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玉阙》 第206章 东妖域南妖窟西妖国北妖僧,那么, 第206章 东妖域南妖窟西妖国北妖僧,那么,何以仙盟?(1.12W求月票) “盟主,我带人出去会会他们!” 老夫聊发少年狂,三百岁的郭呈泰正是敢拼敢打的年纪。 在如此的修仙界,能躺平的已经躺平了,躺不平的人如郭呈泰,会烧到最后一刻,也只能烧到最后一刻。 在哪烧都能烧,郭呈泰选王玉楼,并非王玉楼能给他更多,只是因为其他人不需要他这种狗——天骄太多了,工作资源是稀缺的。 王玉楼心中思量了一下,吩咐道。 “去,不要出人命。” 郭呈泰心头一紧,当即便在‘是’‘尊命’之间准确的选了‘明白’。 “明白!” 明白什么? “相公,我们毕竟是在大天台山的疆域.” 金明度有些担忧的提醒道,王玉楼的强硬连条狗都能听懂,她当然也能听懂。 虽然王玉楼已是群仙台认可的仙盟副盟主了,可毕竟仙盟内不是铁板一块。 类似于大天台山这样极其特殊的一门四仙尊的地方实力派,仙盟盟主莽象都不敢往死里得罪。 那些大天台山的弟子明显没带有太大的恶意,王玉楼不选择稳一手,反而直接暗示郭呈泰动手,这种强硬在金明度看来,多多少少是有些冒失的意味的。 “邹天行是个倒霉蛋,但他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红灯照掌门,他的提醒是对的。 明度,我此番上任,估计从还没出发时,就已经入了各大势力的观察之中了。 大天台山是第一个主动和我接触的,从今往后,我的每一个动作,都要通盘考虑。 这一次,就是开始,你也一样,你是我的道侣,也是老祖的嫡系。 你的言行,说不定也会被做成情报在暗中流通。” 明度的娇颜微微一滞,失语之下,心中的担忧更盛了几分。 以前,王玉楼不过区区红灯照的前线隐总管,就能享受被易走日带着小团体昼夜研究的待遇,各种关于他的情报更是被人广为传播。 甚至连王玉楼道侣周映曦爱吃驴肠头的事情,都TM被人翻出来了! 现在呢? 说不定研究王玉楼其人其行的团队,已经开始出现紫府甚至金丹了 稳定几千年的仙盟忽然变法,牵扯的是所有人的利益,大家怎么能不注意王玉楼。 可以说,王玉楼虽然人在梧南,但他于事实上,是站在仙盟舞台正中央的。 聚光灯之下,强硬的应对就有意义了。 郭呈泰带着十几个筑基巅峰向那几名大天台山的内门弟子冲去。 站在金乌赶日最前端王玉楼,双眸静静地凝望着群青原所在的南方,似有无限的意味,任何人来了恐怕都分辨不得。 诸位道友,我王玉阙的决心,你们看到了吗?—— 王玉阙的决心动一动,六个大天台山倒霉蛋的脸就被扇肿。 这其实是他们的幸运,王玉阙终究是没让郭呈泰直接杀——主要原因是直接杀太沙比,虽然能表达极致的强硬,但依然沙比,而不是说小王的手段软。 虽然六人修为也都挺不错的,但是吧相比于在两宗大战中砥砺出来的红灯照筑基们,他们真就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兵蛋子,完全挡不住。 “说,你们在此阻拦盟主法驾,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郭呈泰提着其中一人的脑袋,将他的头发都快薅断了,凶神恶煞的问道。 “嗬~嗬~误会!都是误会!” 废话,王玉楼能不知道是误会么,为了表达自己这位副盟主的强硬,他只能拿大天台山的这六名弟子做沙包,因为王玉楼不确定后面还有没有这么合适的沙包了。 连郭呈泰都知道是误会,但王玉楼有令,他只能听。 王玉楼于此处的操作,与莽象群仙台上带头团建神光,在隐含的逻辑上是一致的。 相对于莽象,神光情况特殊,所以莽象选神光欺负。 而大天台山不可能在莽象变法已经过了仙盟的决议,王玉楼也开始上任的情况下,跳出来发癫说仙盟不能变法。 他们的人拦王玉楼,很可能不是找事的,但王玉楼需要他们是找事的,从而强化自身的强硬形象。 大天台山毕竟四位仙尊呢,上好的‘对手’比道侣都难找。 道侣和弟子差不多,什么时候都能找,大天台山这样势力强大但又不会真和王玉楼翻脸的对手不好找。 “误会什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先打断.” 王玉楼没有喊停,郭呈泰便试探着准备先打断两条腿。 不过,此地毕竟是大天台山的地盘,且这六名大天台山弟子在见到金乌赶日过来时,就已经激发了两件特殊的传音灵器。 比声音更早到来的,是大天台山掌门溪竹真人的淡白色遁光。 那片浩渺的白色一起恰似巨龙行于九霄,气象万千之余,搅得天地摇曳。 溪竹真人作为资深的紫府,还要在大天台山出任掌门,不是因为大天台山有多厉害,四仙尊当然吓人,但四仙尊又不团结。 因为仙尊多,紫府也跟着多,导致大天台山内斗的激烈程度极其可怕,就是上万里外的莲花仙城所居住的修士们,都把大天台山的内斗剧情当做茶余饭后的乐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天台山才少有的启用了紫府真人们轮换做掌门。 掌门轮流做,明年到你家——必须收下。 通过不同派系轮流出人做掌门的方式,帮大天台山的倒霉蛋紫府们多耗一下命。 “误会,误会啊!” 如云之龙在金乌赶日之前收摄,从逸散的云气中,走出一位干巴巴的清瘦老头,正是大天台山的溪竹真人。 见老东西来了,郭呈泰就是再敢拼敢打,也知道收敛,只是王玉楼还没发话,所以他终究是没让手下松开对六名天台山弟子的束缚。 “溪竹道友,久仰大名,我之前还修习过你的《水法炼道全解》。 没想到,今日我们却是如此见面了。” 王玉楼从金乌赶日中飞起,凌空而立,虽然只穿一身寻常的灵器法衣,但完全不惧修为远比自己强大的溪竹。 仙盟盟主,你以为是闹着玩的? 群仙台上百名仙尊、两千多名紫府投票任命的仙盟盟主,就是仙盟的领导者,王玉楼不是某个具体存在的打工仔,而是仙盟的领袖人物,是为仙盟几千名大修士的共同利益服务的仙盟副盟主。 就是要拿出理所当然得气魄,才能在前往群青原上任的过程中蓄势,才能在未来的变法中有所作为。 “哈哈,玉阙道友客气,我的炼道水平还差的远,差得远,别的不提 嗯,是不该提,能否先把这些不知礼数的小混账松开?” 溪竹也是个妙人,他是梧南知名的炼道大师,一生钻研炼道,被王玉楼吹捧了一句,就差点忘了正事。 “呈泰,没听到溪竹道友的话吗,我让你问问情况,你就如此张狂,成何体统?” 强硬的态度表达了,该看的人估摸着也看到了,溪竹都来了,闹剧也该结束了。 老郭麻溜的放了人,王玉楼把溪竹真人邀请到了金乌赶日之上的会客厅内。 “道友,贵宗的虓虎仙尊对变法有些疑惑,今日又在此拦我上任,究竟所为何事?” 小老头溪竹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只银白色的勺子,勺子灵光内敛、法韵幽深,显然是件法宝,而且还是不错的法宝。 然而,溪竹却是起身,亲手将勺子递到了王玉楼面前。 “道友,这?” 小王有些懵,你们大天台山有点意思啊,虓虎在群仙台上反对变法,你溪竹在我上任的路上拦驾送礼 “玉阙道友,我的师尊是东罗车仙尊,变法的事情,我师尊是同意的。 大天台山会在红灯照-天蛇宗后,向你或者尊师提请,参与第一批变法推进。” 一门四仙尊,内斗到狗脑子都能打出来的地步。 东罗车为了坑虓虎,直接送礼给王玉楼,只求王玉楼帮他一手。 老头模样的溪竹微微弯腰,双手捧着法宝,等待王玉楼的抉择。 小王只感觉大天台山的虓虎和东罗车脑子有病,你们内斗成这逼样,为什么不直接分开? 他有心拒绝这种破事,但送到手边的法宝. 注意到了王玉楼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犹豫,天台山的掌门溪竹真人赶忙趁热打铁。 “哈,玉阙道友可能没听说过此物。 这件小东西名为偷天勺,配套的有一《偷天换勺》祭炼法,《偷天换勺》祭炼法中有相应阵法。 将偷天勺放入阵法中,便能如其名一般,吸纳天地之精气,根据灵机和灵气的不同,偷天勺会以不同速度聚一勺日月之精。 玉阙道友也是修炼道的,偷天勺偷来的日月之精,至纯而兼纳阴阳,有六品的位格,可以充当绝大多数法宝炼制时的辅材,调和诸性。 宝物赠英雄,玉阙道友八十七岁就任仙盟副盟主,正是四极五域八荒中最非凡的英雄,做这偷天勺的主人,却是再妥当不过!” 宝物赠英雄,宝物赠英雄。 玉阙道友是四极五域八荒中最非凡的英雄。 溪竹的声音温润如溪水流于圆石,态度更是接近于某种荒诞的谄媚,所赠的宝物,更是堪比灵物的生产型特殊法宝。 法宝不值钱(相对于材料价格),但特殊的法宝价值连城。 以前看西游记,王玉楼对如来佛都需要向太上老君送礼的情节很不理解,十八粒金丹砂大概是作者作为短生种想象力的极限,但送礼这一环节于诸神诸佛的角度看似乎荒诞的紧。 可现在,稀有的生产型法宝被溪竹捧在手中,隐隐的灵光时现时消,似乎是偷天勺在向王玉楼呼唤。 王玉楼,伸出你的手,你的面前,就是无边的财富,伸出你的手,便能拿到它。 偷天,偷天,天地竞和窝囊废似的,在偷天勺下只能乖乖的被偷。 这似乎昭示着一种命运,这种命运吸引着玉楼,它像是个诱惑人堕落的邪魔,呼喊着‘来吧,选我,我会给你无尽的财富’。 王玉楼眼神恍惚,抬手,伸向了溪竹捧着的偷天勺。 溪竹的眼睛中露出了一丝惊喜,这就拿下了? 然而,王玉楼的手把溪竹的手推开了。 他抬头,正好和那双惊愕的双眸对上,王玉楼终于笑了。 无尽的财富很好,但也不是那么好。 就像爱情,爱情很有意义,可同样有意义甚至更有意义的东西还有很多。 对长生者而言,财富是虚幻的,选择财富而放弃未来的修士,注定没有未来。 “溪竹道友,今日您能来送我上任,我很开心,正好在前往群青原的路上,能找您讨教讨教炼道。 至于这宝勺,此礼太贵,我受不起,还请您收回去,无须再提。” 仙盟副盟主的权势,向王玉楼张开了裙角,王玉楼看了一眼,帮它合上了。 逐道,修真,修行,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 参与变法是逐道,站在仙盟舞台的中心,王玉楼获得了可能此生都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明了前路是修真,真真假假,那些大修士们构建出来的美好的幻光,只有在选择摆在面前时,王玉楼才能真正的看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于上任路上的此番遭遇是修行,是年,王玉楼就任仙盟副盟主,途经大天台山,溪竹真人以偷天宝勺相赠,玉楼婉拒。 修仙之复杂,由此可见一斑。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莽象都要守规矩,更何况王玉楼? 守规矩,是能上去的前提,是必要的基础。 这一点,王玉楼拎得清! 被王玉楼拒绝的溪竹没有恼火,以他的修为,这点小场面甚至都不算尴尬,他笑了笑,收起了偷天勺,道。 “好,那就交流交流炼道,据我所知,你似乎还和那个李海阔联手炼了次法宝?” 王玉楼有理由怀疑,眼前的老头是在展示他以及他背后之人的实力,甚至是威慑。 你做过什么,我们都知道! “哈哈,溪竹道友抬举我了,那哪是联手啊,我就是帮海阔道友烧火的,全是海阔道友炼的,让我看,是给我长见识的机会。” 两人一路扯着蛋,金乌赶日又一次启动,向南而行。 溪竹真就接下了王玉楼的邀请,准备护送他一路前往群青仙城了。 这就是随着地位变化带来的改变,到了王玉楼这步,哪还有什么敌人? 全是好道友,顶多有些理念之争。 天蛇和莽象打的够厉害吧? 你见过牢不可破的联盟吗? 没见过? 那就去看看天蛇宗和红灯照! 当然,该撕破脸的时候还是会撕破脸,而且很可能是从上一刻搂着肩膀唱兄弟,跳跃到直接互相捅刀子的地步。 不动则以,动,则势若雷霆。 理念之争和利益之争不一样,利益之争下,还有失败后存活的可能,理念之争是动辄清洗的争端。 理念不是一个人能有的,理念的主体是共识,共识意味着一大堆人,藏在理念之争的外壳下的,是群体的诉求。 而群体的矛盾,在这拥挤的天地内,随时都会化作你死我活的豆蒸。 —— “水法炼道的上限没有火法炼道高?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说着,小王又给溪竹真人倒了杯月华仙露。 喝呗,溪竹真人是个妙人,谈起炼道来滔滔不觉,就和个大漏斗似的,什么都往外抖。 王玉楼故意让金乌赶日飞慢了十倍,拉着溪竹就是好一阵掏,所以这会儿溪竹已经被他灌的半醉不醉了。 大修半分醉,演到你流泪,但小王也不在乎。 不在乎是一项大修士专有的气魄,因为他们看的太清,想的太远,所以那些小问题在大修士眼中,确实没多少重视的必要。 “水法的精细和对水属灵材的优势,在高等级的火法炼道大师手中,可以用火法实现。 筑基炼器师和紫府炼器师炼灵器、法宝,还要区分炼道手法的差异。 但玉楼,没有一个炼仙器的炼器师还在为炼道法门的选择而纠结,最后都会回到火法上。 我称之为炼道上的‘万法归一,独尊火元’!” 万法归一,独尊火元。 听起来很有味道,但王玉楼满脸狐疑。 “独尊火元,但毕方修的是金法,太和水尊修的是水法,他们早就到了混元一气存乎一心的境界了,也没有专修火法啊?” 这问题很沙比,但小王这么问是充分利用溪竹大漏斗人设的手段。 “哈哈,炼道独尊火元,炼道,到了炼灵宝的阶段,就是你想用水法,用的也一定是太和水尊的燃气法。 不过修行上,每个大修士选的路不同,他们都相信自己的路是对的,所以自然各有各的偏向。 但玉楼,老哥我和你说句心里话,你可别和外人提。” 溪竹大着舌头红着脸,一门心思往深里演,如今已经把小王当弟弟喊。 “您说,您说!” 小王赶紧又给溪竹倒了一杯,为他的演技充充值,多续一会儿。 溪竹神神秘秘的低头,王玉楼赶忙附耳以待。 “要我说,太和水尊最厉害的不一定是水法。 那天蛇在群仙台上装了两千年,太和水尊说不定已经装了两万年。 此言是醉话,不入六耳,喝酒,喝酒!” 两人又开始了扯淡,但王玉楼心中却有些慨叹。 溪竹看似演,实则七分真三分假,很有诚意了,刚刚又说了句少有人敢真说的大实话。 太和水尊那种老畜生,说不定真有可能不靠水法称尊,人家几万年前就达到混元一气存乎一心的境界了,不可能几万年全修水法吧? 触类旁通需不需要? 以太和水尊的可怕,说不定他早就触类旁通的精通其他法门了。 溪竹也是够舍得的,只是为稍稍拉拢王玉楼,这种话都敢往外说。 —— 飞了整整半天,金乌赶日终于慢悠悠的出了大天台山的疆域。 大天台山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个特殊的平台型山峰,辽阔纵横几百里,山脉延伸方圆几千里,组成了大天台山这一上门的核心区。 而大天台山以南,经过两千里的丘陵后,一处群峦相争的群山之壁,便耸立在了梧南盆地以南。 梧南盆地,是个盆地,盆地的南缘,便是群青原,那些相争的群峦,就是群青原之所在。 “群青原不是平原,而是无尽的群山挤在一起,山连着山,一山过去又是一山。 想要翻越群青原前往新京州,不需要翻过十万座山,但也需要起码六千座。 玉阙道友,这是你第一次来群青原吧?” 溪竹随王玉楼来到了金乌赶日前部的观景台上,见王玉楼被群青原的盛景震撼到了,便笑着解释了一番。 “仙盟诞生之地,果然不凡。” 王玉楼长长一叹,只觉得自己的副盟主之位更加难坐了。 仙盟的诞生之地是群青原,所以群青原才是仙盟的总部。 在上一个天地乱战时代中,诸多大修士于四极五域八荒内争锋,打的天地变色,死了数不清的人。 仙盟的生灵是以‘兆亿’计算的,算的是人,不是瓜真人一口吼死几千万的那种生灵。 仙盟的修仙者有一万万,这个数字,大概是上一次乱战时代死亡的兆亿修士中的一点点。 没有可比性。 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仙盟最后建立了起来。 而且,是在东有灭仙域,南有群妖地窟,西有妖国,北有妖僧圣地的情况下建立起来的。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东妖域南妖窟西妖国北妖僧,那么,何以仙盟? 仙盟凭什么能立足,并且和毕方建立的仙国同等级的诸多顶级势力共治天地、稳定对峙几千年呢? 答案,就在群青原上。 无尽的群山,诞生了最独特的群青原修士们。 无尽的群山伴随着无尽的资源,无尽的妖兽,无尽的掠夺和无尽的纷争。 在最动荡的时代中,群青原也是乱中之乱的最乱的地方。 可能隔着十几个山头,能有七八个不同的小势力,互相撕咬。 这个过程就和养蛊一样,最乱、最残酷、资源最丰富的群青原,诞生了最为可怕的蛊王。 这个蛊王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比如苍山,不是的,而是一批人,一代人。 在群青原建立仙盟的苍山仙尊,只是这些人的代表和领袖。 无尽的纷争让蛊王们感到疲惫,数不清的背叛和死亡让他们意识到了秩序的重要性。 所以,天地乱战时代中,最乱的群青原最早的诞生了第一个顶级势力的雏形——仙盟,建立者,苍山仙尊等一众群青原仙尊。 这也是莽象为何叮嘱王玉楼‘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原由,群青原这片地,是真的养人啊! 随着金乌赶日渐渐上升,相争的群峦也渐渐有了平原的样子。 嗯,只是这里的平原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起伏,每一个坑洼,都是两座山的山坳。 站在金乌赶日的前端,王玉楼目之所及,还能看到群山之间点缀着的建筑以及灵物。 在与梧南交界的这些群山之间,有不少凡人的城镇与定居聚落,甚至某些山峦的风景秀丽、灵机显化之地,还有小型修仙势力坐落。 如第二颗大日般的金乌赶日于天空掠过,此地的凡人完全不感到奇怪。 作为仙盟的总部所在,群青原的凡人,对时不时于天空中飞过的修仙者们已经脱敏了。 “加速,全速前进吧。” 王玉楼吩咐到。 在他的命令下,炽阳爆出炽烈的辉光,撒播于方圆千里内的天地之间。 群青原仙城,前进! 是的,王玉楼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如此仙盟,正是大展拳脚的最好舞台。 仙盟肇始之地群青原不缺天骄,但王玉楼不认为任何一个天骄能够全方面的比自己强,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那种人。 仙盟肇始之地群青原不缺大修士,但王玉楼推进变法的副盟主之位是群仙台任命的,他和他的师尊莽象,背后站着的是仙盟最有实力的众多保守派大佬。 仙盟肇始之地群青原不缺凶险,但王玉楼修行七十四载,已经走过了太多汹涌的激流,那些浪花以前没有将他打倒,他相信以后也不会有,这是他的气魄。 显周老祖、显茂老祖所说的更高、更远之处就在眼前,王玉楼怎么会裹足不前呢? 哪怕那里寒风凛冽,哪怕那里波涛汹涌. 人心不过逆流水,命数难违覆海浪? 不,王玉楼只感觉自己的心是火,不是水! 他的心正如金乌赶日般在燃烧,那是他的野心,一点点生长出来的野心。 于滴水洞内娶林樱,藏着的是吞并林家入王氏的野心,这是他野心的起点。 于西海重重压力下开拓,藏着的是王玉楼不甘命运的野心,是他野心生根发芽,渐渐生长的过程。 于两宗前线奔波劳累,在烛照派和天蛇宗的压力下扛起派系的‘利益’向前,甚至放弃中线收复失地这种显而易见的收益选择北线反攻,是王玉楼野心破土而出的过程。 于莽象眼前,伸手将那五灵蕴华池主动收起,是王玉楼的野心渐渐长大,不再遮掩的体现。 那些功利的选择,那些不为人知的隐忍,那双渴望的眼眸,那数不清的艰难抉择,构成了王玉楼,不,构成了王玉阙的野心。 做了那么多年的王玉楼,他做够了! 逐道者虽九死其犹未悔,不是某一个人的专属,是所有逐道者身上,那唯一相同的点。 没有这样的决然,又如何配自称‘逐道者’呢? 如果命数真的难违覆海浪,那就在群青原上见见真章吧。 —— 群青原正中央,一座方圆百里的圆形大城覆盖了群山。 准确来说,是重塑了群山。 这里便是仙盟总部仙城,俗称群青原仙城,正式称呼就叫仙城。 仙城所在,可能是群青原上最大的平原了。 此地原来也遍布青山,但随着修仙者们渐渐繁衍,凡人们的数量增多,此地的青山被修仙者们削平,成为了阔野,为凡人提供生活的所需。 作为仙盟的总部,仙城中的修行者数量众多,足足有近百万。 数不清的筑基家族在仙城定居,而紫府的数量就难统计了。 仙城修士中,每隔差不多百年就会诞生一位新的紫府,最近千年这个速度慢了点,但也诞生了六位紫府。 而从仙盟六州到仙盟发展的紫府,终点往往也是群青原,代表人物就是西海本地紫府穷海真人。 穷海真人于西海得道,但后来却前往了仙盟发展,他的家族主脉,便定居在了群青原仙城以及周边。 最后,便是一大批因任职而留在仙城的紫府,作为仙盟总部,仙城中停留于大天地内领仙盟磨命任务的紫府,就有足足十二名. 如果只算仙城本地修士诞生的紫府,仙城的紫府有六十多名。 如果把如穷海等的臭外地到仙盟要饭的紫府算上,仙城的紫府有近一百五十名。 如果再加上那十二个耗命的倒霉蛋,仙城的紫府便有一百六十名了。 和近百万的修士数量比,一百六十名紫府似乎有些多,可群青原仙城汇聚的是仙盟的精华,这个高比例,甚至是被刻意压制后的结果。 至于金丹仙尊这就更难计算了,谁来了估计都要挠头。 因为,在仙城有势力的金丹仙尊太多了,多且难算。 梧南三上门都有群青原外院,莲花仙城有群青原驻扎府。 所有的地方仙城,除了边境上的那些外,都有驻扎府在仙城中。 可以理解为,所有稍强些的仙尊们,都在深度参与仙盟核心之内的利益博弈。 或许,他们不指望自己在群青原的势力能帮自己多吃一口,但可以让别人多吃一口的意图不那么轻易的实现——这个是最重要的。 此时,仙城之外,一大票身着华丽法衣的修士们正在半空中摸鱼。 这是迎接副盟主王玉阙上任的队伍,仙盟机构在仙城中的头头脑脑,基本上全来了。 ‘等了三天,我们尊敬的副盟主大人还没到。 一群紫府带着我们这群倒霉蛋筑基,愣是站在这里傻等,你说可乐不可乐?’ 骑在大妖佛陀头之上的仙盟度方司司印方心虔,向身侧的仙盟述法司司印陈养实传音抱怨。 哪都不缺可乐哥,他们能从残酷的修仙界中找到乐子,本身就是种非同寻常的能力。 ‘别说话!’ 和骑着坐骑摸鱼的方心虔不同,述法司司印陈养实不仅没有松懈,在三天三夜的漫长等待中,他甚至没有乱动哪怕一步。 愣是卡在半空中,恭恭敬敬的站了三天三夜。 为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十二位仙城紫府也等了三天三夜,毕竟这十二位仙城紫府都是陈养实的熟人,大家都是做牛马的,互相能体谅。 ‘呵,就你会来事儿,你站的再好,他王玉阙又能给你挪挪位置还是咋地?’度方司司印方心虔嘲讽道。 小王还没到仙城,王玉阙的称呼就先到了,他那个担心没有错,仙盟、仙城的修士,是拿着放大镜在研究他的。 方心虔和陈养时是年少时的好友,一路吊儿郎当的成了仙盟核心层的司印,但性子依然有些轻佻。 在他看来,自己的位置是自家的老祖给的,努力不努力,都不影响没机会开紫府的事实,所以活的潇洒些也没啥大问题。 只要老祖不倒,他就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就算老祖不倒,他也开不了紫府——那还努力干什么? 这就是仙盟的现状。 下面的小牛马等得哞哞叫,上面得十二个大牛马也等得心中发苦。 明诚道院上来的群青原转运使颜康的眉头紧皱,思量着要把余红豆做的事情和所有人说清楚。 余红豆是师国州的上门紫府,任职于仙盟万里坊,她背后的仙尊属于骑墙但偏保守的那一挂,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站队开始反对变法了。 为什么颜康会有如此判断? 仙盟万里坊是服务于仙盟紫府以上大修士的特殊职部,主要职能,是为紫府大修士于‘万里台’内的交易提供送货服务。 仙盟服务所有修士,但先服务大修士嘛。 总之,万里坊是仙盟诸多职部中,消息最灵通的职部,余红豆服务着仙盟六州的大修士,每当发生什么事,往往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可三天前,余红豆口口声声和这些在仙城外傻等的修士们说,王玉阙马上到,赶紧去迎一迎。 这一句‘马上’,就是三天三夜的等待. 什么成分,不用多想。 明诚道院的明诚仙尊作为保守派大佬,颜康当然是要站王玉楼的。 这事儿闹的难看,他得给王玉楼稳一稳人心。 想到这里,颜康不动声色的看向左前侧的余红豆。 红豆生师国,仙姿秀玉色。 师国州的男女修士都不蓄发,余红豆那头红色的秀发仅仅到玉颈的下缘,留了个修仙者中极少见的短发。 她身着一件‘玲珑金枝’灵器法衣,腰间的腰带倒是法宝,但也只是下品法宝‘锦绣长河’,略显穷酸。 可余红豆的穷酸是紫府尺度下的穷酸,单从风姿而言,法衣和腰带下那盈盈一握的柳腰,足矣令无数男修魂牵梦萦。 当然,颜康这类老登的心中是没女人的,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贱人的火法估计不太行,一头红发,可笑! 不过,她恐怕会是莽象仙尊变法推行的阻力之一。 或许余红豆掌握的万里坊没办法直接干扰莽象和王玉阙,但她所探查到的各种信息,可以为反对变法提供可能性方向。 就在颜康思量时,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道霞光。 他眯起眼睛,深深的望去,才意识到那不是霞光,而是法宝激发的灵光。 紫府修士的目力已经到了可怕的境地,因为站在高空,视野没有阻挡,颜康的目力甚至能达到神识探查的七八倍。 他是紫府中期的修士,神识的探查范围不过区区三百五十多里,但他的目力能穷极两千里有余。 当然,也是因为金乌赶日全力激发下显得非常瞩目,天有二日嘛。 所以,颜康才能这么快的注意到远处的金乌赶日。 他提振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王副盟主来了,都警醒点。 方心虔,从你那破鸟上下来!” 大妖佛陀头其实是妖禽,其头顶有一状若佛陀的骨质头冠,因此命名为佛陀头。 佛陀头的骨质头冠名为佛陀冠,是上好的灵材,炼丹和炼器皆有妙用,因此,佛陀头就被修仙者大量捕杀,数量稀少。 而从仙盟度印司司印方心虔能找到只大妖级的佛陀头为坐骑这点看,也能看出仙盟核心层修士的奢靡与豪横。 莽象变法前期的重点在于剪除枝叶、裁撤冗员,意义就在于此。 仙盟中的修士是为大修士服务的,他们吃的多了,大修士吃的就少。 所以,自然要出手清理!—— 在颜康的提醒下,迎接王玉阙上任的修士们从麻木中清醒,纷纷列队于空中。 金乌赶日之上,注意到了迎接的队伍,和王玉楼并肩而立的溪竹忽然笑了。 “玉阙道友,你此次上任,估计从一开始就要得罪人了。” 王玉楼点了点头,轻笑道。 “无妨,能认识溪竹道友,共论炼道之精要便足令在下满足了,哈哈哈。” 溪竹,咱们不是敌人,你明白? 抚摸着下巴上的短胡,溪竹真人连连点头。 “是极、是极。 能聊得如此投缘,我也没有想到,哈哈。 玉阙道友,去吧。 八十七岁的仙盟副盟主,天骄见你,也要低眉。” 蛟龙止步,金乌赶日在仙城之外的半空中停下。 ‘这六条龙有些寒酸。’方心虔向陈养实吐槽道。 陈养实理都不理他,只是躬身向金乌赶日的方向拜下。 在西海和王玉楼共事过的陈养和,同他讲过王玉楼其人。 陈养和的提醒,陈养实一直记得。 ‘他是个极度重视权力的存在,是个内斗的天才,也是经营的天才。 但有时,我又隐隐约约感觉,他重视的不是权力,而是机会。 所谓的权力只是某种表象,藏在权位之后的机会才是他追求的东西。 哪怕没有机会,他也会创造机会。’ 见王玉楼离开了金乌赶日,郭呈泰等人也要跟上,但溪竹按住了他们,语气严肃道。 “明度,你去,你们不要去!” 人心复杂,王玉楼走到今天,连溪竹这样的半个敌人也要和他做朋友了。 为什么? 同为梧南修士可能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王玉楼够重要。 哪怕对修为比王玉楼更高的溪竹而言,王玉楼也不是寻常修士,和王玉楼多结一个小善缘,总归是好的。 “对,你们不要下去,就在此地等!” 明度也意识到了问题,莽象无法算无遗策,王玉楼今天也没有算无遗策。 十二个紫府迎接,王玉楼如果身边带着一堆筑基,就露大丑了! 也就是莽象一脉只剩个李海阔,不然王玉楼上任哪至于这么寒酸。 想到这里,金明度忽然看向溪竹,不能拖了。 “溪竹前辈,你我一起跟上相公,事后必有重谢。” “啊,我?”溪竹人都傻了。 他和王玉楼是演的惺惺相惜啊! “对,走!” 金明度直接抬手,愣是拉着大天台山东罗车仙尊门下的溪竹出了金乌赶日,跟在了王玉楼的身后。 溪竹当然是能挣脱金明度的拉拽的,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他终究是出了金乌赶日,为王玉楼站起了台。 小王的酒,终究不是白倒的。 练气和筑基的小王就是给溪竹倒一百杯酒,溪竹都不带正眼看王玉楼的,但现在的小王是仙盟副盟主! 看着王玉楼沉稳的背影,溪竹思量道。 我就是个小角色,应该无伤大雅吧? 对,肯定不至于。 “恭迎副盟主!” “恭迎盟主!” 安静,荒诞的安静。 喊盟主的修士们挺起了胸膛,喊副盟主的修士白了脸庞。 王玉阙是跟着莽象来变法的,变法两条线,其中一条是裁撤仙盟冗员! 今天喊王玉阙一声副盟主,后天会不会因为左脚踏进仙盟职部,被革出仙盟? “玉阙道友,你让我们好等啊,红豆道友三天前说你要来,拉我们到此迎接,结果等了三天三夜,哈哈哈。” 颜康主动打破了安静,称呼就是小事,王玉阙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发难? 太小丑了。 那些人担心这个,纯属杞人忧天。 ‘颜康,明诚道院,保守派,紫府中期,群青原转运使。’溪竹对王玉楼传音道。 不过,这十二位正在任职磨寿命紫府的紫府,王玉楼当然是提前做了功课的。 他没有理会颜康,而是直接看向余红豆,来自师国州的余红豆,眼中充满了冷峻和审视。 仙盟副盟主的凝视不可怕,王玉楼的修为在那里摆着,紫府修为的余红豆怎么可能会被影响? 这名仙姿玉质的女修嘴角略微勾起,红发摇摆间,对王玉楼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完全没有一点表态的意思。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就是仙盟,这就是仙城。 王玉阙,这里的水能淹死你! 王玉楼却丝毫不慌,小场面罢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 “十二位道友一同在此等我三天,如此盛情,很好!” 颜康皱了皱眉,轻轻放下,蠢! 陈养实心中有些感叹,真能忍啊,确实是能做大事的人。 已经登临舞台的颜康看到的是王玉楼的无能,还找不到门的陈养实看到的是王玉楼的能忍。 但,他们其实都看错了。 (本章完) 西海往事,一千四百七十八年前(今天更新了1 西海往事,一千四百七十八年前(今天更新了1.26W,求月票) 【神光仙尊,西海传奇,一介散修之身,千年而得证金丹,位列群仙台。 其本名隆阚遥,修神光法开紫府,故尊号神光。 考虑到读者的代入感,所以直接用神光(莽象番外篇也是因为这个没有用莽象的本名,为了代入感)】 西海,西海仙城外的散修摆摊区。 此地不在仙城中,只于白天有人摆摊,晚上就会散去,因为不用交税费,故而散修们很喜欢在此交易。 不过,此地也有不好的地方 “我说这黑虎皮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快给我交出来!” 被刑罚庭修士踩在地上的神光,死死的抱着手中的黑虎皮。 他不愿交出去,不愿。 黑虎是他斩杀的第一只异化妖兽,其身上的黑虎皮,相比于寻常的虎皮,无论是炼器还是制符,都能增添好些威力。 对底层的修行者而言,这些增添的威力,多一分,少一分,可能就关乎性命。 所以,黑虎皮比寻常的虎妖皮贵整整一倍,且他狩的黑虎还是小妖境中阶的黑虎。 三百枚灵石啊,怎么可能拱手让人呢? 哪怕他们是刑罚庭修士,也不行! 这不是利令智昏,而是神光的坚持,他不愿意轻易放弃辛辛苦苦得来的收获。 “玛德,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人脑子有病。” 显然,不同的人对敬酒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在这位仙盟刑罚使眼中,横夺黑虎皮而不要神光命,已经是‘敬酒’了。 见神光死活不愿意服软,那刑罚庭修士又不可能真把他带去刑罚庭。 不是他好心,而是带去刑罚庭还要和其他人分! 于是,刑罚庭修士便恶狠狠的抬脚,重重向神光的腿跺去。 “咔!” 清脆的一声后,神光的右腿断了。 “啊~” 神光疼的浑身发颤,手中抱着的黑虎皮也护不住了。 “拿来吧你!” 刑罚庭的修士一把将其手中的黑虎皮夺去,直接塞入了储物袋,而后看向满眼憎恨的神光,狞笑道。 “穷酸散修,连储物袋都没有,怎么可能狩的动黑虎。 我说你偷我的,你还不认,断你一条腿你才老实,哼。 你这种穷酸,就该死在妖兽嘴里,被拉成粪。” 言罢,他上前一步,抬脚跺向神光的另一条腿。 神光的修为在练气六层,这位抢劫他的刑罚使,修为只比他高三层,所以,神光其实是有反抗之力的。 可惜,他深知,刑罚使代表的是刑罚庭,刑罚庭代表的是西海仙城,西海仙城代表的是仙盟,仙盟代表的是大修士。 杀了刑罚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仙盟走狗来报复他,所以神光不能反抗。 不是不敢,是不能。 一时义气和长久的生命,即便是练气六层的神光,也分的清。 王玉楼的猜测与观察没有错,那些无法适应修仙界规则的修士,会在练气阶段被迅速淘汰。 神光很好的适应了规则。 面对刑罚庭修士想要废掉他另一条腿的攻击,神光一个懒驴打滚,就在西海仙城散修摆摊区滚了起来。 他滚,刑罚使追。 刑罚使追,他滚。 端是闹出了好大一阵动静。 周围聚拢起来的散修越来越多,出城打秋风的刑罚使怕自己被同僚中的小人盯上,终究是有所收敛。 对着远处趴在地上的神光吐口痰,刑罚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神光独坐在摆摊区中,人群在他周围,默契的制造了一处空缺的圆。 没人帮他,没人上前,没人理会。 我狩来的虎皮,我只是不愿意被抢,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神光孤独的坐在空心的圆正中央,他的手按在地上,手指憎恨的插到了泥土之中。 他想不明白。 也可能是那个答案太残酷,他不愿意明白。 (本章完) 第207章 金山:玉楼,你知道莽象变法究竟要 第207章 金山:玉楼,你知道莽象变法究竟要怎么变吗?(1.08W) 如果王玉楼能是轻易被看懂的人,他早死在红灯照战时经济体系搭建的过程中,成为莽象成道的代价承担者之一了。 副盟主的话还没说完呢。 “人心可用啊,看来大家都迫不及待变法了,红豆道友,你说是吗?” 人在仙城,刚刚上任仙盟副盟主。 至少看起来是一人之下,一万万修士之上。 但遇到了点小麻烦——十二名‘下属’都是紫府修为,而王玉楼的修为只有筑基。 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十二名紫府下属有多难调和,变法的推进有多大的阻力,直接和王玉楼的紫府机会成正相关关系。 保守派已经压着群仙台过了变法决议,小王背后站的是以太和水尊、青蕊、天蛇等为代表的仙盟保守派。 没什么好怕的,你余红豆是师国州的紫府真人,我王玉阙还是筑基巅峰的紫府真人呢,大家谁比谁差了? 听到王玉楼向余红豆如此发难,颜康那平静的表情终于是起了波澜。 这王玉阙有点意思,是个聪明人。 完全放弃了阴谋下的反击,直接顺势而为。 把余红豆坑的众人嗷嗷叫的行为,定性为‘大家期待变法期待的迫不及待’,反手将了余红豆一军。 王玉楼的应对不是拍脑门想出来的,以余红豆身着灵器法衣的样子来看,她也就是个牛马,可能还不如老李地位尊贵呢。 但凡她有点实力,至于冲锋在前做炮灰? 判定为沙包,必须重拳出击! 看着王玉楼那聪明和冷峻的眼神,余红豆心中一叹,红唇轻动,道。 “是有点迫不及待。” 冲锋可以,但找死的不行。 仙盟天下五十分,保守派仙尊们占三十有余,王玉阙是莽象的人,莽象是保守派推出来的人。 或许会有人成为王玉阙的真正变法阻挠者,但余红豆不愿意,至少不愿意成为第一个明面跳出来的那个阻挠者。 会被挤死的! 然而,王玉楼竟还不放过她。 跟着莽象混,就是再好的人,这么多年被莽象折腾下来,在内斗上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好,人心可用! 来群青原前,师尊和我说,仙盟内的酒囊饭袋太多了。 我就想,不能吧,仙盟那么多修士,能都是酒囊饭袋? 今天看到了红豆道友,才知道是什么是巾帼英雄。 红豆道友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变法,又身处仙盟中心,肯定对变法很有观察。 如今,我刚刚上任副盟主,对仙盟中的情况也不了解。 所以,想听听你这位仙盟的紫府真人、仙盟万里坊的坊主,对变法的想法。 红豆道友,说说吧,不要有顾虑,放心说,大胆说。” 装傻有装傻的好,王玉楼当然知道仙盟的沉疴在哪。 仅仅是仙盟中各个职部的头头脑脑来迎接他上任,就能聚集起来三百多人,仙盟冗员之严重,由此可见一斑。 针落可闻的安静,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天空中,几百名仙盟核心层的修士眼观鼻,鼻观心,他们明白,余红豆惹了不该惹的人。 修为不如人? 王玉楼是一点都不带怂的,上来就硬干紫府。 他完全不把余红豆所谓的比他高的紫府修为放在眼中,直接拿仙盟副盟主上任不懂情况,压着她必须‘迫不及待变法’一把。 变法很急,红豆道友,你说一下哪里需要变。 能成为紫府的存在,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时俊杰,来自师国州的余红豆能拿到万里坊坊主这个肥缺位置,其人自然不是什么蠢货。 她思量片刻,便清楚的意识到了王玉楼这套反客为主,直接定性‘迫不及待’的意义所在。 而她适才给的微小的服软,更是被王玉楼直接咬上,成为了突破口。 “玉阙道友,我对仙盟的问题也不是那么了解,就说说自己在万里坊的经验吧。 万里坊是服务仙盟众多大修士的职部,任务繁重,大家都勉力而为,才能勉强满足需要,但已经四次没有涨过财算了。 变法的当务之急,当是增加万里坊的财算,从而更好的服务仙盟的诸位同道、仙尊!” 王玉楼反客为主,余红豆也反客为主。 你问我变法怎么变? 当务之急是给我的万里坊加钱! 金明度听的眉头直皱,她感觉王玉楼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然而,面对余红豆,王玉楼的眼中只有笑意。 他眼中,似乎有种奇怪的意味?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余红豆注意到了王玉楼眼中的不对,很少有筑基修士敢如此直视她,这令她有一种被人盯上的紧张感,以至于她不安的捋了捋头发。 所有人都在等王玉楼如何应对,王玉阙刚刚到仙城就同余红豆针尖对上了麦芒,这种好戏,平时可见不到。 而且这不止是好戏,也是事实意义上的斗法,王玉楼是仙盟的领袖层,余红豆是仙盟的核心层。 他们这类修士,站在仙盟这一疆域辽阔的修仙者统治机构的中央,只要不在内斗中输掉,就不用考虑拼命的事情。 而两人当前的‘斗法’,已经达到当下时代仙盟高层最激烈的内斗层级了。 保守派变法小将王玉阙,变法派冲锋炮灰余红豆,两个派系,于他们的暗斗中,在此刻发生了事实上的碰撞。 颜康更是把王玉楼接下来的应对,看做了对他水平判断的最好窗口。 余红豆的反客为主,其实很不好推脱,她给的理由够‘正确’。 变法的大义和大修士的利益都被她照顾到了,但唯独没有照顾到新任副盟主王玉楼的利益. “好,红豆道友给了个好建议啊,就是要服务好诸位同道,各位仙尊! 那仙盟变法,就从改组万里坊、增加万里坊财算为肇始!” 王玉楼此言一出,余红豆就知道自己输了。 人家王玉阙从头到尾,都不在意她给的建议是什么。 他大概率等的,是她的建议。 她只要给了,王玉阙就会听! 至于落实的是好是坏,王玉阙不在意。 他就是想把自己和他一起,架在火上往死里烤,从而把他的狠厉展示给所有想要阻挠他的人看! 这是杀敌八百,但可能自损一千的招数。 畜生! 纯畜生! “盟主,改组万里” 余红豆想要补救,她被仙盟任命到大天地内空耗寿命已经够倒霉了,如果王玉楼上任后要先拉着她打从而试图打开局面,那她的倒霉程度估计要翻好几番。 “谨遵盟主法旨!” 颜康及时的起到了带头鼓掌的效果,在他的提醒下,所有倾向于保守派的修士们都纷纷开口,确认了王玉楼给出的方向。 说到底,王玉楼先动万里坊的思路其实没啥大问题。 万里坊坊主、变法新锐余红豆亲自建议,还能照顾到仙盟大修士们的利益,在阻力上天然的小。 同时,也能帮王玉楼在动态的博弈中先找到一条可以破局的可能性路径。 怎么看,都是有可行性的。 “哈哈哈,不用这么严肃,走,我们一起到仙城群仙台上看看。 早就听说,仙城中的群仙台,和真正的群仙台一模一样,可惜一直以来无缘一见。” 一边说,王玉楼一边走,在颜康的带领下,保守派的修士们纷纷跟上。 到最后,余红豆只得从无奈中接受了现实。 什么现实? 为派系冲了一下,然后被对方咬上了! 麻烦 这就是代价,是余红豆的代价,也是王玉楼的代价。 如果说莽象的得道债还没还完,那王玉楼现在的情况,是在提前还自己的‘开紫府债’。 天地顶级势力稳态对峙,格局长久的稳定,这个时代的修士想要成道,只靠搏命是没出路的。 要创造价值,为那些已经上了车的大修士们创造价值。 如此,方才能有真正的机会。 —— 王玉阙在为自己的还没开的紫府还债,莽象也没闲着,他也在还自己得道时欠下的代价。 伏龙观下,观气坊。 不告而至的莽象仙尊没有通知伏龙观的白须将军,他穿梭于观气坊中,用神识探查着此地的各类灵材价格,从而分析着如今梧南、仙盟的局势。 对于大天地内的所有顶级势力而言,照顾到自身统治基本盘的利益是其维持统治的唯一根本性原则。 这里的统治基本盘不是那些杂草一样的凡人和底层修士,而是紫府,甚至不是紫府——只有金丹。 金丹仙尊们在意的,也往往都是利益,因为利益是最直观的,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存在更具有现实性。 想要照顾到顶层的利益,就要分配好势力内的资源。 怎么看资源分配的具体情况? 就像莽象这样看。 少年仙尊行走于人潮,恬然闲适的像个超脱的存在。 但是,他距离超脱还是差了半步的。 “混账!” 神识扫了一圈,情况也掌握的差不多了,莽象却忽然骂了一句。 我们尊敬的仙盟盟主大人为什么会骂? 因为,群仙台上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没和他说实话。 观气坊内的物价水平和红灯照类似,都与群仙台上共同确定的‘事实’相去甚远。 红灯照是冷清,战时经济体系取代原有的红灯照-仙盟经济体系。 王玉阙派出的中线镇守府各地方风闻司,起到了润滑贸易的作用,叠加战功兑换体系和灵石流通体系的双轨制,才维持住了冷清但不崩溃的局面。 伏龙观不一样,这里热闹的过分,繁华的厉害。 红灯照是假在情况其实比群仙台掌握的更严重,伏龙观假在没和群仙台上的大修士们说实话。 莽象理解,他可以伏龙观想要多截留一部分资源的行为,但他无法接受。 享受着仙盟的庇护,交保护费时却弄虚作假,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但这还不是他骂的原因,白须将军的底线有多低他很清楚,有预期。 莽象看到的问题是,仙盟已经稳定统治了四千多年了,正在奔向五千年。 但仙盟建立的这套秩序,依然无法很好的落实到各州的具体宗门内。 如此这般,可能会是他变法的最大阻力,甚至保守派内部某些仙尊的宗门都可能不配合。 没有统一的发力方向,变法的事情在内斗压力下,就有可能虎头蛇尾。 到那时,莽象成道欠下的债,就不好还了。 这,才是莽象不满到开口直接骂的原因。 仙盟搞了这么多年,越搞越不行,到处都是雷,我还怎么变法? 金丹仙尊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事情,他之前看到的东西很多也是别人编出来糊弄他的。 今日在观气坊内走了一遭,莽象才对地方大宗与仙盟统治秩序的对抗有了更具体的认识。 不是红灯照在对抗,而是所有大宗都在对抗仙盟的秩序。 “白须,不用在我面前藏头露尾,出来吧。” 忽然,少年仙尊止住了脚步,不满的开口道。 一条成年人手臂长,筷子粗细的小龙在观气坊街边的一处房梁上显出了身形,它于虚空中游动,三下两下就到了莽象身侧。 “我是知道你来肯定没好事,说吧,又憋什么坏水呢?”白须将军道。 “变法已经开始,但青蕊道友不放心,她让我亲自来和你谈谈。 天蛇已经答应了支持我变法,红灯照、天蛇宗、莲花仙城,再加上你们伏龙观,我们就能组成一个变法的先行区域。 从梧南西北角开始,然后推行到整个梧南。” 莽象亲身到场邀请,此中的重视,白须将军懂。 群仙台上的争执是工作,多挣点资源才是生活。 这点,金丹仙尊也一样。 在仙盟,所谓的保守派可以强力推动变法,所谓的变法派可以摇身一变反对变法,很多事没有所谓的永恒,无常才是永恒。 莽象的诚意到了,白须自然是能谈的。 “你们能给我什么,杀人简单,但我怕你们坑我。” 莽象笑着点了点头,道。 “自然不会戕害道友,将军,我的计划是先杀两成,然后开始小范围推广。 小范围推广后,再杀一成,如此就还剩七成,如果那些人不愿意跟,我们也不会伤筋动骨。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死的人多了,门下修士的质量反而会上去。 大浪淘沙,淘出来的都是金砂,看似少点,但更好用,实力上的损失也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白须将军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位妖神思量许久,反问道。 “你还是没说能给我什么。” 莽象心中大定,他明白,白须终究是被拿下了。 保守派在群仙台上的投票是有意义的,从多次议金丹到变法仙盟,莽象一次次的证明了他有能力凝聚起仙盟保守派的团结。 而当仙盟保守派团结起来时,白须将军就会怕,怕真打内战,自己跟着变法派被保守派爆杀。 甚至,这才是白须将军答应青蕊和莽象的‘入伙邀请’的核心原因,而不是他多看好变法的前景。 至于继续要回报,其实也是必要的,白须将军需要感受到莽象以及天蛇、蛙皇、烛照、青蕊的诚意。 “变法的两条线,其中的重要一条,便是裁撤仙盟冗员。 但这个裁撤,注定是个复杂过程,很多时候难免有过犹不及的情况。 加入我们,我会在仙盟剪除冗员的过程中,把一定量的伏龙观弟子放进去。 白须,我知道这个价格你不一定满意,但我们也不是必须需要你。 多一个金丹仙尊当然好,但少一个也没那么大影响。 说到底,大家是合则两利,又不是让你吃亏。” 白须将军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少年仙尊于伏龙观内信步而行,也没有催。 到了他们这一步,阴谋已经没那么有用了,有是有,但门槛极高。 多数的时候,都是阳谋。 ‘以莲花仙城为核心,组成一个变法的先行区域’,真的只是为了变法吗? 白须将军只是坏,不是沙比。 它太懂博弈的复杂性和叙事的虚幻性了,更明白仙尊们的游戏中,该遵循怎样的游戏规则。 “你们是不是真想打内战? 所以要拉拢我们三位龙王?” 白须将军问道。 仙盟六州之中,有三位龙王,五位龙种妖神。 三位龙王分别是梧南的白须将军,湖州的金谷园神尊,崇仙州的仙龙王,白须将军走单帮,另外两位都各有一名龙种妖神做臂助。 在白须将军看来,保守派简直太可疑了,怎么看都像是在为不远的将来会发生的仙盟内战打基础。 “当然不是,谁都不想打,我和你说句实话,恐怕水尊都不想打。 稳定了几千年,大家在仙盟的秩序下安安心心的修行多好,完全没必要生乱。 仙盟乱,外人会高兴,不符合我们所有人的利益。” 对于余红豆而言,冲锋可以,但不能冲的太过。 对于保守派众仙尊而言,打内战牌可以,真打不行。 对于仙盟而言,内爆其实也可以,但仙盟不能是顶级势力中第一个内爆的。 很复杂也很简单,绝对的利益逼出了可怕的能够吞噬天地、逼疯天地的金丹仙尊们,也塑造了他们在抉择上那种接近绝对理性的抉择趋势。 无法适应这种现实性的人,是不会有机会成为金丹的,早就被更畜生的存在给淘汰出局了。 “那你们想做什么? 别告诉我,你们是真打算变法。 变法也会生乱,也有可能导致内战。” 莽象得道,是被大天地诸多顶级势力中的老登金丹同意的。 毕方支持他,罗刹和黄衣佛支持他,但这三位只是露面的三位,其他顶级势力内,莽象可能也勾兑了。 这件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可莽象很多时候,又表现的诡异。 所以变法派才怕他变法搞的仙盟大乱,于变法之议时挑明了莽象证金丹过程的不对劲。 “天地如棋盘,你我已经得证金丹,当然不算棋子。 但很多时候,我也要以身入局,去争一争属于我的天命。 白须,不要怀疑,我是全心全意的打算变法的。” 少年仙尊的语气平静,再一次踏足那汹涌的浪潮,何足畏也? 要么不下场,下场,我莽象就是冲着赢去得。 我入局,必胜无疑! 白须将军又是好大一阵沉默。 很难选,真的很难选。 莽象亲身来此邀请,青蕊、天蛇、烛照、蛙皇等在其背后鼎力支持 “好,我答应你们的邀请。” 变法派中坚力量之一,伏龙观白须将军,拿下。 白须的承诺当然是狗屁,但天蛇宗联手红灯照和莲花仙城,有实力让白须信守承诺! —— 溪竹和颜康并肩而行,王玉楼拉着余红豆走在前面。 他正兴致盎然的和红豆真人讨论,如何更好的让万里坊服务仙盟的大修士们。 “万里坊中有四百七十五名在册修士,其中,筑基期的执事一百九十四人,其余为练气行走。 这些人,四分之一在仙城,剩下的都在下面的六州内。 若是盟主真打算把万里坊作为变法的肇始,红豆自然愿意配合。 可四百七十五人,人人都各有职分,已经很少了,否则也不会被道友们指责万里坊送货速度太慢。” 余红豆办真半假的扯着淡,还假惺惺的表了番决心。 “不裁人,我们加人,万里坊是服务诸位道友、仙尊的地方。 大修士们在万里台中交易,万里坊负责于仙盟内送这些交易的东西,效率很重要。 我计划先加一百人,够用吗?” 王玉楼是给余红豆支持的,不是来搅事的。 把她架火上烤是一方面,可王玉楼也需要让万里坊成为真正的突破口。 变法难,裁人难。 不过,只要找到方向,就能打开局面。 莽象给王玉楼的任务是摸清楚情况,为他上任后的正式变法做准备。 但小王要的是超额完成任务! 可王玉楼又不好在仙盟直接裁人,而余红豆给他送来了枕头——不是余红豆故意的,而是小王太懂机变了。 不好裁人怎么办? 先加人,加到多到溢出的地步,财算上也向万里坊倾斜,各种功劳都给余红豆扣上。 逼的余红豆被其他职部骂,然后再遵从‘民意’对人多到溢出的万里坊动刀。 这一招,王玉楼熟悉,他此生的第一个对手崔定一,以前就对他用过。 扩大化,然后顺势而为。 万里坊动刀后,其他的职部就也好动刀了。 当然,当然,这个过程肯定没这么简单,但王玉楼什么时候怕过难了? 到他这一步,困难已经不是问题了。 就和他曾与王玉安说过的那样,仙盟和大宗用筑基们做具体的面对修士们的统治层,是因为筑基们好控制,不会有独立的人格。 王玉楼作为筑基巅峰的仙盟领袖人物,修行上完全不用担心,所有寻常修士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资源,他都唾手可得——比如偷天宝勺。 但他真正的难题是,自己的紫府该如何开。 再具体点,如何成为被派系、被宗门、被莽象认可的紫府? 变法! 做好变法! 副盟主的位置不是白拿的,王玉楼是必须做出成果的。 饼,莽象画了,而且群仙台都同意了,大概也是真的。 所以,王玉楼目前阶段的修行重点,还真不是什么神通乃至于窍穴,甚至都不是炼道。 宁芊芊的神通再强,于空空真人的‘蝶入红尘’之下,也要化作肉泥。 牧春泽开紫府开的多轻松,可到头来,居然是被端上桌当材料供体的命运。 紫府大修中,多少人精通炼道,但炼出来的法宝连材料的成本都兜不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修真修到的成果,要求王玉楼,必须适应这个特殊的时代。 或许未来会出现那种松快的时代,上升的路不像现在,被焊的死死的。 但现在还没到未来,王玉楼活在当下。 “一百人?” 余红豆有些没绷住,莽象变法要裁人,你王玉阙上来就加人 用腚想都知道有问题。 “太多了,盟主,十个就差不多了。 仙盟的财算紧张,我们万里坊修士当与仙盟共度时艰!” 红豆真人的心有些累,她很想说一句我一个都不要。 但她没有任性的资格,走到这里不容易,不能成为沙比,然后被放弃。 王玉楼的盟主之位是实打实的,副盟主也是仙盟盟主,他背后站着的是保守派众多仙尊。 余红豆敬的不是王玉阙,而是莽象,是明诚,是青蕊,是太和水尊。 豆蒸,要讲方式方法。 王玉楼今天对她如此‘重视’、‘礼遇’、‘认可’,她真没法撕破脸。 这里就能体现出王玉楼的手段了。 上任仙盟伊始就被人下绊子,明明是个被动的事情,但他一点点腾挪,现在反而是余红豆开始被他上压力了。 紫府的修为? 抱歉,保守派仙尊们要变法,你不想忍也要忍! 因为,即便余红豆有紫府的修为,在变法的理念之争中,也随时有可能成为肉泥! 带人迎我三天三夜是吧? 老子送你上烧烤架,上大火! “你不说万里坊任务繁重,大家都很努力,才只能勉强满足万里台上交易、运送货品的需要吗?” 王玉楼笑眯眯的反问,而且还是二连问。 “难道是红豆道友不愿意让外人进你的万里坊?” 余红豆沉默了。 话是她自己说的,现在只是稍稍表现了不让塞人的意思,就被王玉楼扣了‘你的万里坊’的帽子 恶心! “万里坊是仙盟的,不是我的,盟主的点拨,红豆明白。 只是选人用人,流程复杂,盟主刚刚上任,红豆担心盟主被人所利用啊.” 别揍我了,你就是想塞人,也会被人利用,明白? 王玉楼笑着点头,道。 “哈哈,行,我记得选仙司司印为长水道友。 长水道友,长水道友,来!” 在余红豆的瞠目结舌下,王玉楼一边走一边办事,当即就把选仙司的司印长水给喊了过来。 长水,湖州的紫府,太和水宫的修士,水尊门下的牛马,也是位女紫府。 风姿和余红豆不相上下,但两人的风格有一种南辕北辙的差异。 外表双十年华的余红豆,搭配她那不知深浅的火法,整个人给人的观感显得极其旺盛,有种蓬勃的生机。 而修水法的紫府,会有一种温润感。 相比于余红豆,长水修为更高,人也温润的厉害,一颦一笑间,尽显娴雅的风韵。 “玉阙道友,可是有什么问题?” 说着,长水还警惕的看了眼余红豆,她和颜康类似,都是王玉楼的‘自己人’。 很多事,细想就能意识到问题。 仙盟的法度下,需要到各个职位上耗寿命的紫府多了,职位也多。 可莽象变法的节骨眼,坐在仙盟选仙司司印位置上的,偏偏是太和水尊门下的紫府。 从这一点上看,莽象变法是真的得到了保守派支持的,这也是王玉楼敢于相信莽象这次给自己画的饼没问题的原因。 他现在既是给莽象做事,也是在为派系的利益和诉求冲锋。 莽象可能会失约,但仙盟保守派需要讲规矩,王玉楼冲的好,他的紫府自然能得到保守派的支持。 “在红豆道友的提醒下,我打算为万里坊加人,但似乎仙盟选人的流程有些复杂?” 长水微微愣了一下,心思电转,斟酌着答道。 “仙盟的选拔体系,湖州的,师国州的,崇仙州的,等等. 嗯,我们是从仙盟六州禀赋最顶级的修士中,优中选优。 于前三分之一的修士中,再选拔出了最优秀的、品德最高尚的、最有服务修士之心的为仙盟成员。 他们的才能都是最好的,因此,这批修士选拔起来,自然复杂些。” 从各地豪强中选天骄,入仙盟总部仙城任职,需要照顾到各州大势力们的利益,很难选。 小王,这套体系你不能上来就动,你听懂了吗? “明白了,那我们不走这个流程,雇佣些修士帮忙干活,应该不难吧?” 王玉楼略一思量,看向长水。 前往仙盟总部群仙台的队伍停在了半空,因为盟主大人停下了。 长水感到了压力,群仙台上明明说的是裁撤,余红豆也是故意找茬,但现在,王玉楼又要加人. 娴雅的女真人在王玉楼的妙手前,似乎有些没跟上趟,她面色微微有些涨红,小心的试探道。 “您想要不难,还是想要难” 王玉楼摇了摇头,道。 “明白了,咱们改日详议,走,先去群仙台。” 长水当然知道王玉楼想要不难,她那么问,是因为她认为应该难 总之,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王玉楼这个副盟主是难的。 连他理论上的盟友,来自湖州的长水,都不完全支持他。 可双方的矛盾如此简单的就暴露在了余红豆面前,这让王玉楼感觉有些荒诞。 或许,这就是仙盟水深? —— 仙城中的群仙台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大殿。 让群仙台大名鼎鼎的,是入主群仙台的仙尊们,而不是群仙台本身。 王玉楼的就任仪式便是在群仙台内举行,流程相当简单,他毕竟只是个副盟主,不是盟主。 搞那么大,不合适。 当他穿上‘六州同’法宝法衣后,他的仙盟盟主之位,自然没人敢反对了。 顾启朗的消息少有的出现了错漏,王玉楼的盟主法衣‘六州同’并非特制的。 它是金丹仙尊们入主群仙台后,仙盟赠与的法衣,算是仙盟金丹仙尊们的‘制服’。 人群中,看着以筑基修为,身着金丹仙尊制服法衣的王玉阙,陈养实的心中也燃起了某种渴望。 会是我的机会吧? 述法司,变法绕不开述法司的。 这是王玉阙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 方心虔没什么想法,他跟在颜康的屁股后面,向王玉楼躬身一拜,道。 “盟主,您的盟主大印炼制工作,我们已经准备了三十五种方案。 还请您选一个,而后我们从六州联系炼道精深的真人为您炼制。” 炼道,炼道,王玉楼修了很久的炼道。 可紫府级的炼道大师,在仙盟的秩序下,也要为他服务。 看着方心虔递过来的图册,王玉楼心中有些感慨。 自己的成长速度,显然超过了玉如意能帮自己的幅度。 仙盟的所有紫府炼器大师,他有需要,都能请到,而且副盟主大印的炼制还不用王玉楼掏钱。 玉如意的作用很大,但他暂时还真用不上。 或许,等未来天地再乱时,王玉楼可以凭借炼道的非凡,为门下大批量的制造紫府。 那时候,玉如意才能再次大展拳脚。 “第二十七款吧,混元法印,上品法宝还是有点低了,我能不能自己加些,请炼器的道友,为我炼件极品的法宝?” 王玉楼看向颜康,颜康才是第一个出言帮自己的‘自己人’,比有小心思的长水真人贴心多了。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不用您出钱,我们几人就能决定。”颜康笑着解释道。 “仙盟的日常工作,以往都是由我们十二人共同主持,多数时候各管各的,大事投票决议,规矩和群仙台上类似,只是简单些。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总归还是需要群仙台通过的,仙城的群仙台中就有群仙台秘枢,可以随时与群仙台联系。 不过吧,为副盟主大印多批些资源不算大事,我看也没必要通知群仙台。 另外,群仙台上的意思是,您作为仙盟有史以来的第一名副盟主,一票可抵两票。 至于莽象仙尊,则是一票可抵四票。” 仙盟十二名紫府中,保守派和变法派各占其四,中不溜的占四,王玉楼的两票,确实够他通过自己想要的决议了。 当然,他也不能太挖仙盟的墙角,他是为群仙台上的保守派大佬推进变法的,不是来找死的。 “投票的话,现在就能开始吗?” 王玉楼办事的雷厉风行让颜康非常满意,变法就得让这种人来搞才行。 变法是保守派的大事,王玉楼有任务,颜康也有追求,大家想更进一步的心都是一样的。 “当然,不过筑基们都散了吧。” 坐在仙城群仙台的上首,王玉楼默默地看着筑基们有序离开,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用筑基,是因为筑基好用,不会有独立人格。 但仙盟目前最大的问题,也是用筑基。 筑基之间的差别太大,同样是筑基,有的人在前线拼命,有的人在红灯照内做执事,有的人在仙盟核心层中做司印 变法,变法,究竟要怎么变,变多少? 莽象没有和王玉楼提,顾家也不知道群仙台上商议的详细变法内容,王玉楼接到的任务只和裁撤冗员、剪除枝叶有关。 “同意!” “同意!” “同意!” 十二名紫府,连带颜康、余红豆、长水在内,很快就投完了。 全部支持。 不就是点材料费么,副盟主上来就架着余红豆大火豆蒸,大家也不想步入余红豆的后尘——要讲方法。 反而是王玉楼的表情有些玩味,他开口道。 “我自己理当投自己,但现在,大家十二票支持,我就投两张反对吧。 不然,显得我好像上任就搞特殊化似得。 变法之事,关系着仙盟兆亿生灵的未来,关系着仙盟一万万修士的未来。 没有副盟主和司印、转运使、坊主的区别,大家都是仙盟的一员,在位格上是平等的。 我很期待,诸位道友与我一起努力,更好的推进变法。” 所有人都支持,这种局面最危险,不过小王其是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向道而行便是。 “十二比二,过!” 极品法宝混元副盟主大印,拿下! —— 忙碌了一天,王玉楼终有了闲暇。 金家为金明度准备的豪华府邸终究是没用上,仙盟副盟主的府邸更豪华。 王玉楼直接住进了接待仙盟金丹仙尊们的‘群青馆’。 群青馆中,小王忽然遇到了今天的最大难题。 “我喜欢哪一个? 她们两位都是可敬的前辈,我哪里有资格挑?” 金明度今天那叫一个望眼欲穿,王玉楼明明刚来群青原仙城,刚刚上任。 偏偏就和师国州的那个老女人搞得了一起,愣是‘相谈甚欢’的走了一路。 和余红豆缠贴靠还不算,王玉楼后来又和长水真人眉来眼去。 饶是金明度知道自家相公是个金龟婿,也依然有些吃味。 当然,明度这姑娘理解王玉楼这类非凡的修士需要娶功能性道侣的特殊点,所以她最多暗戳戳的阴阳两句就算了。 不过 ‘你在乱说什么? 这种事你以后不要再提,不要再有下次!’ 王玉楼心心念念的金山老祖来了,上来就先训了明度一顿。 人家小王正是飞黄腾达的时候,你金明度要是拎不清,我们金家就换个筑基女修送给王玉阙! ‘老祖,明白!’ 王玉楼惊讶的看着妻子,你喊我老祖干什么? 金山的传音他听不到,但他是能听到金明度的传音的。 不过,差不多是瞬间,王玉楼就意识到了是金山来了。 “老祖,您来了吗?”环顾四周,小王恭声问道。 金山推开群青馆内王玉楼和明度房间的门,直接走了进来。 “群青馆是住金丹的,故而虽秀丽奢华,却无任何阵法。 玉楼,你和明度在此居住时,当小心些才是。” 说着,金山看了明度一眼,明度当即乖乖的离开了房间。 实力主义至上的修仙界,金山对族中后辈有感情,但不多,略强于他对敌人的感情吧。 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把金明度许配给王玉楼。 “老祖,今天.” 王玉楼简单讲了讲自己今日的诡异遭遇,从大天台山赠宝,到余红豆发难、群仙台加衣,事无巨细。 金山是仙盟直属的紫府,群青原仙城以及仙盟中的水再深,金山也能看清楚大半。 可以说,王玉楼在群青原中,最大的臂助其实就是金山了,因此和金山某算一下变法、就任的事情,也算合适。 “都是小事,余红豆我不熟,但她掀不起大浪,否则也不会冲在前面。 你要小心的是长水,她只是看起来不起眼,不是真的不起眼。 到紫府层级,长水的不起眼可能是刻意保持的结果,她很聪明。 但她故意装傻不帮你,这点不太寻常。” 金山顿了顿,用金黄的眸子看着玉楼,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金铁之声交鸣,似是某种恐怖正在接近,但其实只是金山在说话。 “玉楼,你知道莽象变法究竟要怎么变吗?” (本章完) 第208章 他永生不死 诸劫不灭 天地独尊 横压 第208章 他永生不死 诸劫不灭 天地独尊 横压万古,但(1.04w) 事实是一回事,事实背后的具体利益驱动脉络是另一回事,被喊出来的口号又是一回事,它们三种东西。 金山的提醒王玉楼听懂了,长水的装傻——事实,是有问题的。 长水给出的选拔原则——口号,更是扯淡。 其中的实质在于——背后的具体利益驱动脉络,保守派第一山头太和水尊对变法的具体态度! 尽管如此,对于金山忽然提莽象变法具体内容的问法,王玉楼还是有些惊讶。 因为,祖师变法的具体内容好像一层雾气。 顾家茶楼没有情报,李海阔也不知道,王玉楼问祖师,祖师只说让他为裁撤冗员做准备。 从感觉上,似乎有一点刻意隐藏的意味。 “还请老祖不吝赐教。”王玉楼麻溜问道。 他一点都没把金山当外人,以前两者是投资和被投资关系,现在他和金山是盟友关系。 在这个利益维度下,努力跟上王玉楼脚步的明度,不过是个纽带罢了。 个人的努力,在时代的大势下就是如此的无力。 王玉楼借着时代的大势,走到了绝大多数紫府都可望不可及的位置。 仙盟的盟主类似于红灯照的掌门,就是个跑腿、办事儿的大管家,但这个大管家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的。 在红灯照中,王玉楼和易走日这类核心弟子有资格不做掌门,其他人则是想做都坐不上! 金山看着王玉楼,低声道。 “莽象变法的核心,是杀人。 一万万修士太多了,仙盟的大修士也太多了。 但大修士数量不好裁,大家辛辛苦苦修上来,不想成为代价。 所以,莽象提议,从下面开始动刀子。 红灯照对对抗天蛇宗五十年,玉楼,你打的好啊。 红灯照的五十年防御,充分证明了七成的势力也能轻松防住十成的势力的攻击。” 七成的势力是红灯照,十成的势力是天蛇宗。 王玉楼的脸色变了,惊疑和茫然在他的脸上涌现。 他万万想不到。 这谁能想到呢? 莽象变法的核心是杀人。 而莽象变法能推行,居然和自己还有关系 自己在前线殚精竭虑、夙兴夜寐的奋斗了五十年。 却给仙盟众多底层修士奉献出了‘被批量清除’的恐怖结局。 祖师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一切的? 仙尊的棋局,王玉楼以前以为自己看得懂,现在他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懂了. 见王玉楼的表情失控,金山没有安慰或者鼓励,只是平静的补充道。 “群仙台上的仙尊们定下的原则,不让你们、不让下面知道变法的实质。 就是因为变法的实质是杀人,大量杀下面的人。 莽象这么做,符合群仙台上大部分人的利益。 保守派严令封口下,谁都不敢乱说。 故此,外人才不明就里,只知道变法是为了裁撤冗员。 实际上,裁撤仙盟的冗员又能裁撤多少? 最多五万,十万就顶天了,裁这点人又能创造多少利益? 重点,是清除三千万仙盟底层修士。 三千万人空余出来的资源,可以反哺群仙台上的你我。” 一个人是数字,一万个人是数字,三千万人也是数字,几百亿人也是数字。 清除三千万仙盟底层修士,短短一句话,背后是无数修仙家族的兴衰,是数不清的宗门的破灭。 怎么可能只死三千万,有人死,有人生。 死一个练气,就有人在其他地方晋升练气。 一个小势力的毁灭,就代表着多少凡人与之一起陪葬。 清除是个算不上漫长,但绝对不短的过程。 这个过程中,连带凡人算上,死几百亿,上千亿人都是有可能的。 王玉楼抬头望向被群青宫阻挡住的青天。 他很想问问,天道有常或无常。 这些大修士敢于造下如此杀孽,就没有什么存在管一管吗? 青天没有回答。 “老祖” 王玉楼喊了金山一句,抬起左手,两根手指指了指头顶。 金山笑了笑,也抬手,他那金铁铸就的巨手上当即闪起了一点令人思绪迟缓的紫光。 “说吧,其实你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可遮掩的。 莽象和保守派给了你一个机会,把握好这个机会,帮他们把变法推行好,你的紫府自然不会是问题。” 这话说得,小王无奈一笑,问道。 “老祖,您是哪一派的?” 仙盟保守派和变法派是极其笼统的划分,就和红灯照内的莽象派、烛照派一样。 作为仙盟直属的紫府,金山当然也是保守派的,但保守派中的山头多了。 湖州的太和水尊是一派,梧南的青蕊是一派,群青仙城的苍山仙尊也是一派. “哈哈哈,我当然和你是一派的,咱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嘛。”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金山能说出这话,也是有实力的,至少在厚黑方面有实力。 “当然,除了你之外,我还有些好友。 其中有紫府、有金丹,我们这一派,应该叫仙盟派。 仙盟发展的好,我们就也跟着好,仙盟如果内战,我们就麻烦了。 对于变法,他们是不支持的,但不敢反对。 不过我自然是支持你,嗯,也支持莽象。” 不同的大修士有不同的基本盘,其中有些存在,基本盘很特殊,比如神光的基本盘是仙盟和仙国的对峙关系等。 金山这批仙盟直属大修士,在六州内没有排得上号的势力,属于靠着仙盟吃大锅饭的。 他们不支持变法,是因为变法会裁人,从而影响他们的利益。 “穷海也是您的道友吗?” 金山点了点头,道。 “对,三名金丹,二十三名紫府,我们吃不饱啊。 莽象不简单,一边裁仙盟的人,一边杀底层修士,背后还有太和水尊等人支持,他是势在必得的。” 莽象势在必得,王玉楼其实也有这种感觉。 当初,小鱼曾明言,莽象把自己证金丹折腾的如此复杂,大概率会在得道后开启他的扩张。 但就连小鱼也没想到,莽象的扩张方向居然是以身入局的推动仙盟变法。 只能说,金丹仙尊也不是万能的,他们的对手和竞争者也是金丹仙尊,这种博弈环境下,自然难以做到算无遗策。 紫光流转,映的群青馆内那些豪华的装潢忽明忽暗,王玉楼沉思良久,幽幽道。 “老祖,师尊成道的代价,一定是还没支付完的,仙盟中的大修士们,就不怕师尊乱来? 红灯照是抵挡了天蛇宗五十年,甚至还成功的发动了反攻。 但红灯照才多大,而仙盟又有多大,红灯照的经验,能简单的嵌套到仙盟层面上广泛推行吗?” 跟着莽象混,王玉楼感觉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有了。 祖师玩的太大了,他已经跑的很快,但依然有种跟不上的吃力感 “难说,玉楼,你要想想其他顶级势力内的紫府啊。 我如今也是紫府巅峰,如果我是仙国修士,想要证金丹,我也怕被人抢道果。 莽象这次做的最好的,可能就是建立了一种互相尊重的机制。 大家别抢,按势力内的分配去证金丹,如此,方可长长久久的稳定下去。 你虽筑基,但穿的甚至是‘六州同’,比我们紫府的‘长生仙’法衣还要高一个层级。 对你我而言,稳定的意义比什么都强。 