只手碰的她?” 10-20 第11章 亲了上去我要什么,可以自己拿到…… “洛哥!” 周小竹等在车外,见洛聿走出来,他连忙上前,“你没事吧?那傻逼没找你麻烦吧?” “没事。”洛聿问,“她呢?” “程姐在车上。” 周小竹说:“程姐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平时她没喝这么多的。” 洛聿脚步一顿,“心情不好?” “对啊,大概是上班上太多了吧。” 周小竹把后座车门给洛聿打开,他转动眼珠子四处瞅了瞅,瞄到不远处有家便利店,便准备过去买瓶程鸢爱喝的酸奶给她解解酒。 程鸢闭着眼睛靠坐在车里,像是睡着了,不吵不闹,酒品还行。 她身上除了酒味,还有一股男性须后水的味道。 车内光线黯淡,洛聿面无表情地把程鸢那边的窗打开,有风吹进来,凉丝丝的。 程鸢一个激灵,忽然就睁开了眼睛,车里很安静,她满目茫然,但很快就注意到身旁还坐了个人。 程鸢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洛聿就开始看,上看下看,跟人体扫描似的。 梦境还是现实? “假的。”程鸢咕哝一句,而后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向旁边砸了过去。 洛聿快她一步把手伸过去挡在玻璃窗上,她砸进了他的手掌心。 那天在泳池边,她说她后脑勺疼要他揉,还没等他有动作,她忽然又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一脸炸刺地说不需要了。 程鸢的头型很圆,长发柔顺,清爽干净带着淡淡香气。 洛聿把她的脑袋扶正放回头枕上。 程鸢偏了下头,侧脸正好从他的掌心蹭了过去,洛聿喉结滚动,视线下落,她的脸饱满柔软,又轻又小。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坐姿很不舒服,程鸢又扭着腰乱蹭了几下,脑袋一歪,脸朝向了玻璃窗那边,把后脑勺留给洛聿。 车里其他男人的须后水味道彻底淡了,洛聿把她那边的车窗升回去。 洛聿拿出那条新的白钻手链戴回到程鸢的手腕上。 她的手很小,皓腕纤细,皮肤在钻石的光熠下更加白皙。 洛聿眼眸半垂,没什么表情地盯着。 夜色安静,行人远近交谈。 他粗粝的指腹缓慢摩挲过手腕内侧那块最嫩的皮肤,很快,白里透出红,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她真的很不经碰。 “唔……” 程鸢皱着眉头呢喃了下,大概是觉得手被弄得有点痒,她挥了挥,恰好搁到了洛聿的大腿上,手心翻转,葱白的指甲无意识刮挠了两下。 洛聿眼神变得幽深,锁住她胡作非为的手,却没有出手阻止,任由她的指尖在他身上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酒品不好。 洛聿修改此前的评价。 周小竹买了牛奶回来。 洛聿已经站在车外,他对周小竹说:“如果她问起手链,就说掉在车里被你捡到。” * 程鸢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后背还压了个西兰花抱枕,导致她现在一起来浑身都腰酸背痛。 她身上穿的衣服也还是昨天的,酒味很重,程鸢嫌弃地皱了皱鼻尖。 宿醉后的不适感有一点,但很轻,程鸢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嗯?”她立刻就注意到自己手腕上多了条白钻手链。 “不是丢了吗?”程鸢茫然。 “哦你说手链啊……手链是我昨晚在车座位底下忽然给找到的。”周小竹在电话里如是说。 “也是你帮我戴回手上的?” “不,不是啊,是你自己戴上去的。” “我?” 她都醉成那样了还扣得准扣子? 程鸢想不起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她几乎彻底断片,记忆只停留那个马桶精段茂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然后周小竹走了过来挡在她面前。 “不错啊周小竹。”程鸢勾起唇夸他,“没白给你涨工资。” “……” 周小竹很心虚,讪笑了两声应付过去,只有他知道昨晚真正出手解围的是洛哥,周小竹闻到过他从酒吧出来时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程姐,今天还用去接你吗?” “不用,我今天都不出门,挂了。”程鸢浑身累得不行,挂断电话就赶紧去洗个澡,受不了自己一身酒味。 * 程鸢今天不出门,周小竹便把她的车开去做保养清洁。 “请问,你是周小竹吗?” 边等保养边欣赏展厅新车的周小竹闻声回过头来。 “我是,你谁啊,找我有事?”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抬了抬眼镜,对周小竹说:“我会给你一笔钱,你主动去找程总把工作辞了吧。” “……哈?” 周小竹莫名其妙:“我好端端的干嘛要把自己工作辞了?” “不是,你到底是谁啊?” 上来就给他发号施令,懂不懂尊重人? 周小竹余光一瞥,身为保镖的警惕令他很快就注意到展厅外马路边上停了辆卡宴。 半降的卡宴车窗里露出年轻男人的半张脸。 周小竹定睛看过去,瞳孔微缩。 那不就是上次搂程姐肩膀进西餐厅那男的? 再看现在站在他面前这男人,八成是车里那人的秘书助理什么的。 眼镜男语气平静地说:“你开个价。” 有钱人圈子里的常态,他们看似对普通阶层的人温和礼貌,实际上骨子里全是阶级漠视感。 而程鸢虽然看起来嚣张跋扈,气场外放强势,却是一个把滚和谢谢一块儿挂嘴边的人,嘴硬心软。 “开价是吧。”周小竹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一个亿。” 眼镜男瞬间愣住:“什么?” “你不是要我开价吗,怎么,给不起啊?”周小竹一脸不耐烦地挥手:“给不起就别搁这演有钱人了,很好笑!慢走不送!” 眼镜男有点无措地抬了抬眼镜,大概是没料到周小竹会来这么一出。 瞥见门口那辆卡宴车开走后,周小竹立刻就想给程鸢打电话汇报这事儿。 想了想,周小竹最后还是打给了洛聿。 “洛哥!!”电话接通后,周小竹立刻委屈加气愤地告了一通状。 最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有点慌。 一个亿他可真敢说,跟在程鸢身边久了,周小竹发现自己也变得拽儿吧唧的了。 “怎么办啊洛哥,我好像把他们惹毛了,那个男人跟程姐关系挺好的,他该不会让程姐直接把我开了吧?” “不会。”洛聿道。 如果程鸢听徐时鸣的,就不会迂回来找周小竹。 “也是,程姐最讨厌别人教她做事。” 周小竹稍稍安心下来,“那今天这事儿我要告诉程姐吗?” 洛聿:“也不用。” 窗户纸捅不破是徐时鸣的事,跟别人无关。 洛聿沉声叮嘱:“他们要是再来找你,立刻打电话给我。” “好!”周小竹瞬间就定下心来。 柯 彻推门进来便看见洛聿握着手机背光站在那儿,神色异常淡漠。 * 程鸢在家躺了一天,第二天下午才去程远集团日常点卯,不到五点沐慈敲门进来找她时却已经扑了个空。 “程程,有件大事儿,你知道之后应该会很高兴!” “哦。”程鸢不是很起劲,用耳朵夹着手机,垂眼欣赏着自己新做好的黑紫蛇纹美甲,和她戴在食指上的灵蛇戒指恰好适配。 “段家出事了!” “哪个段家?” “还有哪个段家,段茂!一直对你死缠烂打那个!” 池之瑜说:“段茂他爹被人举报职务犯罪直接被抓进去了,段茂前两天才被人打进了医院,听说他伤都还没好就带着他妈连夜躲债逃到国外去了,除非他把那几个亿的窟窿填了,否则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回来澜市了!” 听到这里,程鸢才来了点劲,她拿起手机,“真的?” “真的!”池之瑜说,“你不是说前两天段茂又来找你不痛快吗,你看看,这报应不就来了!” 段家早年也是有些家底的,甚至和温家不相上下,也是近几年才开始走下坡路,可也不至于倒得这么快。 不过这对程鸢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要是以后谁惹到她谁就会倒大霉那就更好了。 * 从SPA会所出来回乐清苑的路上,程鸢瞥了眼车窗外,让周小竹停下。 “姐,您要进去吃饭吗?”周小竹扫了眼门口那俩憨厚石狮子,“这个点说不定洛哥也在里面呢。” “走。”程鸢冷冷丢出一个字。 “哦……”周小竹把车滑行出去一段才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后视镜,“姐,您还在生洛哥的气吗?” 程鸢没说话,安静了片刻又丢出两个字:“掉头。” 拳馆除了可以观看比赛,也有专门提供给VIP顾客的沙袋体验区。 程鸢戴上拳套,对周小竹说:“你去打印一张洛聿的照片贴脸上。” “啊……您是想揍洛哥?” “不行吗?” “可我怎么觉得,”周小竹欠欠地抖了抖自己的肩膀,“我要是长了一张跟洛哥一样的脸,您就舍不得揍了呢。” 程鸢淡淡一笑,双拳对冲了两下,“周小猪,你再说一遍。” “别别别,您随便揍,我抗揍!” 周小竹立刻双手投降凑上来。 程鸢扫一眼他结实的胸膛,这傻小子嘴不会说话身材还是可以一看的。 程鸢问他:“你以前也是这么给人当陪练的?” “算是吧……我以前要胖一点,还挺像人肉沙袋的。”周小竹不太好意思地薅了薅自己的头发,谁还没有个来时路呢。 程鸢收紧拳套,转身一拳击打在身后悬挂着的沙袋上,她手一下被震麻了。 “周小竹,要是缺钱就开口,家里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提。” 周小竹闻言一愣。 程鸢挂职集团总经理,除了董事和她亲爹,程远集团上下所有人都可以说是她的下属。 但对程鸢来说,只有周小竹这个下属才是真下属,只有他是她亲自选的。 想到什么,程鸢又补充:“没有拿钱砸人的意思,只不过在我看来很多事都能用钱解决,所以你没必要没苦硬吃,就当自己提前预支了工资。” 程鸢还是那张漂亮张扬不好惹的脸,周小竹却已经彻底呆住了,这一刻的程鸢在周小竹眼里是发着光的! 他忽然就有了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姐,也不一定什么事儿都能用钱来解决吧。” “哦?你又想口出什么狂言?” “就比如洛哥。” 程鸢挑眉,“然后呢?” 周小竹举起手就开始卖:“我知道洛哥喜欢吃云城菜,水他只喝白开水,偶尔王浩哥泡的茶他也会给面子喝一盏,他很少喝酒,就算喝也从来没醉过,他特别洁身自好,他还——” “洛聿会打泰拳吗?” 程鸢忽然打断他。 “啊……这个,应该就……” “什么这个应该,很难回答吗?” 周小竹被神耀光芒迷惑了的理智立刻清醒了过来,“我只知道洛哥喜欢游泳,别的就……” “算了。”程鸢一脸没趣地摆了摆手赶他,“渴了,出去给我倒杯水。” 周小竹应声,摘下拳套走出去。 三分钟后,推门进来的人换了个。 程鸢看着来人,双手环胸靠到身后的柱子上,语气冷淡:“干嘛?” 不是‘又见面了洛聿’ 也没有对他笑。 她果然还在生气。 洛聿说:“周小竹说你找我。” 周小猪这个大嘴巴。 “是找你,不过是想打你。” 程鸢扫过他清健的肩线和挺括的胸膛,“还敢过来吗?” 程鸢的左手腕戴着一条手链,却不是他还回去的那条。 对程鸢来说,拥有的多选择就多,东西和人都是。 “怎么才能消气。”洛聿走到她面前。 “你管我消不消气。” 程鸢瞥了眼门外,她明白过来,“怕我迁怒周小竹是吧,我就说你怎么会主动过来找我。” 程鸢走近一步靠近他,“下周我要去参加蒋家姐姐的婚礼,温泽楷也会去。” 她扫过他眉骨上的那个疤,视线最后定格在他黑沉的眼瞳里。 程鸢毫不偏移地望进去,“洛聿,我要看到你也在。” “然后呢?” 洛聿垂眼看着她,然后你又想做什么坏事,又想怎么玩。 “别管,反正你得出现。” 程鸢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很硬,“要不然我就把周小竹当沙袋揍一晚上。” 洛聿沉默了两秒,给出建议:“他皮糙,换双厚拳套。” 刚好推门进来的周小竹:“?” 这对吗洛哥?对吗我请问? * 蒋家的婚礼在靠山靠海的一座度假庄园里举行,占据半座山头的庄园隶属新娘蒋家大小姐的陪嫁之一。 程方海临时出差,程鸢只能独自出席。 “我爸以前挺少出差的,怎么最近出差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沐慈在电话里解释:“都是比较重要的项目,程董要亲自盯着才放心。” “哦,苏萍也跟着去了?” 沐慈顿了顿:“对。” 程鸢语气淡下来:“挂了。” 车子往盘山公路上开,程鸢又接了几个电话,有出差在外地赶不回来让她代为转交新婚礼物的池之瑜。 也有已经到达山顶,问她什么时候到的齐好。 “山里的风景真不错,空气也好,我都想在这里住上几天了。” “程程你什么时候到啊,我们一起去找清逸姐,太久没见她了,我一个人有点社恐……” “就到了,大概十分钟。”程鸢说。 “好,我等你。”齐好道。 见程鸢挂断电话,前边专心开车的周小竹语气严肃跟她汇报:“程姐,后面有两辆车跟一路了,似乎是冲着咱们来的。” 程鸢降下车窗往后看了眼。 她沉下脸:“加速。” “您坐稳了!” 周小竹握紧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他的车技不错,立刻就把那两个尾巴甩开一大截。 但架不住那两辆车是铁了心要逼停他们,盘山公路的转弯本就多,一个不慎他们就会摔下山崖,如果车里只有周小竹自己他倒是敢跟他们玩一玩,但车里还有程鸢。 洛哥叮嘱过他,凡事不能激进,要沉住气,尤其在程鸢也在气头上的时候,他千万不能学。 “小竹,停下。” 程鸢已经看到坐在对面车里的是什么人了。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盘山公路地面留下了数道黑色车轮印。 保镖把门打开,温泽楷从车里走下来,站在车外整了整自己的西装领带,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 这死装货。 程鸢一把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没吓到你吧?” 温泽楷走过来,“听说程大小姐最喜欢玩刺激的东西,我这种邀请方式你应该 会很喜欢吧?” 程鸢斜睨他一眼,把墨镜戴上:“说事。” “坐我的车,我们一起出席。” 周小竹从车里下来,闻言护在程鸢身前。 程鸢拍了拍周小竹的后背,“开车跟上来。” “程总……” “没事。” 程鸢走到温泽楷的劳斯莱斯面前,正要上车,她回头看了眼温泽楷,“把你的领带解开。” “要我领带干什么?” 程鸢语气倨傲且不耐:“解开,我不说第三遍。” 温泽楷忍了忍,把领带扯开,程鸢伸出手,在温泽楷递来的下一刻又把手收了回去。 程鸢一脚踩住掉在地上的领带,面无表情地用高跟鞋重重碾了两下。 “——你?”温泽楷错愕。 程鸢踩的仿佛不只是领带,而是温泽楷的脸,面子,男人企图压制女人却又失败了的自尊心。 温泽楷脸色铁青,狠狠刮了旁边一眼,几名保镖全部低下头不敢看。 程鸢勾起唇说:“你不会生气了吧,这条领带太丑了,配不上你,我帮你解决了。” 还好洛聿不在,不然她这副样子吓到他可怎么好。 不对啊,洛聿不是答应了她会出现吗,人呢? 温泽楷暗暗咬着牙,“我当然不会生气,一条领带而已,你的审美我信得过。” 温泽楷低头靠过来,语气暧昧:“等以后咱们结婚了,我穿什么你说了算。” 程鸢瞥他一眼,冷笑。 * 蒋家大婚,新娘虽然有心低调,但澜市非富即贵的人物还是到了一大半。 程鸢和温泽楷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引人侧目,外界纷传两家即将联姻的传言顿时又有了几分可信度。 只是不等众人细看,却见程家大小姐自下车后便踩着高跟鞋独自离开了。 反观温家那位大少爷,是专程绕过车头走到程鸢那边亲自给她开的车门,弯着腰,手也伸了出去,程鸢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噗嗤,这是把温大少当司机使呢,我瞧他脸都绿了。” “你以为程鸢是好娶的,她就一祖宗!” 程鸢是在庄园的后花园里找到的齐好,她正蹲在草地上薅三叶草。 等她给她的仓鼠儿子们‘打猎’够了,程鸢才走过去把她提溜起来。 “清逸姐,新婚快乐。” “清逸姐,你今天真漂亮!” 坐在化妆台前的蒋清逸站起身来亲自迎接她们,“谢谢程程,谢谢好好。” “晚宴还没那么快开始,我让人拿了点心过来,都是你们爱吃的。” “秋意酥?”齐好眼睛一亮,“清逸姐你还记得呢!” “当然了。”蒋清逸温柔笑笑,“记得我读高中那会儿你们两个总爱来找我玩。” 蒋清逸读高中时程鸢和齐好是两个初中仔,同在一所学校,后来蒋清逸出国留学,距离一远彼此感情淡了,但关系还在。 “对了程程。”蒋清逸握住程鸢的手,“原本还想介绍斯年给你认识的,结果他那边遇到极端天气,航班延误了。” “没关系。”程鸢大大方方应道,“下次有机会再见。” “那等他回来了,你可一定要来家里坐坐!” “蒋小姐,该化妆了。”化妆师过来提醒道。 蒋清逸说:“我先过去了,你们可以到处逛逛,庄园今年重新整修过,挺漂亮的。” 出来花园,齐好瞥了眼身后,低声说:“程程,我怎么感觉清逸姐好像在撮合你跟他弟弟?” “可能吧。”程鸢浑不在意地说。 齐好是跟着爸妈来的,齐太太打来电话寻人。 “我先去找我妈,一会儿见。” “嗯,去吧。” 程鸢看着齐好的背影,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也是这么跟着妈妈来参加类似的宴会。 她小时候爱闹腾,她妈也是一会儿不见人就会给她打电话。 程鸢舒了口气,独自在花园里逛了会儿,山里天气多变,开始下起小雨,程鸢走回廊下躲雨。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洛聿走过来,停在她身侧,观察打量。 周小竹的添油加醋日渐猖狂起来了。 “洛聿,我好怕。”程鸢可怜巴巴地朝他眨着眼睛,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洛聿:“……” 果然是全学的她。 “害怕为什么还要上他的车。”洛聿懒得揭破她拙劣的演技,循着她的话问。 “我以为你也在他车上啊,你在我就不怕了,而且你答应过我会来的。” 程鸢抛出一连串的责备,声音委屈得不得了。 洛聿顿了顿,沉声解释:“有事耽误。” “那你欠我一次。” “嗯。” “现在还了吧,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 程鸢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牢牢握住。 “握个手。”她狡黠一笑,“正式做朋友。” 就在这时,温泽楷出现在走廊另一端,有木柱挡着,他没看见他们,但再走过来两步就不一定了。 程鸢一脸淡定,并且把洛聿的手握得更紧。 洛聿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伸出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整个包拢在自己怀里闪躲进了回廊的转角暗处。 “故意的?” 洛聿压着嗓音,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手臂仍然圈着她的腰身没放。 他发梢上的一滴雨珠落到了她的锁骨上,凉得程鸢一颤。 程鸢从他怀里缓慢抬起头,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只说:“你可以把我推出去,自己走掉。” 程鸢觉得自己不算太坏,她是会给他选择的。 她坚信游戏的结局一定是自己赢,但过程的千变万化也是一种乐趣和挑战。 毕竟让温泽楷颜面扫地从来不是最要紧,认识洛聿,调戏洛聿,看他板着的一张脸显出别的表情才最有趣。 洛聿没说话,垂眼盯着她。 在程鸢眼里,他背景简单,身边没有多少亲眷,区区一个信安安保在程远集团面前掀不起任何风浪,在她眼里,他规矩木讷,还让她从周小竹那里了解到他有一点她自以为的善心。 一切都再好不过,他是她用来重创温泽楷面子最好的工具,甚至她也许还想把事情闹大,堂堂程家大小姐喜欢上一个寂寂无名的保镖,借此令她彻底摆脱联姻。 事后即便他感到不满,也没有任何能力要求她负责。 他说过不会陪她玩这种无聊游戏,劝她收手,现在看来,她不仅不打算收手,反而开始伸手。 给男人名分这种事她从来不做,但调戏男人她得心应手,从她在浮华留下的点男模的账单就知道。 “洛聿?” 洛聿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让他走,然后呢?她换人玩? 洛聿目光幽深,程鸢也在回视他,四目相对,周遭静得只剩下雨滴声。 程鸢的心跳莫名有点快,不过她把这归于差点被温泽楷当场撞破的刺激。 她闻到了洛聿身上淡淡的青柠洗发水香味,清爽干净,和他人一样。 洛聿把她挡得严严实实,斜风吹进来的雨丝一滴也落不到她身上,她贴着墙,后脑勺被他的手掌护得紧紧的。 “洛聿,你学会了,值得表扬。” 程鸢从两人中间抬起手,洛聿以为她又要揪自己的头发,微微蹙了下眉,但没躲开。 程鸢把手停在洛聿的左耳上,指尖轻轻一碰。 感受到他突然的紧绷,程鸢脸上笑容更胜:“洛聿,你这么规矩的人竟然也会打耳洞。” 还是打在耳骨的位置,那里可是相当疼,程鸢也打过,后来忘了管又密合了,池之瑜说她白受罪了。 “洛聿,我送你一枚耳钉。” 她刚好新买了一对白金黑玛瑙耳钉,男女戴都好看的款式。 “不必。”洛聿眼瞳漆黑,嗓音压抑。 “蓝莓不要耳钉也不要。” 程鸢不满逼问:“洛聿,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送出去的礼物从来就没被人拒绝过,两次了洛聿,你不礼貌!” 洛聿盯着她喋喋不休的红唇,语气平静地说:“我要什么,可以自己拿到。” 因为他的拒绝,程鸢已经不高兴 地夹起了眉心。 “巧了。”想到什么,程鸢转瞬展颜,她的手从他的耳朵缓慢滑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想要什么,也喜欢自己亲手拿到。” “耳钉不要,那我送你一个别的。” 她的手从他的肩膀滑到了他的后颈,扣住下压,她踮起脚。 “程鸢。”洛聿按着她的腰沉声警告。 程鸢照样亲了上去。 第12章 你情我愿舌尖舔过他的唇线 耳畔被她柔软的唇瓣贴上,含住,舌尖轻轻舔。弄过去,洛聿瞬间僵直了身体。 她侧头亲上来时高扬的脖颈弧度绷得很漂亮,白皙干净,莽撞且无所忌惮。 温热,潮润。 丝丝缕缕的痒意瞬间袭来,从耳后蔓延至整个脊背。 程鸢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得逞笑意。 他们的确亲昵得好像是在偷情的情人。 “这也是你交朋友的方式?” 洛聿的声音依然是冷的,眉目暗沉,呼吸加重。 她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他的胸膛,洛聿的手掌握住她的腰侧把彼此往外分开,但没管她仍然挂在他脖子上的两条手臂。 她手心的柔软程度他已经领教过,此时此刻正贴在他的后颈上,用她的指腹不断地滑过他的颈椎棘突处。 她进攻的方式花样百出,防不胜防。 “不可以吗。” 程鸢看着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你可以当成是西方的贴面礼。” “你和你的每个朋友,”洛聿嗓音沉冷,“都做过这种贴面礼?” “问这个干什么,你在意?” “只是确认。” “那好吧,不装了。” 程鸢指尖下滑,停在他心口的位置戳了两戳,她宣布:“洛聿,我对你心动了。” “你没有。” 洛聿毫不迟疑地否决她。 他的神色异常平静:“真正心动,你现在会不敢看我的眼睛。” 程鸢丝毫没有被揭穿后的慌忙,她安静两秒,微眯了下眼睛:“听起来你很有经验?” 周小竹不是说他身边没有别的女孩子吗。 “谁规定心动只能有一种展现形式,你长得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此时此刻,我想亲你,就是心动。” “如果你不信,”程鸢的视线停在他的唇峰上,“我可以验证给你看。” 她搂紧他的脖颈亲了上去。 洛聿的嘴唇好凉。 这是程鸢的第一个念头,她想也不想,柔软的舌尖顶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探进他的口中,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小鱼在池子里肆意游动。 她根本不会接吻,凭的只是一股好胜和好玩的心思。 甚至因为他太高而脖子酸,眼里闪过一丝恼意,然后更用力地搂紧他的脖子下压。 舌尖舔过他的唇线,程鸢挑衅似的把自己接连送进去。 她试图勾缠,试图征服。 甚至有点探索到未知事物后的生理兴奋。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 一股强大的推力把程鸢的肩膀往外推,唇舌被迫分离,带出一条长长的涎液。 “程鸢。”洛聿沉着气,嗓音沙哑警告她。 程鸢一脸坏笑:“感觉怎么样?” “不怎样。” 较真说,她刚才那种行为是非礼。 被他否定程鸢也不恼,她没骨头似的继续靠在他怀里。 “洛聿,其实我们不必把话说得太明白的,你懂吧?” 有些事一旦表达,就意味着在倒数。 程鸢试图洗脑他:“当下感觉不错就行了。” 一男一女,氛围不错,你情我愿。 三者不缺,人数合法,就可以了。 长相明艳,嗓音柔婉,程鸢极其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一双眼睛粲然含笑,九分假也被她说得情深似海。 擅长引诱,最后再拒不承认。 她不知天高地厚,也坏透了。 “恕我不能苟同。” 洛聿冷然道:“我不是你那些招之即来的人。” 更不是按价就能随便上下其手到点再划账走人的那些男人。 “你的意思是,我是随便找个人就能亲得下去的?” “是这个意思吗洛聿?” 程鸢被他说恼了,拧起眉心,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一字一顿质问:“我在问你!” 洛聿沉默,目光审视,呼吸声很重。 “好,如你所愿。” 程鸢气笑,转瞬又立刻平静下来,“你要忍,要沉默,那我就找温泽楷,他应该还没走远——” 话音刚落,她的呼吸被他重重堵住。 程鸢瞬间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齿关就已经被对方撬开。 洛聿大掌扣紧她的后脑勺,将她柔软湿热的口腔毫无章法地搅弄,侵占,不是接吻,更像是对她方才的胆大妄为施以同等的‘报复’ 她玩不过他,可她不信,那就让她亲自体会。 掌控她细软腰肢的双臂不断在收紧,令她柔软的胸口不得不靠向他。 揉蹭,碾压。 唇舌如此身体也是如此。 “当下感觉不错就行?” 洛聿暂停下来,湿热的呼吸故意落在她的脸颊旁,“是这样吗?” 程鸢被亲懵了,她很茫然,双颊泛红,嘴巴甚至还维持着被迫撑。开的姿势。 她喘着气,粉嫩的舌尖悬空着,极具诱惑,尤其,她不安分的手指勾到了他的皮带边缘,柔软的手掌按在了他紧实的腰腹。 她大概是想推开他,但忘了施力。 洛聿眼神倏暗,半强迫地抬起她的下巴又亲了下去。 根本来不及吞咽,程鸢发出几声呜咽,眼睫毛簇簇扑闪,双腿也开始发软。 洛聿像是要把她吃进去。 “疼……” “停——我现在,感觉,很差!” 程鸢已经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急喘着,断断续续,抬手不断推拒他坚硬如铁的胸膛。 双眼被亲出湿漉漉的气息,像被弄哭了一样,程鸢委屈死了,一脸埋怨控诉:“洛聿,我的嘴巴都被你嘬肿了你看不见吗!” 体验感很差,程鸢很不满意。 “……” “你的舌头难道就不痛吗,我都咬出血了,但是是你自找的,我吃都吃不了了你还一直伸进来。” “……” “还有这里。” 程鸢指了指快流到自己下巴的水液,搞不懂为什么会流出来,明明她的水液都被他卷进去吃了。 程鸢是真不喜欢这种湿漉漉的感觉。 但她从来不去回想,如果一开始不是她先出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现在的水液。交。融式接吻。 洛聿任由她把口水擦到自己胸口上,她毛茸茸的脑袋就这么在他怀里乱拱着。 径自清理干净,程鸢的呼吸也渐渐平复下来,雨还在下,周遭安静,一切仿佛不曾发生,除了她仍旧酥麻的唇瓣在宣告事实的发生。 程鸢伸出舌尖舔了下自己唇瓣。 越界的速度有点快,仔细想想她并不反感,反而尝到了一点势均力敌的感觉。 他们的吻技都很烂。 何尝不是另一种‘势均力敌’ “不是。”洛聿忽然开口。 “嗯?”程鸢抬头。 “不是那个意思。”洛聿解释。 程鸢茫然了两秒就反应过来了,她笑起来,毫不吝夸他:“洛聿,你真善良。” “?” “……” 她对他的评价总是令他感到费解。 她到底何以见得? 程鸢的嘴唇还是肉眼可见的红肿,半分钟前的荒唐历历在目,洛聿克制地移开目光。 “跟我过来。” 洛聿带程鸢进到一个暂时无人的休息间,从饮水机里倒了杯冰水给她。 程鸢坐到沙发扶手上喝了两口,问他:“ 洛聿,你能待到几点?” “马上就走。” 温泽楷对他日渐不满,出入已经很少叫他跟随,他之所以今天会出现,完全是因为温泽楷原本要送给蒋家大小姐的新婚礼物突然遭到损坏,不得已只能叫洛聿另送一份礼物过来。 程鸢放下水杯正要对他说些什么,徐时鸣的电话先进来了。 “程程,你人呢?怎么不在宴厅?” “花园里,怎么了?” 徐时鸣又说了些什么,“我考虑考虑。”程鸢挂断了电话。 “先走了。” “等等。”程鸢一把揪住洛聿的衣摆,“婚礼开场有个大家一起跳舞的环节,温泽楷刚才应该就是为这事来找我,徐时鸣也因为这个找我。” “不过,我还有第三个选择。”程鸢把目光放在洛聿身上。 洛聿拒绝:“我不会跳舞。” 以他目前无名小卒的身份更不适合出现在蒋家的婚礼上。 “不让你跳舞。” 程鸢站起身,目光兴奋地说:“洛聿,你带我走吧。” “什么意思?” “婚礼仪式过后是晚宴,晚宴结束最少要到九点,山路漆黑,温泽楷准备让他的马仔在下山的路上拦下我。” “温泽楷要把我带走。” 洛聿脸色微变:“你怎么会知道?” 程鸢微微一笑:“我在他车里放了窃听器。” “所以你才要上他的车。” 那倒不是,程鸢压根没想到温泽楷会大胆到让人埋伏她,她装窃听器只是想听点温泽楷的小秘密当作把柄,算是歪打正着。 “遇到这种事你应该告诉你父亲。”洛聿给出正确的建议。 “我爸在外地,和我的继母在一起。” 程鸢面色平静地说:“沐慈,也就是我爸的秘书,他说我爸在出差,但我翻查了集团最近几个正在接触和进行的项目,没有一个是在那个城市。” “那是一个很有名的度假城市,我爸带着我的继母正在度假。” “他们以为我不爱上班,就真的一叶障目了。”程鸢双臂环胸做了个自我防御的动作,她别过头:“如果一个人没把我放在第一顺位,那我宁愿不开口。” 洛聿看着她骄傲挺立的背脊,好像在看自己,许多年前莽撞而无方向,凭着一腔孤勇便以为能够万事皆如愿的自己。 “而且,”程鸢勾起唇,“告家长多没意思,我更喜欢自己动手还回去。” “洛聿,如果你害怕得罪温泽楷,我说过,你可以来我身边,我把周小竹踢去集团前台当吉祥物,你来给我当保镖。”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那我也可以找徐时鸣帮我。” “好吧,你走吧,我去找徐时鸣。” 程鸢从他身侧错开。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洛聿握住。 第13章 也想睡你快把你的上衣脱掉 山间细雨如丝,走廊弯弯绕绕浪费时间,洛聿带着程鸢径直穿过后花园往停车场走去。 雨势不小,程鸢长这么大就没被雨淋过,想跑着走,被洛聿一把抓住。 她怕不是忘了自己脚上穿着高跟鞋。 “这没什么,我不会摔的。” 程鸢很自信。 青石板路滑,洛聿握住她的手腕控制她的步距,余光时刻注意她脚上。 后花园的停车场很安静,不比庄园前院宾客来往,这里只停了几辆内部用来游览的观光车。 洛聿打开副驾车门让程鸢上去,他绕过车头坐进主驾位。 “洛聿,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偷完情接着私奔?”程鸢玩味一笑,“那最后一步是不是——” 话没说完,一条干毛巾把程鸢当头罩住。 程鸢扯了下来,指腹捻了两下毛巾:“这什么,这么粗糙能擦脸?” “洛聿,你怎么能不打招呼就朝我扔东西。” 那也请你别不打招呼就口出狂言。 洛聿把毛巾拿了回来,把纸巾盒递给她,让她用纸巾擦身上的雨珠。 “就不能你给我擦吗?像你上次帮我擦手一样。” “不能。” 程鸢动也不动,盯着他。 过了两秒,洛聿手伸了过去,抽出两张纸巾,只给她擦头上沾到的水珠,没碰到她的脸。 程鸢很少让人碰自己的头发,刚才不过顺气一说,没想到洛聿真的会给她擦。 她稍稍往后移了一点,洛聿把手臂伸过来,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擦,没有趁机报复揉乱她的头发。 程鸢得逞似的弯了下唇,脑袋故意一偏,柔软的耳朵蹭过他的掌心。 洛聿面不改色,“干什么?” “你的耳洞是什么时候打的?” “以前。” “你怎么不说这一刻之前。” “意思一致。” 程鸢嘁了一声,掀眸上瞥,“那你眉骨上面的疤又是怎么来的?” “意外。” 洛聿的回答永远是端水级别的。 程鸢眼睛微微一眯:“洛聿,看来你的秘密不少。” 她对他越来越有探索欲和好奇心了,洛聿这个人看起来规矩死板,可什么意外能伤到眉骨那儿,那里离眼睛没多少距离。 也还好是眉骨,有眉毛遮着平常看不见,要是伤在脸上留了疤,以程鸢纯看脸的挑剔,他们未必会有现在的交集。 “是人都有不为外人道的秘密,”洛聿漆黑的眼瞳盯着程鸢,“你也有。” “你要是想知道我的什么秘密,你可以问,我会说。” “不想。”洛聿继续给她擦头发上的水珠。 程鸢气笑了,“洛聿,你对我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奇。” 长这么好看说话这么不好听,他就该安安静静坐在这儿让她欣赏,少开口吧! “洛聿,这是谁的车?” 程鸢开始打量起眼前这辆奔驰G63,“你们经理王浩的?” “……嗯。” “那他品味不错。” 程鸢回想了下王浩,长相不太记得了,大众脸吧,但:“他身材不错,一看就是举过铁的。” 洛聿动作一顿,把湿透的纸巾蜷成一团收了回来,“安全带。” “干嘛不顺便帮我系……” * 车子往山下开,雨已经停了,半山腰笼罩着云海似的白雾,若幻若真。 洛聿专心开车,余光却不免被程鸢引去,他以为下山路上她势必会继续展现自己的妙语连珠。 她却一改往日,长发慵懒披散在身后,整个人安静地趴靠在车窗上。 程鸢的手机不停在响,她一个没接,只给齐好发去一条有事先走的信息便设置成了静音。 洛聿把车停在乐清苑楼下。 “到了。” 程鸢把安全带解开,但没下车。 “洛聿,我想去你家。” 洛聿沉默。 “不能吗?” “不方便。” 程鸢脸冷了点,追问:“即便我们已经接过吻了也不方便?” “程鸢。” 洛聿抬眸看她:“没必要。” 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演到这份上。 “有没有必要我自己说了算,我说过,当下感觉好就行了,你一定要追究目的吗?” 程鸢为什么花时间在他身上,原因很好懂。 因为她自认为已经看透他。 他身份背景简单,性格规矩死板,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她觉得他很好掌控。 靠近和抽离都由她说了算。 “你是不想我追究,还是怕我追究?” 程鸢的神色依旧很坦然,她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愿意带我下山?” 洛聿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似乎是程鸢第一次见他笑,薄唇微微上扬,笑不及眼,不是愉悦的表现,更像是讥诮。 “你说过,我善良。” 程鸢咬牙,也学着他皮笑肉不笑:“好,很好。” “你可真是个好人!” 程鸢转身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她忽然又把车门砰一声带了回来。 程鸢动作很快,她起身跨过中控一把坐到了洛聿腿上。 “洛聿,我能给你很多,到底为什么不愿意?” “我说过,我想要什么。” 洛聿的手掌落到她的腰侧,看似往外推实则掌控,“可以自己拿。” 尽管这个坐姿十分亲密,洛聿依然平静地给出建议:“想要达到目的,你应该选择更正确的方式。” “什么是正确,错误又是谁定的?” 程鸢指了指自己,“我做我高兴的事就是正确。” “比如这件事——” 程鸢捧着他的脸再度亲了上去,尝到了淡腥,洛聿蹙眉。 鲜血从被刺破的指尖流了下来,程鸢蹙起眉头,抽过纸巾压住。 玫瑰带刺,她很少买,难得订一次果然还是被伤到了。 “没意思。”程鸢懒得修剪了,把花一股脑插。进花瓶,她从沙发背上滑了下去,整个人液体化躺着。 和洛聿在车里不欢而散,两天了,程鸢一步门也没出,连带也不想见周小竹。 看到周小竹就会想起洛聿,容易气着自己。 洛聿退出了她的生活,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生活。 即便他们已经是接过吻的关系,但彼此间更像是一场博弈,和亲密无关。 程鸢甚至小小的后悔把一切摊得太开。 洛聿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死板。 她有钱有貌有身材。 他是视力不好还是感官失调? * 路过乐清苑楼下,洛聿下意识把车速放慢。 周小竹说,她两天没出门。 坐副驾正接电话的柯彻察觉到,抬眼看了下挡风玻璃外头,没堵车。 “这哪儿?”挂断电话,柯彻问:“要下车?” “不是。”洛聿踩油门加速。 柯彻微微挑眉,视线落到他结痂的唇上,“够激烈的,该不会就是在这儿弄的吧?” “少乱猜。”洛聿表面淡然。 * 这两天程鸢的手机半刻也没有闲着。 先是徐时鸣追问她为什么忽然在蒋家的婚礼上消失。 后是蒋家三公子顺利抵达澜市,蒋清逸邀请她过去蒋家吃饭。 她亲爹也回来了澜市,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一趟。 自从和苏萍闹掰后,程鸢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吃过饭,逢年过节也只是在爷爷奶奶家的饭桌上才会和她爹坐一块儿吃顿家常饭。 有她爹和苏萍去旅行度假还编借口瞒着自己这个疙瘩在,程鸢更不想回家吃什么饭。 沐慈的电话也来得勤,催她开会催她上班。 还有就是温泽楷,还在那儿跟她提什么合作合作,那天半山拦她的账还没算他还敢觍着脸过来找她。 电话短信一刻不停,程鸢真的烦了,她对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感到十分的腻烦。 她的耐心在急速耗尽,烦躁感滋生了破坏欲,她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口改变现状。 或者说,她不得不承认的一个词‘逃离’ 她需要一个契机逃离现状,摆脱困境,所有让她不高兴的事都该落幕了。 * 池之瑜出差回来了程鸢才知道,这一趟是Archer陪着她去的。 此时此刻,两人交头接耳依偎在一块儿,甚至同喝一个杯子里的酒。 “……” 程鸢莫名就感到了一股形单影只的落寞,她是来找局解闷的,结果冷不丁被喂了一顿狗粮。 池之瑜问她要不要点人进来带带气氛,程鸢脑海里一闪而过洛聿的脸,说算了。 开胃小菜在秀色可餐面前不值一提。 柯彻闻言,幽幽地出声:“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是点别人陪的?” 池之瑜肉眼可见的心虚,“当,当然不是了!” 池之瑜搂过他胳膊撒娇,“我只有你,真的。” “……” 程鸢没眼看他们,扭头独自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柯彻趁人不注意,对着程鸢方向拍了张照发送了出去。 出了上次段茂那件事,现在周小竹都是寸步不离守在包厢外等着程鸢。 “周小竹……” 程鸢推开门,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周小竹连忙横出手臂让她扶靠,“姐,是散场了吗,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小屁孩儿!” 程鸢用手指戳开他肩膀:“把洛聿给我叫过来,我要他。” “啊……洛哥?洛哥我叫不到吧。” 周小竹一脸为难,“真的,洛哥他最近好像也挺忙的,我肯定叫不到……” “你没叫怎么知道叫不到?” 程鸢拉下脸:“周小竹,你再敷衍我一个试试?” “那我试试就试试……?” 在程鸢拳头飞过来前周小竹立刻改口:“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去给洛哥打电话,马上打!” 周小竹的电话打完过后不到十分钟,洛聿就出现了。 仿佛在打电话之前,他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一样。 周小竹走到门外说:“那我先去把车开过来。” 单独新开的一个包厢里,程鸢双腿交叠,双臂抱着胸,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洛聿。 要不是她巴掌大的脸颊两旁氤出明显喝多后的绯红,洛聿会以为她又是在装醉。 “干嘛不进来,要我请你吗?” 这话一出,洛聿更确认她是真的醉了,清醒时的她那张嘴分明掺了蜜,万般说辞都带着目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包厢里只开了两盏筒灯,光线偏暗。 洛聿走进来,停在她面前半米的距离,居高临下盯着她看。 “不高兴?” 程鸢没说话,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地回视过去,目露她自以为很凶的火光。 程鸢喝多了一般呈现出两种状态,要么秒睡,要么像现在这样尽情释放自己的脾气,表面看似清醒,实际情绪已经凌驾在了理智之上。 “不是要我来接你,走吧。” 程鸢还是没说话,把他平日里对她的沉默学得十成十。 她不耐烦地屈腿一蹬,把脚上的高跟鞋甩开了一只,然后继续很凶地看着他。 洛聿很淡一笑,弯腰半蹲到地毯上把她的鞋子捡了过来,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的赤足在他宽大的手掌面前显得格外纤巧,雪白细润。 他的手掌温度有些冰冷,程鸢下意识瑟缩了下,洛聿微微收力掌控,过于平静的眼眸闪过些许晦暗。 “别动,把鞋子穿好。” “明明是你把我咬出血,你还不高兴。” 叽里咕噜在说什么,程鸢眨了眨醉意上头,已经开始有些茫然的眼睛。 洛聿穿着最简单的衬衣,姿态从容闲适,整个人有着介于少年清隽和成熟男人之间的一种微妙气质。 他低垂着眉眼,浓黑的睫毛在眼下形成淡淡阴翳,手上动作缓慢,除了亲爸妈,还没有人帮她穿过鞋,淡冽与温柔分明是相斥的,却在他身上展现地毫无违和。 但程鸢不愿意穿鞋,把腿一抬踩到他的大腿上,脚下触感令她稍微清醒一瞬。 “程鸢!”洛聿目光微沉,带着薄茧的虎口重新扣住她的脚踝。 “洛聿,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程鸢轻轻打了个酒嗝,吐字缓慢,但思维挺清晰,控诉到位:“但每次,你叫,都是为了阻止我!” 不止阻止,而是警告。 洛聿稍加施力,圈住她的脚踝重新帮她穿好鞋。 “走吧。” 洛聿面色如常地站起身,大腿处的裤管布料多了些许褶皱,但他不会同一个醉鬼多计较,即便她刚才还想把脚踩到最里面。 “送你回家。” “不要,我不回去!” 洛聿站着,程鸢坐着,视线平移是他结实的小腹,脑海中闪过他在泳池里的健硕身材,程鸢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除非,你把上衣脱了。” “什么?” 洛聿是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鸢一把揪住他的衣摆前后拽了拽,“上衣,快把你的上衣脱掉!” 见洛聿还是不动,程鸢干脆把手臂伸过去圈住了他劲瘦精壮的腰。 她的脸颊蛮横地贴到他的腰腹处,蹭了几下,缓慢抬起头,睁着醉酒后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对他说:“洛聿,我是真的,很欣赏你呀。” 被她手臂圈住的腰部传来些许灼热温度,洛聿波澜不惊:“只是欣赏?” 程鸢微眯了下眼睛,似乎在思考他这个问题,安静了几秒后,她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直白且放肆。 她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 来,整个身体朝他靠近,洛聿对她的每次强硬生扑都选择后退回避。 这一次也是,不想却更方便了程鸢。 彼此重重跌入了身后的回形长条沙发上。 程鸢整个人都坐在了洛聿身上,她分开双膝跪在他身侧,一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灵活柔滑的指尖往上触到他滚动凸起的喉结。 程鸢俯身咬了过去,“也想睡你!” 第14章 见色起意床上早已空无一人 程鸢骑在洛聿身上,毫无章法却柔软的唇瓣从他的喉结一路往上啃咬过去。 洛聿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果此刻程鸢足够清醒,也许她会立刻把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个充满野性劲欲的新人拳手联想在一起。 一拳能把她干翻的人程鸢怎么都不太敢惹的。 可惜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酒精,以及不计后果势要为所欲为的决心。 程鸢手唇并用,在她的捕获物上到处点火,她弓下腰贴得更紧,包拢着曼妙身躯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堆高,弧形宽领摇摇下坠。 洛聿蹙紧眉移开视线,手掌推着她的腰侧试图把她往外分开。 “不许推我!” 程鸢抱紧他,劲着力跟他对抗,也不知道她喝多了怎么还这么有劲。 “我就要贴着你,你好凉,好舒服……” 她呼出的濡湿气息以及红酒的香甜尽数喷洒在洛聿耳畔。 双方来回的推拉贴合就跟钻木取火似的,洛聿面色依旧冰冷,眼神却渐渐发暗,他拢着她的腰把她推了起来。 “啊……我要掉下去了!” “你不许扔我!洛聿……”程鸢立刻手脚并用缠回他的腰腹和脖子上,白嫩的两条手臂用不亚于锁喉的方式禁锢着他。 裙摆堆叠,程鸢坐的不舒服,“什么东西……” 她噘起嘴巴嘀咕了两声。 “程鸢!”洛聿瞬间感觉头痛欲裂,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哑声警告:“下去。” “我不!” 程鸢比他更大声,葱白鲜嫩的手指戳着他脖颈上的唇印,她振振有词:“我已经把你……标、记、了!” “你得听我的,而不是,教我做事!” 就在这时,程鸢的手机响了。 方才一番拉扯中她原本放在沙发上的包倾斜了,手机从包里滑了出来。 来电显示徐时鸣。 “好吵。” 程鸢皱起眉头,一手搂着洛聿的脖子,另一只手探过去试图把手机关掉,结果却碰到了接听和扩音。 “程程,你在哪?” 徐时鸣声音低沉沙哑:“程程,我有话跟你说,我们能见一面吗,马上!” 这般迫不及待的口吻,像是徐时鸣已经知道了什么,怕是下一刻不捅破窗户纸就再也没机会。 “程程?你在听吗?” 程程,亲昵称谓。 程鸢和徐时鸣从小一起长大。 程鸢和徐时鸣青梅竹马。 徐时鸣手臂上有道疤据说是保护程鸢留下的。 这是柯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他耳边叨叨的话。 洛聿面色复杂,垂眼扫过贴在他怀里的人,他的背脊始终绷直,像是已经忍耐到极限的弓弦,看她的眼神渐渐幽深。 大概是醉意上头太热,程鸢正在用侧脸贴着他冰凉的脖颈降温。 “好舒服……” 她呢喃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引诱一个危险体。 “程程,你在说什么?” 坐在一个男人怀里接另一个男人的电话,这种事除了她谁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做出来。 “程程,你到底——” 急切的声音被掐断。 洛聿把她的手机装回包里,掌心略带力拍向她后背,语气冰冷异常:“下来,我送你回家。” “不要。”程鸢依然在他肩窝乱蹭,她的逆反心理已经被激起,洛聿越是不让他干的事她就越要跟他对着干。 洛聿抓过她的手臂直接把她从自己身上分离开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家!”程鸢挣扎得更厉害,“洛聿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啊!你好烦啊……” 后面那句她已经带上了委屈控诉,也像撒娇。 “是你不清醒。” “不清醒又怎么样,我只要知道你是,”程鸢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顿:“洛、聿!就好啦!” 洛聿狐疑地看着她,她到底醉没醉? “洛聿哥哥。”程鸢重新跪坐到他身上,柔软的两个手心轻轻捧住他的脸,“到底给不给睡啊?” 洛聿沉默,黑曜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你也是这么叫别人的?” 一口一句哥哥,叫得这么自然,她点的那些陪玩男模,还有她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她也是这么叫那些人的? 程鸢摇了摇头,笑嘻嘻地对他说:“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洛聿:“……” 见色起意四个大字简直刻在了程鸢的脸上,她藏也不错。 不计后果不负责任,巧言令色。 说是骗也不尽然,她本来就把目的明晃晃挂在了脸上。 程鸢根本没有了解过真实的他,只是觉得他这张脸合她心意,甜言蜜语张口就能说一大筐。 “嗯?” 程鸢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察觉出洛聿很喜欢听哥哥这个称呼。 她于是又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上半身往他怀里拱,用自己的脸去贴他的脸,“洛聿哥哥,我不想回家,真的不想,我一个人,没意思……” “太安静了,我好讨厌……” 程鸢顿了顿,语气加重强调:“你要是,把我送回家,我就,讨厌你!” 醉意上头,程鸢眼前的视线其实已经有些模糊,她却不觉得难受,视觉模糊反而加重了其他感官的探索,她很喜欢往洛聿身上蹭。 尽管他身上哪里都很硬,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清新干净,他的皮肤凉凉的贴着很舒服。 生理吸引早已越过了理智。 “讨厌我?” “喜欢你。” “……” “再说一遍。” “说什么呀?” “刚才那三个字,再说一遍。” 洛聿低哑开口,尽管很轻微,但程鸢还是听出来了一丝丝的温柔,她很满意他的态度,于是毫不吝啬地为他复述: ——“喜欢你!”的脸。 砰的一声关掉房门,程鸢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力将自己团团包围,她被抵在门背,后脑勺被宽大的掌心牢牢护住。 但很快,她别的地方感到了痛,嘴唇被洛聿重重堵住,他吻得很用力,舌尖抵开她的齿关强硬闯入,一寸寸侵占她口中,滚烫的鼻尖呼吸倾洒在她脸上。 唇边溢出情不自禁的低咛,程鸢几乎全身虚软站不稳。 洛聿喘着气停在她面前,黑沉的眼底欲念如同江海翻涌,但他还是停了下来,他给她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捉住她正在游走探索他上身的手放到唇边,咬了咬她的食指,让刺痛唤醒她的理智。 “现在说回家,我放你出去。” 在外人看来中晟走的是破竹之势的激进风格,实际上是他已经预判过所有潜在风险,不值一提。 君子以钝示人,以锋策己,洛聿一直是思前想后确认没有任何自己无法解决的危险存在,才会稳步走下去的行事思维。 而程鸢在他看来一直是个不定因素,他早已看透她的真实目的,最正确的做法是冷漠远离,可事实却变成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唇里,她的双腿缠到了他腰上。 “绝不!” 程鸢的手从他胸口往上滑再次搂住了他的脖颈,指尖在他的脖子锁骨处做出类似撒娇的抚摸游离:“再亲一次……” 洛聿如她所愿。 他低头重重吻住她的唇,把她抱起来往总套客厅沙发上去,手臂圈紧她的腰,分开她的双膝揉进怀里。 好痒,程鸢忍不住缩了下脖子,酥酥麻麻的齿尖厮磨仿佛带着电流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雪白 的锁骨被贴上来微凉的薄唇,洛聿正在仿照她刚才在他脖子上打标记的侵进轨迹原样效仿。 察觉到她的扭动,他握住她的后颈不许她有丝毫的退离,舌尖压住她的软舌往里重抵进去。 一旦开始就不再是她单方面能够叫停。 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被她挑起,他所有的克制底线被她亲手扯断,那就请她好好感受真正的他。 唇间一片水润,程鸢的双眸渐渐析出迷离,她不适地扭了下被他大掌覆拢的臀。 “怎么?” “硌……” 好烦,怎么总有东西戳着她,坐的一点都不舒服。 洛聿低笑出声。 “这里。”他握过她的手,她柔软的指腹碾过他块垒分明的腹肌群。 细微的咔嗒声仿佛被点燃的引线。 程鸢被抛到了床上,身体柔软地向上反弹了一个弧度。 洛聿以为她会喊疼,会大闹脾气。 不想她的反应却是把手伸到他的腰腹,猫爪似的挠了几下,涨红的唇瓣哼唧了两声,说:“还要……” 要他吻得再重一点。 她喜欢和他接吻,很舒服,强大不可控的生理吸引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甚至和他从前完全不认可的那套‘程鸢歪理’对应上了。 一男一女,氛围不错,你情我愿。 彼此身体的契合达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无垠限度,只是从下半夜开始,程鸢开始推拒说累。 洛聿的身体太过强悍,她吃不消,水光盈盈的眼眸每瞟他一眼都满含控诉。 她娇蛮得不得了,他不停她就屈腿踹过去,他的掌心能够完全覆拢的赤足此刻正肆意的踩碾在他的腰腹上。 洛聿定定地看着她,用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划过她白嫩柔软的足弓。 眼前这张明艳高贵的脸充满了柔情的绯色,尽管这只是来自于人类探。索身体后的本。能反应。 洛聿圈住她的脚踝往上抬,他愿意让她的赤足踩到自己的肩膀上。 然而这并不代表臣服,洛聿缓慢欺进,声线变得极其低哑。 “大小姐,我说过,我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些男人。” 站在欲。望之海的悬崖边缘,如果焚身下坠就能拥有她,那么他愿意。 “什么时候停,你说了不算。” 霪雨下足整夜,宣告盛暑的逝去,第二天是立秋,新的时令。 他们从夏天吻到秋天。 * 洛聿第三次推开房间门走进来,程鸢依然闭着眼睛沉睡在床上。 她喜欢侧着脸趴着睡,巴掌大的小脸半张都陷进松软的枕头里,卷翘浓密的眼睫毛垂落在眼下。 睡着的她没了清醒时那股张牙舞爪,显得过分乖巧,头顶甚至有一小撮拱起来的头发,很可爱。 洛聿伸手把那撮头发抚了抚平。 洛聿上身赤。裸,下半身穿了条灰色宽腿休闲短裤,微湿的碎发凌乱散在额前,清爽干练的少年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抱着球出去运动的男大学生。 然而往上看,人鱼线从腹股沟延伸至髋骨,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属于成熟男人的顶配身材。 他的腰腹上横七竖八交错着许多的指痕,背上更多。 这都是从夜晚放纵到清晨的后果,每一条痕都代表了她一次情绪决堤,有些红痕甚至渗血结痂,然而在洛聿看来这只是猫爪似的小力,丝毫不觉得疼。 洛聿握起程鸢搭在被子上的手,她的甲型很长,甲面上贴了许多他无法理解的配饰,尽管的确很好看。 昨晚她曾经控诉:“洛聿,你把我的钻弄掉了。” 分明是她太兴奋胡乱挠他才弄掉的。 “你马上赔我。” “怎么赔?” 她眼眸清亮,“你躺下,我要在上面。” 那时她大概已经酒醒,但仍然不知天高地厚,习惯了一定要在嘴巴上赢过对方,完全不计后果。 程鸢根本不知道在上面吃的苦头会更多,她只是对未知有着强烈的探索欲,两次她就后悔了,想退开,想逃走。 洛聿淡淡一笑,扣着她的腰往下一按,无缝填满的一个重吻,程鸢刹那间泪腺决堤,水液不尽。 她原来很会哭,只是也很会当场报复,立刻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只是没什么杀伤力,牙齿甚至和身体的颤抖频率达成了一致。 她分明是在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是你自己要的。” “现在又不敢让我听到吗?” 当初他就说过,想玩他,最后被玩哭的那个人只会是她。 洛聿搂着她腰转换彼此位置,他吻去她眼角的泪珠,程鸢扭着头不让他亲,嘴唇断断续续哼唧着,说不出是舒服还是不满。 大小姐的要求多得不得了,一会儿嫌吻得太轻,一会儿嫌重,无理的,蛮横的,新奇的,胆大妄为的。 洛聿从前只是认为,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巧言令色,十句有九句是假话。 然而现在,她饱满的唇,莹润的小脸,整个人明媚又娇憨,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她的确应该永远高坐在大小姐的宝座上笑泯众人,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也都该成为她的掌中之物。 洛聿俯身吻向她的手心,再把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从今往后她的任何要求,无理的蛮横的,新奇大胆的,她想要什么,想怎么玩,他都能满足她。 无条件的满足她。 只要她留在他身边。 * “洛先生,这是您点的午餐,一共五菜两汤,三份点心,三份餐后鲜果切,两杯饮品。” “法式豌豆浓汤里面的薄荷叶有去掉吗?” “有的有的,不止薄荷叶,您叮嘱过的所有忌口菜品厨师一样都没加,您放心。” “嗯。” 周小竹说这家私厨是程鸢近期很喜欢吃的一家,没有外送只能亲取,好在车程也就二十分钟,不远。 程鸢还没醒,从昨晚到今早体力消耗很大,她醒来一定会饿。 整整六个保鲜盒的餐食,酒店有专人推着餐车帮忙运送上楼。 刷卡进门,客房服务推着餐车进到餐桌上帮忙摆盘。 洛聿看见里头的卧房门是半开着的,以为程鸢醒了,他走进去却发现床上早已空无一人。 第15章 纠缠整夜像藤蔓缠到他的腰上…… 蓝港岛位于南太平洋,由五大群岛以及数百个岛屿组成,四季气候舒适。 程鸢落地直奔酒店,一头扎进房间休憩了整整三天都没出过房门一步。 她低估了洛聿的体力,腰背大概是有被揉按放松过,但双腿习惯**叠便会立刻涌现出一阵麻麻的感觉,在飞机上程鸢几乎是在头等舱躺着一直到落地的。 程鸢预订的是酒店最贵的顶层海景套房,一百八十度开阔观海视野,阳台还有个无边际的泳池,哪怕‘逃婚’在外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程鸢从床上爬起来,进浴室准备洗个澡,脱下睡裙映入眼前的是满身仍然没有彻底淡去的吻痕。 零星散落在她肌肤上,有些程鸢有记忆,有些则模模糊糊。 她瞪着镜子里自己左胸上的那枚痕迹,耳根微微热。 吊带热裤只能遮住身上一部分吻痕,程鸢只好又加了件外套,她懒得化妆,随手拎起一副墨镜戴到脸上,抓着手机就下楼。 蓝港岛是海边度假的首选地,各个肤色种族的人群在这里都能看到,在这些陌生面孔里穿梭,程鸢反而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惬意。 程鸢把自己国内的手机卡都拔了,她办了一张当地的卡,第一个联系的人是她的母亲顾韵,顾韵住在距离蓝港岛两个小时飞机的一座岛屿小镇。 程鸢原本想顺道飞过去叙叙母女情。 顾韵对接到女儿的电话感到惊喜,但:“程程,妈妈这几天刚好在外地出差。” “程程, 妈妈后天休假,要不然——” 程鸢还没出声,便听见电话那头她妈妈新交的小男朋友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亲爱的不是说休假就陪我去看电影吗?” “妈妈,后天我正好也安排了游艇出海。” 程鸢自觉自己从来不是善解人意的性格,对越是亲近的人她的脾气反而越大。 然而本该是最亲密的母女关系,中间却早已横贯着说不出来的淡淡生疏。 见面叙旧变成了电话叙旧。 顾韵还是很想念自己唯一的女儿的,并在得知程鸢是独自飞来蓝港度假后,立刻给她的消费账户里存了六位数。 “玩得愉快,程程。” “好的妈妈,再见。” 看着三两结伴的一波波游客,程鸢坐在沙滩的秋千椅上来回晃脚丫。 游艇出海只是她随口扯出的话头,但闲来无事,她立刻便付出了行动。 威斯丁酒店的游艇出海服务只要人数达到五人以上就可以免费为尊贵的入住贵宾安排,程鸢刚好是那第五个,前面是两对情侣。 海水清澈,游艇途经的各个岛屿景色各异,更有珍稀鸟类的栖息地可观。 程鸢兴趣缺缺,她更喜欢躺在甲板上吹风,晒日光浴,感觉更像是换了个地方补觉。 程鸢只睡了不到十分钟,醒来便发现眼前多了一个顶棚,为她阻挡了些许过于强烈的日光直晒。 是游艇上的随行乘务员贴心为她打开的。 “美丽的Theresa女士,这是为您特调的一杯蓝海曼彻斯特,请品尝。” 贴心的乘务员还会花式调酒,程鸢接过抿了一口,沁凉微甜,很不错。 “谢谢。”视线瞥过他别在胸前的工牌,程鸢看见他的名字叫做卢卡斯。 卢卡斯说自己是过来兼职的大学生,他的身高预估有个一米八,四块腹肌,差是差了点,但五官充满异域风情的深邃,还算能够入眼。 游艇靠岸时,卢卡斯仍然在为程鸢生动地讲述自己的大学生涯以及勤工俭学时遇到的趣事。 他也会讲冷笑话,只不过和周小竹的水平有的一比。 离开澜市前她已有安排,周小竹可以去程远集团的前台报到,薪资福利照旧,是一份只要他不主动辞职就能安稳养老的工作。 “Theresa,今晚在酒店的西餐厅有小提琴表演,期待与你再见面。” Theresa是程鸢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其中一层意思为收获者。 “你还会拉小提琴?” “我会的东西很多。”卢卡斯年轻且自信,伸手扶她从船上下来,“真期待我能使你产生探索欲。” 吻手背是一种当地传统礼仪。 他低下头的动作却唤醒了程鸢的一些断片记忆。 那天晚上洛聿似乎也这么亲吻过她。 那晚她的感觉其实很不错。 洛聿的各方面与她都很契合,如果她留在澜市,也不是不可以和他保持那种关系,就像池之瑜和Archer那样,日复一日枯燥生活里的一剂调味剂。 只不过,等将来她爹松口不再给她塞温家蒋家各种联姻对象的时候,她再回到澜市时洛聿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很短暂,母女亲缘尚且如此,又何况两个陌生人。 程鸢注意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这才想起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 洛聿捡起被扔在沙发角落的白钻手链,是他上次送还回去的那条。 程鸢再一次随手丢了。 因为手链够多,这么无足轻重的一条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就像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去留自然无需向对方报备。 尽管彼此身上都带着对方留下的最亲密的痕迹。 尽管她三个小时前还躺在他们纠缠了一整夜的床上。 她的双腿像藤蔓缠到他的腰上,她在他耳畔不断低语:“洛聿,洛聿……” 她那张嘴说过许多心口不一的甜言蜜语,除了‘洛聿’ 她叫他名字充满了引诱意味。 尽管她自己从来不自知。 他什么都算到了,却唯独没想过程鸢竟然会一走了之。 他以为她会留下来亲自看着这场游戏的结局。 他以为即便她从头到尾感兴趣的只是他的身体和他的脸,凭着这份新鲜感他们也不会只有一夜的关系。 可她竟然毫无征兆地走了。 “洛哥……我亲哥……”周小竹跪在地毯上一脸的欲哭无泪,“我真不知道程姐是自己要坐飞机走,她只是交代我,让我几点钟在酒店楼下等她,她要去机场接人。” 周小竹是等程鸢登机才收到了自己即将变成程远集团前台吉祥物的调令,他才知道大事不好。 “行了,跟你无关。”一旁的柯彻把周小竹从地上拎起来。 “程鸢的机票不是今天买的。” 而是早就订好的。 换而言之她早就计划好了今天要离开澜市。 以程鸢的大小姐脾气怎么可能真的心甘情愿被家里压着去联姻,对象还是温泽楷那种货色。 听到程鸢的离开是她自己的计划之内,洛聿的神色依旧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只是半眯着眼睛盯着掌中的手链。 然后,缓缓攥紧。 任由上面的金属利角刺进肉里。 无所谓,她能跑,他也能让她乖乖回来,她给过他选择,他同样也给过她选择,他绝不是她玩了就能翻篇的人。 周小竹见洛聿这般过于深沉冷静的神色,他反而更慌了,瞬间连嗓门都不敢嚎大。 他超小声关心:“彻哥,洛哥他……” 柯彻拍了拍周小竹的肩膀把他带出门外。 “最近别来他跟前晃悠,一看到你他会想起那位把他吃干抹净就跑了的大小姐。” 柯彻难得收敛看热闹的笑,语气认真地劝告。 “呜……”周小竹的嘴巴成了波浪线,“我知道了,这就回家闭门思过!!” 柯彻走回来,瞥见洛聿面前的茶几上放了张银行卡和一张便笺纸。 [洛聿,卡里有一百万,你可以辞去工作离开澜市,去任何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程鸢留。] 柯彻眉眼一挑,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 他清咳了声,说:“人姑娘挺贴心的,还给你安排了后路。” 洛聿接过这张自己已经看过数遍的纸条,指腹缓慢抚摸过末尾的程鸢两字。 和前面的留言相比,‘程鸢’她写得飘逸不羁,可见当时心态之轻松快慰。 鸢是一种美丽而凶猛的鸟。 最善于在广阔的天空中翱翔飞行,不受拘束,追求自由,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洛聿?!” 突如其来的一声推门巨响传来:“你他妈果然在这儿!” 柯彻刚才送走周小竹再进来时只把总套房门虚掩着,如今被人猛地一把推开。 乌泱泱进来五六个人,来势汹汹。 洛聿当晚抱着程鸢从酒吧离开时被人拍了照片,好巧不巧,对方认得程鸢也认识温泽楷,立刻便把照片发了出去。 温泽楷喝高了,今天两个小时前才酒醒,一看到照片他火冒三丈,当场就把手机砸了个稀巴烂。 虽然和程家联姻八字只有一点没有一撇,但温泽楷早就把程鸢归纳为自己的女人。 被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保镖绿了!还被人拍了下来!温泽楷只觉得自己的脸都他妈丢尽了! 温泽楷让人去查昨晚车子的行踪,查到这家酒店,立刻就带着人找过来。 “楼下前台说这两千一晚的总统套房是被你长期包了的。” 温泽楷一脸嘲讽:“洛聿,你一个穷鬼哪 来的钱?程鸢给的?” “程鸢可以!”温泽楷气笑,手指隔空指着洛聿的脑门,“玩男人都他妈玩到我跟前了!” “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私底下果然搞到了一起!” “程鸢就一婊——” 洛聿直接朝他脸上挥了一拳,冷漠命令:“闭嘴。” 温泽楷被打得一个踉跄往后摔在了几名马仔身上,他捂着瞬间见血的鼻子,一脸惊愕加愤怒地瞪着洛聿。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来得正好。” 柯彻随手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握在手里,最近一直在池之瑜面前装乖弟弟,他可是好久都没动动筋骨了。 总统套房的隔音很好,外边安安静静,里头却已经被砸了个烂,地上更是躺了一堆正在呼痛嚎叫的废物。 “啧,就这,真不经打。” 柯彻把球杆扔到地上,当啷响的声音令地上躺着的几个人浑身一颤,全都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分明长着一张小白脸,却招招下狠手的年轻人。 洛聿从柯彻身后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温泽楷面前,他半蹲下去,攥住他的衣领一把拖拽到跟前。 “以后,别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任何一个有关程鸢的字。” 温泽楷瞧见他拳头上未干的血迹,一脸毛骨悚然地把自己脑袋往后缩。 “洛聿,你……你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爸知道了找你算账吗!” “你尽管去说。” 洛聿松开了他的衣领,顺手为他掸了掸肩上蹭到的灰尘,“大少,承蒙前几个月的关照。” 温泽楷咽了咽喉咙,只觉得被他拍的那几下肩膀微微发疼,他不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保镖会有这种强悍凌厉却又平静得可怕的气势。 “洛聿……” 温泽楷嘴唇微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很快会知道。” * 出海吹了一天的风,程鸢感觉皮肤有些干燥,回到房间便一头扎进泳池里游了十来分钟。 冲完澡从浴室出来时,门铃刚好响了,是客餐服务送来的特供点心和蓝港岛原产的各种新鲜水果。 程鸢原本想留着肚子等到七点下去餐厅,一边听小提琴一边吃晚餐。 可一看见餐车上颜色鲜亮的点心水果,她就已经有点饿了。 程鸢让他们送进来,就摆在阳台躺椅旁边的矮几上,她躺着一边刷手机一边吃。 傍晚,海边的日落晚霞宁静美好,在徐徐晚风的轻拂中,程鸢的眼皮渐渐变得有些沉。 手机滑到了地毯上,她脑袋一歪,熟睡过去。 睡梦中,程鸢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湿润,准确来说是手背的位置,仿佛有人正在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的手背。 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眼皮却沉得怎么也掀不开,很快,那股湿润感竟然从她的手背缓慢向上延伸。 一下又一下,仿佛被亲吻般的微凉触感从她的手臂向上一直攀到了她的锁骨,肩膀上极细的黑色吊带被勾开,那股湿润蔓延到了她的左心口。 她仿佛被放进了温泉池里,四周丛林茂密,泉水温热流淌,她渐渐被弄。湿。 “洛……洛聿……” 第16章 Theresa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纱帘被风吹得来回轻晃,忽然咣当一声惊响,程鸢睁开湿润的双眸,眼中满是茫然,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盯着天花板。 一秒,两秒,三秒。 “——!!!” 程鸢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轰的一声脸烧到了耳后根。 靠了,她竟然……会做那种梦?!! 刚才的咣当响是她的腿不小心踹到了矮几,空的琉璃果盘滚到了地毯上,还好没碎。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水晶灯全开着,角落的黑胶唱片机也还在循环播放着音乐。 程鸢垂眼盯自己的手背,什么都没有,真的是梦。 好真实的梦…… 她是不是还说梦话了…… 还好她是在房间里睡着的,这要是在外边,在SPA会所什么的地方做出这种梦,程鸢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人固有一死但绝不能是社死! 纱帘晃动,有淡淡花香被吹了过来,程鸢闻了闻。 蓝港岛的顶级酒店不少,威斯丁酒店不算TOP1,但这家酒店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入住十五层以上的宾客可以向酒店提出一个心愿清单。 即哪怕是你想要每天早上吃到蓝港岛几百公里以外的一家百年早餐店里的早餐,只要是酒店力所能及的,都能开着直升机去为你达成心愿。 程鸢没那么多浮夸的要求,只提了要她的房间里每日都更换新鲜花束。 “可以的女士,请问有指定的花吗?” “不,随机。”程鸢说。 她喜欢开盲盒体验。 今天送来的是一束白色重瓣香雪兰,花香是淡淡冷冷的清香,有点类似柠檬。 洛聿身上也总有淡淡的青柠香味。 “怎么什么都能想到他身上去……” 程鸢嘟囔了声,一骨碌从躺椅上起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她把手机捡了起来,一看时间竟然八点了,都过去一个小时了。 程鸢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揉了下眼睛。 算了,熟睡中被梦惊醒这会儿困意还没散呢,她也懒得听什么小提琴了。 如果是赤膊拳击她倒是可以考虑拖着身体去瞧上两眼,但现在,程鸢转身一头扎进了床上继续睡。 * 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程鸢起床洗漱,换了条蓝绿交织的油画裙吊带裙出门,从进电梯开始就成了许多人的目光所至,更有人过来问她品牌。 “这个世界上仅此一条。” 程鸢颇为自豪地说:“这是我的好朋友亲手画的。” “拥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 “是的。” 