另外莽象变法能不能成,能成到哪一步,不是你能决定的。 长水不给你面子,看似只是长水的问题,其实是你面临的一类问题的第一次展露。 红灯照的经验能否推广,和你没关系,你要做的,只是把变法一点点推进下去。” 莽象的代价可能没那么高,王玉楼的任务可能也没那么‘真’。 金山的话很有意思,极其接地气,差不多属于每一句都是真的的水平。 老金这是把王玉楼当自己人了。 王玉楼轻轻颔首表示明白,而后略有期待的问道。 “老祖,您如今紫府巅峰的修为,距离证金丹还需要多久?” 感情是没有的,大家都是互相利用,但毕竟有合作基础。 而且,金山在畜生程度上,也远远比莽象拟人。 怎么看,金山都像是个更好的擎天白玉柱——至少是对王玉楼而言。 金石巨人摇了摇头,明明是金石交鸣的声音,但偏偏被他说出了惆怅。 “等。” 他需要等。 “等多久?等什么?” 金山需要等,王玉楼理解,但他实在好奇——金山若能证金丹,小王的局面就立刻不一样了。 “等下一个大时代,等再次乱起来,等这漫长的稳定期过去!” 明明仙盟直属的紫府需要仙盟稳定,但对于金山个人而言,证金丹的机会只在稳定破灭之后。 个人的利益在某些时候,竞也可以是不一致的 到此为止,王玉楼已经有了两个在下一个大时代有机会成尊的靠山。 小鱼需要在下一个大时代再次建立自己的基本盘,金山需要在下一个大时代找机会证金丹。 “明白了,老祖,其实玉楼还有一个麻烦,当初我在西海,被神光召进了他的洞天。 洞天中,神光赐给我了七个紫府法门,分别是 我知道神光不是好东西,但紫府的诱惑太大,没有把持住,就选了窍穴勾连法开紫府。 在红灯照,祖师时刻盯着我,玉楼没有办法,只能在平日里把明度带在身边。 您看这件事.” 老祖不是白喊的,能让仙盟副盟主喊一声老祖,金山的待遇很不凡,但这一切都有代价。 王玉楼期待的看着金山,就差明说了。 老金,撑一手! “神光.行吧,毕竟是小事,但你可千万别轻易开紫府。 上面的那些金丹老头子、老婆子,最喜欢守规矩的人,莽象在群仙台上的自白你知道吗?” 面对王玉楼的请托,金山倒也没拒绝,当即就认了下来。 不就是紫府法门么,仙盟是不让流通,但说的是不让底层修士接触到。 王玉楼都穿上金丹仙尊的‘六州同’了,仙盟难道还能办了他? 谁来办? 考虑到仙盟盟主莽象仙尊比较忙,只能让副盟主来督办此事了——让王玉楼办王玉楼,这不就刚好两头堵了。 “师尊在群仙台上说的话太多了,您指的是哪句?” 王玉楼有答案,但还是想听听金山的说法。 金山是比不上莽象、滴水,乃至于神光,但毕竟也是几千年的紫府巅峰。 重点是,老金今天非常实在,说的都是实话。 在这世道,想从大修士口中听到些实话,难。 “守规矩,莽象得道前,得道后,多次强调自己守规矩。 你以为这是虚言? 不,这才是莽象最大的承诺! 顶级势力对峙几千年,稳定了这么久,就是因为金丹仙尊们厌恶变化。 他们制定了规则、建立了组织,目的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莽象作为新金丹,愿意守规矩、愿意用变法为大家的利益冲锋,保守派的太和水尊等自然支持他。” 见王玉楼陷入思索,金山补充道。 “甚至,莽象的这个承诺,还能和你关注的,他得道的代价对上。 无论莽象付出了什么代价,他的基本盘总归是在青蕊眼皮子底下的。 他翻不了天,守规矩,他才能走的更快更远。 玉楼,你也一样,我也一样。 我们是在仙盟的法度下一步步走上来的人,不能因为某些不重要的事情影响了自己的未来。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对吧?” 王玉楼的眉头紧缩。 杀! 杀! 杀! 杀一名修仙者是劫修。 杀一名筑基要被仙盟追杀。 可杀三千万修仙者,便能成紫府! 如果说国家是阶级矛盾无法调和的产物,那仙盟就是大修士的利益得道彻底贯彻的产物。 仙盟因大修士而生,为大修士服务。 仙盟的有限民主制,是大修士的民主制,和那数不清的底层修士、普通凡人无关。 他们有资格反抗,反抗也从未停止,只是在伟力归于个体的修仙界,他们的反抗就像西海的散修盟那样随风飘散了,自始至终都无声无息。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寻常的法宝都不值钱,更何况人命? 当背叛就能成为筑基的诱惑摆在面前,总会有人背叛的。 “老祖,一路走来,仙是我自己想修的,不是别人让我修的,我当然明白您的意思。” 短生种的那些窠臼与观念,正渐渐从王玉阙身上消失。 似乎他在一条不太美好的路上走了下去,似乎他在长出犄角与獠牙,似乎他已经失去了初心。 但只是似乎。 族长说过,大修士都不是人。 大修士当然不是人! 如果大修士还和普通人使用同样的评价维度,那只能说明,成为长生者的门槛太低! 初心不值钱,而且于多数人身上的表现更接近于一种无能。 修仙对修仙者本身的异化,又是某些叙事体系下的单一维度定义。 如果王玉楼成为最高,那他还能算被异化吗? 一群蝼蚁抬头望天,嗤笑着说‘他永生不死、诸劫不灭、天地独尊、横压万古,但他被异化了’? 如果不被异化的代价就是被莽象一句变法,划进那‘三千万’之一中,那王玉楼要不要接受那所谓的‘异化’? 路是王玉楼自己选的。 他十三岁时,就看懂了这天地是长生者的养殖场。 一步步走到今日,王玉楼的道心不断地接受着磨砺,甚至渐渐失去了最开始的自己,但他心中唯独没有的是后悔。 现实性是个体生存的第一性,王玉楼不想成为三千万分之一。 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才是真正的失去一切。 “你能想清楚就好,玉楼,在西海时,你和风剑仙、莫云舒交好。 知道么,你在西海时的无心之举,在我们这些人圈子里,是被盯上了的,穷海带来了你的全套信息。 你过往的一切,在你就任仙盟副盟主的时候,是被人拿出来研究的。 一定有人会利用你心中的所谓善念,善念是凡俗统治者驯养奴隶、贱民的道德枷锁,而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王玉楼,我的提醒,你要永远记得——你的善不会帮你走到彼岸,只会成为你的对手们撕碎你的突破口!” 王玉楼,你的善不会帮你走到彼岸,只会成为你的对手们撕碎你的突破口!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确的提醒王玉楼,这句提醒,甚至算得上金玉良言。 可以说,金山老祖对小王真算是苦苦教导了。 劝人向善是个美好的词汇,但在方法论的角度,这套善恶观占据支配地位的实践模式,完全无法适应长生者的游戏规则。 挤满妖神的群仙台建立的势力,被称为仙盟。 妖神毕方建立的妖国,被称为仙国。 妖僧们建立的魔域,被称为圣地。 在此方天地,话语权和力量相关,和事实无关。 只要你够强,就没有妖魔、就没有错、就没有恶。 “老祖,如果站在您的角度,为我推进变法的任务给出一句提醒,您会告诫我什么呢?” 金山满意的微微一笑,小王这种表现,确实有成道的潜力。 王玉楼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件事甚至可能比如意金光带给他的帮助都大。 正是因为知道路在何方,该如何走,王玉楼才能走的这么快。 从而以八十七岁的年龄,成为了仙盟的盟主,穿上了金丹仙尊才能享有的‘六州同’法衣。 “只说一句,那一定是‘稳步推进’,不要急,不要想用什么妙招破局。 你的背后站着仙盟保守派,站着我们,站着仙盟的大修士们,变法是群仙台的多数共识。 只要你不急,不犯错,慢慢来,变法总是能推进下去的。 但你如果急了,就可能被敌人利用。 甚至会有人主动出手,用某些手段逼你、勾引你,让你犯错。 作为仙盟的副盟主,只要你自己站稳,变法的事情,就不是什么真正的难题。 小事有我,大事有莽象、有保守派,时间和胜利都站在你这边。 仙盟副盟主之位很高,但高处不胜寒,想不被冻死,谨慎、稳健是核心。 在西海你喜欢巧思破局,到两宗大战,北线反攻也是妙手破局。 可玉楼,仙盟的变法不能指望妙手,要守正,一定要守正。 因为,其中稍稍溢出的风险,就能把你压死,和你师尊一样,守好规矩,才能把变法顺利推行。” 老金,以后,我当你是我的半拉老祖! 王玉楼躬身,深深一拜,道。 “老祖,玉楼今日受教了,您的这些提点,振聋发聩,玉楼定会好好思量。” 金山摆了摆手,转身却做要离开的模样,忽然,他回头问道。 “你和神光的关系到底如何?” 可王玉楼的面色太平静,这让金山有些失望。 “不好,他想用紫府法挑拨我和师尊的关系,但他恐怕想不到,我会被师尊举荐为仙盟副盟主。” 莽象给王玉楼仙盟副盟主的位置,事实上就是给了紫府的机缘。 只要王玉楼干得好,紫府是绝对能上的,而且是仙盟保守派认可的紫府——有含金量,金丹机会的含金。 这种情况下,神光当初的挑拨行为,怎么说呢在可笑和小丑之间二选一吧。 然而,金山的第二个问题才是真正的试探。 “毕方给了牧春泽仙国国相的位置,你知道吗?” 王玉楼没有绷住,直接瞪大了眼睛。 被端上桌的老牧忽然成仙国国相了? 这是什么三流江湖小故事? 但. 毕方——神光——牧春泽——周缚蛟——莽象,全对上了啊. 可金山刚刚的回答又. 不对,他这是试探了我两次,适才他其实不信任我? “老祖,您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师尊就任盟主,我就任副盟主,牧春泽就任仙国国相,难道仙盟和仙国要合并?” 金山打量了王玉楼好大一会儿,才悠悠道。 “牧春泽还不是国相,瞬目下去后才是他,合并是无稽之谈,我只是误以为,你和神光还有什么联系。” 王玉楼听不懂,因为这件事太复杂了,青蕊、莽象、神光、红灯照、天蛇宗、毕方、仙国,太复杂了。 他试探着问道。 “您是担心,莽象、青蕊打压神光,是在莽象得道前,证明给仙盟看的假动作?” 这下轮到老金绷不住了。 “玉楼,很多次,很多时候你的表现都不错,是个一时的俊杰。 可到此时,我终于确定,莽象把你放在副盟主的位置上,没选错人。” 王玉楼没有得意,他需要向金山证明自己的心,这件事金山可能不在意,但王玉楼需要做好。 “老祖,我不知道背后这么多弯弯绕,但变法的事情毕竟是连太和水尊和苍山仙尊等都支持的,他们应该不会错的太厉害吧? 我的想法是,咱们不用管那么多,走下去,莽象的变法,或许就会是下一个大时代的开端,你我联手,何愁未来没有机会?” 副盟主向相亲相爱的金山老祖发起了画饼邀请。 向上管理呗,方法就那么多,该用就用。 不要担心战术动作的效果,做就是了。 金山思量了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离开了群青馆。 不过 ‘群仙台上的人,都认为你和滴水有关系,此乃绝密。 玉楼,别忘了,把守规矩放在心里!’ 听到金山的传音,王玉楼怔住了。 那王景怡的重伤算什么? 那王显茂的半死不活算什么? 自己辛辛苦苦装,装到头,什么都没藏住?—— 半个月后。 仙城群仙台中,七十多位仙盟的核心层排排坐,十二位紫府坐在接近王玉阙的位置上。 在群仙台深处的上首位,有一处空椅子放在正中间。 王玉楼则是专门搞了张不起眼的小椅子,坐在了空椅子的侧方。 守规矩嘛,王玉楼的忍耐是够的。 殿内,选仙司司印长水真人,正在发表对变法的看法。 “.核心问题在于,很多筑基家族,过于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坐的诸位,有紫府真人的嫡脉,有金丹仙尊的门徒,你们当然可以荫蔽族中弟子。 大家在各职部为仙盟呕心沥血的工作,仙盟自然要给大家回报,这是应有的。 问题是,荫蔽的资格到哪停? 不同人荫蔽的规模又该有多少?是不是要设个上限? 这里的规则太模糊了,模糊了几千年,该理一理、定一定了。 玉阙道友,仙盟不需要什么临时工,万里坊也不需要。 只要把人事调配好,万里坊需要的人,可以从其他职部调配。” 长水是很有水平的,她算是把太和水尊的意思讲明白了。 不是仙盟不和手下的牛马心连心,而是手下的牛马做的过分了,仙盟不得已才变法。 在长水看来,王玉楼搞扩大化,故意架着余红豆烤,看似简单,其实是把本就复杂的问题再度复杂化。 与其绕着圈子找破局的突破口,不如直接抓着核心问题往下捋。 “长水道友说得好啊,不过在坐的道友可能有不懂的。 养实,你是述法司的,讲讲这方面的问题吧。”王玉楼点明陈养实。 陈养实起身开始了解释,但王玉楼完全没听。 全是屁话,谈再多都没意义,长水上来就要提速,王玉楼不可能跟。 他只是在反思。 反思自己架着余红豆烤,是不是太酷烈,太‘不正’,太‘不稳’。 以及思量,思量长水所提的‘荫蔽资格、荫蔽规模’问题。 其实他现在也面临这个问题。 王景怡开紫府后,王玉楼如果也开紫府,那王氏立刻就是一脉双紫府了。 如果王氏想再进一步,绝对会遭遇莽象的阻挠。 祖师就是一脉三紫府成道的,他不会轻易给王玉楼不断荫蔽身边人开紫府的机会。 周映曦的紫府很难说,因为毕方和莽象之间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牧春泽也将会就任仙国国相。 相比于那些在大天地耗费寿命的普通职位,仙国的国相当然是大权在握的。 但王玉楼荫蔽的极限,可能也就到周映曦了。 金明度、林樱、王显茂、玉安,以及王玉楼其他的身边人,或许都难有紫府的机会。 除非,时代会在未来几百年内发生激变。 如果时代不变,那在当下的阶段,若王玉楼不加思考拉身边人开紫府,则他必然会遭至反噬 做上了仙盟副盟主,但很多事还是不能完全自主。 只希望景怡老祖的洞天法紫府能顺利吧,若是能把身边人送入王景怡的紫府轮回,未来说不定能有机会再拉他们一把。 “.盟主,养实讲完了。” 没有在意他说什么的王玉楼笑着点了点头,表达了对陈养实的认可。 穷海真人是金山的朋友,也是半个自己人,王玉楼自然要器重陈养实。 仙盟这逼样,能力不重要,内斗的原则是忠诚。 “很好,红豆道友,听了长水道友和养实的想法,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变法难,但我相信,只要大家群策群力,就能把变法推进下去。” 把余红豆架在火上烤不是行险! 变法就是要斗,王玉楼作为保守派推出来的变法推行人,他如果怕斗,是不可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把事情做下去的。 但斗要讲方法,需要找合适的沙包,余红豆就挺合适的。 师国州的女仙心里都是麻木的,但脸上反而不得不装出郑重的样子,应付王玉阙的发难。 “红豆听闻,玉阙道友在少时,于红灯照下一坊市做过家族的管事。 在那里,您推行过一种名为‘符箓大师赛’的比赛,和仙盟行走斗法选拔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以说,在变法上,玉阙道友早就有所成就了。 仙盟的符箓.不,行走斗法选拔已经搞了这么多年。 我们可以把它与符箓大师赛结合,稍稍增加些范围,全面推行选拔制。 玉阙道友,不知您意下如何?” 推荐制改为选拔制,余红豆的建议真的好,实质上搞得是能者上的那套。 但必须明确,在群青仙城内的群仙台中议事的七十余位修士,都是仙盟核心职部的领导者,没有沙比。 他们当然知道公平的选拔比举荐制、推荐制好,但他们为什么不提? 比出来的胜利者,不一定是自己人! 余红豆这一招,损害的是连带她自己在内的,所有大修士、仙盟核心层修士的利益。 她被王玉楼那一手‘你说什么我都支持’搞怕了,故此才提出这个‘狗屁不通’的搞‘全面选拔’的建议。 这你总不能也同意吧? 余红豆用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王玉阙,但小王的眼中却都是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轻轻的敲打椅子的扶手,做思量状。 “余红豆,你脑子是被水淹了吗? 全面选拔~说得简单,万一选上心性不佳、道德败坏的怎么办? 仙盟要为天下修士服务,选修士的过程中,心性和品德很重要,比能力重要的多! 三条腿的蛤.总之,两条腿的修士多了去了,能力不能力的,也能进一步培养。 唯能力论是邪论,你这种新上来的紫府不懂仙盟的法度因何而至今天,才会相信唯能力论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 两千七百年前,崇仙州之乱为什么发生,你知道吗? 不想死就闭上你的臭嘴!” 全是屁话,逻辑不通、生拉硬拽,但屁话也有屁话的用,长水展示了态度和威胁。 众所周知,太和水尊控制着仙盟选仙司。 有这样的背景,莽象变法的变法小将王玉阙的意思长水都敢硬顶。 面对试图在人事权上推行颠覆性措施的余红豆,长水更是毫不客气,直接辱骂了起来。 王玉楼坐在上首,看着两位气度非凡的女仙为了这点屁事在撕咬,只觉得索然无味。 全面推行相对公平的选拔制? 变法是为了更好的维护基本盘,作为一个统治实体,仙盟的基本盘在上面。 莽象变法是为大修士变法,不是为了底下的人变法。 这玩意儿从根本上违背了莽象变法的核心。 根本不可能得事情,有什么好吵的。 也就是长水不愿意在莽象变法中当边缘人,才冲的这么狠。 大家都想进步,王玉楼不发言,就是把自己选定的沙包灵活分配了,以给其他人进步和献忠的机会。 如果变法中的什么事王玉楼都要亲自抓,那变法绝对没法推行下去。 这玩意儿就和唐僧西行类似,上面已经谈妥了,才有了唐僧西行。 但灵山不能吃独食,各方势力都要塞人进去。 背景强的跟着唐僧走混佛果,或者直接派人拦路要好处。 背景差的在路上装怪,为九九八十一难献点忠,收一笔势力内的小功劳。 王玉楼如果吃独食,是不可能走远的。 群仙台内吵了好大一会,保守派和变法派的众人战作一团,互相把对面骂了个祖宗十八代贞洁不保,很不体面。 等双方都冲锋过了,献忠完了,流程走的差不多了,王玉楼终于清了清嗓子,道。 “全面推行选拔制是个好建议,不过需要细细考虑,红豆道友回头写个详细计划,我们再议。 长水道友也别急,万里坊的人手不足是客观事实,加人是必须得,仙盟内的哪个职部责任轻些,我们先试试内部腾挪。” 见王玉楼还是坚持自己的破局思路,长水也不再拦了,王玉楼刚刚那么给她面子,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六州转运府,六州转运府是仙盟初立的时候设置的职部,那时候,战争还没停,所以规格很高。 现在仙盟内形势一片大好,六州转运府在六州地方上的仙盟修士数量就显得多了,调人的话,从六州转运府调最是合适。 毕竟,转运府的工作和万里坊的工作差不多,都是押送财货。 每个转运府出二十人,一并给万里坊增加一百二十人,如此,万里坊也就不缺人了。” 王玉楼没有点头,也没说话,而是看向颜康。 然而,群青州转运使颜康居然一言不发。 ‘六州转运府,最小的崇仙州转运府,也有七百多人。 玉楼,裁人的话,我群青州转运府愿意先配合你,只是声势要大些。’ 王玉楼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疑惑。 ‘我看册子上,群青州转运府只有一百零几人啊?’ 明诚道院出身的群青州转运使颜康回道。 ‘历史悠久,情况复杂,地方盘根错节。 荫蔽复荫蔽,竟近无穷也,长水道友的话没说错。 仙盟群青州转运府只有一百零几人,但群青州明诚道院转运府就有三十多人。 类似于我宗的宗门、势力,群青州有十七个. 和这些宗门对应的转运府,情况极其复杂,其中人员,不和州转运府合并计算。’ 王玉楼猜到了方向——《其中人员不合并计算》。 ‘宗门塞人,吃仙盟那份,吃一部分后再送给仙盟?’ 颜康的眼中流露出了赞许之意。 ‘然也.尾大不掉,变法的关键或许有两个,荫蔽以及地方大宗。’ 王玉楼陷入了沉思。 ‘康兄,红灯照有对应的转运府吗?’ ‘当然.’ 王玉楼也是红灯照的老地头蛇了,竟对此事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红灯照内靠这条路子闷声发大财的都有谁。 左道和仙盟是六四开,六州转运府下的宗门转运府,则是从仙盟的那一份中先吃一口,再给仙盟送。 这是天大的横财啊 “好,那就这么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红豆道友,我等你的变法详述!” —— 仙盟副盟主的生活是很枯燥的,大部分的事情王玉楼都不用操心,三百多个职部,覆盖了他所有的需求。 大多数事,对他而言都是一句话就能解决。 想要什么功法,直接拿——仙盟功勋不够就先欠着! 想要什么样的佳人.嗯,不要,除非别人拿着天价嫁妆跪求,他才会考虑一二。 想要什么样的法宝,直接联系仙盟中的紫府炼道大师们定制,这个要付钱。 变法的事情也不急,一切都要慢慢来,莽象给他的任务也是摸清楚情况,为莽象正式上任后的变法正式开始做前期工作。 金山的提醒王玉楼不会忘,可以努力,但不能出格。 他现在的心态就类似于莽象证金丹前,变法成了,王玉楼的紫府不会有任何问题。 所以,顺势而为即可。 因此,仙盟盟主王玉阙在天底下最显赫的位置上,少有的有了修行以来的闲适时光。 修行、修行,还是修行。 从神通到炼丹,从斗法到开窍穴,王玉楼静静地修行了两周。 不过,王玉楼不打沙包,沙包却主动找上了他。 半月一次的仙城群仙台之议前,余红豆主动来到了王玉楼暂时的驻地群青馆。 “你就是明度?” 余红豆打量着金明度,眼中有些审视的意思。 “回禀真人,正是小女。” 虽然余红豆是王玉楼的沙包,但金明度不会仗着王玉楼的旗号乱摆威风,她清楚王玉楼的旗号有多好用,反而更不敢轻易用了。 用错了会死! 杀她的可能还是金山! 余红豆笑靥如花,道。 “我为盟主带了件礼物,不知道能否当面赠送,明度小友?” “当然,您请白露,带余真人去见相公。” 打量着余红豆的背影,明度仙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209章 莽象太能折腾,折腾的余红豆直呼受 第209章 莽象太能折腾,折腾的余红豆直呼受不了(1.04W) 群青馆是作为仙盟总部的群青仙城,用以接待金丹仙尊的场所。 此地除了没有阵法,各方面的配置在大天地内都是顶级的。 名字是个‘馆’,但群青馆的占地范围内,涵盖了五座灵山。 以天地之灵机,勾勒出灵气的潮涌之地,是为灵眼,而且还是顶级的灵眼。 而群青馆的建筑主体,就坐落于灵眼的正中心。 甚至,在每日的明暗之交,也就是清晨和黄昏,天地灵机的变化会引起凝若实质的灵气云雾。 淡白色的灵气浓雾于群青馆中飘荡,庭院深深,雕梁画栋,灵草仙葩点缀其中,却乃人间之仙境,无量之福地。 以筑基修为,住金丹的洞府,这就是仙盟副盟主的尊荣。 说起来,这也是王玉楼此生第一次接触如此等级的灵地。 在群青馆中修行,速度不至于一日千里,但也是他正常修行速度的十几倍。 以相对于筑基期修行需要而言的无限级资源辅佐,叠加群青馆的丰沛灵气,只要是个修士来了,都会沉醉其中。 稀有的灵丹? 当糖豆吃! 一日耗费上万枚灵石的极品聚灵阵? 用就完事儿了! 在仙盟秩序中,王玉楼已经走到了某种意义上的顶点,再往前,已经没多少位置了。 只有最倒霉蛋的底层修士才需要拼命,为不成为三千万分之一而奋斗。 如果到今日,王玉楼还要和普通修士类似,苦哈哈的为了点修行的机缘苦恼,那仙盟就疑似有点太没档次了。 不过,副盟主的待遇不是白拿的,小王的肩膀上的担子,甚至能压死道心不足的紫府。 注意到了白露、余红豆的到来,王玉楼当即停下了吐纳。 摆手让白露离开,副盟主大人无视了余红豆的拜见,直接问道。 “红豆道友,是已经准备好全面选拔的推进计划了吗?” 余红豆的态度其实很好,她甚至以紫府的修为,向修为不如自己的小王见了礼。 然而,王玉楼和她是分属两个阵营的人,她的态度再好,王玉楼也不会当真。 内斗也是斗,如果因为对面长得好看、说话嘴甜,就放松警惕或者出让利益,那未免太棒槌了。 “非也,玉阙道友,红豆此次来,为您带了一个礼物。” 说起来,余红豆余姑娘也是精心准备了,她深知王玉楼喜欢娶道侣的癖好。 今日过来,专门把自己捯饬的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似得。 身着鹅黄色的清纯感法衣,腰间束着条红色丝绸腰带,头上还点缀了朵白色的小花,主打一手小家碧玉和出水芙蓉的清纯感。 开口说话时,红豆真人也是拿腔捏调,夹的厉害。 配合上那故作委屈的表情、贝齿轻咬的红唇,那股绿茶味,‘闹’的一下就上来了。 不过,面对这位几百岁老嫂子的献媚,王玉楼只觉得荒诞和窝火。 至于么? 神光当初见我,为了忽悠当初还是个小年轻的我,也是不择手段的以金丹的修为装女修 你余红豆被我架着烤的受不了了,今日过来偷偷送礼,也专门装清纯,试图晃我 这是把我当沙比还是把我当龟孙? 怎么在你们眼里,我王玉楼好像个色中饿鬼似的。 “礼物就不必了,你我是仙盟的同僚,都有为天下修士服务的志向。 大家志同道合,这就是最好的相处状态,不需要什么礼物来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对于扯淡,小王现在也是一套一套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该演就要演。 他现在是仙盟的掌舵人之一,在仙盟发展上,是有话语权的。 所以,他的叙事标准必须向仙盟的叙事标准靠拢——副盟主的待遇不是凭白得来的,也不是拿到后就能仗着地位当沙比的,王玉楼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天地间有诸多不同的叙事体系,都和真相无关,更和正义无关,说到底还是利益,不同的叙事为不同群体的利益服务。 也只有拥有利益的支撑,叙事才能被广泛的接受。 没想到王玉楼这么难说话,白送的东西,结果王玉楼看都不看,问都不问,余红豆心中有些无力。 毕竟,冲一下就被咬上,还直接用大火烤,这种事谁来都有压力。 “万里台的万里镜,此为我专门找人为玉阙道友准备的,算是半步法宝。 您未来当然会位列群仙台,但您太天才了,不到一百岁就成为了仙盟的盟主。 所以,红豆只能出此下策,用半步法宝的方式,让此万里镜能够连接万里台的同时,能够被您催动。” 《您未来当然会位列群仙台》 《但您太天才了》 忍着恶心,为了送礼成功,余红豆也不演了,直接开舔。 捧着一只圆盘大小的古铜色镜子,余红豆可怜巴巴的望着王玉楼,眼中就差挤出几滴泪水了。 “红豆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玉楼打量了眼余红豆手中的万里镜,又看向余红豆,问道。 当然不是问送礼,他是有些看不懂余红豆的动机。 大家摆明车马要为变法之事打上一场了,你忽然说你要投? 不合适啊。 真的不合适,别的不说,单单就好用角度而言,余红豆这样的沙包,是稀缺资源。 前些天仙城群仙台上,保守派的修士们一起拿余红豆团建刷忠诚,堪称盛况,每个人都收获满满。 如果余红豆投了,王玉楼去哪找这么好的沙包,帮自己团结同僚? “盟主,红豆那日思量不周,做错了事,是红豆的过错。 可作为紫府,很多事,我也不得不为之。 但我的为,也就到此为止了,只望盟主大人能够理解。” 余红豆委屈巴巴的装起了蒜。 她不是变法派的冲锋手,她只是出来试试水。 可王玉楼的反应实在太酷烈拉着余红豆和自己一起上烤架。 但王玉楼上烤架,有仙盟副盟主的位置做酬劳,余红豆这类紫府,又能拿到多少酬劳? 稳定了这么久,从地方的宗门,到上面的仙盟、群仙台,该分的,能分的,都已经分的差不多了。 王玉楼的副盟主之位是莽象变法的预支酬劳,买王玉楼卖命的代价。 余红豆拿不了这么多,所以冲一波就算效了命了。 思量片刻,王玉楼郑重的问道。 “红豆道友,我想听听你对变法的真实态度,以及你们师国州几个变法派大宗对于变法的真实态度。” 到了当下的局面,很多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直接摆明车马的坦诚谈谈,反而可能有奇效。 没想到王玉楼放着豪礼不收,居然认真的问起了变法,余红豆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玉阙道友,变法派是叫变法派,但我们想要的变法,和尊师现在推行的变法不是一回事。 所以,对于尊师推行的变法,大家都不是太同意,可真要拦,也都轻易不愿下场。 我出来试一试你,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共识了。 至于我自己.” 余红豆微微一叹,叹息中,多少藏着些无力。 “我就是个新晋的紫府,怎么敢在变法的事情上多说,就是所谓的选拔建议,也只是” 老嫂子说到一半,又看着王玉楼,玩起了楚楚可怜的把戏。 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拷打,我至于拿那种不可能推行的东西搪塞吗? 说到底,不是谁都和王玉楼一样,是被莽象压着上来搏命的。 余红豆有资格做龟孙,当然乐得做龟孙。 就算她真龟了,也是仙盟的紫府,每年的进项依然能拿。 仙盟变法的水太深,保守派是有内部的变法细节上的矛盾,如长水和王玉楼的矛盾,但利用敌人的矛盾分化敌人只是理想中的‘计谋’。 真用了,说不定长水和王玉楼就是演的. “仙尊们不愿意下场拦?你从哪得出这样的判断的?” 王玉楼无视了余红豆的表情,追问道。 “你用了万里镜就知道了,玉阙道友,仙盟有两幅面孔。 一副是对紫府之下的面孔,一副是对紫府之上的面孔。 其中有三点是关键,每年的资粮分配、群仙台上关于仙盟大事的投票权、以及万里台中的相关秘辛。 你在红灯照时,曾创立大货坊,你的道侣周映曦,之前也执掌红灯照内的契货坊。 但实际上,万里台中也有‘修行资源交易坊’,从尊师变法之议定下后,修行资源交易坊中,各项修行资源的价格都在下跌。 内战似乎打不起来了,保守派仙尊们支持变法,就是因为仙盟到了需要变的时候。 要么打内战,要么变法,大家都不想打。 故此,我才有那个判断” 王玉楼终于确定,余红豆这老嫂子是玩真的,她是真的想投。 至少,是暗中服软,以求王玉楼不要隔三差五的拿她当沙包,带着保守派众人团建她。 抬手将万里镜摄入手中,王玉楼没有说话,默默祭炼。 余红豆站在他前面,乖巧的像个几百岁但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万里镜由七品的绿元铜为基材,添加了些六品的辅材,算是特殊的法宝,没任何攻击或防御的威能,作用只是连接万里台。 且余红豆送给王玉楼的这只万里镜,还是特制的半步法宝,和黄氏的百宝坊类似,筑基修士即可催动。 所以,它的祭炼难度很低,只是片刻,王玉楼便初步祭炼完毕。 “用神识沉入其中即可,万里台是仙盟少有的一品仙器,和群仙台类似,而万里镜则属于万里台的群仙台秘枢。 只要你激发了它,万里台的器灵就会主动把万里台上相关的信息传递给你。” 王玉楼将神识探入万里镜中,旋即便感受到自己来到了一处密闭的空间。 此方空间没有上下左右,空间法则几近于无,只是瞬间,他又被空间挤了出来。 再看万里镜时,其上却是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当头的,就是王玉楼的相关信息。 ‘王玉楼 修为:筑基 资粮待遇:五等紫府 万里台权限:一等紫府 势力所属:莲花仙城-红灯照 万里台余额:无’ 而后,是五十多个宗门的交易信息,以及包括‘修仙物资交易坊’在内的两百余个特殊存在。 类似于网店,宗门直属和大修士个人、仙盟直属,但交易的都是大修士们所需的物品或服务。 最后,则是密密麻麻的,足有几百条的大修士个人交易信息。 打头的,是十几条明显字体更大的特殊信息,有点广告的意味。 ‘崇仙州仙龙崖长期收购龙性妖兽、灵兽,价格公道,三千年信誉,诸位道友可无限提供!’ ‘群青州大苍山长期收购异种天赋修士.’ ‘湖州太和水宫长期收购灵脉仁、紫筋核、紫灵骨、紫脑髓、紫仙肉紫府以下相关灵材也收,价格全仙盟最高,量大可以更高(练气不要)。’ 特殊信息之下,则是密密麻麻的普通信息,但同样,也全是面向大修士的。 ‘群青州明诚道院新研紫府法门一则,对法宝载道紫府法再次改良,成道速度和成道门槛皆有优化,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的道友们可以购去参照,售价五十缕洞天之精(法不可二传)。’ ‘梧南州枯木堂四品灵物刺阳灯灯果将熟,灯果三日即灭,有需要的道友可以提前预定,一枚八十缕洞天之精,一经售出,不包售后(三天内没用好的别闹事)。’ 最后一条比较特殊,是王玉楼的一位老熟人的信息。 ‘梧南州西海神光寻购洞天之精,但需要灵石兑换,可以多加半成灵石(先支付一半,剩余部分四百年后支付)’ 嗯.还得是神光啊,罢了,他不重要。 仙盟给过王玉楼很多震撼,大修士也给过王玉楼很多震撼。 但当属于仙盟大修士的世界真正向王玉楼展开大门时,王玉楼才知道,仙盟为何能存在这么久。 仙盟的秩序从来不仅仅是面向底层修士的秩序。 所谓的层层盘剥、涵盖六州的治理体系,只是仙盟的一个侧面,只是仙盟对下的秩序。 它看起来密不透风,如同牢笼,可它只是仙盟体系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紫府之上,仙盟是另一个模样——仙盟的宗旨是服务天底下所有的修士,但优先服务大修士。 以前,从各大仙城最高只服务筑基的表象上,王玉楼将紫府以上大修士的交易理解为交易频次不高,难以形成稳定的市场。 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大修士的世界不是凡人能想象的。 一品仙器万里台,专为大修士服务,愣是用仙道的手段,搞出了一种类似于系统面板或手机的东西,承担了为大修士提供交易场所的作用。 从服务质量而言,仙盟能稳定几千年,确实是有水平的。 只能说,大修士们的伟力确实非凡。 压下心中的震惊,王玉楼看向余红豆,问道。 “红豆道友,这仙盟的紫府等级之分,和修为没有关系吧?” 余红豆一听王玉楼的问题,脸色就不太好看。 “是没关系,等级看的是贡献.新开的紫府,需要在大天地内为仙盟做贡献。 一百点贡献,升一等,下一等需要的贡献翻倍。 一年五点,我在大天地停留二十年,就能升一等。 我如今是五等紫府玉阙道友,万里台给了你紫府的等级?” 余红豆确实有些绷不住,她辛辛苦苦修行几百年,到头来似乎还没王玉楼混得好。 地位上,王玉楼是副盟主,不到百岁的副盟主,穿的法衣是金丹仙尊同款的‘六州同’。 仙盟内的福利待遇上,王玉楼以筑基的修为,拿到了紫府等级的待遇 余红豆没走错太多路,在个人的奋斗上,她是做到了极致的,否则开不了紫府。 可相比于踩中莽象变法时代大势、直上青云的王玉楼,就显得她走的有些曲折了。 所以,余红豆的脸色才会不好看。 求道几百年,到头来不如一个小毛孩 地位上王玉楼比她高她能理解,毕竟王玉楼是主持变法的牛马,可待遇上王玉楼凭什么追上自己? 不开紫府就能享受紫府的待遇,那我几百年的修行算什么? 余红豆的内心中,天都快塌了。 她的道心没问题,实在是王玉楼的特权太过于让人愤懑。 “嗯,不过,万里台这么热闹,万里坊需要送的东西很多吗?” 余红豆眼色莫名看向王玉楼,幽怨的解释道。 “这个问题,很复杂。 这么说吧,尊师证金丹前,万里坊的修士很忙。 尊师得道后,万里坊的修士闲了一段时间。 尊师莫名其妙的在六州内到处杀人时,万里坊的修士忙的都快垮了。 尊师的变法之议通过后,万里坊又忽然闲了下来。” 莽象只是稍稍出手,就折腾的余红豆这位万里坊坊主直呼受不了。 只能说,老莽还是太能折腾了。 莽象一个人,不,他背后有一派人,总之,莽象确实曾牵动的仙盟动荡。 但王玉楼没什么与有荣焉的感觉,他只是有些后怕。 仙盟内战居然不是祖师的牌,而是差点打起来的第二种可能。 莽象变法的目标是杀三千万,也就是三成仙盟的底层修士。 但内战打起来,如今的仙盟修士,估计要死几轮才能再次稳定。 幸好,幸好。 幸好群仙台的大修民主制够有效,才把仙盟从内战的边缘拉了回来。 王玉楼的庆幸没持续多久,因为不打内战而稳定的发展,其实也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代,金丹的小鱼需要远遁,紫府巅峰的金山完全没金丹之机。 如果这种对下的死寂持续过久,未来,王玉楼同样要面对金山面对的问题。 “红豆道友,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我不能白拿。 这样吧,我有棵七品的四时梧桐,也算值点价,回头我就送到你府上。” 王玉楼思量着给出了自己的应对,余红豆的礼他不能白拿。 能收拾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如今手握大权,不能授人以柄。 “玉阙道友.” 余红豆不差一棵四时梧桐,她实在是受购了被团建的感觉。 不是所有紫府都能适应激烈的内斗的,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的面对王玉楼发起的攻势,红豆道友是真的有些想退一步了。 王玉楼摇了摇头,摆手道。 “好了,不用多说,只要你愿意支持变法,我就不会对你怎样。 全面推进选拔制的建议,你回去继续写,这件事,我打算试一试。” 余红豆脑子都是晕的。 我就差求你放过我了,你还不放过我。 王玉阙,你究竟干嘛? 她看不懂王玉楼的妙手。 金山提醒王玉楼要守正,只要守正,变法就不会出大问题,但王玉楼已经过了什么建议都要听的年纪了。 举个极端化、不合理、但适用的例子,如果什么事都听别人的,莽象让王玉楼吃屎,吃了就给王玉楼证金丹的支持,王玉楼吃吗? 金山的话没问题,但王玉楼不打算听! “玉阙道友,我.”余红豆还想推脱。 如果知道自己堵王玉楼的话,会被王玉楼当真,她那天一定会装哑巴。 仙盟的选仙司,是被太和水尊控制的。 全面推行选拔制,动的是太和水尊的蛋糕! 红豆真人真有点欲哭无泪了,她才成道不足百年,还有大把的时光和人生啊! “去做!” 副盟主大人拍了拍红豆真人的肩膀,安慰道。 “不要担心,变法嘛,总要一点点做的。 谁做不是做,你做完此事,我绝不再嗯,你懂的。” 余红豆想继续推脱,但她想想就知道,如果自己不如王玉阙的意,下次仙城群仙台之议,自己还会被王玉楼架在火上烤,被迫做‘变法派的反变法先锋’. “只此一事?” 清纯少女模样的老嫂子,眼中挤出了几滴泪花,她没有夸张的控制泪水流出来,只为表演的更细节、更真实。 “只此一事!” —— 梧南州,伏龙观。 王玉安早就不看藏经阁了,那是他练气时的任务。 作为筑基修士,他目前供职于伏龙观龙玉池,算是拿到了个肥差。 原因也不复杂,谁让他有个好大哥呢。 王玉楼的传奇经历,如今是仙盟六州修士们的必备读物。 余红豆能知道王玉楼过往的每一段经历,就是这种现象的一个侧影。 有王玉楼在,王玉安在伏龙观的发展当然是海阔天空的。 不过玉安也有自己的烦恼,作为王氏支脉的族长,他需要为族中的后辈找到发展的空间和路径。 这是个不太轻松的任务,需要功夫,更需要花不少钱财。 伏龙观录宝山,玉安从大哥送给他的飞行灵器上落下,正欲寻录宝山执事,商量族中一位新入内门的弟子的职位之事。 忽然,一阵传音入了他的耳朵。 ‘王玉安,到青鳞将军府来。’ 玉安止住了步伐,面色有些惊讶。 青鳞将军府和紫须将军府不同,紫须将军府是内门弟子所属之地,青鳞将军府就是个单纯的修行场所,是伏龙观青鳞真人道场。 难道青鳞将军想收我做内门弟子? 王玉安心头火热,这是自己的真传之机。 成为了真传,才有机会开紫府,虽然大哥说开紫府的事情自己不用急,但若是能在伏龙观拿到开紫府的机会,自然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他也不找录宝山执事了,直接掉头向青鳞将军府而去。 青鳞将军府占据了一整座灵山,灵山的半山腰上,坐落着一处五品的灵物——青波湖。 王玉安来到青波湖湖畔,打量着湖边那些如寻常石头般的八品灵材青池铅,心中有些感叹。 紫府真人的道场,果然不一般,这里恐怕不比莽象山差多少了。 只能说,玉安还得多长长见识。 莽象山上没多少灵物,是因为莽象该吃的都吃了,全炼进了自己的洞天里。 剩下的那点,用以搭建五灵蕴华池培养门下弟子,最后还被王玉楼抄了家。 而青鳞将军的道场还保留着五品的灵物,只能说明,其距离不择手段证金丹,还有不短的路。 “哗啦啦” 平静的湖面忽然沸腾,如分海般,一只巨大的青鳞龙蜥从湖中升起。 注视着那高达十几丈,如山岳般的头颅,玉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不跳了。 青鳞真人打量了他一眼,道。 “准备一下,仙尊决定派你去群青原。 负责伏龙观外院的筹备工作,每年给你五十万枚灵石的活动经费。 这笔灵石数量不小,花的时候你要警醒些,和玉阙真人好好商量。 玉阙真人同意了,你才能花,明白吗?” 压下心中的难以置信之情,玉安撅着屁股,高声道。 “谨遵真人法旨,弟子明白!” 他没法拒绝这‘好意’。 这就是王玉楼面临的麻烦。 他自己不愿意仗着副盟主的位置做出格的事情。 大天台山送他偷天宝勺,他坚定拒绝,余红豆送他半步法宝级别的万里镜,他给四时梧桐做交换。 可如果有人或者势力,带着明确的目的给他的身边人送东西呢? 青鳞要是敢当面给王玉楼送五十万灵石,王玉楼只会冷笑——王玉楼又不是叫花子。 但青鳞或者说青鳞背后的、于伏龙观独尊的白须将军,选择曲线救国,拿下王玉安,王玉楼反而没有好办法了。 龙蜥成道的青鳞将军当面,王玉安敢拒绝吗? 相比于王玉楼主持变法有成的巨大利益,这五十万枚灵石连蝇头小利都算不上——王玉楼的目标又不是神光! 大修士之间,交易的等价物是洞天之精,灵石又算什么啊—— 颜康不解的来到了群青馆,因为,他居然在自己的万里镜中,收到了王玉楼的消息 万里镜是仙盟紫府才能有的制式法宝,对于王玉楼能有万里镜,颜康不意外——王玉楼都穿上‘六州同’了。 重点是,王玉楼说的话。 他想买明诚道院新研的改良版法宝载道紫府法! “颜真人,请随我来,相公在等您。” 金明度亲自相迎,颜康完全不敢摆真人的架子。 很多事是没有明确的线的,以王玉楼如今的地位,叠加金明度出身金山嫡脉的身份,小金的未来在某种意义上也可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明度仙子客气,我来晚了,见谅见谅。” 紫府真人说‘见谅’,金明度的心都是痒的,她从小在群青仙城长大,见多了六州的天骄和金丹的门徒。 很多时候,她家老祖的名字,分量不够重。 在两宗前线、红灯照时,金明度有王玉楼撑腰,当然也很举足轻重。 但这是两回事,衣锦还乡的事情,岂止是爽字了得? 如今妻凭夫贵,金明度确实是做到了衣锦还乡,那些她曾经的闺中密友,有一个算一个,都羡慕她羡慕到眼睛发紫。 领着颜康入了群青馆香水榭,王玉楼已经在香水榭中等候许久。 两人坐下,金明度在侧旁煮茶。 颜康先是看了眼没有离开的金明度,略作思量,看向玉楼,也不顾忌,直接问道。 “玉阙道友,你这么快就要开紫府了?” 没什么好顾忌的,仙盟副盟主不可能长期是个筑基,王玉楼的紫府是必然的——只要他不死,就能开紫府! 明度的煮茶的手都抖了一下,王玉楼顺势指着明度调笑道。 “道友莫吓到我家娘子,紫府的事情比较复杂,老祖的意思是,我要尽快准备。” 金山:我没说过! 颜康这才恍然大悟,但他面色依然平静,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王玉楼是想跳车吗? 还是说骑驴看账本,一边走一边瞧? 应该不是跳车,他不会那么蠢,他的根基在红灯照。 “只是.法宝载道紫府法不是太好用,玉阙道友应该知道吧?” 法宝载道紫府法门槛特殊,需要找到和开紫府者契合的法宝,除此之外,成道后的下限和上限双低。 可以说,除了速度快外,法宝载道紫府法没什么优势。 即便在仙盟内两千余名紫府中,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的修士,都是少数。 开紫府的法门太多了,稍微有点能力和机遇的,都会选更强的法门——比如窍穴勾连紫府法,门槛低,下限相对高,上限相对高。 “当然,但我还是想了解一下贵宗改良后的法门,毕竟改良过嘛,应该是有些变化。” 王玉楼拿起茶杯,不急不慢的和颜康周旋。 买不买两说,先看看呗。 “明白了,玉阙道友是想走先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而后转洞天法的路子吗?” 颜康脑补的很快,王玉楼也不反对,只是笑着点头。 “还是要看贵宗改良的如何,法宝载道紫府法的关键是判断开紫府者和什么样的法宝契合。 哎,难啊,我感觉自己和灵宝、仙器都挺契合的,只是契合不到,哈哈哈。” “哈哈哈,玉阙道友说笑了。 法宝载道紫府法的契合判断不难,无非是灵材的种属、修士本身修行的法门、法宝的炼制和修士生辰对应等。 以此法开紫府的修士,唯一的优势就是天然的有极趁手的本命法宝。 仙尊当初就是以此法开的紫府,其所用的灵宝,就是当初载道的法宝。 所以,我宗长期精研此法。 至于最近在万里台中所提的新研方向,其实是在十三种不同类型的法宝下,对应的十三名修士开紫府后的效果。 我们这个研究,从一开始就制造出了五十胞胎,持续了几百年。 这些人也耗费大半,其中耗费的灵材更是数不清,才有了如今的成果。 若非法宝载道紫府法实在冷门,断不可能五十缕洞天之精就售出,也是为了回本,哎。” 五十胞胎很小众的名词。 寻常修士可望不可即的紫府,连信息都接触不到的紫府境,在明诚道院之中,却如猪狗般被视作研究对象。 王玉楼修为筑基,但以仙盟副盟主之尊,享受紫府真人的待遇。 所以,大修士的世界为他展露开来,让他看到了这些曾经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从万里台中的那些信息里,王玉楼就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对手们是如何吃人、吃妖、吃天地的。 但真正从颜康这位对自己还不错的紫府口中听到‘五十胞胎’后,王玉楼依然有些感慨。 逐道者,虽九死其犹未悔。 逐道者自己都情愿于生死中逐道了,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又会在乎其他人的命嘛? 修仙修仙,这样的修仙,确实残酷。 但和如此可怕的对手们相争,也确实有意思。 王玉楼的心早就过了那种轻易恐惧的阶段,他的野心已经生长的如同参天大树般繁茂。 即便对手再强,他所思所想,不过如何胜之罢了。 但赢的前提是先走下去。 “十三种不同类型和种属法宝,对应十三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修士?”王玉楼问道。 颜康放下茶杯,笑着解释。 “不,还都是男修,而且修为在开紫府前,都一模一样,只有灵根不一样。 但灵根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毕竟我们试的够多。 总之,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法宝载道紫府法最适配的法宝,永远是修士自己的灵骨或者灵皮。 活体炼宝法其实是最好的,就比如炼一颗心或一颗肾,但筑基修士的心肾灵性不够,失败率太高,反而不好用。 具体的细节还有很多,五十缕洞天之精是外人的价格,玉阙道友想要的话,我和仙尊求一求,试试能不能给你多打些折。” 颜康思量的是,王玉楼大概率不会走法宝载道紫府法,但他又似乎有些意思。 原因他不在乎,他担心要价高,小王就不买了。 他甚至有些担心,担心王玉楼只是听完了大概介绍就不买了 说到底,法宝载道紫府法实在太冷门。 且不说紫府修士开紫府的法门,在转化为洞天法后,依然会对不同修士的实力有很大的影响。 单单法宝载道紫府法起始点太低就是个大问题——开出来的紫府谁也打不过,嗯,可能能打过天人感应紫府法的紫府修士。 但现在这时代,还有谁修天人感应紫府法? 那玩意从头到尾都要看天地的脸色,现在这个时代,是大家一起挖大天地的墙角的时代。 “原来如此,法宝载道紫府法.自己的灵骨和灵皮 这样吧,颜道友专门来此为我讲解,玉楼不能让你白跑。 我的想法是,五缕洞天之精,分期付,一次付一缕,五十年付清,如何?” 王氏家规——砍价先砍九成,王玉楼永生不忘。 一缕洞天之精,意味着五件九品灵物,但又不止五件灵物,还需要大修士精心炼化。 所以,一缕洞天之精对应的价格,大概在六十万到七十万枚灵石之间,这也是神光收洞天之精的价格。 五缕,就是三百万到三百五十万枚灵石——分期付的话,小王出得起。 颜康的面皮抖了抖,沉默许久,又看了两遍金明度,终究是开口道。 “可以。” 不是颜康突然老夫聊发少年狂,对王玉楼的夫人动了心,而是老颜想要结交王玉楼。 今时不同往日,王玉楼已经没有那种上来就跳脸的沙比对手了。 从溪竹,到余红豆,再到他还不知道的白须将军,再到面前的颜康。 无论是对立派系的,还是和王玉楼在大阵营上接近的仙盟保守派的。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拉拢王玉楼、亲善王玉楼。 对王玉楼而言,现实性是他修行时必须遵循的第一性,可这点对其他大修士也一样。 莽象变法,牵扯颇多,仙盟内裁员,仙盟下也‘裁员’。 内部斗争、对下的开刀、大势力间的争端,太多利益在莽象变法的仙盟新时代中纠缠。 是个局中人都知道,莽象那个老畜生难以拿下。 可年龄才八十七岁、‘内心孱弱’、‘道心不坚’的王玉阙还拿不下吗? 八十七岁,对短生种而言是四世同堂的年龄了,但站在长生者的角度,真就是个娃娃。 为什么面对余红豆献媚,王玉楼一开始只觉得荒诞和窝火? 因为这些人是真的把王玉楼当娃娃.—— “相公,你要开紫府了?” 陪玉楼送走了颜康,金明度不解的看向玉楼。 王玉楼不能什么话都和明度说清楚,他扯了个理由。 “不是我要开紫府,是我需要法宝载道紫府法,还记得我和老李炼法宝事情嘛?” “当然,海阔真人当时拉你去了顾家山庄,今天我们喝的灵茶,就是顾真人在那时所赠。” 老颜很给玉楼面子,招待颜康,自然要用最好的灵茶。 王玉楼微微颔首,自信的开口道。 “对,看老李炼完法宝后,我发现炼法宝,就那种基础的、入门的、简单的法宝,好像不是那么不可能。” 金明度的眼睛一亮,她当然知道王玉楼精通炼道。 “相公,那你岂不是能大笔大笔的挣灵石了。” 有些错愕的点了点头,王玉楼没有点明真相,只是搂着明度,笑答道。 “对,等我有钱了,也给你也买件法宝法衣。” 有时候,知道的少点也是种幸福。 (本章完) 第210章 王玉阙的棋局,湖州生变天地阔(10 第210章 王玉阙的棋局,湖州生变天地阔(1.07W) 群仙台中,方心虔躲在人群后,一脸肃穆的垂手而立,但内心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是老摸鱼王了,仙城群仙台中,紫府们两立而分,副盟主王玉阙高坐于上。 刷忠诚的刷忠诚,扯淡的扯淡,明明是顶级势力仙盟的统治中心,但丝毫没有所谓的体面。 体面没用,利益才是真的,实打实的利益难以快速触及的情况下,虚幻的对派系的‘忠诚’和‘可靠’也可以被视作某种利益诉求。 在保守派和变法派紫府们的互相攻讦中,两边都赢了,只是赢的不多,甚至堪称微薄——虚幻的终究是虚幻的。 所以,方心虔摸鱼摸得很是理直气壮。 炼气修士给筑基修士做狗。 筑基修士给资深筑基们做狗。 开了紫府,紫府一样要给仙尊做狗。 成为仙尊了,有时候也绕不开做狗的命,比如神光。 方心虔有时会想,这修仙其实也没多大意思,少之又少的人在上面当主人,剩下的人,在做狗这一身份上层层传递。 仙盟内的筑基期职部管事们,是副盟主王玉阙的狗,王玉阙是莽象的狗,莽象是太和水尊与青蕊的狗。 方心虔不认为这做狗的游戏有意思——但他其实想错了,王玉楼不是谁的狗。 如果说他有个所谓的主人,那也应该是庞大而内部也不团结的仙盟保守派。 伺候莽象一个,王玉楼唯唯诺诺。 伺候保守派,推进变法,王玉楼就有操作空间了。 “哈哈哈,热火朝天,有争执很好,说明大家对变法都有很大的热情” 台上的王玉阙打断了争执,开始了扯淡。 方心虔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副盟主——起争执说明大家有变法热情,这话老实人想一辈子都想不出来。 但佩服归佩服,方心虔当然不可能真支持变法。 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副盟主,仙盟各个职部的头头脑脑们,在佩服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莽象变法先裁仙盟冗员,王玉楼上任就是来推此事的。 所以,变法的事情,方心虔已经打定了主意——喊喊口号可以,真变到度印司上的话,必须暗中阻挠。 这和王玉楼的背景,莽象变法的重要性,仙盟的法度都无关,只关乎于利益。 实力决定一切,但仙盟构建的秩序内,依然存在自下而上的逻辑。 具体到方心虔这位度印司的司印,他手下修士数量越多,则可操纵可捞的空间也越大。 变法是为仙盟之上的大修士变的,方心虔选择高举双手同意;不是为底下的牛马变的,方心虔在高举双手同意的同时,已经准备了五套应对裁冗员的妙计。 当保护自身的利益时,哪怕是喜欢摸鱼的方心虔,在动力和主动性方面,也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红豆道友,我让你准备的推行选拔制详细方案,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玉阙笑着点了点余红豆,道。 听到王玉楼提起那个方案,长水真人顿时眼睛一亮——她以为这是王玉楼的暗示,就类似于某种‘狗哨’,王玉楼在暗示他们这些保守派的人。 暗示的内容? 准备团建啊! 这甚至不是职场暴力,职场暴力是稳定秩序下,出于保护底层牛马、为社会创造更大价值的实践观而构建的叙事。 理论上,职场暴力和内斗是不好的,实际上,这玩意儿就是利益纠缠下的必然环节。 对于修仙者而言,顶不住内斗的人就是废物,没那么多心理安慰服务。 然而,长水真人恐怕失望了。 余红豆今天拿出来的‘推行选拔制详细方案’,是王玉阙钦定的,内里的每一条,都是王玉阙设计好的。 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更好的拉着保守派团建余红豆。 “启禀盟主大人,全面推行选拔制是 当然,具体措施上要考虑到过往的习惯,所以.” 颜康的脸色有些许怪异,他不理解余红豆为啥会在话里面若有若无的认怂。 难道是那天王玉楼和她说了什么,令她生了忌惮,不敢再冲了? 红豆真人去找王玉阙送礼的事情,大家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余红豆去找过王玉阙。 “.以推荐制为基础,在等额推荐的基础上二次选拔。” 长水眼睛忽然瞪大——不对,她是玩真的! 利益之下,王玉楼慨然的坐到了如火山口一般的副盟主之位上。 利益之下,余红豆也心甘情愿的站上了变法舞台的中心。 仙盟内的矛盾长期存在,但矛盾的爆发方式不一定是内战,也可以是在仙盟重大转折节点上的利益厮杀。 这种厮杀本身是残酷的,作为棋子而身处其中的王玉楼、余红豆,有着自身的意志。 群仙台上的仙尊们希望自己的利益永恒稳固,年轻的紫府们渴望建立自己的传奇。 在时代的转折点上,王玉楼完全把金山的提醒放在了一旁。 金山的提醒很有道理、很实在、很贴心,但王玉楼一句都不打算听。 求稳? 王氏求稳那么久,在时代浪潮的激流中,依然左支右绌,从未真正的掌握自身的命运。 想要获得超额收益,就必须做出非凡的事业。 什么样的事业算是非凡? 莽象变法旨在从根本上重塑仙盟内的利益格局,以无边血海换来新的属于大修士们的‘增量’,很无情,很有创造性,很非凡。 王玉楼也要搞自己的变法,莽象变法下的小变法,主动创造工作资源,主动创造机会。 在制度性设计上,重构仙盟执行层核心内的利益秩序,从而稳稳的拿到自己那份‘紫府之机’。 “.通过先推荐、后选拔的方式,构建更朝气蓬勃的新仙盟!” 鸦雀无声。 余红豆说完了,但仙城群仙台内鸦雀无声,安静到针落可闻。 就连摸鱼走神的方心虔,此时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说之前,余红豆的‘阻挠’是单纯的堵王玉阙,那此时她提出的这个建议,就真有些落地可行性了。 先推荐,照顾到仙盟股东们的基本利益。 后选拔,照顾到仙盟修士们的相对利益。 在以实力为核心的修仙界,推荐权本身的垄断性,决定了上去的人依然是大修士们的人。 选拔的过程,对那些有渴望、有野心的修士们而言,又开天辟地般的实现了某种相对意义上的公平。 听起来很好,然而. “混账!王玉楼,你见了余红豆一面,她就给出这个建议。 你的好师尊和你下了盘大棋啊,仙盟变法变到这一步,你们的野心藏不住了。 仙盟是仙尊们建立的,是老祖建立的,仙盟的事,当然是他们说的算。 仙盟的法度轮不到你这个蹩脚的副盟主来置喙,就是你那位好师尊,也不过是老祖支持成就的金丹。 别说你,就是你的好师尊亲自来了,这样的变法方式我也不同意!” 长水真人看起来温婉,但喷起来却滔滔不绝,根本不带保留的。 王玉楼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有些唏嘘。 太和水尊,好大的名头,端是好大的名头。 六万年的金丹仙尊,在湖州更是有半步独尊的地位。 这样的存在,当然不是如今的王玉楼能直接对抗的。 但是吧,他也没想过对抗太和水尊啊。 说到底,就是长水这个老嫂子在搬弄是非、乱扣帽子。 可王玉楼能走到今天,早就不是什么小年轻了,以他的水平,当然能预判到今日的一幕。 从余红豆离开时,他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所以,王玉楼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情绪都没有,他只是平静开口。 “长水道友,且不说我有没有和余红豆勾兑。 变法变法,说起来简单,裁撤起来却难。 我的想法其实是冻结仙盟修士的新入许可,等上一百年,仙盟的冗员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一大部分。 但这个策略是否推行,师尊还没有给我回复。 至于红豆道友的建议,长水道友,你总要让人说话啊。” 上策,搞小变法,打一打余红豆,再改一改具体措施,由他亲自主导‘先推荐后选拔’的小变法。 中策,搞‘冻结人事一百年’,一百年后还能活着的仙盟修士恐怕数量会大大减少,只剩一半都是可能的。 下策,按金山提醒的来,守正守正,稳稳推进。 这三条路子,都是变法的好思路,但难度不一,面对的阻力天差地别。 可收获也不同,如果只做莽象意志的承载物,王玉楼用下策,估计也能把变法推行下去。 毕竟,万里台内的物资交易、万里坊的送货压力,明确的指向了仙盟内的大修们对变法的真实态度。 支持的不少,不反对的也不少,真正愿意反对的不多。 莽象的切入点太好了。 可这件事对王玉楼而言就不好了,是的,不好。 莽象的利益,大修士集体的利益,仙盟整体的利益,王玉楼的利益,完全不是一回事,而是四回事。 就是这么复杂,就是这么磨人——受不了这个游戏规则人,不配坐副盟主的位置! 他们那么支持,变法恐怕会很顺利和平滑,可这不就显得我王玉楼可有可无吗? 注意,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王玉楼制定了上策——主动创造发挥自己能力的舞台。 至于这种上策会不会引起某些仙尊的怀疑,并直接危及王玉楼的性命,他其实不太担心。 当初他在两宗前线做隐形总管时,手下的人,很多时候也喜欢独走。 在残酷的修仙界和其他强大的对手厮杀,要求这场赌局的参与者们吸纳更多的豪杰为其效力,但足够有能力的豪杰,永远有忠诚以外的其他诉求。 王玉楼认为自己有能力坐稳仙盟副盟主的位置,也认为自己有‘权限’去做出更多的尝试。 这种‘权限’不写在任何规则中、也从未被人诉诸于口的向王玉楼承诺过,但他确信,自己有这种权限——实践出真知。 即便,即便王玉楼的上策不被保守派的部分人所接受,他也可以灵活的放弃。 就像现在,长水开喷,王玉楼直接抛出了中策。 这其实是做事的正常思路,甚至长水的搬弄是非、大扣帽子,都不会引起王玉楼的哪怕一丝情绪。 这才哪到哪啊。 “冻结? 冻结新的人事任命是个好方法,但也有问题。 比如,仙盟的职部中,有的是关键的职部。 你前些天还说万里坊要加人,如今又冻结,我这段时间做的工作不就白费了? 当然,相比于仙盟为天下修士服务的重任,我个人的工作不重要。 只是这冻结不能完全冻的情况下,哪些职部完全冻,哪些半冻,哪些不冻,又是个复杂的问题。 玉阙道友,变法事大,你要通盘考虑,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 长水真人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应激,还很不合适的对着莽象哈了波气,这会儿她就理智多了。 其实也不怪她,余红豆的建议太有落地实践的可能性了,就连颜康、方心虔等人也被吓了一跳。 若‘先推荐后选拔’落实,被影响最深的职部当然是选仙司,作为选仙司的司印,长水的应激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长水道友,你看,你也说了,仙盟为天下服务的重任比我们个人的荣辱重要。 对我而言,副盟主的位置更是浮云,我只是想做好群仙台上众仙尊给我的任务,不负仙尊们的期待。 你说的对啊,要通盘考虑。” 王玉楼扯了一波,暗戳戳的怼了长水一下,但也算是互相体面了一把。 接着,他郑重的补充道。 “通盘考虑很重要,我个人的想法终究难免有缺漏,大家群策群力。 就红豆道友提出的‘先推荐后选拔’和我设想的冻结任命,给出些意见,大家畅所欲言。” 副盟主说大家畅所欲言,但大家都安静和鹌鹑差不多。 紫府们在传音交流,王玉楼则是缓缓扫过那些筑基巅峰修为的各核心职部主管者,观察他们的表情和状态。 无人应答,连长水都顾忌自己再出言显得自己太跳,但王玉楼丝毫不急。 无人应答才正常。 变法的事,不是寻常人敢碰的,在坐的大部分人,都怕得要死——他们看不懂局势,看不到王玉楼已经确认为真的‘真’。 什么真? 变法共识太大、阻力太小,只有具体方案上的问题,但这个‘真’不符合王玉楼的利益。 王玉楼有耐心,更有气度,来面对这复杂而充满挑战性的工作。 既要变‘好’——对他自己好,拿到紫府之机,也要避免把自己给捎带着变死的情况。 许久后,还是颜康出面,给了副盟主大人体面。 “玉阙道友的方案很不错,冻结人事,可以避免为裁撤标准而生乱的事情。 但冻结也有冻结的弊端 而先推荐后选拔的方式更是无稽之谈,红豆道友欠思量了,不该考虑。” 颜康这是帮王玉楼,王玉楼想动一点规则,就立刻遭遇了长水的反对,这种反对只是开始,未来若是真想这么搞,阻力会更大。 在当下把这件事揭过,把‘不懂事’的锅往余红豆头上一扣,对于王玉楼而言是最佳选项。 “颜道友所言有理,正常裁撤,会有标准上的争议。 追求高效简单的冻结,又可能在冻结判定上有争议。 这样吧,大家回去各写个对变法的条陈,咱们下次再议。” 言罢,玉楼看向余红豆,打趣道。 “红豆道友,这次你就不用写了,省的我再被人误会,哈哈哈。” “谨遵盟主法旨。” 余红豆面色不好看,心中却雀跃的厉害——终于过去了,终于不用被王玉阙拉着团建了。 或许她曾经在某一刻,对王玉楼的安排生出过跟着王玉阙踏足变法舞台的野心,但此时,这种野心显然是消逝了的。 她也看到了‘真’,变法阻力没那么大的真,她也曾想顺势而为,借着王玉楼需要她做肉喇叭的机会上台。 但她终究是已经开了紫府,更进一步太难了,她对于更进一步渴望,被求稳的诉求所压制。 一旁的长水眼神不屑,她依然认为,王玉楼和余红豆有所勾兑。 上次余红豆提出全面选拔,这次提出先推荐后选拔,步步为营,心机深沉。 想到这里,她看向上首的副盟主。 巧了,副盟主也在看她。 注意到了长水的目光,王玉楼微微一笑,道。 “长水道友,有什么意见你可以随时和我交流,只希望下次不要再对我有那般的误会。” 都可以谈,他又不是开一言堂的。 妥协、对抗、拉扯、博弈、争筹码,变法变法,其实就是斗法。 与仙盟内的阻力斗,与那些想要变法顺顺利利、让王玉楼无法展露能力的大修士斗,与保守派内的盟友们斗。 既要斗,还要斗而不破,还要变法有成。 这怎么不是修行? 包是的,而且还是门槛极高,绝大多数修仙者永生无法触达的‘顶级修行境界’。 大多数人,奋斗一生的结果,不过是成为‘三千万分之一’罢了! 那样的人,有资格站在仙城群仙台中,和太和水尊门下的长水真人撕扯吗? “玉阙道友言重了,只要你我是为了天下修士着想,就永远不会有误会。” 长水真人淡淡的反驳道。 小登,你以为你是谁? 王玉楼笑着点头,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 仙盟的副盟主,心中想的当然是天下的大修士们,没想,也要表现出想的样子——这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 守好这个立场,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 “你们不知道,那位以前是养驴的,三岁就开始铲驴粪。 那驴粪你们见过没,那叫个又黑又臭、臭不可闻。 偏偏就是这个铲驴粪长大的,还成为了副盟主,这你说找谁说理去?” 说个勾八的理,还信所谓的‘理’的,都成不了筑基。 修仙界只有实力至上的规则,理都是被构建出来的谎言。 巧了,说话的还真就是个练气九层的修士,穿着一身奢华的法衣,心宽体阔的厉害,一边说,还一边把玩着氤氲湖的湖女。 他身侧还有四名修士,两男两女,各拉着个湖中仙在把玩。 氤氲湖作为太和水宫旗下的顶级那啥,开了几万年,属于仙盟治下最奢靡的消费场所之一。 来此的修士,都又富又贵,不过这些人都是练气,属于大族的边角料,也就嚼嚼舌根的本事了 “呵,你懂什么,我有更隐秘的消息,你们想听吗?” “少卖关子,快说!”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嫂子型女修呵斥道。 “哈,王玉阙曾经在红灯照旗下的一个坊市里做驴肉馆的厨子,他的第一个道侣,就是在驴肉馆认识的客人。 你们不知道,那女的是一名梧南紫府家的嫡脉,喜欢吃驴肠头,王玉阙就做的一手好驴肠头。 那驴肠,嘿,就是装粪的地方,里面都是粪。 王玉阙早上寅时初就起来掏粪,掏完了洗,洗完了做。 做好以后,就等那紫府嫡脉来,接着屁颠屁颠送上去。 就靠这手做驴肠头的手艺,他才榜上了紫府嫡脉,才有了他如今的地位。 怎么样,我就说你们不知道吧?” “王玉阙还有这种过往?我还以为,他以前只是铲驴粪呢。” “那你想,他肯定美化过啊,要是让人知道仙盟副盟主以前是.对吧,哈哈哈。” 躺在湖男怀中的老嫂子忽然起身,不满的摆了摆手,而后做一脸憧憬状,感叹道。 “你们懂什么? 为心爱的女修,寅时就起来做驴肠头,多好的男人啊。 盟主大人,真好,真好,我要有个这样的贴心人该多好。” 仙城修士们的野史,确实太野了。 不过,方心虔听得还挺乐的。 这种话,你让方心虔说,打死方心虔也不敢说,但听的话,方心虔爱听、喜欢听、还想多听。 不过他也不能多听了,今日他离了群仙台,就给几个同为仙盟职部管事的好友发了邀请,到氤氲湖中小聚。 如今时候差不多到了,他便赶忙快步向前,离开了大厅,入了湖畔的雅间中。 雅间内,已经有两人就坐,一位是身着华服、头戴冠冕的女修,一位是面色沉着,嘴角笑的很不明显的陈养实。 “老方,来晚了哈,等下罚酒两杯。” 那女修和方心虔也是老熟人了,见他进来,当即发难道。 “你请的话,我愿意罚酒五杯,前提是要好酒。” 陈养实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方心虔还是那个二皮脸性子。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女修名为邓明珠,筑基后入了紫府大修的门,做了宠妾,如今任仙盟华冠坊坊主。 方心虔则一路在仙盟发展,靠着还行的天资,不错的心性,被族中老登看中,点了将,做了度印司司印。 陈养实就曲折的多了,穷海真人毕竟是西海起家的‘外来户’,他早早做了仙盟行走,一路从行走、执事、调入仙城的路上,一步步走上来的。 能成为述法司司印,还是运气好,之前内定的司印因为和大妖乱搞,被传为了仙城大笑话。 让那样的人做仙盟述法司司印,仙盟的体统不也成笑话了么? 故而,本来到副司印就触达天花板的陈养实,才能更进一步的成为了司印。 “方司印那么大的场面,您手里漏点,都够把我包了的,还需要我这个小女子请客?” 邓明珠和方心虔、陈养实关系太好了,说话完全不顾忌。 “拉倒吧,我可不敢碰你!” 方心虔怼了邓明珠一句,便喊来了此地的知客,正要按以往的习惯点上几道几人都喜欢的菜,但知客却道。 “司印莫急,咱氤氲湖最近又出了批新菜,您要不要看看?” “噢?且看看。” 结果玉制的菜目板,方心虔一看,却是乐了。 ‘盟主灵驴肉——十九枚灵石’ ‘盟主驴肠头——二十九枚灵石’ ‘盟主驴三件——三十九枚灵石’ ‘盟主驴肝肺——单桌订满五十枚灵石免费赠送’ “哈哈哈,你们可以啊,才这么几天,来,都来一份。” 知客笑着离开后,邓明珠才疑惑问道。 “那上面写了什么?” 方心虔撇了撇嘴,没忍住的吐槽。 “王玉阙才上任一个月,氤氲湖就开始推他的家乡菜了,也不知道是拍马屁拍马腿上了,还是故意恶心王玉阙。” 邓明珠所在的华冠坊太边缘,她没资格列席群仙台,故而没听懂方心虔的话。 “故意恶心王玉阙?” 指了指陈养实,方心虔道。 “老陈,你今天还被我们尊敬的副盟主大人留了片刻,圣眷正隆,你说。” 陈养实无奈的笑了笑,赶忙解释。 “盟主大人就是问了我些关于裁撤仙盟修士的法度,至于.明珠,你有所不知,群仙殿中,长水真人和盟主大人有些小小的不快。 变法牵扯太大,正常慢慢裁,拖延久不说,还会有种种掣肘。 盟主大人的想法是,冻结仙盟修士招录一百年,不裁人,只等人自己嗯,从而避免主动裁撤可能会造成的内乱。” “长水真人和王玉阙对上了?他们不都是保守派的真人吗?”邓明珠不解。 “是,可水尊势力大,莽象仙尊变法前,他的人就卡位到了选仙司。 如今王玉阙推动变法,长水真人跳出来,要卡一手变法的细节。 王玉阙当然不同意,所以故意提了个冻结一百年的建议。 而且,养实,你有没有感觉,红豆真人和王玉阙已经联手了?” 方心虔只是性子疲懒,又不是脑瘫,当然看得懂局势。 莽象变法,但太和水尊要吃肉。 太和水尊吃肉,代价是莽象变法推进艰难——王玉阙不认。 陈养实品味着驴肉,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 “可能,仅仅是可能。 先给出个完全没法被人接受的变法路子,再给出个看起来可以接受,阻力稍小的路子。 