裙子本身是普通的白色吊带裙,上面空山晴滴翠的油画图案是齐好亲手画上去的,裙摆走动飘逸飞扬,程鸢穿上它,就像穿梭在绿野晴天道里的自由精灵。 拒绝了一位白人帅哥的出海邀请,程鸢独自走进西餐厅,选了张靠窗位置,点餐后,她随口问了句昨晚的小提琴演奏今晚还会不会有。 “sorry女士,昨晚并没有小提琴演奏。” “嗯?没有吗?为什么?” “因为演奏小提琴的乐手临时被调走了。” 卢卡斯被调走了,就在他们下船后一个小时左右,他接到了调去另一座岛屿分部酒店工作的安排。 兼职工作不稳定也算寻常,程鸢没有深想,只是她这个人最嫌闷,就喜欢嘴碎健谈的人,卢卡斯挺会讲故事的。 但很快,程鸢就在酒店的健身俱乐部里认识了五个也是单独过来旅行的人。 有异国的,也有国内同胞,再一细问对方竟然也是澜市人,只不过常居国外。 “你们也太有缘了吧!” “快点认识一下!”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梁信。” 他报的大概是真名,程鸢回以一笑:“Theresa。” 程鸢交朋友第一看眼缘,这五个人长相都不错,性格也很健谈,异国文化的交流碰撞能带来许多新奇的认识。 他们约了一起去往蓝港岛附近的风情小镇闲逛,一起吃了日料,法餐,程鸢也邀请他们吃了一顿中餐。 梁信说:“多亏你的推荐,我很久没吃过这么正宗的中餐了。” 程鸢第二天有去玩高空跳伞的计划,问他们感不感兴趣。 “我的天!Theresa!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也最大胆的女孩子!只可惜我恐高!” “很遗憾,我也是,我只敢下水不敢上天。” 梁信说:“我想试试。” 三千米高空跳伞需要签订生死状,程鸢下笔毫不犹豫,飞快地签下名字。 梁信侧目:“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跳伞是极限运动,存在一定风险。 程鸢微微扬唇, 眼神含笑而坚定,“我完全相信我自己做的任何决定。” 又菜又爱玩对她来说不存在,要玩就别怕,怕就干脆一点也别碰。 梁信一怔,看向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赏。 * 跳伞结束后梁信和程鸢一起吃了午餐,梁信问她下午的安排,程鸢打算补觉。 “要不要去塔西美术馆逛逛,听说里面珍藏着许多野兽派的名家画作。” “我对艺术类的东西不感兴趣。” 程鸢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太文雅的她欣赏不来。 “那……好吧。” 梁信又问:“Theresa,我能知道你的真名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Theresa?” 梁信不明白她为何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忽然很明显地愣了几秒。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如果是,我很抱歉。” “……没有。”程鸢回过神,轻轻捏了下自己的手包带子。 “对了,听说你明天打算去浮潜,我认识一位还不错的教练,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聘请他。” 梁信递来一张名片。 梁信原本的打算是和她一起去浮潜,可是就在刚才,他被告知,不仅此前的假期延长申请被驳回,他甚至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一项棘手的工作。 太突然了,他深觉遗憾。 他还没有好好地认识她,她是一个充满了魅力和自信的女孩子。 “谢谢。” 程鸢接过名片,对他说:“再见。” 从餐厅离开,程鸢并没有急着上楼回房,而是到酒店的架空层露天花园里散了会儿步。 回到房间,程鸢准备午睡,房门被敲响。 “Theresa女士,这是您落在花园里的耳钉。” 程鸢一摸耳朵果然耳钉掉了一个,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再说耳钉这么细小的东西除非亲眼看着她掉下来否则哪里能捡的到。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掉的。” 程鸢开玩笑地说,“你们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仪吗?” 没注意到来人脸上一瞬间的慌乱僵硬,程鸢笑笑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服务很周到。” “应该的!晚安Theresa女士!” “等等。”程鸢叫住她,“明天请给我的房间换一束弗洛伊德。” 自从把香雪兰的味道想象成洛聿,每天看到那束香雪兰,程鸢都不免想起那天晚上,洛聿埋在她胸口吻下去的时候,她一低头闻到的他发间的青柠味。 而且明明说了花束要随机,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时常送来香雪兰,虽然颜色不同,但品种都是香雪兰。 对方点点头表示记住,“冒昧地问一下,Theresa女士是不喜欢香雪兰吗?” 无所谓喜不喜欢,她只是:“腻了。” * 顾韵给许久不联系的前夫打来电话,询问女儿程鸢为何会自己跑到国外度假。 “程程哪次出去玩不是呼朋唤友的,她这次怎么会一个人出去?” 程方海一时语顿,两人年少夫妻本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只剩下两相沉默。 最后,程方海也只是说,和女儿之间有些误会没说清楚,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程程在你那里过得不好,我会让她留在我这里,老程,就算你是程程的父亲,也请你不要代替她做任何决定。” “我都是为了她好。” “这句话如果你当着程程的面说出来,她肯定会更生气。” 顾韵顿了顿,温和劝道:“等程程心情好一些,你们有误会,摊开来说,别再说是为了她好,如果她什么都蒙在鼓里,她也许分不清真正的好坏。” 挂断电话后,程方海握着手机沉思了许久,直到沐慈抱着一堆文件敲门进来。 “董事长,大小姐留给您的各项投资回报额粗略加起来共有五千万,其中还有三个回报率在百分之十的项目,她也一并留给了您。” “……多少?!” 程方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沐慈,你确定没有数多一个零两个零?” “没有。”沐慈微微一笑,程董现在简直和他刚才听到经理汇算报上来时表情一样。 “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的确是有这么多。”沐慈感慨道:“大小姐还真是出其不意。” 程方海仍然难以置信,一开始他收到程程留给他的那个便签条,可是气得不轻。 [爸,十八岁前您养我是义务我就不跟您算了,不然算您违法,十八岁后我花的钱现在都还给您,不过估计是不太够的,还欠的等我将来赚了再还,程程出去玩啦~~~~~勿念]。 尤其末尾那几个波浪线看得程方海更加心肌梗塞。 可如今看来,她说的‘还钱’竟然是真的,还是不容小觑的一大笔投资收入,这还是他那个一提工作就喊头痛,每天变着法儿翘班的女儿吗? “程程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投资的?她怎么从来没提过?” “大小姐是很有成算的人。” “哼,真有成算就不会一个招呼不打就给我玩离家出走了。” 程方海这话虽然听起来有怨气,脸上却不见任何怪罪神色,看着桌上一堆项目资料反而是难以掩饰的自豪。 “梁董。” 秘书敲门进来,“中晟创投的负责人前来拜访。” “中晟?”程方海转头看向沐慈,“就是上个月中标蔚蓝海岸的那家公司?” 沐慈点头:“是的。” 中晟创投日前已经顺利完成C轮融资,势头突飞猛进,被誉为业内黑马。 “大小姐也跟投过中晟的项目。” “程程……眼光独到。” 程方海笑了起来,又问秘书:“来的是中晟的总经理吴杰?” 秘书说不是:“是一位面生的年轻人。” 第17章 蹭他腹肌我要他女儿 程鸢又见到了卢卡斯,他是来跟她说再见的,他的兼职工作告一段落,要回学校上课了。 “Theresa小姐,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据我了解是一位说中文的男人下的命令,但威斯丁酒店管理层并没有华人,我不理解,虽然调去分部酒店薪资不变,但我仍然担心自己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卢克斯一脸不安地看着程鸢:“所以,是Theresa小姐对我的安排吗?” 程鸢听完愣了一瞬:“当然不是。” 甚至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好吧,那看来只是巧合。” 卢卡斯瞬间如释重负,“只要不是Theresa小姐就好,我还以为那天在船上我令你感到厌烦,那我将会很不安。” 卢卡斯笑了起来,程鸢一下就想到了周小竹,这两人笑起来都有一些憨厚清俊的气质。 卢卡斯拿出自己的大学开放日活动邀请卡给程鸢,如果她感兴趣可以前往游玩参观。 程鸢接过邀请卡,看着卢卡斯离开的背影,她回想了下他刚才说的话。 说中文的男人,是谁? 徐时鸣吗?没理由,他没事把卢卡斯调走干嘛。 “凑巧吧……” 程鸢想不通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当晚,程鸢又做了梦,她又梦到了洛聿,身体的记忆残留真的太强大,梦醒时分,程鸢呈大字仰躺在床上,浑身汗涔涔。 搞不懂,难道她是个什么很饥渴的人吗。 程鸢捂着脸把自己埋进枕头里,虽然不是春梦,但她梦到洛聿当着她面跪在地毯上一颗颗的解衬衣扣子,然后她很迫切地抬起了腿,用脚心去蹭他的腹肌。 梦里的触感简直太真实,无他,她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就在那天晚上。 夜半醒来情绪高涨,她只好给自己倒了杯冷酒喝进去,才继续睡。 * 梁信旅行结束离开了,剩下四人里有两个人还住在酒店里,程鸢和她们约好一起去浮潜。 程鸢每次度假首选海边,她喜欢海,喜欢空旷无垠的感觉,浮潜她玩过许多次,只是有一次差点出事,后来每次浮潜她都会给自己请一个教练,名为教练,实际上是给自己请一个水下保镖。 梁信给她推荐的教练有多年浮潜经验 ,官网有他的评价,高达9.9好评,程鸢很满意,也预约了时间,只是—— “很抱歉Theresa女士……” 官网客服给她打来电话,说那个浮潜教练临时出了点状况无法接单,询问能否给她派一个同样有多年浮潜经验的教练过来。 程鸢让他们先把资料发给自己看。 是个女孩,年纪看着只比她大几岁,但的确经验丰富,官网好评也不低。 “行吧,就她了。” 很快,那位教练就过来了,她的身材不错,臂肌线条富有美感,性格也很健谈,在船上就和程鸢聊熟了。 她给程鸢讲在水下遇到的奇事景观,还给程鸢看了许多她曾经遇到的濒临灭绝珊瑚群。 “对了,平台让我给Theresa小姐当面道歉,临时换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还好得到了您的谅解。” “没关系,你也不错。” “还好今天我上班了,否则就要错过您这么善解人意的顾客。” “哦?怎么说?” “他们对我说,只能给你安排女教练,今天的女教练凑巧就只有我一个。” “……女教练?” 她什么时候提过这个要求了? 难不成是梁信给她提的?可是梁信只是给了她名片,没说还做了多余的事情啊。 “到了,Theresa小姐,我们准备吧。” “……好。” 满腹疑惑在漂亮的珊瑚群面前不值一提,浮潜教练为程鸢穿上防护服,戴好浮潜镜和呼吸管就准备下水。 在玻璃海浮潜,水质清澈到仿佛置身在水族馆里,鲨鱼群,魔鬼鱼,漂亮的彩色珊瑚。 女教练的好处体现出来了,她很会拍照,也知道哪个角度拍女孩子更好看更有氛围感。 上岸回到酒店后,程鸢在官网给女教练打了满分好评,也点开了末尾的小费按钮。 洗澡的时候,程鸢又想了下那位女教练说的话。 她确信自己没有提过一定要女小教练,她的英文发音没那么不标准,她明明说的是都可以。 难道是对方听错了? 搞不懂…… 不知怎么,程鸢忽然没来由地心慌了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结果肚子叫了。 心慌原来是饿的。 程鸢立刻让客房服务送餐上来。 晚餐吃到一半,徐时鸣的电话打了进来,徐时鸣是找池之瑜要的她的新号码,在她来蓝港岛待的第一个月的时候才联系上她。 徐时鸣一度提出想要过来陪她,程鸢从始至终都是拒绝,后面由于时差问题,她也就很少再接到他的电话,没接到的也用时差这个说法匀过去。 徐时鸣这个时间来电,国内这会儿应该是上午十点的样子。 又是工作日,他一向忙碌,怎么会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程鸢嚼完嘴里的烤章鱼腿,喝了口鲜榨果汁,才不紧不慢接下电话。 徐时鸣还是那些车轱辘话,担心她,怕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有危险。 “程程,让我过去陪你吧,不然我真的很不放心。” “真不用,”程鸢用叉子戳了块鸭胸小口吃着,“而且我暂时也不想见到澜市的人。” 徐时鸣沉默了片刻,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程程,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你说。” “那天你在蒋家庄园突然消失,我不放心你,所以让人调了监控。” 听筒里传来刀叉与瓷碟的叮当碰撞声。 徐时鸣顿了顿:“你是和一个男人牵着手离开的。” 徐时鸣握着手机,眼睛却看着前方:“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吗,程程。” 程鸢安静许久。 “没什么关系。” “在吃饭,先挂了。” 徐时鸣无声扬了扬唇,收起手机再次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抱歉了,洛总,电话忘了关免提,吵到你了。” 徐时鸣双腿交叠往后靠上椅背,看着坐在他对面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 “程程以往出去玩都是我陪着的,这次她一个人出去,我难免关心则乱。” 中晟创投和徐氏的合作纯属巧合。 洛聿面色平静。 “程程心**玩,不管那天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带着她离开,都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洛聿不紧不慢开口:“她已经用她的方式亲自谢过我。” 轮不到你来为她出头。 * 洛聿走后,徐时鸣仍然坐在椅子上,脸色稍显阴沉。 过了会儿,秘书推门进来,低声汇报。 “小徐总,刚才那位本事了得,温家这两个月就因为他闹得不轻,然而温晃执意要认回这位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温太几度气到昏厥,于是请了温老爷子过来。” “谁知老爷子只和那位商谈了不到半小时,竟也站在了温晃这一头,甚至还让他进温氏,但遭到温家二房的强烈反对,他便暂时只领了个虚职,转头对外宣布自己是中晟创投的创始人。” 短短两个半月,温家几乎由内到外大革新,与此同时中晟完成几轮融资,蔚蓝海岸项目顺利推进,中晟在澜市快速打响名号。 “听说温家大少闹得最厉害,差点把半个温家砸了,那位转头就把一沓温泽楷受贿的证据送到了温老爷子面前,说,要么把人送走,要么,送进去。” “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位够狠心的……”秘书顿了顿,显露担忧:“徐总,咱们和这样的人合作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徐时鸣不以为意:“在商言商。” 秘书敛色点头:“是。” 谁家没有腌臜事,家族里头的恩恩怨怨在这个圈子里太平常,私生子更是司空见惯,就是他徐家,他也不敢保证他亲爹没有在外头给他弄出个把弟弟妹妹来。 温家的事徐时鸣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洛聿和程鸢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程程说没关系,真的就是没关系吗。 * “洛总,是送您回家还是?” 司机为洛聿关上车门,坐进车里偏头询问。 “酒店。” “好的。” 司机发动车子驶入车流,红绿灯前,司机悄悄从后视镜观察自己这位新老板。 王浩哥给他的叮嘱是少说话多做事,新老板不喜聒噪。 年轻清隽,喜怒不形于色。 虽然新老板平时总是不苟言笑,却没有上位者的那种冷漠高傲。 被亲生父亲认回,得到温家大家长的认可,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寂寂无名的人身上都不亚于是鸡犬升天的大喜事,况且还处在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的年纪。 可身后那位却很沉得住气,仿佛背靠温氏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洛聿有两个固定落脚处,一是家里,二是酒店的总套,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更是几乎全歇在这里。 各处布置还保留着程鸢离开那晚的样子,她踢飞到角落的抱枕,她睡过的枕头,他半夜喂她喝水用过的杯子,他抱她进浴室清洗用过的毛巾。 她只睡过一晚,却留下了许多痕迹。 三十楼外城市夜景璀璨,洛聿没开灯坐在客厅,暗影里他从来波澜不惊的神色显露出几分阴霾。 片刻后,洛聿给柯彻打去电话:“替我办件事。” “我正受着情伤呢,这时候还使唤我,你良心过得去?” “戏是你自己演的,什么伤也自己受着。” “你果然没良心,说吧,什么事。” “去查查程远集团在江城的项目。” “什么意思,你要跟程方海抢项目?” 中晟眼下势头再猛也和程远集团不是一个等级,不过只要再给中晟一年的时间,未必不可一较高下。 “不。”洛聿说:“我要他女儿。” 第18章 今晚来见我只是上过床而已 在蓝港岛待了三个月,程鸢把附近数十个岛屿以及周边的城市都逛了个遍。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换个国家再玩一段时间时,齐好 的电话打了进来。 “程程,你别急,我也是听我爸说的……”齐好开的是视频通话,见程鸢那边已经蹿起来开始收行李:“你别慌,程叔应该能应付的。” “齐叔说我爸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还说了什么?” “就说程叔很憔悴,看着像是生病了。” 程鸢闻言更担心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听人说过我爸脸色憔悴的,他就一事业狂体质。” 程远集团早年也有因为误判项目风险而陷入危机,她爸每次都游刃有余地渡过去,程远集团在江城的投资是下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必定是出了天大的问题她爸才会担心成那样。 “不行,我要马上回国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程鸢把视频通话挂了,立刻就开始收拾行李,这三个月她虽然过得自由惬意,但夜晚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的床上,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悬空感,不着实处茫然若迷。 生活里的吃喝玩乐,说白了只能算是一个即时性的满足,表面的感官刺激。 蓝港并没有直达国内的飞机,程鸢需要先飞别的城市中转,落地澜市最快也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路上,池之瑜的电话来了:“程程,我听好好说你准备回来了?” “嗯。” “好吧,你总是要回来的,也总是要知道的。” “……嗯?” 程鸢挑了挑眉:“你说在什么哑谜?” 池之瑜沉默片刻,深呼吸:“程程,你之前说你看上了温泽楷身边的保镖,他是叫洛聿,对吧?” 再听到这个名字,程鸢有短暂的凝滞,三个月没见过他,却忘不了他,字面意义上的忘不了,身体记忆和犹如实感的梦中。 “是,洛聿,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池之瑜再次深呼吸,嗓音变得有些低迷:“他和柯彻认识,他们竟然认识……可真是太巧了!” “柯彻是谁?” “Archer,我才知道,他姓柯。” “啊……”程鸢眨了眨眼,“那是挺巧,不过这又怎么了?” “他们……” 池之瑜停顿了好长的几秒钟,最后却像是突然泄气了:“算了,等你回来就知道了,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 “不是,我才离开三个月,你怎么说话变得云里雾里的。” 池之瑜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程鸢便没有追问,挂断后给齐好打去了电话。 一问,齐好也不知道,她又买了一窝虎纹熊仓鼠,最近还喜欢上了柯尔鸭,家里已经养了十来个小动物品种,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开动物园。 “我上上周见过之瑜,最近想约她一直都约不上,她的心情不好,我问她也没说,只说自己一朝被蛇咬什么的,之瑜也没养蛇啊,不懂……” 程鸢更云里雾里了,登机时间快到,她只能先挂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很快,也许是一直记挂她爸。 虽然她很恼火她爸非要逼她结婚,可父母离婚后,一直是她爸照顾她长大,虽然后来有了苏萍,父女俩无形中存在了些许隔阂,可终归小时候,她是被她爸驼在肩膀上看的这个世界。 她有过父母恩爱家庭幸福的童年,尽管后来没有了。 * 澜市晴空万里,程鸢推着行李箱从到达口走出来。 齐好说要来接她,程鸢没让,她回来的事情没告诉除池之瑜齐好之外的任何人。 程鸢停下脚步,一脸意外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洛……洛聿?” 他怎么会在这?他没离开澜市吗?不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间落地的? 程鸢满脑袋问号,对上洛聿那双黑而沉的眼睛,她莫名有些心虚,尽管她自认为自己离开前留了银行卡是很体面的解决方式。 “那个,我的眉笔落在飞机上了,我去去就——” 程鸢一转身,便看见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紧接着,她手边的行李箱被人接了过去。 手指碰到了他微微凉的手指,程鸢嗖一下就缩回了手,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她扯了扯唇角冷静下来。 “洛聿,你想干嘛呀?” 程鸢往后瞥:“那三个人是?” 洛聿:“上车。” 程鸢缓缓摘下墨镜,用余光打量坐在身旁的男人。 洛聿的脸还是那张好看的脸,身上却不再是从前的简装打扮,西装领带,手腕上戴的表是她最喜欢的某个奢牌,他的这款一百二十万。 还有,刚才司机开门时好像叫了他一声洛总。 她没听岔吧,哪来的总? 程鸢舔了舔嘴唇:“洛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西装。” 洛聿扭头:“你喜欢?” “咳咳……” 程鸢忙碌地挽了挽头发,“你问得好直接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咦,你脖子上?” 程鸢注意到他右侧脖子有一条很浅的红痕。 “不小心划的。”洛聿漫不经心:“你那晚弄的已经消了。” 司机瞟了眼后视镜。 程鸢眉梢一抖:“……” 别说指甲痕了,都三个月了,她就算往他脖子上啃个血牙印都该痊愈不留痕了吧! “洛聿,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洛聿看着她,深邃的眼中多了几分锐利:“然后呢,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不该有脾气了,对吗?” 洛聿还是那张脸,但他身上透出的气场已经全然不同,看似平静,实际处处散发出一种渗透式的强势,双面相,这是程鸢最不喜欢接触的一类人。 “我只是觉得,我们就算,那什么,也是……很平和的关系吧?” 洛聿没说话,沉默。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餐厅门口。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 洛聿推门下车:“程董在里面。” 程鸢:“?” 她爸的行踪他为什么这么了解? * “程程,你怎么回来了?” 程方海见到女儿很意外,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出去三个月,瘦了。” “爸,你身体怎么样,公司又是怎么回事?” “没事,都过去了。” 程方海微微一笑:“这都多亏了洛总。” 程鸢:“谁?” 程方海看着站在程鸢身后的人,为她介绍:“程程,这位就是中晟创投的洛总,对了,你们怎么是一起来的?” 程鸢忽略她爹的问话:“哪个中晟?” 程方海道:“还有哪个,你走之前留给我什么你都忘了?” 程鸢眉心一跳。 所以,真的是把她大半个小金库都砸进去的中晟?真的是让她赚翻四千万的中晟? 洛聿:“感谢程小姐的信任。” 程方海很自豪:“我女儿眼光独到。” “虎父无犬女,当年程远集团几度陷入危机,也是您一手力挽狂澜。” “哈哈哈,老了老了,不提当年勇了。” 程鸢:“……” 信息过量且被一股脑地怼进脑子里,程鸢彻底懵圈了。 洛聿?中晟创投? 他不是温泽楷的保镖吗?怎么摇身一变多了个新身份?! 还有什么力挽狂澜,这是眼前这个人说出来的话?这还是那个规矩死板的洛聿能说出来的话? 他竟然在拍她爹的马屁! 还拍得这么自然,她爸高兴得都快笑出花来了! 见鬼,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除了这些,最让程鸢头皮发麻的是为什么洛聿和她爸看起来这么相知相熟? 一切诡异的让程鸢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飞机失事了,她其实没回来,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直到上菜时服务生不小心用冰杯碰了下她的手臂。 程鸢:“嘶……” 好冰。 服务生连忙道:“抱歉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下一秒,洛聿已经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掉碰到手臂上的冰水珠。 程鸢扭头盯着他,死盯着,确认他的真假。 餐桌对面的程方海看了过来。 程程从幼儿园开始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男孩,不喜欢的看一眼都嫌烦,长得好看的就直勾勾瞧着人家。 不过这么一看,程程和洛聿不谈别的光是从长相上,倒是挺般配。 饭桌上,程方海说多亏了洛聿,集团才能及时避过了风险。 “程董不必客气。”洛聿说:“我和程小姐本来就是旧相识。” 言外之意是 ,看在程鸢的份上,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哦?” 程方海一脸微妙地看着两人,“难怪你们刚才是一起来的,你是去给程程接机了啊。” 程鸢一下就起身坐到她爸旁边的位置,上下打量他的脸色,“爸,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哪有的事儿,我好得很。” “可是齐叔说——” 程方海打断她:“哦,那是误会,我那天只是小感冒,现在都好了。” 程方海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很欣慰:“程程还是心疼爸爸的,不跟我闹脾气了?” “只要你不逼着我做不喜欢的事,您还是我伟大的亲爹。” “好好好,快吃饭吧,坐过去跟洛聿说说话,你们年轻人能聊的话题比我多。” “……哦。” 洛聿看了眼程方海的脸色,他虽然看着精神,可眼下乌青透出不寻常的颜色。 柯彻查到程方海近日频繁去往安元,并不是去往度假区,而是出入安元市的西城区,那里有家全国闻名的脑瘤医院。 上菜时,洛聿又添了几道菜,并叮嘱别放薄荷叶。 程方海:“洛总怎么知道程程吃不了薄荷叶?” 洛聿:“我跟程小姐吃过饭。” 程鸢:“明明就只吃过一次饭,你别说的我们好像很熟一样。” 那次还是她自己硬凑上去的。 “是不熟。”洛聿语气淡淡,也用同样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回她:“只是上过床而已。” “咳咳咳……” 程鸢又呛到了,她发现洛聿现在但凡一开口都能把她惊呛得不轻。 洛聿给她倒了杯水,程鸢很自然就接了过来喝。 程方海看着两人的互动,再次微妙一笑。 虽说外头都说洛聿是温晃的私生子,可当年那些事儿,程方海其实有所耳闻。 温晃年轻叛逆,曾经跟一个他同校的女学生私奔,闹得沸沸扬扬,本以为是一出真爱,可后来温晃吃不了脱离温家大少爷的苦头,后来还是回来娶了温家老爷子给他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女子。 个中纠葛恐怕难以言明。 再者,总归不是小辈的错,洛聿年轻却沉稳,做事也很有章程,江城那边还是靠他的关系才帮程远集团规避了一个不小的风险。 但就是……听说温家如今闹得那些事儿都和他有关,白手起家创立中晟,心思可谓深重,只怕程程这样看似厉害实则嘴硬心软的纸老虎性子招架不住。 程鸢不止招架不住,她简直怀疑身边坐着的人不是洛聿! 这还是那个跟她说话短小精炼仿佛说多几个字都像是要他命的洛聿吗! 程鸢暗暗磨牙,她没忍住,手从桌底下伸过去掐了下他的大腿:“你能别面无表情地把那种事说得跟吃饭一样平常吗!” “可以。” 洛聿依旧面无表情:“今晚来见我。” “你——” “别误会,只是谈事情。” “我没有任何的误会!但你能先把我手松开吗?” “你自己摸过来的。” 洛聿面不改色,反扣她的手心压到腿面,握得更紧:“有本事自己收回去。” 第19章 我们结婚大小姐,你玩够了,该我了…… 吃过饭,程方海下午有个招商会的行程,离开前让程鸢得空回家吃饭,程鸢点了头,目送她爸车子离开。 “送你回家?” 程鸢把行李箱杆握在手里,一脸高冷目不斜视:“不用,不敢劳烦洛总。” 末尾两字颇有点咬牙切齿。 洛聿看着她,她双眼瞪得圆溜溜,浑身都透着一股炸刺的防备。 那天晚上她被弄得不太舒服的时候也是这样,眼睛明明已经溢满泪光还是要瞪着他,张牙舞爪表露不满,不同的是,那晚她会往他身上贴,咬他肩膀把‘不舒服’报复回来。 程鸢的手背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半小时前在饭桌下经过了一场鏖战。 面前开来一辆白色商务车,周小竹从车里下来,龇着一口大白牙很是讨好地笑着说:“程姐,我送您回去可以吗?” 程鸢用余光瞥了眼洛聿,把行李箱推给周小竹,她双臂抱胸坐上车。 路上,程鸢沉默地盯着周小竹。 周小竹几次看后视镜都冷不丁对上程鸢审视的目光,他汗流浃背。 周小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老鹰盯住的可怜小白兔,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脑勺就会被狠狠啄一下。 “程…程姐,您这么看着我我怪瘆得慌,要不然您还是直接开骂吧?” “这辆车是洛聿的?” “是。” “找个地儿扔了,一会儿开我的车。” “……好的。” 周小竹于是找了个路边的停车位停好,下车接过程鸢的行李箱跟在她身后回公寓。 周小竹只把行李箱推到门内玄关,他没往里进,转身守在门外。 半小时后,程鸢换了套新衣服出来。 电梯里,程鸢又开始用那种鹰盯兔的目光看着周小竹。 “你认识洛聿多久了?” 这个问题程鸢初见他时就已经问过,周小竹立刻转过身来诚恳表态:“姐,我以前跟您说过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我保证!” “那他以前叫什么名字?” “就叫洛聿,洛哥一直都叫这个名字,据我所知没改过名。” 程鸢靠着电梯壁静静沉思。 她现在满腹疑问,但不能直接去问她爸,便让周小竹开车把自己送去池之瑜的公司。 池之瑜的助理亲自下来接程鸢。 “公司这两天事情多,池总似乎心情也不太好,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池之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程鸢把她的提神咖啡收了,勒令她喝了杯助眠的牛奶。 “别担心,我没事。”池之瑜捧着牛奶杯微微一笑。 程鸢蹙眉,她就没见过她这样。 “洛聿才是中晟的总经理,吴杰不过是人前的障眼法。” 这个程鸢已经知道了。 “他还是温晃的私生子,温泽楷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个程鸢也已经在经济板块新闻上查到了,不过是美化版本的,温氏集团能人辈出,家族孙辈再添一位商业奇才。 “你说洛聿和柯彻认识。”程鸢问:“那柯彻是?” “容城首富柯家,他父亲是商界巨头,他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儿子。” 饶是程鸢有所准备,还是被这个消息给稍稍震惊了下,容城柯家,简单来说,是程家池家捆在一起都比不过的巨富世家。 那个在地下拳馆赤身搏击的年轻男孩竟然有着这么显赫的家世,那他图什么?刺激?好玩?叛逆期? 池之瑜讽刺一笑:“高中没读完是真的,那是因为他十七岁就考入了TIG,甚至曾以满分的成绩拿过国际奥数比赛的金牌,不过他只在TIG读了一年就休学了。” 良久,池之瑜舒了口气:“大家都是玩玩而已,反正我也没打算要对他负责,现在正好掰了,两不相欠。” 程鸢观察她的脸色,她心里分明不是这么想的。 池之瑜要强好胜,家里全靠她独自支撑,她的压力一直很大,自从遇到Archer,才像是生活有了松懈口。 助理敲门进来,手边捧着一大束黄玫瑰:“池总,您的花到了。” 黄玫瑰有表达歉意的意思。 “照旧扔掉。” 池之瑜面无表情:“他怎么会觉得自己错了,他亲口说的,我需要,所以他给,我想看到这样的他,所以他特地为我示弱,让我的满腔关怀有的放矢。” “呵呵……” 池之瑜深呼吸,咬牙切齿:“我真是去他大爷!” 池之瑜在她的办公室内间休息室里睡着了,程鸢坐在她床边许久。 回到车里,程鸢的脸色依然很冷。 直到车子停下来,程鸢从沉思中回神,抬眼看见窗外建筑,拧眉:“来这里干什么?” “洛哥说你们约了要见面,他让我把您送来这里。”周小竹回头:“要不然,我打给洛哥,换地方?” “不用。”程鸢径自推门下来,踩着高跟鞋大迈步 往酒店里走。 洛聿住的总套房号是8888,一般这种房号都是酒店里最好最贵的房间。 洛聿根本不缺钱,她那天早上离开前留的一百万微不足道。 程鸢摸了摸鼻尖,手伸过去正要按门铃,房门被打开了。 即便洛聿在她心里的固有性格已经彻底被推翻,但骤然看见他这张脸,她还是很不争气地定了下目光。 他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袖口随意折叠推到手臂上,然而清隽冷淡的外表下分明是匹伺机而动的狼。 洛聿把门开到最大,侧过身等着她自己乖乖进来。 程鸢端着张冷脸,她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走进去。 高跟鞋踩在羊绒地毯上是无声的,无形中把她嚣张的气焰削弱了。 进去就是客厅,目光落在正中央长条沙发上,程鸢的眼皮猛地一抖。 她面不改色,挑了张单人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往后靠在沙发上,掀眼。 “要谈什么,说吧。” 程鸢说:“一百万不够我可以加。” 洛聿盯着她张合的嘴唇,目光微沉。 他缓缓走近她面前,暗影将她笼住,程鸢警惕地盯着他,脊背暗暗往后贴。 洛聿坐在了她旁边的长条沙发上,他拿出那条她遗落在这里的手链,握过她的手臂,给她戴了回去。 洛聿道:“别再掉第三次。” 程鸢甩了下手臂:“好硌,我不戴。” 她的审美一时一变,现在已经不喜欢这种满钻的手链了,戴起来也不舒服。 洛聿一顿,看向她。 程鸢:“……” 硌这个字眼无疑勾起了两个人都为之深刻的记忆。 程鸢暗暗咬牙,她就不懂了,明明每次喝断片了她都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怎么就那次,她什么都记得! 包括那天晚上,他们坐在眼前那张长条沙发上接吻,她坐在他腿上,也说了一次,好硌。 “咳。”程鸢清咳了声,若无其事把手伸过去,“解开,我不戴,也不会丢,行了吧。” 微凉的温度触碰到手腕上,程鸢一痒,察觉不对,立刻缩了回来。 疯了吧她为什么还要让他碰自己的手。 “算了,我回去自己解。” “你说的谈事情,就是说这个?” 洛聿看着她:“不是。” “等等——” 程鸢立刻先发制人:“如果你想说那天晚上的事,那我不记得了。” “而且成年人酒后走个肾是很正常的事,你也知道的,我爱玩。” “你是第一次。” “……又怎么样?” “别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怎么就算泼脏水了。” 程鸢不以为意:“我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都一样。” 感觉不错就行了,在这件事上她没后悔过。 洛聿沉默两秒,确认:“一样?” 程鸢面不改色:“一样!” 洛聿眼神平静,站起身开始解扣子。 程鸢吓了一跳:“你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程鸢被抛到了大床上,洛聿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一只手压住她的两条胳膊顶到脑袋上。 “你说干什么。” 他另一只手放到第三颗扣子上:“你不是最喜欢我脱衣服了吗。” 他说着十分暧昧的话,眼中却一片寒霜,程鸢头皮发麻:“我什么时候……” “你忘了?” “对,我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都记得。” 他垂眸锁住她:“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还原。” “不不不不我不需要你还原!” 程鸢试图挣脱双手,却纹丝不动,力量悬殊太大,她抬腿踹他。 “洛聿,你走开!”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刚才扛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开灯,他的脸庞晦暗不明,充满了瘆人的压迫感。 “我原本是要走开的,是你要我留下来,是你先开始,是你先亲的我,也是你说,要睡我。” “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有,我负责。” 洛聿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早已万事俱备的事情:“程鸢,我们结婚。” “……” “????” 程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大张:“不是,我们聊的是同一件事吗,结婚又是什么东西!” 程鸢感觉不妙,她差点岔过气去,深呼吸:“你先放开我。” 洛聿纹丝不动,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危险而炙热,那晚也是那双手从她的衣摆抚上掌握,张口含住,亲吻。 他宽阔坚硬的胸膛就像一道高墙将她包围,密不透风。 “洛聿!”程鸢一脸愤然,声音开始有些抖,“我现在的感觉很差,你敢试试看?” 洛聿静静地望着她。 等待的每一刻程鸢的心都是悬着的,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哪怕是那些极其危险的极限运动,她都是很干脆地签下那张生死状。 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很想扇死几个月前见色起意的自己。 她恼自己的识人不清,她竟然会觉得他规矩内敛古板。 现在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清冷的一双眼眸幽深难测。 身侧床垫忽然一轻,洛聿松开了她,站在床边。 程鸢立刻坐起身,目光警惕。 洛聿把房间灯打开,倏亮的光线让程鸢找回了几分安全感,她从他床上下来,盯着他冷不丁发问:“我问你,江城的项目危机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爸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我下午翻看了所有的前期项目资料,没有任何问题,雷是突然爆出来的,不可能这么凑巧。” 洛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眼中反而透出几分对她的欣赏。 程鸢眼神一冷,挥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她的脸色被气到通红:“洛聿!你要是把我爸吓出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 “程董几十年商场征战,一点小风波撼动不了他。” 洛聿握过程鸢的手,用指腹轻抚她用力到通红的手心:“你要是没出气够,可以再打,别用手。” “你说过,感觉不错就可以,跟我结婚,我可以让你一直感觉不错。” “我不需要,而且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很差!”程鸢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还有,我不会结婚,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你死了这条心吧。” 洛聿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不急不缓说:“程董生病了。” 程鸢脚步猛地一顿,她迅速回过头:“你说什么?” 洛聿拿起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有程方海的病历,以及他多次进出脑肿瘤医院的照片。 程鸢已经忘了追究洛聿擅自派人调查自己父亲这件事,她被病历上脑瘤两个字给砸蒙了。 “所以,他不是去度假,而是去看病……”程鸢眼前一黑,浑身都在发抖,“我要回家。” “等等。”洛聿拦住她。 “你放开我!” 程鸢抓着手里的几张薄纸,晶莹的泪珠蓄满了整个眼眶。 “程董不会想看到你哭。” 程鸢死死揪着洛聿的衣领,趴到他肩膀上,发出很小声的哭泣。 就像是那年得知父母离婚,她躲在被子里小声哭泣一样。 她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感受到她的颤抖,洛聿将她抱得更紧,轻拍她后背安抚。 察觉到肩膀的湿润,他微微蹙眉,开始思索告诉她这个消息是否恰当,然而站在她的立场,如果她一直被瞒在鼓里,她会更加懊悔痛苦。 两分钟,程鸢已经收起眼泪。 她扯起洛聿的袖口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声音沙哑着说:“送我回家。” 洛聿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进浴室浸湿了一条冷毛巾给她路上敷眼睛,他连衣服都没换,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 程家别墅门外, 程鸢坐在车里,抬头看向二楼她爸的卧室方向。 “一码归一码,谢谢你告诉我我爸生病的事。” 爱憎分明,程鸢丢下这句话便径自推门下车。 这个点她爸应该还没睡觉,程鸢站在门外来回深呼吸,调整情绪。 指纹解锁,她推开门走进去。 “你——” 看着忽然掉到地上的一团黑色物体,以及一脸惊愕的苏萍,程鸢同样愣了好几秒,才若无其事般道:“我爸呢?” 苏萍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假发片重新戴了回去,“他刚睡着。” “你这么晚回来有什么事?” 苏萍顿了顿,说:“不管什么事,我劝你收着点脾气,老程最近……失眠很严重。” 程鸢轻轻推开卧房门走进去。 记得小时候,来幼儿园接自己放学的总是爸爸,他会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到他的肩膀上,只要她手指一指想要的东西,下一刻那样东西就能到自己手上,她爸对她有求必应。 有人曾说,把女儿养得这么骄纵,以后成不了大事,可她爸爸却说,我的程程只要开心就好,万事有当父亲的为她顶着。 看到爸爸床头柜面摆放着自己照片,程鸢瞬间潸然泪下。 她终于懂了她爸为什么冷不丁地就开始逼她结婚,还非要挑选门当户对的世家联姻。 苏萍看到程鸢从楼梯上下来,眼眶是湿润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苏萍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你爸生病后,我很担心,整宿开始掉发,让你看到了我最丑的一面,很得意吧。” 程鸢没说话。 “我们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解,但不管你信不信,哪怕我当初就算是看上老程的钱,我对他,也是一直有着真心的。” “我没办法不讨厌你,我才是他的妻子,他却对你却倾注了更多的关爱,偏偏你根本不知道心疼你自己的父亲,活得没心没肺!” “他说你知道他生病会害怕,我难道不怕吗!” 换作以前,程鸢听到苏萍这些话,她保不齐能把这个客厅掀了,但此刻,她很平静。 “我读高三那年,你建议我爸,把我送去国外上大学。” 苏萍一怔。 “所以我自己搬了出去住。” 程鸢看着她:“你说得对,我们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解,但是从今以后,在我爸面前,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表面做到心平气和。” 苏萍一脸意外地看着程鸢,像是难以置信她的态度,苏萍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假发片都会被她当场愤恨薅掉的心理准备。 苏萍沉默两秒,道:“成交。” * 程鸢魂不守舍从家里出来,看见那道岿然不动靠在车前的男人身影,她一顿,迅速收起脸上神色走过去。 “你怎么还没走?” 洛聿扫过她又肿起来的眼睛:“接你。” 程鸢嘲讽一笑:“怎么,你当保镖当上瘾?” 洛聿没说话,把车门打开。 程鸢弯腰坐进去,一路沉默。 她没提自己要去哪,她不想回乐清苑,不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很快,车子驶入一个满铺星空顶灯辉煌通明的地下停车场里。 “这是什么地方?” 洛聿解开安全带:“你之前非要来的地方。” “……” 程鸢不确定:“你家?” “嗯。” 洛聿推门下车,绕过车头为她打开车门,“下来吧。” 程鸢犹豫两秒,解开安全带。 从程家别墅出来没多久就到了,可以判断地段最起码在市中心圈。 进门后,程鸢扫视一圈,顶楼大平层,精装修,家具全部是艺术名家设计款。 程鸢很直白地评价:“你真有钱。” 她越发觉得自己那小一百万就像打发叫花子。 程鸢没注意到洛聿那一面墙的极限运动装备,更没注意到那双拳套。 白天刚下飞机,一直到今晚,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脑容量已经快炸了,她急需泡个澡解解乏。 “你家有浴缸吗?没人用过的。” 洛聿带她去次卧:“保洁定期清洁,没人用过。” 程鸢颔首表示满意,她没有带换洗衣服,泡完澡出来身上穿的是洛聿没穿过的一套运动装。 全屋暖气,她穿着短袖短裤并不会觉得冷,运动衫宽松,也看不出她没穿内衣。 洛聿在主卧浴室洗的澡,出来时,看到程鸢屈腿坐在落地飘窗上,靠着墙面发呆。 洛聿走过去,看着她白净清透却透着疲惫的侧脸,她细密的长睫垂落下来,了无生气。 “如果还是很难受,你可以继续哭。” 洛聿顿了顿,声音听不出情绪地说:“我能理解你。” “别装了,我不会信。” 程鸢扭过头来看着他:“你只是把情势摆在我面前,逼我选,你乘人之危。” “嗯,我坏。”洛聿坦然承认。 一拳打在棉花上,程鸢冷呵一声,不相让道:“行,刚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后四个字她咬牙切齿。 “很荣幸。” 洛聿回以淡淡一笑,清隽疏朗。 程鸢白了他一眼,扭头送他一个后脑勺。 * 过了会儿,有人送餐上来。 程鸢没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筷子。 见洛聿两分钟前进了次卧就没有出来,她放下筷子走进去。 “……你在干什么?” 洛聿手上正在搓洗的,是她的内裤? “我这里没有内衣裤专用洗衣机,”洛聿语气温和补充:“不过已经下单了,明天就能到。” 即便已经和他做过最亲密的事,可让男人给自己洗内裤还是太超出程鸢的接受程度了。 “你快放下!我自己洗!” “你自己洗过衣服?” “是没有,但——” 洛聿打断她:“去吃饭,我已经洗好了,吹干就可以穿。” 洛聿往她身上瞧:“还是说,你打算一直不穿?” 程鸢立刻双手交叉护在身前:“行,吹,你最好五分钟之内给我吹干!” 爱洗让你洗个够! 回到餐桌上,程鸢又开始了自我怀疑,她到底是怎么觉得洛聿是规矩死板的人的!她一定是被美色迷了心窍! 洛聿明明是个心思深沉的腹黑精! 她跟他回家是不是草率了,她找谁安她爸的心不行啊! 程鸢咬着筷子,在脑海里梭巡了一圈:“靠……还真没有。” 她堂堂程家大小姐吃喝玩乐万草丛中过,还真找不到一个让她能够拎出来当作结婚对象的人。 要么长相和洛聿比不了,要么身材比不了,也就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拳击手身材不错。 就算是为了眼下情势结的婚,她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程鸢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次卧传来吹风机的嗡嗡声,程鸢没去瞧,她悄悄伸手挠了挠自己有些热的耳朵。 程鸢开始参观起洛聿的这套房子,她终于注意到他那满墙的极限运动装备。 她爱玩的那几项他竟然也玩。 “雪镜,动力绳,拳套……拳套?” 程鸢目光定住,拳套就算了,可这副拳套怎么会那么眼熟?! 两秒后。 “洛聿——” 破喉咙的一声吼忽然惊起。 洛聿从房间里大迈步出来,刚露半张脸,就被一副拳套飞砸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挡住拳套,却挡不住程鸢以身作武器飞扑过来的身体。 两人倒在了地毯上,洛聿搂着她的腰,程鸢顺势骑到了他身上:“洛聿你个精分怪!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程鸢简直气笑了:“我还让人打听你,我还打算给你花钱捧你!”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柯彻和洛聿认识,柯彻就是打拳的! “洛聿,你到底还有多少身份?” 洛聿扶稳她的腰,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你确定要用这个姿势问我?” 她没穿内衣,低头掐他脖子时领口开荡,一览无余。 程鸢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还不等她爬起来,洛聿已经先托着她的臀把她整个端抱了起来。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 洛聿把她抱放到书房桌上,顶开她膝盖走近,两条手臂撑在两侧不许她逃跑,他面无表情,眼睫低扫下来气势凌厉。 “我有多少个身份,原本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的,当初我劝过你,别玩我,是你不听。” “招惹了我,自己却跑了。” 洛聿俯身靠近她,双眸隐隐压着一丝阴翳,“大小姐,在外面三个月,玩得开心吗,调酒师,投资经理,浮潜教练,再待下去,还会有多少?” 程鸢听他细数,反应过来后明显一愣:“他们的突然离开,都跟你有关?” 程鸢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她自以为的自由三月竟然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里? “洛聿,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手竟然能伸这么长?” “不能。” 但钱在全世界流通,没有人不喜欢,钱能解决许多事,包括,把程鸢身边一个个她为之青睐的男人弄走。 程鸢陷入了沉默。 “怕了?” 洛聿掰过她的脸,指腹缓慢碾过他日思夜想的红唇,“大小姐,你玩够了,该我了。” 程鸢扭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根本纹丝不动,她咽了咽喉咙,说怕也不尽然,她只是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她的确,不了解他。 “洛聿。” 程鸢心怦怦直跳:“我要是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看看这个。” 洛聿从桌上拿出一份文件给她。 看到标题是婚前协议,程鸢立刻就想到了温泽楷的那份,她嫌恶地就要皱起眉,粗略一扫内容。 程鸢静默两秒,不太相信地抬头看向洛聿:“你确定这里面的内容没打错?” 洛聿:“我还不至于把这种事弄错。” 协议里的内容简单概括就是,洛聿名下的所有财产由她自由支配,而她自己的,仍然属于她自己。 “你把你的钱都给我?” “你就不怕我花个精光?或者悄悄转移走?” “你可以试试。” 洛聿语气很淡,听起来不知道是不在意那点钱,还是压根就觉得,她没有那个移山倒海的本事。 “你看不起谁呢!” 程鸢再次看了眼协议,很直白问他:“你目前的身家有多少?” 洛聿报了个数字。 程鸢倏地睁大眼,心脏再次怦怦直跳:“合,合法来源吗?” 洛聿:“……” 程鸢放下合约,端正坐姿,尽管她现在坐在他的书桌上。 “我还有个条件。” “你提。” “我想知道你的身世。” 程鸢不知道问出这句话算不算踩了他的雷点,但她必须明确。 “你和温泽楷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你介意这一点?” “也不是,你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见过温晃,你长得也不像他。” “嗯。”洛聿的眼底划过难得一见的柔和,“我和我母亲比较像。” “那你会改姓吗?” “不会。” “那就好,你叫洛聿比较好听。” 程鸢不是很喜欢温家的人,洛聿还叫洛聿的话,她就可以单方面地不把他归为温家人。 “你当初为什么要做温泽楷的保镖?” 洛聿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用什么语言才能让程鸢不会因此更加害怕他。 “温泽楷是翁敏这辈子的全部指望,我要她痛心绝气,要她永失指望。” 程鸢很明显地愣住。 “你还想知道什么?” 程鸢眼眸闪烁了一下,但最终,她摇头说没有。 洛聿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说:“我的母亲不是小三,我也不是私生子。” “当年温晃先认识了我母亲,他和我母亲私奔,我在我母亲肚子里一个月,他却抛弃了她,受不了苦日子回了家,温泽楷即便是早产儿,也只比我大一个月。” “狗东西!渣男!” 义愤填膺的骂完后,程鸢才意识到什么,她捂了捂嘴,“我……我能骂吗?” 洛聿低低一笑:“随你。” 他从不认可温晃是他的父亲,他的那些讨好补偿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温晃娶了翁敏后,翁敏知道了我母亲的存在,背着温晃派人把我母亲的工作弄没了,害她在镇上待不下去,大着肚子被驱赶,差点也害得我无法出生,不过翁敏大概不知道有我,否则她的手段不止那些。” 轻描淡写的一段话,却是一个可怜女人的坎坷半生。 “那你母亲现在?” “得了脑瘤,去世了。” “脑瘤……” 程鸢忽然想起洛聿刚才说,他能理解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程鸢心里一慌:“那我爸会不会也……” “不会。” 洛聿沉声安抚她:“只要程董愿意做手术,就还有机会,别担心。” 程鸢就不可能不担心,开颅手术的风险,术后的恢复情况,每一道都是鬼门关。 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和她爸各种斗气,她心里更是愧疚难过。 洛聿抱住了她。 程鸢靠在他怀里平复心情后,察觉不对,她一把把他推开,故作冷淡地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以后不许随便抱我,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洛聿蹙眉:“合法也不行?” 程鸢坚持:“不行!” “哦,我以为你喜欢。” “我不喜欢!” “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洛聿说:“协议内容你慢慢看,没问题就签字,给你洗内裤弄湿了衣服,我去换一件。” 洛聿开始解衬衣扣子,解到腰腹一半的位置,他停下了动作:“忘了,你不喜欢,我出去脱。” 程鸢眼神一空:“……” 第20章 舌头伸进来不,去他家 洛聿看到餐桌上的菜程鸢只动了十分之一,他进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后便去了厨房。 十来分钟后,站在极限运动装备墙那儿研究的程鸢闻到了饵丝的香味。 “过来吃点。” 洛聿端着两个面碗出来,放到程鸢面前的碗要小一些,按照她的食量配置的。 程鸢伸出一根手指把面碗往外推开了点,她摆出一副要跟他聊正事的姿态。 “洛聿,协议我可以签,但我要讲清楚,我和你结婚完全是为了我爸,我不想让他因为记挂我而加重病情,我要让他对我放心,让他安安心心地躺到手术台上。” 除了这些,洛聿还给了她无法拒绝的东西,钱。 很多的钱,多到就算在她爸手术期间她一朝不慎把程远集团弄垮了,背后也有洛聿这么一个稳固的大金山能够让她补缺的地步。 程鸢对自己充满自信,除了工作这一样,她是真没多少把握。 集团关乎他父亲的半生心血,她不能不给自己找一个稳固有实力的靠山。 洛聿颔首:“我知道。”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非要娶我,费尽心思把我弄回国。 程鸢盯着洛聿看,她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 凡事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至于别的,她不想知道答案,更不想去承托某些感情。 “洛聿。” “我之前就是玩你。” 洛聿看着她,很平静:“我知道。” 程鸢挑眉:“这你也不生气?” “我知道。”洛聿还是这句话,狭长清冷的眸扫过她。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想用你挫温泽楷的面子,后面想想,他算个屁,也值得本小姐把自己搭进去。” “不管你信不信,我留下那一百万目的只是给你留一条后路,没有任何羞辱你的意思,所以我希望我们之后能够和平相处。” 程鸢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妥协两个字,但今晚,她妥协了两次,主动跟两个人提出要达成和平相处。 一夜长大这四个字坦白说有点违反人性,性格是前面几十年形成的,哪可能一夜就天翻地覆。 以前的她做任何事都可以不计后果,是因为知道身后有她爸在为她兜底。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必须成长起来,不求能反过来给她爸当靠山,但求能做到和她爸一样撑得住偌大的程远集团就已经很好了。 一 夜长大太过虚缈。 审时度势才是人的天性。 洛聿:“没了?” 程鸢不太喜欢他这种带着威压追问的眼神,她抿了抿唇:“还有什么,我全说了。” “你只有接近我是因为温泽楷的原因,那后面呢,握我的手,亲我,跟我上床,又是因为什么?” “我说过了,成年人走个肾。” “洛聿,当初我说对你动心。”程鸢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想听的是这个,答案是假的。” 程鸢回了次卧,关上门。 洛聿坐在椅子上没动,眸光平静地盯着她的背影。 * 第二天程鸢醒来,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洛聿应该已经去工作了。 餐桌上摆着几个保温食盒,程鸢看了眼食盒外面印着的餐厅名字。 是她之前喜欢的一家早餐店,八成又是周小竹告诉他的,她可真是自找了个眼线放在自己身边。 九点半,程鸢已经在集团一楼完成打卡,进电梯时,程鸢拿出手机给自己设置起床闹钟。 从九点,到八点五十,八点三十,最后咬咬牙继续往前改。 以后真的要过上起得比鸡早的生活了。 沐慈看见她调到八点起床,频率还是每天,他问:“最近有什么新货包包需要抢吗?” 程鸢斜眼过去:“你是会说话的。” 沐慈:“?” “作为赔罪,从今天开始你自己重新招助理,露露跟着我。” “……啊?”楼层到达,程鸢甩了甩高马尾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沐慈。 很快,沐慈又变得一脸如沐春风。 原因是程鸢主动提出要参与江城的项目全进度。 “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吧?” “当然是了,师兄,你今天没吃早餐犯低血糖了吗?” 沐慈假意怪责一笑,随后叮嘱露露:“跟着程总要用心,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及时来告诉我。” 沐慈刚叮嘱完这句,去到程鸢办公室里,她也说了同样的话。 “沐慈,如果我爸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要立刻告诉我。” 沐慈疑惑:“程董怎么了?” 程鸢顿了顿,隐晦地说:“他身体不大好……” 沐慈立刻就想到了程董常吃的那大半瓶盖的维生素,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爸今天的行程有哪些?” “上午有个招商会,今晚有个饭局。” “饭局我替他去。” 程鸢说:“招商会结束后你直接把他送回家休息。” 今天是程鸢第一次安安分分地从早上坐到中午,她看资料看得头昏脑胀,屁股都要坐扁了。 周小竹给她送午餐过来,程鸢忙到没胃口,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口。 江城项目的资料庞大,程鸢从前只是粗略看,如今真正深入了解才发现有太多的细枝末节需要关注。 自己做项目和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入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人员分配,前后期进度把控,风险把控,方方面面都要考虑进去。 程鸢仰起头,第三次往自己眼睛里滴缓解疲劳的眼药水。 过了会儿,程鸢收到沐慈的信息,说她爸不愿意回家,又让司机送他回来了。 程鸢连门都不敲,直接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走进去,把她爸面前的电脑一把阖上。 “爸,从今天开始,您的工作时间从一天降到半天,一周后,您就在家远程办公。” 程鸢顿了顿,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像是在说我陪你去吃饭一样的语气,她很平静地说:“两周后您的复查,我陪您去。” “程程,你都知道了?” 程方海问:“苏萍告诉你的?” “不是。” 程鸢没说是谁,“爸,您说过集团迟早是我的,从今天开始我替您分担。” 程鸢没有过多的悲伤春秋,眼泪早在洛聿肩膀上流过,当务之急是用行动让她爸放心。 程方海听到这些话可谓心头一暖,但欣慰的同时也担心:“你应付得来吗?” “那不是还有各部门经理和沐慈在嘛,我也不是让您立刻就甩手不干,您慢慢减轻自己的工作量,两周后的检查各项指标如果合适,您就开始住院排手术。” “爸,您一定不要有事。” 程鸢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忍着声音里的颤声。 “好……爸爸还要看着你把集团撑起来,看着你独当一面呢。” 程方海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程程,你很有天赋,缺的只是毅力和耐心。” 程鸢扯唇苦笑,偏偏后面那两样她是一个也没有,如今也只能好好磨磨了。 “晚上的饭局我替您去。” “那你可千万别掀桌啊。” “……” 程鸢真的很好奇,她在她爸和沐慈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葩人设。 “您到点吃药了,我给您倒水。” 程方海诧异:“这你也知道?” 程鸢微微一笑,没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还能怎么,手可通天的洛聿呗。 * 饭局定在澜市大酒店的包厢,这种地方程鸢以往压根不感兴趣来,里头的装潢总有一种大老爷们的古板严肃感。 程鸢穿的是女式西装,作为小辈进门她先跟几位认识的叔伯问好,又在齐好的父亲齐贤的介绍下把所有人认全。 不喜欢商业应酬不代表程鸢不会,以前她爸也带她出席过几次,否则哪敢让她今晚独自过来。 在座的都是澜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聊的话题虽然闷,但也不算全是车轱辘话。 行业动态,市场趋势,新政策对自家集团的业务影响,程鸢坐在那儿安静听了几耳朵。 晚上十点散的局,程鸢回到车里,没骨头似的软在座椅上,她觉得已经被工作吸干了精。气。 周小竹回头问她:“程总,送您回家吗?” 程鸢眼睛都没睁开:“不,去他家。” 周小竹心领神会。 洛聿在电梯口接到程鸢,并告诉她他家的家门密码。 “知道了知道了。”程鸢摆摆手,应得很敷衍,也没有要记下的意思。 程鸢过来是要告诉洛聿,她准备和她爸摊牌他们俩的婚事,有些注意事项她需要亲自叮嘱他。 “你别看我爸这个人整天板着张脸,但他不凶,不过他也有别人不能提的雷点……” 洛聿听出她喉咙里的些微沙哑,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她。 程鸢习惯了衣来伸手,没觉得洛聿这个举动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 “我会跟我爸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跟你结婚,希望你的表现不会令我失望。” 言外之意是,喜欢是假的,是需要饰演的戏份。 洛聿没说话,漆黑且深沉的眼眸看着她,看她喋喋不休张合,却没说出几句中听话的嘴唇。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的舌灿莲花分明是掺了蜜的。 “就这样,说完了,我先走了。” 程鸢放下水杯就要走,手腕被洛聿握住。 “你干嘛?” “程董的主治医生是安元医院的老主任,德高望重,澜市飞安元来回要六个小时,长途奔波对程董的身体状况不利。” 洛聿说:“我会把那位老主任请来澜市。” 程鸢沉默两秒,干脆又上道地问他:“条件是什么?” 洛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吻我。” 程鸢惊得睁大眼:“不可能!” 她试图挣脱自己的手,洛聿微微收力,下一刻,她被抱到了他腿上。 程鸢更恼了,伸手推他肩膀:“洛聿,你答应了我不会——” “不是强迫,你可以理解成合作交换。” “有区别?” “还是有的。”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洛聿盯着她气到通红的小脸,异常平静地说:“如果是强迫,你现在已经躺在我的床上。” “呵。”程鸢气笑了,“那你现在一定弟弟废了!” “不就一个医生,我自己去把他请过来!” “程董都办不到的事,你能?” 程方海如果能办到,就不会自己奔波在两个城市之间。 “那为什么你能?” “原因你不用知道,老主任他脾性古怪,除了我,没人能请得动他从大老远的安元飞来澜市。” 程鸢浑身的 抵抗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得不说,洛聿每一句都狠狠踩在她无法反驳的点上。 不就是接吻嘛,又不是没亲过。 程鸢掀眸直视洛聿,她面无表情地凑过去贴了下他的嘴唇。 肉碰肉地完成交易,毫无感觉可言,她当初第一次亲他分明不是这样的。 洛聿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重新看向自己,说:“把舌头伸进来。” 20-30 第21章 让你高兴我们已经睡过了 程鸢就是脸皮再厚也架不住洛聿把这么露骨的话一本正经搬到台面上说。 “你敢再无耻一点吗洛聿?”程鸢又羞又气骂他,好容易挣脱出来的手也没闲着,对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又掐又挠。 “放开!” 洛聿纹丝不动,对她猫爪似的力量丝毫不放在眼里,他环住她的腰身让她更贴近自己。 近在咫尺是他清隽深邃的眉目,程鸢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两秒。 当他的视线直白而充满侵略性地扫过她的唇时,程鸢立刻抿住唇瓣,把头扭开不到两秒又被他抬着下巴掰了回来。 程鸢不满瞪他,脸上写满了怒气,就像发怒的小狮子竖起了鬃毛,只有表面凶猛。 洛聿欣赏着她的神态,这张生气勃勃的脸明媚而漂亮。 “再看我抠你眼珠子!” 洛聿不以为意,声音更是波澜不惊:“接吻要伸舌头,是大小姐你教我的。” “你放屁!我哪有教过!” 程鸢恼火道:“不许再叫我大小姐!” 自从回国后再遇到洛聿,他每叫她一句大小姐都带着一股玩味的口气,像嘲讽也像不屑,总之不是什么好语气,她一点也不爱听。 洛聿蹙眉:“别说脏话。” 程鸢冷冷一笑:“管真宽呢洛总,我爱说就说!” 她就是别人越不让她越要的性格,程鸢用指尖戳着他肩膀挑衅似的又说了两句。 洛聿攥住她的手指包拢在掌心,他敛眸贴近。 “程鸢,我现在的条件是要你吻我,你不愿意,两分钟后,我的条件就是要你睡我。” 程鸢神色明显一滞:“你说的是人话吗洛聿?!” 她气疯了,忍着立刻扑上去撕咬他的冲动,她恶狠狠地磨着牙:“你是怎么能够面不改色地把这种无耻要求提出来的!” 洛聿很淡定:“你教我的。” 程鸢一噎:“我,我那是喝醉了!怎么能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都是真情流露。” “……” 有个屁的真情! 程鸢在心里狠狠骂了句。 又僵持了片刻,程鸢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命令他:“放开我的手。” 洛聿照做。 程鸢抬起两条手臂搂过他的脖子,微微仰头贴了上去。 洛聿的唇瓣和从前一样的柔软薄凉,程鸢轻轻含住他的下唇瓣,颤着眼睫毛把自己的舌尖一点点送了进去。 她本能地缩了缩手臂,表现出退意,然后她的舌尖就被吮住了。 洛聿睁着眼睛看她,宽大的手掌从她后腰上滑到蝴蝶骨的位置,微微施力往里压,他开始反客为主。 洛聿的舌尖濡湿而炙热,在她的口腔中探索着她的每一处敏感软肉,时而轻轻舔舐她的牙齿,时而与她的舌尖相互勾滑。 室内的暖气仿佛坏掉了,不再保持原有的舒适度,而是连绵不断地往上升温,加热,灼烧。 湿润的水液在彼此的口腔中糅合,洛聿的手臂开始收力,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揽入怀中,仿佛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胸膛里。 亲吻从温柔的试探到热烈的占据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程鸢被亲舒服后无意识从唇边散发出来的一声轻哼就像是加速剂。 