若我们没猜错,那盟主大人端是好算计,冻结人事一百年,打的就是选仙司。 而且,变法这种事,拉出来一个所谓的敌人打一打,打赢后,下一次有人反对前,就会自己先掂量掂量。 只是,我之前以为,这个敌人是红豆真人,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长水真人。” 好沙包的价值是很大的,这点聪明人都能意识到。 “王玉阙不一定能算到长水出来阻挠他.也不对,他上任那天,长水真人已经顶了他一次。” 方心虔分析的头昏脑胀,陈养实喝了口酒,抬头笑着道。 “就是那一次,你回忆一下,盟主大人威风凛凛,就任仙盟副盟主,一切都很好。 忽然,长水真人出来说,加人不是你想加,想加就能加。” 邓明珠知道这件事,仙城很大也很小,上面的八卦大家传的比飞剑还快。 “哈哈哈,就那个‘你想要难,还是想要不难’?” 陈养实点了点头,道。 “对,长水真人一开始是很客气的装傻,盟主大人从那时可能就不满意了。 碰巧余红豆说了选拔制,盟主大人就和余红豆联手,再激一激长水真人。 如此,就有了今天的局面。 这里面有三个点,是可以确定的。 其一,余红豆不是盟主大人的目标,只是他找的沙包。 其二,群仙台上同意变法,但实际变法中,保守派内的仙尊们,有不同的想法。 起码,提前卡位选仙司的长水真人,就是明确不完全支持盟主大人的。 其三,无论长水真人赢,还是盟主大人赢,当矛盾变为谁来主导裁撤时,变法裁人这件事,其实已经定了。 所以,我猜测,盟主大人是主动选了长水真人做‘对手’。” 全中! 桌上一时有些安静,还是邓明珠打破了尴尬,她为陈养实倒酒,一边倒,一边感叹。 “裁不裁,怎么裁,我们都决定不了。 你那盟主大人那么厉害,真裁到我华冠坊,我就乖乖领命呗。” “哈哈,老陈,不是明珠说我还没注意到,你这是拜入玉阙真人门下做弟子了?” “拉倒吧,真那样我就喊师尊了,少贫嘴,驴肠头还堵不住你的烂嘴吗?” “哎,明珠,养实,你们不知道,今日在大厅,我听到了点关于‘尊敬的盟主大人’的野史” 酒过十几寻,方心虔搂着一位筑基期的湖女去鬼混了,雅间内独留邓明珠和陈养实。 明珠的脸颊因为酒劲,有了些许红晕,她见方心虔离开,便一把扑进了陈养实怀中。 这对情根深种的男女迫不及待的撕咬了好大一会儿,才气喘嘘嘘分开。 “养实,你跟着王玉阙混,能有出路吗?” 靠在情郎的怀中,明珠眨巴着眼睛,眼中都是怜惜。 王玉阙年纪轻轻就走上了仙盟的副盟主之位,可自己的爱人又哪里比王玉阙差呢? 王玉阙八十七岁就任仙盟副盟主,陈养实二十六岁筑基,五十三岁筑基巅峰,如今也才不过九十二岁。 王玉阙是天骄,可在邓明珠眼中,陈养实也是天骄,只是缺了个名为仙尊的老祖或师父。 王玉阙的棋局很高明,气魄也很大,连太和水尊的人都敢动,可自家的情郎却能洞若观火的看懂棋局的脉络。 他只是比王玉阙差了点运气,仅此而已。 “你放心,我一定会开紫府的,到那时,你我的事情就好办了。 那些大修士,心比铁还冷,我给那个老东西点利益,就能把你换回来。” 老方不在,陈养实也不装了,他的眼中燃烧着火焰,那是同样澎湃的野心与渴望。 仙盟的仙尊们渴望自己的地位永远不变,利益永不受损。 仙盟的年轻修士们,渴望建立自己的传奇。 大修士用天地的法则、牢笼般的秩序、冰冷的杀戮塑造了如今的修仙界,但他们杀不绝逐道者的渴望。 王玉楼渴望的是能展示自己能力的舞台,甚至在渴望下,把大修士们定下的变法大计视作玩物。 陈养实渴望的是开紫府,得长生,娶回心爱的姑娘。 这些峥嵘的灵魂,怎么可能永远屈从? “养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他压在我身上,我就只想着你,你开不开紫府,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 邓明珠不想让陈养实压力那么大,作为仙城中长大的大族弟子,她太清楚开紫府多难了。 紫府难,难于上青天。 练气修士就能直上云霄,但真正的逍遥,是被层层铁索锁住的珍宝,不是想求就能求到的。 “这次不一样,变法变法,莽象仙尊求来的变法机会,很可能会把仙盟推向深渊。 王玉楼自以为聪明,但他也不想想,他才多大,一个外州来的筑基,真能看懂仙盟的局势吗? 苍山仙尊支持了王玉楼就任,也支持了莽象仙尊变法,可变法动刀裁人,裁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苍山仙尊的势力。 他为什么这么做? 莽象仙尊为了证金丹,连毕方那样的传说中的传说大修士都请动了,现在又开始了诡异的变法. 且看吧,仙盟一定会乱,混乱是阶梯,是我们的阶梯,” 其实,陈养实知道王玉阙能看懂仙盟的局势,别的不说,金山在西海任职时就投资了王玉阙。 而金山是仙盟直属的大修士派系中的一员,有金山在,王玉楼就能看懂仙盟的局势。 但是吧,毕竟是在爱人的面前,小陈也偶尔撒点小谎,只希望显得自己厉害些,只希望多给爱人些信心。 或许,这里面也藏着某种给自己信心的潜意识,从而进一步的强化自身选择的‘正确性’。 希望,在某些人眼中,比什么都重要。 “混乱不混乱,你都是最好的。” 邓明珠低声鼓励着爱人,两人又温存了好大一会儿。 …… 细心的为陈养实整理着衣服,邓明珠忽然问道。 “养实,你说红豆真人那个提议,先推荐后选拔,如果施行了,会是好还是坏?” “对仙盟和底层修士是好的,对一部分大修士而言不好。 所以根本不会施行,莽象仙尊变法的方向才是对的……” 陈养实低声道,他同样也是知道莽象变法实质的少数人之一,但邓明珠显然不知道。 之所以他会笃定仙盟要因变法而乱,就是看到了保守派内的不团结,以及莽象变法的不可控——死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一定会打出真火,到死够三成时,绝不是喊一句停就能停下的。 “算了,我不懂这些,随便他们变法吧。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和你都是修仙者,但好像又完全不同。 老方和你的差别也很大,你说,这是为什么?” 陈养实抱住爱人,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印,道。 “难说~” “痒……” ———————— 仙盟最南端的湖州。 湖州很大,充满神话。 偌大的湖州,有四分之一的地界上,都遍布着太和水尊的法相。 香火,祭祀,法会,笃信,太和水尊的恩情流淌在太和水宫疆域中的每一个角落。 仙盟上门十九个,而太和水宫,是唯一一个只有一名仙尊的上门。 如果仙盟要把六万载的金丹划入左道行列,那只能说,仙盟也该解散了。 湖州之所以称作湖州,就是因为此地湖泊众多,河网更是纵横交错,行船比陆上赶路还要方便。 而在太和水宫的疆域中,湖泊的数量更是空前,此地到处都是湖,陆地反而是少数的。 这是顶级金丹以大法力重塑局部大天地的体现。 可以说,经过漫长的打造,太和水宫这块地,已经成为了太和水尊的主场。 为什么毕方要喊他道友? 因为在这块地界上,就是毕方和太和水尊斗法,也要绕着跑——根本不打,包打不赢的。 或许毕方不会输,但一定打不赢,这就是太和水尊的实力。 不过,今日的太和水宫不太寻常,甚至有些躁动。 别说修仙者了,就是在湖上打鱼的渔夫,也能从那些争相跃出水面的鱼身上看出不对。 可以说,整个湖州东南角的天地,都在震颤。 凡人们和底层的修仙者,麻木而恐惧的聚拢在离自己最近的太和水尊法相前,跪拜祈祷,希望仙尊能够庇护自己。 然而,太和水尊没空管这些劫灰的死活,它的化身于千湖之水游走,追寻着那位门下叛徒的踪迹。 忽然! “抓到你了,小熊,你就不该跑,跑了立刻死,不值啊。” 一处群湖中的大块陆地上,太和水的化身发现了弟子的踪迹。 汹涌的湖水从四面升腾而起,恍若灭世的巨浪,向水中央的陆地压去。 单纯的湖水当然没有威能,再来一百倍的数量也伤不了哪怕一位筑基,更遑论紫府巅峰的熊王? 但太和水宫是太和水的道场,他的那些被人祭拜的法相,就是他的经脉和窍穴。 甚至不用真身现世,仅仅依靠化身,太和水掀起的巨浪,都能压死绝大多数紫府。 作为熊王的师尊,太和水太清楚弟子的弱点了,所以,他完全不担心熊王能够逃离自己的控制。 灭世的巨浪中,一只威武的巨熊直立而起,仰天长啸,似乎想把心中的愤懑全部倾泻而出。 但怒没有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的愤怒只会增加杀戮者的乐趣。 “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哈哈哈。” 太和水的笑声遥远而又相近,熊王在绝望中哀鸣道。 “老妖!我绝不让你得逞!” 浑厚的五行道蕴忽然迸发,像是一个世界忽然炸开般,熊王直接爆开了道体。 它的洞天于大天地中显化,由虚向实,渐渐竟化作无尽的流星,直直的砸向太和水宫的辽阔疆域。 ‘沙比!’ 太和水在心中晦气的骂了一声,而后便开始应付起了来自周围邻居的试探。 一位洞天法大修士以自爆洞天的方式,向自己的师尊发起了最后的反抗。 数不清的凡人在流星天降的恐怖天灾下颤抖、死亡、沉寂,但天地在雀跃。 这一日,湖州扩地千五百里。 大天地的面积于几千年的飞速下降中,骤然暴涨回了一小截。 (本章完) 第211章 玉安到来,变法提速,做玉小将,湖 第211章 玉安到来,变法提速,做玉小将,湖州之困!(1.1W) 王玉楼在两宗前线担任红灯照隐形总管,统领三线攻防时,他的所有信息就已经被传的到处都是。 当他成为仙盟副盟主后,关于他的过往,更是真真假假的被仙盟之内数不清的修士传播。 其中,还夹杂了不少野的不能再野的野史。 这背后的逻辑是,长生者们走到高位的情况下,或是还未长生的如陈养实想要走到高位的野心下,他们对于各种重要信息都有极强的主动收集意愿。 对于王玉楼这位关键的变法执行者,他们的收集意愿自然会更强。 而群仙台上的仙尊能通过观察莽象证金丹的过程,推断出王玉楼可能和滴水仙尊有一定的牵连,则是这种信息收集强度的一个侧面例证。 每一个上桌的人如此,王玉楼如此,太和水更如此。 作为仙盟内的第一强者,太和水的太和水宫疆域中,不知道埋了多少仙盟内外势力的探子。 其弟子熊王爆洞天而还大天地,流星砸的湖州东南千疮百孔,这样的异动,差不多在两日内就传到了大天地所有金丹仙尊的耳中。 根本没什么秘密,就是盯着他研究呢,且研究力度,远比研究王玉楼高的多。 —— 苍山之国,苍山仙尊的地盘中。 金山会同穷海,正在拜谒仙尊的化身。 “仙尊,太和水尊把熊王逼得自爆洞天,可两人战斗的地方,方圆七百里范围内的所有生灵都被太和水尊抹去。 因此,即便谁来了,也无法查明太和水尊和熊王,在最后阶段因为什么走到了这步。 未知难免引人遐想,结果现在人心惶惶,便是紫府也不安宁。 底下的人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可您是知道的啊。 莽象成道背后的支持者之一就是太和水尊,莽象杀人时,也杀到了熊王头上。 现在莽象变法开始,太和水尊就骤然对熊王出手,把事情闹的如此大。 这些事就像一张庞大而又令人窒息的网,我们两个实在担忧的厉害。 仙尊,到了您出来主持些事情的时候了。” 金山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就像金石在摩擦似得。 在王玉楼的这位紫府巅峰‘老祖’面前,是一颗丈许大小的明黄色宝石,散发着淡淡的明黄色光晕。 此为苍山仙尊的化身。 方心虔认为修仙对那些还没攀登到终点的人而言,就是场漫长的做狗游戏,但他其实算错了。 王玉楼不是某个具体的人的狗,而金山等仙盟直属大修士,也不是都有主人的。 在相对的评价尺度上,家犬是修仙者中的幸运者,他们的日子至少还有奔头,无依无靠单打独斗的存在们,反而是最胆战心惊的。 太和水在湖州杀自家弟子,余波稍稍传导到仙城,就吓得金山和穷海一起来拜见苍山仙尊。 是他们喜欢做狗吗? 不是的,显然不是的。 “还不是时候,况且,水尊的家事,便是我,也管不了。 你们不用怕,莽象得道后,仙盟内的不少新紫府来联系我,担心成为莽象变法的代价。” 苍山这里说的‘新紫府’,是仙盟成立以后开紫府的存在们。 明黄色的光晕一闪一闪,苍山仙尊当然知道紫府们在担心什么。 金山和穷海没有足够强的基本盘,作为仙盟直属的大修士,他们怕仙盟乱,也怕自己在仙盟生乱的过程中成为代价。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金山才会对王玉楼那么坦诚,甚至做到了近乎于知无不言的地步。 至于说是什么样的代价? 难说~ 很多话不能挑明,现实性的利益重要,同样具有现实性的体面也重要,且金山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苍山也没必要点破那些敏感的点。 作为仙盟的创始人,苍山的修为和地位也高的很,他对真相的了解,自然是更高更深的。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你们多虑了。 莽象得道前,他就来见过我,变法的事情,是很久以前就定下的。 为什么需要变法? 因为旧仙盟的体系快要维持不住了,莽象五议金丹而不过,把仙盟既有秩序的问题暴露无疑。 稳定大于一切,所以才要变法,变法是为了让稳定更稳定。 稳定很重要,太和水宫看似被折腾了一番,但却没有受实质性的损失。 此事的影响,也不会进一步的扩大,你们放心即可。” 稳定,稳定,还是稳定。 滴水没有说谎,占据天地生态位顶点的大修士们,最怕的是不利于自己的变化,最看重的是保持既有利益分配秩序的稳定。 太和水尊屠杀弟子如猪狗,但终究只是太和水尊的‘家事’,不会更进一步的外扩。 也就是说,即便是太和水尊,也不会主动挑战其他金丹仙尊们所共同维持的稳定秩序。 金山在思量苍山仙尊的回答,倒是他身侧的穷海主动开口问道。 “仙尊,若莽象仙尊的变法是早就定下的,那为什么现在只放一个王玉阙在前面。 群仙台上是说斗争不上紫府,可王玉阙一个人,也推动不了变法啊. 其他的不算,红灯照和天蛇宗到现在还没死够三成,这还是天蛇和莽象之间的‘战争’。 若其他宗门开始‘变法’,单靠王玉阙,恐怕很难推进下去。 拖延日久,又是生乱的动因,我们在仙城,看的清清楚楚,长水和王玉阙已经斗上了。” 其实,他说的还是太和水尊的事情。 穷海是在提醒苍山,太和水尊不可靠,莽象或许也不是真心想变法。 “哈哈哈,不用担心,莽象该出面的时候就会出面的,变法事大,一步一步来才稳。 不过,我倒是很满意王玉阙提出的那个冻结一百年的策略,先推荐后选拔的口子不能开。” 听苍山的意思,似乎变法还有什么门道。 不过苍山不主动说,金山和穷海自然不敢再叨扰,便告辞离开了苍山之国。 —— 就和西海不是海、群青原不是平原一样,穷海真人的洞天内也没有海。 穷海穷海,用火烧干海,就是穷海。 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尊号。 穷海真人修的法门很特殊,他是火法大修士,其洞天内,如无尽火域般充满了死亡与毁灭。 洞天之上的重云宫中,金山正和穷海对酌。 既是对酌,也是对谈,两人同为仙盟直属的大修士,关系一般,但时常往来。 局势发展到这步,自以为看得清的紫府们,各个提心吊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稍稍抱团,虽然不会增加在真正的可怕局面到来时的生存率,但至少能起到一种心理安慰——或多或少吧。 “金山兄,你那得意孙婿这次出了手妙棋。 冻结人事任命一百年,可以在阻力最小的情况下,平顺的实现革除冗员的变法目标。 没想到连苍山仙尊都认可他的这一提议。” 穷海年貌从外表看,也就三十来岁,有种强烈的精明感。 属于谁见了他,都不会小瞧他的那种类型。 而其本身的性子也确实精于算计,敢于在仙盟内复杂的局面中寻找机会。 正是有着这样的性子,他才从西海来到仙盟的正中心奋斗,寻找更进一步可能。 “穷海道友可别这么说,你一说妙手我就怕。 他上任之初,我亲自提醒他,要稳着走,稳着变法。 今日你也听到了——连苍山仙尊看重的也都是稳定。 可他呢? 妙手? 臭手! 我只希望他别惹出祸事,把我也牵连进去就好。” 明明整张脸都是金铁组成,偏偏在金山的抱怨下,金铁般的脸庞都露出了无奈之色。 只能说,王玉楼太有想法了。 金山的提醒,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一点都不听。 王玉楼坚信只会听人忽悠的存在,没法在修仙界真正的走到最后。 事实上,他的这个想法完全没错。 但对金山而言,就太过无奈了些。 当初,群仙台上商议王玉楼的副盟主之位时,他就担心王玉楼太能折腾,会牵连到自己。 所以即便金山投的是同意,心情依然不太美丽。 现在看,这种担忧成真了. 金山想要成道,需要等下一个纷乱的大时代才有机会。 王玉楼在当下如何折腾,对于金山的根本利益而言,都是无益的——这和王玉楼不该听金山的叮嘱也对得上。 说到底,王玉楼还没开紫府,他和金山的利益不完全一致。 “道友多虑了,仙尊话里话外的意思,莽象仙尊变法只是刚刚开始,王玉楼当下折腾出的动静不算什么。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变法的根本目的究竟是什么?” 变法的目的是为了修补旧仙盟的秩序,从而更好的保持稳定,这是苍山仙尊给出的解释。 可以说,这个解释是符合围绕变法产生的所有纠纷的。 从群仙台上变法派的诞生,到保守派和变法派的争端,到莽象五议金丹皆败,再到如今变法小将王玉阙和长水的矛盾,都符合这一解释。 然而,穷海显然没有把这个合情合理的逻辑当真。 不然他也不会问金山变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指望金山做复读机吗? 金山沉默良久,紫金色的瞳孔流露出凝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太和水尊把门下弟子熊王逼得自爆洞天,不是小事,它直接踩中了仙盟紫府们那敏感的神经。 天地很大,但大修士数量太多太多,多到了拥挤的地步。 莽象为证金丹,需要大量的杀人,需要用门下多位紫府帮忙锁定天地限制的份额。 那金丹仙尊们想再往上一步,又该如何做呢? 大量吃紫府,乃至于金丹们之间也互相吞噬。 作为新法的洞天法确实是个好法门,只要资源够,洞天就能不断地生长。 洞天生长的够大,修仙者的实力也会更强。 这套法门唯一的缺点,就是对大天地的损害太大,以至于雷劫渐渐地变为了几年一次。 要知道,在几万年前,雷劫是五百年一次的 对于洞天法的大修士而言,互相吞噬是一条很好的路。 目前看,新法流传八千多年,还未出现过仗着修为和实力吞噬他人洞天的事情。 即便是紫府,往洞天内一躲,就是金丹来了也不怕。 但这样的事情,真的能永远不变吗? 金山是经历过慧根修仙时代尾部的修士,他清楚,在当初那个万法蓬勃的旧法年代,是个人都能有机会开紫府。 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法门,任何人都能成为该法门上的天骄。 法本身是近乎于无限可能的,修仙者个体的伟力之强大,便是这无限可能极端化发展的具体案例。 所以,在足够长得时间尺度上,洞天吞噬的方法,一定是会被创造出来的。 到那时. “变法的目的,是为了仙盟的稳定,无论是太和水尊,还是苍山仙尊,亦或是莽象仙尊。 这些仙尊,每一位都有着为仙盟众修服务的大气魄。 所以,我们支持变法即可,至于目的什么的,哈,无论目的是什么,我都相信是好的。” 金山的回答简直狗屁不通,但如果把每一句都按相反的意思理解,就会发现他回答的很对。 变法绝对不是为了仙盟的稳定,上面的仙尊在吃人上你争我抢。 目的是什么不重要,但上面的人不吃亏,吃亏的一定就是下面的倒霉蛋们。 穷海摇了摇头,为金山倒了杯六品的月华仙露,道。 “道友,不用顾忌,我担心的是,内战随时会爆发。 莽象变法杀三成,这件事属于秘辛,为了怕下面人发疯,所以保密。 但在我看来,这种保密就是种特殊的欺骗手段,莽象或者说他的盟友们,连群仙台上的所有人一起骗。 杀三成的方式不是各个宗门自己杀,而是通过互相开战,局部开战的方式互相放血。 天蛇宗和红灯照互相放了五十多年,被选做‘试点’为变法中大规模互相放血积累经验。 可事实上,还有一条暗线,即内战已经开始,保守派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只等合适的时机就以变法的名义开始打。” 金山感觉穷海有些杞人忧天了。 真到了打内战的时候,他们这些仙盟直属的大修士,就是后娘养的,一点话语权都没,只能做炮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保守派可能要唱着变法打内战。 随他们去吧,我们没能力螳臂当车。 而且,我不认为内战会爆发,莽象仙尊为了得道,绝对给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个代价有两种路径,一种是各个顶级势力需要建立某种共识,即不抢夺其他势力内准金丹修士的道果。 另一种,则是莽象还没支付代价,若为此,则仙盟内战必不可能爆发——以苍山仙尊为例,他支持王玉阙做副盟主,说明其盯着莽象仙尊呢。 保守派的那些仙尊,吃的满嘴流油,怎么可能主动打破有利于自己的秩序。 仙盟先乱,就会在大天地内顶级势力的博弈中天然的处于下风。” 修仙也是修真,复杂的真相藏在重重的迷雾之下。 被滴水开过天眼的王玉楼看不清,在仙盟的中心长期活动的金山和穷海也看不清。 可能,莽象和他的盟友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下面的人看清吧。 毕竟,如果谁都能看懂金丹仙尊们的游戏,那金丹仙尊们也太没含金量了。 按照‘先有大修士的气魄,而后才能成为大修士,在实力上匹配强大的大修士内核’的逻辑,多数紫府看不懂局势,反而是正常的。 —— “你是说,王玉安来了?” 听到白露带来的消息,王玉楼愣住了。 王玉安来了. 他不该来,他万万不该来才对。 不是小王成了副盟主,就忘了好兄弟,而是他坐的副盟主之位就是火山口。 局势复杂的能把金山和穷海吓得瑟瑟发抖,更遑论筑基巅峰的王玉楼? 内有长水真人,外有数不清的反对变法的仙盟修士和地方宗门,上有一百多位难伺候的金丹仙尊,下有一万万野心勃勃的修仙者。 仙盟副盟主还不是盟主,可以说,抽离王玉楼拿到的福利待遇,他所坐的位置,差不多是天底下最难坐的位置。 单单湖州天地扩张千五百里的事情,就是个大麻烦。 大天地扩张,对大天地是好事,对普通修士也是好事。 但对王玉楼而言,这事儿就和天塌了差不多。 事情不复杂——熊王已死,但不忘记恶心太和水。 在洞天自爆、还于大天地的过程中,熊王把自己的洞天扔到了湖州东部的金谷园与东南部的太和水宫的交界处。 众所周知,龙族大修士在大天地内是独一份的势力,各个顶级势力的成员中,都有妖神级别的龙族建立的地方势力。 只要是修龙法、龙脉、龙性的人修或妖,都能在修为有成后,就近找到可以加入的龙族势力。 而仙盟之内,就有三位龙王开宗立派,分别是,崇仙州仙龙崖仙龙王、湖州金谷园神尊、梧南州伏龙观白须将军。 其中,仙龙崖的仙龙王和金谷园神尊,都是还有一位龙族妖神盟友的上门势力领袖。 太和水把弟子熊王欺负死了,但熊王死前来了手祸水北引,直接把自己的洞天炸在了仙盟上门、龙族势力金谷园与太和水宫的交界处。 金谷园神尊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当即就想五五开,可太和水的便宜是随便一个金丹仙尊能占的吗? 你五五开,意思是和我平起平坐? 闹呢? 太和水当然不会让金谷园神尊占自己的便宜,金谷园神尊当然也不会轻易的认怂。 重点是,这俩都是保守派的大佬连群仙台上都决定不了这块地的分属。 这件事,已经闹到了王玉楼面前,甚至在紧迫性上,比变法还要重要。 变法嘛,莽象也没来,小王已经把水搅得快沸腾了,不急。 可太和水尊和金谷园神王的矛盾,是真的急,很急的那种急。 想到这些麻烦事,王玉楼揉了揉额角,道。 “先安排他找个地方住下,明度的宅邸吧,我不方便见他。” 说到这里,王玉楼从储物袋中找出一枚八品的水玉,抬手以灵火炼化。 顷刻间,水玉便化作一张平滑纤长的玉简。 而后,他以指为剑,操控着灵气开始拟信。 ‘我弟弟来了,带他熟悉一下仙城,仙城势力庞杂,好好与他交代一番,不要让他被人利用。’ 属于盟主的法宝大印还没炼好,不过就是炼好了,王玉楼也用不了,顶多能拿来盖章。 所以,他还是用自己标志性的癸水法印盖了上去。 说起来,这枚四层禁制的下品法器玛瑙小印,已经跟了他六十多年。 从滴水洞到仙盟,四层禁制的下品法器法印一直够用,权力不因法宝的强大与否而决定,只取决于那个名字所承载的实力。 王玉楼已经是仙盟副盟主,如今,加盖过这王氏玉阙法印的法旨,在修仙界是能卖出价钱的。 “这信,让楚然送给方心虔,对,方心虔,让他带玉安熟悉一下仙城。 若是玉安想见我,就说我忙,暂时没时间,哎。” 地位越高,看起来越松快,但实际面临的压力也越大。 无它,对手们,当下的对手们,未来的对手们,都太他马强了。 王玉楼甚至不敢见玉安。 白露、郭呈泰等人成为代价,王玉楼可能会遗憾,但不会太难过。 若是王玉安被卷进来,成为代价,王玉楼是会难过的。 所以,暂时不见为好,这其实是对玉安的某种保护。 至于让秦楚然送信,这就是带秦楚然过来的目的。 金明度是很得力,可金明度毕竟是金山的嫡脉,金山那个老东西再亲,也只是王玉楼的半拉老祖,不是一整个老祖。 该防,还是要防的,防金山,又绕不开防金明度。 可王玉楼又需要金山、需要金明度——明明是道侣,但愣是处成了某种极具现实性的竞和关系 “阁主,玉安此次过来,被伏龙观任命为了伏龙观仙城外院执事。 青鳞将军亲自给的法旨,还给了玉安每年五十万枚灵石的财算,专门叮嘱花的时候要和您先商量。” 白露接过法旨,补充着向王玉楼禀明情况。 王玉楼皱了皱眉,道。 “让他随便花,这笔灵石伏龙观愿意给,那我们就收,反正我是什么事都不会给伏龙观办的,后面这句不要和玉安说。” “明白!” 白露安静的离开了,王玉楼独坐良久,长长一叹。 难难难,变法难,仙盟工作也难,处理好身边人的问题也难。 任性当然可以,但代价他担不起。 那个属于王氏的王玉楼,已经渐渐远去。 当他被人尊称为王玉阙时,他的身上承载着的领袖身份,注定了他需要背负许许多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与责任。 虽然很难,但王玉楼也非常确定,自己的路没有走错。 默默无闻的修士也能成为紫府乃至于金丹,但那是曾经,是曾经的某些特殊时代中的特殊现象。 当下这个稳定压倒一切的时代,只有敢于投身于时代浪潮,为已经得道者带去利益的存在,才能有机会更进一步。 否则,即便你是大修士的亲儿子,很多大修士也不会给你成道的支持。 宗族的血脉延续是短生种的渴望,而修仙家族的存在形式,也是建立于‘情理兼得’的生存策略之上的。 情自然是感情,但什么是理? 天地本无伦常,没有那么多绝对的理,大部分都是叙事体系和价值系统内的相对概念。 连王氏的族长王显茂,在剥离家族体系利益的角度下,对王玉楼的提醒都是‘你要自私’些。 在其他人构建的叙事体系和价值系统中,王玉楼再努力也是个被驱驰的牛马。 当他跳出既有的框架,主动选择自己的道路、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修行,连金山的提醒和告诫都抛在脑后时,他才算是真正的走上了自己的成道之途。 金山的提醒,没必要听,金山说要稳,王玉楼直接搞妙手,给金山恶心的在穷海面前吐槽不已。 莽象的命令,不必全遵守,莽象让他带二十个人上任,王玉楼带了三百多。 保守派的利益,更是模糊而又坚硬的,只要不违反大方向,王玉楼连长水都要算计。 如果这还不足以成为大修士,王玉楼想不到,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大修士? 忠心当然重要,但大修士不在意忠不忠。 或者说,忠点好,不忠也行。 王玉楼不认为自己除了忠诚外一无是处,所以他有信心在这浪潮中走出自己的攀登之路。 —— 两宗战场边缘,西山宗。 西山宗的掌门是杨启,王玉楼当时还打算取个安氏女帮王家在新生的宗门内拿到更多话语权。 但时过境迁,王玉楼如今是仙盟副盟主,当然不需要再联姻,只要他还是副盟主,西山宗的掌门就要听他的! 杨启看着红灯照发来的敕令,有些发愣。 “战事.着令西山宗,派遣六名筑基,三十名练气后期修士,到两宗战场中线服役!” 他看向送宗门敕令的红灯照内门弟子,疑惑问道。 “我们西山宗是玉阙真人建的宗门,也要派人上前线吗?” 那红灯照内门弟子也是个大倒霉蛋,不然不会接到这种任务,他脸色难看的答道。 “宗门发了新一轮全域征召令,所有附庸宗门、家族,无论大小,按修士数量,等比例派遣修士上前线。 杨掌门,你们西山宗的人去的是中线,也就出山门几百里的事,其实已经是很好的安排了。 你知道的,我只是替宗门送征召敕令的,具体如何安排,我什么都做不了。” 去中线确实是极好的安排,中线到处都是王玉楼留下的人,这点上看,邹天行其实没有不当人。 易走日想搞事,但他现在于派系内已经是路边一条的水平了。 王玉阙就任仙盟副盟主,作为以往害烛照派与王玉阙交恶的罪魁祸首,易走日没被杀都要感谢进贤真人的恩情,又怎能再继续撕咬呢? 得道、得道,王玉楼正走在得道的路上,所以即便他面临的局面复杂、处境艰难,但他只要走下去,到处都是坦途。 这一点,上任副盟主以来如此,他门下的势力西山宗也如此。 “行吧,只是这两日的期限,实在太急,再多宽限一日可否,宗门内的安排需要时间啊。” 杨启理解红灯照全域再征召的意义,他挡不住,王玉楼来了也挡不住。 但宗门内诸事繁杂,西山宗有四大家族,却要征召六名筑基,即便有些散人筑基,这名额怎么分,依然是个大问题。 小势力没有激烈内斗的空间,大势力激烈内斗还能存续,是因为人家家大业大。 杨启如果当不好西山宗的家,西山宗是真有可能发展受阻的。 “难,不过杨道友,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和中线镇守关商量啊。” 杨启眼睛一亮,对,中线镇守关镇守修士是林樱,王玉楼的道侣。 “哈哈,道友给了个好建议,这一路辛苦奔波,道友受累许多,正好在我西山宗休息几日,我们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送信的弟子无奈道。 “算了,我还有四封敕令要送,哎,多事之秋,哪有闲散的时候。” 变法变法,变法两条线。 一条是裁撤冗员、修剪枝叶。 另一条,杀三千万,以天蛇宗和红灯照为起始。 红灯照的新一轮全域征召令,代表的是变法正在提速。 —— “啊?秦楚然?王玉阙的小老婆秦楚然?” 听到王玉阙的小老婆来给自己送信,方心虔急的从侍妾的怀中一跃而起。 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连滚带爬的准备去见秦楚然。 “相公!你没穿裤子!” 他的侍妾是个警醒的,赶忙提醒道。 小方慌慌张张的穿上衣服,还向侍妾问道。 “看起来还行吧?” “相公什么时候都是最俊逸的!” “拉倒,俊逸有屁用,等等,我的玉簪呢? 算了,还是不戴玉簪了,不戴更稳重。” 一阵鸡飞狗跳后,方心虔眼观鼻、鼻观心、心骂王玉阙是沙比的站在了秦楚然面前。 领了盟主的法旨,送走了秦楚然,方心虔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不过,看着法旨上的内容,小方只觉得荒谬。 陪盟主大人的弟弟去逛街? 嗯,是个极具挑战性的工作,但这种事不是应该找养实么? 陈养实那个老饼脸,天天硬的和石头似得,一看就是可托付重任的样子,可最后得到这任务的居然是自己。 方心虔和侍妾吐槽着这件怪事,侍妾却道。 “相公,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养实前辈气度沉稳,可以为肱骨。 相公你则是风趣幽默、俊逸潇洒,处事更是圆融周到,可以为好友。 你们两位,各有各的优势,都是一时俊彦。 但盟主大人是为自己的弟弟找好友,不是为自己的弟弟找保姆,所以把此重任托付给了你。” 轻轻的摩擦着手中那水玉材质的法旨,方心虔有些激昂的感叹道。 “重任,呵,确实是重任,我干好这一票,估计比老陈舔王玉阙三十年还要得力。” 肱骨不肱骨的,终究要看手段。 刚上任的王玉阙,方心虔只当是个耗材。 但王玉阙已经渐渐坐稳了盟主位置,他反而意识到了这位副盟主的厉害。 在为玉阙真人献忠的比赛上,他已经落后了很多人。 如今忽然接到玉阙真人的法旨,方心虔怎能不激动? 不仅要把盟主大人的法印炼好,还要把盟主大人的法旨办好。 我方心虔,要做最忠诚、最得力的玉小将! 年轻的方心虔还在琢磨如何献忠。 但他没意识到,王玉楼把法旨交给他,就是希望通过这种暗示的手段,驱动他最大程度的发挥主观能动性,从而帮王玉楼把副盟主法宝大印炼好. 至于他忠不忠,王玉楼根本不在意。 —— “哈哈哈,玉安道友,看,那就是氤氲湖了。 氤氲湖光明秀色,湖中仙境福泽多。 氤氲湖是太和水尊成道前所经营的产业,可以说,这里的服务,都是太和水尊研究出来的。 此湖遍布四极五域八荒,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所在。 你们梧南其实也有氤氲湖,不过只开在大天台山旁神垕(hou四声)仙城中。 今日玉安道友随便消费,我买单,你只管玩的开心就好。” 王玉楼选方心虔其实不算选错,小方这个人不是东西,但很会做人。 属于那种看起来不着调,但能和同道们都相处的不错的性子。 他上来就带王玉安来氤氲湖采风,混账是混账了点,但另一方面,也能帮王玉安尽快适应仙盟腹心之地内的节奏。 “道友买单?不合适吧,我又不缺这点灵石。 道友带我长见识,自然是我该买单才对。” 王玉安没什么道德包袱,从佰丽轩到明月夜,从明月夜到氤氲湖,紫府大修士黄氏老祖、金丹仙尊月华仙尊、顶级金丹太和水尊。 世道就是这逼样,可以反对,但需要适应。 修仙者的交往之所多了,但男修士之间,最好的场所当然是太和水尊开的氤氲湖。 “你有所不知,我是仙盟度印司司印,属下在氤氲湖花费多少,我能拿一成的分成——但只可以在氤氲湖花费。 这些分成,三年一清,不用也会清,玉安道友,走吧,你就当自己今天宰了我这个土大户,哈哈哈。” 拉着王玉安进了氤氲湖,第一件事就是挑湖女。 氤氲湖中,湖男湖女分四等,一等的是引气期湖男湖女,免费,这就是太和水尊的大气之处。 不过这个免费有条件——花够三十枚灵石,免费安排一等湖男、湖女一名。 搞这么便宜是为了勾引修士走上这条歧途,而非太和水尊心善。 极品湖男湖女是练气期修为,修的有双修功法,这个价格就不便宜了,两百枚灵石起步。 湖中仙是筑基期修为,太和水尊的生意就是这么大,在红灯照治下可以做老祖的筑基,于氤氲湖内也就能干撅腚的活。 理论上,王玉楼未来其实可以建立一个美好的大同世界,让这些对个体的压迫消失——这是可以实现的。 但他需要先干死莽象,再宰了太和水尊,然后杀了十万年修为、把紫府巅峰当灵石吃的毕方。 等他真把这仨给翻过去了,他想让大天地什么样,大天地就要什么样。 有点难。 而氤氲湖中,最贵的还不是湖中仙,而是太和神子、太和神女。 这才是氤氲湖真正的‘特产’。 太和水宫长期在万里坊内收购各种‘人材’,就是为了培养太和神子、太和神女。 这些被培养出来的修士,修为一路提高到筑基巅峰后,会被送到各地的氤氲湖中待售,一次内啥一万枚灵石起步,延时需要续费。 为什么这么贵? 因为,和太和神子、太和神女交欢,可以帮助修士悟道。 你说太和水尊坏吧,他也确实坏,又是压榨底层修士,又是炼‘人材’做神子、神女的。 但太和水尊某种意义上也很好,悟道这种事,在氤氲湖中可以花灵石解决。 这怎么不算慷慨?怎么不算某种狭隘意义上的普惠? 看着一队筑基修为的女修在自己面前排起了长队,饶是玉安已经不再愣头青,依然觉得有些迷糊。 筑基期的高修啊! 他还以为方心虔顶多带自己来氤氲湖见识见识,吃上顿好的交流交流,仅此而已。 但他万万没想到,上来就是这么攒劲的节目,方心虔属于一点都没拿他当外人。 “心虔兄,我搞不来这个的,我们王氏有家训。” 王玉安为难的看向小方。 “哈哈哈,湖中仙子们各个都是仙姿玉质,就是坐在那里相陪也是极好的,玉安道友不必客气。” 小方丝滑的把选人内啥,替换为了选人相陪,只为让王玉安少些压力。 拗不过小方的‘好意’,王玉安也明白自己需要和这位大族的嫡脉天骄交好,所以只能挑了一个。 说到底,他不是当初那个躲在王玉楼身侧的小屁孩了,王玉楼也不是王玉楼,而是承载着数不清的责任和重担的王玉阙。 王玉楼安排方心虔带他熟悉仙城,他就要好好熟悉仙城,和方心虔交好。 要知道,看起来不正经的方心虔,职位是仙盟度印司司印,是仙盟核心层的一员,在仙城中也是交游广阔的存在。 若是王玉安坚持拒绝,推了方心虔的‘好意’,引起方心虔的小觑,王玉安可以不在意,但他必须考虑方心虔会把这种小觑传递给其他人。 当然,这种几率很小,但就怕万一。 比如‘王氏的人都是假正经’‘王氏子弟装起好人来那叫一个地道’——这会影响王玉楼。 两位筑基期的湖中仙相陪,这顿接风宴吃的自然舒适。 酒过七八寻,王玉安终于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大哥很忙么,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 方心虔推开身侧的女修,两位女修当然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能听,静静的离开了。 “玉安道友有所不知,仙盟之前是没有副盟主这种位置的,就连盟主,也只有苍山仙尊做过。 玉阙真人就任后,副盟主的工作内容是个大问题,目前看,玉阙真人基本上掌握了仙城群仙台议事的权力。 也就是说,真人在议事流程上,对所有仙盟大事,都有权干涉。 可权太大不是好事,你我都是仙盟保守派的修士,保守派你知道吧?” 小方的话很有高度,动辄苍山仙尊、保守派、群仙台,听得玉安心有戚戚。 “当然,当然,我们王氏是莽象仙尊门下,我虽在伏龙观,但毕竟是王氏子。” 方心虔摇了摇头,叹道。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变法的事情本就难以推进,玉阙真人日拱一卒的做着,就已经很难了。 前几天却忽然出了件大事,湖州生变,太和水宫与金谷园相争。 水尊半步独尊湖州域,可毕竟只是半步独尊,湖州还有两家上门,其中,金谷园神尊所在的金谷园就是我们保守派的势力。 等于说,是两位保守派仙尊起了矛盾。 这种事,哪怕不是仙城群仙台,而是上真正的群仙台议,都难以出结果。 可因为真人通过议事全面接管了仙盟大事决策权,所以,这件事就被推到了真人的头上。 或许是群仙台上的仙尊们,想试着让真人处理处理吧,真人处理不好,群仙台再介入,这中间就能有个缓冲和转圜。 但你想,一边是水尊,一边是龙族妖神出身的金谷园神尊。 水尊不能得罪,几万载的金丹,谁敢得罪? 神尊也不好得罪,仙盟有三家龙族地方势力,两家都是上门。 神尊连带它身边的四位龙神,在仙盟内也是响当当的存在. 你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本章完) 第212章 莽象狗叫,玉阙求偶,千年老嫂子配 任何一个复杂的统治实体,其内一定有巨大的矛盾,这种矛盾甚至是必然的。 权威本身塑造了强大的统治实体,但权威又蕴藏着统治实体崩溃的注脚,君以此兴…… 依靠权威,但权威不会永恒,没有所谓的独尊,保守派更不是牢不可破的,仙盟都可以内战,保守派怎么不可能内斗? 在仙城中,王玉阙和水尊门下的长水斗,在湖州域,太和水尊与金谷园神尊斗,斗的那叫一个热闹。 大家都是骄兵悍将,都是豪杰和猛士,周围看热闹的当然怕事大,但怕也没用,不如先看。 方心虔的担忧代表着仙盟核心层内许多人的担忧,甚至仔细去剖开这份担忧的外皮,能看到其中那幸灾乐祸的内核。 你王玉阙一个外州过来的小赤佬,也不知道背地里都干了啥,才八十七岁就做了仙盟盟主,很威风是吧? 来,锅来了——山一样的大锅。 压死你这个鳖孙! “心虔道友,两位仙盟内的金丹仙尊起了纷争,按理来说仙盟确实能管。 但毕竟是湖州之内的事情,群仙台上的仙尊们又没有下什么法旨,难道我兄长就非要管不可吗?” 玉安哪知道怎么处理,他想想都觉的头皮发麻,保守派本身就是仙盟内既得利益大修士中最既得利益的那批,其中的仙尊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弱。 仙盟内龙族势力的核心成员金谷园仙尊,仙盟内寿元最漫长的老妖太和水尊,这俩打起来,别说一个王玉阙了,就是一百个王玉阙,也应对不了吧? 方心虔贴心的坐到了玉安的身侧,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用交心的口吻道。 “玉安兄弟,你不能什么事都等上面给你意思吧。 这件事,谁和盟主说他不用管,都不合适。 有一句,出我口,入你耳,你听完就当忘了。 要是盟主处理不好这件事,他的副盟主位置,其实也就可有可无了。” 方心虔的判断没有错,在小鱼离开仙盟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愿意主动承担其中的风险为王玉楼遮风挡雨的,莽象也不会。 仙盟作为统治实体,其内的秩序原则赋予了王玉楼参与决策仙盟内外大小事的权力,给了他副盟主的福利。 从筑基修为拿到的五等紫府资源分配份额,到免费赠送的‘六州同’金丹仙尊法宝法衣,以及极品法宝层级的法宝大印,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待遇。 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王玉阙需要把事情办好,这也是莽象把他扶上来的根本原因。 如果王玉楼坐着副盟主的位置,什么事都要喊莽象,莽象不就是给王玉楼当狗了么? 合适吗? 莽象狗叫的样子估计会很有趣,但目前的王玉楼是万万不敢流露出这种意思的,这叫拎得清,是混迹修仙界的基本生存本能。 “心虔道友,我大概明白了,这顿饭我们就吃到这里,我还有事,就先.” 方心虔揭开了王玉楼成为‘玉阙真人’的代价,玉安的心中担忧极了,他想回到王玉楼的身边。 虽然他的修为不是太行,脑子也算不上绝顶,更无法理解王玉楼内心渐渐把家族平常化看待的冷酷,但至少此刻,王玉安的初心是为王玉楼好的。 即便帮不上大忙,万一能帮点小忙呢? “别急着走,玉安兄弟,现在你不能去盟主身边,原因太多了,我不想解释那么多。 只说一条,如果你死了,可以视作对玉阙真人的攻击出了格,从而给玉阙真人一枚筹码。 那么,真人的盟友,会主动对你出手,构陷你,戕害你,让你死在湖州的乱局余波中、甚至中心处,从而为两位仙尊的矛盾找到缓和的理由。 居仙城,大不易,不是宅邸买不起,而是想要在这片仙盟的核心之地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需要的能力太多。 你是外州来的,不懂此地的残酷,在仙城,为了一个司印或者执事的位置,很多时候,亲兄弟都要互相捅刀子。” 说到后面,方心虔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竟有些微不可查。 最后一句时,他看着玉安的脸,似乎想看清王玉楼的这位兄弟,究竟在想什么。 王玉安,亲兄弟都要互相捅刀子! 你和王玉楼是亲兄弟吗? 回答我! 方心虔的声音细若蚊呐,可王玉安毕竟也是筑基中期的老修士,耳力极好,当然是听到了的。 他死死的盯着这位被大哥派来接待自己,引导自己熟悉仙城的度印司执事,冷冷问道。 “道友,你是哪个势力的,费尽心机来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 表情微微一滞,方心虔而后大笑道。 “哈哈哈,玉安兄弟,多虑了,我就是无心紫府,活的闲散了些。 你有所不知,我方心虔与人相交,更注重感觉。 你我虽第一次见面,却相谈甚欢,故而我才多言了几句。 玉阙真人是盟主,我怕他、但也不怕他,只要好好做事,他其实拿我没什么办法。 只是你.初入仙城,玉安兄弟,你当多加小心! 言尽于此,不说这些麻烦事,喝酒,喝酒!” 面对在仙盟核心层执掌一大职部的方心虔,王玉安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得罪他。 对于方心虔莫名其妙的话,甚至是试探,他只是压在心底,便继续和方心虔喝起了酒。 演呗,不能为大哥惹事儿,这点道理,王玉安懂。 不过,心中有事,酒当然喝的没意思。 两人又于氤氲湖中停留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第一次接触。 氤氲湖的门口,方心虔目送王玉安和他的随行人远去,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 “方公子今天是遇上什么好事了,难道是我们氤氲湖的哪位姑娘,有幸入了您的法眼?” 氤氲湖的掌柜注意到了豪客静立微笑的身影,便赶忙上前逢迎。 遇上了什么好事? 不小心捅了好兄弟一刀,心底过意不去罢了! 王玉楼没有捅王玉安,但方心虔已经捅了陈养实。 玉小将之争,向来如此,小方心底再过意不去,也退不得。 “来,给我安排两位湖中仙子,送去这个地址,伺候好这里的主人。” 方心虔报上王玉安暂居之地的地址,准备送几个湖中仙子过去让玉安舒服舒服。 小方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怕王玉安脸皮太薄,主动给他创造机会而已。 “噢?是哪位道友,能得方公子如此重视?” “盟主的弟弟,若是他不想要,你也不能让那两人回来,就等在他住所的门口,随时听命!” 没什么好瞒的,王玉安的身份在他左脚还没踏入仙城时,就已经被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明白,明白。 方公子的意思,我都明白。 您就放心吧,我定为您找两位顶漂亮的湖中仙子过去!” —— “.相公,大概就这些,玉安让我一字不差的转告您,还让我先向他复述了两遍才放心。” 王玉楼在修行,秦楚然小心的站在闭关室的外面,细细的把王玉安听到的话转述给了王玉楼。 “小方有点意思,他不想开紫府,所以活的恣意,真好啊。” 显然,连王玉楼都被方心虔给骗了。 小方那是不想开紫府吗? 不,他是想展示自己的水平,同时藏起自己的野心。 玉小将的卡位之争,陈养实已经走在了前面,方心虔不想落后,只能曲线救国。 拼忠诚和拼能力,他都拼不过一开始就以玉小将自居,并为之行动的陈养实,但方心虔好就好在有相对特殊的人设。 交游广阔,办事靠谱,一般忠诚,但也得力。 强化前两者,提高第三个,保持第四个,这就是方心虔为自己找的差异化玉小将之路。 忠诚和能力都是泛化的概念,方心虔广阔的人脉圈才是他最大的臂助。 方家没有他的紫府位,他想开紫府,王玉阙真就是最好的路。 若是仙盟内战爆发,而王玉阙未死,他和陈养实就会有机会,以盟主心腹的身份进入到紫府名额的争夺战中。 “可惜,我恣意不起来,去,帮我请长水真人过来,是要好好谈谈怎么解决当前的问题了。”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变法的事情和湖州太和水宫与金谷园的地盘之争,都是大事。 所谓让所有人都写写想法和建议,就是扯淡,王玉楼如果指望听下面人的建议去推动变法,他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能被任何人干扰,否则就是每个人都有意见。 变法的决策,必须靠自己。 可湖州的事情,王玉楼想单靠自己解决,是万万不可能的。 —— “盟主倒是好逍遥,外面纷纷扰扰,也扰不到您在群青馆中的清修。 对了,您的紫府应该快了吧,莽象仙尊如此器重您,开紫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长水一边用嘴放着屁话,一边走向久候的王玉楼。 王玉楼扫了这位如水般温润的佳人一眼,没有说话,抬手邀她入座。 好看是好看,王玉楼上任仙盟后的两个对手,余红豆和长水真人,都是脱俗的仙子。 然而,真正站到利益场中斗争时,再非凡的红粉佳人,于王玉楼眼中都不如骷髅。 实力决定一切,他也想开紫府、证金丹、成就仙尊位,把这些对手压制的叫都叫不出声。 可开紫府能是一蹴而就得吗? 包不能的,王玉楼不想和牧春泽一样上桌。 老牧是挺过来了,但那样的代价,王玉楼不认为值。 “那块地,是我师兄熊王的洞天所化,理应属于我们太和水宫。 玉阙道友,你总不会是来劝我,希望我们太和水宫让一步吧。 我先说明白,这件事全看师尊的意思,我没有干涉的资格。” 然而,王玉楼给了长水一个以她千余年的寿元也顶不住的回答。 不,不是回答,而是问题。 “长水道友有道侣吗?” 副盟主大人幽幽道。 上策,把长水娶了,给自己添一个道侣。 当然,主要是再添一个老祖。 如此一来,王玉楼有太和水尊的支持,变法的事情上好办,湖州的事情也好办。 这计划看起来不靠谱。 比如,长水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她成为道侣王玉楼会很有压力。 比如,太和水尊会有诉求,从而影响变法的大局。 比如,王玉楼可能会得罪以金谷园神尊为代表的、仙盟内龙族妖神一系。 比如,莽象可能会不满意,从而使王玉楼丧失基本盘。 但是吧,上策之所以是上策,是因为它在长期看,拥有更大的绝对收益预期。 王玉楼可以做莽小将,也可以做保守派的小将,都可以谈。 只要顶住压力,有太和水尊的支持,王玉楼金丹前都是海阔天空的。 听到王玉楼的求偶邀请,长水的表情堪称精彩。 没法形容的,只能说是精彩。 她差不多是压着心中的情绪,以最理智的口吻道。 “王玉阙,你是不是疯了?” 然而.小王一脸认真,完全没疯了的样子。 爱情当然宝贵,但利益和成道的机会也宝贵的紧,这些东西都太重要了,王玉楼当然不是发了疯才会忽然如此问。 “所以.长水道友如今没有道侣?” 长水现在是真能理解余红豆的感受了。 心在烧,因为被架在火上烤。 理论上,长水真人已经年过千岁,王玉楼当然也知道她的道侣早就死在紫府关前了——这和他主动求偶发问不冲突。 总之,可以说,长水属于那种,老嫂子到不能再老嫂子的存在。 但客观上,这位老嫂子的小模样确实挠人,相当的有味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即便是天边的晚霞,也不及究极老嫂子长水仙子脸上的红晕。 “玉阙道友,你.你休要胡言! 我们都是仙盟的真人,职责是为天下修士服务,请你自重!” 长水真的被烤晕了,王玉楼的上策太狠,她甚至也意识到这事儿是有机会成的。 所以她反而更怕了。 被一个八十七岁的小屁孩给娶走做道侣,成为太和水尊介入仙盟变法的着力点,这件事想想就离谱。 如果真和王玉楼成为道侣,她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仙盟中的其他紫府大修士? ‘噢,你看,那是长水,你不知道吧,她最近和王.’ ‘千年的老嫂子配八十七岁的小年轻,真狠啊。’ ‘哎,我就做不来这种事,要不说人家是长水呢?’ 在理论上,紫府大修士当然是理智的冷酷存在,可事实是,长水还没成仙。 利益面前,长水不在意脸面,可这件事就是不一样啊,真不一样啊。 她无法接受。 “哈,好,我自重,长水道友,那变法事情您能不能也自重些? 我想搞先推荐后选拔,你不同意,我想搞冻结一百年,你也不同意。 水尊对仙盟的贡献很大,每个仙盟治下的修士、每个仙盟修士都感念水尊的恩情。 但变法的事情,你这位水尊门下弟子,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呢? 有人说,我王玉阙不是仙盟盟主,你长水才是仙盟盟主。 怎么,是不是让我把盟主的位置让给你坐,你才满意呢长水仙子?” 王玉楼正儿八经的说话,也不装了,直接把‘先推荐后选拔’是他的意思给说了出来。 不怕! 可以说,小王这事摆明车马的表达不满和意见了。 看似他喷的是长水,实则骂的是太和水尊。 这就是冲锋的环节。 没那么多妥协的余地,如果王玉楼懦,那当然能妥协,代价就是他这个副盟主变法不利,成为时代浪潮下顶不住浪花的肉泥,成为妥协的润滑剂。 所以,该冲就得冲,不能怂,这也是拎得清,看得懂自己该如何‘修行’的关键。 但是吧.王玉楼说的很不客气,长水本身边听边蓄势,都已经准备好如何反驳了。 可王玉楼最后以一句‘长水仙子’结尾,愣是给长水吓到了。 不过长水还是清醒的,没有被王玉楼冲晕了头脑。 小年轻不讲武德,想要娶我这个老嫂子,把我当做他的垫脚石! “副盟主,不是盟主,玉阙道友,什么叫变法的事情我管的太多了? 我是选仙司司印,仙盟人事安排上的事情,就是我的职分,我只做我的分内事。 就是湖州的事情,我也说了,都要看师尊的意思。 怎么,难道副盟主大人对师尊有意见?” 长水仙子此时也不咄咄逼人了,居然多少还能讲点理。 因为她心中,论起胡搅蛮缠,如果王玉阙公开向她表达心迹,她反而是最弱势的那个。 只能说老嫂子想的还是太美了。 她也配? 无非是小王看中了水尊,希望喊上声我亲爱的老祖/祖师/师尊罢了。 称呼不重要,跟在水尊的身边学习修行的规矩才是最珍惜的。 六万载的老畜生啊,比莽象争气多了。 相比于水尊,小莽确实还欠练。 长水冷冷的看着发混的王玉阙,她已经做出了回答——变法我就是要管,你有意见和水尊说去。 然而,小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半响才故作深情、一脸猪哥相的开口道。 “仙子,你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美。” 王玉楼多聪明啊,当然看出长水内心的不适。 对不起,这是弱点。 撕咬! 必须狠狠地撕咬! 手段只是手段,不该拘泥,看似王玉楼的应对荒诞,但这种荒诞不影响手段本身的作用性。 毕竟,他又不可能真和长水打起来。 且就算王玉楼开了紫府,短时间内,也打不过长水。 所以.用最土的情话向感到不适的长水发起精神攻击! 事不好谈就不谈了! 王玉楼不可能让长水以及长水背后的太和水尊,在任何代价都不付的情况下拿到对变法的干涉权。 不用怀疑——他有拒绝的资格和实力,他是保守派共同认可的副盟主、变法的推进者,不是太和水尊单独送上来的。 长水一脸厌恶的看着王玉楼,想要骂,但终究是闭上了嘴,直接起身离开。 你恶心我,我恶心你。 已经没得谈了,就这样吧,真和王玉阙这个狗东西纠缠下去,万一自己被师尊送给王玉阙. 以六万载老畜生的性子,你别说,你真别说,这种可能性还真有 而且,恐怕还不低—— 又是一个月过去,王玉安已经渐渐熟悉了仙城,也交道了几个好友。 方心虔送来的两位湖中仙子,王玉安终究是收了下来,原因无它,王玉楼钦点的。 当然,王玉楼不是为了让玉安在他的首肯下心安理得的内啥。 变法的棋局到这一步,棋局周围的棋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叫王玉阙的筑基期小登。 很多事,就像王玉楼用沙比一样的情话恶心长水一样,在手段上可能有问题,但手段本身是有意义的。 王玉楼和长水的矛盾已经在湖州之乱的夹逼下,被迫半公开化。 但太和水尊作为仙盟执牛耳者之一的地位依然是客观存在的,所以,王玉楼有必要在独立于长水之外的氤氲湖体系中,保留一个和太和水尊对话的窗口与着力点。 这一手属于闲子,但用好闲子,是棋手的修养——王玉楼总不可能真和太和水尊成为仇敌。 不过,今日的方心虔却是没时间陪王玉安闲逛了。 仙城群仙台之议,半月一次,就和上朝类似,今日又到了开议的日子。 但仙盟毕竟不是寻常的凡俗王朝,群仙台上议的事情,终究是少的,大部分的事情都被下面的各个职部给处理了。 一般是杀,不行就是通缉,实在处理不了的,就上报仙城群仙台,让群仙台上的紫府们擦屁股。 得益于仙盟的强大,这套不太当人的仙盟治理机制长久以来运行的都不错。 不过,最近几个月,随着王玉阙的上任,仙城群仙台上少有的热闹了起来。 不过,今日的群仙台之议,在这些比往常热闹得多的日子中,也是最热闹的。 “玉阙道友,湖州的金谷园侵犯我太和水宫的疆域,这件事仙盟就不管管吗? 还是说,莽象仙尊成道后,你们红灯照出来的修士,都认为宗门间的战争是寻常?” 可能是因为最近没听到王玉楼的情话,长水仙子显得格外的暴躁,直接把王玉楼拖着的房间中的大象给点明了。 王玉楼只觉得老嫂子有病。 拖着不好么? 非得闹起来,和变法搅到一起,让所有人不开心才行? 小方那个棒槌看到的是王玉楼必须背锅,王玉楼看到的是这锅自己可以缓背、慢背、先背一点再背一点。 “管,当然管! 这样吧,方心虔?” 王玉楼当然是宠长水老嫂子的,面对被长水踹了一脚的群仙台中的大象,他也必须给出个处理方案了。 方心虔打了个激灵,当即从人群后的摸鱼位蹦到了前面,跪在地上大声道。 “盟主,心虔在!” 玉小将方心虔已经就位——一个月的考验差不多就够了,王玉楼又不指望小方做啥大事。 在陪玉安适应仙城的过程中,小方表现出了一位得力手下该有的样子,王玉楼都看在眼里,知道小方内心深处,或许还是想进步的。 所以,他给了方心虔一个机会。 “你是度印司的司印,度印司管理着仙盟所有宗门的信息,金谷园和太和水宫的相关信息,度印司中也有。 你带人去趟湖州,对照着度印司中的信息,看看那块地,到底是金谷园的,还是太和水宫的。 长水仙子莫急,我这么说,小方你去看看,那块地到底是太和水宫的,还是金谷园的。 仙子,玉楼这次把太和水宫放前面了,你可满意否?” 屁事,屁事,屁事。 做副盟主,就是在这么多屁事的掣肘下,艰难前进。 尽管恶心,但王玉楼会将这种处理屁事、应对屁事的过程看做修行的一部分。 这些复杂而又现实的利益脉络,是永恒存在的,王玉楼只有在这样的磨砺中站稳、站住,才能在攀登的路上走的更高、更远。 “盟主折煞老朽了,我没什么意见,心虔,好好看,别看错了!” 余红豆诧异的看了眼侧前方的长水——老朽? 这位老嫂子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她以往不是一直在紫府同道中自称‘小女’吗? 只能说,仙盟的水太深,红豆真人不懂小王的狠。 把余红豆架在火上烤,王玉楼玩的是大火猛攻。 把长水架在火上烤,王玉楼玩的是小火慢炖。 都是一样的温暖,只是其中的暖意,就像裤裆中尿湿了的纸尿裤,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谨遵真人法旨,谨遵盟主法旨!” 方心虔的心差不多是死的,但脸上依然装出了激动的样子。 明明是送死的活,但那些站在人群中的同僚们,看向他的眼神中,只有凶凶的嫉妒火焰。 多少人想跪,都没这门子! 变法是仙盟发展转折点级别的大事,是莽象仙尊提请、群仙台激辨、保守派众仙尊首肯的大事。 变法中的工作资源之紧要,能让长水真人和副盟主王玉阙直接对上、互刷忠诚。 再往前,能让保守派和变法派哄着脖子互刷忠诚。 是他们喜欢互刷忠诚吗? 那种虚幻的献忠除了自我意识上的获得感外,能有多少价值? 没有的,但他们没资格参与变法的核心环节,只能在边缘装作自己在努力的样子,仅此而已。 方心虔明明被放在了炼狱般的危机中,但实际上,这就是机会。 莽象那么畜生,王玉楼不也忍过来了吗? 别忘了,大修士家族弟子的教育中,最关键的一课是忍耐。 不想忍的也有,比如被打的暂时下桌的小鱼,比如被压着不让筑基莫云舒,比如被黑龙妖王随手抹去的风剑仙。 只有熬过刀斧加身、无尽摧折,打破弱小的自我,洞见真实的成道路,形成足矣让对手们尊重的气魄,才能一步步走上去,走到被人喊真人、喊仙尊的位置!—— 穷海洞天的重云宫中,陈养实正在向自家老祖问道。 “老祖,情况不对,我被王玉楼搁到一边了。 明明我的位置是述法司司印,变法总不该绕过述法司吧? 我对他那么忠诚,我从未表现出野心,只有服从。 可如今,他却把机会给了方心虔,这是为什么?” 变法变法,没有斗争和矛盾不可能推下去,所有局中人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湖州之变牵扯到主导变法的保守派内的重大利益矛盾,是仙盟变法时代进程中,极其明显的一个关键节点。 其在仙盟中,牵扯到副盟主王玉阙和太和水尊门下长水真人的矛盾。 其在群仙台层面,牵扯到保守派内第一人太和水尊对保守派话语权的争夺。 具体的疆域之争,就是话语权的变现。 湖州两上门的矛盾,在种种牵扯下,必然会深度影响变法的历史进程。 那里是火海、是煎熬之地,但对于年轻且富有野心的陈养实而言,也是他所渴望的舞台。 可现在,舞台被王玉楼分给了他的好兄弟方心虔! 那个连迎接王玉楼都不好好迎接的方心虔——陈养实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落差? “你懂什么,养实,情况不对,情况很不对。” 穷海的表情相当的诡异,他低声道。 “熊王之死,是太和水杀了自己的弟子,仙盟可能要开始对紫府出手了。 而具体的手段,可能是保守派联合起来,清算变法派的金丹和紫府们。 红灯照和天蛇宗依然在打,说是为了接近七成的比例,为变法打样。 可为什么王玉楼放着湖州之变不管? 红灯照的烛照和莽象是保守派,天蛇宗的天蛇因为够强,也被保守派纳入了自己的范畴中。 你还记得天蛇之前为什么以那么强的实力,站在变法派中吗?” 陈养实是穷海门下最有禀赋、天资的嫡脉后辈,穷海对于陈养实的培养,不可不谓不尽心。 当初为了让陈养实上位述法司司印,穷海发动了好几位关键人脉,愣是把原来那个司印给挤了下去。 如此尽心的培养,就是希望陈养实能更进一步。 然而,在时代的浪潮下,穷海惊惧的发现,似乎自己和众多仙盟直属大修士、变法派大修士,要一起上桌了——牧春泽版的那种上桌! “因为天蛇仙尊不满意仙盟内那些占着多个位置分资源的保守派大修士影响了它获得资源的数量。 但莽象得道、天蛇过天劫后,仙盟内既有的分配模式没有变,莽象先仙尊变法也只是变下面,不动上面。 可天蛇仙尊忽然站到保守派,说明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变化” 很多事单独放在那里看,是没有问题的,但联系起来,细节中藏着大恐怖。 陈养实能感受到,自己的脊背在颤抖。 一个不太显而易见,但符合逻辑的可能性,站在诸多的可能中间,是那么的显眼,让人难以不注意。 “内战可能是真的,莽象的七成说,就是扯淡! 你不了解战场上的修士和普通的修士能有多大的差别。 红灯照和天蛇宗保留了七成的弟子,但这七成中夹杂着大量经历了大战的修士,他们能打两倍于其数量的修士。 现在王玉楼那个混账放着金谷园神尊和太和水尊的矛盾不管,为什么?” 穷海真人是从西山杀出来的底层修士,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太懂西海前线的修士和仙盟福地的修士有多大的差别了。 这种差别放在战场中活下来的修士和普通修士身上,会更加明显。 两名资深筑基,在修为相差仿佛的情况下,若一位是从战场中杀出来的,则其必然能爆杀另一位资深筑基——一打二可能都没问题! 在老祖的点拨下,陈养实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他麻木的说出了那个答案。 “进一步练兵,借变法先从保守派势力内开始变的‘诚意’,进一步推动保守派的大练兵,金谷园神尊和太和水尊,可能是演的.” 安静,两人都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个答案,太冷酷了。 方心虔怎么可能看得清这层真相? 陈养实怎么可能看得清这层真相? 就连多数变法派真人,说不定都看不到这层真相! “老祖,我们该怎么办?” 穷海平静的看着自家禀赋最非凡的后辈,冷冷道。 “我不知道。 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也参谋参谋。 养实,别想王玉楼怎么看你了。 我们爷孙俩,前面可能已经没路了!” 修行几千年,到头来,前路断绝。 穷海当然有不畏艰险的气魄,可他再有气魄,在时代的大势下,选错了方向,靠自己也没法挣脱浪潮。 王玉楼不怕仙盟之中风高浪急,是因为他笃定自己没站错边。 小莽是需要继续练,才能成为仙尊中的实力派,但他能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死寂时代成道,至少说明其不蠢。 仙盟的水再深,跟着莽象混,王玉楼就不会走的太错。 而穷海没有什么靠山,仙盟直属大修士中的那三位金丹都自顾不及,哪里管得了他? 若是有靠山,他也不至于主动拉着金山去见苍山仙尊。 “有路,老祖,有路,为变法张目,为变法冲锋!” 陈养实斩钉截铁的道。 似乎他非常自信,这条路走下去,他们就会在仙盟保守派大修士们开餐后,获得安全的位置。 “哈,你去吧,去做吧,跟着方心虔一起去。” “可王玉楼那个混账没” “去!述法司管的是仙盟的法度,你去了,王玉楼会看见的。” (本章完) 第213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楼高不见仙阙路 对于凡人而言,无论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和时代中,什么样的秩序下,他们总归要为自己找到出路。 当然,去死也是一种路,古往今来,从来不缺懦弱的逃离现实的存在。 但对于逐道者而言,路没了,远比死更可怕。 修仙修仙,紫府有资格上桌,金丹有资格制定吃饭的规则,剩下的都是劫灰和耗材。 所谓的地位和职位,都是仙盟给的,可现在仙盟都要变法了 绝对实力所塑造的规则就是这么残酷,下面人看不懂,穷海还能看不懂吗? 这样的秩序下,对于穷海这类大修士而言,未来的希望就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 渴望和坚持当然是必须的,没有足够的渴望和坚持,他们早就死在逐道路上了,但希望比渴望和坚持更重要。 希望,希望,莽象能够得证金丹,对于所有还没成金丹的修士而言,就是希望的光芒在莽象的身上映照。 可现在穷海发现,莽象成道没给他带来希望,反而为他带来了绝望。 多一个金丹,车门就焊死一分,而仙盟的金丹已经太多了。 莽象这个畜生想玩内战,从仙盟根本的利益分配秩序出发,直接修改分配规则。 太和水杀弟子,则可以视作保守派内仙尊们已经不是太愿意装了。 王玉楼不管湖州的屁事,不是因为王玉楼懦,单纯是王玉楼可能在坐视太和水宫与金谷园开战。 在红灯照升任上门后,包含红灯照在内,仙盟的上门来到了十九个。 十九个上门,红灯照、天蛇宗、金谷园、太和水宫,已经有四家上门率先开始为内战做准备,这件事穷海只是想想,就觉得心底发寒。 理论上,战争磨炼出来的筑基们,在资历深些的紫府面前就和生瓜蛋子一样脆弱,紫府出手就能砍瓜切菜的杀。 可紫府出手就要赌命,保守派作为仙盟的大庄家,有太多的强者可以出面开屠。 天蛇宗有瓜真人,莲花仙城有丘弥勒,类似的紫府巅峰保守派大把大把。 如果变法派的紫府很强,能和莽象一样随手制造三条腿的蛤蟆,能轻松撕碎丘弥勒那样的万载紫府。 那么,他就会很荣幸的发现,仙盟最弱(和神光并列)的金丹大修士莽象,会忽然用无相法出现在他身后,并用实力告诉他,为什么每一个金丹都是传奇。 这些事,穷海不用等真发生才能意识到,这是紫府修士的正常水平。 就像当初,嘉岭王嘉洞微当初直面毕方也很硬气——站在食物链顶层、长久存世的长生种大修士们,太懂斗法和博弈了。 即便顾启元那种自认为开紫府前的自己就是沙比的存在,在漫长的寿元下,也能很丝滑的轻松达到紫府修士该有的水平。 所以,穷海是真的看到了没有路的可能。 就算变法派的大佬如虓虎,可以轻松镇压莽象,但别忘了,天蛇刚刚顶过了一波天劫 正是看懂了这些,穷海反而确定,苍山仙尊没有忽悠他们——莽象一定在成道前就谈好了变法的事情。 保守派内必然有个系统性的计划,而且早早就铺垫了下去,神光那个废物被算计的明明白白的,成为了莽象成道的垫脚石和转移变法派注意力的幌子。 这甚至能和王玉楼主动挑余红豆大火猛攻对上,莽象成道牵扯甚大,所以他需要神光那个沙包忽悠众变法派仙尊的注意力。 保守派在仙盟推行的变法干系甚广,所以王玉楼需要一个看起来强其实弱的沙包顶在前面让自己狂暴输出,从而用明面上的矛盾抵挡潜藏的恶意。 没有阴谋,全是阳谋,代价莽象和王玉楼都付了,所以,他们各自在自身面临的矛盾中腾挪的都还不错。 莽象付的代价就是为保守派冲锋,王玉楼付的代价则是为莽象冲锋。 穷海面临的问题是,他想冲一冲、拼一拼,但没人给他这个机会和舞台。 甚至,连装的那么好的陈养实,王玉楼都不给机会! 仙盟的大修士太多了,实在太多了,工作的资源就是如此紧缺! 或许在寻常筑基眼中,在西海的修士们眼中,于仙盟内‘站稳跟脚’‘风生水起’的穷海真人是小传奇。 可小传奇心里的苦,只有小传奇自己清楚——这点上,穷海和八十七岁就任仙盟副盟主的王玉楼估计会很有共同语言。 仙盟的紫府多了去了,红灯照的紫府就有近三十位,穷海算个屁啊? 所以,苦逼的穷海没办法,只能让陈养实先跟着方心虔去湖州碰碰运气。 —— 庭院深深深几许,琉瓦紫檐,仙云灵雾,楼高不见仙阙路。 群青馆中,从秦楚然手中抢过迎接权的金明度,正带着玉安往庭院深处走去。 “你大哥很想见你,但他现在被太多人盯着,我也担心你适应不了仙城的情况。 仙城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这里的人,心机太深,你这段时间也体验了。 方心虔那个狗东西为了换着花样的表忠,把你当表演的看客,就是个例子。 是不是感觉适应一段时间,然后再到你大哥身边,反而更好些?” 故事里的人是方心虔,实际上换着花样表忠的人是金明度。 只是明度仙子毕竟是仙城中长大的,且在两宗前线跟着王玉楼混了那么久,她这番拿王玉安做看客的表演,拿捏得相当到位。 至少,玉安没感觉到太多的不对。 “大嫂您说的对,仙城风貌,确实不同,我这段时间算是长见识了,心中也更多了几分担忧。 外面把大哥过往的事情,传的又乱又杂,端是不知所谓,可也说明大哥坐在个被人盯着的位置上。 不怕大嫂笑话,如果不是有大嫂看顾、提点,以我自己的性子,可能已经被那些接近我的人吓到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王玉安也正在经历一个修仙者最关键的修行。 修为只要有资源,有法门,有机会,就能毫无瓶颈的升——至少到开紫府时都如此。 但一个修仙者该怎样成为能够在修仙界生存的个体,却是个复杂的过程。 教不会的,王氏的培养方案是再好的修仙种子都要撒出去自己发芽,发芽了再倾力培养,王玉楼和王玉安走的就是这条路。 