洛聿眸色一暗,他用力地吮吸着她的舌尖,动作急切,仿佛要把她生吞,三个月,他对她的味道,对她身上的每一处都魂牵梦萦,他为之上瘾,食髓知味。 他的吻越来越密,堵得她快要无法呼吸,不断起伏的胸口蹭在他坚硬的胸膛带来另一种难以言喻的酥软。 程鸢发出一声示弱的娇。喘,双手推抵着他的肩膀,浑身却在微微颤抖,沉浸其中而失去了力量。 她本能往后躲开他的猛进,后脑勺被他的掌心用力扣紧。 “唔……够了洛聿……” 她根本躲不开,舌尖被他吮到发麻。 “别吃了……难受……” 她的气息彻底乱了,浑身利爪被他磨平,久违的身体记忆被他唤醒,本能的渴望如山洪翻涌开来。 仿佛石子掷入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扭头躲开,洛聿立刻追吻过来,密不可分的不仅是吻。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横坐变成分膝坐在他怀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暧昧羞人的水泽声和彼此低沉的呼吸声在周围回荡。 分开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程鸢的眼睛湿透了,洛聿往后靠在沙发背,让她趴到自己身上,手心顺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最后缓和时,他浅碰她唇安抚。 每碰一下,她浓密湿润的眼睫毛就会抖一下,娇态可怜。 “程程。” “好点没?” “嗯……” 程鸢好累,她从鼻腔里哼出单音节,呼吸已经慢慢捋顺了,只有嘴唇还是麻麻的。 “嗯?” 程鸢从他怀里弹了起来:“不许这么叫我!” 她的唇瓣还肿胀着,后腰更是被他禁锢得发麻,她的记仇本上已经写满了洛聿两个字。 “大小姐不许,程程也不许,那我叫什么。” 洛聿掀起唇角:“老婆?” 程鸢脸唰一下通红,她瞬间炸毛:“你给我闭嘴!什么都不许叫!” * 程远集团总裁办公室。 “噗——” 程方海一口茶惊得喷了出来。 程鸢一脸嫌弃地推着转椅往后挪。 “等等你先别动!” 程方海端着水杯都忘了放下来,他沉声追问:“程程,你刚才说什么?你跟洛聿?” “您没听错。” 程鸢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要结婚。” “怎么这么突然?你确定吗程程?是洛聿?中晟的洛聿?” “确定。”程鸢笑得很明朗:“爸,我们已经睡过了,我主动的。” “——咳咳咳。” 程方海刚喝进去的第二口茶又被惊得喷了出来。 他边抽纸巾擦台面,边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主动的?” “对,我主动的。” 程鸢翘起唇角:“您也知道,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 “……” 真是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思维了,程方海沉默了良久,长长叹气:“你这孩子,这么豪迈到底是随了谁……” 程鸢脑袋一偏:“您吧?” “别造谣啊!”程方海为自己发声:“我跟你妈在结婚前那可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哦。” 程鸢耸耸肩,一本正经继续说:“爸,您不是一直想让我嫁人吗,洛聿应该符合您对女婿的要求吧。” “你说你喜欢他,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他什么?” “呃……” 程鸢想了片刻:“他有钱有颜有身材!” 这是她一贯夸自己的,别说,放在洛聿身上也挺合适。 * 中午,洛聿亲自开车过来接自己未来老丈人,从原来的程董称呼改为“程叔。” 程方海看到了洛聿脖子侧面的一道细小指甲痕,他很微妙地在自己女儿和他身上打转了两眼。 “你干嘛不遮一下!” “我不介意。” “我介意!!” “那下次别挠。” “……” 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自从上次程程回国,是洛聿接的机之后,程方海就有所疑惑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程方海淡淡一笑:“上车吧。” 洛聿订了个雅间 ,上菜时程方海打量过去,菜式一半是程程喜欢吃的,一半是他喜欢吃的。 饭桌上气氛还算和谐,洛聿这个人虽然寡言少语,但该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少。 白手起家仍然保持一种沉稳的少年气,这是程方海最欣赏他的一点。 并且,他和温泽楷那种装出来的斯文儒雅不同,洛聿是真正的谦逊知礼,进退有度。 程方海对洛聿这个人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他也明白过来前两个月这个年轻人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明明程远集团的业务和中晟难有交集,他在他面前谦和讨好根本不会获得任何好处。 原来他是冲着他女儿来的! 然而还有一点程方海最在意,那就是温家。 “程叔,您放心,关于我的任何事都与温家无关,他们也干涉不了。” 谁家都有乌糟事,最主要的是他们小年轻拎得清。 两个人结婚是组成一个新的家庭,而不是让他的女儿去加入一个陌生的家庭。 自从上次和顾韵谈过之后,程方海也想通了,比起让程程嫁入规矩多的大家庭里,倒不如找一个人口简单,自身有能力的人代替他这个父亲守护她余生。 倘若他真的躺在手术台上就下不来…… 程方海看向洛聿:“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何时,你都要护着程程。” 洛聿当着他的面握住程鸢的手:“您放心。” 程方海笑着颔首。 程鸢看着彼此交握的手微微愣神,洛聿的演技真够不错的,一番誓言说得跟真的似的。 聊到婚礼,程鸢的意思是等她爸手术康复后再办。 程方海却坚持先办婚礼:“爸爸要亲眼看着你成家。” “爸……” 程鸢鼻子发酸,洛聿在桌下又握了握她的手。 洛聿道:“那就听程叔的。” 午餐结束后,程方海被司机送回家休息,程鸢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扬长离去,她有些无精打采。 洛聿把他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入冬风大,她穿得太单薄。 洛聿问她对婚礼有什么要求:“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程鸢摇头:“没有。” “这辈子唯一一次,确定没有任何要求?” “唯一一次?” 程鸢转头看向他,略带挑衅似的挑眉:“洛总这么自信?” “程程。”洛聿看着她,“我会让你高兴。” 程鸢愣住。 洛聿站在风口的位置帮她挡着寒风,她的手也被他一直握住,温暖的热意从他的手心传递到她的手心。 程鸢眉目闪烁,略不自在地抽回手,“只要我爸好好的,我就高兴。” 她扯了扯肩上的外套:“我回去了。” * 回到公司,程鸢没有午休,直接开始工作,露露端着刚泡好的咖啡和一个纸盒子进来。 “程总,我买了一个颈部按摩椅给你,你试试看好不好用?” 程鸢没用过这玩意,往后脖子一套还挺舒服的,“不错,一会儿去财务报销。” 露露笑嘻嘻的说:“不用报销,你都给我加工资了,这是师妹对您的感谢。” “有心了。”程鸢让她去给大家点下午茶,“可以点你喜欢吃的店。” 露露高兴道:“谢谢程总!” 自从程鸢开始上手集团事务,各部门经理来她这也勤了许多,那些人都是跟着她爸打江山的老人,除了那几个董事对她还在持观望态度,其余人跟她的配合都还算默契。 不过让程鸢意外的是,当她在大会上宣布自己即日起将主管集团上下事务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会是林董。 还给她送来了一幅他自己亲手写的天道酬勤的字匾。 “……” 土是土了点,程鸢到底没让人打包送进仓库吃灰,让人挂在了她常用的一间会议室里。 * 处理了两个小时的工作,程鸢从椅子上站起来时腰酸明显。 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试图散一散周身的疲劳,然而只要一回头看到桌上的电脑她就想吐。 上班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反正也忙得差不多,程鸢忍不住撂摊子,约了齐好和池之瑜出来下午茶,顺便跟她们宣布一件事。 “——结婚?!” 还好选了个包间,否则齐好这一嗓子能把大半个餐厅的人吸引过来围观。 “太突然了吧程程?你要跟谁结婚啊?” 池之瑜也很意外,她猜测道:“是洛聿?” 齐好不认识这人,程鸢便简单给她讲了下和洛聿认识以来的经过,最后,程鸢总结:“他有我目前最需要的东西,所以只是各取所需的一场婚姻而已。” “程程,你怎么会想这么多……” 齐好听到她父亲生病的事,听到她对自己的婚姻的各种权衡利弊的判断,她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她的好姐妹仿佛一夜之间改头换面了,穿着她以前最不喜欢穿的西装,柔顺披肩的长发干净利落地扎了起来,精致修长的美甲也卸成了本甲。 “偶尔穿穿制服也不错。” 程鸢微抬下巴笑道:“反正我穿什么都好看。” 齐好捧场:“那必须的!” 程鸢道:“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俩给我当伴娘。” 池之瑜和齐好都应下。 池之瑜说:“过几天市里会举办一个论坛峰会,你替程叔去吗?” “对。”程鸢颔首,如今这种需要费精力又费时间的场合程鸢一律替她爸包办了。 “行,那我们一块儿。” 然而到了那天池之瑜却没来,程鸢打电话问她,她那边含糊其词,程鸢似乎还听到了柯彻的声音。 “你放开……滚……我这边有事,先挂了程程……” 程鸢握着手机沉思了片刻。 下一秒,她的左肩被人揽了一下。 程鸢本能往后躲,看清来人她笑骂道:“干嘛啊,吓我一跳!” 徐时鸣搂着她没放,“程程,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事情太多,忙起来就忘了,而且你不是出差了嘛。” “看来我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了。” “怎么会。”程鸢握拳锤了下他的肩膀,“做兄弟在心中!” 她借着这个动作很自然地退出他的怀抱,然而还没动,程鸢一抬眼,就看到了从会场门口走进来的洛聿。 第22章 斯文败类摸一下又怎么了 洛聿从会场大门迈步进来,一身黑色西装笔挺清隽,肩宽腰窄,身材比例很好。 程鸢看着他,脑海中闪过那个在拳台上疾速出击的拳击手,高大又充满力量感,浑身野性难驯。 这两个形象都重叠在洛聿身上后,程鸢再看他那一身西装,简直斯文败类。 “领带配得不错。” 洛聿看向程鸢身后的徐时鸣,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十分自然地握住了程鸢的手。 “跟我过来,给你介绍几个人。” “哦。” 程鸢被洛聿带在了身边。 徐时鸣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冲上去抢。 而程鸢是自愿跟在洛聿身边的,意识到这一点,徐时鸣的面色渐渐阴沉,一个不慎用力把手里的玻璃杯捏碎了。 碎片扎进肉里他丝毫不觉得疼,程鸢和别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更令他刺目生疼。 很快,路过的服务生发现了徐时鸣受伤的手,惶恐地把他带去了休息室,为他处理伤口。 “去找程远集团的程总,告诉她我受伤了。” 服务生走进会场找程鸢时,洛聿刚好不在她身边。 听到徐时鸣受伤,程鸢立刻就放下酒杯跟着服务生过去了,无论如何,总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程鸢不可能对徐时鸣置之不理。 休息室只开了几盏筒灯,窗帘全部拉了起来,室内光线昏暗,徐时鸣坐在一张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侧脸对着门口,面色晦暗不明。 “怎么这么多血?” 程鸢看见徐时鸣的手心包了厚厚几层纱布,纱布渗出了血迹,看着有点吓人。 “我送你去医院!” 徐时鸣握住她的手腕,缓慢抬起头。 “程程,你从蓝港回来不告诉我,要结婚了也不告诉我。” “以前你不管什么事都会跟我商量的。” “我就打算这两天告诉你的,真的是最近太忙忘记了。” “那你为什么要选他?” 徐时鸣倏地站起身朝她逼近:“你才认识他多久,洛聿他又算什么东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他根 本配不上你!” “洛聿不是私生子。” “你还维护上他了。” 徐时鸣脸上渐渐浮现出自嘲的笑,“程程,这些年你爱玩我不忍逼你……可我的放任却让你一次又一次地走向了别人!”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明明我才是最先认识你的,明明小时候你还说要当我的新娘!” “……小时候玩游戏说的话我早就忘了。”程鸢微微拧眉,看徐时鸣的目光里多了些许陌生,她被他的执念惊到了。 “别说了徐时鸣。” 程鸢憋了一口气,到底没忍心把话说得更重:“你手伤了,先去医院。” “你还是在意我的。” 徐时鸣一把搂住她:“程程,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不是——你放开!” 程鸢吓了一跳,想也不想拼命挣脱着,下一瞬,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从徐时鸣怀中拽了出来。 洛聿把程鸢护在身侧,垂眼看见她手腕被弄红了一圈,他蹙紧眉,神情冷漠地睨着徐时鸣。 “请徐总对我的未婚妻放尊重点。” “……未婚妻?”徐时鸣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怒目通红:“程程,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嫁给他?” “我的事情……”程鸢咬咬牙:“与你无关。” 快点去医院包扎吧。 这句话洛聿没有让她说出口就把她拽离了休息室。 他们是从酒店后门离开的,周小竹已经把车开到那里。 洛聿把她半揽着推上车。 “峰会还没结束,这就走了?” 虽然程鸢也已经不想待在里面了。 洛聿没说话,侧头盯着她。 这时候但凡是个人长眼睛,就能看得出来洛聿此刻的心情很差。 黑沉着脸,气势迫人,就连周小竹都不敢再大声说话,目不转睛开车。 “以后离他远点。” 程鸢当然知道,自从察觉到徐时鸣对自己的心思变质后,她就已经有意地在疏远他,因为不能给他想要的,再纠缠不清反而是伤害。 可洛聿用这种口吻说出这句话,就好像在质问她一样,脸也黑得要死,像是下一刻就要吃了她。 可这一切又不是她的错,她从小到大当成哥哥的人没了,她也很难受的,洛聿知道什么,他干嘛用这种态度对她说话! 程鸢咬着唇忿忿不平道:“还没结婚你就开始管我跟谁做朋友了?” “朋友?你看他是想跟你只做朋友的样子?”洛聿语气冷淡:“你不喜欢他,就只能远离他。” “……” 程鸢:“该怎么做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来教。” 洛聿看到她手腕被徐时鸣握住的那一圈红印仍然没消,她皮肤本来就白,留下任何一点痕迹都会变得触目惊心。 洛聿用指腹摩挲上去。 程鸢一把抽开:“痒,不要你弄。” 一旦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所松动,程鸢马上就会抓准这个时机。 “你凶死了洛聿!” “刚才把我一路拽着走也是,力气大得要命!” “我的手臂又不是木棍做的!” 洛聿垂眸:“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程鸢哼哼:“最好是,以后你再在外面这么凶我试试!” “只要你离徐时鸣远点。” 看着他的侧脸,程鸢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洛聿,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话一出口,程鸢又后悔了。 洛聿看着她,双眸漆黑而平静:“如果我说是,你又打算说什么。” “……” 程鸢把脑袋扭向车窗:“那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感兴趣。” 洛聿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几秒。 “回兰庭。” 这句话是对周小竹说的。 程鸢立刻把头扭了回来:“回那儿干嘛,我不去你家!” 继上次被逼着和洛聿接吻后,她现在有点抵触跟他待在同一空间里。 洛聿这人表面禁欲冷淡,实际上流氓起来根本就是‘杀人不见血’那款。 极度的心机腹黑! “婚戒到了,你得去试尺寸。” “有什么好试的,能戴就行了。” “我在喜欢你的情况下,戒指尺寸却买得不合适,你觉得这合适?” “……” 也是,她爸挺慧眼如炬的。 “行吧。” 到兰庭门口,程鸢下车前特地叮嘱周小竹让他别走,她试完婚戒就下来。 上行电梯里很安静,以至于突然进来的电话铃声把程鸢吓了一跳。 是她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程鸢却犹豫了。 不知道该不该接的时候,洛聿把她的手机拿了过去。 “你干嘛!” 洛聿一臂圈过她的腰把人往电梯外带,争抢间程鸢不小心按到了接听。 “洛聿你还给我——” 徐时鸣那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几秒才有他沙哑十足的声音传出来:“程程,刚才是我冲动了,抱歉。” “我知道了。” 程鸢说了这一句就挂断了,她急着收拾眼前人。 “你干嘛抢我电话!” 程鸢恼怒地捶了洛聿肩膀一拳。 “刚才说的话都忘了?少跟他接触。” “他都道歉了。” “道歉?”洛聿面无表情:“那是他的迂回战术,他根本没死心。” “那……那就算是这样,我跟他几十年感情了你叫我立刻断掉又怎么可能,而且他还受伤了。” “区区小伤就可以让你这么在意他了?” “那我现在划自己一刀,你今晚是不是也不会回去了。” “洛聿……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程鸢简直无语:“你们一个两个都有病是吧,戒指我不试了!” 洛聿握住她乱挥的手:“说了打我别用手,不嫌疼?” 程鸢哼了声:“洛聿,我跟你结婚不代表你能干涉我的交友自由!” “我不干涉。” 洛聿垂眼看向她:“除了徐时鸣。” “他的问题我自己会处理。” “你会吗?” “会!” “好。” “……” “放我下来。”程鸢晃了晃自己的双腿,洛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别人家公主抱都是冲着耍浪漫去的,而他们,是干架引发的。 “骂你骂得我喉咙都干了,去给我倒杯水。”坐到沙发上程大小姐双腿一翘就开始使唤人。 洛聿去给她倒了杯温水。 程鸢喝了两口缓了缓,她握着杯子说:“洛聿,你其实没必要在意徐时鸣。” 她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我要是觉得他合适,就不会找你了。” 她这话在洛聿听来还不如不说。 他瞥一眼她沾着水泽的嘴唇,“你是我的太太,我不该在意?”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让你的名声因为我而雪上加霜的,行了吧。” “你自己的名声也一样。” 程鸢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问他:“戒指呢。” 洛聿进书房拿了个蓝色丝绒盒出来,盒子里装着两枚情侣对戒。 男戒是普通的白金戒圈,典雅简约,女戒同样是白金戒圈,搭配一颗十五克拉的方糖白钻。 洛聿从戒盒里把戒指拿出来,就要给程鸢戴上,程鸢把手缩了回去,语气里透出一股狡黠劲儿:“洛总,第一次给我戴戒指,就站着戴呀?” 洛聿看着她,下一刻,他单膝跪到了地毯上。 程鸢瞬间睁大眼,声音突然就有些干涩了起来:“你……”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真跪了。 洛聿把她的手重新牵了过来,钻戒从她的指尖缓慢推了进去。 戒圈不大不小卡在她的指骨上,刚好合适,硕大的钻石衬得她的手更加白皙华贵。 程鸢竖手放在面前看了看,她勾起唇:“不错,挺好看的。” 洛聿确认:“喜欢?” 程鸢眼角勾着笑,“嗯,喜欢。” 方糖切割钻大气华贵,没有过多繁琐的设计,只突出独一无二的钻石本身,完全戳中了她对珠宝的审美。 听到她 这句喜欢,洛聿庆幸他如今账户里的收入是以天数在翻倍的。 他说过能让她高兴,尽管这句在她看来不足为奇,但他只要开了口就是许诺。 让她高兴是方方面面的高兴,包括把所有她喜欢的东西都买来放到她面前。 “还有同配套的项链,要不要也试试?只不过得让人送过来,要个半小时左右。” 程鸢不疑有他:“行,那我就在你家等等。” 洛聿从地毯上起身,语气平常地给她建议:“要不要先洗个澡,卸了妆会舒服点。” “也对。” 没听他说这句话前程鸢不觉得自己脸上的妆容闷,他这么一说出来,她就想马上去洗个脸了。 为了今天的论坛峰会,她是化了正妆的,会场人又多,她身上沾染了各种香水味,混杂着闻起来有点难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洛聿这里洗澡了,程鸢没觉得哪里不自在。 程鸢进次卧后,洛聿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小竹,你可以下班了。” 程鸢舒坦地躺在浴缸里泡澡。 这个浴缸是带按摩功能的,她觉得很舒服,甚至拍了牌子打算把自己公寓里的浴缸也换成同款。 次卧的衣柜里已经挂了好几套程鸢的换洗衣服和贴身内衣裤。 干湿分离的浴室外边还多了两台她专用的洗衣机。 程鸢把外衣和内衣裤分别扔进两台洗衣机里,她从衣柜里拿了一条睡裙换上。 走出来发现客厅开着灯却没人,很安静。 “人呢……” 程鸢很快就注意到主卧亮着灯,似乎还有声响传来。 “洛聿?项链送过来没有啊?” 程鸢站在走廊朝里面喊了声。 洗了澡她就有点犯困了,她想早点试完项链好回家睡觉。 等了两秒,主卧没人应声,程鸢干脆走了进去。 推开半掩着的房门,里面传来吹风筒正在运作的声音。 程鸢往房间里走,抬眼冷不丁就瞧见了洛聿半裸着上身站在浴室门口的场景。 他下半身穿着条宽松的灰色短裤,上身光裸,悬灯暖调下的腰腹精壮硬实。 “你——” 把他从上往下扫视完一圈,程鸢才转过身:“你干嘛不穿衣服!” 洛聿把吹风筒关掉,正准备走过来。 啪的一声,伴随着程鸢被吓到的一声低叫,整个室内陷入漆黑。 视线被骤然剥夺的那一刻,程鸢本能地感到恐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叫了一声洛聿的名字。 洛聿也在下一刻准确无误地抱住了她:“没事,我在这。” 闻到他身上的青柠香味和熟悉的人体温度,程鸢惊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你这几千万的房子还会断电?没有备用电吗?物业呢,又是干什么吃的!” “别气,我去问问。” 程鸢拽住他:“等等,你别走!” 洛聿这才留意到她不寻常的颤抖,他放缓嗓音:“怕黑?” “……” 程鸢喉咙一哽,把埋在他胸口的脸露了出来:“谁、谁怕黑了!” “你这房间的布局我又不熟悉,万一我磕着碰着怎么办,我是怕疼!你得带着我走!” “好。” 程鸢为了证明自己不怕黑,她非要走在洛聿前头,结果一不小心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啊——”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程鸢整个人倒进了房间中央的大床上。 更准确来说,是洛聿搂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此时此刻,她趴着的地方是他的胸膛。 手心摸到了块垒分明的腹肌,硬的,很紧实,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淡淡湿热。 视觉被剥夺,触感变得尤为强烈,因而很快地勾起了彼此久违的回忆。 那天晚上,她也是这么摸着,甚至大着胆子从腰腹往下,最后被他制止时她还恼了,大言不惭地说着“摸一下又怎么了” 她没摸成,却用别的方式感受到了,略不匹配的尺寸,瞬间被裹挟的快意。 她忍不住哭,换来的是他吻得更深。 夜色摇曳不停,梦寐不忘。 程鸢的真丝睡裙犹如皮肤丝滑,长发散开俯趴在他身上,她的周身弥漫着与他味道一致的清爽香气。 程鸢的呼吸有短暂的凝滞,心跳却很快,很热,她的手心也忘了挪开。 忽然,啪的一声,刺眼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屋子,从停电到来电过程不到两分钟。 “来电了。” 程鸢如梦初醒,撑着他就要起来。 洛聿搂着她没放,眼神晦暗地注视着她:“做吗?” 第23章 色字头上昨晚我没让你高兴? 程鸢失神地躺在枕头上盯着天花板。 她的唇色红润肿胀,有点像要见血的样子,完全是被她自己咬出来的。 洛聿推门进来,手上拿着杯水。 “喝点?嗓子喊哑了。” 程鸢:“……” 她被洛聿搂着坐起身,靠在他臂弯里喝了两小口。 程鸢的眼睛还是湿漉漉的,面色绯红,就像熟透了的甜柿子,见她唇角沾了点水珠,洛聿低下头,程鸢吓了一跳,伸手一把捂住他的脸。 “不许亲!” 洛聿把她的手拿开:“我漱口了。” “……那也不行!” 程鸢水都不喝了,转身就躺回了床上,拿被子把自己凉飕飕的下边卷住。 洛聿只好把杯子放到台面上,“要不要抱你去重新洗个澡?” “不要,我一会儿自己洗。” “不是说腿软?你自己怎么走过去。” “那我就不洗,反正你别管。” 程鸢从被子里伸出一小截小腿,蹬了蹬他的大腿边,“我懒得动了,我今晚要睡你的床,你去次卧。” 她的脚踝上仍然残留着一圈红痕,是被他扣紧往外分开时留下的痕迹。 “有这个必要?” 洛聿去握她脚踝,程鸢立刻缩了回来不让他碰:“我说有就有!” 见他眼里似乎又有了点死灰复燃的灼热,程鸢更加坚持:“我已经很累了,谁知道你睡到半夜会不会……” 洛聿低笑了声,“那你先去沙发上,我给你换床新床单,这个床单已经湿透了。” “……” 程鸢蚕蛹似的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把持不住。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虽然明面上说是伺候她,让她舒服,他的薄唇很凉,手指也是,凸起的骨节游碾进去却令她瞬间失控。 她当时就那么看着他,看他的手指勾着蕾丝边。 他吻上来她就发软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本能且兴奋地挺起了腰,连绵黏腻的水液不断从她的唇边溢出,再被他的舌尖勾着吞咽进去。 他食髓知味,她也湿透了。 ‘蚕蛹’里的程鸢脸快烧着了。 反观洛聿,平静且坦荡得好像半个小时前压根没做过帮她口这件事一样。 程鸢被洛聿连人带被子抱去了沙发上。 洛聿从衣柜里取出一床新床单开始铺,程鸢就一边抓着被子边缘,一边睁着大眼睛看他在房间里移动。 肾上腺素慢慢平复了下来,程鸢这会儿没那么迷糊了,她道:“算了,我还是去次卧睡吧。” 她卷着被子就要站起来,结果摇摇晃晃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幸好洛聿的余光落在她身上,把她准确无误地接住。 “乱动什么。” 洛聿把她放回床上,“你就在这睡,我的床更宽,随便你滚。” 说谁睡相差呢,她才不会随便乱滚。 洛聿交代完这句就出了门 ,还顺便帮她把房门关了起来。 灯倒是没关,满屋锃亮,也安静。 程鸢等了会儿,把身上的被子掀开,拿起洛聿搁在沙发上的她的换洗衣服进了主卧的浴室。 完全男性风格的浴室,洗发水,沐浴露,须后水,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女性物品更是不存在。 程鸢简单在淋浴头下冲洗,没站太久,她双腿的确发软,好在热水冲洗过后缓和了一些。 从浴室出来,程鸢注意到主卧右侧摆了一个架台,上面放着一个相框。 程鸢把相框拿在手里,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年轻女人,背景看起来像是在什么田庄里。 程鸢戳了戳相片里小男孩的脸,“原来小时候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小古板模样,还挺可爱。” 那看来洛聿旁边的就是他妈妈了,长得很漂亮,温柔含笑。 程鸢把相框放回了架子上,略略摆正,她弯起唇说道:“阿姨,初次见面,我是程鸢。” * 昨晚睡得晚,早上程鸢完全起不来。 洛聿把面条下进锅里,推门进来,把她响个不停的五个闹钟全关掉。 “程程,起床了。”洛聿弯下腰,把她盖着脑袋的被子掀开来。 他昨晚新换的床铺是灰色的,而她的脸却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躺在那儿什么也不用做就已经耀眼夺目。 “别吵……” 光线刺眼,程鸢只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合了回去。 洛聿轻拍她,“再不起就来不及了。” “再睡五分钟,都怪你洛聿……害我睡不好……” 洛聿淡淡一笑,半梦半醒还不忘戳他一句。 洛聿看了眼腕表,出去把门半阖上,回到厨房继续煮面。 面煮好盛出来时刚好过去五分钟,程鸢挠着脑袋一脸迷糊地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身后是从主卧照出来的阳光,温暖和煦,婚姻生活提前具象化。 程鸢睡不够,走路都带迷糊,差点撞到走廊的一个摆件。 “小心。” 洛聿眼疾手快帮她挡了挡。 “什么东西啊?” 程鸢扭头去看,她现在起床气正大着:“好丑的鸡,以后别摆出来了,走廊就不应该放东西的。” 是鹿,和田玉的,成交价七位数。 “嗯,不摆了。”洛聿顺着她,“先去洗漱。” 程鸢回到次卧洗漱,换好衣服出来时面条刚好放温到能入口的地步。 程鸢吃了一口便尝到了面条的韧道和汤的鲜甜。 “洛总厨艺不错啊。” 程鸢要笑不笑地调侃他,说他既能当保镖又能当拳手,还能当公司老总,以后还能去当厨子。 洛聿淡笑,“够吗,锅里还有小半碗。” “不要了,够吃了。” 程鸢又喝了两口汤,问他:“你煮了面,那我要洗碗吗?” “不用,有洗碗机。” 洛聿甚至都不用她把碗放回厨房这一步,见她吃完,便提醒她可以去化妆。 等洛聿从厨房收拾完出来,程鸢刚把手上正红色的口红管旋了回去。 洛聿站到她身后,镜子里的程鸢穿着淡绿色的西装裙,清亮俏皮,长发用抓夹随意挽起,红唇显扬明媚。 就算是西装她也会穿得独特漂亮。 “王浩今晚会送几条鳕鱼过来,我亲自煮,用柠檬香煎,或者清蒸保留口感,要过来尝尝吗?” 程鸢动了动舌头,“再说吧。” 洛聿打好领带,他今天仍然一身黑色西装,脸庞线条锋利流畅,斯文清致。 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出昨晚那种事的,果然表面越禁欲的人私下越放纵? 程鸢清咳了声:“对了洛聿,项链呢,你昨晚不是让人送项链给我试戴吗?” 还有这茬呢,洛聿难得也有被问住的时候,程鸢见状瞬间睁大眼睛:“该不会……” “洛聿你这个心机男!我跟你拼了!” 程鸢转身一把扑到了他身上。 洛聿搂着她腰任她舞爪,他提醒道:“你衣服要皱了。” 衣服皱了是大事,程鸢暂且绕过了他,她扯了下自己的裙摆冷哼道:“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 “今晚有鳕鱼是真的。” “那我也不吃!” “难道昨晚我没让你高兴?” 程鸢一噎:“……” “一码归一码,你演我在先就是你不对。” 洛聿凝视她:“是我不好。” 程鸢呵笑了一声,挑起眉,“洛总可真是能屈能伸啊,诡计多端,滑跪也快。” 程鸢抬手一把把他推到了身后的换鞋凳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帮我穿鞋我就原谅你。” 洛聿淡笑看着她:“好。” 凶相毕露的小狮子却连惩罚和奖赏都分不清。 洛聿握住她的脚踝稍稍抬高,另一只手拿起她的高跟鞋。 套鞋子的时候程鸢就开始作怪了,她要么将脚踩进他的掌心,要么往外挪走,就是不肯穿到鞋子上。 她的赤足白如霜雪,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般的珠光润泽。 洛聿怕她一直曲着腿会累,干脆握着她的脚放到了自己大腿上。 他抬眸着看她:“还想往哪儿踩?” 程鸢眼神玩味:“哪里都可以?” “可以。” “算了,没兴趣,帮我穿鞋,要迟到了。” 她总是将人高高撩拨起来,最后却抛来一句腻了,没兴趣,玩玩而已径自结束。 程鸢看着洛聿低头给自己穿鞋,就想起几个月前她曾说过,以后要穿着高跟鞋踩在洛聿的身上要他臣服自己。 如今显然是办不到了,但让人前风光的洛总做小伏低帮她穿一回鞋,好像也不错。 米白色细尖高跟鞋搭配淡绿西装,程鸢仿佛枯燥冬日里最俏皮的一抹夏。 * 外头许是收到风声,知道程家最终还是和温家敲定了联姻,虽然联姻对象从温家的大少爷换成了传闻中的那位私生子。 又据说温老爷子极力赞成这桩婚事,对外大赞这位孙儿谨重严毅。 中晟创投从原来的只占据区区一层写字楼到租下上下三层,最近已有中晟创投正在自建新大楼的消息传出。 有说中晟之所以能这么快崛起背后肯定少不了温家的帮扶,然而程鸢却知道,以洛聿的性格,他肯定是憎恶温家的,他绝对不会接受温家的帮助。 “温家表面光鲜,内里已经腐败不堪,急剧走下坡路,老爷子之所以在人前抬举我,无非是希望借我的手重振温家。” “那你会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比任何人都想看到温家走向消亡,不过,你对温家老爷子似乎……” 洛聿顿了顿,沉声解释道:“当年我母亲曾经接受过老爷子的助学资助,也拿过奖学金,后来那笔钱救了当时急需手术费的外婆的命。” 程鸢了然:“原来……” 有恩必报,有仇必究。 该说不说,洛聿的一部分做事风格其实很对她的胃口,除了心机深那块她有些抵触。 “除了温老爷子,温家其他任何人你往后都不必理会。” 程鸢点点头表示明白,紧接着也给洛聿讲了讲自己这边的一些亲戚人际关系。 “对了,我妈妈会在我们婚礼前回来,但她还不知道我爸生病的事。” 洛聿颔首,正准备开口,面前已经迎上来两个人。 “洛总程总,听说二位好事将近,真是郎才女貌啊!” “恭喜恭喜啊!” 洛聿和程鸢只好从椅子上站起身,分外默契地开始了一番场面应酬。 这段时间但凡程鸢要出席的场合,洛聿都会在,他会帮她挡酒,也会在她耳边给她解释某些她脸盲转头就忘了的大人物的资料。 但只要洛聿一个没注意,程鸢自己端着酒杯就上了,程方海当年就是靠着这股不拘小节的豪迈在澜市商圈里建立起地位。 于是有人赞程鸢:“虎父无犬女,小程总这性格我喜欢!有女将风范!” “王总过谦,对了,欣欣想要的那款包我 已经让人从国外带回来了,刚才让您秘书拿到您车里了。” “好好好,上次我没给她买到,她生了我好久的气呢!” 程鸢喜欢交朋友的好处体现出来了,这群大老爷们企业家的女儿她大部分都认识。 区别是以前程鸢是那群人里的领头,个个都想让她带着一块儿玩,现在是她要投机取巧和这群人打好关系。 “要是应付不来,我可以给你聘请一个职业经理人。” “不用,人情世故而已。” 程鸢用余光睨他,“再说了,我觉得对付他们,比对付你简单多了!” 洛聿:“你不用对付我。” 你只要说喜欢我。 除了江城的投资项目要做成之外,澜市本市的一些生意关系也不能断了。 程鸢有时恨不得自己能分身,但一想到在此之前,她亲爹也是这么一日一日过来的,就又不觉得累了。 江城项目一期进展顺利的时候,程鸢给全集团上下的员工都加薪了百分之十。 这个举动得到程方海的赞许,前阵子程鸢新官上任,有些新规矩她立得不是那么成熟,加之她自己看不惯原来那套陈旧思想的运作模式,大抵还是有些过了火的。 恩威并施,涨薪就是最大的调和剂。 有人上来祝贺他们,一下子程鸢和洛聿就成了这个酒会里的焦点,偏偏人家都是带着祝福来的,还不好推拒。 等到散场回到车上时,程鸢就已经有些头晕了,她的酒量虽然比从前好了一点,但也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洛聿喂她喝了几口醒酒茶,但程鸢嫌茶苦,不肯喝,闹了会儿脾气,又说要回程家看她爸。 “洛聿……我要回家!你不听我的,我就不要你了!” 洛聿只好让周小竹往程家开。 回到程家,一进门,程鸢就对着她爸开始高歌:“爸爸爸爸,你是一个好爸爸~” 程方海哭笑不得:“好好好,程程,你怎么喝这么多。” 洛聿道:“程叔,是我没看好她。” 