只是当下的这个时代特殊,莽象仙尊特殊,王玉楼也特殊,所以玉安蹭着莽象和大哥带起的风,飞到了以他的天资可能此生都无法抵达的地位。 “客气了,玉安,你可以把柠瑶也接过来,冠宁我还没见过,今年已经两岁了吧?” 听金明度提到自己的孩子,玉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惦念,叹道。 “是,两岁了。 嫂子,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有时候我会想,冠宁最好没有灵根。 如此,他一生都不用面对修仙界的风风雨雨。” 金明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玉安会这么想。 凡人羡慕可以长生的修仙者,但修仙者的苦,只有修仙者自己懂。 王玉楼贵为仙盟副盟主,大多数时候谨小慎微到蜗居不出的地步。 当然,这不是王玉楼懦,而是他的果决,他的每一次果决,都太贵太贵太贵。 八十七岁的副盟主,保守派认可的变法推行者,仙盟的核心领袖层一员,带给了他在某种意义上近乎于无限的权力。 这个权力是如此的好用,以至于他甚至能插手处理太和水尊与金谷园神尊的争执。 是,干涉会很危险,但这两位的斗争,就是仙尊去干涉,便可以不危险、不承担代价吗? 王玉楼能有名正言顺的干涉权,已经是‘某种意义上近乎于无限的权力’了。 但这个权力的反噬之大,也可怕到极致——一着不慎,举族皆亡。 “错了!”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玉安和金明望去,却见玉楼主动向他们走来。 “你啊,真是辛苦娘子了。” 王玉楼先瞪了金明度一眼,小金不自然的笑了笑。 糟糕,压着秦楚然欺负的事情被相公注意到了。 要说明度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单纯就是想多要一点王玉阙的关注罢了。 小王很忙,太多事在他眼中,都比陪伴道侣重要。 但王玉楼的处理也就到此为止了,家事最麻烦,金山值得喊忠诚,明度是个好姑娘。 明度离开后,王玉楼才看向玉安。 “错了,玉安,冠宁的路,需要让他自己选。 你我没法帮他们走太远,能给他们的,也只有一开始的选择权。 当初我让你在伏龙观那边,试试把族中后辈教育,改为先告诉他们真相,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的模式。 可惜,白须将军居然把你派到了我身边,哈,有没有感觉到似曾相识?” 跟在大哥的身后,看着王玉楼的背影,玉安忽然潸然泪下。 怎么能不似曾相识呢? 王玉楼的话语和感受,可能只有他能懂。 从十三岁赶赴清溪坊修习炼道的小小少年,到年未百岁就任仙盟盟主。 王玉楼的命运,就和王玉安的命运类似,从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符合现实,他们兄弟不想分开,但他们活在现实中,需要接受修仙界的磋磨,即便那不是他们愿意的。 因为机缘太好,他们需要远离家族。 因为大战将起,王玉安要扛起伏龙观王氏支脉的重任。 因为白须将军要落子,王玉安被送来仙城接近王玉楼。 没得选,太多时候都没得选。 王玉安甚至想起了那个荣远叔抽他巴掌的下午,好遥远,但又清晰可见。 如今,荣远叔已经死于妖兽之口,死无葬身之地。 王玉安和王玉楼也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筑基修士了。 可当时,他们是有的选的。 回家养驴,踏上修仙界的漫漫长路,二选一。 “哭什么?” 王玉楼被王玉安忽然的情绪流露来了个措手不及。 其他人哭,可能是演,但玉安显然不可能是在演自家大哥。 泪水止不住的从王玉安的眼眶中涌出,他强自镇定道。 “大哥,你这些年,辛苦了。” 玉楼微微一默,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长叹。 这句话,器重他的莽象不会和他说,因为莽象需要他更努力、更能拼、更能冲。 爱护他的王景怡不会和他说,因为王景怡缺乏这方面的情感流露的习惯。 金明度、周映曦等等道侣,也不会和他说,因为王玉楼从未在她们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到了如今,可能也只有玉安这位弟弟,会感念大哥的不易了。 尤其,在他经历了这段时间的仙城生活后,那些温暖的笑容和高举的酒杯后到底藏着什么,王玉安怎能不懂? “没什么好辛苦的,路是我自己选的,这一路走来,也是我自己走的。 所以我才说你错了,要给冠宁自己选的权力。 嗯,哪怕没有灵根,我也可以为他找古法修行,从而保证筑基。” 王玉安摇了摇头,认真的反问道。 “可是大哥,让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成仙的可能面前,选则做一个凡人,真的是给了他选择权吗?” 给了吗? 如给。 “这个问题是没有终点得,到最后会问到‘出门可能会死,活着就会死’。 每个人自己才是自己的第一责任人,当然,我希望你也能开紫府,我们王氏养的驴也能开紫府。 但这种事,很难,我想和我能做到,以及我是否做了,是不同的。” 玉安有些没听懂大哥的意思。 “大哥,你是说我有机会开紫府?” 这件事他当然想过,但他没敢真的表露出来。 以前,是他觉得自己不太配,最近,玉安认为自己不应该。 可现在 “湖州的事情,你和余红豆一起去,方心虔和陈养实在前面冲,余红豆在上面抗压。 你代表我,负责传达我的无奈,做小丑,该哭就哭,该崩溃就崩溃,能做好吗?” 王玉楼不可能轻易亲自下场,太和水尊明显是想白嫖。 如果太和水尊愿意把长水许配给玉楼,并且给玉楼未来的发展承诺,王玉楼会考虑帮水尊把事情办了。 但现在,水尊代价一点不付,想白嫖,王玉楼自然只能顶回去。 可他不能自己顶,副盟主下场,保守派内的变法压力就大了。 变法、保守派内的权力纷争、仙盟时代转折的历史进程、王玉楼的紫府之机,所有的这些事情搅在了一起。 故而,他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去做小丑,之前他选的是陈养实——穷海好欺负,陈养实上位也有问题,用陈养实,压死了也就压死了。 但陈养实主动表达愿意跟着方心虔去,这又让王玉楼犹豫了。 小陈可以死,但不能死的太寒其他想做玉小将的人的人心。 后来,王玉楼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出了问题。 莽象的手段太酷烈,王玉楼跟着莽象混的久了,难免被莽象影响。 全他马怪莽象那个畜生! 所以,陈养实不行,王玉楼就想到了玉安。 工作资源稀缺,王景怡开‘合法’紫府后,王玉楼要推族长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延寿,开‘不合法’隐形紫府。 王玉楼自己也要开紫府。 那玉安怎么办? 玉安是王玉楼的兄弟,王玉楼不希望玉安有危险。 但不冲的话,以仙盟这逼样,玉安估计很难等到下一个大时代了。 和穷海不同,王玉楼知道万里坊内的交易频次变化。 穷海的推测王玉楼不知道,但那些推测都是推测,万里坊内的大修士交易频次变化是已经发生、符合现实、具有参考价值的事实。 因而,王玉楼笃定,内战打不起来,变法可能真就是为了缓解仙盟内压而推动的。 修真修真,在修真的层面上,王玉楼看到的真,和穷海看到的真不一样。 所以,他会给玉安此刻的选择权。 “大哥,我不会怪你。” 玉安做出了选择。 就像十三岁的少年在成仙的可能前没法选养驴一样,八十七岁的王玉安没法放弃可能存在的紫府之机。 哪怕这个机会很危险,但他理解,大哥真的尽力了。 “好,去吧,我会任命你为我的玉阙宫行走,不是仙盟的职位,但也是个名义。 加上你我的兄弟关系,你就能代表我,表达我的态度。” 让变法派的余红豆去扛雷,让仙盟核心层的职部管事方心虔、陈养实去做事,让自己的兄弟王玉安去表态。 这个安排,其实很有意思,王玉安自然能注意到。 “大哥,你似乎不打算真的管湖州的事。 可类似于方心虔,很多人都在等你的动作。” 湖州两保守派上门起了争执,且在变法的关键时刻,牵扯太大了。 局中人都明白,这件事可能会成为变法的关键转折点,从各种意义上,这件事都有成为关键转折点的潜力。 “就变法而言,我的主要工作还是裁撤仙盟冗员,目前长水挡着我,但也能慢慢推。 变法的另一条线就是开战、杀人,两宗打起来,正好让变法加速。 你不知道,红灯照已经开始了新一轮全面征召,变法已经到了提速的时候。 湖州打,好,对变法好。 湖州不打,也好,对保守派内部稳定好。 神尊和水尊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不会真正深入其中的去螳臂当车。 只是多数人不了解变法的实质就是杀人,所以才会期待我出手。” 穷海当然是知道变法的实质在哪的,所以他才会派陈养实主动要求自己过去趟雷。 “大哥,变法是为了杀人?” 玉安人都傻了。 这太荒诞了,变法变法,不是应该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吗? 王玉楼诡异的笑了笑,轻声道。 “玉安,你也筑基中期了,该接触真正的修仙界了。 仙盟几千年来的漫长稳定,是特殊时代下的美好时光。 可现在,修士的数量太多,大修士的数量也太多。 仙尊们的胃口本来就大,吃的不少,但吃不饱,永远吃不饱。 眼下的局面,他们想要多吃,自然只能吃人。” 王玉安是该接触真正的修仙界了,藏在秩序和法度下的修仙界,藏在伟大叙事构建下的修仙界,藏在绝对实力下被构建出来的为大修士们服务的修仙界。 仙盟为天下所有修士服务? 是的,但仙盟的条件不是太好,只能先服务大修士。 或许,等大修士们吃饱时,仙盟就会捎带手服务下其他修士吧。 或许。 这一刻,王玉安想通了一切。 如果变法是为了杀人,大修士杀人的目的是为了吃的更多,那太多事都能对上了。 “大哥我真的有机会紫府吗?” 王玉安低声问道,他自认为,自己和大修士的冷酷,和大哥的冷酷,还有着太远太远的距离。 这样子的自己,又真的能开紫府吗? “我不知道,去吧,去湖州。我能给你的,只有获得紫府之机的可能性与机会。 当然,你要是不想去,我也可以安排其他人。 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选择权,但” 玉安主动开口,打断了王玉楼的话。 “哥,我去!” 从清溪坊小修,到伏龙观内门弟子、王氏伏龙观支脉族长,再到如今的盟主弟弟。 王玉安走了七十多年的修行路,又怎么愿意回头? —— 余红豆在仙城中没有府邸,她居住在师国宫内。 师国宫类似于师国州驻仙城大修士服务中心,属于师国州在仙城内的,为师国州众多大修士服务的机构。 作为师国州目前唯一一位在仙城停留的大修士,余红豆很低调的住在师国宫的边缘偏宫内。 她的做派,很类似于旦日在莽象道场中专坐末席。 开紫府就能逍遥? 能也不能,紫府能获得仙盟内的地位和待遇,但紫府之上还有仙尊,紫府之中也有高下之分。 甚至有时候,某些倒霉蛋紫府,还要被一些不讲武德的筑基期小年轻欺负。 余红豆感觉自己今天又被欺负了。 王玉阙不请自来,亲自上了她的门 “盟主,您有事通知我一声即可,没必要亲自来吧?” 隔着一张灵木灵绸制成的屏风,王玉楼见到了正在沐浴的余红豆。 红豆真人是有水平的,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没有好事,注意到王玉楼入了师国宫后,便当即开始了沐浴。 我都脱了衣服了,你总不能为难我吧? 王玉楼的表情很古怪。 余红豆也是个狠人,她是真脱光了直接在浴池中坦诚相待的。 这位真人被王玉楼大火猛攻攻怕了,今天如此接待,差不多有点你就是上了我,也别逼我做那些要命的事情的意思。 相比于王玉楼斗长水,余红豆斗王玉楼,用了类似的策略,但又不完全一样。 性资源对于王玉阙这种仙盟的领袖人物而言,属于唾手可得的东西。 余红豆拿这么不值价的东西晃小王,只能说,她被小王高水平的斗争手段给吓到了。 王玉楼为了紫府之机猛冲,可余红豆已经上了岸。 红豆真人没有穷海的高度,看不懂天下大势,她只求自己能安安稳稳的熬过任期。 说到底,还是变法派在保守派忽然祭出来的变法大旗前,太费拉不堪,她冲不动。 变法符合所有仙盟大修士的利益,推动者还是保守派的众仙尊。 这件事现在的关键矛盾,已经变为了保守派内对变法主导权争夺的内斗。 “你先出来,我们需要谈谈,湖州的事情是个机会,我记得你是个小宗门的紫府?” 湖州特别行动小组的其他成员王玉楼已经安排到位,就差一个脑袋大的去挨扇了,所以他才主动上门请红豆真人。 余红豆是变法派的紫府,可变法派被高喊变法的保守派压制到只能叫唤几声的地步,她不急吗? “我是师国州神威府的修士,算是全法仙尊门下,玉阙道友,你记错了。” 余红豆表示她不急,穷海需要工作资源,她不需要。 她刚开紫府没多少年,现在属于补紫府修士基础的阶段,没到谋求更进一步的时候。 而且,她虽出身小宗门,是宗门的第二位紫府,但就类似于妙峰山的李海阔,她也是得了神威府全法仙尊支持才成道的。 就算仙盟乱,她也是有跟脚的神威府修士,不怕忽然没了庇护。 “长水真人都知道好好做事,水尊会看到,你真不想让全法仙尊对你刮目相看?” 王玉楼循循善诱,好吧,单纯是利诱。 必须放一个变法派的紫府去扛雷,如果是保守派的,反而不好在神尊和仙尊之间施展。 这件事,还真就非余红豆不可了。 仙城中其他的变法派紫府,王玉楼不一定能请动,而且,余红豆当初顺势而为提出‘先推荐后选拔’,也暴露了她的野心。 当然,最后‘先推荐后选拔’被毙了就是了。 长水毙完苍山毙,是个大修士都不同意。 王玉楼难啊,这套秩序就这逼样,他只是稍稍动动边角,其他人就不同意。 还是那个嘉洞微斗毕方的盟友法则——大修士们的水平相对短生种高了太多,在广泛的共识角度具有充分的一致性,能够预见可能性背后的危险,从而在合作会产生相对更大收益的预期下实现合作。 ‘先推荐后选拔’也是选拔,选上去的人不一定是自己人,长久搞下去,注定会损害部分大修士的利益,没人能在强大的对手们环伺的角度下,保证自己不是那些‘部分大修士’。 而这被侵蚀的部分大修士的利益,不一定会在绝对数量上等价的传递到其他大修士手中,反而可能被主导选拔过程的仙盟统治执行层修士窃取——仙盟体系内部的治理集团侵犯主人的利益,主人怎么可能同意? 当然,王玉楼也不是沙比,他就试探了一下,发现不太行,立刻就抛出了‘冻结一百年人事’法。 至于这种展露野心的行为会不会被群仙台上的众多畜生们记恨? 别闹,仙尊不在意这点屁事,在意这点屁事的也成不了仙尊。 如果放个恩情入脑,只会高喊忠诚的废物做副盟主,他能做的住吗? 这问题都多余,包不行的。 这就和凡俗的王朝初立(注意是初立),需要派猛士、猛将、枭雄,甚至心有异心的王八蛋去边疆守关一样。 派个只知道忠诚的‘好人’去了边疆那种凶恶之地,是坐不稳的。 反而派个枭雄或心有异心的强人过去,效果往往会更好。 为什么? 因为这种人能力高,野心足,重点是聪明,如果不聪明,他们就走不上高位,成为不了守关的强人。 至于统治者知不知道守边的强人有异心? 知道,但不在意,因为统治集团够聪明,这些边疆的具体的人也够聪明。 这些人太聪明了,靠实力和脑子走到了高位,生了野心。 但也是因为这些人太聪明了,所以他们清楚什么样的局面是利于自己的,只要大局稳,他们的异心终究只是异心。 当然,到了王朝末期,统治集团完蛋了,边疆新生的野心家就会在烽火的历练下再起刀兵——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换算到修仙界,王玉阙有野心、聪明、拎得清、手腕硬、内斗狠,那他就是极好的副盟主。 别说试探一次了,就是王玉楼试探个三五回,只要不乱来,他也不会真被惦记上。 天骄很多,豪杰很多,但他们没走上来,所以王玉阙只要不输,他就是无可替代的。 他走的是最快的逐道之路,这条路只有一个通行规则——不要输,只要一次都不输,就能一直快速的走下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亲自上门,不可能轻易放过我。 说吧,你先说说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我不可能再给你当试探的棋子!” 哪有什么逍遥的红豆真人啊,紫府也没成仙,也要好好做事,也要遵循金丹仙尊们的利益秩序。 “湖州,去湖州,去斗争最激烈的地方,那里有大机会。” 王玉楼纯画饼,而且空虚的可怕,就和太和水尊想白嫖他一样,他也在试着能不能白嫖余红豆。 试试嘛,试试总不会亏。 “慢走不送!” 显然,红豆真人还没疯。 “十缕洞天之精!” 王玉楼直接报价,这种事,不出利益怎么可能让人白扛雷? 作为五等的紫府,他每年也有一缕洞天之精的份额。 十缕十年,该花就花,没啥可犹豫的。 反正作为仙盟副盟主,他的其他福利相对于筑基修士的需求而言也是拉满的,不怕花了十缕就日子过不下去了。 作为金丹,莽象拿的洞天之精份额更多,但他依然愿意为了几缕洞天之精帮仙尊们杀门下不听话的弟子,是因为他想赚人事。 就和旦日、余红豆低调行事一样,刚成金丹的小莽非常讲规矩,也很懂事。 “你自己收好吧,我怕没命花。” 有的钱财不是自己的小身板能挣的,余红豆拎得清。 “红豆道友,你我也算好友,我就说句心里话。” 余红豆的脸色都变了,谁想跟你做好友? “你知道,变法的事,是群仙台上的仙尊们的共识。 湖州注定会成为变法在地方六州中的风起之地,以你的能力,此次去了后,肯定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若是做出了功绩,仙盟内的道友、仙尊们,自然看得到。 一个紫府,二十年升四等,六十年升三等,一百四十年升二等,三百年升一等。 紫府的寿元七百二十岁,延寿简单,但又能延寿多少年? 红豆道友,仙盟的贡献不好挣,但我们若是把变法搞好了对吧?” 仙盟对紫府的剥削设计其实已经相当拟人了,在大天地做三百年牛马就能升一等紫府,多好的待遇啊? 可以说,其中是没有瓶颈的,只要你愿意在大天地折损寿元为仙盟做牛做马,仙盟就会给你相应的待遇。 但那是寿元啊,没有洞天法的时候,大家可以接受寿元随着时间流逝这一基本事实。 可现在有了洞天法,谁还愿意在大天地苦耗寿元做牛马? 而且,她总不可能在三百年的挣贡献、升紫府等级过程中,一直拿到在仙城内任职的好任务。 仙盟紫府的很多任务、职位,是伴随着巨大风险的。 老周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余红豆修的,还真就是最新的洞天法,开紫府时已经近四百岁——她更耗不起! 可以说,洞天法漫长的补道基、五行相生、洞天初蕴过程,对绝大多数筑基修士而言,就是事实上的死路。 总之,小王的条件是很实在的。 十缕洞天之精是小王的诚意,变法有成后分贡献,才是小王准备的杀招。 红豆,机会给你了,你选吧! “你不可能这么好,而且变法有成算贡献的事情,是莽象仙尊和你承诺过吗?” 余红豆终究是心动了。 “红豆道友,看来你还是对我有误会,仙盟内,从仙尊们到我们十三个在仙城任职的,都没少有矛盾。 但这些矛盾都是正常的,大家毕竟是仙盟这个集体下的修仙者。 很多人说变法是保守派搞的,其实是错的。 变法不是保守派自己搞的,而是仙盟大部分仙尊共同推动的大事。 你虽是变法派的紫府修士,但也可以参与进来。 时代在发展,仙盟不可能永远不变。 不易者易也,变法是大趋势,变法也离不开变法派修士的参与。” 嗯,变法也离不开变法派修士的参与。 只能说修仙者的世界还是太狠了,保守派酝酿变法,藏了那么久,一朝抢过了变法派的意识形态纲领,并且顷刻炼化。 即便大修士对意识形态纲领没那么强烈的诉求,但这种事还是多少有些离谱。 “我是仙盟的副盟主,不是保守派的副盟主。 这个机会给别人是给,给红豆道友也是给,那玉楼自然更愿意给你。” 王玉楼的态度很好,相当坦诚。 变法不能搞得只是保守派唱独角戏,这关系到他的紫府之机,他当然上心且小心。 另外,让余红豆这位变法派紫府去湖州,也能很好的利用她立场上的特殊性。 就湖州那地方,如果是颜康过去了,反而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你想让我去湖州做什么?”余红豆问道。 不是她被王玉楼轻轻松松‘骗到了’,而是王玉楼给出的理由很现实,站在大的利益框架下去看,王玉楼说的一点都没错,做法也相当妥帖。 “装装样子,受受夹板气,这事到了我这里,我必须处理,但又处理不动,只能出此下策了。” 上策是娶了长水,但这种上策,显然不好解决。 而湖州的矛盾太大,且特殊,根本不存在什么中策。 所以,小王如今的应对,差不多是极限了。 副盟主王玉阙都已经说动变法派的人去湖州调停了,你还指望他做什么? 总不能看着王玉楼过去,被神尊和水尊挤死吧? 那样死没意义啊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上策办不了,王玉楼就按下策办,任谁过来了也难以做的比他更好。 当然,如果副盟主是个沙比,可能会想着让神尊收手,让一让水尊,要个三成就得了——那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找死。 余红豆被王玉楼提出的混账方案给恶心到了。 这根本不是冲着解决问题去的 “王玉阙啊王玉阙,你真不东西! 我受受夹板气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小王嘿嘿一笑,道。 “问题真的要解决吗?” 问题,真的要解决吗? 这是个好问题,也是个多数人想象不到,无法理解的问题。 真传一句话,余红豆终于理解,王玉楼为什么能做仙盟副盟主了。 如果解决问题是一种思路,那不解决问题,为什么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路呢? 问题难办,就不办,尽力了就行。 打,利于变法杀人计划推行,赢。 不打,利于保守派内部稳定,赢。 两头堵,王玉楼个人的荣辱不重要,仙盟赢麻了啊。 水尊再厉害,也不能要求王玉楼直接帮他把金谷园神尊杀了吧? 把余红豆派去伸着脸,让两边爽抽一波,同时在派玉安过去卖卖惨,事情也就糊弄着过去了。 这怎么不是种解决方案? 仙盟存在了这么久,虎头蛇尾、不上台面的事情多了。 等事情过去,成为历史,到那时就是宜粗不宜细,大家继续在新的治理格局中继续走向胜利了。 至于过往的小小波折,不重要。 “王玉阙,那些小瞧你的人,未来估计会付出代价。” 红豆幽幽道。 不就是忍辱负重、唾面自干么,小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都是为天下修士服务嘛。 当然,洞天之精还是要的。 口号是说给底层修士听得,对于大修士而言,利益才是根本。 “十缕洞天之精少了,我要起码十五缕。” 面对红豆真人的提价,小王当即答应道。 “好好好,都是小事,等你从湖州回来我就给。” 余红豆沉默许久,很不解的反问。 “你凭什么当我是沙比?” 王玉楼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我现在拿不出来啊,我还想,是不是先找颜道友借点” 碎了,快碎了,余红豆的牙都快咬碎了。 真尼玛不是东西啊,你这个贱畜! 合着,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 王玉楼那种屁话,余红豆但凡信一句,她就走不到今天。 她压下起伏的胸膛,冷声道。 “我去湖州,但你记着,这十五缕洞天之精,你不能赖。 不然,我就让全仙盟的修士都知道,你王玉阙的气度!” 王玉楼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作为副盟主,拿自己的洞天之精贴补仙盟,是应该的,道友放心吧。” 给肯定是要给的,王玉楼不至于这么没品,只是付款周期稍稍长些,总不过分吧? 毕竟,我已经拿自己的小金库为仙盟做贡献,为变法做贡献了,你总不能要求我立刻卖血偿付,不合适。 —— 视野从群青仙城一路往南,过了新京州,便是湖州。 湖州,万湖之州,水法兴盛。 太和水是修水法称尊的大修士,金谷园神尊作为龙族妖神,也是水法称尊的大修士。 作为仙盟上门,金谷园坐落于金涛海的正中央。 金涛海又名万里金涛,此地以无边的金花芦苇闻名,当遍布于水泽的金色芦苇花随风起伏时,恰似波涛汹涌的海洋。 所以,万里金涛又名金涛海。 至于金谷园为什么叫金谷园,则是因为神尊名为金谷园。 不过,金谷园神尊今日却以化身出了洞天,它没入宗门,而是无声无息的来到了一处自己的神庙中。 作为修法相法的金丹仙尊,金谷园神尊也把万里金涛打造为了自己的主场、道场。 任何一名其他大修士入了它的地盘,稍稍露些身形,它都能瞬间感应到。 而它所现身的神庙中,正好有位气度陈凝、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静立,中年人默默地看着龙型的神尊法相,似是在等待。 神尊法相忽然一动,本是九品紫铜铸就的法相,竟如活过来的紫龙般,从祭台上走了下来。 紫龙的身体边走边动,很快便化作了一名女子的模样,虽然依然浑身紫色,但能从其轮廓上,看出绝代的风姿。 女子跪在了太和水尊面前,恭声道。 “师尊,小园来迟了。” 庭院深深深几许,楼高不见仙阙路。 天地间,又有几人知道,金谷园神尊是太和水尊的弟子呢? 第214章 水尊谋算跨万年玉阙踏错有无生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几万年的时间,可以藏下太多的秘密。 天地间从五万年前活到现在的存在,可能还没有五十个。 金丹仙尊们理论上有无限的寿命,但天劫的存在限制了这种无限寿命的悠然,数不清的金丹被天劫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被时间和天地的劫难淹没的,不止是那些死去的金丹大修士,还有数不清的秘密。 过往的、关于金谷园神尊的真相,除了它和太和水尊这两位当事者外,其他人当然不可能知道。 仙盟内的大修士们,对于太和水不放子弟证金丹,只以为是太和水畜生,从未想过太和水尊可能早就有弟子证金丹了。 这不是他们菜,而是太和水尊太能藏。 就连白鲤都被骗的团团转,她以为涉及金丹仙尊的布局可能横跨百年千年,可她错了,连带着把王玉楼也忽悠了。 不怪小鱼蠢,单纯是她没见识。 毕竟,她的年龄,终究是太‘小’了——在老登型万载金丹的评价尺度下,修行万年有余的滴水,可能只是刚刚入了门。 她所经历的动荡年代,更是只有一次。 如此的白鲤,又怎么能想到,仙盟龙族巨擘、保守派大佬、三龙王之一的金谷园神尊,是太和水这个比莽象还畜生的老贱畜的弟子呢? 别说她想不到,甚至,整个偌大的仙盟内,都没第三个人知道水尊、神尊两人的关系!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接触你?” 太和水当然不是问王玉楼。 虽然王玉楼的名字有幸传入到过太和水的耳中,但小王毕竟只是小王。 八十七岁的小王太年轻,在活了六万余年的老贱畜眼中,小王甚至算不上宝宝,顶多是颗受精卵。 说到底,王玉楼属于被大势推上来的倒霉蛋,如果没有莽象,没有莽象变法,他可能配坐副盟主的位置吗? 包不可能的。 所以,太和水问的绝不是王玉楼。 “师尊,您猜的没错,有人在暗中联系我。 两股势力,天龙堂的屠百万、以及毕方门下的笑面鬼。 天龙堂盯上了您的法相本体,给出的条件是一九开,我拿一,其他龙神分九。 但我猜,这是屠百万自己搞出来的,天龙堂人心太散,成不了大事。 笑面鬼的条件是,所有的谋算到此全部放弃,接下来只算您一人,事成之后仙国、仙盟合并,许我做湖州王。” 言及至此,紫铜法身顿了顿,等待太和水尊的训诫。 然而,中年男子模样的太和水尊只是沉默着思索,没有说话的意思。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动一下就是地动山摇,无论天龙堂屠百万和毕方门下的笑面鬼是不是在‘伸杆打枣’,太和水尊都必须重视。 藏着金谷园神尊这个徒弟,意义就在于此,他们师徒俩演的很投入,从早前到现在,斗了四万余年。 神尊的势力,以及它的龙王盟友们就在湖州内、太和水宫旁放着。 想谋算太和水尊的,都会找金谷园神尊商量商量,拉拢一把。 只要金谷园神尊没有异心,任何敌人在对太和水露出敌意或准备动手后,就会被太和水立刻发现。 如此情况下,结合太和水尊的实力和势力,他的安全度,就是拉满的。 见太和水尊不表态,金谷园神尊继续道。 “师尊,莽象变法可能是个烟雾弹,对下骗,对我们也骗。 仙盟乱了,四周的其他势力上来撕咬,我们就麻烦了。 还有个可能,是毕方迫不及待的想更进一步了,这一点,也不得不防。” 互相算计的博弈状态,其中的所有人都不好受,压力很大。 莽象是个小贱畜,太和水是老贱畜,金谷园是真贱畜,大家都是贱畜,都怕自己被其他贱畜搞成代价。 “真真假假,没那么重要,变法还是要变的。”太和水尊道。 到了他这样的层次,什么真,什么假,他出手后,一切都会变。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毕方帮莽象出手吞嘉凌霄,大天地的大修士们纷纷侧目的原因。 这些高年资的金丹老畜生,有一个算一个,都太有影响力了,各种意义上的。 真真假假,对王玉楼重要,对太和水而言不重要。 无论什么阴谋,到最后不还是要拼实力? 毕方觉得自己强,那就来湖州试试呗? 即便那些能威胁到太和水的存在忽然集体犯了傻,成了沙比。 忽然愿意帮毕方更进一步,真和毕方一起来湖州找太和水尊开撕,他们又真是铁板一块吗? 指望这世间的大修士们团结一心,难! 所以,太和水尊不太怕。 打就打呗,即便是一点点蚕食他也不怕,太和水宫的弟子打空了,就从洞天里往外调。 中年男人看向群青原的方向,幽幽道。 “乱不乱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毕方毕方啊,活的够久了。” 毕方派笑面鬼试图谋算太和水尊,可如太和水尊这类有实力威胁毕方的高年资贱畜,其实也都在想怎么干掉毕方。 离超脱最近的存在啊 以毕方的逼样,它要是真更上一层楼,大天地的所有生灵都要做奴隶——金丹也一样。 不拉它一把——注意这里是往下拉。 不拉它一把,太和水尊这类高年资的金丹,岂不是把寿元活到了狗身上? “师尊,您是说?” 金谷园当然能听懂太和水的未尽之意。 毕方活的太久了,再不死,大家睡不好! “不是时候,不是时候,毕方挺过了这么多次群仙乱战时代,不是好相与的。 从五万多年前,我就一直在盯着它。 每次天地一乱,都有人拉着一帮子倒霉蛋去找毕方算账,结果毕方越吃越壮。 我甚至怀疑,这些找毕方麻烦的人,都是毕方选好拉过去的,只是为了更好的开饭。 那个狗东西,是真的聪明,也是真的能吃,咱们不能当出头鸟。” 太和水盯了毕方五万多年,跨越了几个修仙界的大时代,愣是研究到了现在。 从这点看,相比于毕方面临的博弈环境,小王目前面对的压力真不算什么。 无非是被人研究过往的经历,被人传了些不上台面的野史。 毕方不一样,它属于动一下就要被记录,然后一整个团队,由金丹仙尊带头,深度研究琢磨。 五万多年,不是太和水的极限,只是因为太和水成道不过六万多年而已。 未来,只要毕方不死,太和水不死,太和水就会一直盯着毕方。 可以说,大天地内最惦念毕方的人可能就是太和水了,或许有和他类似的,但数量稀少的很。 “您是说它自己拉人去围杀它?” 金谷园理解太和水的意思,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太贱畜了啊。 “这还是王玉楼那个小混账提醒了我,以前,我只是有种不太确定的猜测。 可现在想想,那些被拉过去围杀毕方的人,每一个都不蠢,如果不是精心设计,怎么可能轻易被拉过去送死? 这个精心设计的过程,只能是毕方亲自参与和干涉的。 还记得嘛,上次,就五千多年前,有传言毕方生了三颗蛋。 准备用三个骨血修三尊至强的化身,然后突破超脱之上的境界。 但因为法门代价过重,它伤了元气最后你也知道,又让毕方好一顿酣畅淋漓的开饭。”毕方在修仙界的形象,大概就是一直很混账,总有人想斗它,然后它总能酣畅淋漓的开饭。 一路吃了几万年,吃到了天地第一人的地步。 看起来这个过程平平无奇,其实非常有奇,毕方吃的那些存在,是一个又一个天骄与传奇。 那些非凡的修者,一步步往上走,然后一着不慎,走进了毕方的肚子里。 “明白了,我继续和他们虚与委蛇,不过师尊,王玉阙的人就快来湖州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金谷园神尊问这种问题单纯是为了表达服从,小王想干啥什么它当然看的清。 无非是打就推变法,不打保守派内部也稳定,王玉楼伏低做小糊弄糊弄。 “他借那个什么,不重要,他搞了个‘先推荐后选拔’的变法倡议。 这个倡议好啊,苍山不支持,我想让他试试。” 也不知道是金山还是穷海,总之,这俩中至少有一个暗中投了太和水,或者说至少向太和水表达了服从。 这里的关窍在于,那些最不希望乱的存在,是金丹仙尊、大修士中的弱鸡,而太和水不弱。 混乱是阶梯,对于底层修士而言,这个阶梯要用命赌。 对于太和水而言,只要稍稍谨慎些,这个阶梯是能帮他稳步向前一波的。 “我给要求?然后咱们顺势而为?”金谷园问道。 这种强行扭转变法措施的活,不好干,哪怕是他们这对师徒也不好干。 大势是真实存在的,不以个体的实力和意志为转移。 莽象变法找到了大修士的最大公约数,太和水想干涉,单用蛮力也不行。 所以,金谷园提出可以顺势而为。 然而,太和水尊摇了摇头,道。 “不,我们这样做” —— 那对骗了大天地所有人的师徒都开始密谋了。 无知的小王还在为自己的‘高水平博弈手段’而有些自得。 显然,相比于莽象,小王更得练。 群青管中,副盟主大人正在搞送行宴。 毕竟是让这群倒霉蛋去抗压,高低得在这些人去湖州前给些好,不然他们万一坏了王玉楼大事…… 表面工作不重要,但做了总比不做强。 “仙盟治下有六州,六州中,有兆亿生灵,一万万修士。 承载着如此多的期望和信任,我们当然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你们此去湖州,就是为湖州生灵而去,调停两宗争执很难,即便是受些委屈,也不要自持仙盟修士的身份而无礼。 要把为天下修士服务放在工作中,而不是口中,否则,不用湖州修士处理你们,我会先处理你们。” 王玉楼唱高调的屁刚放完,方心虔当即便在心中完成了换算——去好好装孙子,忍不住的我会秋后算账。 “养实谨遵盟主法旨!” 陈养实怪叫一声、高喊忠诚,然后哐哐就是好几声,还是那熟悉得脑壳地板交响乐。 “此去湖州,一定不负盟主所托!” 本来,方心虔对于要和好兄弟争机缘有些惭愧,见陈养实这个狗东西如此主动,当即把那点惭愧扔到了一边。 “心虔也……” 咣咣咣好一阵,要去湖州抗压的倒霉蛋们表演得很起劲,看的余红豆眉头不太舒展。 他们这么投入,我怎么办? “红豆道友,他们都是小年轻,你多多看顾,多多看顾。” 在座最年轻的王玉楼从年龄上没资格说这句话,但他是副盟主,这又合理了。 “放心就是。” 十五缕洞天之精还没结,余红豆的脸当然冷,不过冷归冷,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有种高冷美人的风范。 她心中有种感觉,自己的十五缕洞天之精,可能很难拿到了。 但毕竟是个可能参与仙盟历史进程的好机会,不去太可惜,所以即便冒着可能被白嫖的风险,她也依然要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湖州的两位当事人,已经在暗中算计好了一切。 ———————— 仙盟湖州调停特别小队已经出发,王玉楼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招来郭呈泰和秦楚然、厉长明,商议起了另外一事。 “……玉安一来仙城,我的这个差异化后辈培养对比的尝试就耽误了。 但作为仙盟副盟主,我管理的修士反而比之前多了好几个数量级。 仙盟对修士的培养法度很模糊,其间造成了大量的资源错配。 所以,差异化培养找寻相对优势培养方案的对比,依然要做下去,对我而言这事很重要。 你们三人,老郭负责找个筑基宗门,楚然负责帮我盯着,长明负责具体推进。 就在群青原找,尽快把这件事落实,有难度吗?” 当然没有,副盟主的权力在不涉及大利益或大修士们时,是近乎于无限的。 “明白,我……” 就在这时,金山忽然不请自来、略显冒昧的走进了玉楼所在的静室。 他抬眼,郭呈泰几人便刚忙离开了。 而后,金山看向一脸疑惑的王玉楼,道。 “你是盟主,仙盟不差你的资源,搞个阵法又不难,还不花你的财算,为什么不搞? 这也就来的是我,若是别人,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群青馆是给仙尊们准备的,自然不需要防御阵法,但王玉楼不是仙尊。 阵法的事,金山上次就提过,所以他今日去才会略显不满的再提。 小王是他投资得,若半途腰折,他就不赚了——不赚岂不是就等于亏? 金山根本不是关心王玉楼,而是怕王玉楼让他亏…… 小王就和没听到金山的关心一样,只笑着起身施礼,问道。 “老祖,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有事说事,少装大辈。 你只是我的半拉老祖,还不是一整个老祖,拎的清点! 金山摇了摇头,哐当哐当的开口道。 “我让你低调,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玉楼,你太急了。 水尊和神尊的事情,你装不知道就行,其他同道自然理解你的难。” 还是为了他自己…… 半拉老祖就是半拉老祖,确实差点意思。 “老祖,您来就是说这个的?”王玉楼装作诧异的模样道。 两人的利益不一致,金山没付代价,王玉楼凭什么围着他得利益打转? 盯着王玉楼的脸研究了好大一会儿,金山才开口道。 “就在昨天,牧春泽提前上任仙国国相了,你们爷俩不一般啊,你说是不是,玉楼?” 第215章 从苍山之国到金涛海仙盟六州的亿 溪竹这个人很具有伪装性,这是王玉楼此时心中最明晰的判断。 这狗东西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也是个心机颇深的畜生。 先接近王玉楼,再等王玉楼有需要时,把各种利益一起摆出来试图动摇王玉楼,他或许想构建一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合作模式。 实际上,对于东罗车仙尊而言,只要虓虎能吃瘪,给王玉楼让的这些利益都是小事儿。 仙盟从六州抽取资源的六州转运司都被地方宗门给渗透了,抽取的资源绝大部分也被用于支付仙盟大修士们的资粮供给。 相比于地方的上门,王玉楼手里掌握的具体物质资源,其实是远远不如的。 溪竹的条件,确实很有诱惑力。 “你们想怎么开战?” 思忖良久后,王玉楼终究是踩上了红线。 这不是权力的小小任性,而是他对自身修行轨迹的第一次失控,亲眼看到了失控的可能,并主动选择。 接近旋涡的中心,就要承担中心的压力。 即便王玉楼的操作水平再强,当他凭借时代的大势坐稳副盟主位置时,大势的反噬也必然随之而来。 王玉安说的对,看似有的选,其实没得选,或者说王玉楼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天。 直面那些名为仙、实则比魔更魔的存在,获得那些存在的庇护,承担那些存在的侵蚀。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于王玉楼踩红线的抉择中,王显茂对决策结果的影响力甚至是次要的,核心在于变法需要推进。 裁撤冗员不好做,那就从另一条线上找工作成果。 这本质是赌,赌东罗车会放长线、钓大鱼,赌在东罗车仙尊处欠的东西,未来很久后才需要还。 听到王玉楼的话,溪竹甚至愣了一下,旋即大喜道。 “玉阙道友好气魄,没什么可怕的,你是变法的推动者。 虓虎那个老东西不识大体,但我和师尊都很认可尊师的变法决议。 至于怎么打,就从明诚道院开始! 这些事你无需出面,我和明诚道院去勾兑即可。 到开战时,仙盟只要不管不问,就算你帮了我大忙。” 溪竹的条件好的诡异,各种利益奉上,要求只是仙盟不管不问。 王玉楼看不懂,他沉思许久,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大势正在裹挟他,他知道自己在赌,但借了大势,就要认这种被裹挟的反噬。 莽象成道也借了那么多顶级仙尊的力,莽象怕了吗? 怕没用,该冲依然要冲,湖州的事情如果不能妥善解决,王玉楼必须在其他地方为自己创造出立功的机会。 真听莽象的意思,摸摸仙盟内的情况就静等莽象上任,才是真正的慢性死亡。 天骄和新生代领袖的地位不是理所当然的永久存在的,王玉楼必须一路冲下去,不断的赢。 东罗车仙尊或许也在下棋,但溪竹的那句话是真的——王玉楼现在不是怕欠债的时候。 金山对王玉楼忌惮也是真的——还没开紫府的小登是真敢冲。 核心就是三个字——先上桌! ‘玉阙真人’、‘玉阙盟主’的尊称再好听,也不如真紫府从容。 不需要犹豫,脱轨是必然的环节,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把效率拉到最高! 王玉楼永远不会忘记莽象得道的那天,自己于无尽的迷雾中看到的,那属于逐道者的本真——决心,决心,还是决心! 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好谋无断,怎么可能站得稳? 想到这里,王玉楼直接加码。 “什么时候开战,能尽快吗? 仙盟内战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实际上内战绝对不会爆发。 如果你们早点和明诚道院动手,未来,我王玉楼会还这份情谊。” 这是王玉楼修行八十八年来,第一次主动的向对手画饼,这和余红豆不用一样——王玉楼不认为余红豆是自己的对手。 如果找余红豆做对手,他十辈子也不可能翻越那座名为莽象的山。 只有溪竹这样的仙尊门徒,背后站着的是变法派的大佬东罗车的存在,才配做王玉楼的对手。 红豆真人,差太远了。 “内战绝不会爆发,你凭什么敢有这种保证?” 溪竹愣住了,因为王玉楼给出的这个判断,是他的师尊也看不懂的点。 莽象在诸多顶级大修士的助力下得道、保守派忽然变法、毕方任牧春泽为国相这团迷雾,困扰着那些局中人。 “其一,毕方不可能坐庄,没人会帮它更进一步。 其二,保守派的仙尊们也怕被卖,变法的尺度被水尊卡的死死的。 其三,杀得修士千千万,才能找到新的资源增量,这个变法的脉络,确实能在事实上延长仙盟内的压力爆发期。 虓虎仙尊说,哪个顶级势力在此时先变法,就是先找死。 其实,他确实是错的。 师尊刚刚得道,天蛇也刚刚渡过雷劫,他们两位可以随时出手控制变法的节奏。” 金山的判断是错的吗? 穷海的判断是错的吗? 水尊的判断是错的吗? 玉楼的判断是对的吗? 没有对错,这是个动态变化,于不同人的视角中呈现出不同样貌的复杂事实。 他们的修为不同,身份不同,派系不同,利益诉求不同,所担心得当然也不同,做判断的侧重点也跟着不同。 以王玉楼而言,他必须在新的动荡时代到来前开紫府,建立自己的基本盘,从而在动荡中有上阶梯的资格。 所以,他哪怕胡诌,此时也要向溪竹画好饼,给溪竹更多的信心,帮他把大天台山与明诚道院之间的‘变法’给尽快落实下去。 到现在,关于莽象变法就是仙盟发展转折点的事情,已经没人怀疑了。 莽象这老东西是有大气魄的,王玉楼干好了推进变法的工作,就必然能开合法的紫府。 名额之说真真假假,牵扯太多,但王玉楼现在已经过了‘求名额’的阶段了。 他求的是更大的舞台,更多的立功机会,于仙盟范围内更耀眼、更瞩目的存在感。 做天骄,做新生代领袖,做仙盟内知名的王玉阙,一路赢下去。 在变法的舞台上和人斗法,也是修行的过程,这是大天地中最奢侈的修行。 斗法再厉害,大浪打下去,该是三千万分之一的还是三千万分之一。 “玉楼,我师担心,这是你们保守派的阳谋。 红灯照和天蛇宗练兵、湖州的太和水宫与金谷园练兵,熊王真就是自己把洞天炸在两宗交界处的吗? 无非是你们保守派为了推变法的阳谋,或者是准备内战的前奏。 但我们已经管不了这些了,你不知道,大天台山已经快撑不住了。 和你说句实话吧,四位仙尊听起来威风,但住在一起,显得大天台山有点挤。 这次变法,可能会让我们大天台山一分为二。 所以,必须在变法开始时打压虓虎的人,这件事,师尊是认真的。” 溪竹又在演,王玉楼只当他的坦诚是屁。 “溪竹道友无需担心,变法上利群仙台上的众仙尊,下利仙盟的稳定,这件事无论对变法派还是保守派,都是好事。 内战是不可能内战的,仙盟不乱,是所有人的共同利益,” 先上利众仙尊,再下利仙盟,最后在点明那代表数量不太大的所有人。 溪竹思量着王玉阙的话,明白这小子是真不认为内战会爆发,给出的理由也合适。 如果毕方有阴谋,那水尊对王玉楼推动变法的干涉反而是好的——复杂,但如果是水尊,又非常合理。 “玉楼,那就这样吧,萁太昱十天之内到仙城,李海阔那里你自己搞定,如果有问题,就让萁太昱用我的名义来即可。” “溪竹道友,此番你我合作,我怀着很大的诚意。 仙盟作为天地间有数的顶级势力,是大修士的,但未来也是我们的。 仙盟内,我佩服的修士不多,你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派系的争斗,都是表象,大家终究是同一阵营的道友。 只希望变法顺利,等变法功成,我真正登临紫府之境时,你我还能好好的把酒言欢,共赴仙途。” 个人的利益,宗门的利益,你师尊东罗车的利益,溪竹道友,这些不一样。 你我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玉阙道友无需担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现在就希望大天台山一分为二时,多拿些瓶瓶罐罐。 折腾这么多来,这第三枚偷天宝勺你也收下,还有这稀有的六品灵物陈黄升霞火,哈哈,我师亲自培育的。” 溪竹干笑着从怀中又扒拉出两件好东西,塞给了王玉楼。 显然,这才是东罗车仙尊真正的‘诚意’,只是小王刚刚的决心太果断,没好好砍价,溪竹才没有在当时就爆出来。 对于东罗车仙尊而言,拿下那些群仙台上的畜生太难,拿下小王还是简单的,无非是些宝物而已,又算什么?—— 三枚特殊的生产型法宝偷天宝勺,一件六品的稀有灵物陈黄升霞火 偷天宝勺可以凝聚日月之精,是六品位格的灵材,其性至纯而兼纳阴阳,是炼制法宝、灵宝的上佳辅材,可以调和诸性。 一枚偷天勺,每年的产出换算一下,就等于一大半五等紫府一年的资粮。 三枚,就是两份多一点。 陈黄升霞火是种极特殊的灵物,王玉楼以前根本不知道还有此等的宝物。 它被封在一块特殊的冰块内,外形就是一株陈黄灵草,只是这株陈黄灵草之上,隐隐有朝霞色的火光在闪烁。 以陈黄灵草的灵性为引,以大日朝霞之辉为材。 这稀有的陈黄升霞火是东罗车仙尊培育出来的特殊灵物,是灵物、是灵火、是灵草,可以说,把仙尊改天换地的伟力,展示的淋漓尽致。 可以采药为材,可以引火炼丹,同时,因为灵物的特性,可以长久的培育,不断的获得陈黄灵草与积累下来的陈黄升霞火。 就连封它的冰块,都是六品灵材品级的断命冰髓 静室之中,王玉楼伸手,似是想触碰那飘在半空的冰髓,触碰那被冰髓封住的陈黄升霞火。 可升霞火散发出的大日辉光,在王玉楼的手指上留下了简单的红色光晕。 看着那红色的光晕,王玉楼停下了伸手的动作。 这似乎是命运在告诫王玉楼。 红线,红线,这就是触碰红线的回馈。 单单此灵物,就值五十缕洞天之精,即两百五十件九品灵物。 仙盟内的经济系统非常特殊,底层修士靠灵石交易,中层修士靠恩情配额制交易稀有资源——能不能参与、参与多少,要看你的背景与跟脚。 而这种特殊的配额制,对应的是大修士们对稀有的资源的绝对垄断,对应的是大修士之间的交易等价物洞天之精难以获得的事实。 求索不足,向下索取,底层牛马可能还能喘气,越是接近上桌的存在们,被限制的越厉害。 作为修仙界漫长发展的最新成果,新法具有诸多优点,而大修士交易等价物的洞天之精,可以轻松被新法大修士转化为修为。 这样的东西做货币,会造就必然的稀缺。 因此,七八九品的灵物也就那样,真正值钱的是六品以上的灵物。 东罗车门下的溪竹什么难的条件都没提,就给了王玉楼如此的豪礼。 但这和溪竹对王玉楼的认可无关,它是债,是可能翻车的豪赌。 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现在不提条件,无非是时候还没到。 然而,王玉楼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终究是伸手,握住了那彻骨冰寒的断命冰髓,将其剥开,取出了那仙尊亲手培育的特殊六品灵物。 不能怕欠债,欠的多了,支持他的人才会更多。 欠十枚灵石是无赖,欠一千枚灵石是骗子,欠十万枚灵石要抵命。 但欠了几百缕洞天之精时,不让王玉阙开紫府,他小王怎么还? 什么,你想找他师尊莽象要账? 去吧,莽象是个大好人,一定会帮王玉楼还的。 —— 仙宫之上,余红豆控制着这件仙盟的飞行法宝降低了速度。 湖州到了。 金谷园位于湖州的中部靠东,太和水宫位于湖州的东南——直面南方的妖窟。 他们这个湖州特别调停小组会先到达金谷园,而后再到太和水宫。 王玉安已经把自己的怀疑向余红豆讲明了,在他们进入湖州之际,余红豆得给下面那些心思难明的各方暗子来些警告。 当然,她也向王玉楼通禀了问题。 不过,在第一时间向王玉楼汇报之余,她需要以带队者的身份做出些努力。 “你们中有些人是玉阙道友点名安排的,有些人是主动来的。 湖州的事情干系甚大。 在我这里,不论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但凡有暗中破坏调停行为者,定斩不饶!” 别看红豆真人被王玉楼大火猛攻的时候菜,但面对这些仙盟的牛马领班,她还是有处理的权力的。 得罪人就得罪人,在仙盟大多数仙尊对变法乐见其成或作壁上观的情况下,借到大势的红豆真人,不怕得罪人。 旦日虽死,但她的提醒没错,怕没用,怕只会永远的停留在底层。 不冒险,凭什么得到超额的利益? 另外,余红豆面临的局面确实有些难堪。 她料想过方心虔或陈养实中或许有一个会存在问题,但没想到王玉楼点将进来的这两位都有问题。 但没办法,她能从王玉楼那里拿到参与时代转折点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出力,为王玉楼擦好屁股。 副盟主大人手中稍稍漏点筹码,就是余红豆可望不可求的好东西。 莽象的快车,就是这么豪横,根本没什么一步步来的麻烦事,而是保送王玉楼直接上青云! “谨遵真人法旨” 方心虔和陈养实乖巧的很,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余红豆的眉头紧缩,叮嘱道。 “是谨遵盟主大人的法旨,为仙盟、为湖州亿万生灵而努力调停,记住了吗?” “记住了” —— 湖州那边,太和水尊等的料理已经快要下锅。 顾启朗也被他的好贤侄召唤到了群青馆。 “楚然道友,许久不见,修为又有进益,来,这瓶石蕊铸魄丹你收下,正好补补道体上的欠缺。” 启元真人一脉都是搞情报生意的,最会琢磨人,顾启朗当然知道秦楚然的艰难。 所以,他反而拉拢秦楚然拉拢的最多,每次和秦楚然有接触,都必然会送礼物。 秦楚然在王玉阙的诸多道侣中最弱,因而也最好拉拢,回报率最高。 小秦当仁不让的收了筑基修士都不舍得买的石蕊铸魄丹,而后,悄悄的传音提醒道。 ‘好事,相公身边的人要么去统计仙盟各职部修士人数了,要么被派到湖州了。 如今需要找个人帮忙去红灯照送信,合适的人不多,相公才召见了你。’ 顾启朗顿时眼睛一亮。 副盟主传法诏,六州之地内,都是朝发夕至,偏偏王玉楼不走仙盟的路子送信,而是找自己。 这说明,王玉楼送的是个人的信。 仙盟副盟主的信任啊 “世叔,麻烦你了,这种事情你们顾家茶楼的情报传递速度正好合适。 我总不能仗着盟主的身份,随便调用仙盟的资源,哈哈哈。” 简单交代了一番,老顾便欣然的拿着王玉楼的私人信件,亲自飞回了梧南。 而楚然也当即表明了顾启朗给自己送了瓶宝丹,一如很久以前,她收下张学武的礼物,反手就告诉了王玉楼一样。 论对王玉楼的忠诚,秦楚然不比任何人表现的差。 至于其内心怎么想,王玉楼无所谓。 “哈,老顾啊老顾,这宝丹你就留着吧,对顾家,收点小礼反而可以维持关系。” 看着北方,王玉楼平静道。 秦楚然听不懂王玉楼的话,但她不敢问,只是领命离开。 —— 顾启朗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好东西,否则他也走不到顾家大长老的层级。 王玉楼对他很信任、让他送私人信件这件事本身,对顾启朗而言,可以算做足矣在顾启元处邀功的大好事。 当初他被派来跟王玉楼上任,为的就是接近王玉楼,从而掌握仙盟变法的相关信息,最好还是那种秘辛。所以,有了领功理由的老顾,差不多是极速飞遁,直接先回了顾家山庄。 “王玉楼让你送私信给李海阔?” 王玉楼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把顾启元给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真人,我猜他有意让我们看到这封信的内容。 您看,这信是用九品的灵蚕丝写的,装在下品法器匣子内,灵封更是最基础的那种。 要知道,王玉楼这人喜欢用水玉传法旨,一般都是随手把水玉炼为玉简、玉板,而后写就具体的内容。 这还是给李海阔的信,用九品的灵蚕丝,还如此盛放,还专门找我一个外人送” 顾启元微微颔首,他展开自己的神通——五灵通,天眼、招风耳、天狗鼻、神念观、通微感。 极致的观察下,这封信确实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王玉阙啊王玉阙,他给我出了个难题。” 拿着王玉楼的那封堪称简陋的信,顾启元的心都是麻的。 现在的小年轻,送个信都是心机,难搞。 “开不开?” 顾启元摇了摇头,把信换给了顾启朗,叮嘱道。 “没有暗手,我已经用神识看过了。 王玉楼是个聪明人,你在仙城中和他接触时,要把态度放的尊重些,明白?” “这自然,自然该如此。” 顾启朗不明所以的离开了,直奔妙峰山而去。 路上,他也第一次用神识扫了眼信的具体内容。 ‘海阔道友萁太昱罗汉山人精通骨木法炼道为我护法。 需若不方便,且替弟代为禀报于师尊处,弟实在不懂溪竹之深意,切切! 玉楼敬上。’ 搞情报的都是聪明人,顾启朗如果还看不懂,他就是沙比了。 王玉楼先是让顾启朗送信——明确和顾启元眉来眼去,而顾启元是妖僧的暗子,长期表面在红灯照治下做紫府。 老顾和王玉楼有合作基础,若溪竹的建议不靠谱,老顾出于维持王玉楼这一人脉的考虑,会直接拦截这封信。 如此,王玉楼就能先确保这件事有可行性。 至于看了信的内容王玉楼差不多属于明牌告诉老顾这信你必须看的。 而后王玉楼又给李海阔出了个难题,到最后还禀明了一手祖师——以老李的逼样,肯定会禀报,所以这信也是写给祖师的。 一封信传三个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先明确能不能办,再借李海阔的嘴禀明祖师,这一圈搞下来,王玉楼简直忠不可言。 小王这水平与心思,活该做副盟主。 至于王玉楼找萁太昱要炼什么,顾启朗不懂,可从启元真人的态度看,显然启元真人是看好王玉楼的。 —— 金谷园内金涛荡漾,仙宫缓缓于上门金谷园的山门所在落下。 金谷园的山门在一处水泽中央的巨岛上,雕梁画栋,仙禽灵兽往来其中,修仙者身着金色的法衣起起落落,堪称繁盛。 余红豆还没从仙城出发,金谷园的掌门孙笑便已经得了消息。 天宫还没落下,孙笑便已经带着人上来迎了。 “恭迎红豆真人莅临金谷园!” 上门的掌门也是筑基,这一点,仙盟内的所有地方势力都一样。 再牛马的紫府,最多也就和李海阔、溪竹、瓜真人一样,停留在大天地‘值班’而已。 从这一点看,紫府确实是有一定优待的,不至于说依然是耗材和劫灰。 “嗯,此番我奉盟主法诏,为调停两宗之争而来,孙掌门,你们” 好一顿拉扯后,余红豆被孙笑迎到了宴会之上。 至于方心虔和陈养实,则是各自带队,去那千五百里的熊王洞天爆炸后的新扩之地探查。 查明情况,了解诉求,寻找平衡、停息争端。 办事的思路总归是简单的,当然,肯定做不到就是了。 就像变法裁员,群仙台上已经通过,但王玉楼还是推不下去。 到处都是阻力,下面糊弄,派系内的大佬太和水尊干涉,换莽象来了,可能也只有慢慢推的方法。 说到底,几千年演化下来的秩序,照顾到了各方的利益,盘根错节,哪是一年两年能彻底转向的?—— “你是说,你们金谷园已经准备开打了?” 余红豆被孙笑的谈判策略搞得有些绷不住。 哪有上来就喊着要打的,这合适吗? 不合适吧? 金谷园掌门孙笑平静的回答道。 “红灯照和天蛇宗能打,我们金谷园为什么和太和水宫不能打? 大家都是上门,没什么好怕的,凭实力说话,谁赢谁拿走那块多出来的新地。” 余红豆微微叹了口气,她想到了很多。 战争不是什么儿戏,红灯照和天蛇宗打了这么久,内战这种事,甚至已经从群仙台传到了底层筑基修士们的耳中。 金谷园神尊也要为内战做准备,王玉楼的那个猜测对了,湖州的两宗已经定下了开战的基调与大方向。 自己可能只需要装装鳖孙,就能白混一趟功绩。 可是,事情若是如此发展下去,未来会怎么样呢? 余红豆看不明白。 “当然,只要太和水宫能答应我们得条件,我们也可以不打。” 见余红豆不说话,孙笑怕门内真人交代的剧情走不下去,主动开口给了个开战外的选择,看起来识大体极了。 然而,哪有那么多识大体,只不过是炖王玉阙的锅而已。 王玉楼的判断没有错,他享受着站在舞台上的福利,就要承担旋涡的反噬之力。 溪竹对他的态度有多好,未来要账的时候就有多贪。 太和水尊从一开始就对王玉楼不算什么好,长水干涉变法本身,甚至是以白嫖的态度进行的。 而如今,太和水尊设局,王玉楼的人入锅,炖的其实是王玉楼。 等于说,水尊一点代价都不付,直接把王玉楼上锅炖了 “哦,不打?” 王玉安也注意到了余红豆的迟疑,便主动开口问道。 “对,玉安道友,那块地毕竟在两宗交界处,我们金谷园的诉求不过分,都是上门,五五开正好。 但水宫不同意,水尊不同意,那就打吧。 只是大战的话,会影响湖州的稳定,南面的妖窟更是长期往湖州派妖人试探。 所以,我们不大打,小打即可。 两宗各派十名筑基,在那块地上一一捉对斗法,打上十场。 十场打下来,按赢的比例分走相应的面积,如何?” 余红豆和王玉安面面相觑,这算什么? 不打吗? 但也打了啊 小打不算打吧? 那岂不是说,湖州两宗争端可能起到的变法加速器作用就没指望了? 好消息,余红豆和王玉安不用装龟孙卖惨了。 坏消息,王玉楼坐视两宗大战,从而倒逼变法派大宗开始跟进练兵的意图完蛋了。 “孙掌门,这件事,你们和太和水宫谈过没有?他们的意思是什么?” 余红豆定了定心神,问道。 她完全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有意外太正常了,大家都是峥嵘之辈,自然都有水平和手段。 而且两宗各派十人斗法的目的,是为了争地,而不是为了上升通道,所以余红豆完全没想到‘先推荐后选拔’那方面去。 水尊亲自布局,温水煮王玉阙。 王玉楼喜欢大火猛攻,是因为他弱,需要充分的击打沙包从而让自己显的强。 水尊不需要除了目的以外的任何诉求,他只看结果,所以保证结果就是核心。 温水煮王玉阙,等王玉阙发现被坑了时 舞台的中央不仅有旋涡,还有来自九霄直上的凝视。 太和水尊,这位天地间有名的六万载金丹,正在凝视着仙盟副盟主王玉阙。 小王,我支持你,冲! 这种支持是好的吗? “需要前辈去谈,我和太和水宫的宫主天水生谈不来,我们已经撕破脸了。” 下锅! 水尊的棋局步步为营,从这里开始,王玉楼已经被下了锅。 如果他意识不到其中的问题 不过,面对金谷园掌门孙笑的提议,余红豆沉吟良久,终究是没做什么保证。 “好,好,我自会尽力试试。” 这件事太复杂了,完全和王玉阙预料的走向不一样,其中牵扯到保守派两位仙尊的关系,余红豆一个变法派的人不敢乱来。 全法仙尊不可能支持她在其中拱火的,莽象变法的方向太对了,符合群仙台上众仙尊的利益。 之所以不少紫府、金丹对内战的担心甚嚣尘上,则是因为莽象得道的代价可疑、仙国国相牧春泽的任命可疑、以及对大量屠戮底层修士后能否及时收手不确定。 这也算是王玉楼派余红豆到湖州装龟孙的一个意外好处,如果指派个保守派的紫府带队过来,可能就直接顺着水尊的意思走了。 比如明诚道院的颜康,王玉楼的志向和利益诉求与颜康不是太接近,在水尊和神尊两位保守派大修士的压力下,同为保守派可修为只有紫府的颜康肯定是顶不住的。 余红豆是变法派的人,所以有所顾忌,也有所依仗。 其中的巧合,给王玉楼留了一线生机。 为什么说是一线生机? 水尊支持王玉楼推动的‘先推荐后选拔’,对王玉楼而言不是好事吗? 不是的。 如果这件事是王玉楼主动推动的,则王玉楼即便要顾及许多,依然能主导其中的很多细节。 而如今 水尊从莽象成道、变法之前,便派人卡位了仙盟选仙司司印的位置,这个六万载的老东西,不是好相与的。 —— 其实,是个金丹都不好相与。 王玉楼在溪竹的诱惑下选择主动踩了红线,主动接受了旋涡的反噬。 这里面,牵扯到变法派大宗梧南州大天台山的内斗,主导者是大天台山的东罗车仙尊。 溪竹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自然是要找东罗车仙尊汇报的。 东罗车福地洞天内,溪竹正跪在师尊座下,汇报着此番的收获。 “师尊,唯一的问题是,王玉阙踩线后可能太警惕,不会把这种事和莽象或其他保守派的大修士言明。 那我们就不好设计明诚道院了,最好由一个看起来不是我们的势力,传一传其中的关窍,把我们天台山内的矛盾公开化。” 溪竹的建议还行,就是可能会把与他接触过的、时刻被人盯着的王玉楼架在火上烤。 红线存在,而且很敏感,王玉楼过度与变法派势力接触,是犯忌讳的。 即便是在洞天内,东罗车仙尊也不以法身现世,他的尊位上,坐着的是个灵木制成的傀儡灵宝。 傀儡的身形为一只庞大的野猪,但没有口,面目更是模糊的厉害,鼻子、眼睛等等皆无。 不过,这些外形上的差异都是小事,此傀儡妙用非凡,东罗车可以通过此灵宝直接用神识和人沟通。 ‘能不能成,都别急,王玉阙还有用,他那老丈人是仙国的国相。 未来,说不定他或他那老丈人会有一番作为,所以我们要先等等。 你要相信王玉阙这种小年轻的谨慎,他还没开紫府,当然懂得守规和忠诚的重要,故而一定会通知莽象。 至于明诚道院,设计成功与否都不重要,靠扩张缓解内部压力是死路,没有头的。 赢了,我们和虓虎继续合作,输了,我们就顺势而为直接一分为二,如此即可。’ 从这里也能看出王玉楼的水平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在进步。 他对湖州之变的处理,与东罗车仙尊对大天台山内外之事的处理具有相当的一致性。 这不是巧合,而是近乎于绝对理性的大修士气魄在具体实践方法上的统一性。 可、不可,都是可,如此才能动。 只有未动先赢,或者说至少锁定部分胜机,才是尝试下场博弈,从而进一步谋取胜机的前提。 如果下场是为了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赌赢,从而扭转局势即便运气再好的存在,终究有一天会输的。 当然,这种博弈原则只适用于最聪明的和最强的那批修士们,其他底层劫灰,可能都看不懂这种规则。 他们还指望仙盟放开对筑基修士的限制,从而酣畅淋漓的斗法,积累资粮突破紫府——一步到胃的成为仙尊们桌上的食物呢。 “宗门真的要分开吗,师尊,这事做了,可就很难有回头路了。” 溪竹确认着师尊的意思,希望帮师尊进一步下定决心,这关系到他的修行和未来发展。 如果大天台山四位仙尊勉强维持的局面长久的发展下去,他注定是没有金丹的机会的! 所以,看似溪竹是在问东罗车的安排,其实是反向帮东罗车下定决心。 王玉楼的判断没错,溪竹这狗东西装的很拟人,但反而是把厚黑做到了极致的存在。 ‘我也不想分开,变法的事情是小事,但虓虎是个蠢货,忍了这么多年,我忍不下去了。’ 东罗车少有的表露出了某种情绪化的特质。 一个宗门四位仙尊,真的太挤了,能忍几千年,已经是东罗车的极限。 再忍,道心可能都会受影响,决策可能都会不理智——其实他现在已经不理智了。 抱怨的话完全没必要和弟子说,而且还把情绪流露的这么足 只能说,一个宗门四位仙尊,就和群租房一样,确实挤得厉害,能把金丹大修士都挤得嗷嗷叫。 或许,这也是大修们渴望独尊的原因吧? 对四位仙尊而言,大天台山太挤。 对站在顶点的毕方、太和水而言,大天地就不挤了吗?—— 李海阔战战兢兢的跪在莽象山的道场大殿内。 莽象则是化作一团不断蠕动的白雾,好似一朵被人从空中摘下的浓云,于大殿中央的尊位上漂浮。 面对李海阔的禀报,莽象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就这样,把心提在嗓子眼的老李整整跪了半天,愣是没敢动。 怕啊,真的怕。 许久,莽象终于行完了功,白雾落下,化作一名风姿如神的少年郎,他笑着道。 “这点小事都来烦我,你是不是太闲了? 王玉楼想做什么,让他自己做就是,他想立功,我做师尊的当然要给他机会。 至于你,如果比较闲,就也去仙盟帮他吧。” 老李没想到自己会领到这么个任命。 在巨大的压力下,这位紫府大修士的脑子都是晕的,只呆呆问道。 “仙尊,您是要小海去帮玉阙师弟推进变法吗?” 想到了毕方的催促,莽象摇了摇头,李海阔还以为他看错了。 然而,莽象只是平静开口道。 “我刚成金丹,短时间内无法正式上任。 他想冲,就让他冲,你好好支持他。 变法是群仙台首肯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好。” “咚!” 老李用紫府的脑壳,在莽象道场之巅的大殿中,愣是砸出了个坑。 他激动的、颤抖的、慷慨的高声答道。 “海平,谨遵仙尊法旨!” 第216章 时代的激流淹没了王玉阙但这本身 溪竹这个人很具有伪装性,这是王玉楼此时心中最明晰的判断。 这狗东西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也是个心机颇深的畜生。 先接近王玉楼,再等王玉楼有需要时,把各种利益一起摆出来试图动摇王玉楼,他或许想构建一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合作模式。 实际上,对于东罗车仙尊而言,只要虓虎能吃瘪,给王玉楼让的这些利益都是小事儿。 仙盟从六州抽取资源的六州转运司都被地方宗门给渗透了,抽取的资源绝大部分也被用于支付仙盟大修士们的资粮供给。 相比于地方的上门,王玉楼手里掌握的具体物质资源,其实是远远不如的。 溪竹的条件,确实很有诱惑力。 “你们想怎么开战?” 思忖良久后,王玉楼终究是踩上了红线。 这不是权力的小小任性,而是他对自身修行轨迹的第一次失控,亲眼看到了失控的可能,并主动选择。 接近旋涡的中心,就要承担中心的压力。 即便王玉楼的操作水平再强,当他凭借时代的大势坐稳副盟主位置时,大势的反噬也必然随之而来。 王玉安说的对,看似有的选,其实没得选,或者说王玉楼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天。 直面那些名为仙、实则比魔更魔的存在,获得那些存在的庇护,承担那些存在的侵蚀。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于王玉楼踩红线的抉择中,王显茂对决策结果的影响力甚至是次要的,核心在于变法需要推进。 裁撤冗员不好做,那就从另一条线上找工作成果。 这本质是赌,赌东罗车会放长线、钓大鱼,赌在东罗车仙尊处欠的东西,未来很久后才需要还。 听到王玉楼的话,溪竹甚至愣了一下,旋即大喜道。 “玉阙道友好气魄,没什么可怕的,你是变法的推动者。 虓虎那个老东西不识大体,但我和师尊都很认可尊师的变法决议。 至于怎么打,就从明诚道院开始! 这些事你无需出面,我和明诚道院去勾兑即可。 到开战时,仙盟只要不管不问,就算你帮了我大忙。” 溪竹的条件好的诡异,各种利益奉上,要求只是仙盟不管不问。 王玉楼看不懂,他沉思许久,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大势正在裹挟他,他知道自己在赌,但借了大势,就要认这种被裹挟的反噬。 莽象成道也借了那么多顶级仙尊的力,莽象怕了吗? 怕没用,该冲依然要冲,湖州的事情如果不能妥善解决,王玉楼必须在其他地方为自己创造出立功的机会。 真听莽象的意思,摸摸仙盟内的情况就静等莽象上任,才是真正的慢性死亡。 天骄和新生代领袖的地位不是理所当然的永久存在的,王玉楼必须一路冲下去,不断的赢。 东罗车仙尊或许也在下棋,但溪竹的那句话是真的——王玉楼现在不是怕欠债的时候。 金山对王玉楼忌惮也是真的——还没开紫府的小登是真敢冲。 核心就是三个字——先上桌! ‘玉阙真人’、‘玉阙盟主’的尊称再好听,也不如真紫府从容。 不需要犹豫,脱轨是必然的环节,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把效率拉到最高! 王玉楼永远不会忘记莽象得道的那天,自己于无尽的迷雾中看到的,那属于逐道者的本真——决心,决心,还是决心! 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好谋无断,怎么可能站得稳? 想到这里,王玉楼直接加码。 “什么时候开战,能尽快吗? 仙盟内战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实际上内战绝对不会爆发。 如果你们早点和明诚道院动手,未来,我王玉楼会还这份情谊。” 这是王玉楼修行八十八年来,第一次主动的向对手画饼,这和余红豆不用一样——王玉楼不认为余红豆是自己的对手。 如果找余红豆做对手,他十辈子也不可能翻越那座名为莽象的山。 只有溪竹这样的仙尊门徒,背后站着的是变法派的大佬东罗车的存在,才配做王玉楼的对手。 红豆真人,差太远了。 “内战绝不会爆发,你凭什么敢有这种保证?” 溪竹愣住了,因为王玉楼给出的这个判断,是他的师尊也看不懂的点。 莽象在诸多顶级大修士的助力下得道、保守派忽然变法、毕方任牧春泽为国相这团迷雾,困扰着那些局中人。 “其一,毕方不可能坐庄,没人会帮它更进一步。 其二,保守派的仙尊们也怕被卖,变法的尺度被水尊卡的死死的。 其三,杀得修士千千万,才能找到新的资源增量,这个变法的脉络,确实能在事实上延长仙盟内的压力爆发期。 虓虎仙尊说,哪个顶级势力在此时先变法,就是先找死。 其实,他确实是错的。 师尊刚刚得道,天蛇也刚刚渡过雷劫,他们两位可以随时出手控制变法的节奏。” 金山的判断是错的吗? 穷海的判断是错的吗? 水尊的判断是错的吗? 玉楼的判断是对的吗? 没有对错,这是个动态变化,于不同人的视角中呈现出不同样貌的复杂事实。 他们的修为不同,身份不同,派系不同,利益诉求不同,所担心得当然也不同,做判断的侧重点也跟着不同。 以王玉楼而言,他必须在新的动荡时代到来前开紫府,建立自己的基本盘,从而在动荡中有上阶梯的资格。 所以,他哪怕胡诌,此时也要向溪竹画好饼,给溪竹更多的信心,帮他把大天台山与明诚道院之间的‘变法’给尽快落实下去。 到现在,关于莽象变法就是仙盟发展转折点的事情,已经没人怀疑了。 莽象这老东西是有大气魄的,王玉楼干好了推进变法的工作,就必然能开合法的紫府。 名额之说真真假假,牵扯太多,但王玉楼现在已经过了‘求名额’的阶段了。 他求的是更大的舞台,更多的立功机会,于仙盟范围内更耀眼、更瞩目的存在感。 做天骄,做新生代领袖,做仙盟内知名的王玉阙,一路赢下去。 在变法的舞台上和人斗法,也是修行的过程,这是大天地中最奢侈的修行。 斗法再厉害,大浪打下去,该是三千万分之一的还是三千万分之一。 “玉楼,我师担心,这是你们保守派的阳谋。 红灯照和天蛇宗练兵、湖州的太和水宫与金谷园练兵,熊王真就是自己把洞天炸在两宗交界处的吗? 无非是你们保守派为了推变法的阳谋,或者是准备内战的前奏。 但我们已经管不了这些了,你不知道,大天台山已经快撑不住了。 和你说句实话吧,四位仙尊听起来威风,但住在一起,显得大天台山有点挤。 这次变法,可能会让我们大天台山一分为二。 所以,必须在变法开始时打压虓虎的人,这件事,师尊是认真的。” 溪竹又在演,王玉楼只当他的坦诚是屁。 “溪竹道友无需担心,变法上利群仙台上的众仙尊,下利仙盟的稳定,这件事无论对变法派还是保守派,都是好事。 内战是不可能内战的,仙盟不乱,是所有人的共同利益,” 先上利众仙尊,再下利仙盟,最后在点明那代表数量不太大的所有人。 溪竹思量着王玉阙的话,明白这小子是真不认为内战会爆发,给出的理由也合适。 如果毕方有阴谋,那水尊对王玉楼推动变法的干涉反而是好的——复杂,但如果是水尊,又非常合理。 “玉楼,那就这样吧,萁太昱十天之内到仙城,李海阔那里你自己搞定,如果有问题,就让萁太昱用我的名义来即可。” “溪竹道友,此番你我合作,我怀着很大的诚意。 仙盟作为天地间有数的顶级势力,是大修士的,但未来也是我们的。 仙盟内,我佩服的修士不多,你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派系的争斗,都是表象,大家终究是同一阵营的道友。 只希望变法顺利,等变法功成,我真正登临紫府之境时,你我还能好好的把酒言欢,共赴仙途。” 个人的利益,宗门的利益,你师尊东罗车的利益,溪竹道友,这些不一样。 你我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玉阙道友无需担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现在就希望大天台山一分为二时,多拿些瓶瓶罐罐。 折腾这么多来,这第三枚偷天宝勺你也收下,还有这稀有的六品灵物陈黄升霞火,哈哈,我师亲自培育的。” 溪竹干笑着从怀中又扒拉出两件好东西,塞给了王玉楼。 显然,这才是东罗车仙尊真正的‘诚意’,只是小王刚刚的决心太果断,没好好砍价,溪竹才没有在当时就爆出来。 对于东罗车仙尊而言,拿下那些群仙台上的畜生太难,拿下小王还是简单的,无非是些宝物而已,又算什么?—— 三枚特殊的生产型法宝偷天宝勺,一件六品的稀有灵物陈黄升霞火 偷天宝勺可以凝聚日月之精,是六品位格的灵材,其性至纯而兼纳阴阳,是炼制法宝、灵宝的上佳辅材,可以调和诸性。 一枚偷天勺,每年的产出换算一下,就等于一大半五等紫府一年的资粮。 三枚,就是两份多一点。 陈黄升霞火是种极特殊的灵物,王玉楼以前根本不知道还有此等的宝物。 它被封在一块特殊的冰块内,外形就是一株陈黄灵草,只是这株陈黄灵草之上,隐隐有朝霞色的火光在闪烁。 以陈黄灵草的灵性为引,以大日朝霞之辉为材。 这稀有的陈黄升霞火是东罗车仙尊培育出来的特殊灵物,是灵物、是灵火、是灵草,可以说,把仙尊改天换地的伟力,展示的淋漓尽致。 可以采药为材,可以引火炼丹,同时,因为灵物的特性,可以长久的培育,不断的获得陈黄灵草与积累下来的陈黄升霞火。 就连封它的冰块,都是六品灵材品级的断命冰髓 静室之中,王玉楼伸手,似是想触碰那飘在半空的冰髓,触碰那被冰髓封住的陈黄升霞火。 可升霞火散发出的大日辉光,在王玉楼的手指上留下了简单的红色光晕。 看着那红色的光晕,王玉楼停下了伸手的动作。 这似乎是命运在告诫王玉楼。 红线,红线,这就是触碰红线的回馈。 单单此灵物,就值五十缕洞天之精,即两百五十件九品灵物。 仙盟内的经济系统非常特殊,底层修士靠灵石交易,中层修士靠恩情配额制交易稀有资源——能不能参与、参与多少,要看你的背景与跟脚。 而这种特殊的配额制,对应的是大修士们对稀有的资源的绝对垄断,对应的是大修士之间的交易等价物洞天之精难以获得的事实。 求索不足,向下索取,底层牛马可能还能喘气,越是接近上桌的存在们,被限制的越厉害。 作为修仙界漫长发展的最新成果,新法具有诸多优点,而大修士交易等价物的洞天之精,可以轻松被新法大修士转化为修为。 这样的东西做货币,会造就必然的稀缺。 因此,七八九品的灵物也就那样,真正值钱的是六品以上的灵物。 东罗车门下的溪竹什么难的条件都没提,就给了王玉楼如此的豪礼。 但这和溪竹对王玉楼的认可无关,它是债,是可能翻车的豪赌。 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现在不提条件,无非是时候还没到。 然而,王玉楼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终究是伸手,握住了那彻骨冰寒的断命冰髓,将其剥开,取出了那仙尊亲手培育的特殊六品灵物。 不能怕欠债,欠的多了,支持他的人才会更多。 欠十枚灵石是无赖,欠一千枚灵石是骗子,欠十万枚灵石要抵命。 但欠了几百缕洞天之精时,不让王玉阙开紫府,他小王怎么还? 什么,你想找他师尊莽象要账? 去吧,莽象是个大好人,一定会帮王玉楼还的。 —— 仙宫之上,余红豆控制着这件仙盟的飞行法宝降低了速度。 湖州到了。 金谷园位于湖州的中部靠东,太和水宫位于湖州的东南——直面南方的妖窟。 他们这个湖州特别调停小组会先到达金谷园,而后再到太和水宫。 王玉安已经把自己的怀疑向余红豆讲明了,在他们进入湖州之际,余红豆得给下面那些心思难明的各方暗子来些警告。 当然,她也向王玉楼通禀了问题。 不过,在第一时间向王玉楼汇报之余,她需要以带队者的身份做出些努力。 “你们中有些人是玉阙道友点名安排的,有些人是主动来的。 湖州的事情干系甚大。 在我这里,不论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但凡有暗中破坏调停行为者,定斩不饶!” 别看红豆真人被王玉楼大火猛攻的时候菜,但面对这些仙盟的牛马领班,她还是有处理的权力的。 得罪人就得罪人,在仙盟大多数仙尊对变法乐见其成或作壁上观的情况下,借到大势的红豆真人,不怕得罪人。 旦日虽死,但她的提醒没错,怕没用,怕只会永远的停留在底层。 不冒险,凭什么得到超额的利益? 另外,余红豆面临的局面确实有些难堪。 她料想过方心虔或陈养实中或许有一个会存在问题,但没想到王玉楼点将进来的这两位都有问题。 但没办法,她能从王玉楼那里拿到参与时代转折点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出力,为王玉楼擦好屁股。 副盟主大人手中稍稍漏点筹码,就是余红豆可望不可求的好东西。 莽象的快车,就是这么豪横,根本没什么一步步来的麻烦事,而是保送王玉楼直接上青云! “谨遵真人法旨” 方心虔和陈养实乖巧的很,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余红豆的眉头紧缩,叮嘱道。 “是谨遵盟主大人的法旨,为仙盟、为湖州亿万生灵而努力调停,记住了吗?” “记住了” —— 湖州那边,太和水尊等的料理已经快要下锅。 顾启朗也被他的好贤侄召唤到了群青馆。 “楚然道友,许久不见,修为又有进益,来,这瓶石蕊铸魄丹你收下,正好补补道体上的欠缺。” 启元真人一脉都是搞情报生意的,最会琢磨人,顾启朗当然知道秦楚然的艰难。 所以,他反而拉拢秦楚然拉拢的最多,每次和秦楚然有接触,都必然会送礼物。 秦楚然在王玉阙的诸多道侣中最弱,因而也最好拉拢,回报率最高。 小秦当仁不让的收了筑基修士都不舍得买的石蕊铸魄丹,而后,悄悄的传音提醒道。 ‘好事,相公身边的人要么去统计仙盟各职部修士人数了,要么被派到湖州了。 如今需要找个人帮忙去红灯照送信,合适的人不多,相公才召见了你。’ 顾启朗顿时眼睛一亮。 副盟主传法诏,六州之地内,都是朝发夕至,偏偏王玉楼不走仙盟的路子送信,而是找自己。 这说明,王玉楼送的是个人的信。 仙盟副盟主的信任啊 “世叔,麻烦你了,这种事情你们顾家茶楼的情报传递速度正好合适。 我总不能仗着盟主的身份,随便调用仙盟的资源,哈哈哈。” 简单交代了一番,老顾便欣然的拿着王玉楼的私人信件,亲自飞回了梧南。 而楚然也当即表明了顾启朗给自己送了瓶宝丹,一如很久以前,她收下张学武的礼物,反手就告诉了王玉楼一样。 论对王玉楼的忠诚,秦楚然不比任何人表现的差。 至于其内心怎么想,王玉楼无所谓。 “哈,老顾啊老顾,这宝丹你就留着吧,对顾家,收点小礼反而可以维持关系。” 看着北方,王玉楼平静道。 秦楚然听不懂王玉楼的话,但她不敢问,只是领命离开。 —— 顾启朗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好东西,否则他也走不到顾家大长老的层级。 王玉楼对他很信任、让他送私人信件这件事本身,对顾启朗而言,可以算做足矣在顾启元处邀功的大好事。 当初他被派来跟王玉楼上任,为的就是接近王玉楼,从而掌握仙盟变法的相关信息,最好还是那种秘辛。所以,有了领功理由的老顾,差不多是极速飞遁,直接先回了顾家山庄。 “王玉楼让你送私信给李海阔?” 王玉楼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把顾启元给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真人,我猜他有意让我们看到这封信的内容。 您看,这信是用九品的灵蚕丝写的,装在下品法器匣子内,灵封更是最基础的那种。 要知道,王玉楼这人喜欢用水玉传法旨,一般都是随手把水玉炼为玉简、玉板,而后写就具体的内容。 这还是给李海阔的信,用九品的灵蚕丝,还如此盛放,还专门找我一个外人送” 顾启元微微颔首,他展开自己的神通——五灵通,天眼、招风耳、天狗鼻、神念观、通微感。 极致的观察下,这封信确实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王玉阙啊王玉阙,他给我出了个难题。” 拿着王玉楼的那封堪称简陋的信,顾启元的心都是麻的。 现在的小年轻,送个信都是心机,难搞。 “开不开?” 顾启元摇了摇头,把信换给了顾启朗,叮嘱道。 “没有暗手,我已经用神识看过了。 王玉楼是个聪明人,你在仙城中和他接触时,要把态度放的尊重些,明白?” “这自然,自然该如此。” 顾启朗不明所以的离开了,直奔妙峰山而去。 路上,他也第一次用神识扫了眼信的具体内容。 ‘海阔道友萁太昱罗汉山人精通骨木法炼道为我护法。 需若不方便,且替弟代为禀报于师尊处,弟实在不懂溪竹之深意,切切! 玉楼敬上。’ 搞情报的都是聪明人,顾启朗如果还看不懂,他就是沙比了。 王玉楼先是让顾启朗送信——明确和顾启元眉来眼去,而顾启元是妖僧的暗子,长期表面在红灯照治下做紫府。 老顾和王玉楼有合作基础,若溪竹的建议不靠谱,老顾出于维持王玉楼这一人脉的考虑,会直接拦截这封信。 如此,王玉楼就能先确保这件事有可行性。 至于看了信的内容王玉楼差不多属于明牌告诉老顾这信你必须看的。 而后王玉楼又给李海阔出了个难题,到最后还禀明了一手祖师——以老李的逼样,肯定会禀报,所以这信也是写给祖师的。 一封信传三个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先明确能不能办,再借李海阔的嘴禀明祖师,这一圈搞下来,王玉楼简直忠不可言。 小王这水平与心思,活该做副盟主。 至于王玉楼找萁太昱要炼什么,顾启朗不懂,可从启元真人的态度看,显然启元真人是看好王玉楼的。 —— 金谷园内金涛荡漾,仙宫缓缓于上门金谷园的山门所在落下。 金谷园的山门在一处水泽中央的巨岛上,雕梁画栋,仙禽灵兽往来其中,修仙者身着金色的法衣起起落落,堪称繁盛。 余红豆还没从仙城出发,金谷园的掌门孙笑便已经得了消息。 天宫还没落下,孙笑便已经带着人上来迎了。 “恭迎红豆真人莅临金谷园!” 上门的掌门也是筑基,这一点,仙盟内的所有地方势力都一样。 再牛马的紫府,最多也就和李海阔、溪竹、瓜真人一样,停留在大天地‘值班’而已。 从这一点看,紫府确实是有一定优待的,不至于说依然是耗材和劫灰。 “嗯,此番我奉盟主法诏,为调停两宗之争而来,孙掌门,你们” 好一顿拉扯后,余红豆被孙笑迎到了宴会之上。 至于方心虔和陈养实,则是各自带队,去那千五百里的熊王洞天爆炸后的新扩之地探查。 查明情况,了解诉求,寻找平衡、停息争端。 办事的思路总归是简单的,当然,肯定做不到就是了。 就像变法裁员,群仙台上已经通过,但王玉楼还是推不下去。 到处都是阻力,下面糊弄,派系内的大佬太和水尊干涉,换莽象来了,可能也只有慢慢推的方法。 说到底,几千年演化下来的秩序,照顾到了各方的利益,盘根错节,哪是一年两年能彻底转向的?—— “你是说,你们金谷园已经准备开打了?” 余红豆被孙笑的谈判策略搞得有些绷不住。 哪有上来就喊着要打的,这合适吗? 不合适吧? 金谷园掌门孙笑平静的回答道。 “红灯照和天蛇宗能打,我们金谷园为什么和太和水宫不能打? 大家都是上门,没什么好怕的,凭实力说话,谁赢谁拿走那块多出来的新地。” 余红豆微微叹了口气,她想到了很多。 战争不是什么儿戏,红灯照和天蛇宗打了这么久,内战这种事,甚至已经从群仙台传到了底层筑基修士们的耳中。 金谷园神尊也要为内战做准备,王玉楼的那个猜测对了,湖州的两宗已经定下了开战的基调与大方向。 自己可能只需要装装鳖孙,就能白混一趟功绩。 可是,事情若是如此发展下去,未来会怎么样呢? 余红豆看不明白。 “当然,只要太和水宫能答应我们得条件,我们也可以不打。” 见余红豆不说话,孙笑怕门内真人交代的剧情走不下去,主动开口给了个开战外的选择,看起来识大体极了。 然而,哪有那么多识大体,只不过是炖王玉阙的锅而已。 王玉楼的判断没有错,他享受着站在舞台上的福利,就要承担旋涡的反噬之力。 溪竹对他的态度有多好,未来要账的时候就有多贪。 太和水尊从一开始就对王玉楼不算什么好,长水干涉变法本身,甚至是以白嫖的态度进行的。 而如今,太和水尊设局,王玉楼的人入锅,炖的其实是王玉楼。 等于说,水尊一点代价都不付,直接把王玉楼上锅炖了 “哦,不打?” 王玉安也注意到了余红豆的迟疑,便主动开口问道。 “对,玉安道友,那块地毕竟在两宗交界处,我们金谷园的诉求不过分,都是上门,五五开正好。 但水宫不同意,水尊不同意,那就打吧。 只是大战的话,会影响湖州的稳定,南面的妖窟更是长期往湖州派妖人试探。 所以,我们不大打,小打即可。 两宗各派十名筑基,在那块地上一一捉对斗法,打上十场。 十场打下来,按赢的比例分走相应的面积,如何?” 余红豆和王玉安面面相觑,这算什么? 不打吗? 但也打了啊 小打不算打吧? 那岂不是说,湖州两宗争端可能起到的变法加速器作用就没指望了? 好消息,余红豆和王玉安不用装龟孙卖惨了。 坏消息,王玉楼坐视两宗大战,从而倒逼变法派大宗开始跟进练兵的意图完蛋了。 “孙掌门,这件事,你们和太和水宫谈过没有?他们的意思是什么?” 余红豆定了定心神,问道。 她完全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有意外太正常了,大家都是峥嵘之辈,自然都有水平和手段。 而且两宗各派十人斗法的目的,是为了争地,而不是为了上升通道,所以余红豆完全没想到‘先推荐后选拔’那方面去。 水尊亲自布局,温水煮王玉阙。 王玉楼喜欢大火猛攻,是因为他弱,需要充分的击打沙包从而让自己显的强。 水尊不需要除了目的以外的任何诉求,他只看结果,所以保证结果就是核心。 温水煮王玉阙,等王玉阙发现被坑了时 舞台的中央不仅有旋涡,还有来自九霄直上的凝视。 太和水尊,这位天地间有名的六万载金丹,正在凝视着仙盟副盟主王玉阙。 小王,我支持你,冲! 这种支持是好的吗? “需要前辈去谈,我和太和水宫的宫主天水生谈不来,我们已经撕破脸了。” 下锅! 水尊的棋局步步为营,从这里开始,王玉楼已经被下了锅。 如果他意识不到其中的问题 不过,面对金谷园掌门孙笑的提议,余红豆沉吟良久,终究是没做什么保证。 “好,好,我自会尽力试试。” 这件事太复杂了,完全和王玉阙预料的走向不一样,其中牵扯到保守派两位仙尊的关系,余红豆一个变法派的人不敢乱来。 全法仙尊不可能支持她在其中拱火的,莽象变法的方向太对了,符合群仙台上众仙尊的利益。 之所以不少紫府、金丹对内战的担心甚嚣尘上,则是因为莽象得道的代价可疑、仙国国相牧春泽的任命可疑、以及对大量屠戮底层修士后能否及时收手不确定。 这也算是王玉楼派余红豆到湖州装龟孙的一个意外好处,如果指派个保守派的紫府带队过来,可能就直接顺着水尊的意思走了。 比如明诚道院的颜康,王玉楼的志向和利益诉求与颜康不是太接近,在水尊和神尊两位保守派大修士的压力下,同为保守派可修为只有紫府的颜康肯定是顶不住的。 余红豆是变法派的人,所以有所顾忌,也有所依仗。 其中的巧合,给王玉楼留了一线生机。 为什么说是一线生机? 水尊支持王玉楼推动的‘先推荐后选拔’,对王玉楼而言不是好事吗? 不是的。 如果这件事是王玉楼主动推动的,则王玉楼即便要顾及许多,依然能主导其中的很多细节。 而如今 水尊从莽象成道、变法之前,便派人卡位了仙盟选仙司司印的位置,这个六万载的老东西,不是好相与的。 —— 其实,是个金丹都不好相与。 王玉楼在溪竹的诱惑下选择主动踩了红线,主动接受了旋涡的反噬。 这里面,牵扯到变法派大宗梧南州大天台山的内斗,主导者是大天台山的东罗车仙尊。 溪竹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自然是要找东罗车仙尊汇报的。 东罗车福地洞天内,溪竹正跪在师尊座下,汇报着此番的收获。 “师尊,唯一的问题是,王玉阙踩线后可能太警惕,不会把这种事和莽象或其他保守派的大修士言明。 那我们就不好设计明诚道院了,最好由一个看起来不是我们的势力,传一传其中的关窍,把我们天台山内的矛盾公开化。” 溪竹的建议还行,就是可能会把与他接触过的、时刻被人盯着的王玉楼架在火上烤。 红线存在,而且很敏感,王玉楼过度与变法派势力接触,是犯忌讳的。 即便是在洞天内,东罗车仙尊也不以法身现世,他的尊位上,坐着的是个灵木制成的傀儡灵宝。 傀儡的身形为一只庞大的野猪,但没有口,面目更是模糊的厉害,鼻子、眼睛等等皆无。 不过,这些外形上的差异都是小事,此傀儡妙用非凡,东罗车可以通过此灵宝直接用神识和人沟通。 ‘能不能成,都别急,王玉阙还有用,他那老丈人是仙国的国相。 未来,说不定他或他那老丈人会有一番作为,所以我们要先等等。 你要相信王玉阙这种小年轻的谨慎,他还没开紫府,当然懂得守规和忠诚的重要,故而一定会通知莽象。 至于明诚道院,设计成功与否都不重要,靠扩张缓解内部压力是死路,没有头的。 赢了,我们和虓虎继续合作,输了,我们就顺势而为直接一分为二,如此即可。’ 从这里也能看出王玉楼的水平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在进步。 他对湖州之变的处理,与东罗车仙尊对大天台山内外之事的处理具有相当的一致性。 这不是巧合,而是近乎于绝对理性的大修士气魄在具体实践方法上的统一性。 可、不可,都是可,如此才能动。 只有未动先赢,或者说至少锁定部分胜机,才是尝试下场博弈,从而进一步谋取胜机的前提。 如果下场是为了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赌赢,从而扭转局势即便运气再好的存在,终究有一天会输的。 当然,这种博弈原则只适用于最聪明的和最强的那批修士们,其他底层劫灰,可能都看不懂这种规则。 他们还指望仙盟放开对筑基修士的限制,从而酣畅淋漓的斗法,积累资粮突破紫府——一步到胃的成为仙尊们桌上的食物呢。 “宗门真的要分开吗,师尊,这事做了,可就很难有回头路了。” 溪竹确认着师尊的意思,希望帮师尊进一步下定决心,这关系到他的修行和未来发展。 如果大天台山四位仙尊勉强维持的局面长久的发展下去,他注定是没有金丹的机会的! 所以,看似溪竹是在问东罗车的安排,其实是反向帮东罗车下定决心。 王玉楼的判断没错,溪竹这狗东西装的很拟人,但反而是把厚黑做到了极致的存在。 ‘我也不想分开,变法的事情是小事,但虓虎是个蠢货,忍了这么多年,我忍不下去了。’ 东罗车少有的表露出了某种情绪化的特质。 一个宗门四位仙尊,真的太挤了,能忍几千年,已经是东罗车的极限。 再忍,道心可能都会受影响,决策可能都会不理智——其实他现在已经不理智了。 抱怨的话完全没必要和弟子说,而且还把情绪流露的这么足 只能说,一个宗门四位仙尊,就和群租房一样,确实挤得厉害,能把金丹大修士都挤得嗷嗷叫。 或许,这也是大修们渴望独尊的原因吧? 对四位仙尊而言,大天台山太挤。 对站在顶点的毕方、太和水而言,大天地就不挤了吗?—— 李海阔战战兢兢的跪在莽象山的道场大殿内。 莽象则是化作一团不断蠕动的白雾,好似一朵被人从空中摘下的浓云,于大殿中央的尊位上漂浮。 面对李海阔的禀报,莽象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就这样,把心提在嗓子眼的老李整整跪了半天,愣是没敢动。 怕啊,真的怕。 许久,莽象终于行完了功,白雾落下,化作一名风姿如神的少年郎,他笑着道。 “这点小事都来烦我,你是不是太闲了? 王玉楼想做什么,让他自己做就是,他想立功,我做师尊的当然要给他机会。 至于你,如果比较闲,就也去仙盟帮他吧。” 老李没想到自己会领到这么个任命。 在巨大的压力下,这位紫府大修士的脑子都是晕的,只呆呆问道。 “仙尊,您是要小海去帮玉阙师弟推进变法吗?” 想到了毕方的催促,莽象摇了摇头,李海阔还以为他看错了。 然而,莽象只是平静开口道。 “我刚成金丹,短时间内无法正式上任。 他想冲,就让他冲,你好好支持他。 变法是群仙台首肯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好。” “咚!” 老李用紫府的脑壳,在莽象道场之巅的大殿中,愣是砸出了个坑。 他激动的、颤抖的、慷慨的高声答道。 “海平,谨遵仙尊法旨!” 第217章 变法是莽象的大气魄夺法是水尊的 群青馆中,红豆真人的弟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金明度把信接过,递给玉楼。 王玉楼默默地看着余红豆的信,良久后才道。 “我知道了,让你师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陈养实和方心虔都有问题,这个事实和他们曾经表现出的脑壳交响乐水平不太相符,但王玉楼能接受。 以湖州之事的敏感程度,选谁过去趟雷,可能都会被人干涉和施加影响。 这些必然性的东西没什么好恼火的,湖州的事,王玉楼也不怎么担心。 打与不打,无论发展到哪一方向,他都无所谓。 “谨遵盟主” 余红豆的弟子正要领命,王玉楼打断了他。 “另外,帮我向红豆真人言明,我想令明度去万里坊做个小执事。 万里坊的任务重,此次从六州转运司调了一批人进去,不差她一个。” 王玉楼上任之初定下的试水型人事调动,如今终于在层层拖延后正式实现了。 虽然当初是为了找沙包而做的此事,但现在情况又不一样,王玉楼把余红豆拉进了变法的历史进程中心。 红豆真人投桃报李,把金明度放万里坊,承认王玉楼对万里坊的影响力,也是应有之义。 副盟主的权力很大,但借仙盟体系施行的过程会被核心治理层的潜在抵抗给拖延。 一点点蚕食仙盟各个核心职部,也是王玉楼渐渐大权在握的过程。 余红豆的弟子离开后,金明度有些疑惑的问道。 “相公,这件事有些突然,我对万里坊的事情不熟悉啊” 王玉楼的眼睛微微一闪,细细解释起了其中关窍。 “我的紫府要开始准备了,娘子。 万里台中的各种紫府资粮很多,我会通过万里台置办相应的突破辅助灵丹、资粮。 这件事关系到我的道途,相关的运送之事,不容有失。 你办事,我放心。” 不是王玉楼的紫府要开始准备了,而是王显茂的紫府要开始准备了。 这件事,牵扯到王玉楼踩到红线的敏感事实,但王玉楼毕竟向祖师‘报备’过。 王玉楼和莽象是师徒关系,但没有一丝师徒情谊,纯互相利用。 而且,很多事是可以做,不可以说的。 王显茂证的是不合法的紫府,如果他低调的躲在山中不出门,这件事就小的很——一百个寻常紫府加一起都不够莽象杀的,多王显茂一个不合法的紫府不算多,只要他不分仙盟和红灯照的资粮即可。 当然,不分修行资粮,单靠王氏,王显茂自然绝无可能更进一步就是了。 但王玉楼要是真当面和莽象请求这种事,莽象就很可能不会同意。 所以,他才曲线救国,愣是绕了一大圈,让老李去找莽象说。 这其实没那么危险,以祖师的性子,即便是拦下了王玉楼的隐晦‘请求’,也依然会继续用王玉楼。 只要王玉楼还有价值,他就不怕自己被清算。 而这时候先放金明度过去,即便不能在族长开紫府的过程中帮上忙,未来王玉楼自己开紫府时也需要她在万里坊内。 说到底,万里台这个面对仙盟大修们的交易之所太特殊了。 其上的资源和各类宝物数不胜数,但因为仙盟的大修士数量是有数的,某些势力和大修士产的好东西卖到了哪,也肯定是有人统计的。 参与交易本身涉及利益,大修士们的交易信息比黄金贵多了。 换金明度去万里坊,至少能让王玉楼的意图不暴露的那么快。 只要湖州或大天台山能顺利开战,王玉楼就会毫不犹豫的帮族长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 其中准备资粮、从不同州送来、族长使用开紫府的过程,需要卡好时间。 王玉楼不是真沙比,不可能无脑的踩红线,他有成算,这波自己大概率不会翻车。 听到王玉楼如此信重自己,金明度深吸一口气,道。 “相公,万里坊的事情不急,现在的问题是,方心虔、陈养实只是暴露出来的。 余红豆拎得清情况,以她变法派紫府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真正影响你的事情。 只是玉安玉安在那里独自代表你,内外压力、身边的辅佐人员暗藏异心,我怕他撑不住。 正好我也要入万里坊,去湖州见见红豆真人也合适,你说呢?” 工作资源需要争取,金明度就是在争,但她给出的理由很合适,也很强大。 你不是说‘我办事、你放心’么,那就让我过去帮你看顾好湖州的事情。 有野心从来不是问题,王玉楼最欣赏金明度的地方,恰恰是她在某些时刻会锋芒毕露的野心。 同样是紫府大族出身的姑娘,映曦在野心方面就不如金明度远甚。 周映曦当然是有野心的,只是家族成了那样,她的心中多少有些难以鼓起劲的点。 而金明度在到处是大族子弟、天骄豪杰的仙城长大,见过的修士中,充斥着各类形形色色的天骄与贵胄,这使得她的野心更具现实性。 尤其是在随王玉楼上任仙盟、回到从小长大的仙城后,她的奋斗状态和野心都达到了一种很圆融的水平。 衣锦还乡,身份显赫,前途无量,权柄在握。 这种感觉有多爽? 爽的不能再爽的爽! 这在某种意义上,其实算是种道心通明。 “可以,那你去湖州,替我看好那些混账东西,尤其是方心虔,这个狗东西装的好啊。” 方心虔的小手段就和王玉楼对莽象似得,一套又一套,结果 金明度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巧的领命。 不用怀疑,王玉楼也有看错的人的时候。 这时候,王玉楼的心情肯定不好,自己少说两句才是对的。 —— 湖州,新野原。 熊王的洞天落在太和水宫和金谷园的交界处,直接把湖州的面积扩大了方圆一千五百里左右。 这块新生的地块,被两方暂时称作新野原。 因为是洞天自爆还于大天地而催生的新地块,新野原上灵机混乱的厉害。 生灵更是稀疏,甚至大片大片的地方连根草都没有,到处都是充斥着灵机、又荒芜无比的石原景象。 陈养实驾驭着飞车在低空缓缓飞行,他的视线来回游移,看似是在观察,其实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瞳孔内没有焦点——陈养实在走神。 自家的老祖投靠了太和水尊 而自己,要领老祖的命令,遵太和水尊的安排,为仙盟变法添砖加瓦。 只是这个添砖加瓦的过程,和王玉楼主导的变法过程没什么关系。 之前的献忠可能会在此事后成为王玉楼记恨他背叛的缘由,但陈养实的走神还不是因为此。 站在仙盟的时代转折点上,穷海投靠了太和水尊,可太和水尊刚刚杀了自己门下的大弟子熊王 这个靠山,和莽象一样畜生——大家都知道悬篆和旦日等人是怎么死的,只是没人会傻傻的为他们报仇。 自家老祖投太和水尊就是赌,太和水尊那样的存在当然是能赢的,但自家老祖能赢吗? 更进一步而言,为水尊前驱、背叛王玉楼的陈养实自己,能赢吗? 陈养实想不明白,他唯一想明白的,是自己没得选。 “陈司印,看,前面的灵机已经开始汇聚了,这里恐怕会诞生一处灵脉。” 一名仙盟修士眼力不错,注意到了新野原上的一处异变之地。 因为洞天的爆炸造成了灵机的混乱,但灵机混乱本身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其中蕴藏着新生的希望。 正如湖州这块不太寻常的地界,蕴藏着成为仙盟变法时代转折点中的关键一环的潜力一样。 “走,过去看看。” 在陈养实的控制下,他的灵器飞车缓缓的落在了那处灵机汇聚之地。 此地已经有人在了,是三名引气期的散修。 见到陈养实带着一大帮子人落下,三名引气期的散修战战兢兢的出来相迎。 “愣着干嘛,滚!” 一名仙盟的修士帮陈司印清了清场,把三人赶走后,他看向陈养实,道。 “司印,这种灵机汇聚之地,很多散修会把其当做机缘,新野原上,类似寻找机缘的散修数量不少。 两宗也在派人渗透,如果我们再不处理,未来此地恐将爆发争端,再逐步升级情况就麻烦了。” 这位仙盟的修士还在遵循王玉阙的法旨,希望湖州平静下来。 然而所谓的平静、安宁、和平,都是小修们的幻想。 真正站在九霄之上的存在,在任何时候,都在为下一个混乱的时代做着准备。 那些没有为为下一个混乱时代做好准备的存在,差不多是必然的,会在下一个混乱时代中成为代价。 那些凶恶的对手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撕咬的机会。 “处理?怎么处理,处置这些修士本身需要人力,如果中途出现什么意外,这种人力的耗费还要更多。 几十万里地的面积,我们要投入多少人,这些人要在此停留多久? 盟主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推动两宗和谈,或者说以较小的代价推动解决。” 统治需要成本,仙盟的统治是高度暴力和极度松散同时存在的。 高度暴力指的是所有触犯仙盟极其走狗的存在都会被清算,从而贯彻仙盟的威严。 极度松散指的是仙盟多数时候什么都不管,只收钱收税,以高度暴力维持极度松散的有效性。 这是修仙者的伟力归于自身而决定的统治模式,但统治的成本依然是大问题。 陈养实的问题让所有人沉默,杀散修简单,但散修就和老鼠一样,明明没有成道的机会,可依然前仆后继的想要修仙。 杀不完的。 需要更好的系统性解决方案。 —— “余红豆,他们想斗法决定新野原归属? 金谷园算什么,他们配和我太和水宫斗吗?” 面对仙盟的真人,太和水宫的宫主天水生一点也不怂,在称呼上更是直呼其名。 变法派的真人就是敌人,敌人连狗都不如。 这就是羞辱和轻视,王玉楼不愿意来,就是因为这个。 仙盟的副盟主在仙城地位显赫,在太和水宫这种顶级的地方势力眼中,也就是个臭打工的牛马领班罢了。 所以,王玉楼只能把这个抗压的任务丢给下面人。 他可以被羞辱,但不能接受无意义的抗压——有损威严。 一步步青云直上,王玉楼这等天骄的位格和身份是无价的,如何保持‘天骄感’的延续,是个细致活。 “水生道友,湖州地处两大势力交界处。 两宗大战一起,南方的妖窟一定会趁乱入侵,对仙盟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王玉安肃声提醒道。 即便他对这趟旅程的抗压程度有所预期,但天水生的狂妄依然让他倍感压力。 不过,玉安提出的切入点其实也算有点道理。 又因为王玉安和天水生同为保守派,且地位太低,天水生居然没有羞辱王玉安,而是直接答道。 “来多少人都是死,千湖之下的地脉大阵锁死了他们从地下钻出来攻击我们的可能。 在地面上,那些不人不妖的东西,完全不是我们湖州修士的对手。 都不需要其他宗门出力,我们太和水宫完全可以一边和金谷园开战,一边抵御妖窟的入侵。” 自然环境和生存环境塑造了不同地区修士的特点,也塑造了不同地区宗门的差异化,更塑造了某些极端化的地区特征。 湖州所拥有的,数不清的湖泊、水泽,是长久以来和南方妖窟对抗而催生出来的。 无尽的水压着地脉,逼得和仙盟同属顶级势力的南方妖窟无法从地窟入侵湖州,从而使得湖州成为仙盟南部的基石。 “可是” 王玉安还想说,但余红豆打断了他的话。 “天水生,你当然可以拉着太和水宫两线作战,但仙盟是一个整体。 如果仙盟治下的宗门总是无所顾忌的肆意而为,仙盟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们保守派想要用互相开战逼我们变法派跟着变法,大家都看得懂这点,可你们湖州的两上门,不能这么快就开战。 变法是个系统性、长期性的工作,必须要考虑仙盟的整体安全——妖窟入侵的可能性必须重视。” 余红豆说的对,但 这话换个保守派的紫府过来,是万万不可说的,这就是王玉楼派她来此的意义。 “而且,你只是宫主,不是水宫的主人,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大放厥词!” 余红豆面对天水生的羞辱,没有真做龟孙。 行为上做龟孙可以,嘴上不能输的太彻底,不然丢的就是师国州神威府全法仙尊的面子。 当然,对于门下的走狗能参与仙盟时代转折的历史进程,全法仙尊是非常乐见其成的——余红豆可以给他带去第一手的消息。 至于余红豆会不会背叛? 哈,仙尊不在意! 是个仙尊,都不在意这点屁事! “余红豆,你一个变法” 天水生当即就变了脸色,准备狠狠地撕咬一番。 水小将,忠诚冲锋! 王玉安没有犹豫,当即以仙盟盟主弟弟的身份上前拉住了天水生。 场面乱做一团,明明都是显赫的人物,但在水尊的棋局下,都表现的非常诡异。 余红豆无所谓事情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打不打王玉楼都无所谓,她自然也无所谓,所以她嘴上很硬。 天水生需要把太和水宫不怕打的意思传递下去,从而逼仙盟湖州调停小组全力说服自己接受金谷园的斗法争地提议,所以他也很硬。 双方都很硬,也不可能真打的你死我活,能做的可不就是面上撕咬冲锋了吗? 看似荒诞,但这种荒诞反而折射出时代转折点中,属于个体的无奈。 参与了、上台了、冲锋了,但他们依然只是棋子。 那些棋手们,最低也得是仙盟副盟主王玉阙的水平。 棋手们的斗法才是真斗法,这些冲锋的小牛马,只是时代向前发展的气氛组。 “好了,好了,宫主,我们明天再来拜访,明天再来拜访。” 王玉安心是慌的,但表面上依然装作镇定的样子,勉力的维持着属于王玉楼的体面。 “王玉安,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有个哥哥么,你哥也是条狗,而且还是莽象的狗。 莽象都要听水尊的话,他王玉阙现在和余红豆这个变法派的女表子搅到了一起,他是想找死吗?” “天水生,你是想死吗?”余红豆当即变了脸色。 眼看着,就真的要打起来了 王玉安眼睛一闭、一睁,咬着牙,当即哭道。 “别吵了,你们不要吵了,呜呜呜呜,变法难啊,我们从群青原走了六万里才道此地,就是希望” 王玉安哭了。 哭了 饶是天水生这位卖力的演员,此时也被王玉安给哭傻了。 不是,王玉安,你演的这么豁得出去吗? 你是筑基修士啊? 你可以蠢,你可以贪,你可以龟,你可以狂,但你怎么能哭? 这不是纯沙比么? 然而,王玉安就是要装沙比。 这就是他的任务,连成贤那样的大族功能型沙比,有连成贤的作用。 王玉安此时装沙比,也有他的作用——把矛盾变为闹剧。 在王玉安的哭诉中,玉阙盟主对湖州之事的重视,就和小故事一样被其丝滑的讲了出来。 玉阙难,玉阙好,玉阙念着湖州的亿万黎民。 我家哥哥都这么努力了,你们是不是也该稍稍公忠体仙盟一点? 最后,一场风波以闹剧收场,王玉安的小丑装的好极了。 —— 天宫作为仙盟的飞行法宝,名字是宫,事实上也是个宫。 属于仙盟大修士出行的行宫。余红豆和天水生吵成那逼样,当然不可能住在太和水宫的招待之处内,因此就于天宫内暂住。 不过,明度的忽然到来让她有些惊讶。 王玉阙的意思她当然收到了,否则也不敢那样和天水生吵。 可王玉阙没说金明度会来啊? “明度妹妹,你怎么来了?” 金明度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 “回禀真人,相公担心如此,便让我来看看情况。” 监工的。 余红豆心中没什么不满,把这段时间的经历,简单的讲了讲,金明度就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 “太和水宫和金谷园是不是在行天蛇仙尊与祖师的旧事?” 小金疑惑的看着余红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是跟着王玉楼打满了两宗大战的,没少参与王玉楼决策的执行,属于顶好的贤内助。 两宗大战期间,王玉楼的艰难与煎熬,即便是现在,小金回忆起来都心中唏嘘。 当初的金明度,在王玉楼面对困难感到煎熬时,是同样感到煎熬的。 所以,对于后来两宗大战的真相反转,金明度堪称永生难忘——在仙尊的棋局中,王玉楼的所有努力,绝大多数都没有任何价值。 故而,她才会在得知金谷园与太和水宫的态度后,就意识到其中可能藏着演的成分。 是不是水尊和神尊早就商量好了,这一套演来演去,就是为了把变法推行下去,用保守派众上门开始备战的架势,倒逼变法派必须跟? 余红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愣是呆了整整一息,而后道。 “玉楼的谋算,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层?” 玉楼? 玉楼是你喊得吗? 金明度心中不满,脸上郑重的答道。 “可能,可能,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就要把这个猜测通知他。 金谷园和太和水宫都如此强硬,其中定然有问题。” 余红豆思量许久,道。 “不必通知,他不知道,有时候也是种好事。 这不是我想坑害玉楼道友,反而更接近于一种保护。 明度妹妹,你肯定能理解吧?” 余红豆想的是,王玉楼可能一开始就猜到了,但他不说、不提、当不知道。 这种安排,其实很有趣,算是从侧面展示了王玉阙这位仙盟副盟主的手腕。 啥事都要管,他管不过来,也没那么大的脸。 乐见其成、其不成,反而是种看似消极,但不变应万变的策略。 仙盟的统治需要成本,副盟主干涉地方大宗之间的事情也需要成本。 少做,就少错,付出的代价与成本也少。 “只是,明日我们该如何与天水生谈判?”金明度问道。 想到那个直接羞辱自己的筑基期水宫掌门,余红豆的表情就幽深了起来。 她放下了对天宫的控制,看向太和水宫的方向,缓缓道。 “不谈,试试他们是不是真的暗中有所勾连!” 水尊,别玩我们了,直接开打也行啊。 作为仙盟的带队调停紫府,余红豆能做的只能是尽力调停。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干这种明显不可能成功的活?—— 同样是在太和水宫的掌门殿内,时间仅仅过了一天,但太和水宫的掌门天水生好像换了个人似得 “红豆真人,我们太和水宫愿意接下斗法争地的比拼!” 太阳打湖里出来了,天水生直接不闹了。 余红豆倒吸了口凉气,肌肤之上更是起了鸡皮疙瘩——水尊在凝视她,水尊就是在凝视她! 这就是法相法吗? 水宫之地,皆为水尊之域! 金明度和王玉安等人面面相觑,显然,事情正在朝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的方向发展。 金谷园神尊和太和水尊居然真的有暗中的沟通而且,演都不演了。 “这恐怕得禀明盟主。” 打了,但不完全打,更是和不打完全无关。 水尊和神尊究竟想干什么? 仙尊一动,是要出大事的。 王玉楼的两个猜测,此时全都落空,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极其需要重视的意外。 余红豆看不懂,看不懂水尊的棋局,所以她决定召唤王玉阙。 老王,我绷不住了,速来! —— 六龙拉车,金乌赶日,一路向湖州而去。 盟主出行,四位紫府相随,且全都是保守派的紫府。 王玉楼站在金乌赶日之上,面色沉凝的沉默着看向湖州所在。 水尊从他上任以来,就在干涉变法,长水就是水尊的工具人罢了。 此时水尊忽然在打和不打之间选了斗法争地如果王玉楼还看不出水尊和神尊之间有合作,他就是傻驴了。 其他的不说,斗法争地的建议是金谷园的掌门孙笑提出来的,金谷园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赢? 这件事不琢磨还好,一琢磨全是问题。 水尊的手段很糙,完全没有怎么认真演! 就是要干涉,就是要搞事,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仙盟内的局中人,我太和水尊和金谷园神尊一起,要干涉仙盟变法的进程! 莽象变法是太和水尊支持着,在群仙台通过的,可谁也没想到,水尊通过变法,是为了自己主导变法!!! 如果一开始,水尊表达出要主动推动变法的意思,就那种亲自参与,主动推动,群仙台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王玉楼为什么压力大到脸色都不好看了? 变法是莽象的大气魄,夺变法主导权是水尊的大气魄,水尊若是夺了变法主导权,被莽象推上副盟主之位的王玉楼算什么? 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情吗? “玉阙道友,两宗能够不扩大矛盾的定下新野原划分是好事,无需那么担心。” 颜康从王玉楼身后上前,稍稍宽慰了小王一句。 王玉楼上任以来的努力,颜康看的清楚,这位副盟主,是真想把事情做好的顶级聪明人。 逐道者有时候是会惺惺相惜的,颜康看王玉楼,就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触。 可水尊若是联手神尊夺走变法的主导权,小王的麻烦就大了。 “是啊,是大好事” 王玉楼笑着对颜康点了点头,心中思量的却是,幸好还在东罗车那里押了一手备选方案。 如果变法推进的过程不够顺利,他这个变法的试水者就没有功绩,显茂老祖的‘不合法紫府’开起来风险就会很大。 环环相扣,幸好,幸好还有东罗车,还有大天台山。 也不知道,溪竹和明诚道院谈的如何了,而颜康又是否知道明诚道院接下来的动向。 棋子已经落下,湖州的子被水尊的布局捏爆了,现在只有大天台山一个指望,这种感觉,不好受。 —— 一个明确的事实是,莽象变法就是仙盟发展的时代转折点,是漫长的内部相对平静期中,少有的关键时刻。 这件事,从仙盟内的紫府,到四极五域八荒的其他顶级势力,都是死死的盯着的。 金山和穷海的担忧,是仙盟内紫府大修士对变法担忧的个体体现。 顾启元派人跟王玉楼一起上任,代表着的是四极五域八荒其他顶级势力对仙盟变法的关注。 这就是大时代的转折点,当太和水尊悍然落子,拉着金谷园神尊忽然从敌对变为盟友,一起开始干涉变法时,不止是王玉楼亲自赶赴湖州,群仙台上也热闹了起来! 莽象差不多是瞬间到达的,他面色铁青,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出离的情绪感。 不满,极致的不满。 太和水尊先支持他,通过变法决议,再夺他主导变法的权力,这件事,就是在坑莽象! 在很多仙尊眼中,这就好像是莽象成为了太和水尊的马前卒,骗了所有人,变法可能一开始就是太和水尊想搞。 太和水这样的六万载金丹,用如此手段做事,其他人怎能不怕? 如此行事的危险性和严重性,和毕方在仙国吃嘉凌霄相比也不遑多让! 王玉楼踩的那点红线就是小意思,太和水动这么一下,才是真的把红线给剪了! “挺热闹啊,哈哈哈。” 意识到达群仙台的太和水尊注意到了莽象,注意到了莽象周围的那些仙尊们,不仅没有丝毫的慌张,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莽象左边是青蕊,右边是苍山,连带天蛇、蛙皇、烛照、月华整整二十多人站在一起,直勾勾的看着太和水。 但六万载的老东西,怎么可能怕这种小场面。 “水尊,当初通过变法时,我们议的是让莽象去变法。 如果你说,你要干涉甚至主导变法,我们绝不会通过。 把那个长水放在选仙司,忽然又和金谷园联手,你的目的是什么?” 保守派内‘青莽蛇’小团伙的领导者青蕊直接开口发难道。 “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们非要无风起浪。 实际上,金谷园和我说,笑面鬼联系了它,毕方想搞我。 莽象,你说说吧,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青莽蛇’小团伙为莽象撑腰,但太和水反手就爆出一个惊天大料。 变法派本来在看热闹,此时反而坐不住了。 毕方要搞太和水? 谁给了毕方信心? 莽象是不是真有问题? 最急的当然是莽象,这黑锅他可不能背。 “你把话说清楚,金谷园,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守规矩的,你们搞东搞西,不能把问题往我身上烧!” 金谷园也不是软柿子,直接道。 “我不想成为那个代价,你们勾结毕方搞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成为那个代价。 水尊确实不是东西,但我至少知道他有多不是东西。 你们呢,你们背地里搅合在一起不知道谋算着什么,虓虎,你们变法派不怕他们吗? 变法变法,搞到最后,别是仙盟内爆,你们这帮子狗东西和仙国一起蚕食我们!” 虓虎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保守派内部撕咬,他多说一句就是沙比。 金谷园说的都是废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大家谁不是紧锣密鼓的在为内战,为下一个时代做准备呢? 或许万里台上的交易暂时安静了,但仙盟大修士们的串联和结盟正在提速。 什么联合毕方搞事,更和虓虎无关,他是灭仙域的妖神! “够了!” 苍山终于开口了,仙盟毕竟他创立的,虽然最后大权旁落就是了,但大家依然比较给他面子。 “水尊,说说你的目的吧,我想听实话。” 群仙台上,所有人的目光向水尊汇聚。 —— 顶级仙尊动一下,仅仅是暴露了某种可能性的意图,就带来了滔天巨浪,冲的莽象都直跳脚。 但对于王玉楼而言,他还没上桌,终究是要做事的。 把事情做好,就是他的价值,想那么多遥远的事情没用。 盟主的法驾在金谷园之上停下,和群仙台上金谷园神尊与莽象仙尊撕咬的厉害不同,掌门孙笑对于玉阙盟主的到来,是极其欢迎的。 “不多虚礼,你们要斗法争地,是哪位真人的意见?” 王玉楼把孙笑召唤到了金乌赶日之内,亲自问询。 “玉阙盟主,此乃神尊的意见,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太和水尊屠戮熊王,门下弟子在过去,更是无一得证金丹。 故此,多有太和水宫弟子转投我金谷园。 如果只是筑基斗法,我们金谷园大概率是能拿下的。” 事实上,从太和水宫换到金谷园,依然是给水尊做牛做马。 但对于那些不懂内情的寻常弟子而言,水宫内的发展前景确实黯淡的厉害。 如今熊王已死,还是水尊宰的,水宫的弟子们更是难有心气了。 或许如天水生那类忠实走狗依然表现得热情似火、忠不可言,但他们毕竟是少数。 得知是神尊的法旨,王玉楼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水尊想干涉变法,现在又拉到了以往宿敌金谷园神尊做臂助,这事儿麻烦了。 “十场斗法,十名筑基巅峰,你们已经选好了吗?”王玉楼试探道。 “早已准备多时,只是斗法争地需要水宫配合,盟主既然来了湖州,不如亲自走一趟。 我听说天水生最近疯了,连红豆真人都不放在眼中,或许只有盟主过去,才能让那个狗东西冷静冷静。” 早已准备多时,说明‘不打也不和’的两宗共识早在之前就已经定下,这对应的是神尊和水尊的媾和。 而天水生撕咬余红豆,本质上是对莽象派王玉楼主导变法推进工作的强硬反抗。 孙笑的提醒看似表现出金谷园神尊可能和水尊貌合神离的样子。 但考虑到他的地位,又可能仅仅是因为宿怨而顺手攻击了波天水生,所以他的话又没多少参考价值。 局势难明,王玉楼在金谷园停留了半天,与同为保守派上门修士的金谷园众核心领导层弟子宴饮、交往了一番,便继续乘坐金乌赶日向东南而去。 “养实,我听说你对变法很有想法,而且你的想法,还刚好和神尊、水尊的意见对上了?” 金乌赶日上,王玉楼敲打着陈养实,但陈养实完全不怕。 水尊意图夺斗法主导权的谋算,从陈养实的及其背后穷海真人的转向就能看出。 变法需要具体的人去做,陈养实在仙盟湖州调停小队还未入湖州时,就提出了‘斗法争地’的初步意见。 后面,跟着的是金谷园掌门孙笑主动提出‘斗法争地’方案,水宫宫主天水生态度忽变同意斗法争地方案。 这里面的问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盟主大人,我对变法没有想法,只是在关于湖州的事情该如何圆满解决上,思路和孙掌门有些类似。” 陈养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没有必要,他和王玉阙的矛盾已经公开化。 变法需要具体的人去做,水尊夺变法主导权成功后,王玉阙就要靠边站,说不定副盟主的位置都会被捋下去。 而他,则可能更进一步。 当然,副盟主的位置陈养实是不敢想的,但述法司不挣灵石,换个更肥的职部也可以。 到那时,就是他协助新的隶属于水尊门下的变法推动者,一起推动仙盟变法了。 “好,你能有这个胆量,说明我当初没看错人。” 王玉楼微微颔首,说了句陈养实完全没料想到的话。 他不懂王玉楼的感慨。 能够选中陈养实这类非凡的修士做追随者,使王玉楼确定,自己经历两宗大战五十多年磨砺出来的眼光没有问题。 如果副盟主的位置是一场短暂的体验卡,那就接受吧。 紫府之机短暂的降临到了他的身上,又被水尊掀起的惊涛骇浪打的七零八散,随时可能消逝。 莽象大概率是斗不过水尊的,当祖师在内斗中做龟孙时,王玉楼个人在这一矛盾演化中的努力就不重要了。 这是修行的一部分——总不可能永远都顺利。 王玉楼厉害,莽象也厉害,但水尊不厉害吗? 水尊做事糙,但手腕硬,特别硬。 王玉楼不是太气馁。 内斗中输给水尊,怎么可能算丢人? 只要他的眼光没有问题,只要他的判断力没有问题。 未来,仙盟的舞台,依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无非是些许风霜罢了。 第218章 生于卯月命有癸水变法仙盟统 王玉楼以为自己会遭遇些许风霜,但他对群仙台上仙尊们的斗法终究是雾里看花。 哪有那么多风霜啊? 金丹仙尊没那么多风霜。 有下面的牛马们一边唱着感恩一边替他们负重前行,仙盟的金丹仙尊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风霜。 他们最大的压力也就是在下一个动荡时代如何挺过去罢了——除此之外,任何压力都是小事。 “仙盟变法我是支持的,但一味的杀人不是真正的出路。 我那太和水宫就是个例子,我杀了那么多弟子,下面的人心早就散了。 当然,你们也不用惦记,我洞天里不缺人。 但咱们仙盟是大天地内有根基的,变法之余,把根基好好修一修,其实也就是捎带手的事情。 不止是咱们因为压力,走到了必须变法的地步。 实际上,无论仙国、圣地、灭仙域这些其他顶级势力,也差不多到了快撑不住的时候了。” 太和水尊根本不怕被扣帽子,更不怕别人猜忌与怀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那么多可怕的东西。 苍山想听实话,他就说实话呗。 反正他被人盯得死死的,难以轻易的大动——不是不能,而是他下场影响太大、代价太大、风险太大。 当然,如果水尊亲身下场能赢,那他的收获恐怕也会大到寻常金丹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总之,以水尊的地位和实力,只有在下一个混乱时代开启后的中后期,等各方(包括仙盟内)的战争势能被消耗的差不多、无力阻拦他时,他才会真正的发力。 所以,太和水尊本质上是不急的。 “之前,我支持莽象去搞变法。 至于什么先变法就会先内爆的论断,我不以为然。 金谷园和我联手,湖州不会出事,莽象和天蛇在,仙盟就乱不起来。 可变法、变法,只杀人,不变法,那还叫变法吗?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变法只能延缓问题,问题终究会爆发。 诸位道友,我们需要为下一个动荡的时代做准备了。 当下次动荡到来,你们要和我站在对立面上吗? 我不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我是不希望看到那一幕的。 合作了如此久的时光,连苍山你,在我心里都是老朋友了。 如果大家依然想团结在一起,去度过下一个时代的危机,那仙盟的制度,就必须大改!” 群仙台上少有的安静了下来,上次群仙台这么安静,还是莽象提出要七议金丹时。 坏消息,水尊不是要抢变法的主导权,他是想直接改变法的内核与主要方向。 好消息,水尊干涉变法不是为了争那点小利益,而是在下注下一个动荡时代。 一个很大的坏消息——寿元六万多年,经历过十几个动荡时代的太和水尊亲口确认,大天地的新一轮混乱,将会在不远的未来降临。 一个同样很大的好消息——因为莽象成道和天蛇过劫,如果仙盟变法的规模和深度进一步发展,变法的可行性依然是有的,能够为仙盟在下一个混乱时代中的斗争里,争得先机。 说到底,水尊看不上现在莽象变法的蚊子腿,他要开一个属于下一时代的新盘,而且要坐庄! “所以,诸位道友,你们的意见呢,青蕊、虓虎,你们先说说。” 见众人皆是沉默思量,水尊主动开口,挑了两位大佬先发言。 青蕊,保守派内和他打擂台的金丹仙尊之一,把元婴法修到确定是死路的顶级金丹仙尊。 虓虎,灭仙域的狗东西,属于顶级势力互相渗透的代表,同时也是变法派的核心成员之一。 “我同意,大改本身能塑造新的发展脉络,出清一批不得力的人,拉一批更有冲劲的人上来。 未来如果乱,肯定依然是先从筑基下场开始,小筹码也是筹码,积小胜为大胜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们要重新设计仙盟内筑基修士的生存规则与选拔规则,至于紫府虓虎,你的意见呢?” 虓虎冷笑一声,道。 “你们这个‘青莽蛇’小团体支持大改,是不是因为早已经想好怎么把仙盟打包卖了? 水尊,我不懂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一定会失控。 杀三成杀到最后,一定会有不同势力内的多寡之分,一定会有宗门和同道不满意,已经很危险了。 是,莽象和天蛇可以控制变法的节奏,可他们万一已经投了毕方呢? 你现在说变法要大改大变,未来又要如何收场? 我就不明白了,灭仙域也没变法、圣地也没变法、仙国也没变法,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想着要变法?” 虓虎的立场很奇怪,像极了忠诚的仙盟老登,但其实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什么灭仙域的棋子,没那么重要,虓虎仙尊只为自己而活。 大天台山在梧南州发展的挺好的,虓虎不希望仙盟内乱。 所以,他发言的立场才会如此奇怪。 好似一条毒蛇在吐信,虓虎的话,让许多金丹仙尊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寒意。 变法从莽象的为所有仙尊共同牟利开始,到水尊干涉,竟渐渐向‘大改大变’的方向去了。 这还是一开始说好的变法吗? 可水尊画的饼又还不错,金丹仙尊们的唯一压力,只来自于如何在下一个动荡时代挺过去。 除此以外,天劫、修行的道路、宗门势力的发展,都其实是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天劫是很厉害,可也没厉害到所有人都怕被劈死的地步,金丹仙尊们不缺手段过。 修行的道路是很艰难,相关的信息完全不流通,可大家也都是天才,每个人都有信心走到至高。 宗门势力的发展就更不是问题了,全是几千几万年的老妖孽,难道还会不知道如何发展宗门? 唯一的问题,就是渡过那必然会在未来某一天到来的可怕动荡,挺过一次,就能再多逍遥几千年。 挺不过挺不过的结局,只会是被人生吃活剥! 而如果水尊说的饼能兑现,仙盟在下一个时代团结在一起去渡过,那对所有人而言,也是极好的 没有阴谋,全是阳谋,风险和问题就放在那里,利益和可能性也放在那里。 只是,这种看似简单的抉择,只有真选起来时,才知道有多难。 “筑基之上要不要变,怎么变,需要大家共同决定。 我的想法是,变法只限于筑基。 紫府就算了,毕竟能成为紫府的,都是对仙盟有所贡献的。 我们变法是为了让仙盟更好,不是说要算计什么人。 某些跟不上时代变化的修士被淘汰,是为了让剩下的那些人有更好的修行空间与未来发展的可能性。 而培养一个紫府不容易,别的不提,单单仙盟在紫府修士身上耗费的资源,都极其可观。 因此,即便紫府中有跟不上时代的,我们也要好好的劝诫与引导,而不是直接处理。” 水尊的话很好听,但这和他的善良基本没有什么关系,单纯是因为动紫府影响太大,可能会直接危及仙盟的统治根基。 至于多了些外来的紫府会不会让这些顶级势力绷不住? 小事,反正仙盟紫府大量外逃会让仙盟渐渐失去混乱时代先手,到时候先把叛逃的紫府们养几百年,大家再一起撕咬仙盟就是了。 所以,变法不能变紫府,紫府是真的有捅蘸价值。 动紫府,仙盟就可能真成为混乱时代第一个众矢之的。 太和水尊搞大改大变,是为了坐庄下一个时代,不是为了先炸了仙盟! “嗯,我也支持不动紫府,水尊说得对啊,培养一个紫府不容易。 而且仙盟的紫府们,多数都是好样的,即便有个别不得力的,也没必要系统化、制度化的去处理,要顾及影响。” 天蛇开口,支持了太和水尊的意见。 然而,沉默已久的莽象也有自己的问题。 “水尊,您说,变法当大改大变。 而青蕊道友则提议,重新设计仙盟内筑基修士的生存规则与选拔规则。 这里面具体要如何安排,您有什么想法吗?” 莽象没想过这些吗? 想过的,但他不想触那么大的霉头,所以最后只来了个弱肉强食的按比例清杀。 就是杀,他也只推动了杀三成,充分考虑到了最大利益和最大安全的平衡。 “哈哈哈,我能有什么想法,下面的事情我已经多年不关心了。 要说仙盟之内,对变法最上心人,此时恐怕不在我们群仙台中。 你那好弟子去了湖州,如今就在水宫之中做客,我且把他喊来,让他说说,变法该如何进一步大改大变!” —— 太和水宫静静地矗立在太和大泽的中央。 修仙者的宗门在气派程度上往往从来不吝耗费,水宫更是把这种不吝耗费的习惯发挥到了极致。 一道如山般的法相静静地站在水宫的中央,高度足有千丈,其中伟岸,便是紫府大修来了,也会心中发憷。 而法相的周围,便是水宫的建筑,建筑们如同拱卫皇帝的卫兵,把法相抱在了中间。 太和水尊法相。 法相法作为金丹之上的主要修行法门之一,和曾经繁盛的元婴法类似,如今已经为当世的显道。 站在金乌赶日之上,王玉楼平静的看着那水尊法相,许久才笑着摇了摇头。 能被水尊掀起的波澜冲垮,反而说明他已经站在了极高的位置上。 没什么好遗憾的,只要不放弃的走下去,就永远有希望。 逐道者不该被任何困难吓倒,如果受点挫折就要去哭天抢地,那王玉楼不如回王家山养驴。 当然,以他现在得罪的人,若是王玉楼回王家山养驴,肯定活不过三月。 有的是死士和仇敌愿意慷慨就义,割下王玉阙的狗头,而后慨然赴死。 说不定死前,他们还会认为自己以命换命换的值 “玉阙道友,我们一起下去把,天水生已经带着人在等了。” 余红豆站在后面,看着王玉楼的背影,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提醒道。 生活在当下这个特殊的时代,如王玉阙一般的真正的天骄不需要斗法,就能让对手明白他的可怕,甚至让修为远比自己高的女修折服。 气魄是个虚幻的东西,但它真实的存在,或许又名道心,存在于每一位逐道者的身上。 在王玉楼一步步高歌猛进,推动变法一点点向前时,余红豆没什么感觉。 当王玉楼面对太和水尊可能的干涉,莽象变法快要变为水尊变法时,余红豆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为副盟主的身上,担着怎样的重压。 群青馆内住的不只是王玉阙,还有仙盟六州无数人的期待和质疑。 如果不是水尊干涉,他会成功吧? “走!” 相比于接待余红豆时的草率,面对副盟主的到来,即便是自认为不需要把王玉楼放在眼里的天水生,也依然摆出了最高的礼遇。 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王玉楼不强,但这个人从来没输过。 不仅没输过,而且赢的速度堪称可怕。 从西海初露峥嵘,到两宗前线声名鹊起,再到忽然升任仙盟副盟主,王玉楼基本没有犯过任何大错。 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名从不犯错的修仙者,寻常人可能会认为就是王玉楼运气好。 但如果站在更为现实的视角去看,更具有服从度的可能,只会是这个人太懂修仙界的规则和变化。 他看得清路,所以他总能选对。 和这种没有输过的人打交道,天水生怎能不小心? 看着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太和水宫修士,王玉楼摇了摇头,平静道。 “水生宫主客气了,我当不得如此礼遇。 上任以来,我多次强调过这件事。 可能湖州太远,你们不清楚。 我再强调一遍,我上任副盟主,是抱着为仙盟同道服务的心思来的,没有任何的权欲。” 天水生心中不以为然,但依然笑着应和道。 “是水生欠考虑了,也是因为玉阙真人您要来,大家都想见您,才” 看着欺软怕硬的天水生,余红豆忽然有些想笑。 真不是东西啊,王玉楼不是东西,天水生不是东西。 如果不是王玉楼把自己当沙包羞辱,天水生怎么敢那么对自己? 这俩都是纯贱人! “好了,不说那些,水生道友,金谷园那边对斗法争地的准备已经很齐全了,你们太和水宫准备的如何?” 水尊再坏,王玉楼依然要尊重人家,做好自己的副盟主,平息湖州的乱局。 秩序的意义再与,每个存在于秩序中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王玉楼没理由任性,即便水尊会撤了他的副盟主位置,他依然要做好最后一段时光。 “宗门内昨晚已经打了一轮,选出了十名斗法实力不俗的修士,此番斗法争地,我们水宫定会全胜!” 真真假假,王玉楼看不懂水宫和金谷园的关系,他只是笑了笑,提醒道。 “全赢反而可能是新争端的开始,让个两三把如何?” 做好自己的事,承担好自己的责任,不能让太和水尊挑到自己的麻烦,王玉楼已经做好了全面交出变法权的心理准备。 “不可能!绝对” 忽然,天水生愣住了,在天水生愣住之前,在场的众多仙盟紫府们,更是早已变了颜色。 王玉楼甚至是人群中心这圈局中人里,最后一个意识到不对的存在。 水在聚集,山岳般水尊法相抬起了手。 “弟子拜见仙尊!” 天水生第一时间就带头跪了,仙盟的紫府们也光速跟着滑跪。 王玉楼正要跪下时,一股轻盈的力量托住了他。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一道清色的水组成的阶梯在王玉楼面前凝聚。 顺着阶梯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阶梯消失在九霄的云端深处、再深处。 王玉楼的面色恍惚,恰似着魔了一般,主动踏上了那通向虚空深处的水阶。 水尊的水阶是不知名神通所化,王玉楼一步十几里,一息便是百里。 看着王玉楼远去的身形,颜康的眼神渐渐从疑惑转为震撼,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就像很多仙盟大修士一样,颜康是知道王玉楼的过往的——洞天修行跳过引气限制,滴水洞水法入道,以溯脉癸水气筑基。 二十一岁修水法,八十八岁,登上水尊亲自铺就的天阶。 是啊,水尊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派系的差异? 仙尊不在意,从来不在意! 没有海纳百川的气魄,是无法站在那所有人都觊觎的绝顶之上的。 王玉楼能容得下余红豆,太和水尊当然能容得下王玉楼! 想要成就大伟业,就是要拥有足够的慷慨与容人的气量。 即便再不相信天命,此时,看着那一步步沿着水阶向九霄而去的王玉阙,颜康也会思考,是否真的存在时代之子。 明明他一开始修的是火法炼道,但偏偏,他在修行上,走的却是水法的大道。 溯脉癸水气帮王玉楼筑基,滴水仙尊做王玉楼的道侣,太和水尊为王玉楼亲自铺设登天之路。 生于卯月,命有癸水,变法仙盟,统摄六州,担当仙盟通往下一个混乱时代的领袖与榜样。 这会是王玉阙的天命吗? —— 九霄之上是什么? 虚空。 虚空之外,便是群仙台所在。 此为真正的不在天地中,跳出轮回外。 仙盟就是顶级势力,不是什么牛马的地方势力,群仙台是众多金丹仙尊合力铸就的一品仙器。 但真正令群仙台扬名四极五域八荒的,不是其仙器的威名,而是其中承载的统领仙盟的大权。 这是王玉楼第一次来到天地之外。 站在水尊为他铺就得天阶之上,王玉楼刻意放慢了脚步,恍惚的看着那无垠的虚空。 他于震撼中,被诱惑着踏上了这天阶。 路是他主动选的,但真的快到群仙台时,王玉楼依然有些犹豫。 他想到了脑海中的玉如意,想到了群仙台上关于他和滴水的传音,想到了水尊如果完全拿到变法主导权后将会掀起的波澜。 此去群仙台,会是好事吗? 王玉楼不知道。 修仙界是简单的,简单到实力决定一切。 金丹仙尊们决定着一切。所有没有达到顶级实力的修仙者,在金丹仙尊们的绝对实力压制下,都是笑话。 斗法再强的筑基、紫府、寻常金丹,在高年资的金丹眼中,都是玩物。 修仙界的规则也很复杂,没有任何一个高年资金丹会坐视其他人独自走向超脱,资源的相对有限性又会带来必然的利益之争。 两相结合,造就了混乱时代的轮回。 混乱——稳定——发展——内压升高——混乱,周而复始。 在这套周而复始的过程中,个体的命运被时代的洪流涤荡,冲击的支离破碎。 登临群仙台当然是王玉楼所渴望的,但在这个时间点上去,他所做的,依然是用创造价值换认可的工作。 可究竟要创造多大的价值,才能被太和水尊主动迎接上群仙台呢? 这是个恐怖故事,不是吗? 看着不远处那浮在虚空之中的古朴大殿,王玉楼很不知礼数的停下了脚步。 等待,他终究不是太和水尊的人,不能那么不懂事。 ‘王玉楼,你什么时候投靠了太和水?’ 莽象的问题来了,王玉楼只是摇了摇头。 信不信随你,我是真没投。 当然,你要是非要说我投了,那我也可以投。 “进来吧,王玉楼。” 一个陌生的女声从群仙台内传来,王玉楼装作茫然,心中猜测是青蕊。 “进来。”这是莽象,自家的师尊。 看似强大,实则弱的需要和神光争仙盟倒数第二——输了的就是仙盟最弱金丹。 莽象能主导变法,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够弱。 如果莽象变法变的不合群仙台上其他仙尊的心意,大家想拦就能拦。 这也是太和水稍稍一动,群仙台上立刻炸了的原因所在。 莽象可以变,你太和水不行! 太和水太强了,不能再给他借着变法继续变强的机会。 听到了莽象的话,王玉楼才终于挪动脚步,行至了群仙台之上。 群仙台作为顶级的一品仙器,其灵机内敛到了某种极致,除了特殊的仙器气韵外,竟无一丝法力流转的痕迹。 不存在一点宝光,甚至是顶级仙器的最小特征,当王玉楼真正走入群仙台后,甚至能感受到此地是自成一方天地的。 神光那个正在转化的洞天他去过,相比于群仙台内,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啧,还得是神光。 不过,王玉楼没时间观察群仙台内的景物了。 一百四十多名仙尊四散着,或坐或站或趴或躺的在群仙台内静待。 这样的等待,让王玉楼心底升起了一股豪情。 事已至此,冲就完了! 过去了,道途或可直通金丹。 过不去,死在逐道路上,有今日以筑基登临群仙台之经历,也算此生无憾! “拜见师尊,拜见诸位仙尊。” 小王站在群仙台门口,简单的施了个礼,便一个闪身,直接缩到了莽象的手边。 老登弱归弱,但也是大天地内声名赫赫、仙盟内实至名归的金丹仙尊,该靠拢还是要靠拢的。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王玉楼发现,自己站着的位置,正对面就是自己的老熟人,神光。 其实,王玉楼没见过神光的真身,但从神光那略显卑微的样子,以及极其孤立的站位上,他猜中了神光的身份。 “这次水尊拉你过来,是因为变法的事情出了点新动向,你知道你师尊变法的核心吗?” 王玉楼看向声音的来处,那是颗巨大的漂浮在半空的青色光球。 ‘青蕊,自己人,我们有个小联盟。 但我当初放跑了滴水,她可能对你有意见。’ 莽象在一旁提醒着自家的便宜弟子,他和王玉楼根本没有什么师徒之情,属于纯利益关系。 王玉楼为他冲锋,他给王玉楼庇护和未来,仅此而已。 