程方海还没说什么,程鸢就扑了上来,一个手臂挂到洛聿脖子上,一边对她爸说:“不,不是洛聿的错,他也喝了好多好多好多……” 洛聿的目光落在程鸢脸上。 无论何时,她总有让人为之侧目的本领。 程方海笑笑:“知道你们感情好了。” 程鸢看到苏萍:“你发型不错,不过还是棕色更适合你……黑色,太土啦!” 苏萍:“……” 程鸢压根不知道自己昨晚大闹程家,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久违的房间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这个房间她住了很多年,房间的装修还是公主粉的颜色,东西摆放也还是她原来离开前的样子。 程鸢下楼便看到苏萍脑袋上戴了顶浅棕的头发。 “颜色不错,你审美提高了。” 苏萍:“……” 程鸢压根不知道是自己昨晚锐评过。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被洛聿从安元请到了澜市的医院,当天,程鸢和苏萍陪着程方海去做复查。 脑肿瘤切除手术的最佳时间通常取决于脑瘤的类型,位置,还有就是患者的自身健康状况。 程方海去做一系列检查时,程鸢单独进去跟医生谈话。 洛聿过来时程鸢刚好从里面出来,眼睛有点红。 洛聿接过她手里的包包,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肩膀:“程叔会没事的。” 程鸢无言点头,被洛聿带进贵宾休息室里缓了缓情绪。 程鸢想起了洛聿此前说的那句‘我能理解你’ 他也曾经历过看着亲人生病却无能为力的不安和焦虑,甚至绝望。 他是独自面对的吗,失去亲人的痛他是怎么走出来的,那句我能理解你又是经过了多久才能用那种平静的口吻说出来的。 “洛聿。” “你过来。” 程鸢用命令的语气:“你抱一下我。” 洛聿:“好。” 在他抱过来的下一瞬,程鸢用双手搂住了他的后背,并轻轻拍了拍。 “洛聿,你那时候也一定很难过吧。” 第24章 把她抱紧洛聿,你还是挺可靠的 手术评估报告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出来,在程鸢的坚持和苏萍的配合下,把扬言要去公司上班的程方海赶回家休息。 “爸,有我在公司不会倒。” 洛聿揽住程鸢往自己怀里靠:“程叔,还有我。” “好好好。”程方海老怀欣慰,便是手术真的有个万一,看到女儿如今有人携手并肩,也能安心了。 当然,程方海也不忘催促他们的婚礼进度,程鸢老老实实汇报,说自己今天下午就去试婚纱了。 “爸您就别操心了,司机赶紧走!” 司机得令,一个油门就把车开走了。 “你说人是不是上了年纪就越啰唆。” 程鸢扭头:“洛聿,你以后该不会也会变得这么唠叨吧?” “以后你就知道了。” “……”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会一起过到老一样,程鸢缩了下脖子,“我回公司了。” * 下午,程鸢和池之瑜齐好一起去试穿婚纱和伴娘礼服。 第一套婚纱就是重工蕾丝大拖尾的款式,需要好几个人帮忙穿。 穿上的那一刻,程鸢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被压垮了。 电动帘缓缓往两边收,池之瑜和齐好在身后惊艳轻呼,程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一时愣住。 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穿上婚纱,婚姻对她来说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夫妻再恩爱也不可能长久,都逃不了离婚的结局,所以还不如不结。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在各种原因的推动下,穿上婚纱嫁给别人。 “程程,在想什么呀?” 齐好已经拿着相机给她拍了各种角度的照片。 程鸢回过神,勾起唇说:“在想我真好看。” “那必然啊!你就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姓洛的那位娶到你真是赚到了!” 程鸢一共选了五套婚纱进行试穿,她逐一拍了照片,然后跟甲乙方谈合约似的口吻把照片发给了洛聿问他意见。 洛聿的头像是一张空白纸,微信名称是单调的一个大写字母L,真是好无趣一男的。 L:【都好看,全订。】 程鸢:【???】 程鸢:【你想累死我呀,婚礼全程穿一套婚纱一条敬酒裙就够了!】 L:【嗯,那你最喜欢哪条?】 程鸢:【第二条吧,第三条也还行。】 程鸢把消息发过去,没一会儿洛聿的电话就进来了。 “洛总有何高见啊?” “程程,你穿哪套都好看。” 洛聿的声线低沉清醇,一本正经的语气落在程鸢耳中,反倒把她这个一身自信的人听得不太好意思了。 “……这我当然知道,你不必特意说。” “嗯。” “你笑什么?” “没有。” “我听到了,你嘲笑我?” 又一声低笑落在耳畔,语气却带着认真:“不是嘲笑你,程程。” 程鸢勾了勾唇轻哼,“那我选第二套吧。” “好。”洛聿没有意见。 挂断电话后,洛聿重新点开那五张照片,每张逐一细看,每张都点了保存。 第二套婚纱是轻纱缎面大露背的款式,大气优雅,它的重量也最轻。 挂断电话,程鸢便看到齐好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怎么了?” “跟他沟通还挺和谐的嘛。” 齐好戳她肩膀:“我还以为你们会很冷淡呢。”或者一言不合就干仗。 是挺冷淡的,表面而已,到了晚上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程鸢不觉得那是自己的问题,她大好年纪把持不住诱惑是天性,加上洛聿这人无论从脸到长相,都是她目前唯一吃的一个人,独苗的吸引力就更强大了。 池之瑜的礼服大了点,正在另一个房间里进行量尺修改。 池之瑜的电话响了,是 徐时鸣打来的。 “之瑜,你知道程程去哪了吗?我在她家楼下和公司都没见到她。” 池之瑜还不知道徐时鸣和程鸢闹得不愉快的事情,“程程和我在一起呢,在试婚纱。” 徐时鸣陷入了沉默。 “喂?”池之瑜看了眼手机,见那边老半天不吭声,她还以为他挂断了。 “你把地址告诉我吧。”徐时鸣温声说,“我找她有点事。” 池之瑜不疑有他,“行,微信发你。” 徐时鸣到的时候也是联系的池之瑜,让她去通知程鸢自己来了。 “徐时鸣?”程鸢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对,他说找你有事儿,你电话是打不通吗,他怎么叫我来告诉你。” “……没什么,我出去看看。” 徐时鸣把车停在婚纱店外对面的树荫下,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站在车外,目光如炬地看着程鸢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程程,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也没那么严重。” 程鸢垂眸,“你的手伤好了吗?” “好了,程程,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徐时鸣为她打开一侧的车门:“我准备了一份新婚礼物给你,你跟我去取吧。” “现在吗?” 程鸢看了眼腕表,她一会儿的安排是请池之瑜和齐好吃饭,再陪她们去逛街,她们想要什么她就刷卡,就当是送给伴娘的礼物,当然,刷的是洛聿的卡。 知道她有这个安排的时候洛聿就把他的卡给了她。 “瞧不起谁呢,给我姐们买礼物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谁敢瞧不起程总。” 洛聿淡笑,“如今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别忘了协议。” “也对。”程鸢于是爽快接过了卡。 “我有礼物吗?”洛聿问她。 “你见过新郎向新娘讨礼物的吗?” “不知道,我第一次结婚。” 洛聿的服装大部分都是西装,不同的点缀之处就是领带,他出席各种场合搭配的领带都不错,不过重复率也很高,戴来戴去就那几条。 既然他都开口要礼物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去为他挑选几条领带当作礼物。 程鸢婉拒徐时鸣:“要不改天吧,我一会儿有安排了。” “程程,你果然还是在生我的气。” “真不是……” 程鸢搞不懂徐时鸣为什么现在说话越来越钻牛角尖了。 “改天吧,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徐时鸣的脸色瞬间变得晦暗阴沉,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不愿意去,那我只好请你去了。” * “这张不错,程程简直美神下凡。” “早知道我带一台拍立得来了。” 齐好划着照片给池之瑜看,她抬头看向门口方向:“程程怎么还没回来,谁找她啊?” “徐时鸣。” 池之瑜看了眼腕表,都过去半小时了,今天外头风大,气温也低,两人聊什么聊这么久,怎么不进来聊。 池之瑜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起身往外走,结果工作人员先找到她,说在外面捡到一部手机:“看着像是程小姐的。” “就是程程的手机!” 池之瑜神色一凛,接过手机跑到门外,路边除了不时掠过的车子,连一个行人的影子都没有。 池之瑜立刻用自己的手机打给徐时鸣,是关机的。 池之瑜暗道不好,程程一定是出事了,她紧接着就要打给程方海。 可一想到程程说她父亲生病了,这要万一听到消息被吓出个好歹…… 池之瑜在原地焦急地想了几秒,她点开黑名单把一个号码从中提溜出来,回拨过去。 “姐姐,你终于肯理我……” “我不是找你的。”池之瑜沉声打断柯彻:“程程不见了,你快点通知洛聿!” * 日落时分,海面染上了一层暗红色,太阳开始西沉,视线渐暗。 “到了,程程,下来吧。” 程鸢的双手被绳子反绑着,双腿没受限,她一脸冷漠地盯着面前这个自己认识了二十多年,现在却浑然陌生的男人。 “徐时鸣,你到底要干什么?” “先下车,或者我抱你下来。” “你别碰我!” 程鸢怒不可遏,直接伸腿踹了过去。 徐时鸣被踹的踉跄下了,他站稳在车外,脸上带着一丝纵容的笑,“程程,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高兴了就喜欢踹人,那时候除了我哪个男同学都不敢随意靠近你。” “这么多年,只有我能容纳你的所有脾气,姓洛的从底层摸爬滚打爬上来,那种人心思深沉,他绝对不可能忍受你这样的。” 程鸢冷冷一笑。 徐时鸣这番话看似把自己形容得多么大公无私宽容体贴,实际上是在贬低她,把她划为他的私有物! 再说了,她哪次动手洛聿不是照单全收的,洛聿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绑着她,她打他他都怕她手痛。 “徐时鸣,现在送我回去,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还能抵消了你这次。” 程鸢沉着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机会?程程,你知道我错过了多少次拥有你的机会吗!” 徐时鸣揽过她的腰把她强硬地从车上抱了下来,“我早该对你表明我的心意,温泽楷配不上你,洛聿更配不上!只有我,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程鸢闭了闭眼,这么多年把徐时鸣当朋友,甚至当哥哥的情谊在这一刻彻底粉碎了。 再睁开眼睛看向他时,程鸢的眼中只剩下冷漠和抵触。 “我的心里没有你,永远不会有。” 徐时鸣沉目盯着她:“没有我,那有谁?” “你不是知道吗。”程鸢朝他挑衅冷笑,“当然是洛聿。” 徐时鸣捏紧拳头,胸腔大幅起伏了下,他很快平静下来。 “程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把这栋别墅买下来就是为了带你过来度假的,这里离澜市有一百多公里,听着是不远,可这里是私人海域,外人轻易找不到。” “你的那位未婚夫要是知道你和我在这里度假,他还会娶你吗。” 徐时鸣搂过她的腰,“他会不会不要紧,我娶你,程程,你本来就是我的新娘。” “徐时鸣,你是嗑药了吗?!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程鸢眼中怒气腾升,奋力用肩膀撞击他:“滚开!别碰我你这个疯子!” 双手被反绑,程鸢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被徐时鸣扛在肩上带进了不远处的那栋海边别墅里。 别墅上下三层,一层餐厅有佣人在摆着热菜,见此情形目不斜视,摆完菜就从后门离开,任凭程鸢如何朝她呼救她都视而不见。 “吃点吧程程,这些菜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程鸢扫过眼前一桌菜肴,她嘲讽笑道:“徐时鸣,你自诩了解我,却连我不喜欢吃加了薄荷叶的菜都不知道。” 徐时鸣脸色微变,“我马上让人换一桌新菜过来。” “不必了。” “对了,洛聿他就知道,在我跟他吃第一顿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徐时鸣握紧手里的筷子,“程程,你就非要激怒我?” 程鸢冷睨他:“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绑架犯,我需要对你多客气?” 徐时鸣笑了笑,他放下了筷子,伸手去抚摸她的脸,“程程,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这么冷静骄傲。” “滚开,别碰我!” 程鸢扭头躲开,肚子却忽然疼了起来,准确来说是小腹绞痛,程鸢咬了咬牙,面色渐渐变得有些惨白。 “程程,你怎么了?” 徐时鸣观察她不像作假,伸到后面把她的手先解开。 手臂得到松泛的下一瞬程鸢便挥手狠狠扇了过去,结果这么一扯动,她的小腹痛得更厉害了。 徐时鸣顾不得半边脸上火辣辣的疼,“程程,你到底怎么了?” “我生理期,厕所在哪……” 她的生理期本不是这天,怕不是急火攻心气得提前了,疼得厉害。 “在二楼,我抱你上去。” 徐时鸣把她打横抱到二楼。 程鸢抱着肚子对他说:“去给我准备止疼药,卫生巾。” 徐时鸣应下:“好 。” 程鸢把洗手间门关了起来,然而徐时鸣却只是站在门外打电话,支开他失败。 程鸢绝不会坐以待毙,她撑着站起身,环顾四周,很快她就发现了卫生间的窗户可以打开,下面刚好就是游泳池,而不远处停了辆沙滩摩托,她会开,更知道如何无钥匙点火。 “程程?你怎么样了?” 徐时鸣等在门外。 扑通一声,程鸢从二楼纵身一跃扎进了泳池里,但她低估了这个季节的水温有多低,寒意侵袭而来,冷得她浑身打颤。 比起被徐时鸣这个变态关在这里,她要不惜一切代价逃出去。 程鸢游到泳池边奋力爬了上来,朝着沙滩摩托那边刚走了两步,小腹再次传来抽痛。 程鸢腿发软,气得连自己都骂:“靠……下辈子不当女人。” “程程?!” 徐时鸣从洗手间窗户那儿探出头来,他发现了她要逃! 程鸢咬咬牙,捂着肚子不顾一切往前走。 很快,程鸢发现一辆车在沙滩上由远及近疾驰而来,车子甚至还没停稳,车门就被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里大迈步下来,脸色一片冷沉。 “——程程!” 程鸢颤了颤眼皮,满身积蓄起来的隐忍在这一刻全盘瓦解,她体力不支,腿一软,“洛聿……” 程鸢没摔进沙子里,洛聿跑过来接住了她,程鸢紧紧抓着他的衣领,湿润的脸上分不清是泪珠还是泳池的水。 程鸢委屈得要命:“洛聿,你怎么才来啊……” 洛聿一听心瞬间仿佛坍塌了一块,他把她抱紧,“别怕,哪受伤了?” “我好疼,好冷。” 程鸢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里带着哭腔。 洛聿的脸色更加凝重,当即把她打横抱回车里,他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紧接着解开两边衬衫袖扣,转过身,朝追上来的徐时鸣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洛聿的眼神极其冷沉阴鸷。 他用了下死手的力道,徐时鸣被打得趴在沙滩上呕出一大口血。 洛聿走过去,俯身攥起徐时鸣的衣领。 “我警告过,对她放尊重。” “就算没有我,程鸢也看不上你,你这辈子都别想。” “还得多谢你给我省了事儿,从今天开始,你在她心里连朋友的位置也没有了。” “洛聿……” 程鸢趴在车窗那儿叫了他一声。 洛聿停下了动作,手一松,徐时鸣仿佛了无生气般跌回了沙滩上,一脸的血。 周小竹则在一旁拦着徐时鸣的几个别墅佣人。 见洛聿收了手,周小竹拿出手帕递给他,洛聿用手帕把拳头上的血迹全部擦干净,才转身回到车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车里暖气开得足,又被洛聿抱得很紧,程鸢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从他怀里探出脑袋,下巴靠到他肩膀上,“也不是你的错。” “你来了就行了。” 程鸢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只要她顺着她的毛摸,洛聿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可是此时此刻,他反倒希望她能够把脾气发泄出来,她不该受这一遭罪。 洛聿托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抱起来一点,让她能靠得更舒服。 “到医院还有个十分钟到,你今天累了,先睡会儿。” “我不困,我就是肚子疼,现在也缓了,不用去医院。” “要去,从二楼跳下来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脚。”洛聿坚持,“要检查过我才能放心。” “那好吧。” 想到什么,程鸢倏地抬起头,“对了,我爸不知道这件事吧?” “不知道,放心。” “那就好。” 程鸢贴回他怀里安静靠着,过了会儿,她用手指甲挠了挠他的手臂,轻声说:“洛聿,你还是挺可靠的。” 第25章 春天到了我们的婚礼该开始了 医院里,程鸢做了全套检查,她的脚踝有轻微的扭伤,是从泳池爬上岸快步走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几贴药膏就能好,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从医院出来回到车里,程鸢开始有些昏昏欲睡,洛聿让她枕到自己腿上。 到兰庭楼下,洛聿没惊醒程鸢,把她打横抱上去。 “唔……” 给她换睡衣时不小心惊醒了她,洛聿轻拍她肩安抚:“到家了,没事。” 关上门,洛聿进了书房,沉着脸色连续拨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从书房出来,洛聿看见主卧的灯亮了,他推门进去。 程鸢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在揉眼睛。 “怎么醒了?” 程鸢摸了摸自己肚子,说:“被饿醒的。” “喝点粥吗,我煮好了。” 程鸢点点头,她现在饿上头了,什么吃的都行。 洛聿弯腰过来抱她,程鸢推拒:“不用,我只是脚扭了,不是骨折,我自己能走。” “少走几步恢复更快。” 洛聿道:“别忘了明天还要去医院拿程叔的报告,你想被他看出来?” “也对……” 程鸢朝他伸出双臂,“那你抱吧。” 程鸢觉得自己还算挺有分量的,但洛聿每次抱她都感觉很轻松。 果然男人还是得找常年健身的,薄肌挺拔,力量刚健。 “你煮的什么粥?” “牛肉,加了山药碎。” 程鸢挑眉,“又是周小竹告诉你的?” 牛肉粥里额外放山药是程鸢的一个饮食小习惯。 “嗯。” “还敢承认。” 程鸢剜他一眼,“我真是给你找了一个好眼线。” 洛聿淡笑不置可否。 她要真是恼,完全可以把周小竹开掉,大小姐习惯了被人伺候,只要把她弄舒服了就什么都好说,横竖他多了解她,得益的也是她。 程鸢瞧着挺意气用事,其实她看得很通透。 “有点烫。” 洛聿用勺子给她把碗里的粥搅拌散热。 温度降得差不多,程鸢在洛聿面前也不装那套优雅了,她大口吃着,粥是暖胃的,口感也好,吃进去浑身舒畅。 喝完粥,洛聿给她泡了红糖水。 程鸢捧着杯子喝了小半杯,洛聿又拿出保暖贴要给她贴上。 “先不贴,我要再洗一次澡。” 被洛聿从沙滩上抱走的时候,是沿途停在一家最近的酒店里把她一身湿衣服和湿发弄干净的。 酒店普普通通,淋浴设施更是一般,程鸢当时只是随便冲洗,紧接着就被洛聿带去了医院。 洛聿抱她去次卧,程鸢的大部分洗漱用品都在这个洗手间里。 “好了叫我。” “知道了。”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洛聿缓慢滚动了下喉结,他转身走到门外,静靠在走廊上。 “——洛聿?” 程鸢把浴室玻璃门打开一条缝。 “嗯。” 洛聿面色如常进来应她。 “我内裤掉地上弄湿了,你再帮我拿条新的。” “好。”洛聿走到衣柜面前,打开她放内裤的那个柜子。 印着印花的可爱款式,蕾丝薄纱的性感款式,简单柔软的纯棉……林林总总各种风格放满整个柜子。 薄薄一片布料却能设计出万千种花样,每一种穿在程鸢身上是什么样子,此时此刻,都在洛聿的脑海中飞速过了一遍。 手臂青筋微微偾张,洛聿暗吁了口气,从中拿了一条内裤出来。 程鸢从浴室出来,洛聿把吹风筒插上电源,叫她过来坐下吹头发。 程鸢乐于有人伺候自己,坐过去便什么也不管,懒洋洋趴在沙发扶手上。 她的头发又长又密,要吹不少时间,到最后还要抹发油。 程鸢指挥洛聿去拿发油,他说好。 头发被吹干,程鸢又开始打哈欠。 “困了?” “嗯。” “去我房间睡。” “不用了。”程鸢往面前床上直接躺了下去,“我就睡这儿,懒得走了。” 洛聿顿了顿,” 好。” 洛聿出去时没关房门,进主卧洗了个澡,十分钟后,他走回次卧。 程鸢还没入睡,正躺床上刷着手机。 “你怎么过来了?” “我陪你睡。” “为什么?” “想陪你,可以吗。”洛聿定睛看她,眼中有着难得一见的温和。 程鸢扬了扬唇:“看在你今天及时赶到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她生理期,他想使坏也不能够。 洛聿年轻健硕的身体像个发热源,冬日里抱着个人形暖炉入睡也挺舒服的。 “那你正好帮我看看,我后腰有个地方有点疼。” 程鸢放下手机,脸向下趴到枕头上。 洛聿把她睡衣掀开,便看到她后腰有一块青紫了,他蹙紧眉头:“怎么弄的?” 程鸢闷声说:“应该是被徐时鸣拽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磕到门边了……” 洛聿的眼底迅速涌起凌厉的锋芒,只挨了几拳真是便宜他了。 “洛聿?” 程鸢扭头看过来时洛聿的面色已经迅速平静下去,“躺着,我去拿消肿喷雾。” “我还想喝水。” “好。” 程鸢枕在枕头上,翘着双腿左右晃悠。 洛聿把药膏贴拿进来,先给她扭伤的脚踝贴上一片新的药膏,然后打开消肿喷雾的盖子,往她后腰伤处喷了喷。 药水刚喷上还没那么快干,洛聿就给她提溜着睡衣一角,另一只手给她端着杯子,程鸢懒得起来,仰头用吸管喝了几口就趴回枕头上。 等药水氲干了,洛聿把她的衣摆放下来,程鸢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她今天的确累了,试了一下午婚纱,又经历了那么一遭,身心疲惫。 趴着睡对心脏不好,洛聿把她轻轻翻面,拂开黏在她侧脸上的头发。 他垂眸细看她许久。 * 第二天,洛聿和程鸢早半小时到达医院和医生面谈,算是个好消息,她爸的身体状况良好,各项指标也符合动手术的时机。 可程方海仍然想等程鸢和洛聿办了婚礼后才做手术,毕竟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 “爸,您就听医生的,否则就算我现在真的办婚礼了,我也根本笑出来,您将会看到整个澜市最丑的一个新娘子,就是您女儿!” “程程……” 程鸢打断他,语气坚决:“我相信您一定能亲眼看着我成家。” 在众人的劝说下,程方海点了头,当天就安排住进了医院。 程鸢也开始了每天上午去公司,下午来医院的日常。 晚上她还会把部分没解决的工作带回家,遇到棘手的问题,程鸢也会询问洛聿的意见。 不得不说,洛聿这种沉稳有耐力的性格和程鸢坐不太住的火暴脾气是实打实的互补,任凭程鸢如何钻进了牛角尖,洛聿都能不急不缓地引导她出来。 渐渐地,程鸢把自己的大部分行李都搬来了兰庭,彼此之间谁都没摊开说,但已经默认了这样的同居搭伙生活。 人真是可怕,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就很难回到独居,尽管洛聿话很少,程鸢还是觉得,她周围鲜活了起来,和声色犬马场合里昙花一现的热闹是完全不同的。 有时候程鸢因为公事耽误了,匆忙赶到医院她便看到洛聿已经在那里陪伴着她爸了。 洛聿从里间病房走出来,程鸢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小竹买饭回来,见状便低声说:“程姐今天太忙了,晕头转向的。” “连饭都没吃?” 周小竹点头。 洛聿蹙眉,“以后她再不吃饭,要告诉我。” “洛总当着我的面收买我的人,这不合适吧。”程鸢从沙发上坐起身,懒洋洋地伸着胳膊。 “吵醒你了。” “没有,这沙发我睡得不舒服。” “那就回家吧。”洛聿把她的外套拿起来给她披上。 “我爸呢?” “程叔也刚休息。” 周小竹提了提自己手上的纸袋子:“程姐,那这饭?” “给你加餐吧,洛聿,我想吃你做的。” 洛聿颔首:“好。” 周小竹忍不住斜视这两人。 加餐饭没吃,狗粮先吃饱了。 * 吃过饭,程鸢坐在沙发上翻看一些脑瘤手术的案例,后天就是她爸的手术日,越是接近,程鸢就越是不安,她特意找到一些手术成功的案例来看,以期平复心情。 第二天早上,程鸢和洛聿去机场接到顾韵。 顾韵看着站在女儿身旁的年轻男人,“程程,不给妈妈介绍一下?” “妈,这是洛聿。”程鸢挽住洛聿的手臂含笑说:“我的未婚夫。” 洛聿温声道:“顾阿姨。” 顾韵仔细打量洛聿:“洛先生一表人才,和程程站在一起很般配。” “妈,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顾韵捂嘴笑:“那倒是,你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男孩,小学的时候就有一群小男孩争相跟在你后面!” 洛聿闻言,脸上本来就很淡的笑容更淡了。 “妈,我订了餐厅,咱们去吃饭吧。” “不急,先带我去见见老程吧。” 顾韵还是知道了程方海生病的事。 和顾韵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小男朋友,是一个白人年轻男子,他把顾韵的行李带去了酒店。 * 医院里,程鸢把病房门合上,让自己的父母单独谈话。 过了会儿,顾韵红着眼睛出来抱住了程鸢。 程鸢愣住:“妈妈……?” “真的很抱歉程程,妈妈早该回来的,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 是久违的母亲的怀抱,程鸢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从容:“没关系的妈妈。” “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洛聿。” 这句话并非为了演戏,而是掺杂了最起码九成的真心实意在里面。 程鸢是真的感激这些天有洛聿在身边。 顾韵欣慰道:“我也听你爸爸说了,你们感情不错。” * 手术这天,程鸢早上六点就醒了,从次卧出来,看见对面主卧的房门大开着,洛聿竟然起得比她还早。 程鸢几乎一夜未眠,她笃定自己会辗转反侧,于是坚持自己一个人睡次卧。 “先敷一下眼睛,早餐马上就好。” 程鸢眼下呈现一圈淡青,眼睛的疲累感也很重,洛聿撕开冰冰凉凉的眼贴覆到她的眼皮上。 “洛聿,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东西?”程鸢扬起唇,“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程鸢揭下眼贴去瞧他:“明明你起得比我早,怎么你没黑眼圈?” 洛聿把她的眼贴盖回去,不咸不淡道:“要是连这点优势都没有,怎敢出现在程总面前。” 程鸢勾了勾唇:“你知道就——” 话没说完,便被洛聿俯身堵唇亲了下来。 * 上午十点,手术室外。 沐慈,顾韵,苏萍,池之瑜和齐好,以及程鸢的爷爷奶奶都来了。 两位老人家是被瞒到前几天才得知的消息,老太太一听就昏厥了过去,老爷子虽然撑得住,却一样老泪纵横。 临到这日,两位老人家眼中反而都是坚毅,见程鸢过来,老太太便牢牢握紧她的手。 医生给出的手术预计时间是四个小时,漫长的等待,每一分都难熬。 中途医院的院长出面过来慰问,程鸢无心应付,全都交给洛聿,她始终双目炯炯地盯着手术室大门上方的那个‘手术中’的灯牌。 老太太血压高,等到第二个小时候便撑不住让护士先送回了病房休养。 洛聿坐了过来,握过程鸢的手包拢在掌心,“上次你跟我说,你在学校里打架,程叔去给你开家长会,后续还没讲完。” “下次再告诉你吧。” 洛聿捏了捏她的手,“我想听,现在说。” “好……” 程鸢动着唇低声开始说,她的注意力也终于被分散了一些。 * 程鸢很喜欢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因为在从前,这些日子意味着会带来更多的热闹氛围。 尤其跨年夜,从前每一年的跨年夜程鸢都是跟一群朋友玩到天亮。 这一年却是在医院度过的。 程方海的手术最终如预期地成功了,但恢复期却比别人漫长,需要在医院 休养两个月。 新年的第一天,医生给出了好消息,程方海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已经顺利进入康复期,后天就可以正式出院回家休养了。 “躺了这么久,我这肚腩都养出来了,怕不是胖了有十来斤。” 程鸢推着轮椅走在后边,闻言轻笑说:“您是老来俏,胖一点更好看,苏阿姨昨天不是还拿着手机要跟您自拍来着。” 程方海感慨地说:“程程,这要是以前,你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哎……我这病了一遭因祸得福,小棉袄终于不再漏风了。” “少得寸进尺啊老程。” 程方海失笑:“没大没小!你啊就是不禁夸,也亏得洛聿脾气好,对了,洛聿呢,今天怎么没见着他?” 程鸢道:“他这两天比较忙。” 程方海叮嘱:“那后天你和他一起回来家里吃饭。” “嗯,我问问他。” 结果到了晚上,程鸢也没联系上洛聿。 程方海手术成功后的第三天顾韵便回去了,这两天又飞回了国内。 这次她是单独回来的,程鸢便邀请她来乐清苑住。 “程程,快看妈妈给你买了些什么!” 程鸢伸手接过顾韵放过来的一枚黄钻蝴蝶胸针:“又是珠宝,妈,你最近怎么老是给我买珠宝?” “你说为什么。”顾韵拉着她坐到沙发上,“也是妈妈疏忽了,你要结婚,这嫁妆当然得我来亲自准备了。” “看看这些珠宝,就是妈妈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额……谢谢妈妈。” 程鸢眯了眯眼,差点被这满桌子的珠宝闪着眼睛。 “你们的婚礼定了没有呀?定在哪天?” “还没……” 原定的婚期早就过去了,当时万事以她爸的病情为重,直到现在谁也没提过。 “那你要跟洛聿快点商议下来了,妈妈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再回去。” “好的妈妈。” 第二天上午,程鸢正打算去找洛聿,结果池之瑜先把她约了出来。 “程程,你当初是为了让程叔安心做手术才同意嫁给洛聿的。” “如今程叔的手术成功了,你也是凭着自己的能力稳住的程远集团。” 池之瑜抿了抿唇:“那你还……” 程鸢不解:“你想说什么?” 池之瑜顿了顿:“我是想说,你和洛聿如今还有必要结婚吗?” 程鸢瞬间沉默下来。 这些天,她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她能想到这个,大概洛聿也想到了。 难怪他这些天在她面前的存在感无声无息地降低了。 什么意思?他忽然良心发现,要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了? 程鸢的脸色冷了下来,她倏地站起身。 “程程,你去哪?” “中晟。” “你想好了?” “不用想!” * “洛总,半小时后您还有一场会议,飞宇科技的李总已经几次来电约您时间,另外泰丰的肖总也跟您……” 洛聿的助理疾步跟在他身旁,语速飞快却有条不紊地跟他汇报近日的行程规划。 如今的中晟正是跃马扬鞭的大好上升期,庞大的商业帝国初现模型,加上又是开年初,各种合作项目如潮水般涌来。 “把柯彻叫回来。” “额,柯少说他要在池氏当牛作马,暂时不回来了。” “……算了,随他。” 洛聿沉声道:“让各部门从今天开始加班,薪酬按翻倍算,辛苦熬过这周。” “好的好的!” 进电梯时,洛聿的手机响了。 “洛总,我来你的中晟竟然还需要等通传,你好大牌呀。” 一楼大堂,程鸢靠在门禁道闸那儿打着电话,她一脸的不快。 “你在楼下?” “不然呢。” 程鸢不满嘟囔,“洛总要是贵人事忙,我就回去喽。” “等等,程程。” “三分钟,过时不候。” 一分钟,电梯已经抵达一楼。 洛聿亲自过来接她,并把她的指纹输入在道闸系统里。 “下次再过来,就自己刷指纹上来,要是不愿意动手,就提前给我的助理打电话,让他下来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程鸢抱着双臂踩着高跟鞋走在他前头。 进到洛聿的办公室里,程鸢抬眼环顾四周,落地窗外视野很好,正对着的是城市中央公园。 初春时节,新枝繁茂,万象皆新。 程鸢靠坐到洛聿的办公桌边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洛聿走到她面前,自然搂过她的腰:“怎么了?” 程鸢勾着唇看向他:“洛总,春天到了,我们的婚礼该开始了。” 第26章 吃你这款最漂亮的新娘 初春午后。 反锁的办公室,旖旎不断燃升。 关于是怎么从办公桌旁被抱到沙发上接吻的,程鸢已经说不清。 她面色潮红地喘息着,身体虚软靠在洛聿怀里。 洛聿抬手拂动她散在后背的长发。 “程程。” 他问:“为什么会同意。” “同意什么?” 程鸢的眼中像蒙了层水雾,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和我结婚。” “还能为什么,条件不是你自己开给我的吗,是个人都很难拒绝吧。” “再说了。” 程鸢伸手抚上他一点点拉直的唇线,“我就吃你这款呀。” 洛聿握住她的手指:“除了这些呢?” 程鸢没听懂:“什么除了这些?” 洛聿沉默片刻,脸色微绷,他扣着她后脑勺凶猛地吻了下去。 “唔……轻点啊洛聿,我的嘴唇是肉做的,不禁嘬的……” 程鸢面色潮红往他怀里躲,“对了,我改变主意了,婚礼怎么办全听我的,我要当澜市最漂亮的新娘。” 洛聿眸光微闪,抬起她下巴,“不当新娘你也最漂亮。” 程鸢啧了声,毫不给面子地揶揄他。 “以前连话都不爱跟我多说的那个洛聿去哪了~” 洛聿淡淡扬唇,语气平静且真诚:“我说过会让你高兴。” 程鸢淡哼:“最好是。” * 婚礼日期定在下个月初,是程鸢的奶奶让人算出来的好日子。 至于婚房,程鸢和洛聿名下各自都有不少房产,但程鸢在兰庭住习惯了,便把新房定在这里。 反正这段时间属于她的生活用品也已经渐渐占据在这套房子的各个角落。 前阵子她飞去外市出差半周,回来便看见洛聿让人把一个独属于她的衣帽间改造了出来。 房子里有些小设计程鸢看不顺眼的,比如她之前把鹿看成鸡的那个和田玉摆件,只要她说过一次不喜欢,洛聿就不会让那个东西再出现在她面前。 * 程鸢最初还在洛聿面前放出话要自己操办婚礼,等真正实施才知道有多麻烦,光是选婚礼主题她就要挑花眼。 原本开了一下午的会她就已经很累,转头还得操心婚礼,真是自己给自己揽了个活儿。 晚上,程鸢让周小竹把她送回兰庭。 程鸢下车来,周小竹问她:“姐,你跟洛哥结婚之后那我叫您是叫嫂子,还是叫洛哥姐夫啊?” “是谁给你发工资?” 周小竹秒懂,笑得一脸狗腿:“姐,您永远是我的姐!” “算你聪明。” 程鸢伸手一把勒过周小竹的脖子警告他,“以后不该说的事情,你不许告诉洛聿!” “要是 被我发现了,我就踢你去后勤扫厕所,懂?” “懂懂懂!姐我肯定站你这头,以后洛哥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也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倒不用。” “啊?” 周小竹问她:“姐,你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 “就……洛哥身在那个位置,平时应酬啊交际什么的少不了,要是碰着个对洛哥有心思的……” 程鸢沉默了几秒,喉咙有了一个明显吞咽的动作,她面上仍然云淡风轻。 “我没有要求他必须对我百分百忠诚,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了这种事,我会立刻把他踹走。” “那您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啊?” “别较真,别深问。” “我听不懂……” 周小竹挠头,“我还以为您是喜欢洛哥才会答应跟他结婚的。” “当然喜欢。” 程鸢轻哼,“但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喜欢。” 她全心全意喜欢的当然只有自己。 洛聿在车里便看到程鸢和周小竹站路边勾肩搭背。 “停车。” 他声音微沉,司机立刻踩下刹车。 洛聿推门下车走了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周小竹吓一跳,赶紧从程鸢的掣肘里挣脱开来:“哥您回来啦,那我就先走了,哥再见,程总再见!” 程鸢挑眉看向他,“洛总,这本来就是大晚上,你还黑着脸,看把人家吓得。” 洛聿语气低沉:“回家。” 玻璃电梯壁里映出洛聿稍显冷沉的侧脸,程鸢于是偏头问他:“今天心情不好?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了?” 除了她最棘手,还能有什么。 洛聿:“没有。” 楼层抵达,洛聿率先走出电梯。 程鸢跟在他身后,伸手摸了摸下巴。 等她洗完澡出来,洛聿还待在书房,准确来说,从今晚回来他就进了书房没出来过。 程鸢径自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随便选了部综艺当背景播放。 十一点,程鸢把脸上的面膜揭下来,洗了个脸,用吹风筒吹干沾湿的鬓角。 躺到床上,关灯睡觉。 零点,夜深。 床上传来被褥掀动的窸窣声,原本睡在床另一侧的程鸢被搂了过去。 忽然被吵醒,程鸢有点恼,蹙着眉念叨了句:“洛聿……我困……” 洛聿:“继续睡。” 程鸢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他:“你忙完了?” 洛聿:“嗯。” 程鸢在他怀里蠕动,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不知怎么,只要睡在他身边,她的睡眠质量都格外的好。 洛聿却还没有半点睡意,借着窗外映照进来的月色,他垂眸看着她。 “算了。” 他轻叹:“反正你也跑不了。” “跑什么?” 程鸢声音迷糊:“我不跑步,腿会粗的……” * 婚礼当天风轻云净,晴空朗朗。 天气好,程鸢的心情也不错,尽管这天是她长这么大起得最早的一天。 清晨三点。 她的起床气也没有发作,坐在化妆台前任由化妆师团队们在自己的脸上和头上进行妆造。 “程小姐的皮肤真好。” 用在脸上的化妆品是程鸢自己的,化妆师看了眼粉底色号,比这个牌子对外销售的最白色号还要白一个度,属于私人定制色号。 过了会儿,佣人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大小姐,这是洛先生让人给您送过来的早餐。” 婚礼前一周依照程老太太的吩咐,程鸢和洛聿是不能见面的。 程鸢便住回了程家,今天也是从程家出嫁。 程鸢把保温食盒的盖子拧开,里面是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鲜虾粥。 这个食盒一看就是家用食盒,说明这份早餐是洛聿亲手煮的。 化妆师们见状笑道:“两位准新人感情可真好!” 程鸢微微扬唇,昨晚她不过在微信里随口一提,问洛聿今天早上需要几点起床。 洛聿说六点,新郎不需要多么繁琐的妆容。 “好不公平啊,你知道我要几点起吗洛聿!你还在做梦的时候我就要起了!” 洛聿淡淡一笑:“我不做梦。” 他最大的梦,在天亮之时便会实现。 “你还笑!” “你明天几点起,我就几点起。” “真的?可是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给我做早餐?” “好。”洛聿应她。 程鸢喝了小半碗粥便坐回妆台前继续做妆发。 又过了半个小时,身为伴娘的齐好和池之瑜过来了。 “怎么办,看到程程穿婚纱我好想哭。”齐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池之瑜同样心有感慨,尽管在她看来感情基础薄弱的婚姻迟早逃不过既定结局。 但她也带着祝福希望程鸢和洛聿的结局会是例外。 程方海看到女儿穿着婚纱直接便红了眼眶,老太太握着宝贝孙女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老爷子虽然不善言辞,但每每看程鸢的目光都充满了慈和。 而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角,程鸢的心里却没有那么多的感慨。 她一向凭着感觉去做某些重大决定,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后悔。 这场婚礼反而她这个新娘是心态最从容放松的那个。 直到,程鸢挽着她爸的手走上礼台。 洛聿今天穿着纯黑色西装,庄重大气,不是往常的领带,而是系了一个领结,清隽中多了一丝俊俏。 程鸢目不转睛,心跳频率不自觉加快。 洛聿同样在看着她,任凭周遭热闹,他的眼中唯有一袭纯白婚纱的她。 照片只能定格她的五分之一。 明媚鲜活的她只能用眼睛去发现。 到了交换戒指环节,程鸢才终于有了一丝‘我竟然真的要结婚’的实感。 她从绒盒里拿起戒指,动作一时有些停滞。 水晶灯下,洛聿的眉眼变得有些温柔,他微扬薄唇,很明显的一个笑容出现在脸上,就像是原本清洁孤傲的高山转瞬变成了勾人心魄的魅魔。 程鸢一愣。 再回神,戒指已经戴进了洛聿的无名指间。 最后是新郎亲吻新娘环节。 : 洛聿搂过她的肩膀偏头吻了下去。 在台下宾客看不见的角度,程鸢察觉自己的下唇被他稍重磨了下。 不算很疼,但有点麻。 程鸢眨着浓密的眼睫毛在他怀里抬头,用眼神询问他干嘛亲这么凶。 洛聿回应她一个浅啄安抚的吻。 紫色鸢尾花瓣雨从天而降,点缀在她的白色婚纱裙摆上,至此礼成。 这场婚礼的宾客只邀请了两家亲近的人,大部分都是程家这边的亲朋,温家只有温老爷子代为出席。 程鸢也见到了除了柯彻外洛聿的其他朋友。 大部分是云城人,还有一些是创投圈的青年新贵,全都年轻清俊,围坐在一桌分外养眼。 王浩也坐在这桌,逢人便说自己慧眼如炬:“当初我第一次瞧见这两人就觉得有猫腻,果然你看今天这不就成一对儿了!!” 一天各种仪式下来,洛聿的脸上丝毫不见疲惫,一丝浅淡的意气风发之态也藏得很好,眉间依然是从容不迫的沉稳平静。 但只有程鸢知道,他今天对她的肢体接触格外多,他的手臂就像是长在她的后腰和肩膀上。 敬酒的时候趁洛聿一个不注意,程鸢就把自己给喝醉了,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义气’,说是看着洛聿一个人喝她过意不去,也不甘落于下风。 “爸,我没醉……” “真的,我还能给你表演走直线呢。” 在程鸢就要撞上花坛立柱的时候洛聿把她稳稳搂了过去。 “爸,时间不早,您和苏阿姨回家休息吧。” 程方海的身体还需要休养,今天高兴得一整天都没合眼休息,到了晚上他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疲惫。 顾韵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我就程程这么一个女儿,身为母亲我亏欠她太多,洛聿,你要好好对她。” 顾韵摸了摸靠在洛聿怀中的自己女儿的脑袋,“别看程程这个脾气,其实她的心思比谁都柔软。” 洛聿郑重点头:“您放心。” 要说宾客散席前程鸢还保 持着那么一点清醒,宾客散后被洛聿抱回车上,她闹着非要打开车窗,被晚风迎面一吹,酒意就更加上头了。 新婚夜比新郎先喝醉的新娘也是少见。 回到兰庭,洛聿把程鸢抱到沙发上,拿过旁边一个红色抱枕塞到她后腰。 洛聿:“坐这等我。” 程鸢眨了眨眼睛,乖乖点头。 等到洛聿去厨房泡了醒酒茶出来,程鸢就已经爬到了飘窗上,伸手去抓挂在上边当装饰的新囍穗子。 洛聿单臂把她圈了下来抱回沙发上。 程鸢打了个酒嗝,看着面前绿油油的一杯茶水,她嫌弃得皱起眉:“这什么呀,我不要……” “乖。”洛聿温声说:“喝完你明天起来才不会难受。” “哦……” 程鸢伸手去接杯子,洛聿没松开,给她端着让她喝。 程鸢还是把自己的手心贴到了他的手背上。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分外耀眼。 洛聿看了眼婚戒,又看向她。 “不喝了……” 醒酒茶味道甘苦,程鸢喝了两口就不愿意喝了,把它推远。 洛聿:“程程。” “干嘛?”程鸢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程程在这里呀……” 婚礼前,洛聿依照程家两位老人的叮嘱,把眼前这套房子重新装扮。 放眼过去,满屋子的中式正红色。 红色往往代表着热烈和情深。 洛聿目光定格,声音稍显低沉:“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程鸢迷迷糊糊地看了他半晌,紧接着自顾自地嫣然一笑。 “喜欢呀。” 她伸出双手一把贴住他的脸,“洛聿……你知不知道你长得有多好看,尤其今天,更好看!” “……” 洛聿:“程鸢,少说点话。” “哦……” 程鸢搂住他的脖颈把自己凑过去:“那就不说,我们亲亲,洛聿,我想亲你……” 第27章 谢谢老婆从今天开始能叫我老公了吗…… 喝醉后的程鸢一向百无禁忌,手也更加不安分,像是婴儿初识物期,喜欢用手去感触,不知危险。 洛聿把她的手按住:“别乱摸。” “小气……” 程鸢噘起嘴巴:“不让亲不让摸,你好小气啊洛聿……” 程鸢身体一歪埋进他的肩窝控诉:“今晚不跟你睡了,我自己睡,好困……” “先别睡,去洗个澡,不然你睡着不舒服。” 洛聿把她抱进主卧放在沙发上,他把她身上重工的礼服裙脱了下来。 把裙子拿在手上洛聿才知道有多重,她穿一晚上竟然也没喊一声累。 浴缸放满水,洛聿把程鸢抱进去。 程鸢这会儿已经很犯困了,察觉到水流在身上滑过,她惊得半睁开眼。 然后便被后腰肩膀上的轻按揉捏给弄得舒服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程鸢皮肤白,像块未经雕琢的美玉,却也不经碰,很容易留下痕迹。 洛聿起先还能控制,满心都是已婚丈夫给妻子缓解疲劳的责任感。 可当他的手从她肩膀往后腰以及四肢上占据时,他的呼吸渐渐加重。 指腹稍稍施力一按,她的腰间便多了一抹淡红指痕。 有些事始于本能,自律可控。 然而她就在他面前,触手可得,不亚于一场巨大考验。 给程鸢洗个澡,洛聿整个后背都是薄汗,把她从浴缸抱出来,穿上睡裙放回床上,怕吵醒她,洛聿紧接着去了次卧。 洗个澡回来的功夫。 程鸢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吊带睡裙的一边垂了下去,露出大半个光洁的肩膀。 洛聿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他面不改色走过来,把杯子放床头柜面,伸手把她的吊带提回去。 “怎么醒了?” 他的手掌贴上她的肚子,“饿了?” 程鸢摇摇头,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洛聿,我们结婚了。” “嗯。”他轻笑,“我们结婚了。” 程鸢定定地看着他。 洛聿搂过她的腰,“酒醒了?” “算是吧。” “那现在,想做什么?” “……想。” 灯没关,程鸢提醒。 洛聿却道:“别关。” 丝质的睡衣薄而贴肌,洛聿的手掌温度穿透过来,那块布料仿佛变得不存在。 程鸢不自觉咬住下唇,“洛聿……” 他的名字平平无奇。 除了从她嘴里喊出来。 程鸢抬臀想缩,已被他吻住。 他用舌尖狠狠缠住那粒柔嫩唇心。 “啊……” 程鸢被刺激得头往后仰,雪白的天鹅颈绷出一个分外诱人的弧度。 她浑身过分的白,破坏欲霎时滋生。 洛聿眼神发暗,再度重吻上去。 程鸢脸色泛红,眼睛迷失湿透地望着天花板,还没来得及缓和,洛聿俯身又吻了下来,一改刚才的激进。 他温柔地含住她的唇舔吮安抚。 “程程……” 纵情过后他的声线沙哑性感。 程鸢抖着沾满水珠的眼睫毛,指尖抚摸上他凸起滚动的喉结。 洛聿把她的手指握到唇边,轻咬厮磨,尤其是戴着钻戒的无名指。 洛聿移到她的耳边,张口含住她的耳珠,“程程……” 他总是喜欢在吻了她之后叫她名字,如果她没有给出回应他便一直吻。 程鸢抱住他的脖颈,成串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到了他的肩膀。 洛聿留意到她又做回从前那种精致细长,点缀了许多水晶钻石的美甲,每一次愉悦过后,他的后背就会被她挠上几道。 “程程。” 他问她:“我是谁?” “洛聿……” “不对。” “怎么不对。” 程鸢猛地一抖:“疼……你就是洛聿啊。” “不急,你好好想。” * 凌晨三点。 程鸢累得彻底陷入熟睡。 灯光下她一张脸烧得通红还未消散,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洛聿目不转视。 这样的她只有他能看见,每当想到这里,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独占欲和那股早已压制不住的爱欲便会疯狂滋生。 他想要她身上留下更多属于他的痕迹,气味。 他最想要的是她的心。 她那颗装满了太多东西的心,能否在将来的年岁里装进去一个他。 清晨六点。 洛聿推门进来,正红色的床被颜色鲜亮,程鸢仍然熟睡躺在床中央。 洛聿从床头柜面拿起那枚钻戒,重新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任何人都无可比拟。 “程程。” 他低声喊她,漆黑幽深的双眸藏满温情:“从今天开始能叫我老公了吗?” “唔……” 程鸢把脸藏回柔软的被子里:“困……” * 上午十一点,程鸢一脸懒洋洋地从主卧走出来,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衣。 她开口:“早啊洛聿。” 洛聿顿了顿:“早。” “过来坐。” 洛聿把早餐摆到餐桌上。 程鸢走过去,正准备挑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却被洛聿伸臂一把搂到了他腿上。 “干嘛?” 洛聿轻拍她腰,“还难受吗?” 程鸢脸微热,“还好……” 又不是第一次,昨晚虽然她喝多了,但其实后半夜已经清醒,她自然知道事前洛聿是有先帮过她的,虽然后半夜有点失控,但睡到日上三竿,身体已经恢复。 “我没事了,你先放开。” 洛聿:“老婆。” 程鸢瞬间愣住,她咽了咽喉咙:“干,干嘛?” “不是洛聿你想干嘛,叫我又不说话。”一个劲盯着她,有点发毛。 “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洛聿说:“我们结婚了,从今天开始,我可以拥有另一个称呼。” “……” 程鸢:“一定要吗?” 果然早上她听到了。 “你慢慢叫。” “别了吧……我,叫不出来。” 洛聿抱着她没放,意图明显。 程鸢沉默两秒,嘴唇微张,试探性地语气:“老…老公?” 注意到她红起来的耳朵,洛聿笑着应她:“嗯。” 程鸢稍显诧异:“你这么喜欢听?” 洛聿俯身和她接了个绵长的吻:“喜欢,再叫两声。” 程鸢的这顿早餐最终是在洛聿腿上被他喂着吃完的。 程鸢的婚假有一周,但她不打算休息这么久,两三天就够了。 晚上,程鸢和洛聿回程家吃了顿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程鸢起得挺早,集团那边事先吩咐了这三天不要让任何公事来打扰,前阵子忙得晕头转向,一下子闲下来她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家里不止她一个人。 扭头便能看到洛聿,不至于太闷。 但—— 夫妻的新婚期该是什么样的? 热情甜蜜?如胶似漆? 平心而论,这些他们也有,仅限床上。 白天的时候彼此就安静许多。 已婚夫妻在家一般会做些什么,程鸢是真不知道,她扭头问洛聿。 洛聿说:“我也是第一次结婚。” 程鸢:“……真有道理。” 洛聿走过来,“不一定非要做什么,我们可以看看电影?” “不想看。”程鸢把怀里的抱枕撩开,“我想到要做什么了!” * 二十分钟后,洛聿推着购物推车跟在程鸢身后。 “这个上次吃过,还不错,买两包。” “新口味?试试。” “酸甜甘草话梅……买两罐放办公室。” 程鸢一排排货架逛,看到什么零食就往身后的推车里放。 偶尔有一个东西两种口味拿不定的时候,她也会回头去问洛聿意见。 “两种都试试。” “要是不好吃怎么办,不能浪费食物。” “不好吃我吃。”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程鸢倒着走差点被别人的推车碰到手臂,洛聿搂着她的腰把她圈回身前:“别乱跑。” “洛聿,你知道我上一次这么慢悠悠地逛超市是什么时候吗?” 程鸢指了指推车里的儿童座板位置:“是我还能坐在这里的时候。” 在超市的货架一排排逛,慢悠悠地选择自己想要买的东西,有种很生活化的感觉,平淡中透着一股久违的温馨。 当然,这种感觉最大的来源还得取决于,身边是谁陪着她。 程鸢毫不吝地表达自己的感受:“洛聿,我发现跟你逛超市还挺有意思的。” “好。”洛聿牵过她的手:“以后我们常来。” 在超市买了食材,晚上照旧是洛聿下厨。 程鸢吃习惯了他做的饭,偶尔吃一次外面的都感觉哪里不对味。 洛聿把她的饮食口味摸得很透彻,每道菜的鲜嫩程度都恰到好处。 “洛聿,你现在比徐时鸣还了解我了。”话一出口才想起不对,程鸢咬着筷子一时语塞。 曾经,徐时鸣就是这样变着法给她寻摸吃食,甚至亲自送到她的家里来。 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之间会闹到从此无往来的地步。 据悉徐时鸣已经调往徐氏在外地的分公司,鲜少回来澜市。 洛聿沉默着,不至于生气,只是眉间多了些许冷淡。 一块鱼块放进了他碗里。 洛聿掀眸,对上程鸢笑嘻嘻的脸。 程鸢把椅子挪过贴着他:“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想夸你来着,真的!” 洛聿还是沉默,但把那块鱼夹起来吃掉了。 * 第四天回来集团上班。 程鸢的脖子上系了条丝巾,是一身纯白西装的点睛之笔,当然它最主要的作用是遮挡吻痕。 中午,程鸢和池之瑜约饭。 包厢里,程鸢终于可以把闷了一上午的脖子解放出来。 “哟。”池之瑜一看那鲜红吻痕,忍不住揶揄她:“新婚生活不错呀。” 程鸢轻哼,某些程度上的确还行。 毕竟她的新老公年轻健硕,腰腹有耐力,服务意识还不错。 池之瑜见她面色红润,眉宇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是一种被滋养出来的容光焕发之态。 “程程。” 池之瑜说:“假如要是换个人,和他做同样的事你能接受吗?” 和除了洛聿之外的其他男人结婚?接吻?上床? “当然不能。” 程鸢不解,“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池之瑜说:“我只是觉得,也许洛聿在你心里并非只有你设定的分量。” “他在你这里已经是不可替代的了。” “不可替代,又怎么样?” “不可替代,代表着在意,代表着,你有一天会喜欢上他。” 甚至,早已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 只是自己没发现。 程鸢:“我是挺喜欢他的啊。” 池之瑜顿时一脸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无语:“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是心动!懂?” * 下午,程远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程总。”露露轻声问道:“是这份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 程鸢回过神来,把手里的文件签上字还给她。 她也搞不懂怎么和池之瑜约了顿饭,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有时候好好看着手里的文件,思绪却飘远了。 程鸢道:“对了,明晚新盛酒店的饭局你跟我去吧。” 露露点头:“好的。” 新盛的饭局会来四家公司。 包括此次新项目的最大甲方,海市来的财神爷,庆建集团的总经理赵磊。 程鸢原本对这种多家合作的项目不感兴趣,光是各方意见糅合期都多得是口水仗要打,但她爸说算是一次拓展新领域的试水尝试。 “你就是程鸢?” 饭桌上,坐在主位的赵磊看了过来。 “小姑娘年纪轻轻魄力不小,当初江城的那个项目都能从我手底下抢走。” 赵磊年近四十,一脸横肉,更长着一双报复心强,极为阴冷的四白眼。 算起来其实是她爹抢的,程鸢不过是负责项目的落实和推进而已。 “赵总过誉。” 程鸢淡淡一笑,对他话里带刺的攻击置若罔闻。 “程总年轻有魄力,你身边的小秘书也长得漂亮。” “这是我的助理露露。”程鸢强调:“澜大毕业的高才生。” “不愧是大学生,戴着眼镜也掩盖不了一张水嫩的脸。” “赵,赵总谬赞。” 露露略显慌乱地抬了抬眼镜。 程鸢唇边的笑淡了下来。 包厢随侍生上前倒酒,赵磊却抬手叫停,目光看向程鸢。 “程总,我瞧你这位小助理跟我挺有缘,不如让她给我倒杯酒。” 露露没想到自己又被点名,慌得一批,身体跟不上脑子正要起身。 程鸢按住了她的肩膀。 “抱歉了赵总,我的助理没做过这种事,要是一不小心把酒洒在你身上就不好了。” “赵总是出了名的德艺双馨的前辈,应该不会强人所难吧。” 德艺双馨四个字。 程鸢一字一顿说得缓慢,嘲讽意味十足。 包厢其他人察觉出火药味。 坐在程鸢右手边的男人起身打着圆场:“这种事怎么好劳烦女士,赵总一看就是开玩笑的,我来我来。” 赵磊似笑非笑。 随着侍者进来上菜,这么个小插曲暂时翻篇。 席间,程鸢只和身旁几人淡聊几句。 对面的赵磊酒越喝越多,嗓门也越来越大,尤其当他的女秘书为他 倒酒不慎洒出来几滴时。 “怎么做事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一个女人懂什么做生意,别以为撒撒娇有张漂亮脸蛋就可以不知天高地厚!” 赵磊字字句句分明在指桑骂槐。 程鸢轻嗤,把酒杯一撂,双臂抱胸靠向椅背:“你说够了没有。” “怎么,我教训我自己的秘书,碍着程总了?” “你装什么呢,满屋子谁听不出你指桑骂槐。” 赵磊微眯着眼看过来,“小姑娘脾气好大。” “我脾气大不大看对什么人,对人自然要敬三分,对牲畜还需要客气?” “程鸢——” 赵磊倏地站起身,酒醉上头他整张脸又红又肿,被程鸢一个女人当场下了面子,此刻更是满身煞气,瞧着骇人。 程鸢却丝毫不惧,她也站了起来,一脸挑衅,红唇微张: “德艺双馨的——败类。” 这句话就跟那炸弹引线被点燃是一个效果,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谩骂声,劝和声,酒杯碎地,包厢侍应生慌乱地拿对讲机摇人。 混乱间,包厢门被人打开。 洛聿沉着脸大迈步走进来,对着赵磊直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紧接着一把捞过被围在中心的程鸢护在身侧。 “洛聿?你怎么来了?” “有没有事?”洛聿上下打量她:“他碰到你没有?” 程鸢摇头说没有,只是气得不轻。 她本来就最讨厌拿女人取乐这套恶俗的饭局应酬潜规则。 以前因着她爸还病着,她的脾气也只能收敛起来,饭局上装小辈谦虚谨慎。 现在她爸已经康复,身边还有洛聿撑腰,她就再也不需要装孙子,看不惯就骂,敢回嘴她也不介意当场跟对方干架。 洛聿把程鸢攥在手里准备当武器砸到姓赵脑袋上的包包给拿了过来。 赵磊被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捂着抽痛的心口正要发作,对上洛聿的脸却是一怔。 “你,你又是谁?” 满包厢人侧目也跟着一怔。 听闻洛聿为人沉稳低调,此刻把程鸢护在身侧却是一脸的冷漠傲岸。 一米**的高大身形站在包厢里气场迫人,那双深邃的眼睛更是藏着一股狠劲,叫人望而生畏。 有人对赵磊说:“这位是程总的先生,中晟创投的洛总。” 赵磊失神:“中晟……” 洛聿瞥了眼身后,语气不怒自威:“赵总喝多了,送他回去。” 闻言,酒店的三名安保走过来,半压迫的动作把赵磊‘请’了出去。 程鸢:“等等,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洛聿轻拍她肩膀安抚。 示意她不急在这一时。 “今晚事发突然惊着各位,这杯酒我代程程敬大家。” “不敢不敢。” 众人连忙端起酒杯应和。 程鸢深呼吸,迅速把心情平复下来。 然后她便发现洛聿的手背竟然被划伤了一道小口子,此刻正在流血。 应该是刚才赵磊往桌上摔酒杯时碎玻璃飞溅出去的,好在只是划伤了一层皮,否则程鸢决计忍不了一点,哪怕单枪匹马追出去都要讨回来。 * 回到兰庭。 客厅里,程鸢捏着一根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给洛聿擦拭掉手背上的血迹。 “狗东西,别让我再看见他……” 程鸢低声愤愤嘀咕,抬头看向洛聿时又换了种脸色,声音也很轻柔:“疼吗?” 她的区别对待仿佛一种偏爱,一种把她划为自己人的维护。 洛聿道:“嗯。” “欸?”程鸢偏头看他,“以前你都说不疼的。” 他们都回想起了彼此第二次见面时的场景。 洛聿在她侧脸落下一个吻。 他道:“现在不疼了。” 程鸢被他逗笑,嗔他一眼:“一天天哪学来的花言巧语……” 伤口处理好,程鸢催洛聿去洗澡。 她待在客厅悄悄给沐慈打去电话。 “项目掰了就掰了,要是我爸问起你也照实说,我才不要跟那种败类当合作方!” “还有,”程鸢一脸愤愤地说:“敢弄伤我老公,我绝不会放过他!” 沐慈说:“洛总在你旁边吗?” “不在啊,怎么了?” 沐慈低低一笑:“就知道他不在,要是在,你哪会说这种话。” 程鸢脸微热,“别拆我台,你就说帮不帮我。” “当然,包在我身上。” “好师兄!就知道你最好了!” 洛聿走出来时只听到程鸢最后这句。 她一脸带笑,嘴也甜。 “程程。” “嗯?” 程鸢扭头,对电话里说:“先挂了。” “怎么了?”她走过去。 “跟谁讲电话?” “沐慈,你不是去洗澡了吗?” 洛聿不由分说把她搂进房间:“一起洗。” * 半个月后的一天早上。 一则经济圈的新闻被引爆了出来。 庆建集团总经理赵磊被曝涉嫌猥亵集团女员工,据悉,赵磊一直以严肃沉稳形象示人,背地里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今天早上赵磊直接在海市被采取强制措施带走,庆建股价暴跌。 程鸢看着这则新闻,一早上刷牙都是哼着歌的。 “洛聿洛聿——” 程鸢从主卧小跑出来,一脸兴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洛聿知道是程鸢做的,早在她让沐慈去搜集赵磊的证据时,他便让柯彻在暗中帮忙。 和煦的阳光照进窗台,照在程鸢绘声绘色的脸上,整个家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增添了明朗的色彩。 洛聿搂住她的腰,低眉看向她时深邃的目光裹着明显的笑意。 他道:“谢谢老婆。” 程鸢瞬间愣住,被他温柔又颇为认真的语气给弄得有些无措。 “应该的,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你脸怎么红了?” “热,热的……” 程鸢的睫毛飞快颤动了两下,“你别抱我了。” 洛聿把她抱得更紧。 鼻息都是淡淡的青柠味,程鸢无声勾起唇,侧脸贴向他的胸口。 在这个静谧又平常的早晨,她听到了他沉稳有力,如鼓点般的心跳声。 第28章 辗转反侧我也想你 池家在澜市郊区好山好水的地界修建的度假村正式落成开业。 池之瑜留了栋观景视野最好的别墅给程鸢,诚邀她过来度假体验。 据说别墅里的泳池水都是山里引下来的山泉水,如今正是入夏时节,去山里避暑再舒适不过。 衣帽间里,程鸢正在挑选泳衣,十来套摆在床上,她捏着下巴考虑。 洛聿拿了杯果蔬汁进来给她喝。 程鸢咬住吸管喝了两口。 “你觉得我穿哪套好看?” 程鸢严肃补充:“不许说都好,这很敷衍。” 洛聿微微拧眉:“实话也不行?” 程鸢立刻就忍不住笑意:“洛聿,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请你喝。” 洛聿接过杯子,把她喝剩下一半的果汁全喝了,他轻抬下巴,目光落向最靠边的两套,也是布料最多的两套。 “会不会太累赘了。”程鸢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两套,“我想穿这种。” 比基尼款式,一款猫纹一款黄色波点,性感可爱。 洛聿面色平静。 第二天一早,程鸢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胸口上弧的两个明显吻痕很是无语。 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当众把这个吻痕露出去,这就意味着她没办法穿比基尼款式的泳衣了。 “洛聿,你是不是故意的?!” 洛聿镇定自若:“昨晚你说要做。” 程鸢一噎:“那,那你也不用咬我这儿!” 洛聿沉声:“是我没控制好分寸。” “……” 这人每次反省自己比谁都快,一脸的正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觉得自己有错。 * 度假村说是在市郊,其实已经跨市,车程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山路难行,但洛聿车技不错。 程鸢坐在副驾,目光不时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手背几条青筋凸浮,骨节分明,手指弧形短寸干净,手上除了婚 戒外没有别的装饰。 这双手把控着方向盘,虽然是弯弯绕绕的山路,程鸢也丝毫不觉得颠簸晕眩。 同样也是那双手,昨晚掌握着她。 好吧,胸口的吻痕也不能全怪他。 是她说了要重一点的。 洛聿看过来:“脸怎么红了,热?” “咳……”程鸢抬手挥了挥自己的脸,“有点,你把空调开高点。” 程鸢眨眼望天。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一旦开了荤就很难清清白白做人的那种人! * 程鸢和洛聿到达度假村时,工作人员正在准备剪彩仪式。 “恭喜了池总,开业大吉。” “谢谢各位赏光,请进。” 池之瑜一身女式西装站在台阶上迎接宾客。 程鸢走过去,发现池之瑜把头发染成茶黑,还剪成了一刀切的齐肩短发。 “什么时候剪的,够飒的呀!” 池之瑜说:“俗话说从头开始。” 程鸢若有所思,她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 洛聿颔首:“看见个熟人,我先过去。” 池之瑜见状打趣她:“可以呀,你老公还挺听你的嘛。” 程鸢笑,“那不然我干嘛嫁给他。” 也是,以程程这个性格,让她听别人的完全不可能,洛聿这种沉稳话少的行动派人格和她真是挺适配的。 池之瑜问她:“所以你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 “我听洛聿说,柯彻最近一直往你公司跑,还搞了个化名应聘上了你的助理?真的假的?” “……真的。” 说起这个池之瑜就来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骗过面试官的,现在就一口咬定自己通过了面试,非要留在我身边。” “那不挺好的,免费苦力白使唤。” 池之瑜苦笑:“他可是柯家小少爷,我何德何能请得起那么大一尊佛。” “而且,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个家境贫困的小拳手,砸钱给他只是为了解闷的,可他现在——” 程鸢:“他现在想怎么样?” 池之瑜:“他想让我负责!” 程鸢:“……” 等等,这套路怎么怪熟悉的。 * “两位贵宾请上观光车,这就带你们前往一号别墅。” 度假村内喀斯特地貌的石灰岩峰连绵起伏,清澈的溪流绵延而下,景致的确不错。 一进到别墅,程鸢便被门口的湛蓝泳池吸引了目光,她换了泳衣便纵身一跃进去。 山泉水沁凉,刚下水还有点冷,但游了两圈身体就适应了这种温度。 洛聿换了身T恤和泳裤走过来。 程鸢肤色白,在水中灵活地摆动修长四肢,动作轻盈而优美。 洛聿目光定在她身上。 程鸢浮出水面,伸手一擦脸上的水珠:“你站在岸上干嘛,下来呀。” 洛聿把两杯水放到台面,就要下来。 “你穿这么多干嘛?” 程鸢勾起唇,“把上衣脱了呗。” 洛聿暂且没动。 “洛总还不好意思呀,你哪里我没见过?” 闻言洛聿淡淡一笑。 伸手利落把上衣一脱扔到椅子上。 洛聿从岸边游了过来,伸臂环过她的腰身,程鸢不可避免地把手放到了他的腰腹上,手感很好,她很满意。 洛聿的手则一点点伸到了她的后腰,被弄得有点痒,程鸢扭身一躲:“游泳呢,别摸。” 洛聿气定神闲:“你哪里我没摸过。” “……” 程鸢气笑,掬水往他身上泼,“你少学我说话。” 洛聿:“你少说话。” 程鸢:“就不,有本事你堵住我的嘴。” 洛聿捧着她的后脑勺低头便吻了上去,湖泊与青山相连,他们是这自然景色下渺小又互相依存的两个人。 在泳池里玩了个把小时才上岸。 晚餐是在度假村里的自助餐厅吃,程鸢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池之瑜身边的柯彻。 柯彻穿着宽管的泳裤,上身是一件灰色的T恤,程鸢还记得和池之瑜第一次去看柯彻打拳赛,他就是穿的灰色衣服。 程鸢客观评价:“柯彻的身材也保持得挺好的。” 刚说完,肩膀便被洛聿微用力一搂走向另一边:“他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 程鸢:“?” 被洛聿带到另一个单独的卡座,程鸢只好给池之瑜发信息说自己不过去她那边。 一直到第二天返程,程鸢才在停车场见到池之瑜。 大夏天,她穿了件Polo领的上衣把自己脖子挡得严严实实。 程鸢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你们这是?” 池之瑜捂着脖子脸微红。 同时也气恼:“他烦死了,装惨卖乖,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程鸢:“不然,试试?” 池之瑜摇头:“我跟他身份差距太大,柯家水深,一个池家就已经够我筋疲力尽的了。” * 晚上回到家,程鸢还在想池之瑜的事,她扭头摇人:“洛聿——” 洛聿很快就从书房走了出来,“怎么了。” 程鸢把他拽到沙发上,她往他怀里坐,手臂一勾他脖子,嘴也甜: “老公,我跟你打听个人呗。” 洛聿顿了顿:“柯彻?” “正是!”程鸢摇晃他,“方便跟我说说你跟柯彻是怎么认识的吗?” 洛聿说当年柯彻在云城玩赛车,结果在半山腰的场地出了事故,他恰好路过,救了他。 “那次事故不是意外。” 洛聿说得隐晦,程鸢诧异之余明白过来:“难怪他一直不回去柯家。” 洛聿把她脸转过来,“别想他了。” “没想,我是为之瑜问的。” “嗯。”洛聿告诉她,“明天下午我要飞海市。” 程鸢一愣,“这么突然,去几天?” 和洛聿结婚到现在几个月了,他们每天一起早出工作,晚上再回到家,每天都会见面,还没分开过。 “预计四天。” 洛聿说:“行李还没收,你眼光好,帮我挑挑衣服。” “没问题!” 见她答应,洛聿就着这个姿势打横抱着她进房间。 洛聿是下午三点的飞机,程鸢刚好有个会议要开,等她结束出来,手机上收到的已经是洛聿落地海市的消息。 程鸢回了个OK的表情包,继续投入工作。 晚上九点,程鸢和池之瑜在SPA会所碰头,两人都点了按摩师来放松肩背。 “一会儿要不要去喝两杯?” “不去了,我回家。” “也是哦。”池之瑜揶揄她,“家里有老公等就是不一样啦。” 程鸢轻笑摊手:“暂时没有老公,洛聿出差去了。” “那你还这么早回去干嘛?” “我困呀!” 这要换以前,再困再累,程鸢都乐意去喝两杯,那是她从前认为最好的放松方式,可是如今对她来说,喝酒唱歌不如躺在洛聿怀里睡一觉来得解乏。 在会所已经洗过澡,程鸢回到家洗了个脸换了睡衣就准备睡觉,露露的电话打了过来。 “抱歉程总打扰你休息了,这边有个问题需要请教您……” “没事,你说吧。” 程鸢把手机扩音打开,走到岛台前准备给自己倒水。 结果她连续点了几下饮水机都没有反应,看来是坏了。 程鸢只好去拿瓶矿泉水喝,打开冰箱便看到一排排鲜果。 自从某一天她说过不喜欢喝没有味道的水之后,洛聿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她榨各种蔬果汁喝。 “程总……?” “我在听,你继续说。” 合上冰箱,程鸢把矿 泉水瓶盖拧开喝了两口。 她坐在沙发上跟露露讲了有几分钟,挂断后又给一位部门经理打过去交代了几句。 事情解决,电话一挂。 耳边彻底安静下来。 程鸢靠在沙发上望着周遭发呆了片刻。 好安静,太安静了,习惯真是可怕。 * 夜色通明,城市摩天大楼霓虹璀璨。 从饭局出来,回到车里,洛聿的手机响了。 “洛总,没打扰你吧?” 