所以,即便知道王玉楼可能和滴水仙尊有纠葛,莽象依然用王玉楼。 甚至这件事从更深层次看,还有莽象和滴水联手的因素在。 比如,赤明之死。 比如,滴水跑的时候莽象动都不带动的。 很多事儿,单独看是一回事,联系起来看是另一回事。 “回禀仙尊,玉楼知晓,仙盟的修士是多了些。” 仙盟的修士是多了些,杀三成依然够用,莽象的变法的实质就是杀三成杀出新的利益分配份额。 即便大修士们已经拿走了九成,但多三分也是多,不是吗? “对,是多了些,现在有个新问题。 变法之前,仙盟内的情况已经不是太乐观了。 这些事普通的紫府可能不清楚,但你应该是清楚的。 水尊的提议下一个混乱时代中重新设计仙盟内筑基修士的生存规则与选拔规则。 可我们这些人,终究是长久不关注筑基修士们的事情,以往的经验也不一定适用。 因此,才把你拉来群仙台。 王玉楼,如果让你重新设计仙盟内筑基修士的生存规则与选拔规则,你会从哪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从王玉楼进入群仙台后,群仙台上的仙尊们就不怎么直接开口说话了。 准确来说,是没人说话了,都在私下传音交流。 只留下青蕊和王玉楼交代着相关的情况,毕竟王玉楼是隶属于‘青莽蛇’小团伙的人,这事合该青蕊来安排。 但这样的局面,在王玉楼的视角中,就像一场特殊的面试。 一百多名金丹仙尊注视,梧南知名、仙盟内也有一号的青蕊亲自询问,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别说王玉楼了,就是让金山、让瓜真人站在这里,他们一样打哆嗦。 小王求助着看了眼莽象,莽象当即道。 “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是不能谈的,玉楼,群仙台上什么都可以谈。” 什么都可以谈,咱们派系够强,撑得住你! 老登弱,但老登的盟友们不弱。 王玉楼又是先施礼,而后才答道。 “先选拔、后推荐,全面推行筑基名额限制下的选拔制!” 答得驴唇不对马嘴,但王玉楼的回答,反而切中了筑基修士生存规则和选拔规则重塑的核心。 而且,还是核心中的核心。 滴水洞内,筑基修士的上升通道被筑基长老们把持。 红灯照内,筑基修士的上升通道被宗门把持。 仙盟内,筑基修士的上升通道整体上还是存在的,而且比较多。 但关键的问题在于,所有好的位置、机会、机缘,无论在哪,都要避开直接的选拔制。 那句经典的解释是,选拔制选上的修士在德行上鱼龙混杂,不靠谱,只有把最有品德的修士推荐上去,才能更好的让仙盟为天下修士服务。 这套模式的核心处没有任何属于底层修士的公平,只有围绕大修士利益的妥协。 这种妥协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即便对于修仙势力而言,照顾自身统治基本盘,对于其在大天地内顶级势力中的争锋依然是关键的。 散修只要够拼,再加上运气,就可以筑基,但筑基后面临的就是仙盟防筑基甚于防妖的统治秩序。 在如此的秩序下,散修筑基没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奋斗都没奋斗的空间。 偏偏那些起步高,被推荐到关键位置、拿到关键机缘的存在们,可以靠着相应的机会进一部分发展。 长久下来,仙盟内底层修士的生存环境是空前绝望的。 筑基前担心自己的生存,筑基后面对铜墙铁壁的秩序心灰意冷。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小筹码也是筹码。 群仙台上的仙尊们想为下一个混乱时代准备筹码,底层的修士们也就值得拉拢和照顾了。 每一分胜机,都要算计,都要准备。 当然可能会毫无作用,但先备上又不是什么难题。 另一方面,王玉楼在仙盟不敢轻易推选拔制,是因为仙盟核心执行层面的职部领导者,往往都是筑基。 而群仙台上仙尊们的基本盘是自己的实力,以及门下紫府弟子们的臂助,就像青蕊说的那样,她已经多年没有管筑基修士的事情了。 而王玉楼提的选拔,也是变了的,之前他设想的是‘先推荐后选拔’,不一定能保证所有符合大修士自身利益的筑基能够被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而现在是‘先选拔后推荐’,可以充分照顾到大修士的利益,同时还能一定程度上为底层修士提供一条比以往更‘光明、宽阔’的路。 这是王玉楼腾挪的极限了。 修仙界的变法和凡俗王朝的变法不是一回事,变法者的实力必须是弱的,变法的方向必须是把大修士的利益放在首位的。 两者缺一不可。 “筑基名额限制,筑基名额限制,这就有意思了,你还能拦着那些想筑基的修士自己筑基吗?” 虓虎不屑的反问道。 筑基不是非要吃筑基辅助灵丹才能筑的,很多穷鬼散修到了练气巅峰后,往往会选择稍微买点辅助灵丹,然后就靠自身的积累强行冲筑基。 死亡率高、成功率低,但确实每年都有不少通过此途径成功筑基的。 “回禀仙尊,不拦、不打压,只需不提倡即可。 比如,自行筑基的修士,不能加入仙盟体系下的任何宗门与家族。 若是筑基者本身天赋非凡,只要我们保证选拔过程的公平、选拔标准的丰富,他们就会合规的进入仙盟体系。 如果筑基者无法在选拔中进入仙盟的体系,只能说明其缺乏非凡的天资,哪怕去了其他势力也不是什么问题。” 群仙台上,畜生和妖孽林立,王玉楼不能太拟人。 他的软弱已经在身边人的圈子中被看的清清楚楚了,如果这时候还在众多畜生面前软弱,王玉楼一辈子都别想成道了。 走了七十多年走到今天,王玉楼就像他曾经怀有的对大修士的猜测一样,把逐道化作了自身追求的第一位。 那么多年的蹉跎,怎能在此时犹疑? 初心如果真的重要,为什么那些抱着初心不放的人大把大把的死在逐道的路上? 若初心存在的本身会影响生存,这样的初心,又有意义吗? 让人更快在修仙界去死的意义? 王玉楼永远不想不明不白的成为‘某某分之一’! 道之所向,不容软弱! “哈,说的轻巧,王玉楼,你这个孩子很知名,但你还是太年轻了。 一句‘选题标准丰富’,就能让数不清的人绕开选拔,你明白吗?” 虓虎继续逼问,他不认为仙盟大变大改是好事。 水尊等人都没说话,莽象也静静地看着,只看王玉楼如何回答。 “回禀仙尊,所以我把‘只要我们保证选拔过程的公平’放在前面。” 王玉楼平静回道,颇为缺乏对虓虎的敬意。 天蛇直接笑出了声,它略带嘲讽的开口道。 “哈哈哈,虓虎,闭上你的臭嘴吧,仙盟的事轮不到你来叫!” 虓虎的脸是黑的,它恶狠狠的瞪向天蛇。 “你就是个家畜,拿了点天外天遗泽,装什么装,信不信我撕了你?” 野妖是瞧不起家妖的,这一点上,虓虎和白须将军很有共识——白须将军以前也这么骂过天蛇。 它们属于天生地养靠搏命拼上来的野妖,怎么可能瞧得起以前做过家妖天蛇? “闭嘴!” 水尊低喝了一声,天蛇与虓虎都闭上了嘴。 这位气度如渊、不怒自威的中年修士看向王玉楼,道。 “我是支持你继续做副盟主的,王玉楼,临阵换人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懂事,同时也年轻,能在副盟主的位置上多做些年。 只是,重新设计仙盟内筑基修士的生存规则与选拔规则是件大事,你推行时,一定要稳步推进。” 这话不是在表达对王玉楼的支持,而是向其他人解释为什么是王玉楼。 “另外,就是变法需要杀一杀不当用的底层劫灰,这件事你要盯好。 今日虓虎的那句话说的不错,杀三成杀到后面,一定有宗门会吃亏,有宗门会占便宜。 王玉楼,你要调整好这里的关窍,少让六州的宗门因为这点小事乱起来,可记住了?” 劫灰。 这就是大修士对于底层修士的称呼。 从太和水尊口中,王玉楼第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不是太和水尊傲慢,不愿意让底层的修士和自己平等,而是平等这个思想本身,就不符合实力主义至上的修仙界的规则。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大修士本身伟力加于身,他们的生产力决定了他们在生产关系中的支配地位——这才是真实的规则,而是不是没有支撑空喊平等。 “这” 面对水尊的提点、交代,王玉楼也不回答,他先看莽象、再看烛照,最后看青蕊,小眼睛眨的嘎嘎快。 大佬们,你们的意思呢? 水尊是谁? 我和他不熟。 我是忠诚的莽小将、红小将、‘青莽蛇’小团伙小将。 “哈哈哈,你这小孩还挺知道规矩,听水尊的就是。” 青苹果一般的光球动了几下,青蕊轻笑着交代道。 懂规矩,这就是王玉楼今日在群仙台上,为所有仙尊留下的最大印象。 可以说,他表现的很好,在装龟孙和忍耐上,显露出了非凡的水平。 这不是什么值得委屈和不甘的事情。 能在群仙台上装龟孙的,都不是一般人,上个这么做的人,是神光! 是,神光弱、神光懦、神光狂、神光小丑,但你就说神光牛逼不牛逼吧? 西海第一流,五灵根成道,传奇度拉满,纵横两大顶级势力——当然,还是要忍耐和做小丑就是了。 环境就是这么个环境,老莽证了金丹后还要装乖呢,我命由我不由天心里喊喊就差不多了,没有沙比会真天天挂在嘴边。 总之,从青蕊的点评来看,王玉楼今日初入群仙台的水平和表现,是非常好的,至少达到了仙尊们的认可线。 紫府,稳了——前提是把变法的那一堆屁事做好。 “玉楼明白,玉楼会做三件事。 其一,重新设计仙盟内筑基修士的生存规则与选拔规则,以‘先选拔后推荐为核心’,由仙盟到地方宗门,一步步推进。 其二,控制仙盟底层修士数量,从而为下一个混乱时代提前备战,过程中要防止参与势力过度失血。 其三,以‘先选拔后推荐’逐步裁撤仙盟内的冗员,同时为仙盟内提供源头活水。 其中,当以大局为重,稳步推进,绝不轻易冒险。” 王玉楼身侧,莽象轻轻点了点头。 王玉楼是他选中的牛马领班,如今在群仙台上表现的确实不错,算是给他长脸了。 “如果诸位道友没有疑问,我们就开始决议?” 莽象作为王玉楼的师尊,这时候出面最合适。 事已至此,水尊变法的大变大改方向符合大家的利益。 本来,事情应该直接安稳推动的,然而 苍山忽然幽幽的开口了。 “我有点疑问,莽象,你到底许诺了毕方、黄衣佛、罗刹什么?” 第219章 养实跟上那最微不足道的余 修仙者和修仙者是不一样的,莽象能被人接受主持变法,水尊动一下就群仙台震动,这就是他们实力差异而带来的不同。 在这个世界上,强者受到的‘尊重’,堪称近乎于无限。 都是畜生,都不希望别人先成道,都防着别人算计自己,互相之间,盯得死死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独属于顶层修士的对峙平衡态。 在这种至强者们的对峙平衡态下,才催生出了诸多顶层势力分庭抗礼,各大顶级强者被利益和风险捆住手脚的局面。 可问题在于,水尊真就是动了一小下,也就是抬抬手、扭扭屁股的水平,群仙台上直接就炸了,保守派内直接就裂开了——‘青莽蛇’小团伙嘛。 那么,毕方生吞嘉凌霄,黄衣佛暴扣朱保菩萨,罗刹联手少阳公的护道人独角蛟妖神生撕少阳公,这些顶级强者为什么愿意为莽象出手? 水尊动一下,那属于代价的计价器就和开了暴击似得不断地暴涨数值——他是看似半步独尊湖州域,实则完全独尊湖州域且骗过了所有人的太和水,当然付得起代价。 但莽象付得起吗? 莽象能付得起毕方、黄衣佛、罗刹等顶级强者出手的代价吗? 这还只是有夺道者出来的三个顶级势力内,支持莽象的顶级强者们,其他顶级势力莽象有没有拜山头? 这种代价,莽象绝对付不起! 就是莽象躺在桌子上割自己一千年,可能都付不起! 作为在当下这一特殊时代证得金丹的逐道者,莽象是很厉害,但莽象还有的是需要练的地方。 “代价?苍山道友此话何意?” 莽象不咸不淡的开口道,纯装傻。 然而,王玉安在太和水宫装傻是因为矛盾还没大到某种程度,王玉楼的诉求又不是那么强烈,故而王玉安装傻能装出效果。 可莽象若是要借变法卖仙盟这事儿于利益上的严肃程度,不是莽象装傻能装过去的。 “他们为你出手,一定有所求。 莽象,说吧,你为何主动推动仙盟变法?” 苍山的态度算不上咄咄逼人,但显然是打算问个清楚。 问不清楚,他就不会支持变法进一步扩大化。 是,当初莽象证金丹前就说过要变法,他也支持了,可情况真不同。 那时候,苍山哪知道莽象玩这么大啊 莽象、毕方、水尊、青蕊、天蛇这么多大修士站在一起,苍山的视角里,事情正渐渐走向失控。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仙盟内战、仙盟先上桌、仙盟先为下一个混乱时代做准备,这些事在路径上,于开始阶段存在绝对意义上的一致性。 无非是动一动,动到一半,要么顺利进行,要么动不下去,要么被人趁虚而入。 所以,苍山需要努力一把,即便拦不住,也至少要展示出自己的态度和存在感。 群仙台上很安静,小王乖巧的装起了聋子。 根本不敢乱动,生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的努力只能说聊胜于无。 但正是永不松懈的道心,维持着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王显周的故事,王玉楼永远不会忘记,修仙者可以对无数次,但有时候错一次,就会是满盘皆输。 所以,每一次,每一处,都要小心谨慎——当然,这和部分时候需要冲并不冲突,它们不是互斥关系,妙用存乎一心嘛。 “莽象变法没有什么问题,他和天蛇在,变法的大方向” 青蕊开口,换来的是苍山的冷声阻止。 “就是因为他和天蛇在,我们才担心。 天劫是无足轻重,但它们两个一个刚成道,一个度过了九十多次天劫,我们怎能不担心? 青蕊,糊弄不过去的,让莽象自己说!” 青蕊打圆场,苍山根本不带给面子的。 就你叫青蕊是吧? 抱歉,我是苍山——仙盟创始人,群青原一哥,你的面子,在我这里不值钱。 眼见着‘青莽蛇’小团伙要和苍山起龃龉,神光的内心甚至都雀跃了起来。 苍山代打正在加入乱局,我神光奈何不了你们,苍山仙尊还奈何不了你们吗? 对,就是这样! 咬,撕咬,咬死莽象! 莽象和青蕊这对狗男女太不是东西,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与其信他们想好好变法,不如信我神光是天地间第一金丹仙尊! 只能说,神光又幻想上了。 仙盟内的金丹,大概可以分为三等。 第一流的金丹就是水尊、青蕊、苍山、虓虎这类,要么实力强,要么势力大,实力高低不一,可都是仙盟核心中核心,基石中的基石,在仙盟内,属于呼风唤雨级的存在。 第二流的金丹,便是天蛇、金谷园神尊、月华这类,资深实力派,实力和势力上有高有低,资历普遍深,总归是有不小的话语权的。 第三流代表人物大概是烛照、白须将军、莽象、神光之流,烛照和白须将军有话语权,但实力不高、话语权也不高,本质上和莽象与神光类似,都是仙盟金丹仙尊中的末流。 十几名第一流的金丹在六州地方上充当仙盟的基石,其余第二流的金丹保持一定的话语权,剩下的末流金丹负责跟着派系冲。 至于派系,保守派和变法派都是笼统的划分,各州内还有各州内的派系,如金谷园神尊、白须将军、仙龙王三龙王代表的龙族势力则类似于横向的松散联盟,也算派系的一种。 其中复杂,没什么让神光太有发挥余地的地方,可能也就牵扯到仙国和毕方的时候,神光能被人盯上几眼。 如此的神光,你说他是仙尊吧,那确实是,但很多时候,在仙盟内,还真就只能压下想法在心底幻想排解。 没办法,实力决定一切。 神光也就千五百年的水平,想和那些几万年的老妖孽争,很难的。 他也想发展势力,然后就被莽象选中做了吸引目光的大沙包,莽象和青蕊一边按着他的头,一边对仙盟的金丹仙尊们喊着‘大家快来看’,然后就丝滑的把他于西海的势力清洗了。 如此的大仇,神光怎能不恨? “没什么不可说的,苍山道友 你说,他们有何求,你问我,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你担心,担心我变法是图谋不轨。 我都理解,我莽象都理解。 但你也要相信,相信青蕊道友、水尊等人的判断。 一直以来,他们都支持我的变法,道友当初,也曾支持我变法。 为什么? 是我莽象私下向你们许诺什么了吗? 没有,一切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变法,上利诸位道友,下利仙盟,是好事。 水尊道友的大改大变,也是极妥帖的。 时代在向前走,我们仙盟必须为下一个混乱时代做准备,这也是苍山道友你认可的。 我莽象修行万载有余,从来都非常守规矩。 筑基时如此,紫府时如此,如今也如此。 若我莽象对仙盟、对诸道友,有任何不轨之心,那就受天诛地灭吧!” 他还在拉扯,莽象还在拉扯! 就是不说付出了什么代价,许诺再多、赌咒再狠又有什么用? “鬼话连篇!”苍山冷声道。 这位仙盟的创始人看向太和水尊,语气中还有着几分不容置疑。 “我知道,我拦不住大改大变的决议。 但我要求,‘先选拔后推荐’不得于仙盟之下的各职部内施行。 王玉楼说的那个冻结一百年就不错,我看不如冻结一百二十年。 至于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我无所谓,无非是再打一场罢了!” 拦不住的,大改大变符合大家的利益,莽象卖仙盟只是可能,不是必然,它说到底只是种猜测。 苍山没有理由顶着莽象盟友们以及太和水的压力,为其他心有疑虑的大修士冲锋。 滴水洞内,背靠九胜真人,袁家只用几人就能成为第一家族。 一个拥有一定集体利益的派系,哪怕数量不多,但只要他们稍稍抱团,就是苍山很难拦的存在——理论上能拦,但成本收益比是个问题。 不然其他人也不会沉默,只有苍山出来拦。 而另一方面,水尊的大改大变若是能顺利施行,仙盟会率先拿到于下一个时代扬帆起航的船票。 就像苍山的表态一样,风险和利益二选一时,没有金丹仙尊会怕那点风险。 莽象卖不卖,想杀他时,群仙台上的大部分仙尊都能杀。 不用天诛地灭,大家随手就能灭! 当初,莽象能在天蛇谷躲过天蛇的致命一击,纯属两人在演。 现在从天蛇和莽象的联盟关系看,当初就是他的无相法再牛逼,也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在天蛇的攻击下全身而退。 那波演,实际上是天蛇帮忙,抬升莽象在仙盟仙尊们眼中的实力地位从而为其证道金丹进一步的做实力上的铺垫与蓄势。 这俩贱畜,早就坐一起成为异父异母异性异种的亲兄弟了! “哈哈哈,苍山道友给了个好建议,仙盟变法牵扯甚大,仙盟内的职部不能乱,冻结确实是个好选择。 王玉楼,你也听到了,好好做,苍山道友还是很支持你的工作的。” 太和水笑眯眯的接下了苍山的要求——小事。 他真正在意的其实就一个,即,把斗法选拔这种‘新模式’,全面在仙盟内推行。 湖州两宗以斗法争地只是个开始,斗法争机缘的新秩序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用公平的选拔制度,在接下来的时代拉起一票可用的牛马。 当然,暂行而已,未来再次稳定后,选拔制是一定要被废除的。 不能给那些牛马太多公平,人心总是逆流水,总想要更多,一开始给少点,能够有效控制底层牛马拔升的速度,从而更好的维持大局的稳定。 疲牛马、骗牛马、引导牛马,这些事都需要具体的人亲力亲为,所以王玉楼这类牛马领班就有了创造价值、实现自我发展的空间。 “玉楼谨遵仙尊法旨,必会维持好仙盟内的稳定!”王玉楼赶忙道。 “好,那就开始决议吧,紫府就算了,我们投一投即可。” 太和水缓缓点头,再一次提出了‘紫府不上桌’的决议标准。 王玉楼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没听见。 莽象证道,证道完就是变法,他属于在混乱时代到来的前夕上了桌,这个身位控制,堪称绝顶。 在仙盟内压持续增大,莽象五议金丹不过的情况下,其他顶级势力也到了内爆的边缘。 未来,紫府还能长长久久的上桌吗? 思量着小鱼曾经对自己袒露的真实,王玉楼一时间有些心忧。 稳定——动荡周期他是能看懂的,可自己偏偏正好赶上了一轮动荡大时代到来的前夕。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至少,这场悬而未决的动荡,把自己送入了群仙台。 这样的机遇,也只有在当下的特殊时间节点,才能让自己赶上吧? 就在王玉楼思量时,器灵也统计完了仙尊们的票数。 “一百一十八比二十五,决议通过!” 青蕊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 “诸位道友,今日的事情,不得向外透露!” 水尊露出的满意的微笑,莽象的表情依然严肃,神光的脸色有些莫名 王玉楼的眼中,则燃烧起了火焰。 天地顶级大势力之一的仙盟,正式开始押注下一个动荡时代! 变法,正式转向,开启大改大变的新篇章。 执牛耳者,莽象仙尊。 实际推进者,王玉阙!—— ‘王玉楼,金谷园将赢得斗法争地,我们两宗会旋即开战,推进变法。 这是你推动‘先选拔后推荐’在六州地方宗门内落实的关键棋子,要用好,从而消解下面的阻力。’ 沿着水阶重回大天地的路上,水尊向王玉楼叮嘱道。 六万载的金丹,当然是有水平的,水尊的手段糙归糙,是因为他不在意那些无足轻重的细节。 但对于关键的细节,水尊也能做得很细很细。 就像现在,王玉楼完全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种发展。 用太和水宫在斗法争地中的失败,消解地方六州宗门执行层上,对大变大改、先选后推的阻力。 这步妙手,堪称绝伦。 其中的逻辑并不复杂。 连太和水宫都有可能在斗法选拔式的争地中失败。 对于很多不满于当前利益划分的六州地方宗门执行层修士而言,这就像某种希望,一种让他们看到自己也有机会挣脱牢笼的希望。 然而,上面的仙尊们不会告诉底下人,一切都是假的 修真修真,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真? 群仙台上的位置本来就够挤了 “水尊,苍山仙尊为什么坚持仙盟核心职部不能搞‘先选后推’?” 知道水尊在后,玉楼便赶忙问道。 苍山的态度太诡异了,你说他反变法吧,他也没拦。 你说他没反变法吧,他还真就干涉了一把。 很难评。 ‘可能是他担忧六州会乱,仙盟内不能乱,所以限制了仙盟内的变法措施。 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他想显示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不过都不重要。 抓大放小,好好干吧。’ 太和水尊对苍山的态度不怎么关注,到现在大家下的都是阳谋。 风险和利益就放在那里,该冲就冲,失败了就认,没什么好担忧的。 “水尊,湖州和梧南在仙盟一南一北,我打算先从这两地开始变法。 而后是新京州、崇仙州,这两州的阻力也相对小些。 等把这些相对外围的州搞定,再于最后开启群青原上的变法,您对这个顺序,有意见吗?” 一路沿着水阶向来时路而行,王玉楼一边和水尊汇报着自己的变法思路。 湖州是太和水尊与金谷园神尊所在,变法在湖州的推广会相对简单。 梧南就不用多提了,现在连白须将军都加入了‘青莽蛇’小团伙,迭加大天台山、保守派势力月华宗、九窍谷等,梧南的变法也不是问题。 从这两州打开突破口,后续的全面推行,所需面对的阻力也会大大减少。 无论任何时候,大势的作用都是不容忽视的。 群仙台认可,众仙尊支持,既能照顾大修士的利益,又能照顾底层牛马们的利益,‘先选后推’的大变大改,就是时代的大势。 用两州变法为大势‘蓄能’,而后压着弱鸡州新京州和崇仙州跟着施行,后面就不会再有大阻力了。 ‘王玉楼,我要的大局,是仙盟能在必然的混乱时代中抢到先机。 变法的节奏你一定要控制好,不能让某些宗门太欺负人——大家一起削三成是定好了的。 这是我的尊号,如果你遇到大的阻力,直接禀报我即可,我会安排人去帮你啃硬骨头。’ 通玄和水金光神照法尊神照法尊? 这是什么尊号? 他不是修法相法的吗? 为什么尊号中会有‘神照法尊’的描述? 王玉楼来不及多想,太和水尊的支持太给力,以至于他有些心神摇曳。 要不投了吧? 喊‘莽象,忠诚!’是喊。 喊‘水尊,忠诚!’也是喊。 相比于金丹地板砖的莽象,水尊在畜生程度、势力、实力上,都更胜一筹 王玉楼又没恩情入脑,他和莽象的关系也就那样。 要说亲,此时坚定表达支持的水尊才是真的亲——主要是水尊强啊。 不能怪王玉楼有奶便是娘,实在是莽象本身不是东西,这个时代也不允许他恩情入脑成为承载莽象意志的工具。 但是吧,投水尊其实也可怕,水尊门下多年没有金丹,大弟子熊王死的还莫名其妙 此外,这时候投水尊,水尊也不一定愿意收。 王玉楼需要亲善余红豆,水尊干涉变法,也需要亲善群仙台内的其他势力,比如‘青莽蛇’小团伙等。 不动王玉楼,不收王玉楼,反而更符合水尊此时的利益。 难难难,想到这里,王玉楼只道。 “仙尊,为仙盟出力是玉楼” 水尊打断了王玉楼的吟唱,都是畜生,没什么好表忠的。 而且,那些叙事是说给下面的牛马听得,水尊对这些话极其无感。 ‘少说这些,事情办好了,我许你紫府之位!’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给了王玉楼紫府之位的承诺,即便是把他拉上副盟主位置的莽象,其实也没真正明确说过,他可以开紫府。 怎么说呢,水尊不差这点,这位六万载的老登确实目光长远,看的是自己布局下一时代的大局。 相比于那些收益,一个小小的紫府,给了也就给了。 说到底,大修士拿走的九成,是三六分的,两千多名紫府分三成,一百多名仙尊分六成。 对比下,一名紫府和一名金丹的豪横差距,大概是九千分之一比九千分之五十 五十倍左右的差距! 王玉楼从谷神家、顾启元处、大天台山处,能轻易薅到巨量的利益。 但相比于顶级金丹太和水尊,他们的阔绰依然是远远不如的。 这种资源分配模式在计量上看起来不合理,但考虑到实力差距,又是合理的。 金丹仙尊们的手指头缝中漏点,就能让下面的人吃的满嘴流油 紫府,紫府,修行七十五载,就看到了紫府的期望。 王玉楼还记得,自己曾经最大的野望,不过是六十岁前就能筑基罢了 他不担心水尊只管画饼不管兑现,以水尊的地位,这点小利益他完全没必要赖。 给王玉楼一个紫府名额,对水尊而言,可能类似于王玉楼在知味坊吃顿驴肉。 九牛一毛都不够形容的,九十牛一毛吧。 —— 王玉楼被水尊拉着上了天,对于目睹这一幕的人而言,心情岂止一个复杂了得 别的不提,最难绷的就是陈养实了。 方心虔投没投他不确定,但他非常确定,自家老祖是投了水尊门下的。 而且他已经明面上表达出了反王玉阙的意思,反骨被小王敲打的邦邦响。 结果他前脚刚和王玉楼拉扯了一把,水尊转眼就拉着王玉楼上了天 绷不住,真的绷不住。 这其实也是跟着家族混的代价,陈养实享受了穷海真人的栽培,就要为穷海真人的利益服务。 他的天分可能不比王玉楼差,只是缺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只是起步的不够快。 但仅仅是这点差距,在时代的浪潮中,便造就了两者截然不同的命运。 明明修为一样,背景都不错,起步点陈养实甚至比王玉楼还要高,但他自己清楚,自己可能要遭重了。 所以,在和众人一起跪着等待的时候,陈养实的内心是煎熬的。 甚至,比当初他的爱人邓明珠嫁给那紫府修士时,还要煎熬 “嗯?” 心思同样复杂的余红豆注意到了天边出现的水阶,王玉楼回来了。 那水阶从远方的九霄垂下,王玉楼很快便从其上走了下来。 颜康、天生水、金明度、王玉安、余红豆、陈养实、方心虔 在众人的瞩目中,王玉楼打理了一下衣服,丝滑的向着太和水宫正中心的水尊法相的位置行了一礼。 而后回头看向一脸忐忑的天生水,笑着道。 “你们斗法争地要尽快,仙盟事情繁杂,我就不留了。 群仙台的新决议,会很快下发到六州地方宗门中,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天生水好像跪下领了盟主法旨,但王玉楼后面和天生水的对话,陈养实已经听不清了。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轰隆隆的,脑海中更是一片浆糊。 群仙台的新决议 在水尊亲自下场干涉变法的情况下,王玉楼不仅没有失去副盟主的位置,还更进了一步,穿着六州同法衣真正的站在了群仙台之上。 这件事对陈养实而言,不亚于晴空霹雳。 近百年的艰苦攀登,一个又一个日夜的忍耐和坚持,那些难以排解的压力和苦闷,那些无人倾诉的痛苦,全都没了意义。 个人的奋斗,在时代的余波中,就是如此的脆弱。 看着王玉楼谈笑风生的侧影,陈养实跪着的身子都在颤抖。 他想不明白,也可能是想的太明白。 王玉楼凭什么能得到水尊认可,继续做副盟主? 因为他没输过! 因为他够拼,拼到连长水都戏弄! 因为他够狠,狠到派亲弟弟到湖州来送死太多太多的原因了,甚至连王玉楼够弱都能算一个。 或许有数不清的人也能把变法推行下去,但王玉楼做的已经很好了,再厉害的人,又能好到什么地步? 水尊要的是结果,他不在意过程。 不换王玉楼,还能更进一步的安抚人心,让水尊出手干涉变法的动作看起来更温柔些。 当然,这种温柔是局限于上的,就像很多规矩只在最顶层存在一样。 对于下面的人而言,水尊的温柔就略显残酷了。 先选后推的施行,意味着数不清的资深狗王家族,会在时代的反复中被打落尘泥。 以往叫的再忠诚,于真正看能力的混乱时代而言,都没价值。 先选后推带来的‘公平’,对于长久效忠于大修士们的部分忠犬而言,是极其残酷的。 没办法,总要有人成为代价。 王玉楼修行之初,一个核心的诉求就是不让自己轻易成为代价。 如今他算是初步达到了这种层级,即便是变法转向,他也没有被打落尘泥。 不过,他的担子也更重了。 统摄六州,听起来很爽,其实是顶难做的工作。 六州有十九家上门,加上其他左道,哪里都不缺天骄和英豪,小王的变法工作,有的蹉跎。 所以,他必须尽快回仙城,开始着手冻结仙盟人事、推动湖州和梧南州率先开启‘先选后推’的落地。 王玉楼一行人纷纷向金乌赶日飞去,忽然,王玉楼回头,看向那呆呆跪在原地的陈养实。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 “养实,跟上。” 陈养实打了个哆嗦,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玉阙真人,可玉阙真人已经率先一步飞入了金乌赶日之内。 他只看到方心虔的背影,这位昔日的好友,没有落井下石,但也没有回头看他。 人各有命,大家各凭本事和机缘。 —— 金乌赶日之上,余红豆有些局促的进入王玉楼所在的静室。 在王玉楼从群仙台上全须全尾的回来后,他在仙盟中的地位,已经到了空前稳固的地步。 紫府之中亦有差距。 同样是紫府,一个地方宗门升上去的紫府,还是地方宗门附庸势力升上去的紫府,相比于做过仙盟副盟主、主导变法推动的紫府,肯定不是一回事。 小王还不是紫府,但已经有了万里镜,穿上了六州同,在仙盟中的地位比绝大多数普通紫府都高。 如今,他又挺过了水尊干涉变法的风波,未来真就是前程似锦、大道朝天。 面对这样的盟主大人,饶是红豆真人,也要小心翼翼。 不可轻易得罪。 红豆真人,你也不想被玉阙盟主记恨吧? “红豆道友,坐。” 王玉楼睁开眼睛,有些疲惫的抬手相邀,笑着请余红豆入座。 “盟主这次您是去群仙台上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王玉楼比自己小几百岁,但偏偏只是坐在王玉楼面前,就让她有些莫名的紧张。 红豆真人甚至还略显尴尬的捋了捋额前的青丝,只为缓解内心的难明情绪。 余红豆这是发情了,但其实也不奇怪。 王玉楼这种修士,属于一路做着天骄走上来的。 从滴水洞修行时,王玉楼走的就是领袖型修者的路子。 滴水洞、西海、两宗前线、仙盟,任何时候,小王都从未屈居于人下过。 你说小王给莽象和悬篆做过狗? 哈,巧了,他们都不是人,而是大修士。 如果把王玉楼修行的时间拉长为一条进度条,那他被迫在大修士面前忍耐的时间,可能只占进度条的几万分之一——大修士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小王浪费。 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王玉楼都是一派势力的领袖。 这个做领袖的过程,让王玉楼早早的避免了为修行资粮发愁,寻常修士可望不可及的东西,王玉楼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同时,长久的身居高位,也养出了王玉楼的领袖气度。 别的不提,单单他喊‘养实,跟上’的那句话,就能让颜康和余红豆等人惦记很久很久。 观察,惦记,琢磨,思考。 不是王玉楼喊的不对,而是王玉楼平时太少主动表露态度,而收集、琢磨他的信息又是所有认识他的修士们的习惯与任务。 所以,真就是王玉楼说四个字,其他紫府收集琢磨后,回头再装订成册,把王玉楼说话的前因、后果、场景、对象都写明白,而后发给自家的大佬看,或发给相应的情报买卖之所挣资粮。 天天这么搞,红豆真人自然会对王玉楼另眼相待。 如今小王更是疑似上了群仙台,还全须全尾的走了下来 “嗯,水尊对变法的尺度不满意,要大改大变。 你提的那个‘先推荐后选拔’,我稍稍改了改,改为了‘先选拔后推荐’。 先选后推就能避免很多问题,两难自解,上下都能满意。 故而,群仙台已经通过决议——所有仙盟旗下地方势力,紫府门庭及以上,都要全面推动先选后推。 这个建议,推及源头,是你正式提出来的。 红豆,我准备任命你为仙盟选仙真人,总领六州宗门全面推行先选后推,待遇类比二等紫府。” 见余红豆不说话,王玉楼眉头微微一皱。 余红豆,你这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不过吧,很多事不能全靠自己干,王玉楼又开口补充道。 “我没有恶意,只有好意。 海纳百川方可成其阔,变法不是保守派的变法,不是某一个仙尊和我王玉楼的变法。 而是仙盟的变法,是六州的变法,六州的修士都要参与进来,如此才能更好的推行。 这么好的机会,给别人是给,给你也是给。 你我有过合作,如今再次联手,为仙盟变法出一把子力,也能有所配合与信任。 先选后推之事,从水尊到苍山仙尊等,都很重视,你确定不接吗?” 红豆真人正被感动的心神摇曳、老鹿乱撞,如果不是她修为高,脸上可能都绷不住了,可王玉楼已经开始了利益视角下的拆解与邀请。 只能说,小王的道心还是太无垢了。 感情? 抱歉,我要开紫府。 “那个建议,不是我提的,那天是你教我该如何说,你忘了吗?” 余红豆轻咬着下唇,柔声提醒道。 便是以往略显高冷的俏脸,此时也有了些娇媚的意味。 王玉楼多聪明啊,他也是八十八岁的老登了——当然,在仙尊们眼中他也就是个没断奶的娃娃,判断的尺度不一样。 见余红豆这逼样,小王当即眉头一皱,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老嫂子,你这是想干啥? 你这就感动上了? 可是,又怎么会不感动呢? 群仙台上,王玉楼在一众仙尊面前,为自己这个出身神威府附庸宗门的小紫府争取利益和职位。 余红豆还没见过群仙台长什么样,此时稍稍一脑补,自然会为之心动。 变法,是仙盟的转折点。 王玉楼先安排她到湖州,后拉着她推动‘先选后推’ 怎么说呢,接近于把饭嘴对嘴的喂到了余红豆口中。 余红豆怎么可能不感动? “没忘,这样吧,你做仙盟选仙真人的二等紫府待遇,分我一半,这样你心里也能好受点。” 《这样你心里也能好受点》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王玉楼能用炽热的双唇说出如此贱畜的话,饶是余红豆对他已经有了点不同的感受,此时也没绷住。 就这个王八蛋、狗东西、贱畜,我刚才居然还感动了一把。 “不给!你还欠我十五缕洞天之精呢!” 红豆真人没控制住表情,恶狠狠的怼了回去。 “我都给你仙盟选仙真人的位置了,你还惦记着那十五缕洞天之精?” “王玉楼,这是两回事,别告诉我仙盟副盟主也会赖账。” “什么叫赖账,我那是缓给、逐步给、先给一点后给一点,总之别急,我会慢慢还的。” —— 变法转向,对于仙盟而言是大事。 其中最紧张的,就是紫府们了。 紫府有待遇,但不多,证金丹更是难如登天。 平时还要担心被成为代价,活的多少沾点战战兢兢。 莽象金丹第七议和紫府们无关,如今的变法转向之议,又把仙盟紫府排除在了决策之外。 如以此来,紫府们能不慌吗? 王玉楼从湖州回到仙城后的这段时间,六州的大部分紫府大修,都在打听群仙台上议论的过程。 然而,莽象口中的守规矩不是空话,真正站在那个层次上的存在,该守规矩的时候,是极其守规矩的。 这就类似于水尊会关注的细节,关键的细节,守规矩就是一种无形的信誉值,仙盟的仙尊们,口风一个比一个严。 就是仙尊门下的核心紫府弟子知道了真相,也万万不敢外传。 所以,打听消息的紫府们,基本上属于各显神通,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从湖州回来的陈养实,便被人盯上了。 ‘养实,跟上’,王玉楼的这四个字,已经和他那些其他公开的言论一样,早早的传遍了六州——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而且,知道这四个字关窍的人,还多数都是仙盟内的大修士们,局中人嘛,局外人是无法理解这种消息的‘价值’的。 氤氲湖中,陈养实心事重重的钻入了以往他和方心虔等人常用的雅间。 邓明珠早就在其中等待,陈养实一进来,就看到了佳人担忧的目光。 “明珠,找我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陈养实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只以为明珠的担忧是因为自己和玉阙真人的关系问题。 他和往常一样,一屁股坐到了邓明珠的身侧,伸手将佳人搂在了怀中。 “嗯?” 佳人入怀,陈养实反而愣住了。 佳人僵硬的身躯和极快的心跳,让有着筑基巅峰修为的陈养实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养实小友,怪我,怪我当年,不知道你们这对苦鸳鸯的事情。 否则,我羊舒野断断不会横刀夺爱,拆了你和明珠的姻缘。” 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带笑意的男修忽然在苦命鸳鸯对面的空位上,显露出了身形。 群青原左道鹤嘴岭紫府大修,羊舒野——邓明珠的那位紫府老登道侣! 陈养实下意识的将邓明珠一把推开,惶恐的跳了起来。 以前偷情偷的欢,今天新账旧账一起还。 当着紫府大修士面,搂人家的妾室,还伸手去就是穷海来了,也保不住他! “哈哈哈,小友莫急,我此番来,就是成全你们的。 只是,你作为玉阙道友的下属,还是穷海道友的后辈。 变法改向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不少内幕吧?” 羊舒野看都不看邓明珠一眼,反而客气的给陈养实倒了杯酒,亲自塞入了他手中。 看着手中的酒杯,陈养实又想笑,又想哭。 他只感到荒诞,太踏马荒诞了。 他所渴求的东西,那被紫府大修抢走的爱人,竟如此轻易的回到了自己身边。 而这,不过是仙盟变法改向、玉阙统摄六州之下,最微不足道的余波罢了。 我叫莽象这是我来时的路二 五仙坊的街头人来人往,修仙界不缺底层修士。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困境与奋斗,无人会在意,在意一个失意者的痛苦与煎熬。 “喂,莽象,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莽象惊喜的回头,却见孙香蓉就站在街对面的廊下。 香蓉师妹不,香蓉师姐还是那么美,莽象不敢多看,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内心深处的自卑就像生长在潮湿角落中的藤蔓,悄无声息的存在着,脆弱的可能会被一阵风吹倒。 他怕多看孙香蓉几眼,自己的心会不好受,下意识的躲避其实是种不自知的自我保护。 修仙界也讲究年少有为。 但显然,被外门弟子考察难住的莽象,和年少有为的距离,有些远。 “香蓉,我来五仙坊逛逛,对,来逛逛。” 莽象往前朝孙香蓉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猛地止住,有些局促的开口道。 ‘不要再找我了,我怕元奎师兄误会’就像根刺,扎在了他心里。 所以,还是别靠那么紧了。 孙香蓉上下打量了莽象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每当五方山的外门资格考察接近时,就会有不少外门弟子到五仙坊中碰运气。 然而,五仙坊中哪有那么多机会呢? 即便是有些好机会,也轮不到莽象这种修仙界的边缘人。 他虽是凡国公卿之家的公子,但在修仙界,凡俗的出身带不来太多的帮助。 孙香蓉终究是见识浅薄,她没意识到,不同的出身和处事原则,其实也影响着小修士们的命运。 莽象的困境和她的抉择,就是凡俗的出身带来的不同结果。 “算了,你跟我来吧。” 香蓉的表情不太正常,但终究是决定,拉莽象一把。 他如今的局面,和自己拿走了他那么多灵石礼物也有关系,这个修仙者尺度上的小姑娘,还没有完全适应绝对利益下的残酷生存秩序。 元魁虽然不是东西,但爬上元魁的床,确实给当下的孙香蓉提供了一定的余裕。 “啊?我?” 没想到佳人会忽然邀请自己,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已经够莽象在心中暗自雀跃了。 千金难买少年时,当莽象仙尊在一万年后站在群仙台上慷慨激昂、指点江山时,会感念此时天真到可爱的自己吗? 难说。 “嗯,外门弟子考察的情况比较复杂,你们的名额是一半走,一半留。 可四分之一的人已经到了练气后期,他们肯定能留,这就会抢走一半的名额。 所以你要争的,是剩下的占总考察弟子数量四分之一的名额。 但这些名额中,不少都被内门弟子们给暗中运作了。 对于没能提前暗中确定能留下的人而言,争的,实质上为约七分一的名额。 你有信心吗?” 孙香蓉走在前面,脚步很快,和莽象分析起了他留宗的前景。 看似能留一半,争的是前二分之一,但莽象实际上要过的是那个七选一的窄门。 莽象心中压力很大,但眼中只有坚定。 必须通过考察从而留宗,否则,就要到五方山外院还一辈子的修行债了! “有!”莽象郑重回答。 孙香蓉叹了口气,不容置疑的反驳道。 “不,你没有,你还没有练气后期,斗法也不太行,佐道术更是一个不会。 莽象,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不满,可我们从凡俗来到修仙界的小修士,是没人为我们遮风挡雨的。所以,我只能往前跑。 不过,你是我在五方山少有的朋友。 我这里有个机会,若你愿意接下,说不定能赶在外门考察前突破练气后期。” 人心不止是逆流水,还同样兼具复杂性。 早早看清修仙界规则的孙香蓉借莽象对她的好感圈莽象的灵石,坏。 圈完莽象灵石且靠着元魁拥有了余裕的孙香蓉帮莽象找机会,好。 能说她是坏人或好人吗? 不,她其实也只是想往前跑,就像她说的那样,没人为她遮风挡雨。 没有的。 当元魁的巴掌打的她脸上时,她就不想反抗,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甚至,此时孙香蓉对莽象的‘优待’,也和她内心的渴望相呼应。 残酷的修仙界中,像莽象这种单纯的蠢货已经不多了,把他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说不定未来是个依靠呢? 感情、利益、对未来的向往、对元魁的恐惧、对莽象的愧疚太复杂了,孙香蓉不愿意细想,也不敢真想的太明白,但她愿意给莽象一个机会。 听到孙香蓉的话,莽象有些惊喜。 一方面是对‘她心中果然有我’的喜悦,另一方面是又有了机会。 不过吧,因为被人拉着去氤氲湖的事情,莽象多少有些顾忌,所以他没直接答应,而是先问了句。 “什么机会?” 孙香蓉目光闪烁,语气有些不自然的低声道。 “元魁师兄修的是三毒造化功,需要有人辅助引毒,从而增加修行的速度,为筑基做准备。 辅助引毒不难,就是会很疼,他一天修行九个时辰,每三个时辰就要换一个人帮他引毒。 最近有个引毒的修士决定不修行了,直接跑出了宗门,嗯,宗门已经发了通缉令。 元魁师兄已经在找人了,你要是愿意做,我今晚就和他说,应该能有机会选上。 因为引毒太疼,而且还会有一点暗伤,所以,引毒修士一天能拿五枚灵石,这个酬劳不低了。” 莽象有些发愣。 他没想到,孙香蓉说的机会,竟是帮那个该死的元魁修行 沉默许久后,心中有着某种初心的沙比少年终究是选择了拒绝。 “我不去。” 孙香蓉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乡。 两人此时正走到五仙坊的边缘,周围都是低矮的破旧小楼。 她指着那些小楼,恨铁不成钢的道。 “你把面子看的那么重要,可是师弟,一个修行者,修为才是根本。 五仙坊中的宅院,就是最破落的,也要上千枚灵石才能买到。 可灵石、修为、地位,你又有哪一个呢? 什么都没有,你甚至都难留在宗门! 莽象师弟,如果你的修为有练气九层,我就选你做道侣了。 一时的屈辱不算什么,修为上去了就值得,明白吗?” 明明是她圈了莽象的灵石,但此时她说话时又是如此的情真意切。 莽象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佳人,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香蓉师姐,看着香蓉师姐那充满不解的眼神,终究是低下了头。 是啊,起码要先留在宗门内吧? “我去!” 第220章 莽象走过的路王玉楼开始名扬四极 群仙台上,水尊给了王玉楼体面。 仙盟之内,王玉楼给了陈养实体面。 其实都是一回事,它不止意味着王玉楼有海纳百川的气魄,潜在的一层意思也是王玉楼尊重水尊的利益。 所以,陈养实不是太小丑,也没危险到什么地步。 他能被王玉阙继续留任,羊舒野想从他这里获得些消息,也就理所当然了。 试试嘛,无非是个妾室而已,送了就送了。 至于你说被绿? 别闹了,如果一个寿元悠长的长生者,还要为这种事轻易的动肝火,影响自身利益决策,那真就是纯废物,顶级废物中的顶级废物。 就是把废物们如袁五、连成贤等拉一起,也是最废物的层级。 面子来源于实力,和这些屁事无关。 “舒野真人,变法改向的事情确实比较突然,不过其中的关窍并不复杂。” 大脑高速运转,陈养实先接住了羊舒野的试探。 他哪知道什么内幕啊但总不能和羊舒野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哦,其中关窍?” 羊舒野看都不看邓明珠,只是直直的注视着对面已经汗流浃背的陈养实。 关窍关窍,他没想到,这波真就掏着了。 “对,莽象仙尊的变法两条线目前已居于次要地位了。 当下变法的核心工作,在于推进盟主提出的‘先选后推’。 其他的事情可以谈,先选后推不能谈,大概就是如此。” 陈养实糊弄着说了个很重要但又很无关紧要的‘关窍’,只希望羊舒野赶紧满意离开。 太恐怖了,和紫府大修士的道侣缠贴靠,刚缠上就发现人家的紫府老头坐在自己对面。 即便陈养实知道羊舒野可能真的没什么恶意,可心中终究是哆嗦的。 “群仙台上,最近又一次直接跳过了紫府们的意见,通过了决议。 据说当时,玉阙盟主被水尊亲自引到了群仙台上,你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吗?” 羊舒野显然不太满意,陈养实说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无非是以变法参与者的身份,确认了大家对变法转向的猜测罢了。 紫府们如无头苍蝇般乱飞,拼了命的打听消息,是因为仙盟又一次绕开紫府们做决议了。 上次是在莽象的金丹处于屎冒尖状态下的第七议,必须赶紧搞,可以理解。 但这次 “真人,这我就实在不知了,不过水尊应该是认可玉阙盟主的,否则,盟主也不会认可我。” 陈养实的逻辑有点绕,但羊舒野当然听得懂。 这小子属于啥也不知道,怕了。 所以,把自家的背景搬出来暗示自己。 当然,陈养实说的也是实情,王玉阙大概率是拿到了水尊支持的,这一点,仙盟的紫府们有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羊舒野摇了摇头,屁用没有! 这位忽然出现的大修士直接从氤氲湖雅间中消失,独留一句话在房间内声渐低微。 “行吧,明珠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她。” 见羊舒野终于离开,陈养实如倒下的墙一般,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邓明珠担心的上前,想要和情郎坐在一起,可陈养实却一把将其推开,把邓明珠推了个趔趄。 “滚!” 羊舒野的判断没有错,陈养实已经快绷不住了。 压力,无边的压力。 时代的大势,王玉阙的成功,羊舒野的忽然出现,荒诞的结局。 一切的一切,压得陈养实喘不过气来。 “实郎?” 邓明珠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而陈养实已经头也不回的推开了雅间的门,竟是打算直接离开。 氤氲湖的陪侍们只见陈养实从雅间内出来,而后房间内传出了声凄凄切切的哀声。 “实郎!” 可陈养实终究是没有回头,他要去奔赴自己的命运。 至于情爱得见本心不仅仅可能是选一个人长相厮守,还有许多的其他可能。 比如,陈养实得见本心,看到了自己的无力,所以他选择慷慨的踏入那激荡的时代浪潮。 太多东西,太多东西,都比男欢女爱更重要。 —— 群青馆最近人流涌动,王玉楼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每天都有十几人来拜见仙盟副盟主王玉阙。 水尊的支持,大变大改的转向,把王玉阙的权势推向了新的巅峰。 在这种情况下,陈养实没有提前申请,忽然来访。 按理说,他是没资格今天就见到副盟主的。 但他毕竟是王玉楼对水尊敬意的人物代表,故而,明度很贴心的把他临时加到了玉阙盟主接见名单的末尾。 什么是贤内助? 这就是贤内助! 群青馆的偏厅之内,十几个筑基巅峰修为的修士们排排坐,都在等盟主的召唤。 群青馆很豪横,七品的灵茶管够喝,但来此的人,哪还有喝茶的心思。 陈养实进来时,有几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大部分人都是心事重重的装作正在修行的样子,凑合着苦熬时间。 这里的大部分人,陈养实都不认识,有两位是群青州地方宗门的掌门协理,和他打过交道。 简单的和着两位道友寒暄了几句,陈养实才知道盟主大人如今的局面。 “养实,你有所不知,今天已经来了四位真人。 崇仙州上天教、梧南州九窍谷、师国州安康武堡都有人来,现在正和盟主交流的是红灯照海阔真人。 我本来是排第三位,结果拖到了现在。 由此可见,仙盟变法变到这一步,大家都很支持,都很关注。” 支持不支持难说,但关注是真的关注。 六州的地方大宗开始派人主动和王玉楼接触,对应的其实是群仙台上,对大变大改的一百多票支持。 投票的都是金丹仙尊! 因为类似于青蕊的存在不少,一百多位金丹仙尊当然没有,但近百位绝对是有的。 他们投票,就是看中了这件事必须跟,跟着保守派变法的大势走。 说到底,无论押注下一个时代的努力会不会成,对于仙盟内的地方势力而言,早点备战都是好的。 所以,情况远远比水尊、莽象、王玉楼预料的更为顺利。 很多势力甚至是主动接触王玉楼的,就是想把变法的事情早点落实——尽快找其他宗门配对开战。 如此一来,即便变着变着情况不对了,率先完成备战的宗门也能在仙盟内战中打的其他势力嗷嗷叫。 对于大修士们而言,底层修士挣来的筹码真就是小筹码,但就像王玉楼于两宗前线打穿谷神宗一样,小筹码也是有价值的。 群青馆内谁敢说实话,先选后推的模式下,在座的十几名筑基巅峰都是利益受损的那批,但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见。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无非是以后的狗粮会减少,总归就是一个字——忍耐。 “是啊,都很支持,都很关注。” 陈养实糊弄着重复道,心里思量的却是李海阔因何而来。 红灯照和天蛇宗已经打的很‘完美’了,李海阔这时候过来难道是莽象仙尊不放心王玉阙? 有可能,王玉阙被水尊那么拉入群仙台,怎么看都有点被水尊记挂的样子。 ——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王玉楼则是思量着李海阔向莽象汇报的事情。 王显茂的紫府属于不拿仙盟资粮供养的非法紫府,但开之前,王玉楼依然顶着踩红线的压力,绕着弯子向莽象汇报了一波。 “师尊说这是小事,海阔兄,你确定师尊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吗?” 王玉楼已经问了两遍,李海阔还是那个答案。 “当然,绝无虚言。” 他其实很理解王玉楼,这种事,必须万分谨慎才对。 王玉楼点了点头,严肃的开口道。 “好,海阔兄,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意属任你为玉阙宫宫主,去跟着红豆道友一起,督促六州地方宗门‘先选后推’的工作。 这件事是变法转向的核心,我要求,在选拔流程上,必须向绝对公平的方向努力。” 选拔流程上向绝对公平方向努力——这个指导意见,老李听得心中直发抖。 小王,你是真的拼啊。 他犹犹豫豫的开口劝诫。 “玉楼,地方宗门内的情况各不相同,我们这么搞,甚至可能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 老李起码把王玉楼当半拉兄弟了,在王玉楼风头正盛的时候泼冷水,其实也是个很温情的表现。 而且他说的没错,仙盟是仙尊们的仙盟,地方宗门是各位金丹仙尊的自留地,王玉楼一个物业管理员,有什么资格管业主怎么在家折腾? 先选后推当然是大趋势,但总归是要一宗一办的给出妥协性方案的,至少不可能一蹴而就。 仙盟统治的基石是仙尊,仙尊统治的基石是自己的宗门,骤然拆除原有的宗门内利益建构,会大大损害宗门的凝聚力,破坏宗门原有的发展状态。 变法,不能太急。 但是吧,老李显然不是太有王玉楼的切身感受,他水平不低,但终究没坐到王玉楼的位置上。 王玉楼要的,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李海阔已经是今天第四个过来群青馆的紫府了,前三位都是准备开战的宗门,向副盟主王玉楼报备的。 开战积极的本质是备战,大家都这么积极,变法的前半段看起来搞的如此顺利,王玉楼甚至有些橡皮图章的意味。 等备战的差不多了,变法下半段失控了,没有立下足够功劳的小王算什么? 那我王玉楼不就完蛋了吗? 当初王玉楼借余红豆提‘先推荐后选拔’,实质上就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创造工作资源。 如今此事换了个角度,以‘先选后推’施行了,但王玉楼对工作资源的需求没有消失。 不能太顺,仙盟的变法真不能太顺。 仙盟的利益,大修士们的利益,莽象的利益,和王玉楼的利益,都不是一回事。 当然,搞事归搞事,王玉楼即便是具体的推动者,也必须给出合理的理由。 “麻烦确实是一方面,但海阔兄有所不知” 王玉楼抬手,不太熟练的灵机无限就施展了开来。 老李一看,赶忙也来了手遮掩的控场神通,两人在神通内说话,外人想听自然有所顾忌。 “海阔兄有所不知,那日水尊忽然召我上群仙台,而群仙台中,水尊、青蕊仙尊、师尊等诸多仙尊都认为,时代马上就要有大变。 “从上一次大天地群仙乱战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六千年左右,诸多顶级势力这些年没少打,还打崩了山人的次顶级势力山人仙国。 “但大天地整体上依然是稳定的,可这种稳定不是理所当然,师尊变法,就是看到了稳定下的隐患。 “而隐患不止我们仙盟有,其他顶级势力内的压力也极大。 “时代如果变,恐怕不是好的方向。 “在这个节点上,水尊希望大改大变,押注下一个时代,从而让仙盟继续伟大、永远伟大。 “可这个押注的过程,就像你说的,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要环环相扣的去做。 “如果第一步就畏畏缩缩,后面有地方势力仗着实力和根基和仙盟讨价还价怎么办? “当然,我也知道难,所以我的想法是,咱们只需先‘向绝对公平的方向努力’。 至于未来,在努力的过程中慢慢来即可。” 王玉楼的修行除了每日的打坐外,最多的精力在于琢磨怎么做事。 当下这个特殊的时代里,你再天骄,便是如莽象,得了道一样是金丹的地板砖。 创造价值不同,只要王玉楼能做好事,创造好价值,哪怕他的修为不是那么高,也能被上面的人认可,从而获得机会。 水尊已经许下了紫府之机的诺言,就这是个例子。 而且,王玉楼从莽象、水尊身上其实学到了很多。 莽象当初按神光,是为了吸引其他人盯着他的目光,后来的水尊在湖州和金谷园神尊斗,是为了在后面变法转向的时间节点上,为变法转向做助推。 在这个所有人都会紧紧盯着自己对手的时代,王玉楼想做事,需要向自己的师尊和水尊学习,绕曲线去做,从而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藏好。 此时他向李海阔说的这些话,没一句是真的,纯搪塞,只是听起来有理罢了。 什么上面的仙尊都在怕(暗示),什么“我们要环环相扣的去做”,什么“地方势力讨价还价怎么办”。 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它们或许是事实,但不是王玉楼真正担心的东西,只是被王玉楼用来叙事罢了。 王玉楼真正担心的是变法太顺利,自己拿不到功劳。 “我大概理解了,情况真就这么严峻吗?” 老李的表情很复杂,时代要变,混乱可能会降临。 而仙盟需要为下一个混乱时代做好准备 真该死啊,真该死啊,王玉楼,你真该死啊。 凭什么这个任务让你拿到了,我怎么就不可以做老李的心态很焦灼。 只能说,这事全踏马怪烛照。 当初,莽象为证金丹,准备屠杀红灯照内门弟子的时候吗,被烛照拦住了,最后只得杀了自己的两名弟子。 门下的两位紫府嘎了,莽象自然需要用王玉楼,而老李毕竟是妙峰山的人,就差了一截。 为什么都怪烛照? 若是悬篆和旦日主持变法,老李的心态至少不会如此焦灼。 面对老李的问题,王玉楼的表情忽然一变,用充满暗示的语气道。 “比你想的更严峻,如果各个宗门主动求战是为了备战,其实水尊的棋局中,不一定是完全为了押注仙盟的下一个时代。 以水尊的地位,无论仙盟怎样,他的从容度都是很高很高的。 为今之计,我们必须把‘先选后推’做好,让我们仙盟为下一个时代做的准备更加的强大,从而坚定大家不打的决心。 海阔兄,师尊派你来,我是极其高兴的,弟算是把最好的位置给了你,你可千万要重视。 那余红豆虽然是个聪明人,可终究是变法派的紫府,你是我们保守派的紫府。 玉阙宫宫主的位置虽虚,但用好了,未来分工领赏,我拿三,兄长拿七。” 饶是以李海阔的老登水平,也被王玉楼的‘你七我三’给逗笑了。 “玉楼,客气了,客气了,此事你交给我办,就放心吧。 总归先选后推对紫府同道、金丹仙尊们而言没什么影响,无非是往下压一压,好压。” 往下压一压,好压。 理论上,仙盟最不缺的,就是想进步的修仙者。 一万万修者,机会就那么多,仙盟给了进步的机会,他们自然会涌上来。 真的吗? 不是,吹牛呢 和王玉楼那个‘你七我三’分功劳一样,李海阔也会扯淡。 总之就是先干着呗,王玉楼都让他做玉阙宫主了,算是把他的监工身份给认了,他也该给小王点面子。 “如此便好,另外,兄长,那法宝晋升的事情” 莽象已经默许,王玉楼也不犹豫,族长的紫府,也该尽快筹备了。 李海阔点了点头,道。 “小事,萁太昱这人我知道,是个合用的。” 被人借形象和身份,但他还真没法拒绝。 王玉楼的未来前途无量,从他上任以来,就不缺向他抛媚眼的存在。 李海阔已经压过宝了,如今再压点,也是应有之义。 毕竟,以前的王玉阙就是前途无量,而现在被仙盟一百多名仙尊认可、总摄六州变法事的王玉阙,则属于在前途无量上再往前走了点。 大概走到了凡人语言能够概括的极限,或许再走远点,就是以筑基修为被人喊仙尊了 嗯,玉阙仙尊。 和滴水仙尊放一起看,还是很般配的。而且,他已经在现实利益上极大地得罪或阻碍了王玉楼,相比于此,让王玉楼借自己的身份一用也是小事。 —— 当陈养实真正见到王玉阙时,时间已经不太早了。 不过,修仙者的精力极其旺盛,而王玉楼如今又是在为自己的紫府之位冲锋,冲劲自然足。 “养实,明度说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王玉楼笑着请陈养实坐下,没有丝毫的怠慢之意。 没必要,大家都是为了更好更远更具可能性的未来,做什么都不奇怪。 逐道者嘛,王玉楼自己也是,所以他理解陈养实。 陈养实有野心也聪明,还是水尊的人,继续在推进变法的过程中用他,对王玉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然而,陈养实上来就跪,把王玉楼整不会了。 你跪天跪地跪仙盟跪水尊都可以,没必要跪我,大家如今是合作关系啊。 陈养实的额头一边和地面交响,一边道。 “盟主,养实今日过来是来向您请罪的。 今日鹤嘴岭的羊舒野如此,我才把他送走。 只是我担心自己说的这些,可能影响到您推动变法的工作。 犯下如此大错,养实实在惭愧。” 王玉楼沉思了片刻。 陈养实不是喜欢认错的人,首先他不怎么犯错,这一点和王玉楼的行事准则类似——不能给自己那么多输的机会。 其次,即便犯了错,陈养实也不喜欢承认,这点和王玉楼也类似,不是嘴硬,而是怕被人撕咬。 现在陈养实主动找王玉楼坦白、认错,则算是把‘撕咬权’交给了王玉楼。 怎么说呢,有种主动献狗绳的意思 这就是陈养实的心机之处了,他是来认错的吗? 不是的,而是给王玉楼一个和水尊勾搭的机会! 这一点上,就和王玉楼用水尊、莽象仙尊的法子应对李海阔,掩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一样,陈养实用了王玉楼曾经的思路,应对自己的困局。 陈养实在李海阔到来的消息中,看到了莽象不一定放心王玉楼的事实——当然是事实,不然,你以为老李是过来和王玉楼天天哥俩好的吗? 你以为王玉楼是真的信任李海阔信任的不能行了,才把他直接放在可以代表自己的玉阙宫宫主位置上的? 不是得,老李是莽象怕王玉楼搞事,给王玉楼派来的监工! 故此,陈养实主动献狗绳,可以给王玉楼除了长水外,一个接触水尊的渠道。 玉阙真人,被李海阔监工不爽吧。 来吧,我这边其实也能为你服务。 这和王玉楼让王玉安收下方心虔送去的两位氤氲湖湖女是一回事,只不过当初的王玉楼只是前途无量,所以行事小心,搞的也不起眼。 如今他虽前途无量再进一步,前到语言无法形容的相对位置上了,但反而局面更特殊了。 老李在背后盯着小王呢! 近乎于可怕的权力,得到的是更强力的监控。 王玉楼踩了红线,也乖巧的去找祖师汇报了,可祖师依然派出了老李。 忠诚没啥意义,莽象看的可能和水尊一样,都是结果。 “你不用惭愧,都是小事,倒是你确实不适合在述法司的位置上蹉跎了。 我想派你去西海,仙盟六州地方上,宗门内的先选后推,恐怕推进速度会慢些。 但类似于西海这种边陲,没有金丹仙尊在,情况又不一样。” 陈养实没太听懂。 什么叫‘西海边陲没有金丹仙尊在’? 神光仙尊不是仙尊吗? 小陈的脸上有大大的疑惑,不过王玉楼只当没看见。 神光嘛,嗯,当然是仙尊。 但神光目前正在转化洞天,作为老牧的恩主,也是王玉楼的半个自己人。 所以,王玉楼需要在任何可以表现的时候,极力表现出对神光的切割之意。 切的越深,反而越亲。 但凡神光的脑子里不都是水,应该能明白王玉楼的这种苦心。 大家都难,如果还蠢,那怎么上桌? “你去西海,帮我把‘先选后推’好好落实一番,西海的三位仙盟真人,都可以是你的臂助。 群青原仙城可以冻结人事,但西海就不必了,那里需要有能力的人去抵御群妖。 尽快在西海打开局面,看看‘先选后推’,能不能带来大的改变。 仙盟四千多年,竟无一时期有过单纯靠能力选拔人的制度,偏偏还运行下来了。 有时候,我心中也没底啊。” 王玉楼摇了摇头,他心里,其实是有底的。 保证选拔公平的前提下,选上去的人当然比那种靠着家族和大修士荫蔽上去的人更强。 可这事吧,只要还没出好的成果,下面的人永远有阴奉阳违的理由。 王玉楼需要用西海的成功,堵住那些人质疑的嘴。 理论上,他作为副盟主,当然可以强压,但这种强压是要付出代价的。 诸宗争相开启‘变法战争’是为了加速备战,从而得到相对从容的内战先发优势。 可先选后推不一样,它会动摇诸宗当前的筑基期执行层核心圈修士的利益,阻力客观存在。 王玉楼不想自己承担那么多代价,而且这和畏难是两码事,换谁来了也一样,要讲方法。 尤其是,小王还主动为‘先选后推’的施行增加了难度——这手其实也算妙手,但妙手不是说就能全是优点的。 增加难度,做好了能增加功劳,做不好就会露丑。 陈养实这个狗东西水平不错,送去西海帮自己打开局面正合适。 “盟主,我到西海,具体做什么职位?” 陈养实忐忑的问道,他没想到王玉楼这么搞。 王玉楼属于看懂了他的心机,但完全没有接。 无所谓,莽象和水尊都不是东西。 当下这个特殊的时代节点中,王玉楼想要往上走,需要关注的要务是做好事,这就是最大的大道。 而不是指望找个什么老祖、仙尊为自己提供无限的庇护,那不现实。 “龙虎真人协理,这个职位可以帮你攒资历,但养实,一切都要看你自己。” 小王给不起紫府的饼,但能画半个虚线组成的饼。 去攒一波资历,未来你要是争气,距离紫府之机会更近。 “咚!咚” 无趣的交响乐响起。 王玉楼摆了摆手,陈养实麻溜的滚蛋了。 此去,上任西海,全面推动先选后推在西海施行! —— 萁太昱合用不合用王玉楼管不着,大天台山的事情才是副盟主心头的要事——这和需要炼法宝绝没有一丝关系。 金乌赶日居中,六条蛟龙开路,两侧跟着两座仙宫。 玉阙真人一行出了仙城,便直奔大天台山而去。 明诚道院忽然攻打大天台山,打的虓虎门下的紫府附庸宗门天罡军直接崩了。 这事太突然,没人提前收到过消息。 虓虎在群仙台问候明诚仙尊的祖宗十八代,而王玉楼则是要到大天台山为忽然发生的‘未报备开战’擦屁股,从而防止这次未备案的‘变法战争’变为实际意义上的内战。 金乌赶日从争聚的群山之原上飞下,巍峨的大天台山就坐落在梧南的东南处,大的堪称宏伟。 这还是王玉楼第一次从群青原上的视角看大天台山,他颇为感慨的对明度道。 “恐怕这次,大天台山会一分为二,虓虎只能做变法派,但东罗车仙尊有机会做保守派。” 即便到了仙尊的层级,个别时候也不能为所欲为。 虓虎实力强,势力也不小,可它毕竟是灭仙域在仙盟的触手,保守派的仙尊们是不可能接受它的。 而东罗车不一样。 曾经,在灭仙域和仙盟之间,有一个次顶级势力,名为山人仙国。 挤在两大畜生们建立的顶级势力中间,玩的还是排外的‘民族国家仙国制’。 山人仙国不缺金丹仙尊,但最后依然死于下面的兑子输的太惨。 仙盟的法度与秩序看似极其反智,可能在几大顶级势力中间站稳,还是很有水平的,群仙台上的有限民主制堪称伟大,可以充分的兼容并包。 灭仙域虽然散的厉害,可这种散本身,又在另一个发展方向上实现了兼容并包。 相比于两大兼容并包的顶级势力,山人仙国的主体为山人,自然难以长久的对抗。 山人仙国破灭后,东罗车选择加入仙盟。 其他一些山人仙国的大修士,死的死,离散的离散,终究是被时代压到了历史舞台的边缘。 可时代变了,在下一个混乱时代越来越近的当下,仙盟已经开始下注,东罗车所代表的山人仙国残余势力,就成了可以拉拢的对象。 内压大归内压大,咬牙撑一撑,积蓄实力,等其他顶级势力先绷不住才是正理。 顶级势力的稳态对峙下,第一个主动开战的,只会是输急眼了的那个。 群仙台上唱了那么多年的仙盟内战调调,为什么到现在仙盟内战还没打起来? 大家还没输急眼呢,沙比才主动开战! “东罗车仙尊可能会加入保守派?” 金明度被王玉楼的这个判断给惊到了,这么说的话,王玉楼当初和溪竹接触时就在谈了吗? 她想不明白。 “你家老祖最近低调的厉害,你回头提醒他一番,如果有机会,还是要明确站队。 群仙台关于水尊变法改向的票数是一百一十八比二十五,多的我就不说了。” 这是羊舒野拼命打听都打听不到的关键信息,老羊送出了娇妾,结果除了绿帽外一无所获。 明度赶忙点头领命,但旋即又犹豫着开口道。 “相公,先选后推施行前的这段时间,我能不能安排些我家的人入仙盟下属的边缘职部或仙城?” 小金是想趁着竞聘制还没全面落实,先疯狂偷跑一波。 王玉楼摇了摇头,道。 “这件事我办不到,王氏的人我都没安排。 你可以去找老祖,老祖说不定有办法。” 金明度尴尬的笑了笑,终究是没敢继续提安排家人的事情。 —— 名义上,王玉楼是来调停战争的,但实际上他完全没有真调停的打算。 打呗,既变法,且打击变法派的虓虎,赢两次。 为两宗定下‘不上紫府’的底线后,王玉楼便来到了大天台山西北处,位于梧南州正中心的九窍谷。 之前他的计划是在仙城内完成对五灵生茂枢的升阶,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九窍谷作为梧南州炼道最精深的宗门,相关的辅助法宝都极其好用。 在此为五灵生茂枢升阶,王玉楼可以租借到九窍谷的炼道辅助法宝,从而更进一步的提高成功率。 每一个地方大宗,都会长期有一位不固定的紫府真人在大天地停留。 一方面是为了消耗寿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顾宗门。 王玉阙亲至九窍谷炼宝,九窍谷当前在职紫府当然需要亲陪。 “玉阙道友,之前您在两宗前线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未来一定会有一番非同寻常的大造化。 只是没想到,您的大造化来的这么快,果然是‘英雄出王氏,玉阙真麒麟’,梧南的这首童谣没唱错啊!” 九窍谷当前在大天地做牛做马的紫府还就是王玉楼的那个老熟人,禄丰真人。 这老头吹捧的很肉麻,脸上的白胡子都笑歪了,给王玉楼恶心的够呛。 主要是那句‘真麒麟’,会让他想起曾经认识的那些麒麟子们。 真麒麟这个称呼,本身是好的,但已经被人叫臭了。 “嗯,都是为天下修士做贡献,禄丰道友不必如此客气,此番我租借贵” 禄丰听到王玉楼说租借,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这狗东西佯怒道。 “玉阙道友,我们九窍谷上下都是把您当贵客的。 宝窍仙尊专门向我传下法旨,所有的炼道辅助法宝,只要我们九窍谷有的,您都随便用!” 