语调轻柔婉转的一句落入耳畔,仿佛站在炎炎夏日的街头忽然有清风舒爽拂面。 “程程。” 洛聿淡扬薄唇,周身的忙碌疲惫在此刻尽消。 “洛聿,家里的饮水机好像坏了,我怎么摁都摁不出水。” “连续长摁三秒再放开试试,我设定了模式。” “是吗,我去试试。” 那边传来拖鞋走动声,过一会儿换成了程鸢的声音:“还真是,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饮水机是新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而且,你在家接过几次水?” 有道理。 程鸢笑说:“有你我当然不需要自己接。” “洛聿。” 程鸢喝了口水,“你不在家,家里好安静。” 车窗外城市车水马龙,热闹纷扰。 形形色色霓虹灯吸引目光,然而此刻,洛聿满心只有电话那端的人。 “程程。” 洛聿哑声开口:“我也想你。” 那边霎时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传来女孩娇蛮嘴硬的一句:“我又没有说我想你了!你也什么也?” “是吗。”洛聿轻笑:“那就是我听错了。” 程鸢微红着脸仰躺到了床上,一个手无聊的玩着枕头边的穗穗:“你到酒店了吗?” “还在路上。” “房间怎么样?” “普通总套,一会儿拍照给你看。” 车子前排,助理捏着部手机犹豫说:“洛总,有个电话进来。” 洛聿:“程程。” “听到了。”程鸢语气懒洋洋的,“那我挂了。” “一会儿到了酒店,我打给你。” “几点呀,我有点困了。” “很快。” “那好吧,最多等你半小时。” 一个公事电话,洛聿跟对方谈了十分钟。 助理接回手机,问道:“洛总刚才是在跟太太讲电话吗?” 洛聿:“嗯。” 助理说:“果然呢,每次您跟太太讲电话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 和洛聿领证那天,是婚礼前的一周。 从民政局出来,当天晚上,洛聿便把他的所有社交账号密码都告诉了程鸢。 她想知道他的任何事,她都可以自行查询,包括他的手机也录入了她的指纹。 程鸢当时诧异于他的坦白,她摸了摸鼻尖,“我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他的过去她其实不在意,他的现在和将来都在她面前,她想完全掌控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但她还是惊诧洛聿会主动做到这么毫无保留的地步。 “我对你没有秘密,程程。” 这是他的原话,但程鸢却觉得,他的行为更像是在邀请她: ——程程,多来了解我。 而她的所有隐私仍然可以保留,无需告知他。 周五上午,公事处理完,程鸢闲来无事,便登录了洛聿的个人账号。 她看到了他的航班信息。 知道他几点落地澜市机场。 “露露,我下午有什么安排?” 露露说没有,“您不是说周五下午尽量不给您安排行程吗,今天下午也没有,不重要的都推到下周了。” 程鸢弯起唇,心里有了打算。 既然她闲来无事,也不是不可以去接机。 下午五点,程鸢在办公室里补好妆,对着镜子来回打量,很满意。 收起口红,她提上包包下楼。 结果刚出程远集团大楼,就看到了洛聿的车停在门外。 洛聿从车里下来:“程程,过来。” 程鸢有些懵,被他牵着手进到车里:“不是……你不是六点才下机吗?” 洛聿说他改签了,“你怎么知道我六点下机?”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所以你刚才是准备去机场接我的?” 程鸢舔了舔唇,“我下午刚好没事,也不是特地要去接你。” “程程。” 洛聿嗓音喑哑,紧接着便吻了下来,有点凶,没两下就把她刚涂的口红吃没了。 程鸢在他怀里喘着气,她虚声控诉,有点不太满意的说:“原来你说的想我,是这个想。” 洛聿目光灼灼:“都想。” 都想是什么意思,程鸢还没来得及问,洛聿已经抬手按住她的后腰,迫使她紧紧靠向他怀里。 他继续亲了上来,这个吻比往日都要炙热深重,她的舌头都酥麻了,微微的痛。 她很快就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和沉而有力的心跳声,程鸢睁开眼,正撞入他同样定看自己的眼神。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都想是什么意思,原来辗转反侧的不只自己。 第29章 忙里偷情因为我喜欢你 客厅没开灯,城市夜景从落地窗照进来,地毯上随处散落着衬衣,领带,皮带。 从进门玄关一直蔓延到卧室门口。 虚掩的房门里不时传来沉闷低喘声。 一滴温热的薄汗滴到眼皮上,程鸢睁开雾蒙迷离的眼睛,没开灯,视觉受限,触感因而变得深刻。 当他带着薄茧的指骨探进她的双唇,程鸢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她的双腿笔直纤细,然而只有洛聿知道,她大腿其实还带着一点肉感,大手掌握上去,哪怕只是细细摩挲,也立刻会留下指印。 她的脚生得白嫩秀气,像覆着一层珍珠柔光,洛聿把她的脚整个包拢在掌心。 她除了嘴硬,浑身都是软的。 他的黑眸倒映着她胭红的小脸,尤其当他的指腹触碰到她脚心的敏感处,她当即猛地收紧,洛聿重闷,脖颈青筋暴起。 “程程……”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侧颈,把她细嫩的皮肤烧红大片,程鸢喘着气推拒:“别玩,我怕痒……” 她反应太大,大概是真的怕痒,洛聿放轻了力度,俯身去贴她的唇,舌尖沿着她的唇线细细描绘,随后顶开她的齿关熟练探入,勾着她幼嫩的舌安抚轻吮。 被亲舒服了,程鸢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抱着他,双唇微张接纳。 她变乖,洛聿也稍显温柔,舌尖滑入舔咬再探出,彼此气息来回交缠。 “洛聿……” 程鸢的手指滑入他的发间表达渴求。 比起他的温柔,她显然更受用另一种。 她已经粉透,唇心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洛聿轻抚上去,滴到了他指尖,他立刻便想起她每每红肿的眼睛和串线的眼泪。 他哑声叮嘱:“别哭太狠。” “你不就喜欢看我哭。” 程鸢轻哼一声,婉转又娇蛮。 洛聿淡淡勾唇,顺势默认。 他俯身吻上她漂亮如宝石的眼睛,薄唇往下是她挺翘的鼻尖,他重新含住她唇,卷动她的舌尖用力重吮下去。 …… * 从浴室被抱出来,程鸢看见原本凌乱脏污的床铺已经被洛聿重新换过一套。 程鸢卷着被子躺在上面,浑身有种骨头都被弄酥麻了的感觉,不是疲累,而是一种荡然释放后的松快。 感觉不错,程鸢脸上带着餍足的笑。 洛聿把她抱出来后自己才进去洗澡,不过五分钟他便围着浴巾出来,上半身光裸,转身背对她时,程鸢看到了他后背她留下的痕迹。 忽然间心头就涌现出一种,珍贵的东西被自己独占的满足感。 明明才四天不见,就好像过了很久。 程鸢能察觉到,自己无论移步到哪儿,都有一道余光紧跟在自己身上。 转身对上洛聿目不转视的眼神,程鸢瞬间心潮澎湃,说不出的感觉流窜在心口。 “一直看着我干嘛?” 洛聿干脆走过来,搂着她,“想看。” 彼此刚沐浴过,身上的味道相似。 她还穿着他的T恤睡衣,套头及膝,下边是两条白嫩夺目的双腿。 男女之间一 旦有过肌肤之亲,彼此的对视就不会太纯洁,程鸢只消一瞥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可她实在吃不消,从进门到现在快三个小时了,她晚饭都还没吃上。 “我饿了,去做饭。” “好。”洛聿带着笑,轻捏她手便转身去了厨房。 今夜过后,他们之间仿佛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程鸢自己也说不上来,非要说具体的事例。 大概是,工作日的中午洛聿过来找她吃饭的频率比以往增加了,见不到面的时间,他们微信的聊天记录变多了。 休息间隙,程鸢在网上刷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除了发到有池之瑜和齐好的群里,也会转发给洛聿。 而她每每忙碌结束打开手机,也能看到洛聿发给她的报备信息。 她的社交账号但凡点赞种草了什么东西,最长不超过半天时间,就会被送到她的台面上。 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些很细小的生活常事,可当这些细小的事情一点点堆积起来,越积越多,滴水成河,聚沙成塔,风情月意也不过是一瞬间就能明朗的事。 “露露,今晚的饭局帮我取消,我有别的事。”关掉电脑,程鸢提着包包起身。 下午她在网上刷到一家新开的餐厅,对菜品感兴趣,准备一会儿就和洛聿去试试。 上次接机她没接成,就改为接他下班吧,程鸢长这么大也就只接过两个人下班,池之瑜和她亲爹,洛聿是第三个。 然而当她的车子开到中晟大楼楼下,便看到一个穿着不是中晟工作服的女孩子被洛聿的助理亲自送了出来。 “欸?那不是于榆吗?” 程鸢偏头:“你认识?” 周小竹说不算认识,“她是云上宫的大堂经理,老家还和洛哥是一个地方的。” 听到末尾这句,程鸢掀眸。 “姐。”周小竹定睛看过去,“我怎么觉得于榆远远看着还有点像你。” 程鸢神色不变:“是吗。” * 从电梯里出来,高跟鞋踢踏声响,程鸢走到洛聿的办公室门口。 “你们洛总在里面吗?” “在,程总您请进。” “不用通报?” “洛总早有交代,只要您来,务必直接把您请进去。” 程鸢淡淡扬唇,抱着双臂大迈步走进去。 助理帮忙把门给关了起来。 洛聿正在讲电话,见她来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程鸢环顾四周,一下便看见沙发茶几上放着一堆礼品盒,每样都写着云城特产的字眼。 联想到周小竹说的那些话。 不用猜,大概就是那个叫于榆的女孩子送过来的。 挂断电话,洛聿走过来搂着她腰,伸手拂开她贴在侧脸的一根头发,“今天不忙?” “忙啊。”程鸢用手指缠住他的领带,红唇微扬,“忙里偷情。” 洛聿失笑,“合法,不是偷情。” 他俯身靠近,程鸢偏头躲开,明知故问:“这些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洛聿:“一名下属。” 云上宫隶属中晟投资的产业,的确是他的下属没错。 程鸢:“只是下属?” 洛聿:“嗯,怎么了?”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送文件,程鸢从他怀里退出来,靠在他办公桌旁。 “你还要忙多久?” “快了,今晚想吃什么?” 本来已经看好餐厅,余光一瞥桌上那堆特产,程鸢淡淡道:“别人不都把东西亲自送上门给你了吗,拿回家尝尝看吧。” “那些东西口味偏酸辣,你的胃吃不惯。” 也是,别人送给你的,我当然吃不习惯。 程鸢提起包包,“约了齐好,晚上不陪你吃了。” 洛聿拦住她,“那怎么过来找我?” 程鸢淡淡刮他一眼,“临时变卦,不行吗?” “才来就要走?” 洛聿从后抱住她,“别走,程程。” “……那你快点收工,我想回家。” “好,给我五分钟。” 五分钟里,洛聿全程牵着她的手,即便跟人讲电话也要把她抱到腿上,像是生怕她趁他一个不注意就跑了似的。 看来她在他这儿的信誉度不高。 程鸢使坏的小心思忍不住就冒了出来,她眼珠一转,扭过头直接就含住了他的喉结。 洛聿闷哼一声,垂眼警告她别乱来。 程鸢却越玩越起劲,熟练地解开了他的衬衣扣子。 洛聿按住衬衣下那只胆大包天的小手。 他呼吸略沉。 “洛总?您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 “好的,关于三期的进度报告……” “嗯,就按照原定方案继续进行。” “好的好的,那不打扰您,再见。” 电话挂断,洛聿托起她的臀把她面对面压到怀里,“玩开心了?” 洛聿俯身就要亲下来,程鸢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边。 “门没锁,你确定要别人进来看见我被你亲的样子?” * 回到家,洛聿单手关上大门,单臂搂着程鸢往卧室走。 程鸢被他抛在了床中央,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又被他拽着往前。 洛聿俯身堵住她的唇,吻又凶又急。 程鸢张唇迎合他,唇舌与他的勾缠,等到他的手移到她腰侧,程鸢的眼底再次闪过一抹狡黠。 她慢悠悠开口:“老公,我的生理期提前了哟。” 程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起了坏心思非要捉弄洛聿,只要脑海中闪过那堆精心挑选的特产,她的心里就不怎么舒服,闷闷的。 她不舒服,洛聿当然也别想舒服,否则怎么能叫‘程鸢的老公’ “……” 洛聿浑身一僵,从她怀里抬头:“故意的?” 程鸢歪了歪脑袋挑衅似的看他,默认。 “玩我两次了,程程。” “又怎么样。” “你马上就知道。” 他重新吻了下来,就在程鸢以为他要不管不顾的时候,洛聿忽然把她掀翻俯趴压下来。 程鸢立刻明白他的意图,“我不要……” 可她扭动臀部的动作反而更加刺激着他,洛聿掰过她的下巴俯身吻上去,“程程,你挑起的,你得负责。” * 两个小时后。 程鸢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洛聿腿上哼唧,而他正在按摩她劳累过度的手。 “你慢死了,下次再敢这样试试!” “程程,是谁先开始的?” “是你一点都不经逗,你得反省!” 怎么都是他的错,她是不可能有错的。 洛聿低笑,“好,我错。” 很是熟练地顺着她的毛。 听到他承认是自己的错,程鸢拧紧的眉心立刻就松开来了,虽然到最后受累的还是自己,但过程看到洛聿两次吃瘪的表情,程鸢还是忍不住笑。 “想吃什么?” “不想吃了,没胃口。” “不吃不行,饿着胃难受。” “就不吃。”她手臂酸,只怕筷子都握不起来了。 洛聿很有耐心地哄她,轻吻她耳垂,“乖,吃一点,我给你煮。” “不要,不想吃你煮的。” 程鸢一把拿过他的手机解锁,点开微信下滑小程序准备点外卖,结果便看到了外卖界面的云城特色菜的推荐。 程鸢又想起了那堆特产。 心绪百转千回,她垂眸静了片刻。 很快,外卖送了过来,四菜一汤。 洛聿用家里的盘子替换掉外卖盒。 他走回客厅叫她过去吃,程鸢仰躺在沙发上没动,双眸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聿俯身就要来抱她。 程鸢却坐了起来,并握住他的手臂把他重新拽到沙发上。 “洛聿,有个问题我一直没问,原本,我是打算一直不问的,毕竟我们之间像现在这样相处也挺好的,但——” 程鸢顿了顿,目光带着仿似背水一战的坚定气势说道:“但我现在突然想知道了!” “你问。”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结婚?” “你真想听?” 程鸢一脸凝色地点了点头:“想!” 洛聿看着她,毫不迟疑地 说:“因为我喜欢你。” 程鸢深吸一口气,腰背本能向后仰了仰,身形晃动。 洛聿一把搂住她,以防她自己把自己给摔到地毯上,他扬起无奈的笑:“又要逃避?” 程鸢瞬间睁大眼不服气:“什么叫又?我程鸢行得正坐得端,什么时候逃过?” “程程。”洛聿牵过她的手,目光炙热:“我喜欢你。” 程鸢再次愣住,脸上瞬间像被引燃似的通红,她有点手忙脚乱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许说第三次!” 洛聿温和一笑:“好。” 程鸢颤着眼睫毛再次掀眼看过去,洛聿的神情格外认真,目光也是不同以往的深情柔和。 程鸢心跳漏了一拍,她咬了咬唇,垂下眼缓慢开口:“我真的没有逃避,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大概没办法反馈给你同等的感情。” “这对你不太公平。” 刚和洛聿结婚的那段时间,程鸢也不是没猜测过他的理由,他们在床上很契合,对彼此的身体也有吸引力,这个理由是程鸢自发按到洛聿头上的。 她这么设想着,再想到他以那些条件作为诱惑逼她跟他结婚,也就显得,她的审时度势和他的乘人之危不相上下,彼此都是公平的。 可是现在,洛聿却告诉她,他是因为喜欢她,并且很明显,他口中的喜欢并不是她口中的‘喜欢’ “我不需要公平,我只要你。” 洛聿与她十指紧扣,把她抱坐到自己怀里,“程程,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程鸢垂眼看见他无名指上的婚戒,讷讷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愿意,否则我也不会答应跟你结婚。” “所以,程程。”洛聿的吻落在她的额间:“试着喜欢我,可以吗?” 程鸢贴靠在他怀里思索了很久。 “我尽量吧。”她缓慢抬起头,与他对视,“但我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行不行,我的意思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我没试过……” “好。”洛聿滚动着喉结,声音明显可见的喑哑了几分。 “你先别笑得那么开心,我说的是尽量,不一定的……” 洛聿沉沉一笑,俯身吻上她的唇,“程程,你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吗?” “我当然知道。” 程鸢眼神闪躲,“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洛聿噙着笑,薄唇故意往她脸颊亲过去,“脸怎么又红了,好烫。” “少管……”程鸢更羞赧,伸手推他肩膀,“我口渴,你快去给我倒水,不对,我想喝苹果汁,你快去!” 洛聿:“好。” 终于把他支开,程鸢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仰倒在沙发上。 她不仅脸快烧着了。 心率也达到了不正常的频率。 从小到大被男人表白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不清,可没有任何一次带给她如现在这般连绵不断的悸动。 程鸢仰躺在沙发上盯着水晶灯看。 看着看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 洗过澡,程鸢翘起双腿趴在床上刷手机,脑海中再次想起那个叫于榆的女孩子。 她长得跟她有点像。 她专程给洛聿送特产。 这两件事要是单独发生在两个人身上都不会令她这么在意。 程鸢不是一个会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更懒得跟人绕弯子,洛聿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躺到她身侧,程鸢便等不及,一个翻身趴到他身上。 “怎么了?” 洛聿扶稳她腰把她提溜上来一点。 “洛聿。”程鸢戳他锁骨,“你是怎么认识于榆的?” “于榆?” “就是给你送特产的那个女孩子,你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洛聿的确没记住,他手底下员工那么多,不可能一一记得全名,他只知道她是于经理。 “她原先是云上宫的包厢服务员,后来我把她调职到别的部门,她靠自己的能力升到如今的大堂经理。” “那她怎么知道你是云城人?” “巧合,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是云城人。” “周小竹说她长得和我有点像。” 程鸢顿了顿,掀眸看他,“你觉得呢?” 洛聿回视她,用指腹蹭动她的脸颊。 他道:“不像。” 要真仔细辨认,也就脸部轮廓有几分像,但五官和气质完全天差地别。 程鸢不动声色继续问:“那她怎么还特地给你送特产过来,就为了感谢你给她调职?” “不全是。”洛聿回想了下,“去年她儿子生病想预支工资,我那天恰巧去云上宫,给她特批了三年工资。” “儿子?”程鸢立时挺起脖颈,“她结婚了?” “应该是。” 程鸢眨了眨眼睛,“哦……” 洛聿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他的眼中藏有笑意,轻轻捏她耳朵,“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你别误会啊。”程鸢很淡定地给自己找补,手心在丝质柔顺的被单上来回滑动,“我不是八卦的人,只是很少看到别人给你送礼你会收下。”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洛聿顿了顿,语气里藏着些许低意,“我也很久没回云城了。” “程程,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洛聿看着她:“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程鸢没说话了。 她趴到他胸膛把脸埋进去,唇角暗暗上扬。 安静片刻,洛聿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伸手去关灯。 “洛聿,云城我还没去过。” 程鸢说:“下次休假你带我去逛逛吧。” 洛聿一怔,把她抱紧在怀里,嗓音喑哑:“好。” 【END】 第30章 你是我的你的所有在我这里…… “别人都是谈恋爱之后结婚,你们倒好,婚内谈恋爱?” “也不算是恋爱……” “还不算啊,那这些衬衣领带,还有那几条男士内裤算什么,算你转行当代购?” 池之瑜揶揄她:“就连睡衣都是情侣装,你俩会玩。” 程鸢耳根微红,一本正经解释:“这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我只是在履行职责。” 她的手还在摸哪款男士睡衣的布料穿起来更舒服,洛聿很喜欢给她换他自己的睡衣。 所以看似是在给洛聿挑选,实际上这些睡衣八成最后都会穿在她身上。 “最好是。”池之瑜轻笑。 再往程鸢身上瞧,会发现她今天的首饰从耳环到项链,到手镯和戒指,全都是高奢品牌的新款。 尤其她戴在锁骨上的项链,鸽血红宝石,是洛聿在港区拍卖会上以八千万港元亲自拍定成交的。 当时媒体都在报道这位投资圈横空出世的黑马天才操盘手,表面沉稳持重,不苟言笑,私底下竟然还是位宠妻狂魔。 真是印证了那句男人的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餐厅里,程鸢挑着奶香苹果塔小口吃,她问得直接:“之瑜,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柯彻的?” 池之瑜一口水险些呛到:“能别提他吗?” 程鸢双手合十做了个请罪的姿势,然后问:“那有其他男人超越过你对柯彻的喜欢的吗?” “……” 池之瑜当即在脑海里风暴一圈。 她情窦初开是在初中,那会儿特纯也特傻,连牵个手都害羞,后来被家长知道自然无疾而终,到高中,大学毕业,中间她也有过几个解闷的男伴,但都没超过两周,而跟柯彻的分合纠缠已经快两年了。 池之瑜沉默了片刻,认命:“没有。” 程鸢若有所思:“你好像给我答案了。” * 洛聿这两天都忙着加班,到家时很晚,但每次回来,家里都是亮着灯的。 有人在等他回家。 有时程鸢就躺在沙发上睡着,电视机还开着,遥控器已经从她手里滑到了地毯上。 有时她会自己先回到主卧睡,今晚也是,客厅没看见人,主卧的床头暖灯亮着。 洛聿脱下沾着烟酒味道的西装扔进洗衣房,他挽起袖口推门进去。 大床中央,程鸢侧躺在上面,怀里还抱着一角被子。 暖灯光晕下她的半张脸陷入柔软的枕头上,垂下的睫毛卷翘细密,唇色淡粉,呼吸平稳。 洛聿俯身,薄唇轻贴她白嫩侧脸。 “唔……” 短簇的头发扎着她了,程鸢蹙着眉头把眼皮睁开 一条缝,很快又合拢了回去:“洛聿……” 洛聿嗓音低哑:“是我,继续睡。” 程鸢闭着眼伸手往他身上探过去,“你抱我睡。” 洛聿淡笑,握住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安抚她:“我洗个澡就来。” 程鸢从鼻腔哼出一个‘嗯’应他,卷过被子继续睡,下午跟池之瑜逛得有点久,傍晚又去了趟健身房,她这会儿困得不行。 男人洗澡都很快,不到十分钟,程鸢就感到身旁的床榻微微下陷。 鼻息闻到了熟悉的青柠淡香,她自觉地抬腿往他身上蹭。 但她忘了自己穿的是睡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从屈起的膝盖如丝绸般往下滑。 桃花杏雨,收尽春光。 程鸢半睁开眼睛,察觉自己仿佛被放置到了柔软的云朵里,清润山泉从她身体里潺潺流过,细润绵长的酥麻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程鸢咬紧下唇轻哼,无意识弓背往他唇贴送,白嫩的双膝蹭在他蓬勃轩昂的腰侧。 “喜欢这样吗?” 洛聿低头含住她的唇,狭长的眉眼满是温柔,他的手掌陷入她如荔枝白肉的大腿。 “喜不喜欢,嗯?” 程鸢终于睁开眼,湿漉漉如葡萄珠的眼睛里唯有他的影子。 “洛聿……” 她抬手去勾他的脖颈,葱白的指尖钻入他的发间,她搂紧他贴向自己,打开唇主动迎进去。 洛聿最喜欢她这种半睡醒的状态,整个人乖得不得了,她滑嫩的舌尖让他感受到了浑身肌肉松懈以及毛孔展开的舒畅。 她妩媚绰约,眼眸纯情青涩动作却无所畏惧,她永远最敢于表达自己的需求。 “喜不喜欢?” 洛聿今夜分外执着,大拇指骨细碾刮蹭她湿润唇珠,指腹游离在她滟红唇线。 程鸢就像早已干渴的火炉,渴求他的亲吻,她抓住他的手臂,控制不住在上面留下几道划痕,“喜欢……” 洛聿沉沉一笑,俯身吻掉她的眼泪,薄唇终于移到她的唇珠,舌尖围着高高挺立的唇珠打圈,再缓慢吃进去。 他的吻时而温柔时而急促,程鸢本就软绵的身体彻底软成一摊水,沾满水液的双唇忍不住哼唧出声。 他的吻技日渐增长,更加舒服。 “程鸢喜不喜欢洛聿。” 程鸢呜咽出声,嗓音带着哭腔开始变调,“喜欢……喜欢洛聿……” “好乖。” 洛聿的眼里化开笑意,与她鼻尖相贴,喉结滚动:“我也喜欢你,老婆。” * 程鸢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起,她爸的身体经过最后一次全身体检,各项指标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程方海迫不及待便回到了集团上班,程鸢拧不过他,只能跟他约定,最迟下午三点必须下班回家。 “好好好,早上有爸爸在公司坐镇,你呢,想睡到几点起就几点起,这段时间辛苦我们程程了。” 程鸢当即眼睛一亮:“这个提议不错!” 从那天之后,程鸢终于不用起得比鸡早,早上睡到九点再起来化妆去上班都来得及,至于下班的时间,反正她夜猫习惯了,晚点就晚点。 而她不用早起也方便了洛聿,以往想着她要早起工作,他总会收敛几分,现在是完全放开了折腾她。 程鸢捏着有些酸的后腰从房间里出来,听到隔壁健身房传来几声砰砰击打声,她扭头走过去。 “洛总,难得大白天还能在家里看到您呢。”程鸢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 洛聿闻言转身走过来,“不高兴?” “我腰酸死了,你觉得我高不高兴?” “我帮你揉揉。” 洛聿就要解开拳套,程鸢摁住他,“不用,我想看你打拳,你继续。” 她也不是真的酸得厉害,故意拿乔挤兑他而已。 洛聿:“先去把早餐吃了。” 程鸢直接把餐盘端了过来吃,一边用银叉戳着三明治,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洛聿。 洛聿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短袖和短裤,他已经运动了有半小时,额头几缕湿发垂在眉间。 他的身量宽挺,浑身的肌肉分布恰到好处,并不过分忿张,腹肌块垒分明,结实的双腿弓步,每一次的出拳带动的劲力沉稳又快准狠。 他要是捕兔的狼,即便是在下着暴雨的森林里也富有耐心守株待兔,只待猎物入眼,迅速一击必中。 洛聿脱下拳套转身走过来,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他忍俊不禁,“看够了?” “没够,还想看你跟别人对打。” 程鸢问他:“你跟柯彻比,谁赢?” “不相上下。” 洛聿道:“我知道他肋骨有旧伤,他知道我右肩关节做过复位,彼此都不会下重手。” “什么?” 程鸢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上手就去扒他衣领,“右肩哪里?怎么伤的?” 洛聿没细说,说了只会把她吓到,他一笔带过:“小伤,早就好了。” “那你以后不要跟人打拳了,沙袋也少打。”程鸢紧紧拧着眉。 “你还是当个上班族吧,你工作的样子也很好看。” 洛聿淡笑,“嗯,听你的。” 程鸢把他的衣领拉了回去,她敛眸静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 “洛聿,你以前一定很辛苦。” 洛聿侧头看向她,状似平常的语气问:“心疼我?” 他漆黑的眼眸藏满期待。 “那当然!”程鸢把手搭到他的手臂上捏了两下,“谁的老公谁心疼,你是我老公,我当然心疼你!” 洛聿按捺着悸动,脸上笑容却渐渐变得明显。 “值得了。” 他抬手抚上她脸颊,目光深重灼热,“如果知道未来能够遇见你,我一定会对以前的自己说。” “说什么?” “坚持,一切都值得。” 程鸢莞尔,侧着脸往他掌心蹭了蹭,说:“就算没有我,你成为现在的自己也是值得的!” “程程。” “嗯?” “喜欢你。” “你,你一天要说几遍啊……” 程鸢脸通红,又忙碌了起来:“我去洗碗了。” 洛聿拦住她,低笑:“别紧张,多听几遍就习惯了。” “我才没有紧张!是你太突然了。” 程鸢故作淡定睨他:“你还是少说话的样子比较迷人,真的。” “彼此彼此。”洛聿接过她的餐盘走出去,家里负责洗碗的从来都不是她。 程鸢:“?” * 程鸢换了衣服出来,洛聿也收拾好餐具,两人正准备下楼各自去往彼此的公司。 洛聿的手机响了。 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洛聿握着手机没有接也没挂断。 程鸢侧目。 洛聿点了挂断,开门正要出去,电话再次进来。 “等我。” 洛聿松开门把手,拿着手机走回客厅。 程鸢也转过身,看着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背影。 “你就算不肯认我,可爷爷对你还是好的,他病成那样了还念叨着你,你真的狠心不回来看看吗?” 洛聿把手机挂断,转身便对上程鸢一脸探究的神色。 洛聿顿了顿,把电话内容告诉她。 程鸢道:“我陪你回去。” 洛聿:“不用。” 程鸢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我陪你。” 温家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让洛聿一个人回去她不放心。 当然,也只有程鸢才会觉得凭温家那群人能够欺负得了洛聿。 整个温家哪怕捆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的温家争权的争权,圈钱的圈钱,早已是一盘散沙。 * 温家和程家的合作早已终止,温氏早已不是从前的温氏,昔日巍峨高楼如今摇摇欲坠。 程鸢不用细想也知道,温老爷子为什么借故生病要洛聿回来。 洛聿又不是医生,他们之间的爷孙情分也淡,他回来一趟看看他,能改变什么呢。 唯一的理由,就是温老爷子想借洛聿的手重整温氏。 温家大宅是仿宋的四进庭院,占地广,具有浓郁的古典气息,然而今日恰好天阴,漆灰的墙和阴沉的云仿若一体,令这栋宅院多了一丝阴森。 有管家把洛聿和程鸢迎进去,温老爷子单独住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个小花园。 管家对洛聿说:“老爷子想先单独见见您。” 程鸢道:“那我在这儿赏会花。” 洛聿捏她手心:“跟我一起进去。” 程鸢知道温老爷子在洛聿心中还是有些许分量,既然管家这么说,想必有些话她的确不适合听。 程鸢道:“放心,我一个人可以。” 管家说:“我已经让人给夫人在亭子里备了茶点。” 见此,洛聿才松开她的手,“我很快就出来。” 程鸢点头:“去吧。” 亭子在花园中央,高出几个台阶,茶点程鸢没碰,她站在这儿环顾四周,有些无聊,拿出手机回了几条池之瑜在群里发的消息。 不一会儿,有两个年轻男人从回廊进来,踏上台阶,一人直接进到了亭子里,一人则停在台阶上。 温少轩道:“程小姐。” 温凌川目光落在程鸢脸上,眼底藏有几分贪婪的惊艳,“按照关系,咱们应该叫一句嫂子吧。” 程鸢睨了温凌川一眼:“洛聿是独生子,没有兄弟。” “咳咳……二哥,咱们先进去看爷爷吧?” “你先去。”温凌川扭头给了温少轩一个警告的眼神。 温少轩犹豫片刻,只得转身先离开。 程鸢把手机收起来,双臂抱胸抬眼看着温凌川:“有事?” 其实比起温泽楷,程鸢和温凌川认识更早,他们算是初中和高中校友,高二那年,温凌川对她表过白。 那会儿温凌川还没长开,整个人瘦高得像根竹竿,如今穿上西装倒是有了几分男人样,但在程鸢的审美里,他跟路人没区别。 况且温凌川身上总有一股阴沉气,让人本能反感他的靠近。 “程鸢,温泽楷当初要娶你是为了巩固他在温家的地位,洛聿娶你同样也是,他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娶到你可谓是镀金了。” “堂堂的程家大小姐,你忍得下这份委屈?” 程鸢内心轻嗤一笑,面上没有表情地看着他:“把话一次说完。” 温凌川迈步靠近她,“程鸢,你不觉得我和你才是最般配的吗,你聪明漂亮,而我手中已经稳握温氏过半的股份。” 他低下声音:“只要你我联手,将来,我愿意把整个温家拱手奉上。” “我能给你的,不比那个私生子给你的少。” 程鸢忍不住了,嗤笑浮现在面上,她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嫌恶地睨着温凌川。 “你该不会以为凭着这几句话就想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吧?” “温凌川,你以为你是谁?” “还有,他叫洛聿,有名有姓。” 程鸢冷声警告他:“你再一口一个私生子试试。” “程程?”这时洛聿走了出来,看见程鸢和温凌川一同站在亭子里,他不动声色地蹙起眉。 程鸢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幻,她勾着笑,下台阶走到洛聿身旁。 “——老公!” 声调拔高,故意让旁人听到。 洛聿搂过她的肩膀:“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一堆废话。” “程程。” 程鸢顿了顿,说:“他要我跟你离婚改嫁他,他八成脑子有病。” 他们温家人都不太正常,这句话因着目前还在温家的地盘,程鸢没说出来。 洛聿闻言眼神一暗,紧盯温凌川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狠厉。 程鸢不以为意,“不过我已经亲自把他噎回去了。” 洛聿暂且平静下来,“先跟我进去。” 洛聿带着程鸢走进内室,还没看到人,程鸢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看到人,程鸢礼貌开口:“老爷子,我是程鸢。” 不等温老爷子说话,洛聿忽然毫无征兆地说:“这是最后一次来看您,您多保重。” 老爷子瞬间愣住,他惊愕地坐起身,“这是怎么了……” 明明刚才已经快要说服他帮温氏一把,怎么转身出去接人的功夫态度就急转直下了。 程鸢同样诧异,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最后一次也好,温家的气场八成跟她相冲,周遭总是阴恻恻的灌进风。 反正洛聿做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的,他本就不姓温,以后不来更好。 洛聿牵过程鸢的手转身离开,任凭老爷子在后头如何挽留也充耳不闻。 回到车里,洛聿的脸色仍然沉着。 程鸢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洛聿发动车子,开远温家一段路,停在路边,熄火,他解开安全带,把她从副驾托抱过来放到腿上。 “干嘛呀?” 洛聿没说话,扣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上去,重吮她舌尖不断探入翻搅占据。 程鸢被亲得本能往后仰,背靠方向盘无处可逃,她呼吸微促,伸手推着他肩,“好凶……” 洛聿放开了她,停在她侧颈沉喘着,情绪很快平复下来,他浅啄她唇两下安抚,“吓到你了?” 程鸢摇头,主动搂着他的脖颈贴上去,“洛聿,你是吃醋了吗?” 洛聿抬眼看过来,抿唇默认。 程鸢扑哧一笑,竟然觉得他这样鼓着气的样子有点可爱,“这也要吃醋?我根本没把温凌川放在眼里。” 洛聿打断她,手指捏着她下巴目光冷锐如鹰隼:“程程,你是我的。” 程鸢一怔,被他眼里毫不掩藏的占有欲给惊到,平时他总是云淡风轻,哪怕说喜欢她时,脸上也是温柔的神色更多。 “怕我?” 程鸢摇摇头,眉目舒展,唇边漾开盛大笑意:“只要你让我高兴,我就是你的。” 洛聿抱紧她,目光深切而郑重:“你的所有在我这里永远排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