求求你了,玉阙盟主,请白嫖我——九窍谷如是说。 “我付灵石,五十万枚,副盟主的身份是责任、是重担,哪有仗着仙盟同道的认可,去大肆为自己牟利的事情?” 说着,王玉楼把装灵石的储物袋塞给了禄丰,禄丰当然不敢收——宝窍仙尊的法旨是真的。 此外,因为大家同在梧南,很多王玉楼的消息,禄丰都知道。 禄丰自认为清楚王玉楼有多畜生,这逼人喜欢排场,喜欢揽权,喜欢内斗,心思阴暗的就像地沟里的臭老鼠。 若王玉楼只是客气,其实还想白嫖,那他傻乎乎的收了这五十万灵石,王玉楼很可能会惦记上九窍谷。 若王玉楼真想付,又和宝窍仙尊的法旨冲突,借禄丰七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违背宝窍仙尊的法旨。 所以,就因为这五十万枚灵石,两人好一顿拉扯,你来我往的推了半盏茶,好悬差点没打起来。 “这样,这样,禄丰老哥,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收,就当我为仙盟采购灵器了,五十万枚灵石,采购个五件中上品灵器。 未来,我把这些灵器,奖励给仙盟内有功的筑基,如此,也能为一桩美谈,你以为如何?” 王玉楼也没想到,为王显茂升阶法宝载道紫府法所需的五灵生茂枢过程中,碰到的最大难题是九窍谷求着他白嫖。 可王玉楼现在连王氏的子弟都不敢轻易安排,怎么敢乱白嫖? 他怕自己今晚刚在九窍谷睡下,相关的消息就能传遍四极五域八荒——范围没错,注意,这个范围没错。 总摄六州、推荐变法转向、得保守派众仙尊支持的八十九岁仙盟副盟主王玉阙是这样的。 事实就是,王玉楼经过群仙台走一遭后,已经开始初步名扬四极五域八荒了。 从这一点看,他走的是和莽象类似的路。 莽象证金丹前,在大天地的大修士中,都是较为知名的老牌紫府巅峰。 天蛇谷内星穹落,真就是震动了大天地诸多势力的。 莽象的路,是先扬名、积攒实力(不分先后),而后等待合适的时机,一朝证道。 而王玉楼,正走在莽象曾经走过的路上。 他当初的那个判断还挺准,跟随莽象,学习莽象,成为莽象,超越莽象。 如今,他处在‘学习莽象’到‘成为莽象’的过渡期。 当然,这里说的不是王玉楼会修无相法,真的成为莽象,而是他正渐渐拥有足够的气魄。 “哈哈哈,好,好,玉阙道友的这个建议好啊,就这么办!” 为了白嫖不白嫖争了半盏茶,气氛搞得跟要斗法一样,现在小王给出了建议,禄丰只能接受。 总不能真的再争三天三夜吧? 送走了小王,禄丰‘啪’的一声把装灵石的储物袋扔到了九窍谷掌门的手中。 这位九窍谷的紫府恶狠狠的道。 “去,为盟主大人准备五十件上品灵器!” 禄丰心里窝火,一边是仙尊法旨,一边是死活不愿意白嫖的王玉阙。 他是真能装啊! “啊?不是五件中上品吗?” 九窍谷的掌门愣住了,五十件上品灵器对九窍谷而言也就那样,但五十万枚灵石顶多能买五件,还得是上品灵器中稍差的那种。 “滚!” 被两头气夹的嗷嗷叫的禄丰,既不敢怪宝窍仙尊多事,也不敢怪玉阙真人虚伪。 能做的,可不就是欺负欺负九窍谷的掌门了吗? 第221章 莽象传道 禄丰乃至于其背后的宝窍仙尊怎么想,王玉楼不在意。 仙盟变法派和保守派是极其笼统的划分,按六州去理解更是远离仙盟的实质。 真实存在的水尊派、五龙派、山人仙国残脉、‘青莽蛇’小团伙以及这些细分派系中的核心仙尊们,才是构成仙盟的基石。 说到底,变法改向拿到了一百一十八位仙尊的支持,王玉楼接下了变法改向的重任,这是如山一般的压力。 可按照自下而上的逻辑,当王玉楼身上背负的责任够大时,他的权力也会更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真正的领袖们忽悠底层牛马的叙事构建,王玉楼的修行路走的是‘责任越大、权力越大、未来越广阔’的路。 在绝对客观的事实层面,当下这个特殊时代中,很难找到比王玉楼所走的路更快的路。 走在这条路上,当然要不断地面临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诱惑,那些美好的幻光被不同的人主动送到王玉楼的面前,但他常常拒绝,极其偶尔会接受。 神光能忍,莽象能忍,天蛇能忍,连水尊都能忍,王玉楼自然能忍。 忍耐不止是忍耐别人带给王玉楼的压力,也是忍耐那些看似美好的幻光的诱惑。 王玉楼的野心,不是一点利益就能收买的,即便是应了溪竹的缠贴靠,其背后的实质指向的也是变法在大天台山-明诚道院中的推进。 —— 九窍谷外的一处灵地,三座飞行法宝在半空中以三花聚顶的模样停留。 灵地内,则是一处九窍谷的炼宝道场。 十三处极其珍稀的五品灵物被大阵聚在一起,实现了对所有不同种类炼宝需求的全面增益。 这样的炼宝道场,九窍谷有两处,九窍仙谷中的炼宝道场更是仙盟少有的仙器炼制之地。 炼道是个大道,王玉楼靠炼道的非凡天赋于引气、练气、初入筑基阶段,获得了很大的臂助。 但特殊时代的修仙界规则决定了,从他在两宗前线站稳跟脚开始,到他能轻松炼出上品法宝为止,这段漫长的过程中,他无法再靠炼道获得任何相对竞争优势。 那些已经上了车的大修士层级的炼器大师,焊死了后来者炼道晋升的路——不许上车! 当然,王玉楼暂时也不太急着上车。 佐道术终究是佐道的,他目前修的道够稳够快够光明,什么佐道术来了也没法帮他再提速。 炼宝道场的聚灵台中,一路南行三万里的萁太昱终于见到了王玉阙,大名鼎鼎的仙盟副盟主。 “玉阙盟主,你的名字在我们圣地内都是传奇,筑基修为就任仙盟这类顶级势力的盟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万古英豪俱往矣,风流人物看玉阙。” 萁太昱顶着老李的样子,说着不着调的屁话。 王玉楼懒得和他掰扯,他从储物手镯中掏出几件不同的六品灵材,有骨材,有木材,有骨木双性兼有的特殊灵材。 “萁太昱道友,你是骨木法精深的炼道大师,但我这次精炼升阶太紧要,所以必须先验验你的水平。” 萁太昱没有说话,而是先检查了一遍王玉楼提供的不同灵材,而后才道。 “可以,玉阙盟主,我的炼道算不得大师,还有很多需要精进的地方。 不过炼些寻常法宝,给灵器升阶,这种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显然,这位山人出身的妖僧大修很有自信。 实际上,溪竹就是炼道大师,他亲自向王玉楼推荐的人,还是专门从妖僧圣地请来的人,怎么可能不靠谱? 之所以不从仙盟内找人,是因为王显茂法宝载道紫府法成道的事情需要控制一下流传范围。 即便以王玉楼的地位,这件事就是传开了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就连莽象仙尊都默许了王玉楼的计划。 王玉楼的师尊都同意了,其他人,能反对的仙尊们自然不会反对,不能反对的人反对了也没用。 但控制消息和影响本身也是有意义的,起码能体现出王玉楼对仙盟法度、秩序的尊重。 只要他不把王显茂这种对仙盟没有任何说得上价值的贡献的人变为仙盟供养的合法紫府,就不是大事。 精准,这是王玉楼看萁太昱炼法宝的最大感受。 要知道,如今王玉楼炼灵器的过程是圆融而写意的。 因为炼道造诣够高,王玉楼炼灵器可以完全抛弃各种限制和束缚的框架,去全力挥洒自己的炼道实力。 萁太昱炼法宝,和王玉楼是另外一个极端。 王玉楼炼灵器的造诣上去后,走的是圆融的写意,而萁太昱走的是极致的控制。 炉火在萁太昱的控制下,表现的就像精准的刻刀,完全没有一丝冗杂的无用动作,每一步都精准的可怕。 看着萁太昱炼法宝验水平的动作,王玉楼的眼中露出了惊喜。 溪竹那个狗东西还真有点门道,可能看出了王玉楼的真实需求,专门为王玉楼推荐了个符合他需求的炼道大师。 萁太昱走的是一板一眼的精准控制炼道流派,相对于其他风格的炼道大师,无疑是最适合帮王玉楼为五灵生茂枢升阶的。 就是要稳,一次失败都经不起——王显茂已经没有新的骨头了。 玉阙盟主的行辕在九窍谷的炼宝道场停留,这件事是被人盯着的。 炼法宝很难,即便是炼道大师,也无法缩短炼法宝的时间消耗。 验萁太昱的炼道水平又是必须的环节,王玉楼也没法轻动。 所以,在萁太昱到来的第四天,禄丰终究是硬着头皮来试探了。 只能说,不止是王玉楼难,其他紫府也各有各的难。 在仙盟和各个大宗内,紫府有一定的待遇,但也需要听命于仙尊们。 “玉阙道友,炼宝进行的可顺利,仙尊发话,只要您有所需,九窍谷的所有炼道大师随你挑选。” 明明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白嫖机会,但禄丰的态度反而接近于谄媚。 这玩意儿就类似于爱情,不缺爱的人一点也不缺,缺爱的永远得不到满足。 王玉楼不缺资源,所以对于宝窍仙尊的好意,一直是敬而远之。 “禄丰道友,仙尊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回去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玉楼的态度只能是好。 “哈哈哈,我知道您忙,这样,这是我的令符,您但有所需,只要通知我一声即可。” 禄丰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把王玉楼送走,自己就不用抗压,所以那就尽情的忍耐和装龟孙吧! 人家毕竟是仙盟的盟主,好好伺候也是应该的。 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禄丰的令符,王玉楼也是无奈。 他如今真就是动一下,各方面的视线就投过来,到处都是好意、善意、心意,可他还必须周旋。 对于宝窍仙尊而言,让下面那些伺候自己的牛马伺候伺候王玉楼,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攒点人事,渐渐和王玉楼搭上点线。 未来,王玉楼若是真有大造化,此时结下的善缘就会获得某种意义上近乎于无限的回报——曲折、细微、可能性有待商榷,但值得一试,不是吗? 反正也是下面的牛马上。 “玉阙道友,您为仙盟有功修士们准备的灵器都在这里了。 谷中的炼器师们听说了盟主您对仙盟有功修士的恩遇,纷纷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炼宝,这些,都是他们对您的敬仰。” 五十件上品灵器,多少修士一百辈子都奋斗不来的东西,到禄丰口中就成了‘敬仰’。 “可以,禄丰道友辛苦了,炼器师们辛苦了,这些灵器,我一定会用在仙盟有功修士的赏赐上。 你们九窍谷作为仙盟的重要成员,此番对我的帮助,我都记着呢。 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话也不用顾忌。 变法改向的事情是大势所趋,你们九窍谷也当尽快做。 其一,是削减宗门的人数,如果不能快速削减,至少保证不要在当下这个时间点增多。 尤其是明减暗增的事情,千万不要做,不要被人误会。 另外,就是先选后推。 禄丰道友,先选后推是水尊亲定、群仙台普遍认可的变法转向核心要点。 既然我正好在此,且还要停留好些天,不如你我一起,在九窍谷办一场对九窍谷外门子弟的选拔?” 人心是相互的,宝窍仙尊和九窍谷抛媚眼抛的如此积极,王玉楼要是再敬而远之,就是得罪人了。 于是,在禄丰饱和式装龟孙、求白嫖的努力下,宝窍仙尊的阳谋还真就部分实现了。 终究还要看实力,一方面是王玉楼需要九窍谷的炼宝道场,另一方面也是宝窍仙尊实力够强,所以,王玉楼才会如此妥协和给面子。 王玉楼松了口,禄丰的眼睛甚至是直接亮了起来 “好!禄丰谨遵盟主法旨!” 看着如此知趣的禄丰,王玉楼只觉得无趣。 修仙修仙,如果自己未来开紫府后,从仙盟副盟主的位置卸任,这些人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现在的敬,等到王玉楼的天骄身份和冲刺势头保持不下去时,都会化作恨! 这是场终点在远方的远方的马拉松,王玉楼不能停下脚步。 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 —— 九窍谷中变法忙,仙国之主毕方也在忙。 和王玉楼不同,毕方面对的压力可能更大些。 王玉楼只需要管好仙盟内的变法改向,同时看顾好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即可。 顶天了不过是在仙盟的范围内打转,而毕方的对手们,遍布大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大天地知名的食神,把吃大修士作为修行日常的毕方,从来不缺敌人。 考虑到其大天地第一长寿仙尊的身份,那些能在它的巨口下存活,并和它长久对抗的对手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强得可怕。 比如嘉洞微,这个看似懦了的嘉岭王,实质上是敢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随时拉一票子人和毕方打擂台的——当然,代价和风险都客观存在。 而嘉洞微,在毕方的对手们中,只能说是相对靠边站的那种。 有这些对手的存在,毕方又怎敢掉以轻心呢? 什么时候都不敢! 毕方的福地洞天内,一只十几丈高、身披古朴气息黑色灵宝战甲、头戴黑色兜帽的巨猿,正跪在毕方的巢穴前。 “王上除我们仙国外,其他几个顶级势力内的情况尚且稳定。 按照我们以往对混乱时代到来的经验,目前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呈现出相关的特点。 我预测,距离混乱时代正式开始,起码还有三百到八百年。” 这只跪在毕方巢前的巨猿,便是大天地知名的鬼面仙尊,即便在金丹仙尊中,鬼面仙尊都是很不错的那批,属于和金谷园神尊相差仿佛的层级。 不然,金谷园也不会直呼它曾经的名字‘笑面鬼’了。 其实,从这里也能看出水尊的野心与实力。 不同仙尊的实力和势力是有差异的。 以神光为例,作为大天地可能得倒数第一金丹,他成道太快太巧、根基太特殊,手下连一个紫府都没有。 大天地倒数第二的金丹仙尊莽象就不一样,没成道前就是一脉三紫府,外面还有个他支持上去的李海阔。 当然,他成道时亲手宰了悬篆和旦日就是了,所以才有了王玉楼从两宗前线一步跳到大天地舞台中央的机会。 怎么说呢,莽象酷烈到可怕,但悬篆和旦日之死,对王玉楼似乎是好事 而蛙皇这类金丹仙尊,手下就能有瓜真人这种紫府巅峰的存在给自己跑腿。 在往上,一步步到太和水尊,水尊手下看似没有一个紫府,但其实有至少一个金丹,而且是和毕方门下的笑面鬼实力相差不远的金谷园神尊。 这就是金丹仙尊之间差距的一个侧面,势力弱的不一定实力弱——青蕊,但实力弱的一定势力弱——神光。 而藏了一手真实势力的太和水尊,甚至骗过了毕方这样的存在,否则无法解释笑面鬼也就是鬼面仙尊去找金谷园商量算计太和水的行为。 鬼面仙尊禀报完了对大天地的观察,便安安静静的跪在毕方的巢穴前,等待毕方的旨意。 然而,大天地内的顶级强者们都太可怕,饶是毕方也要长久的思量,才能做出相应的,至少保证自己不那么吃亏决策。 许久,仙王的声音才从巢穴内传来。 “金谷园和太和水忽然跳了出来,装作摒弃前嫌一起押注下一个时代的样子,估计骗了不少人。 太和水这个狗东西算的明白啊,让自己和金谷园这种仇敌为利益联合,可以晃着仙盟内的其他蠢货跟他一起押注下一个时代。” 笑面鬼听不太懂毕方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 “王上,您说太和水与金谷园装作摒弃前嫌?” 毕方的声音略带嘲讽的意思,解释道。 “是啊,他们是师徒,还有湖州的惊澜,可能也是太和水一手培养起来的。 他忍过了三个混乱时代,都不全力出手,此次忽然和金谷园演了起来,尺度拿捏的还很巧妙。 我看,这次大天地再乱,太和水估计就会认真出手了。” 鬼面仙尊修行了近三万年,也是挺过了四次混乱时代的资深金丹仙尊,可即便是他,此时也被毕方的消息惊得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太和水那个贱人是真能藏啊! “那您还让我属下明白了,属下全明白了,王上,您吩咐吧,此次再乱,我们就先宰太和水!” 互相藏,互相试探,互相演,互相算计。 没什么温情,独尊的路到现在还没被毕方找到,它无法实质上再上层楼,破开金丹力量层级之上的新一力量层级。 但这不影响它走向独尊,不是真要成为什么‘仙尊’‘仙王’‘神尊’‘神王’,才能压着金丹们让他们演奏‘抢地交响曲’的。 不能更上一层楼,也能独尊,无非是多吃多杀,应杀尽杀。 只要杀光那些接近自己的人,毕方怎么就不是独尊了? 包是独尊的。 “不急,替我催催莽象,他该动了,太和水变法转向转的好啊,正合我意!” 鬼面仙尊邦邦邦的演奏了一番抢地交响曲,便乖巧的去办事了,而毕方则继续在福地内打磨修为。 如果成为仙王还要什么事都自己办,那这仙王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大天地中的仙王宫内,仙国的新任国相牧春泽正在接待一位老熟人。 “秋生,这些年不见,你怎么看起来越活越年轻了?” 注意到牧春泽完全没有交流他自己经历的意思,黄秋生自然不会不知趣。 他谄媚的把礼物奉上,而后跪在国相尊位之下,道。 “春泽真人,我” 静静地盘坐在尊位上修行的瑞鹿妖王开口提醒道。 “我是瑞鹿,叫我瑞鹿,牧春泽什么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然,你我还是好友,秋生,放松些,不要紧张。” 黄秋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感,干笑了两声。 能不紧张吗,以前黄家百宝坊没少卖瑞鹿的各类材料 “国相有所不知,从掌门位置上辞任后,压力小了很多,恰好我又自幼喜欢经营。 所以,在百宝坊中做的还算舒心,心情好了,可能看起来就年轻了。 只是相比于国相您的长生久视,秋生自然是远远不如。” 瑞鹿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幽幽的看着老黄,牧春泽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生命的尺度在不同存在身上有不同的感受,被偷走的五十多年人生,改变了牧春泽的性格。 是啊,任谁被放在屠宰架上,一放五十多年,都会受不了。 牧春泽还没疯,已经是道行精深了。 “是,红灯照的掌门不好做,哪里的掌门都不好做。 嗯,所以,我才把你召来,仙盟和仙国要加大来往,我意属让你们百宝坊承担起这个责任。 仙盟变法,内部动荡,修士们也都纷纷加大了采买的力度,正是好时机,你们百宝坊愿意接吗?” 之前仙盟与仙国的往来也有势力做,但做的人是瞬目搞上去的,牧春泽恨极了瞬目,怎么可能给瞬目面子。 只要百宝坊不拉胯,换个中间商一样能为仙国服务,老牧有权做这个决定。 “国相的支持,我们黄氏必定不忘!” 黄秋生说着就又想再送点,不过被瑞鹿拒绝了。 “我已经开了紫府,此生无憾,能为毕方仙王做点微不足道的工作,是我的荣幸。 给你们黄氏百宝坊这个机会,也是单纯的站在仙盟、仙国两利的角度。 行了,去吧,莫要再给我送什么了,都是应该的。” —— 黄秋生离开仙国国都,一路往东南方向走了四万里,中间一步都没敢停。 在仙国紫府的陪同下过了西海,和西海的各个妖王打完招呼后,老黄才回到了仙盟的西海仙城疆域之中。 王玉阙离开西海多年,从未回来过一次,但他于西海的影响力,也从来没降低过。 就和他当初在滴水洞内对着一片战争迷雾悟出来的道理一样,只要他还在往前跑或者地位够高,那些曾经的下属,就会一直忠诚。 对于王玉楼留在西海的下属而言,王玉楼人离开了,但他的威严在西海是日渐强化的。 王玉阙在两宗前线做了红灯照特别功勋堂执事,忠诚! 莽象仙尊终于成道了,王玉阙现在是莽象仙尊门下的第一人,忠诚! 王玉阙就任仙盟副盟主啊? 那得是先对着群青原的方向咚咚咚,然后起来喊忠诚! 王玉阙被太和水尊亲自引上了群仙台记好了,玉阙真人的画像必须用灵蚕丝承载,普通的散修不许买! 如今的西海,最繁荣的地方有三个。 其一,为西海第一拍卖行,王玉阙割的很多倒霉蛋嗷嗷叫,但已经有数不清的人靠西海第一拍卖行在西海成功筑基。 不狩妖,不斗法,不冒险,单纯靠脑子成功筑基。 其二,为西海斗法场,这里不是什么善地,每个月都要有好几名修士死在斗法场中。 但袁五已经靠斗法场斗法筑基成功,而且还成为了王玉阙在西海势力的核心人物之一。 可以说,命运的小小转折,把袁五这个废物一路炼成了精钢。 如袁五这样的人有不少,脑子差点,但运气和天赋不是太差,所以能在斗法场闯出一条血路。 其三,为西海第一楼酒中仙,当初王玉阙和金明度的婚事就是在此办的。 现在王玉楼成为了仙盟副盟主,酒中仙酒楼就和镶了金边似得,成为了西海最知名的酒楼。 而黄秋生在西海仙城停留,就是为了见到王氏的西海别院执事郑彦。 酒中仙三楼的雅间内,黄秋生很是客气的邀请郑彦入席。 “郑彦道友,秋生有礼了,请。” 两人拉扯了一番,黄秋生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春泽真人的礼遇,秋生感念颇深,无以为报,所以想通过郑彦道友,向映曦道友送些馈赠。 此事你知、我知、映曦道友知,玉阙真人知,如此方可不为外人所惦记。” 牧春泽的位置敏感,所以不能收黄家的馈赠,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让老黄找周映曦。 郑彦是王氏在西海的核心负责人,王玉楼的亲信。 黄秋生选他,是因为怕自己直接去找周映曦,会给玉阙真人添麻烦。 直接找玉阙真人又太显眼更是给玉阙真人添麻烦。 这件事换一个不是太有视野的人来,可能都意识不到其中的问题。 也就是黄秋生做过红灯照掌门,本身还出身大族,所以才明白王玉阙的尴尬。 副盟主的位置是真的,但终究是办事的牛马领班,而且王玉楼的老丈人还是仙国的国相,其中曲折黄秋生不懂,但他理解不可瓜田李下的道理。 “小事,不过我得先向映曦仙子禀报,秋生掌门,您可能要等等。” 郑彦终究是不敢直接答应,王玉楼的法旨传遍了门下所有人——任何人不准轻易收礼,尤其是关于王玉楼的。 小利罢了,没必要拿,拿了只会一身臭。 “明白,明白,那我就在西海停留一段时间。”老黄笑着应了下来。 忽然,包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大到隔音阵法都拦不住的地步。 郑彦眉头紧皱,表情有些疑惑,他是王氏在西海的牛马领班,酒中仙内有人闹事,他既然在,当然不能不管。 两人一起出了三楼的雅间,站在廊上,却见有一队穿着仙盟执事法衣的筑基修士正在下面的大堂停留,带队的,正是陈养实。 而嘈杂声还不是这些仙盟执事们搞出来的,而是一楼大堂内吃饭的修士们搞出来的。 因为,陈养实身后的两名修士站在一起,共同捧着一张巨大的玉阙真人画像。 画像由七品的灵蚕丝制成,其上的玉阙真人正负手而立,站在山巅遥望远方。 因为画的是玉阙真人的侧身相,因而只能看见玉阙真人的半张脸以及一只眼睛。 画师显然是极有水平的,仅仅是侧脸和眼睛,便勾勒出了玉阙真人内心的坚定与博爱,眼中更是藏着无限的悲悯。 嗯,是服务天下修士的仙盟盟主该有的样子。 陈养实带着仙盟执事和盟主画像来了酒中仙,见到的修士们当然不敢怠慢,大家一起跪着参见,所以才吵到了雅间内的郑彦与黄秋生。 摸清了局势后,郑彦苦笑了一下,便下去迎接起了陈养实一行人。 能不苦笑么,以前自己是西海第一玉小将,现在来了个带着画像跑的卷王。 你是郑彦你也麻! “酒中仙内的玉阙真人画像很好,但只是玉阙真人曾经的样子,此番我从群青仙城上任龙虎真人协理,带了不少新画像过来。 来,郑道友,你我一起,把这新画像挂上去。” 一番拉扯,陈养实完全没有犹豫,直接把郑彦当自己人应对。 他来西海是为王玉阙办事的,但王玉阙主导变法改向,也是为水尊办事的。 所以,借王玉阙的力,能把王玉阙于西海的势力再发展发展,同时也能更好的在西海推动变法改向,也就是先选后推。 全力献忠,忠不可言,这是陈养实昼夜不停研究王玉阙发家史,研究出来的结果。 仙尊们不在意忠诚,但忠诚似乎又是必然的入场券,他已经被迫不忠过一次了,怎敢再犯? 见陈养实和郑彦要以两位筑基修士的修为,费劲的爬上爬下挂画像,黄秋生的心中忽然有种油然而生的茫然。 空荡荡、飘飘然、凄凄惨惨,好不复杂。 如果自己没退,今日的王玉阙,会不会是自己呢? 陈养实西海献忠王玉阙的表演进行完了,便和郑彦与黄秋生一起入席,询问起了西海的事情。 铁打的王氏西海别院,流水的西海仙盟三真人。 他要在西海推动变法改向与先选后推落地,离不开郑彦的支持。 “难啊,先选后推简单,但也不简单。 四个问题。 其一,选拔的门槛设在哪? 不能直接给所有练气巅峰参与选拔的机会,但门槛定的高了,又会成为先推后选。 其二,推荐的名额怎么算? 这里还不是谁有推荐的资格,而是盟主大人明确过,要对筑基名额进行限制。 这个限制后,哪些人能拿到推荐筑基的名额,怎么分? 其三,推荐机会下放,下放到哪一层面? 筑基巅峰有推荐资格吗,有的话,那筑基后期的呢? 其四,倒卖筑基推荐名额的情况要不要处理。 肯定有人无法通过筑基名额选拔,但又有一定的各类资源。 基于仙盟变法改向、先选后推施行后,合法筑基和不合法筑基的差异,必然会催生出‘名额买卖’机制。 怎么管,如何管,都是问题。 郑彦道友,我也难啊。 在西海推动变法落实,离不开你的支持。 来,你我满饮此杯。” 灵酒下肚,郑彦也不敢怠慢,王玉楼主持变法,派陈养实过来在西海这个王玉楼的半个基本盘打开局面,他自然需要全力支持。 不是内斗的时候,说到底,他和陈养实分属两个王玉楼门下的派系。 他是王玉楼在王氏继承来的班底成员,而陈养实是王玉楼在仙盟内的下属,没有那么大的竞争关系,而且他也争不过陈养实。 “养实道友思虑周全啊,我对变法不了解,就是个西海野修。 不过,玉阙真人在九窍谷刚刚举行了一次特殊的‘先选后推’,直接从九窍谷的外门弟子中,选了七十多人加入了内门。 其中的曲折,很是精彩,你刚刚提到的四个问题,都有相关的对照。 你可以找九窍谷的人要来相关的详细流程,向玉阙真人学习嘛。”郑彦道。 “是啊,玉阙真人的交代,我一向是入脑、入心、入魂,每每思量,又总能有新的感悟。 以前,我还以为这是我自己还算有点天赋。 渐渐的,我才颇为后知后觉的明白,这都是玉阙真人的水平太高。 盟主大人的光芒只是稍稍照到了我点,我就能瞬间开悟。” 陈养实正沿着王玉楼曾经走过的路往前走,已经有了几分‘小玉楼’的样子。 然而,他其实只摸到了修行的行,距离修真的真,还差太远太远。 而王玉楼,已经走上了门槛极高的修真之路。 —— “相公,你这次离开仙城后的行程是不是有些奇怪?” 金乌赶日上,金明度爬上了王玉楼的怀,低声问道。 说是调停大天台山-明诚道院之战,但实际上一直缩在九窍谷炼器。 而且,天天还神神秘秘的,连自己也不许看。 “哈哈哈,没有吧,我还没见过梧南绝壁,过来看看而已。” 王玉楼笑着答道。 亲自送萁太昱到梧南绝壁边后,王玉楼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 没有任何意外,五灵生茂枢已经晋升下品法宝之阶,萁太昱也顺利离开。 他有心理准备——自己做的事情,在有心人眼中就是明牌。 但是吧,有心人们选择了沉默。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们相信王玉阙不会犯傻,长久以来的信誉在这一刻得到了兑现。 莽象也如此,他让老李过去盯王玉楼的行为,反过来看,其实也是某种保护。 毕竟,万一王玉楼真玩崩了,把自己给整死了,反而可能会影响仙盟变法的推进。 “那咱们现在回转仙城?” 王玉楼看向红灯照的方向,眼睛闪过一丝寒意,道。 “不,去红灯照,好久没见师尊了。” 莽象,莽象,他从来不喜欢见莽象。 这个狗东西害死了太多他曾经认识的人,太多太多,数不清。 理论上,没有莽象还有会老象、大象、小象。 把时间尺度放长,总归会有个人,在某一时间点掀起波澜,从而裹挟着王玉楼的命运在苦海中翻腾。 所以,王玉楼不该太恨莽象,生活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规则和秩序向来如此。 而且莽象也带着王玉楼上了青云,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吧王玉楼毕竟不是什么绝对理性的石头或冰块——他有感情,有自己的思想。 而且同样是站在利益的角度,未来王玉楼不除了莽象,就难以真正的独立行走于大天地的舞台中心。 故而努力翻越吧。 不过在努力翻越莽象这座山前,该懂事还是要懂事的。 —— 带着三件飞行法宝张扬的是王玉阙,回到莽象山上见师尊的是王玉楼。 王玉楼骑着肥肥的黑龙马,低调的堪称可怕。 等他回了莽象山,关于他回宗的消息才被看到三件飞行法宝在红灯照外停留的修士们传出来。 可能真就是因为需要修行神通,莽象在得证金丹后,依然在大天地长期停留。 王玉楼上山的路走到一半,就听到了莽象的传音。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多少带着点怨念,但王玉楼知道,莽象不会有怨念。 所以,他就是在点王玉楼对水尊的忠诚。 陈养实到西海,恰似水尊的触手伸到了红灯照旁,老莽不乐意。 王玉楼一路飞至莽象道场的大殿内,跪在地上邦邦邦交响了一下,才开口道。 “师尊,弟子有罪。” 不能向莽象认错,因为莽象可能真会打这张牌。 但我有罪你也处理不了我——这才是王玉楼要说的! 老登,变法改向了,懂? 这并非对莽象的不敬,而是双方本身就是为利益而走到一起。 “不,你没罪,不过你确实不用来,水尊的变法改向我是支持的。” 尊位上的少年仙尊从修行的状态中醒来,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下面的王玉楼。 “师尊,我打算让显茂老祖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 请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产生了淡淡的回音,莽象还真被王玉楼的坦诚整的愣了一下。 旋即他笑了,语气也带上了笑意。 “你不用试探我,玉楼,只要你有用,我就会一直用你。 “不过,你我确实缺一场深谈。 “变法走到这一步,我反而是尴尬的,我可能到最后都不会正式就任了。 “水尊的变法改向,是好事,但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玉楼,真实的想法。 “毕竟,你太会伪装了,甚至伪装出了懦弱和心软的样子,有一段时间,我还真被你给骗了。 “在变法的事情上,你从来没有真正的袒露心迹过。 “你或许能骗得了下面的那些紫府,但骗不了我,更骗不了其他同道。 “你装的太认真了,太完美了。 “我们可以装,你还不配,所以,说说你对变法的真实想法吧。” 王玉楼,别装‘沙比’,说实话! 莽象的声音很轻,但听在王玉楼耳中,恰似雷鸣。 他的所有小动作,莽象都看在眼中,连同他刻意保持的部分‘懦弱’也一样。 伪装有不同的层级,天蛇那种伪装属于假作真时真亦假,该真就真该假就假。 水尊的伪装属于想真就真、想假就假。 王玉楼的伪装之认真,从对待陈养实的安排上就可见一二。 洞察大局的聪明、回馈水尊的懂事、渴望跳船的贪婪、希望更进一步的渴望、不敢越雷池的懦弱,在对陈养实的安排中都有。 然而,可能正是因为装的太认真了,反而暴露了他刻意为之的真相。 “师尊,玉楼以为,变法只能延缓仙盟内压的问题。 水尊押注下一个时代,本身也是用未来预期换当下的稳定。 能不能实现,都是两说。 而且,只动底层的修士们,无论是定量清剿,还是先选后推,都是死路。 变个七八百年,又会回到老路上。 可长久的变,统治成本又会降不下来。 玉楼的理解是,您和水尊都看懂了这些,只是水尊更” 到此,王玉楼不说了。 水尊更牛逼,你莽象不行——这话不好说出口,可能太伤莽象。 “更能下注?” 少年仙尊笑着摇了摇头,他决定给王玉楼传传道。 毕竟,王玉楼确实够得力,够聪明,够有野心,也够能忍。 “玉楼,我那些话都是骗他们的,你怎么也信了。” 第222章 王玉楼第一次赢了莽象那么代价是 祖师的屁话听听就得了,真信了才是沙比。 莽象连悬篆和旦日都能杀,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就是个纯畜生,说出来的话连放屁都不如。 放屁还能听个响,莽象的话恶心到王玉楼哪一句都得听,然后还要研究其中的深意——纯恶心人。 差不多是在瞬间,王玉楼想到了小鱼的判断。 莽象这个时间节点成道,拖了那么久,一定是有野心和想法的。 当然,每个大修士都有野心和想法,只是莽象要以大天地倒数第二弱金丹的实力去支撑自己的野心和想法,其中的风险也就大了。 偏偏王玉楼只期待跟着莽象混成紫府,至于紫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反正他不是太想跟着莽象混到底。 是,莽象待他不错,跟着莽象扶摇直上的路到目前为止走的也很顺,但莽象对王氏千年的压榨和永无止境的索取也是真的。 为了他的成道,王玉楼跑前跑后,死了那么多亲友,也是真的。 说到底,谁也不欠谁什么。 可问题是,王玉楼到现在还没开紫府,莽象是混账,水尊也是个混账,全是饼,根本没有肉。 因此,即便不满,也要忍耐,一切等紫府开了再说。 “师尊,您的意思是?” 王玉楼懒得猜莽象想做什么,这个狗东西胆子太大,王玉楼跟不上他的思路。 少年仙尊平静的回答道。 “没什么,变法改向的事情是大事,但不是真正的大事。 玉楼,要做好心理准备,仙盟内战可能已经爆发了。” 仙盟内战可能已经爆发? “群仙台上的诸位前辈不都挺支持变法改向、为下个时代做准备吗?” 王玉楼不解的问道,因为莽象的判断和他的判断实在不一致。 仙盟团结一致向前看,为下一个混乱时代提前准备,符合绝大多数大修士们的利益。 此外,变法的诸多方向,从裁撤仙盟执行层的冗员,到削减仙盟修士的总数量,也是符合所有金丹仙尊们的的利益的。 且更深层的去看待顶级势力长期稳定的修仙界格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所有当下还在桌子边停留的顶级势力,都会尽最大努力在混乱开始前保持自身内部的稳定。 几千年过去,大家都有些绷不住,但也都不愿意做第一个绷不住的。 举个例子,如果仙盟内战,那一定会是四周的四大顶级势力冲上来分食的局面。 变法的最大阻力就来自于群仙台上的部分金丹仙尊对变法可能影响内部稳定,从而导致仙盟内战的担忧。 也就是说,即便是现在,依然有大把的金丹仙尊盯着仙盟变法的进程——盯着主导变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莽象和王玉阙,当然,主要是莽象。 这种情况下,莽象就算有什么阴谋和问题也没有施展的空间,故此王玉楼认为他就是在放屁。 总之,无论从哪一点看,王玉楼都看不到仙盟内战会爆发的样子。 以前看不到,现在也看不到。 “玉楼,我记得你是从清溪坊开始踏入修仙界的吧?” 少年仙尊有些感慨的问道。 说起来,自己以前还从王氏吃了一小口洞天。 “回禀师尊,玉楼十三岁到清溪坊修习炼道,后来入了滴水洞修行。 那时候最大的幻想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够筑基,没想到” “好了,少说这些没用的,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看到的真相永远不可完全相信。 要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还有什么敌人在窥伺。 清溪坊时,你明明已经身处我掀起的风暴中,但却完全看不清、看不懂。 所谓的真相就在你眼前展露,可你的眼界和认识困住了你的判断。 现在,也一样,从来没有什么牢不可破与永恒,变法走到这一步,已经接近失控。 仙盟六州,万里烽烟万里火,你只看到了自己的道途渐渐明亮,却看不到人心思变。 或者,是不愿意看到,你想着的是能开紫府就好,不管自己点燃了多大的火。 水尊乐得看你放火,说不定他还在期待仙盟撑不住,从而被四大势力冲上来分食。 什么押注下一个混乱时代他如果真这么想,就不会让你如此做!” 王玉楼不认为莽象在说实话,这混账到现在都不说自己卖弄的玄机到底是什么,纯踏马的是在关键话题处打圈、贴边、忽悠自己。 说到底,还是他的利益和莽象的利益出现了不一致,这可能是莽象如此敲打王玉楼的原因。 王玉楼要的是变法顺利,自己成为保守派众仙尊认可的紫府大修。 莽象要的可能是变法可控,至少不被水尊所主导。 而王玉楼重用陈养实,指向的方向很危险,这个聪明的小屁孩可能被水尊的饼给迷住了,忘记了变法的危险性! 他的屁话拆开,底层逻辑其实就这么点。 “师尊,所以您真正的打算是什么呢,您只要吩咐,玉楼定然全力支持!” 王玉楼没啥犹豫的想法,直接开口表达了自己对莽象的无限忠诚。 他被捆起来了,哪怕知道跟着莽象混可能有问题,但在怀疑之外,必须用更多的相信去对待。 不然,王氏怎么办? 不然,他过往的一切怎么办? 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再相信莽象一次吧。 一万年的老妖孽,应该不是愣头青。 “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只是提醒你,变法的事情你一定要上心,已经快要失控了。 失控不是好事,至少对你我,不是好事。 你是懂修仙界真正的法则的,所谓的引气、练气、筑基、紫府,甚至我和神光这类底层的金丹,都是围绕着那极少数存在而生存的。 实力决定一切,没有不输于任何存在的实力,就没法按自己的想法生存。 所以,你听懂了吗?” 稳定,稳定,稳定。 防水尊要甚于防我,王玉楼。 莽象要的是稳定,王玉楼当然理解。 他沉默良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那个疑惑。 抬起头,王玉楼凝视着那面色如渊的少年仙尊,两人眼神在空气中撞到了一起。 莽象的眼底流露出审视和警告,王玉楼的眼中则更多的是渴望。 “师尊,您在这个时代成道,是不是刻意等了许久?” 莽象,你说我看不清真相。 那这次,我猜对了吗? 莽象山巅的大殿内陷入了沉默,少年仙尊的目光都投射出了惊讶,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以往也没表现出来吧?” 是啊,莽象当然没有表现出来。 在行为特征上,他只是个守规矩的后进金丹。 就算推动变法,也不敢自己亲自上任推动。 他谨小慎微的厉害,甚至还要拉着王玉楼小心叮嘱,不止一次。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一直在向您学习,渐渐理解了您的一些抉择。” 恩,我的道侣滴水仙尊和我说的…… “所以说,变法依然要继续,只是会走向何方,您也不确定了?” 王玉楼的头有些疼,事情太复杂了,太复杂了。 莽象的意思是,水尊心怀不轨,变法改向是险棋。 变法改向把仙盟改炸了,水尊依然是水尊,其他人不一定是 可这又和群仙台上的投票冲突了,如果变法改向真就这么危险,内战真就可能随时爆发,那群仙台上的众多仙尊不会那么支持水尊的变法改向决议。 两头堵,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王玉楼的判断没有错,莽象这回扯了这么多,实质上还是在扯淡,没有触及真正的核心。 比如,王玉楼问他究竟想做什么,他说还不是告诉王玉楼的时候。 王玉楼理解这种决策和选择的合理性,毕竟他修为低,听到了真相后可能守不住。 但他已经是仙盟的副盟主了,还能有谁按着他的头用秘法查看他脑海中的信息? 所以,今天的莽象怎么看都有些怪。 王玉楼的判断是,要么是自己错了,变法改向有大问题,水尊正在布局。 要么是莽象错了,变法改向没有大问题,水尊押注下一个时代团结仙盟的目的是真的。 总之,王玉楼更认为莽象错了,毕竟,群仙台上的一百一十八票支持不会错! 一个人可能会犯错,但一群修为强大、寿元悠长的老妖孽不可能错——至少不会错的那么离谱。 “玉楼,好好做事吧,小心水尊,小心水尊的人裹挟你。” 少年仙尊摇了摇头,便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内战了你也不急? 王玉楼心中越发的确定,莽象提醒自己小心水尊可能是真的,但他为了增强提醒的严肃性而扯出来的那些理由,可能不是真的。 一件事可以有很多维度,而变法、金丹仙尊、金丹仙尊中的强者、莽象等不通存在共同交织下的利益导向太过复杂,拆解和判断的维度就更多了。 王玉楼深知,某些自己眼中重要事,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没有那么重要,而某些自己眼中不重要的事情,可能在几万载的老妖孽眼中反而重要。 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 莽象说真相就在王玉楼的眼前,但王玉楼确实很难一眼就看见,层层的逻辑下,答案可以是很多个,其中哪一个是对的? —— 带着疑问,王玉楼回到了王家山。 王家山和以往没什么大的区别,无非是灵物多了些,阵法更强了些——可以抵挡紫府。 当然,家族的大阵不能什么时候都开,真到了王氏被屠戮的时候,大阵就是开了可能也挡不住。 说到底,这是王玉楼就任副盟主的福利,而且还是微不足道的,类似于此的其他福利还有很多。 比如,王氏的子弟可以在梧南十宗内随便进内门,比如,王氏的产业在哪都是按紫府真人家族的产业缴税,不一而足,都很微不足道。 对于一个修仙家族而言,能出王玉楼这样的天骄,算是十辈子的高香没白烧,而且得是十辈子高香迭加天雷劈祖坟,才能有这番造化。 三件飞行法宝在空中停下,真正随王玉楼入王家山的人,只有金明度和厉长明。 简单和王荣江(之前西山宗的掌门是杨启,写错后已经改了,王荣江依然是王氏族长)寒暄几句,王玉楼便孤身一人上了傻驴原。 王显茂将要开的紫府是不合法、仙盟不承认的紫府,但其实也不必藏得太深,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很多事随着王玉楼的地位渐渐拔高,他也是一点点知道的。 比如很多紫府大族和宗门,会养一批‘材料型’紫府,为宗门的大修士生产修行的资粮。 这些资粮,如灵脉仁等,在万里台内销路相当不错。 氤氲湖的真正‘特产’太和神子、太和神女,就是用各种紫府‘人材’培养出来的。 此外,以王玉楼通过万里坊从明诚道院买来的‘法宝载道紫府法改良版’而言,其也是由明诚道院统筹,耗费诸多非法紫府的命整理出来的秘传法门。 从牧春泽到那些不知道数量,到死可能都没见过太阳的紫府,紫府其实一直都在桌子上,只是很多人不知道而已——合法的紫府依然是有一定待遇的,这不冲突。 所以说,仙盟很大,多一个王显茂不算多。 只要王玉楼不妄想给王显茂安排仙盟的紫府待遇,都是小事。 ‘玉楼,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王显茂对王玉楼的到来有些惊讶,这位族中的麒麟子走的太远,太快。 远到王显茂即便想帮他,也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静静地在傻驴原上等待,期待王玉楼某一天会回来,又期待王玉楼走的更远,以至于永远不用再回来。 不得不说,这是种复杂的感情,王显茂为家族奉献了一生,到最后最大的自私,竟是希望王氏不要缠着这位族中飞出去的麒麟良材,希望王玉楼能自私点。 傻驴原上,王玉楼看着那些被他的到来吓到四散奔逃的傻驴,脚步似缓实快的接近了傻驴原中央的大树。 他轻轻抚摸着族长的躯干,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 王荣远,王显茂,王显周,王荣时太多亲族已经在时间和时代的蹉跎下成为了过往。 再走下去,身边还能剩下多少一开始陪自己一同出发的人呢? 这里最残酷的点在于,紫府的法门很简单,开紫府也不难王玉楼也知道开紫府的法门,而且数量不少。 ‘你修成了灵机无限?’ 王显茂感受着王玉楼身上的气息,有些惊喜的问道。 八十八岁,神通加身,我就说玉楼是有金丹之资的。 灵机无限是最基础和最大路货的神通之一,但它能成为大路货,是因为它好用,而不是它弱。 掌握灵机无限神通的筑基,就会是资深筑基,在哪里都能讨口饭吃,所以王显茂才有有些喜出望外。 然而时代变了。 “是啊,灵机无限,很强大,我能感受到一种近乎于无所不能的幻觉。” 王玉楼坐在树下,有些感慨。 资深筑基,资深筑基,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第二次见到族长时,是在清溪坊,那时候他和族长还很不熟,双方都互相不熟。 那时的王显茂已经有了资深筑基的修为,只是修的神通还不是太到位,浑身绿的像个僵尸,不过,依然能凭借修为和实力坐在蒋豹变、虢百尺举行的宴会的前列。 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王玉楼忽然想起了族长拉着他和玉安吃的那顿饭。 那时王玉楼修仙路上,第一次吃筑基修士才能吃的奢华宴席。 确实好吃,好吃到他此时有些念念不忘,可能是不愿意忘记没有压力、忧虑颇少的曾经,也可能是不愿意忘记当时意气风发的王显茂。 难说。 ‘你知道是虚幻的就好,灵机无限就这点不太行,很多刚修成灵机无限的筑基修士会误以为自己很强大,嗯,然后就被敌人打醒了。 而且灵机无限在斗法’ 大树的枝丫晃动,王显茂在尽力向靠在自己脚边的王玉楼传道。 王玉楼不是曾经那个初入修仙界的少年了,他能帮王玉楼的,也已经不多了。 而恰好,他对灵机无限这个神通很熟悉,还可以为王玉楼多讲讲其中的关窍。 ‘玉楼,我知道你信奉输了的人才需要斗法的修行理念,但你也明白,修仙界的规则终究是弱肉强食。 未来若是你成为了紫府,斗法实力依然不行,那就麻烦了,你想想。’ 他很担心,担心王玉楼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斗法不行而折戟沉沙。 王显茂的传音没有语气,但其中的担忧,王玉楼能听懂。 “明白的,老祖,我就是因为修行的速度太快,才欠了斗法方面的磨炼。 如今我也有时间了,可以把仙盟六州最厉害的筑基巅峰拉过来与我陪练,每次练习,都能进步许多。” 王玉楼笑着解释道。 副盟主扛最多的压、背最重的责任,但掌握的资源也是难以想象的大。 六州天骄尽为王玉楼所用,什么样的斗法天才找不到? 他们拼搏一生,从人海中赢下一轮又一轮的竞争,然后就有机会被王玉楼看中,成为他的斗法陪练。 ‘如此便好,不过玉楼,我听说变法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 荣江也不知道内情,只和我说仙盟的变法决心很大。 你就是变法的推动者,这两年,是不是也很难?’ 王玉楼哈哈一笑,道。 “不难,群仙台上,一百一十八位仙尊支持,变法是时代的大势。 咱们不说这些了,老祖,此番忽然回来,是因为玉楼为你争到了开紫府的机会。” 大树的枝丫忽然一静,许久后,王显茂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代价是什么?’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我的孩子? 族长的问题,让王玉楼愣了一下。 代价是什么呢,我的孩子? “帮他们杀点人,小事,没什么代价。 主要是,您开的紫府不是仙盟承认的紫府,可能连王家山都出不了。 这是之前的五灵生茂枢,我找了位顶级的炼道大师,为其升阶为了法宝。 如此,您就可以用这由您的灵骨炼就得法宝,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了。 这种紫府实力不强,上限也低,但相对简单些,而且寿元和正常的紫府一样,都能直接延寿三百六十年。” 有时,王玉楼也爱撒点小谎。 比如,代价不是杀点人,而是杀三千万修士,以及在动荡中将要死去的,那数不清的凡人。 只不过,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不后悔——他不选,有的是人选。 能拿到这个机会,已经是莽象那个狗东西给他带来的特别机遇了。 ‘法宝载道紫府法?不是开洞天吗?’ 这是王显茂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被仙盟锁的死死的知识。 就是寻常的紫府,也不敢乱往外泄露 “紫府法门可能有上百种,我知道几十种,但最适合您的,目前看只有法宝载道紫府法。” 王玉楼苦笑着开口道。 王氏的家族特殊神通‘弃身化树’可以在一个筑基修士快死时,为家族再留一份特殊的馈赠。 其实,这种弃身化树是有机会进一步改良为王氏修行神通化妖紫府法的化妖神通的,只是这个门槛太高,王玉楼又不懂木法。 而且,王显茂的状态也不是太好。 否则,何至于用法宝载道紫府法这种下限最低的法门来开紫府呢 ‘玉楼,能告诉我有哪些紫府法门么?’ 面对渴求一生终不可得,但以从未想过的方式获得的紫府之机,王显茂的道心甚至有些崩溃。 努力的方向错了,便是再努力,也不会有结果。 就像种一盆花,但播下去的种子是小麦,那再努力也不会有盛开的日子。 王玉楼八十八年,成为仙盟副盟主,拿到了紫府之机,甚至是替他拿到了紫府之机。 他呢? 一辈子给了家族,可又真给家族带去了多少东西? ?ttkдn? 可能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培养出了王玉楼,但王显茂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居功。 如此变化间,他的道心怎么可能没有波动。 “好” 王玉楼把自己从滴水和神光处得来的紫府法门全都讲了讲,还有成为副盟主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给他送的紫府法门也一起讲了出来。 路,从来都在那里,而且很宽阔,只是路的前端,堵住了,所以后来的人才不好上路。 前面的车不愿意让位 ‘玉楼,我从未想过,不,我想过紫府的法门可能会很特殊,但从未想过是这个样子。’ 王显茂很感慨,紫府的法门竟是如此的繁多,甚至连头猪来了都能找到合适的紫府法门开紫府 “是啊,过往的大修士们和天骄创造出了很多法门,单从开紫府的角度而言,洞天法甚至是下乘。” 洞天法需要起码两百多年,而且还是全力修行、资源管够的最快速度,其中的意外因素太大,看似是好路,其实是死路。 而且,莽象成道那么难,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是洞天法紫府证金丹,而如神光一般以古法证金丹,面对的阻力或许会小很多。 ‘只是我还是不想用这个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玉楼,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不必为我承担压力。’ 看了眼那渴求一生的路,王显茂终究是选择了在门口往后退上一步。 其实,不止是因为他说的原因。 王显茂感觉很累,在这个世道上修行了三百年,怎么可能不累? 就和王玉楼会在每次踏足傻驴原时思念过往一样,长期在傻驴原上动都动不了的王显茂,也很思念那些已经死去的亲人。 逐道者九死未悔是个别天骄们的意志,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走不到最后。 如果换一个世界,或许王显茂这类性子的修者会活的松快些,可在这个世界,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没有什么压力,老祖,回家族之前,我在红灯照见了师尊一面。” 王玉楼不希望看到族长就这么安静的枯寂,真正的转化为一颗大树。 ‘他同意让我这么开紫府?’ 树下的王玉楼目光幽幽,似乎藏有无限的意味,他平静开口道。 “不,老祖,我好像第一次赢了莽象。” 王玉楼,第一次,赢了莽象。 这就是莽象奇怪言论的实质! 当王玉楼成为仙盟变法的具体执行者,迭加太和水尊入局改变变法走向,以及群仙台一百一十八名仙尊支持大改大变后,王玉楼已经不是单单是莽象的狗了。 莽象座前,王玉楼那句‘师尊,弟子有罪’,就好似某种宣战的口号,把两者不同于以往的合作关系摆到了明面上。 以至于,莽象要用近乎于恐吓的方式,威胁王玉楼、迷惑王玉楼、扰乱王玉楼,从而维护自己的权威。 莽象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 王玉楼已经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但依然值得合作。 因为王玉楼够聪明,而换一个人后,再上去副盟主位置推动变法的人还是不是莽象的人就是两说了。 所以,在利益和渴望的控制下,莽象无法割舍王玉楼这个渐渐从他手中失控的棋子。 在事实层面上,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博弈暗流,对应的答案便是王玉楼第一次赢了莽象。 听到王玉楼把他和莽象在莽象山上的机锋渐渐讲明,王显茂只觉得难以置信。 没有那么大的压力,老祖,我正在渐渐超越莽象。 ‘玉楼,这是不是太危险了,万一你未来的副盟主位置被撤换,你总是要回红灯照的啊?’ 王显茂提醒。 作为一个想要走的更远的修仙者,就不能轻易放弃自身的基本盘。 否则,手里没筹码没资源,实力的增速就会相对下降。 这个下降就会必然导致渐渐泯然众人、不如众人、然后和神光坐一张桌。 王玉楼是出身于梧南红灯照的修士,他在红灯照治下有太多的旧部和手下。 放弃的话,太可惜了,而且很难在其他地方再培植出来替代。 然而,王玉楼幽幽道。 “老祖,牧春泽在仙国。” 神光在西海,牧春泽在仙国,西海也遍布王玉楼的产业。 说到底,嘴上反神光是工作,未来可能选神光才是生活。 神光看似拉,但背后有毕方那个可怕的老妖孽,所以说,王玉楼不缺第二个选择。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罢了,罢了,你既然为我争到了紫府之机,我就试试吧,其实我自己也没多少信心。’ 王显茂终究是答应了开紫府。 一边是死亡,一边是一旦成功起码再延寿起码三百六十年的机会,这种选择似乎没啥好选的。 筑基修士是能操纵法宝的,只是斗法的时候,因为法宝内的灵性过于充沛,筑基修士的消耗就会极大,此外则是控制精度会严重下降。 如此情况下,在很多时候,明明是法宝级的存在,但用起来反而没有灵器好用。 不过,如今是帮王显茂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也不需要顾及消耗与斗法的精度控制,慢慢来即可。 作为相当古早的古法紫府法门,法宝载道紫府法的很多特点都和当下的主流修士们接触的不同,具体体现为破关所需的辅助之物上有极大差异。 不过,又因为王显茂特殊的身体状态,老祖也不是太能吃灵丹,所以最后只能赌五灵生茂枢和王显茂的匹配程度。 法宝载道紫府法的特点是,找到和开紫府者适配的法宝,开紫府的成功率会很高,成道后的上限也会相对高很多。 而王玉楼在万里坊内,从明诚道院买来了其新研发的法宝载道紫府法改良版,更是在古早的法宝载道紫府法基础上做出了当代改良与突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法门用的人实在是少,明诚道院也不会以五十缕洞天之精的价格把自己的改良版秘传法门往外卖。 说到底,金丹之上只要挺过雷劫就能长生,故而万古留存的天骄太多了,以至于明诚仙尊那样的存在,也会在某些时候显得不是那么天骄。 “族长,法门你再好好感悟感悟。 法宝载道紫府法一直以来都是人妖皆可修行的,核心是寄托元神和法力于法宝之上。 您虽然已经化树,但这五灵生茂枢毕竟是您的灵骨所炼,可以大幅提高成功率。” 为了做好准备,王显茂准备了整整两天两夜。 其实,这依然是准备不充足的,但他的情况实在特殊,如果继续准备,能够获得的相对优势无非是再对法门更熟练些。 ‘玉楼,我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再准备无非是继续熟悉法门,可这开紫府的法门确实简单’ 王玉楼精神一振,终于准备好了。 其实,王景怡也在冲刺开紫府,王玉楼的天资和禀赋更是手拿把掐的紫府种子。 然而,谁能想到,王氏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紫府,竟然会是王显茂呢? “好,老祖,我为你护法!” 在王显茂的控制下,五灵生茂枢忽然从圆柱体的形状散开,化作了类似于阵法的存在,一节节晶莹的骨头于大树的四周围成了一个圆圈。 法宝载道紫府法第一步,神识转移,元神寄宝,开始了。 修行的法门千千万,有些侧重于道体,有些侧重于法力,有些侧重于神魂,嗯,还有些侧重于道心。 对于开紫府而言,最开始是紫府宫内再开一容纳神通与法力的秘境,从而提高修仙者的力量层级,反哺修仙者的元神。 法宝载道紫府法把这种容纳神通与法力的秘境,从修士肉体上的窍穴,换做了法宝。 但具体的突破流程上,就要把古早的‘先法力后反哺元神’的模式掉个头,换为‘先挪元神后挪法力’。 至于为什么说法宝载道紫府法下限低呢? 因为,完成‘先挪元神后挪法力’后,修仙者的修行就必须先容纳法力于己身,再渡给承载紫府的法宝,这个过程,是有损耗的。 王显茂的元神寄宝进行的很顺利,就像挣脱了牢笼,他的元神从大树的树干之内逸散到四周,又被五灵生茂枢围成的大圆给很好的吸收。 看着大树和法宝之间那逸散的星星点点,王玉楼的眼睛有些湿润。 历经一千三百年,从源祖王玄英,到十几辈后的王显茂,王氏终于要有自己的第一位紫府了。 旦日的提醒他永不会忘,怕没有用,要继续走下去,只有勇敢而又无畏的走下去,才能战胜那些同样非凡的天骄,跻身于更高的境界。 法宝载道紫府法的第二步,是法力寄宝,就是把破关者道体上的法力倾注于法宝之上。 实际上,到了第二步时,往往已经稳了。 为什么? 很大一部分通过法宝载道紫府法突破的修士,会在第一步‘元神寄宝’的过程中直接身陨——不适配啊。 而只要过了第一步,第二步就会简单很多很多。 这就是仅次于‘天人感应紫府法’的第二快紫府法,考虑到天人感应紫府法本身非常非常看天赋,可以说,在具体的修行实践中,与洞天法呈现出了两个极端。 故此,法宝载道紫府法之快,在很多时候又是最快的。 然而,王显茂偏偏在第二步出了问题。 法力从大树向五灵生茂枢传递的过程有些慢,这种慢在突破的紧要关头,是致命的。 法宝载道紫府法以法宝取代道体,以元神寄宝让‘道体’有了神识之力,但到此时,法宝载道的王显茂是法力不足的,他需要依靠法宝本身的底蕴去撑过第二步的法力寄宝,从而让道体、元神、法力再次归一。 可五灵生茂枢毕竟是从灵器升阶上来的法宝,其底蕴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对不够深厚的,迭加王显茂‘弃身化树’的特殊状态,这种底蕴上的问题被扩大了。 这也是法宝载道紫府法没能真正成为主流的原因。 筑基修士没开紫府,他们的灵骨不能直接炼为法宝,升阶后底蕴又相对不足,有支撑不动修士突破的可能。 那怎么解决呢? 继续升阶是个看似对的死路,因为,升的多了,就不再契合了 让筑基修士先开紫府,然后用紫府境的灵骨炼法宝呢? 也不现实,都开紫府了,干嘛还修法宝载道紫府法? 被别人一下打爆了本命法宝,修为立刻跌落的日子很有意思是吗? “玉楼,我可能不成了!” 法力震动空气,传来了王显茂有些遗憾的声音。 王玉楼也注意到了不对,他紧张的起身,道。 “族长,冲一冲,冲一冲,我和萁太昱对过,这五灵生茂枢的底蕴是够的!” 溪竹、萁太昱都是炼道大师,当然能明白王玉楼想做什么,这点事他们是提前确定过的。 不然,王玉楼也不会这么仓促的只让王显茂准备两天就开始冲紫府。 真的够了,就是够的,非常确定是够的。 “没问题,五灵生茂枢没有问题,是我,是我的法力不足。 王玉楼,长话短说,你不要管家族了。 我错了,怡姐是对的,我被初心骗了一辈子,到死才看到了紫府的样子。 家族的情理兼得,在真正冷酷的大修士眼中,是累赘,事实上,也确实是累赘。 你要听怡姐的,不要听我的,王玉楼,记住了没有?” 明明第一步元神寄宝的过程进行的那么顺利,可偏偏第二步法力寄宝就忽然出了问题,王玉楼实在无法接受。 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啊,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啊,为什么忽然就急转直下了呢? 王显茂的遗言还没有结束,他继续道。 “还有,我这次失败不一定是坏事,家族的紫府多,祖师可能会看不惯。 我成了紫府,怡姐成了紫府,你还能成紫府吗? 即便有第三个紫府机会,也要给王玉安。 王玉安那小子年轻的时候不着调,现在也算可靠,还是陪你从小长大的兄弟。” 在王玉楼的泪水中,老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不过,你要记住,王景怡不可信,王玉安也不可信。 你的那道侣全是联姻来的,也不可信,不要被她们对你的态度给骗了。 你要靠自己,孩子,以后,你只能靠自己了 我看到紫府的样子了,原来,这就是紫府大修士的感受啊 还有,不要自责。 我走错了路,这些年,很累。 你有逐道之心,而我只想去见见父母、大哥。 玉楼,走下去,紫府大修士境界,真好啊 还有” 忽然,飘散在半空中的五灵生茂枢落下,粗壮的大树也停止了晃动枝丫。 还有、还有、还有,老祖有太多的不放心,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到现在王玉楼还看不懂,他就不是王玉楼了。 他徒劳的捡起承载着老祖元神的五灵生茂枢,把它们拼在了一起。 可他拼好了五灵生茂枢,却拼不好这残酷的、破碎的命运。 这一刻,王玉楼想到了王显周,那天,显周老祖也是坐在飞车上,麻木的拼着那破碎的长戈。 最后,王玉阙踉跄着上前,抚摸着大树躯干,把头抵在大树之上,低声的呜咽了起来。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第223章 是真的吗怎么不是真的呢 禄丰乃至于其背后的宝窍仙尊怎么想,王玉楼不在意。 仙盟变法派和保守派是极其笼统的划分,按六州去理解更是远离仙盟的实质。 真实存在的水尊派、五龙派、山人仙国残脉、‘青莽蛇’小团伙以及这些细分派系中的核心仙尊们,才是构成仙盟的基石。 说到底,变法改向拿到了一百一十八位仙尊的支持,王玉楼接下了变法改向的重任,这是如山一般的压力。 可按照自下而上的逻辑,当王玉楼身上背负的责任够大时,他的权力也会更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真正的领袖们忽悠底层牛马的叙事构建,王玉楼的修行路走的是‘责任越大、权力越大、未来越广阔’的路。 在绝对客观的事实层面,当下这个特殊时代中,很难找到比王玉楼所走的路更快的路。 走在这条路上,当然要不断地面临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诱惑,那些美好的幻光被不同的人主动送到王玉楼的面前,但他常常拒绝,极其偶尔会接受。 神光能忍,莽象能忍,天蛇能忍,连水尊都能忍,王玉楼自然能忍。 忍耐不止是忍耐别人带给王玉楼的压力,也是忍耐那些看似美好的幻光的诱惑。 王玉楼的野心,不是一点利益就能收买的,即便是应了溪竹的缠贴靠,其背后的实质指向的也是变法在大天台山-明诚道院中的推进。 —— 九窍谷外的一处灵地,三座飞行法宝在半空中以三花聚顶的模样停留。 灵地内,则是一处九窍谷的炼宝道场。 十三处极其珍稀的五品灵物被大阵聚在一起,实现了对所有不同种类炼宝需求的全面增益。 这样的炼宝道场,九窍谷有两处,九窍仙谷中的炼宝道场更是仙盟少有的仙器炼制之地。 炼道是个大道,王玉楼靠炼道的非凡天赋于引气、练气、初入筑基阶段,获得了很大的臂助。 但特殊时代的修仙界规则决定了,从他在两宗前线站稳跟脚开始,到他能轻松炼出上品法宝为止,这段漫长的过程中,他无法再靠炼道获得任何相对竞争优势。 那些已经上了车的大修士层级的炼器大师,焊死了后来者炼道晋升的路——不许上车! 当然,王玉楼暂时也不太急着上车。 佐道术终究是佐道的,他目前修的道够稳够快够光明,什么佐道术来了也没法帮他再提速。 炼宝道场的聚灵台中,一路南行三万里的萁太昱终于见到了王玉阙,大名鼎鼎的仙盟副盟主。 “玉阙盟主,你的名字在我们圣地内都是传奇,筑基修为就任仙盟这类顶级势力的盟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万古英豪俱往矣,风流人物看玉阙。” 萁太昱顶着老李的样子,说着不着调的屁话。 王玉楼懒得和他掰扯,他从储物手镯中掏出几件不同的六品灵材,有骨材,有木材,有骨木双性兼有的特殊灵材。 “萁太昱道友,你是骨木法精深的炼道大师,但我这次精炼升阶太紧要,所以必须先验验你的水平。” 萁太昱没有说话,而是先检查了一遍王玉楼提供的不同灵材,而后才道。 “可以,玉阙盟主,我的炼道算不得大师,还有很多需要精进的地方。 不过炼些寻常法宝,给灵器升阶,这种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显然,这位山人出身的妖僧大修很有自信。 实际上,溪竹就是炼道大师,他亲自向王玉楼推荐的人,还是专门从妖僧圣地请来的人,怎么可能不靠谱? 之所以不从仙盟内找人,是因为王显茂法宝载道紫府法成道的事情需要控制一下流传范围。 即便以王玉楼的地位,这件事就是传开了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就连莽象仙尊都默许了王玉楼的计划。 王玉楼的师尊都同意了,其他人,能反对的仙尊们自然不会反对,不能反对的人反对了也没用。 但控制消息和影响本身也是有意义的,起码能体现出王玉楼对仙盟法度、秩序的尊重。 只要他不把王显茂这种对仙盟没有任何说得上价值的贡献的人变为仙盟供养的合法紫府,就不是大事。 精准,这是王玉楼看萁太昱炼法宝的最大感受。 要知道,如今王玉楼炼灵器的过程是圆融而写意的。 因为炼道造诣够高,王玉楼炼灵器可以完全抛弃各种限制和束缚的框架,去全力挥洒自己的炼道实力。 萁太昱炼法宝,和王玉楼是另外一个极端。 王玉楼炼灵器的造诣上去后,走的是圆融的写意,而萁太昱走的是极致的控制。 炉火在萁太昱的控制下,表现的就像精准的刻刀,完全没有一丝冗杂的无用动作,每一步都精准的可怕。 看着萁太昱炼法宝验水平的动作,王玉楼的眼中露出了惊喜。 溪竹那个狗东西还真有点门道,可能看出了王玉楼的真实需求,专门为王玉楼推荐了个符合他需求的炼道大师。 萁太昱走的是一板一眼的精准控制炼道流派,相对于其他风格的炼道大师,无疑是最适合帮王玉楼为五灵生茂枢升阶的。 就是要稳,一次失败都经不起——王显茂已经没有新的骨头了。 玉阙盟主的行辕在九窍谷的炼宝道场停留,这件事是被人盯着的。 炼法宝很难,即便是炼道大师,也无法缩短炼法宝的时间消耗。 验萁太昱的炼道水平又是必须的环节,王玉楼也没法轻动。 所以,在萁太昱到来的第四天,禄丰终究是硬着头皮来试探了。 只能说,不止是王玉楼难,其他紫府也各有各的难。 在仙盟和各个大宗内,紫府有一定的待遇,但也需要听命于仙尊们。 “玉阙道友,炼宝进行的可顺利,仙尊发话,只要您有所需,九窍谷的所有炼道大师随你挑选。” 明明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白嫖机会,但禄丰的态度反而接近于谄媚。 这玩意儿就类似于爱情,不缺爱的人一点也不缺,缺爱的永远得不到满足。 王玉楼不缺资源,所以对于宝窍仙尊的好意,一直是敬而远之。 “禄丰道友,仙尊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回去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玉楼的态度只能是好。 “哈哈哈,我知道您忙,这样,这是我的令符,您但有所需,只要通知我一声即可。” 禄丰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把王玉楼送走,自己就不用抗压,所以那就尽情的忍耐和装龟孙吧! 人家毕竟是仙盟的盟主,好好伺候也是应该的。 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禄丰的令符,王玉楼也是无奈。 他如今真就是动一下,各方面的视线就投过来,到处都是好意、善意、心意,可他还必须周旋。 对于宝窍仙尊而言,让下面那些伺候自己的牛马伺候伺候王玉楼,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攒点人事,渐渐和王玉楼搭上点线。 未来,王玉楼若是真有大造化,此时结下的善缘就会获得某种意义上近乎于无限的回报——曲折、细微、可能性有待商榷,但值得一试,不是吗? 反正也是下面的牛马上。 “玉阙道友,您为仙盟有功修士们准备的灵器都在这里了。 谷中的炼器师们听说了盟主您对仙盟有功修士的恩遇,纷纷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炼宝,这些,都是他们对您的敬仰。” 五十件上品灵器,多少修士一百辈子都奋斗不来的东西,到禄丰口中就成了‘敬仰’。 “可以,禄丰道友辛苦了,炼器师们辛苦了,这些灵器,我一定会用在仙盟有功修士的赏赐上。 你们九窍谷作为仙盟的重要成员,此番对我的帮助,我都记着呢。 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话也不用顾忌。 变法改向的事情是大势所趋,你们九窍谷也当尽快做。 其一,是削减宗门的人数,如果不能快速削减,至少保证不要在当下这个时间点增多。 尤其是明减暗增的事情,千万不要做,不要被人误会。 另外,就是先选后推。 禄丰道友,先选后推是水尊亲定、群仙台普遍认可的变法转向核心要点。 既然我正好在此,且还要停留好些天,不如你我一起,在九窍谷办一场对九窍谷外门子弟的选拔?” 人心是相互的,宝窍仙尊和九窍谷抛媚眼抛的如此积极,王玉楼要是再敬而远之,就是得罪人了。 于是,在禄丰饱和式装龟孙、求白嫖的努力下,宝窍仙尊的阳谋还真就部分实现了。 终究还要看实力,一方面是王玉楼需要九窍谷的炼宝道场,另一方面也是宝窍仙尊实力够强,所以,王玉楼才会如此妥协和给面子。 王玉楼松了口,禄丰的眼睛甚至是直接亮了起来 “好!禄丰谨遵盟主法旨!” 看着如此知趣的禄丰,王玉楼只觉得无趣。 修仙修仙,如果自己未来开紫府后,从仙盟副盟主的位置卸任,这些人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现在的敬,等到王玉楼的天骄身份和冲刺势头保持不下去时,都会化作恨! 这是场终点在远方的远方的马拉松,王玉楼不能停下脚步。 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 —— 九窍谷中变法忙,仙国之主毕方也在忙。 和王玉楼不同,毕方面对的压力可能更大些。 王玉楼只需要管好仙盟内的变法改向,同时看顾好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即可。 顶天了不过是在仙盟的范围内打转,而毕方的对手们,遍布大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大天地知名的食神,把吃大修士作为修行日常的毕方,从来不缺敌人。 考虑到其大天地第一长寿仙尊的身份,那些能在它的巨口下存活,并和它长久对抗的对手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强得可怕。 比如嘉洞微,这个看似懦了的嘉岭王,实质上是敢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随时拉一票子人和毕方打擂台的——当然,代价和风险都客观存在。 而嘉洞微,在毕方的对手们中,只能说是相对靠边站的那种。 有这些对手的存在,毕方又怎敢掉以轻心呢? 什么时候都不敢! 毕方的福地洞天内,一只十几丈高、身披古朴气息黑色灵宝战甲、头戴黑色兜帽的巨猿,正跪在毕方的巢穴前。 “王上除我们仙国外,其他几个顶级势力内的情况尚且稳定。 按照我们以往对混乱时代到来的经验,目前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呈现出相关的特点。 我预测,距离混乱时代正式开始,起码还有三百到八百年。” 这只跪在毕方巢前的巨猿,便是大天地知名的鬼面仙尊,即便在金丹仙尊中,鬼面仙尊都是很不错的那批,属于和金谷园神尊相差仿佛的层级。 不然,金谷园也不会直呼它曾经的名字‘笑面鬼’了。 其实,从这里也能看出水尊的野心与实力。 不同仙尊的实力和势力是有差异的。 以神光为例,作为大天地可能得倒数第一金丹,他成道太快太巧、根基太特殊,手下连一个紫府都没有。 大天地倒数第二的金丹仙尊莽象就不一样,没成道前就是一脉三紫府,外面还有个他支持上去的李海阔。 当然,他成道时亲手宰了悬篆和旦日就是了,所以才有了王玉楼从两宗前线一步跳到大天地舞台中央的机会。 怎么说呢,莽象酷烈到可怕,但悬篆和旦日之死,对王玉楼似乎是好事 而蛙皇这类金丹仙尊,手下就能有瓜真人这种紫府巅峰的存在给自己跑腿。 在往上,一步步到太和水尊,水尊手下看似没有一个紫府,但其实有至少一个金丹,而且是和毕方门下的笑面鬼实力相差不远的金谷园神尊。 这就是金丹仙尊之间差距的一个侧面,势力弱的不一定实力弱——青蕊,但实力弱的一定势力弱——神光。 而藏了一手真实势力的太和水尊,甚至骗过了毕方这样的存在,否则无法解释笑面鬼也就是鬼面仙尊去找金谷园商量算计太和水的行为。 鬼面仙尊禀报完了对大天地的观察,便安安静静的跪在毕方的巢穴前,等待毕方的旨意。 然而,大天地内的顶级强者们都太可怕,饶是毕方也要长久的思量,才能做出相应的,至少保证自己不那么吃亏决策。 许久,仙王的声音才从巢穴内传来。 “金谷园和太和水忽然跳了出来,装作摒弃前嫌一起押注下一个时代的样子,估计骗了不少人。 太和水这个狗东西算的明白啊,让自己和金谷园这种仇敌为利益联合,可以晃着仙盟内的其他蠢货跟他一起押注下一个时代。” 笑面鬼听不太懂毕方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 “王上,您说太和水与金谷园装作摒弃前嫌?” 毕方的声音略带嘲讽的意思,解释道。 “是啊,他们是师徒,还有湖州的惊澜,可能也是太和水一手培养起来的。 他忍过了三个混乱时代,都不全力出手,此次忽然和金谷园演了起来,尺度拿捏的还很巧妙。 我看,这次大天地再乱,太和水估计就会认真出手了。” 鬼面仙尊修行了近三万年,也是挺过了四次混乱时代的资深金丹仙尊,可即便是他,此时也被毕方的消息惊得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太和水那个贱人是真能藏啊! “那您还让我属下明白了,属下全明白了,王上,您吩咐吧,此次再乱,我们就先宰太和水!” 互相藏,互相试探,互相演,互相算计。 没什么温情,独尊的路到现在还没被毕方找到,它无法实质上再上层楼,破开金丹力量层级之上的新一力量层级。 但这不影响它走向独尊,不是真要成为什么‘仙尊’‘仙王’‘神尊’‘神王’,才能压着金丹们让他们演奏‘抢地交响曲’的。 不能更上一层楼,也能独尊,无非是多吃多杀,应杀尽杀。 只要杀光那些接近自己的人,毕方怎么就不是独尊了? 包是独尊的。 “不急,替我催催莽象,他该动了,太和水变法转向转的好啊,正合我意!” 鬼面仙尊邦邦邦的演奏了一番抢地交响曲,便乖巧的去办事了,而毕方则继续在福地内打磨修为。 如果成为仙王还要什么事都自己办,那这仙王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大天地中的仙王宫内,仙国的新任国相牧春泽正在接待一位老熟人。 “秋生,这些年不见,你怎么看起来越活越年轻了?” 注意到牧春泽完全没有交流他自己经历的意思,黄秋生自然不会不知趣。 他谄媚的把礼物奉上,而后跪在国相尊位之下,道。 “春泽真人,我” 静静地盘坐在尊位上修行的瑞鹿妖王开口提醒道。 “我是瑞鹿,叫我瑞鹿,牧春泽什么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然,你我还是好友,秋生,放松些,不要紧张。” 黄秋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感,干笑了两声。 能不紧张吗,以前黄家百宝坊没少卖瑞鹿的各类材料 “国相有所不知,从掌门位置上辞任后,压力小了很多,恰好我又自幼喜欢经营。 所以,在百宝坊中做的还算舒心,心情好了,可能看起来就年轻了。 只是相比于国相您的长生久视,秋生自然是远远不如。” 瑞鹿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幽幽的看着老黄,牧春泽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生命的尺度在不同存在身上有不同的感受,被偷走的五十多年人生,改变了牧春泽的性格。 是啊,任谁被放在屠宰架上,一放五十多年,都会受不了。 牧春泽还没疯,已经是道行精深了。 “是,红灯照的掌门不好做,哪里的掌门都不好做。 嗯,所以,我才把你召来,仙盟和仙国要加大来往,我意属让你们百宝坊承担起这个责任。 仙盟变法,内部动荡,修士们也都纷纷加大了采买的力度,正是好时机,你们百宝坊愿意接吗?” 之前仙盟与仙国的往来也有势力做,但做的人是瞬目搞上去的,牧春泽恨极了瞬目,怎么可能给瞬目面子。 只要百宝坊不拉胯,换个中间商一样能为仙国服务,老牧有权做这个决定。 “国相的支持,我们黄氏必定不忘!” 黄秋生说着就又想再送点,不过被瑞鹿拒绝了。 “我已经开了紫府,此生无憾,能为毕方仙王做点微不足道的工作,是我的荣幸。 给你们黄氏百宝坊这个机会,也是单纯的站在仙盟、仙国两利的角度。 行了,去吧,莫要再给我送什么了,都是应该的。” —— 黄秋生离开仙国国都,一路往东南方向走了四万里,中间一步都没敢停。 在仙国紫府的陪同下过了西海,和西海的各个妖王打完招呼后,老黄才回到了仙盟的西海仙城疆域之中。 王玉阙离开西海多年,从未回来过一次,但他于西海的影响力,也从来没降低过。就和他当初在滴水洞内对着一片战争迷雾悟出来的道理一样,只要他还在往前跑或者地位够高,那些曾经的下属,就会一直忠诚。 对于王玉楼留在西海的下属而言,王玉楼人离开了,但他的威严在西海是日渐强化的。 王玉阙在两宗前线做了红灯照特别功勋堂执事,忠诚! 莽象仙尊终于成道了,王玉阙现在是莽象仙尊门下的第一人,忠诚! 王玉阙就任仙盟副盟主啊? 那得是先对着群青原的方向咚咚咚,然后起来喊忠诚! 王玉阙被太和水尊亲自引上了群仙台记好了,玉阙真人的画像必须用灵蚕丝承载,普通的散修不许买! 如今的西海,最繁荣的地方有三个。 其一,为西海第一拍卖行,王玉阙割的很多倒霉蛋嗷嗷叫,但已经有数不清的人靠西海第一拍卖行在西海成功筑基。 不狩妖,不斗法,不冒险,单纯靠脑子成功筑基。 其二,为西海斗法场,这里不是什么善地,每个月都要有好几名修士死在斗法场中。 但袁五已经靠斗法场斗法筑基成功,而且还成为了王玉阙在西海势力的核心人物之一。 可以说,命运的小小转折,把袁五这个废物一路炼成了精钢。 如袁五这样的人有不少,脑子差点,但运气和天赋不是太差,所以能在斗法场闯出一条血路。 其三,为西海第一楼酒中仙,当初王玉阙和金明度的婚事就是在此办的。 现在王玉楼成为了仙盟副盟主,酒中仙酒楼就和镶了金边似得,成为了西海最知名的酒楼。 而黄秋生在西海仙城停留,就是为了见到王氏的西海别院执事郑彦。 酒中仙三楼的雅间内,黄秋生很是客气的邀请郑彦入席。 “郑彦道友,秋生有礼了,请。” 两人拉扯了一番,黄秋生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春泽真人的礼遇,秋生感念颇深,无以为报,所以想通过郑彦道友,向映曦道友送些馈赠。 此事你知、我知、映曦道友知,玉阙真人知,如此方可不为外人所惦记。” 牧春泽的位置敏感,所以不能收黄家的馈赠,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让老黄找周映曦。 郑彦是王氏在西海的核心负责人,王玉楼的亲信。 黄秋生选他,是因为怕自己直接去找周映曦,会给玉阙真人添麻烦。 直接找玉阙真人又太显眼更是给玉阙真人添麻烦。 这件事换一个不是太有视野的人来,可能都意识不到其中的问题。 也就是黄秋生做过红灯照掌门,本身还出身大族,所以才明白王玉阙的尴尬。 副盟主的位置是真的,但终究是办事的牛马领班,而且王玉楼的老丈人还是仙国的国相,其中曲折黄秋生不懂,但他理解不可瓜田李下的道理。 “小事,不过我得先向映曦仙子禀报,秋生掌门,您可能要等等。” 郑彦终究是不敢直接答应,王玉楼的法旨传遍了门下所有人——任何人不准轻易收礼,尤其是关于王玉楼的。 小利罢了,没必要拿,拿了只会一身臭。 “明白,明白,那我就在西海停留一段时间。”老黄笑着应了下来。 忽然,包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大到隔音阵法都拦不住的地步。 郑彦眉头紧皱,表情有些疑惑,他是王氏在西海的牛马领班,酒中仙内有人闹事,他既然在,当然不能不管。 两人一起出了三楼的雅间,站在廊上,却见有一队穿着仙盟执事法衣的筑基修士正在下面的大堂停留,带队的,正是陈养实。 而嘈杂声还不是这些仙盟执事们搞出来的,而是一楼大堂内吃饭的修士们搞出来的。 因为,陈养实身后的两名修士站在一起,共同捧着一张巨大的玉阙真人画像。 画像由七品的灵蚕丝制成,其上的玉阙真人正负手而立,站在山巅遥望远方。 因为画的是玉阙真人的侧身相,因而只能看见玉阙真人的半张脸以及一只眼睛。 画师显然是极有水平的,仅仅是侧脸和眼睛,便勾勒出了玉阙真人内心的坚定与博爱,眼中更是藏着无限的悲悯。 嗯,是服务天下修士的仙盟盟主该有的样子。 陈养实带着仙盟执事和盟主画像来了酒中仙,见到的修士们当然不敢怠慢,大家一起跪着参见,所以才吵到了雅间内的郑彦与黄秋生。 摸清了局势后,郑彦苦笑了一下,便下去迎接起了陈养实一行人。 能不苦笑么,以前自己是西海第一玉小将,现在来了个带着画像跑的卷王。 你是郑彦你也麻! “酒中仙内的玉阙真人画像很好,但只是玉阙真人曾经的样子,此番我从群青仙城上任龙虎真人协理,带了不少新画像过来。 来,郑道友,你我一起,把这新画像挂上去。” 一番拉扯,陈养实完全没有犹豫,直接把郑彦当自己人应对。 他来西海是为王玉阙办事的,但王玉阙主导变法改向,也是为水尊办事的。 所以,借王玉阙的力,能把王玉阙于西海的势力再发展发展,同时也能更好的在西海推动变法改向,也就是先选后推。 全力献忠,忠不可言,这是陈养实昼夜不停研究王玉阙发家史,研究出来的结果。 仙尊们不在意忠诚,但忠诚似乎又是必然的入场券,他已经被迫不忠过一次了,怎敢再犯? 见陈养实和郑彦要以两位筑基修士的修为,费劲的爬上爬下挂画像,黄秋生的心中忽然有种油然而生的茫然。 空荡荡、飘飘然、凄凄惨惨,好不复杂。 如果自己没退,今日的王玉阙,会不会是自己呢? 陈养实西海献忠王玉阙的表演进行完了,便和郑彦与黄秋生一起入席,询问起了西海的事情。 铁打的王氏西海别院,流水的西海仙盟三真人。 他要在西海推动变法改向与先选后推落地,离不开郑彦的支持。 “难啊,先选后推简单,但也不简单。 四个问题。 其一,选拔的门槛设在哪? 不能直接给所有练气巅峰参与选拔的机会,但门槛定的高了,又会成为先推后选。 其二,推荐的名额怎么算? 这里还不是谁有推荐的资格,而是盟主大人明确过,要对筑基名额进行限制。 这个限制后,哪些人能拿到推荐筑基的名额,怎么分? 其三,推荐机会下放,下放到哪一层面? 筑基巅峰有推荐资格吗,有的话,那筑基后期的呢? 其四,倒卖筑基推荐名额的情况要不要处理。 肯定有人无法通过筑基名额选拔,但又有一定的各类资源。 基于仙盟变法改向、先选后推施行后,合法筑基和不合法筑基的差异,必然会催生出‘名额买卖’机制。 怎么管,如何管,都是问题。 郑彦道友,我也难啊。 在西海推动变法落实,离不开你的支持。 来,你我满饮此杯。” 灵酒下肚,郑彦也不敢怠慢,王玉楼主持变法,派陈养实过来在西海这个王玉楼的半个基本盘打开局面,他自然需要全力支持。 不是内斗的时候,说到底,他和陈养实分属两个王玉楼门下的派系。 他是王玉楼在王氏继承来的班底成员,而陈养实是王玉楼在仙盟内的下属,没有那么大的竞争关系,而且他也争不过陈养实。 “养实道友思虑周全啊,我对变法不了解,就是个西海野修。 不过,玉阙真人在九窍谷刚刚举行了一次特殊的‘先选后推’,直接从九窍谷的外门弟子中,选了七十多人加入了内门。 其中的曲折,很是精彩,你刚刚提到的四个问题,都有相关的对照。 你可以找九窍谷的人要来相关的详细流程,向玉阙真人学习嘛。”郑彦道。 “是啊,玉阙真人的交代,我一向是入脑、入心、入魂,每每思量,又总能有新的感悟。 以前,我还以为这是我自己还算有点天赋。 渐渐的,我才颇为后知后觉的明白,这都是玉阙真人的水平太高。 盟主大人的光芒只是稍稍照到了我点,我就能瞬间开悟。” 陈养实正沿着王玉楼曾经走过的路往前走,已经有了几分‘小玉楼’的样子。 然而,他其实只摸到了修行的行,距离修真的真,还差太远太远。 而王玉楼,已经走上了门槛极高的修真之路。 —— “相公,你这次离开仙城后的行程是不是有些奇怪?” 金乌赶日上,金明度爬上了王玉楼的怀,低声问道。 说是调停大天台山-明诚道院之战,但实际上一直缩在九窍谷炼器。 而且,天天还神神秘秘的,连自己也不许看。 “哈哈哈,没有吧,我还没见过梧南绝壁,过来看看而已。” 王玉楼笑着答道。 亲自送萁太昱到梧南绝壁边后,王玉楼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 没有任何意外,五灵生茂枢已经晋升下品法宝之阶,萁太昱也顺利离开。 他有心理准备——自己做的事情,在有心人眼中就是明牌。 但是吧,有心人们选择了沉默。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们相信王玉阙不会犯傻,长久以来的信誉在这一刻得到了兑现。 莽象也如此,他让老李过去盯王玉楼的行为,反过来看,其实也是某种保护。 毕竟,万一王玉楼真玩崩了,把自己给整死了,反而可能会影响仙盟变法的推进。 “那咱们现在回转仙城?” 王玉楼看向红灯照的方向,眼睛闪过一丝寒意,道。 “不,去红灯照,好久没见师尊了。” 莽象,莽象,他从来不喜欢见莽象。 这个狗东西害死了太多他曾经认识的人,太多太多,数不清。 理论上,没有莽象还有会老象、大象、小象。 把时间尺度放长,总归会有个人,在某一时间点掀起波澜,从而裹挟着王玉楼的命运在苦海中翻腾。 所以,王玉楼不该太恨莽象,生活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规则和秩序向来如此。 而且莽象也带着王玉楼上了青云,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吧王玉楼毕竟不是什么绝对理性的石头或冰块——他有感情,有自己的思想。 而且同样是站在利益的角度,未来王玉楼不除了莽象,就难以真正的独立行走于大天地的舞台中心。 故而努力翻越吧。 不过在努力翻越莽象这座山前,该懂事还是要懂事的。 —— 带着三件飞行法宝张扬的是王玉阙,回到莽象山上见师尊的是王玉楼。 王玉楼骑着肥肥的黑龙马,低调的堪称可怕。 等他回了莽象山,关于他回宗的消息才被看到三件飞行法宝在红灯照外停留的修士们传出来。 可能真就是因为需要修行神通,莽象在得证金丹后,依然在大天地长期停留。 王玉楼上山的路走到一半,就听到了莽象的传音。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多少带着点怨念,但王玉楼知道,莽象不会有怨念。 所以,他就是在点王玉楼对水尊的忠诚。 陈养实到西海,恰似水尊的触手伸到了红灯照旁,老莽不乐意。 王玉楼一路飞至莽象道场的大殿内,跪在地上邦邦邦交响了一下,才开口道。 “师尊,弟子有罪。” 不能向莽象认错,因为莽象可能真会打这张牌。 但我有罪你也处理不了我——这才是王玉楼要说的! 老登,变法改向了,懂? 这并非对莽象的不敬,而是双方本身就是为利益而走到一起。 “不,你没罪,不过你确实不用来,水尊的变法改向我是支持的。” 尊位上的少年仙尊从修行的状态中醒来,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下面的王玉楼。 “师尊,我打算让显茂老祖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 请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产生了淡淡的回音,莽象还真被王玉楼的坦诚整的愣了一下。 旋即他笑了,语气也带上了笑意。 “你不用试探我,玉楼,只要你有用,我就会一直用你。 “不过,你我确实缺一场深谈。 “变法走到这一步,我反而是尴尬的,我可能到最后都不会正式就任了。 “水尊的变法改向,是好事,但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玉楼,真实的想法。 “毕竟,你太会伪装了,甚至伪装出了懦弱和心软的样子,有一段时间,我还真被你给骗了。 “在变法的事情上,你从来没有真正的袒露心迹过。 “你或许能骗得了下面的那些紫府,但骗不了我,更骗不了其他同道。 “你装的太认真了,太完美了。 “我们可以装,你还不配,所以,说说你对变法的真实想法吧。” 王玉楼,别装‘沙比’,说实话! 莽象的声音很轻,但听在王玉楼耳中,恰似雷鸣。 他的所有小动作,莽象都看在眼中,连同他刻意保持的部分‘懦弱’也一样。 伪装有不同的层级,天蛇那种伪装属于假作真时真亦假,该真就真该假就假。 水尊的伪装属于想真就真、想假就假。 王玉楼的伪装之认真,从对待陈养实的安排上就可见一二。 洞察大局的聪明、回馈水尊的懂事、渴望跳船的贪婪、希望更进一步的渴望、不敢越雷池的懦弱,在对陈养实的安排中都有。 然而,可能正是因为装的太认真了,反而暴露了他刻意为之的真相。 “师尊,玉楼以为,变法只能延缓仙盟内压的问题。 水尊押注下一个时代,本身也是用未来预期换当下的稳定。 能不能实现,都是两说。 而且,只动底层的修士们,无论是定量清剿,还是先选后推,都是死路。 变个七八百年,又会回到老路上。 可长久的变,统治成本又会降不下来。 玉楼的理解是,您和水尊都看懂了这些,只是水尊更” 到此,王玉楼不说了。 水尊更牛逼,你莽象不行——这话不好说出口,可能太伤莽象。 “更能下注?” 少年仙尊笑着摇了摇头,他决定给王玉楼传传道。 毕竟,王玉楼确实够得力,够聪明,够有野心,也够能忍。 “玉楼,我那些话都是骗他们的,你怎么也信了。” 第224章 变法的意识形态配套从此开始王玉楼主动干涉周映曦的发展 祖师的屁话听听就得了,真信了才是沙比。 莽象连悬篆和旦日都能杀,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就是个纯畜生,说出来的话连放屁都不如。 放屁还能听个响,莽象的话恶心到王玉楼哪一句都得听,然后还要研究其中的深意——纯恶心人。 差不多是在瞬间,王玉楼想到了小鱼的判断。 莽象这个时间节点成道,拖了那么久,一定是有野心和想法的。 当然,每个大修士都有野心和想法,只是莽象要以大天地倒数第二弱金丹的实力去支撑自己的野心和想法,其中的风险也就大了。 偏偏王玉楼只期待跟着莽象混成紫府,至于紫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反正他不是太想跟着莽象混到底。 是,莽象待他不错,跟着莽象扶摇直上的路到目前为止走的也很顺,但莽象对王氏千年的压榨和永无止境的索取也是真的。 为了他的成道,王玉楼跑前跑后,死了那么多亲友,也是真的。 说到底,谁也不欠谁什么。 可问题是,王玉楼到现在还没开紫府,莽象是混账,水尊也是个混账,全是饼,根本没有肉。 因此,即便不满,也要忍耐,一切等紫府开了再说。 “师尊,您的意思是?” 王玉楼懒得猜莽象想做什么,这个狗东西胆子太大,王玉楼跟不上他的思路。 少年仙尊平静的回答道。 “没什么,变法改向的事情是大事,但不是真正的大事。 玉楼,要做好心理准备,仙盟内战可能已经爆发了。” 仙盟内战可能已经爆发? “群仙台上的诸位前辈不都挺支持变法改向、为下个时代做准备吗?” 王玉楼不解的问道,因为莽象的判断和他的判断实在不一致。 仙盟团结一致向前看,为下一个混乱时代提前准备,符合绝大多数大修士们的利益。 此外,变法的诸多方向,从裁撤仙盟执行层的冗员,到削减仙盟修士的总数量,也是符合所有金丹仙尊们的的利益的。 且更深层的去看待顶级势力长期稳定的修仙界格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所有当下还在桌子边停留的顶级势力,都会尽最大努力在混乱开始前保持自身内部的稳定。 几千年过去,大家都有些绷不住,但也都不愿意做第一个绷不住的。 举个例子,如果仙盟内战,那一定会是四周的四大顶级势力冲上来分食的局面。 变法的最大阻力就来自于群仙台上的部分金丹仙尊对变法可能影响内部稳定,从而导致仙盟内战的担忧。 也就是说,即便是现在,依然有大把的金丹仙尊盯着仙盟变法的进程——盯着主导变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莽象和王玉阙,当然,主要是莽象。 这种情况下,莽象就算有什么阴谋和问题也没有施展的空间,故此王玉楼认为他就是在放屁。 总之,无论从哪一点看,王玉楼都看不到仙盟内战会爆发的样子。 以前看不到,现在也看不到。 “玉楼,我记得你是从清溪坊开始踏入修仙界的吧?” 少年仙尊有些感慨的问道。 说起来,自己以前还从王氏吃了一小口洞天。 “回禀师尊,玉楼十三岁到清溪坊修习炼道,后来入了滴水洞修行。 那时候最大的幻想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够筑基,没想到” “好了,少说这些没用的,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看到的真相永远不可完全相信。 要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还有什么敌人在窥伺。 清溪坊时,你明明已经身处我掀起的风暴中,但却完全看不清、看不懂。 所谓的真相就在你眼前展露,可你的眼界和认识困住了你的判断。 现在,也一样,从来没有什么牢不可破与永恒,变法走到这一步,已经接近失控。 仙盟六州,万里烽烟万里火,你只看到了自己的道途渐渐明亮,却看不到人心思变。 或者,是不愿意看到,你想着的是能开紫府就好,不管自己点燃了多大的火。 水尊乐得看你放火,说不定他还在期待仙盟撑不住,从而被四大势力冲上来分食。 什么押注下一个混乱时代他如果真这么想,就不会让你如此做!” 王玉楼不认为莽象在说实话,这混账到现在都不说自己卖弄的玄机到底是什么,纯踏马的是在关键话题处打圈、贴边、忽悠自己。 说到底,还是他的利益和莽象的利益出现了不一致,这可能是莽象如此敲打王玉楼的原因。 王玉楼要的是变法顺利,自己成为保守派众仙尊认可的紫府大修。 莽象要的可能是变法可控,至少不被水尊所主导。 而王玉楼重用陈养实,指向的方向很危险,这个聪明的小屁孩可能被水尊的饼给迷住了,忘记了变法的危险性! 他的屁话拆开,底层逻辑其实就这么点。 “师尊,所以您真正的打算是什么呢,您只要吩咐,玉楼定然全力支持!” 王玉楼没啥犹豫的想法,直接开口表达了自己对莽象的无限忠诚。 他被捆起来了,哪怕知道跟着莽象混可能有问题,但在怀疑之外,必须用更多的相信去对待。 不然,王氏怎么办? 不然,他过往的一切怎么办? 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再相信莽象一次吧。 一万年的老妖孽,应该不是愣头青。 “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只是提醒你,变法的事情你一定要上心,已经快要失控了。 失控不是好事,至少对你我,不是好事。 你是懂修仙界真正的法则的,所谓的引气、练气、筑基、紫府,甚至我和神光这类底层的金丹,都是围绕着那极少数存在而生存的。 实力决定一切,没有不输于任何存在的实力,就没法按自己的想法生存。 所以,你听懂了吗?” 稳定,稳定,稳定。 防水尊要甚于防我,王玉楼。 莽象要的是稳定,王玉楼当然理解。 他沉默良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那个疑惑。 抬起头,王玉楼凝视着那面色如渊的少年仙尊,两人眼神在空气中撞到了一起。 莽象的眼底流露出审视和警告,王玉楼的眼中则更多的是渴望。 “师尊,您在这个时代成道,是不是刻意等了许久?” 莽象,你说我看不清真相。 那这次,我猜对了吗? 莽象山巅的大殿内陷入了沉默,少年仙尊的目光都投射出了惊讶,有些疑惑的反问道。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以往也没表现出来吧?” 是啊,莽象当然没有表现出来。 在行为特征上,他只是个守规矩的后进金丹。 就算推动变法,也不敢自己亲自上任推动。 他谨小慎微的厉害,甚至还要拉着王玉楼小心叮嘱,不止一次。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一直在向您学习,渐渐理解了您的一些抉择。” 恩,我的道侣滴水仙尊和我说的…… “所以说,变法依然要继续,只是会走向何方,您也不确定了?” 王玉楼的头有些疼,事情太复杂了,太复杂了。 莽象的意思是,水尊心怀不轨,变法改向是险棋。 变法改向把仙盟改炸了,水尊依然是水尊,其他人不一定是 可这又和群仙台上的投票冲突了,如果变法改向真就这么危险,内战真就可能随时爆发,那群仙台上的众多仙尊不会那么支持水尊的变法改向决议。 两头堵,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王玉楼的判断没有错,莽象这回扯了这么多,实质上还是在扯淡,没有触及真正的核心。 比如,王玉楼问他究竟想做什么,他说还不是告诉王玉楼的时候。 王玉楼理解这种决策和选择的合理性,毕竟他修为低,听到了真相后可能守不住。 但他已经是仙盟的副盟主了,还能有谁按着他的头用秘法查看他脑海中的信息? 所以,今天的莽象怎么看都有些怪。 王玉楼的判断是,要么是自己错了,变法改向有大问题,水尊正在布局。 要么是莽象错了,变法改向没有大问题,水尊押注下一个时代团结仙盟的目的是真的。 总之,王玉楼更认为莽象错了,毕竟,群仙台上的一百一十八票支持不会错! 一个人可能会犯错,但一群修为强大、寿元悠长的老妖孽不可能错——至少不会错的那么离谱。 “玉楼,好好做事吧,小心水尊,小心水尊的人裹挟你。” 少年仙尊摇了摇头,便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内战了你也不急? 王玉楼心中越发的确定,莽象提醒自己小心水尊可能是真的,但他为了增强提醒的严肃性而扯出来的那些理由,可能不是真的。 一件事可以有很多维度,而变法、金丹仙尊、金丹仙尊中的强者、莽象等不通存在共同交织下的利益导向太过复杂,拆解和判断的维度就更多了。 王玉楼深知,某些自己眼中重要事,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没有那么重要,而某些自己眼中不重要的事情,可能在几万载的老妖孽眼中反而重要。 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 莽象说真相就在王玉楼的眼前,但王玉楼确实很难一眼就看见,层层的逻辑下,答案可以是很多个,其中哪一个是对的? —— 带着疑问,王玉楼回到了王家山。 王家山和以往没什么大的区别,无非是灵物多了些,阵法更强了些——可以抵挡紫府。 当然,家族的大阵不能什么时候都开,真到了王氏被屠戮的时候,大阵就是开了可能也挡不住。 说到底,这是王玉楼就任副盟主的福利,而且还是微不足道的,类似于此的其他福利还有很多。 比如,王氏的子弟可以在梧南十宗内随便进内门,比如,王氏的产业在哪都是按紫府真人家族的产业缴税,不一而足,都很微不足道。 对于一个修仙家族而言,能出王玉楼这样的天骄,算是十辈子的高香没白烧,而且得是十辈子高香叠加天雷劈祖坟,才能有这番造化。 三件飞行法宝在空中停下,真正随王玉楼入王家山的人,只有金明度和厉长明。 简单和王荣江(之前西山宗的掌门是杨启,写错后已经改了,王荣江依然是王氏族长)寒暄几句,王玉楼便孤身一人上了傻驴原。 王显茂将要开的紫府是不合法、仙盟不承认的紫府,但其实也不必藏得太深,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很多事随着王玉楼的地位渐渐拔高,他也是一点点知道的。 比如很多紫府大族和宗门,会养一批‘材料型’紫府,为宗门的大修士生产修行的资粮。 这些资粮,如灵脉仁等,在万里台内销路相当不错。 氤氲湖的真正‘特产’太和神子、太和神女,就是用各种紫府‘人材’培养出来的。 此外,以王玉楼通过万里坊从明诚道院买来的‘法宝载道紫府法改良版’而言,其也是由明诚道院统筹,耗费诸多非法紫府的命整理出来的秘传法门。 从牧春泽到那些不知道数量,到死可能都没见过太阳的紫府,紫府其实一直都在桌子上,只是很多人不知道而已——合法的紫府依然是有一定待遇的,这不冲突。 所以说,仙盟很大,多一个王显茂不算多。 只要王玉楼不妄想给王显茂安排仙盟的紫府待遇,都是小事。 ‘玉楼,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王显茂对王玉楼的到来有些惊讶,这位族中的麒麟子走的太远,太快。 远到王显茂即便想帮他,也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静静地在傻驴原上等待,期待王玉楼某一天会回来,又期待王玉楼走的更远,以至于永远不用再回来。 不得不说,这是种复杂的感情,王显茂为家族奉献了一生,到最后最大的自私,竟是希望王氏不要缠着这位族中飞出去的麒麟良材,希望王玉楼能自私点。 傻驴原上,王玉楼看着那些被他的到来吓到四散奔逃的傻驴,脚步似缓实快的接近了傻驴原中央的大树。 他轻轻抚摸着族长的躯干,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 王荣远,王显茂,王显周,王荣时太多亲族已经在时间和时代的蹉跎下成为了过往。 再走下去,身边还能剩下多少一开始陪自己一同出发的人呢? 这里最残酷的点在于,紫府的法门很简单,开紫府也不难王玉楼也知道开紫府的法门,而且数量不少。 ‘你修成了灵机无限?’ 王显茂感受着王玉楼身上的气息,有些惊喜的问道。 八十八岁,神通加身,我就说玉楼是有金丹之资的。 灵机无限是最基础和最大路货的神通之一,但它能成为大路货,是因为它好用,而不是它弱。 掌握灵机无限神通的筑基,就会是资深筑基,在哪里都能讨口饭吃,所以王显茂才有有些喜出望外。 然而时代变了。 “是啊,灵机无限,很强大,我能感受到一种近乎于无所不能的幻觉。” 王玉楼坐在树下,有些感慨。 资深筑基,资深筑基,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第二次见到族长时,是在清溪坊,那时候他和族长还很不熟,双方都互相不熟。 那时的王显茂已经有了资深筑基的修为,只是修的神通还不是太到位,浑身绿的像个僵尸,不过,依然能凭借修为和实力坐在蒋豹变、虢百尺举行的宴会的前列。 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王玉楼忽然想起了族长拉着他和玉安吃的那顿饭。 那时王玉楼修仙路上,第一次吃筑基修士才能吃的奢华宴席。 确实好吃,好吃到他此时有些念念不忘,可能是不愿意忘记没有压力、忧虑颇少的曾经,也可能是不愿意忘记当时意气风发的王显茂。 难说。 ‘你知道是虚幻的就好,灵机无限就这点不太行,很多刚修成灵机无限的筑基修士会误以为自己很强大,嗯,然后就被敌人打醒了。 而且灵机无限在斗法’ 大树的枝丫晃动,王显茂在尽力向靠在自己脚边的王玉楼传道。 王玉楼不是曾经那个初入修仙界的少年了,他能帮王玉楼的,也已经不多了。 而恰好,他对灵机无限这个神通很熟悉,还可以为王玉楼多讲讲其中的关窍。 ‘玉楼,我知道你信奉输了的人才需要斗法的修行理念,但你也明白,修仙界的规则终究是弱肉强食。 未来若是你成为了紫府,斗法实力依然不行,那就麻烦了,你想想。’ 他很担心,担心王玉楼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斗法不行而折戟沉沙。 王显茂的传音没有语气,但其中的担忧,王玉楼能听懂。 “明白的,老祖,我就是因为修行的速度太快,才欠了斗法方面的磨炼。 如今我也有时间了,可以把仙盟六州最厉害的筑基巅峰拉过来与我陪练,每次练习,都能进步许多。” 王玉楼笑着解释道。 副盟主扛最多的压、背最重的责任,但掌握的资源也是难以想象的大。 ?ttkan?c〇 六州天骄尽为王玉楼所用,什么样的斗法天才找不到? 他们拼搏一生,从人海中赢下一轮又一轮的竞争,然后就有机会被王玉楼看中,成为他的斗法陪练。 ‘如此便好,不过玉楼,我听说变法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 荣江也不知道内情,只和我说仙盟的变法决心很大。 你就是变法的推动者,这两年,是不是也很难?’ 王玉楼哈哈一笑,道。 “不难,群仙台上,一百一十八位仙尊支持,变法是时代的大势。咱们不说这些了,老祖,此番忽然回来,是因为玉楼为你争到了开紫府的机会。” 大树的枝丫忽然一静,许久后,王显茂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代价是什么?’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我的孩子? 族长的问题,让王玉楼愣了一下。 代价是什么呢,我的孩子? “帮他们杀点人,小事,没什么代价。 主要是,您开的紫府不是仙盟承认的紫府,可能连王家山都出不了。 这是之前的五灵生茂枢,我找了位顶级的炼道大师,为其升阶为了法宝。 如此,您就可以用这由您的灵骨炼就得法宝,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了。 这种紫府实力不强,上限也低,但相对简单些,而且寿元和正常的紫府一样,都能直接延寿三百六十年。” 有时,王玉楼也爱撒点小谎。 比如,代价不是杀点人,而是杀三千万修士,以及在动荡中将要死去的,那数不清的凡人。 只不过,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不后悔——他不选,有的是人选。 能拿到这个机会,已经是莽象那个狗东西给他带来的特别机遇了。 ‘法宝载道紫府法?不是开洞天吗?’ 这是王显茂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被仙盟锁的死死的知识。 就是寻常的紫府,也不敢乱往外泄露 “紫府法门可能有上百种,我知道几十种,但最适合您的,目前看只有法宝载道紫府法。” 王玉楼苦笑着开口道。 王氏的家族特殊神通‘弃身化树’可以在一个筑基修士快死时,为家族再留一份特殊的馈赠。 其实,这种弃身化树是有机会进一步改良为王氏修行神通化妖紫府法的化妖神通的,只是这个门槛太高,王玉楼又不懂木法。 而且,王显茂的状态也不是太好。 否则,何至于用法宝载道紫府法这种下限最低的法门来开紫府呢 ‘玉楼,能告诉我有哪些紫府法门么?’ 面对渴求一生终不可得,但以从未想过的方式获得的紫府之机,王显茂的道心甚至有些崩溃。 努力的方向错了,便是再努力,也不会有结果。 就像种一盆花,但播下去的种子是小麦,那再努力也不会有盛开的日子。 王玉楼八十八年,成为仙盟副盟主,拿到了紫府之机,甚至是替他拿到了紫府之机。 他呢? 一辈子给了家族,可又真给家族带去了多少东西? 可能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培养出了王玉楼,但王显茂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居功。 如此变化间,他的道心怎么可能没有波动。 “好” 王玉楼把自己从滴水和神光处得来的紫府法门全都讲了讲,还有成为副盟主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给他送的紫府法门也一起讲了出来。 路,从来都在那里,而且很宽阔,只是路的前端,堵住了,所以后来的人才不好上路。 前面的车不愿意让位 ‘玉楼,我从未想过,不,我想过紫府的法门可能会很特殊,但从未想过是这个样子。’ 王显茂很感慨,紫府的法门竟是如此的繁多,甚至连头猪来了都能找到合适的紫府法门开紫府 “是啊,过往的大修士们和天骄创造出了很多法门,单从开紫府的角度而言,洞天法甚至是下乘。” 洞天法需要起码两百多年,而且还是全力修行、资源管够的最快速度,其中的意外因素太大,看似是好路,其实是死路。 而且,莽象成道那么难,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是洞天法紫府证金丹,而如神光一般以古法证金丹,面对的阻力或许会小很多。 ‘只是我还是不想用这个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玉楼,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不必为我承担压力。’ 看了眼那渴求一生的路,王显茂终究是选择了在门口往后退上一步。 其实,不止是因为他说的原因。 王显茂感觉很累,在这个世道上修行了三百年,怎么可能不累? 就和王玉楼会在每次踏足傻驴原时思念过往一样,长期在傻驴原上动都动不了的王显茂,也很思念那些已经死去的亲人。 逐道者九死未悔是个别天骄们的意志,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走不到最后。 如果换一个世界,或许王显茂这类性子的修者会活的松快些,可在这个世界,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没有什么压力,老祖,回家族之前,我在红灯照见了师尊一面。” 王玉楼不希望看到族长就这么安静的枯寂,真正的转化为一颗大树。 ‘他同意让我这么开紫府?’ 树下的王玉楼目光幽幽,似乎藏有无限的意味,他平静开口道。 “不,老祖,我好像第一次赢了莽象。” 王玉楼,第一次,赢了莽象。 这就是莽象奇怪言论的实质! 当王玉楼成为仙盟变法的具体执行者,叠加太和水尊入局改变变法走向,以及群仙台一百一十八名仙尊支持大改大变后,王玉楼已经不是单单是莽象的狗了。 莽象座前,王玉楼那句‘师尊,弟子有罪’,就好似某种宣战的口号,把两者不同于以往的合作关系摆到了明面上。 以至于,莽象要用近乎于恐吓的方式,威胁王玉楼、迷惑王玉楼、扰乱王玉楼,从而维护自己的权威。 莽象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 王玉楼已经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但依然值得合作。 因为王玉楼够聪明,而换一个人后,再上去副盟主位置推动变法的人还是不是莽象的人就是两说了。 所以,在利益和渴望的控制下,莽象无法割舍王玉楼这个渐渐从他手中失控的棋子。 在事实层面上,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博弈暗流,对应的答案便是王玉楼第一次赢了莽象。 听到王玉楼把他和莽象在莽象山上的机锋渐渐讲明,王显茂只觉得难以置信。 没有那么大的压力,老祖,我正在渐渐超越莽象。 ‘玉楼,这是不是太危险了,万一你未来的副盟主位置被撤换,你总是要回红灯照的啊?’ 王显茂提醒。 作为一个想要走的更远的修仙者,就不能轻易放弃自身的基本盘。 否则,手里没筹码没资源,实力的增速就会相对下降。 这个下降就会必然导致渐渐泯然众人、不如众人、然后和神光坐一张桌。 王玉楼是出身于梧南红灯照的修士,他在红灯照治下有太多的旧部和手下。 放弃的话,太可惜了,而且很难在其他地方再培植出来替代。 然而,王玉楼幽幽道。 “老祖,牧春泽在仙国。” 神光在西海,牧春泽在仙国,西海也遍布王玉楼的产业。 说到底,嘴上反神光是工作,未来可能选神光才是生活。 神光看似拉,但背后有毕方那个可怕的老妖孽,所以说,王玉楼不缺第二个选择。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罢了,罢了,你既然为我争到了紫府之机,我就试试吧,其实我自己也没多少信心。’ 王显茂终究是答应了开紫府。 一边是死亡,一边是一旦成功起码再延寿起码三百六十年的机会,这种选择似乎没啥好选的。 筑基修士是能操纵法宝的,只是斗法的时候,因为法宝内的灵性过于充沛,筑基修士的消耗就会极大,此外则是控制精度会严重下降。 如此情况下,在很多时候,明明是法宝级的存在,但用起来反而没有灵器好用。 不过,如今是帮王显茂以法宝载道紫府法开紫府,也不需要顾及消耗与斗法的精度控制,慢慢来即可。 作为相当古早的古法紫府法门,法宝载道紫府法的很多特点都和当下的主流修士们接触的不同,具体体现为破关所需的辅助之物上有极大差异。 不过,又因为王显茂特殊的身体状态,老祖也不是太能吃灵丹,所以最后只能赌五灵生茂枢和王显茂的匹配程度。 法宝载道紫府法的特点是,找到和开紫府者适配的法宝,开紫府的成功率会很高,成道后的上限也会相对高很多。 而王玉楼在万里坊内,从明诚道院买来了其新研发的法宝载道紫府法改良版,更是在古早的法宝载道紫府法基础上做出了当代改良与突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法门用的人实在是少,明诚道院也不会以五十缕洞天之精的价格把自己的改良版秘传法门往外卖。 说到底,金丹之上只要挺过雷劫就能长生,故而万古留存的天骄太多了,以至于明诚仙尊那样的存在,也会在某些时候显得不是那么天骄。 “族长,法门你再好好感悟感悟。 法宝载道紫府法一直以来都是人妖皆可修行的,核心是寄托元神和法力于法宝之上。 您虽然已经化树,但这五灵生茂枢毕竟是您的灵骨所炼,可以大幅提高成功率。” 为了做好准备,王显茂准备了整整两天两夜。 其实,这依然是准备不充足的,但他的情况实在特殊,如果继续准备,能够获得的相对优势无非是再对法门更熟练些。 ‘玉楼,我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再准备无非是继续熟悉法门,可这开紫府的法门确实简单’ 王玉楼精神一振,终于准备好了。 其实,王景怡也在冲刺开紫府,王玉楼的天资和禀赋更是手拿把掐的紫府种子。 然而,谁能想到,王氏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紫府,竟然会是王显茂呢? “好,老祖,我为你护法!” 在王显茂的控制下,五灵生茂枢忽然从圆柱体的形状散开,化作了类似于阵法的存在,一节节晶莹的骨头于大树的四周围成了一个圆圈。 法宝载道紫府法第一步,神识转移,元神寄宝,开始了。 修行的法门千千万,有些侧重于道体,有些侧重于法力,有些侧重于神魂,嗯,还有些侧重于道心。 对于开紫府而言,最开始是紫府宫内再开一容纳神通与法力的秘境,从而提高修仙者的力量层级,反哺修仙者的元神。 法宝载道紫府法把这种容纳神通与法力的秘境,从修士肉体上的窍穴,换做了法宝。 但具体的突破流程上,就要把古早的‘先法力后反哺元神’的模式掉个头,换为‘先挪元神后挪法力’。 至于为什么说法宝载道紫府法下限低呢? 因为,完成‘先挪元神后挪法力’后,修仙者的修行就必须先容纳法力于己身,再渡给承载紫府的法宝,这个过程,是有损耗的。 王显茂的元神寄宝进行的很顺利,就像挣脱了牢笼,他的元神从大树的树干之内逸散到四周,又被五灵生茂枢围成的大圆给很好的吸收。 看着大树和法宝之间那逸散的星星点点,王玉楼的眼睛有些湿润。 历经一千三百年,从源祖王玄英,到十几辈后的王显茂,王氏终于要有自己的第一位紫府了。 旦日的提醒他永不会忘,怕没有用,要继续走下去,只有勇敢而又无畏的走下去,才能战胜那些同样非凡的天骄,跻身于更高的境界。 法宝载道紫府法的第二步,是法力寄宝,就是把破关者道体上的法力倾注于法宝之上。 实际上,到了第二步时,往往已经稳了。 为什么? 很大一部分通过法宝载道紫府法突破的修士,会在第一步‘元神寄宝’的过程中直接身陨——不适配啊。 而只要过了第一步,第二步就会简单很多很多。 这就是仅次于‘天人感应紫府法’的第二快紫府法,考虑到天人感应紫府法本身非常非常看天赋,可以说,在具体的修行实践中,与洞天法呈现出了两个极端。 故此,法宝载道紫府法之快,在很多时候又是最快的。 然而,王显茂偏偏在第二步出了问题。 法力从大树向五灵生茂枢传递的过程有些慢,这种慢在突破的紧要关头,是致命的。 法宝载道紫府法以法宝取代道体,以元神寄宝让‘道体’有了神识之力,但到此时,法宝载道的王显茂是法力不足的,他需要依靠法宝本身的底蕴去撑过第二步的法力寄宝,从而让道体、元神、法力再次归一。 可五灵生茂枢毕竟是从灵器升阶上来的法宝,其底蕴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对不够深厚的,叠加王显茂‘弃身化树’的特殊状态,这种底蕴上的问题被扩大了。 这也是法宝载道紫府法没能真正成为主流的原因。 筑基修士没开紫府,他们的灵骨不能直接炼为法宝,升阶后底蕴又相对不足,有支撑不动修士突破的可能。 那怎么解决呢? 继续升阶是个看似对的死路,因为,升的多了,就不再契合了 让筑基修士先开紫府,然后用紫府境的灵骨炼法宝呢? 也不现实,都开紫府了,干嘛还修法宝载道紫府法? 被别人一下打爆了本命法宝,修为立刻跌落的日子很有意思是吗? “玉楼,我可能不成了!” 法力震动空气,传来了王显茂有些遗憾的声音。 王玉楼也注意到了不对,他紧张的起身,道。 “族长,冲一冲,冲一冲,我和萁太昱对过,这五灵生茂枢的底蕴是够的!” 溪竹、萁太昱都是炼道大师,当然能明白王玉楼想做什么,这点事他们是提前确定过的。 不然,王玉楼也不会这么仓促的只让王显茂准备两天就开始冲紫府。 真的够了,就是够的,非常确定是够的。 “没问题,五灵生茂枢没有问题,是我,是我的法力不足。 王玉楼,长话短说,你不要管家族了。 我错了,怡姐是对的,我被初心骗了一辈子,到死才看到了紫府的样子。 家族的情理兼得,在真正冷酷的大修士眼中,是累赘,事实上,也确实是累赘。 你要听怡姐的,不要听我的,王玉楼,记住了没有?” 明明第一步元神寄宝的过程进行的那么顺利,可偏偏第二步法力寄宝就忽然出了问题,王玉楼实在无法接受。 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啊,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啊,为什么忽然就急转直下了呢? 王显茂的遗言还没有结束,他继续道。 “还有,我这次失败不一定是坏事,家族的紫府多,祖师可能会看不惯。 我成了紫府,怡姐成了紫府,你还能成紫府吗? 即便有第三个紫府机会,也要给王玉安。 王玉安那小子年轻的时候不着调,现在也算可靠,还是陪你从小长大的兄弟。” 在王玉楼的泪水中,老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不过,你要记住,王景怡不可信,王玉安也不可信。 你的那道侣全是联姻来的,也不可信,不要被她们对你的态度给骗了。 你要靠自己,孩子,以后,你只能靠自己了 我看到紫府的样子了,原来,这就是紫府大修士的感受啊 还有,不要自责。 我走错了路,这些年,很累。 你有逐道之心,而我只想去见见父母、大哥。 玉楼,走下去,紫府大修士境界,真好啊 还有” 忽然,飘散在半空中的五灵生茂枢落下,粗壮的大树也停止了晃动枝丫。 还有、还有、还有,老祖有太多的不放心,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到现在王玉楼还看不懂,他就不是王玉楼了。 他徒劳的捡起承载着老祖元神的五灵生茂枢,把它们拼在了一起。 可他拼好了五灵生茂枢,却拼不好这残酷的、破碎的命运。 这一刻,王玉楼想到了王显周,那天,显周老祖也是坐在飞车上,麻木的拼着那破碎的长戈。 最后,王玉阙踉跄着上前,抚摸着大树躯干,把头抵在大树之上,低声的呜咽了起来。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第225章 褫夺天命四海八荒第一次听到了王 修仙者的一生是简单的,因为攀登的路太长,基本上所有人都会死在攀登的路上——那些亿万分之一的存在,不具备任何样本价值。 百万名修仙者不一定能出一位紫府,亿万名修仙者中不一定能出一位金丹。 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然后有个幸运儿挤过了那一道道焊死的门,冲上了金丹之境,面对的还是早就在上面停留许久的老登们。 神光被按头,被羞辱,被当沙包,被打压,可多少人连当莽象沙包的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恐怖故事,这就是修仙界的规则,长生者决不允许任何人和自己争夺可能性。 资源只是表象,对可能性的控制才是实质,各大顶级势力控制了所有稀缺资源,可以充分保证限制底层修士发展的可能性,从而更进一步的维护仙尊们、紫府们的利益不会被后来者轻易的动摇。 这个过程,焊死了后来者向上的车门,塑造了当下这个特殊的稳定时代。 滴水曾说,金丹以下死气沉沉,金丹以上生机勃勃,大家各有各的发展和道途,而且都很自信。 但莽象又说,世界是绕着那几十个顶级金丹仙尊转的,一切的发展和变化都被那几十个顶级的金丹仙尊决定着。 真相的维度太多,谎言的维度比真相更多,这就是现实性的修行环境与规则。 所以说,修仙者的一生也是复杂的,对于王显茂的死,王玉楼有很多猜测和想法,但最后终究只是痛快的哭了一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傻驴原。 把那些疑问放下,把那些遗憾放下,他终究是要往前看、往前走。 往日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未来的事情还有机会去把握,王玉楼需要行动起来。 是该离开了,王景怡的判断是对的,王显茂纠结了一生,到最后才承认自己选错了路——初心不值钱,在现实的利益逻辑和生存法则下,个体的初心一文不值。 当然,其在塑造共识和意识形态纲领的过程中还是有极大作用的,对于一个系统的运行而言,一定要有足够多的人心甘情愿的承担代价,才能让系统长久的发展下去。 因而,王玉楼会放下初心对自己的枷锁,但他不会放弃初心这件事本身所具有的工具属性。 作为仙盟的领袖,他必须为变法寻找新的初心和未来,这是顶级修仙势力内的政治和意识形态博弈,同时也毫无疑问的是修行。 一个客观的事实是,能为王显茂挣得紫府之机的王玉楼,就是行走在最快的修行之路上,莽象的话真真假假,可秩序由最强者决定的逻辑没有问题。 大多数修士一生都在底层盲目的打转,他们从未看懂这个世界的修行规则,而王玉楼早早的看明白了一切,并且走在正确的路上——虽然代价大了点。 穿越那些被叙事塑造出来的谎言和幻光,走上真实的修行之路,一步步走下去,这个过程中,王玉楼的道心一次次受到了磨炼。 王显茂的最终抉择是种磨炼,他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怕了,或许是失败了但王玉楼不敢累,不会怕,更不愿失败。 他要继续走下去,仙盟变法就必须推动好。 这件事发展到这一步,莽象已经从等待上任变为了不太愿意上任,王玉楼不懂其中的原因,不知道毕方一直在逼莽象,他只当莽象这老东西不愿意冒险。 水尊的压力还是太大了,压的莽象都要敲打王玉楼,都要避开锋芒,可王玉楼不怕。 大不了高喊一波水尊忠诚,总得走下去。 只是,如何塑造仙盟新时代的初心共识和意识形态纲领,是个大问题。 “长明,盟主大人辛苦啊,为了天下修士,日夜操劳,好不容易回一趟王家山,还有从仙城来的各种事情烦扰。 你看看,这又是一位前辈传来的法旨,我也不好处理,要不你帮我禀报给明度仙子?” 法宝仙宫之内,郭呈泰一脸苦相的找到了厉长明。 众所周知,王玉楼身边是有奸佞的,最知名的就是厉长明,这是秦楚然的属下,和他的恩主一样,弱的可笑。 但偏偏这么弱的人,依然被王玉楼委以重任,长期带在身边,有点类似于秉笔太监——当然,厉长明不是太监。 坊间无知者看不懂王玉楼的思路,还传出了王玉楼是因为自己也是幸进之辈,所以喜欢用比自己还无能的幸进之辈,从而更好掌控。 只能说,他们还是小瞧王玉楼了。 厉长明没什么大优点,但也没做出过什么大错事,重点是好掌控。 就像大修士们喜欢用筑基担当各大势力的核心层一样,王玉楼让看似无能的人到自己身边做事,他们就不会乱搞。 外围的玉小将们可以选英才,如陈养实、安和宁这类,但核心的玉小将不能那么有反骨。 考虑到王玉楼还没开紫府,所以,用修为比自己低的厉长明也就不奇怪了。 “哦,郭前辈辛苦,是哪位仙尊的法旨?” 面对老郭,厉长明还是很敬重的。 王玉楼作为副盟主,他的权力有三条延伸出去的线,一条是通过仙盟的体系调动仙盟的资源,代价最大,效果最好,权力相对最大。 其二就是通过身边带去上任的几百人,调用从属于名义上的‘玉阙宫’名下的资源,卖的是王玉楼个人的面子,代价小,效果难说,调用好了也能办成很多事。 其三就是借自身的人脉,调用那些和自己平辈相交的同道或从其他地方大宗借力,余红豆、溪竹、颜康等对王玉楼的意义就在于此,代价难说,效果也难说,极其考验操作水平。 而老郭就是在名义上的‘玉阙宫’体系内混的,是玉阙宫旗下的执事。 这里的玉阙宫早就不是曾经南叶国国都旁的玉阙宫了,而是一个虚幻的代指,王玉楼在,这个玉阙宫就在,属于王玉楼的私人班底。 莽象在变法改向前就注意到了王玉楼行为上的某些失控表现,故而派出李海阔监工,王玉楼便很有诚意的把李海阔任命为了玉阙宫宫主。 作为玉阙宫的执事,老郭属于王玉楼手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在仙城中都是能横着走的,厉长明再受宠,也拎得清自己的不可替代性远不如老郭这一事实。 那些拎不清的,早就被王玉楼清理出了自己的队伍。 郭呈泰把手中的金令递给厉长明,神神秘秘的交代道。 “师国州神威府全法仙尊,红豆真人背后那位。” 根据老郭对自家大佬的理解和认识,红豆真人可能要梳洗干净上王玉阙的床了 没办法,王玉楼在行为上确实呈现出把联姻当手段的习惯性模式,这点,懂行的人都知道。 尤其是在王玉楼于西海娶了金明度后,王玉楼不排斥联姻的态度算是传递的明明白白的。 因而,不能怪别人误会,小王确实不择手段。 当然,这里面也透露着某种属于王玉楼的无奈,他平步青云的速度太快,为了弥补根基的不足,需要不断地拉合作方拉高自己的‘含骄率’。 毕竟,他已经拜了莽象为师,而师尊只能认一个。 除了拜师外,剩下的也就拜把子结盟和联姻了,而王玉楼参与的博弈又含金量太高——字面意义的含金量,那些想要参与博弈的金丹仙尊不可能和一个筑基修士拜把子。 “这好,等镇守大人出来,我就即刻呈上。” 王玉楼喜欢怎么搞,他的手下自然知道,摸着手中的金令,厉长明的心中有无限的遐想。 那可是紫府修为的女仙啊 都是修仙,修仙者命运的差异之大,远远超过人和兽的区别,判若云泥都不足以形容。 —— 映曦是第三天过来的,正好赶上王显茂突破失败,王玉楼亲自为老祖主持葬礼。 傻驴原上,王氏的族人们站在中间,王玉楼站在最前面,身侧是王荣江和金明度。 两侧也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跟着盟主大人巡视梧南州的仙盟修士们,甚至为了争抢靠前的位置,还没少发生暗斗。 注意到了周映曦的到来,金明度打量了她身上那件与此地格格不入漂亮法衣,当即沉声邀请道。 “映曦姐姐,来这边。” 周映曦的脸比较黑,很难说是为王显茂之死而悲伤,还是为金明度审视后的邀请而窝火。 她抬手在身上轻轻一摸,明媚的法衣很快变为通体的白色,不动声色的站到了王荣江和王玉楼之间,还丝滑的拉住了王玉楼的另一边胳膊。 金明度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遗憾,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算你好运! 仪式不紧不慢的进行着,最后一步,王荣江道。 “玉楼,你带头浇水吧。” 王显茂已死,作为王氏的筑基,他的葬礼应该按族规严格控制规模。 从修仙者的角度而言,凡俗的封建家法中存在太多不符合修仙者利益的东西。 所以,在王氏,只有筑基修士身陨才能有稍稍有些规模的葬礼,可流程上没有哭坟的环节,这是为了让族中的修仙者们不要耗费时间伤春悲秋,更好的往前看。 但,因为死的是王显茂,王玉楼的老祖,因此,老族长的葬礼终究是办的很盛大。 比如此时,明明只是习俗上为‘弃身化树’离世的族中筑基浇水,但王玉楼稍稍没有忍住,又红了眼眶。 然而,在某些人眼中,盟主红了眼眶,就好似某种信号。 第一个哭出来的是厉长明,这小子嚎的好像自己死了亲爹娘一样痛苦。 郭呈泰打了个激灵,赶忙也挤出了止不住的泪水。 就和鼓掌一样,别人都鼓掌,你不鼓掌,你下次可能就不用来了。 盟主大人的至亲老祖离世了,有人忽然开始带头哭的情况下,其他人敢不跟吗? 于是,随着王玉楼到梧南州的六州仙盟天骄,在葬礼上忽然就成了显茂老祖的孝子贤孙。 哭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他们知道自己追求什么,所以哭的一个比一个认真。 王玉楼没有说话,更是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情绪。 听着那些虚伪但又真诚的哭声,他只感到落寞。 虚伪,毫无疑问的虚伪。 真诚,对道途的无比忠诚。 如此的世界中,显茂老祖这类做不到真正自私自利的修者,可能,可能确实活的不是那么快乐吧。 王玉楼更愿意相信,老祖只是想休息了,而不是其他原因。 莽象不是沙比,不至于为了一个非法紫府的位置给王玉楼上手段。 别说一个王显茂了,就是莽象手下的各大家族出了十个非法紫府,只要上供的资粮不变,莽象可能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毕竟,某些时候,非法的紫府还能成为储备的资源。 以莽象的实力,有需要的时候,随便提款即可。 王荣江有些紧张的喊道。 王玉楼是成为仙盟副盟主了,但王荣江的心态还远远没有转过来。 六州的天骄跟着哭坟这待遇太奢侈,荣江叔有点怕。 王玉楼挥了挥手,打发走了那些哭坟哭的涕泗横流的混账们,而后看向自己的道侣。 “好了,映曦,你来的正好,随我去西海。” 他是仙盟的副盟主,但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基本盘。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可以有了。 随着王玉楼在事实层面上以一种曲折的方式赢了莽象,他已经可以重新再启动自己的西海计划了。 西海是仙盟的边陲,神光曾经发迹的地盘,而王玉楼的老丈人是神光的门徒,还被仙王毕方任命为了仙国国相。 如果要在仙盟内建立自己有话语权的基本盘,西海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王玉楼把陈养实那个狗东西派过去的原因——引入水尊的力量。 随着日渐走向那高台,王玉楼的眼界和棋力,也是渐渐增长的。 陈养实一子落下,既能在西海这种发挥空间较大的地方率先全面推进变法,为仙盟内其他势力执行层面的推诿打个样。 又能引入水尊的潜在影响力,拉着毕方和神光的潜在影响力,帮王玉楼的西海计划发展的更平稳些。 是,神光、水尊、毕方可能关系不好,和王玉楼的关系也不好,但如果王玉楼要在西海折腾,他们可能是会支持的。 站在神光的角度,他已经没有多少牌了,如果不想沦为没有任何价值和基本盘的听声筒,他必须审慎的处理自己和王玉楼的关系。 站在水尊的角度,大变大改押注下个时代可能是假的——莽象的屁话,但动一动既有的利益格局,绝对是他的目的之一。 这点,从其主动入局干涉莽象变法就能看出。 站在毕方的角度,牧春泽都做了仙国的国相了是吧? 总之,王玉楼让陈养实奉命于西海变法,就和水尊在群仙台上抢莽象的变法主导权一样,又是件很难评的事情。 没有所谓的理想结局,更没有一个确定性的目标,有的,只是动态博弈中的一次次交锋,从而渐渐磨出个结果。 这是大修士们博弈的常态,胜机就藏在一次次碰撞与拉开的转瞬即逝中。 跟不上节奏的,可能就会上桌。 “西海?相公,这次出来很久了,要不我替你去西海吧,你好好陪一陪映曦。” 金明度眼睛一闪,看向王玉楼,给出了个不错的建议。 王玉楼当然相信她能代表自己在西海督促好全面变法的工作,但是吧 如果说道侣是王玉楼扩张自身控制力和影响力的触手,现在他面临的一大问题是,金明度这根触手长得太粗壮了。 而且,金山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画饼敢直接画‘许你金丹果位’——这不是纯钛合金铁饼么,谁吃得动? 所以 “娘子,你替我去趟莲花仙城,然后转到伏龙观,见见冠宁,我还没见过那孩子。” 金明度听到王玉楼的这个安排,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低头应下。 拎得清才能站的稳,王玉楼的身边不缺人! 看着乖巧的小金,周映曦感受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舒畅。 就你叫金明度是吧? 争啊? 继续争啊? 为什么不争了? 是不想争吗? 不过,在离开王氏前,王玉楼从王荣江处得知了件他没想到的事情。 看着王荣江手中那散发着灵韵的特殊灵种,王玉楼有些踌躇的问道。 “你是说,族长给我留了一封信?” 族长在最后时刻说了很多,还有、还有、还有 王显茂有太多的话想要交代。 可是,时间不够。 族长终究是没交代完,对此,王玉楼自然是遗憾的。 怎么不遗憾呢? “是,老族长知道你在仙盟会很忙,可能长久没时间回来。 便自己用木法制成了这件灵器吧,也是信,他转交给我。 意思是,若是你回来时,他已经不在了的话这就是他的遗书。” 接过这件特殊的遗书,手指摩擦着灵种的外壳,王玉楼一时有些不敢打开。 王显茂即便化作了大树,其精深的木法却没有遗忘,他用木法炼就了这枚特殊的灵种,同时它也是灵器,唯一的作用就是保存他想说给王玉楼的话。 闭上眼睛,神识沉入其中,王玉楼看到了族长的最后交代。 ‘玉楼,你是有宿慧的天才。 这点,我能看出来,他们就也能看出来。 你要小心,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清溪坊之乱、获得安柠洞天后,我想把你送入滴水洞,以后就不再牵扯。 可我们王氏一千多年,终于出了个天才,我终究是心有期待。 期待你能走远些,为我们王氏带来点回馈。 道友,你也没辜负我的期待,除了心软,你什么事都做到了最好。 有时候我会想,你可能就是王玉楼,只是聪明了些,是我误会了你。 但有时候,我又会很担忧,你给王氏带来祸患。 让道友见笑了,一个小族想要在这修仙界生存,需要小心谨慎。 道友能成为仙盟的副盟主,不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人推动,但其实已经可以把王氏扔到一边了。 王氏和你的瓜葛,从安柠洞天一事过后,其实就两清了。 这么些年,每次你喊我老祖,我就想,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开始时,我以为是假的,后来,我又相信是真的。 利益、感情、不甘、渴望、期待,期待又接近于贪婪 道友,我王显茂资质驽钝,分不清。如果你是王玉楼的话,那你不欠王氏什么了。 走远些吧,到六州舞台的中央去。 不要因为家族和感情的存在,被他困住。 初心就是假的,家族对你们的培养,是为了让你们感念家族,而不是帮你们走的更高更远。 那些修仙界对小修士们的规训也是假的,那些底层修士聊以宽慰的追求,在真正的强大面前就和纸一样脆弱。 不要被骗了,只有实力和修为才是真的,一定要走上去,不择手段的走上去。 你要狠,狠到能放弃一切,才能保住属于自己的,可以自己掌控的命运。 狠一些,玉楼,只要你还有在意的,你就永远有弱点。 狠一些,再狠一些。 如果,如果你不是王玉楼,那也求你离开吧,王氏无法给你提供什么了。 修仙界很大,道友能选中王氏,是王氏的幸运,但也是王氏的不幸。 万望道友,看在显茂这些年的恭敬知礼上,放我们安北国王氏一马。 王显茂,敬上’ 王显茂,敬上 又看了结尾一眼,王玉楼便控制着灵火,稳稳的把这封特殊的信烧为了灰烬。 而后,他看向王荣江,平静开口道。 “老祖已死,咱们要继续往下走,王氏的族人数量扩张不能停,让族中子弟多生些。 尤其是四灵根、五灵根的,把对他们的激励和生孩子的数量关系起来。” —— 比王玉楼提前来到西海的,是郭呈泰。 不是老郭飞的快,而是王玉楼要为陈养实站台。 作为穷海真人门下的后辈,王玉楼看中的人才,水尊门下的小登,陈养实接过了大变大改变法时代的最难任务。 把变法在西海全面贯彻,先选后推不难,难的是筑基审批制的施行,难的是在西海这种遍布散修的地方,把变法全面贯彻。 如果能在西海这种散修遍布的地方成功推行,探索出一套有一定推广价值的‘筑基审批’模式 龙虎台上,仙盟西海仙城龙虎真人协理陈养实见郭呈泰来了,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拉住了郭呈泰的胳膊,用饱含感激的口吻道。 “呈泰兄!” 怎么说呢,陈养实并不感谢郭呈泰,他只是佩服王玉阙。 很多事,他自己是看不懂的。 当他来了西海,才明白王玉楼安排他的这步棋有多妙。 他的老祖穷海真人——穷尽西海,故尊号穷海,西海这嘎达发家的。 主持变法的王玉阙,西海初步扬名的。 在仙盟层面上,王玉阙这个副盟主控制力最强的地方,也是西海。 于红灯照内,王玉楼的影响力当然强,但他做不了主。 西海不一样啊 西海真不一样,王玉楼的老丈人牧春泽是神光的狗,现在做了仙国的国相,西海对面就是仙国。 可以说,王玉阙把陈养实放在西海,是毫无疑问的重用——这是玉阙真人当年起家的地方。 考虑到王玉阙如今的副盟主地位,用凡俗的话语讲,西海高低得叫个龙兴之地。 “闲话少说,盟主的法旨很急,角笼真人何在?” 郭呈泰没怎么和陈养实客气,直接问道。 角笼真人是目前的西海龙虎真人,刚上任没多久,陈养实在西海搞变法,需要他的支持。 王玉楼过来给陈养实站台,也要和角笼真人对好剧本。 这不是形式主义,而是事实上的重视和实践的过程。 “进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龙虎台深处传来,角笼真人显然知道了郭呈泰的到来。 毕竟,西海的三位倒霉蛋真人是要长期在大天地内停留耗命的。 郭呈泰和陈养实不敢怠慢,当即前去拜见。 半日后,西海仙城以东,西海堤上,人头攒动。 西海的新一代传奇,传奇中的传奇,大家亲眼见到其一步步走上去的传奇,仙盟副盟主王玉阙将要到来。 这样的消息只要传出去,都不用组织,西海的修士看热闹的热心比谁都积极。 西海走出去的仙盟副盟主啊! 当然,这也是王玉楼成为副盟主了,才能被西海的道友们冠上‘西海走出去’的评价,如果他不是副盟主,就没资格从‘西海走出去’。 金乌赶日的辉光率先于天地的边缘出现,天有二日,一为大日,一为金乌赶日。 作为红灯照的知名飞行法宝,金乌赶日的气派比仙盟的飞行法宝仙宫都要高出一层。 跟在金乌赶日两侧的,是两座仙盟修士大规模出行或仙盟大修士出行才会用上的仙宫,而且是两座。 眼见着传说中的王玉阙就要到来,西海堤上的人群们骚动了起来,议论纷纷。 “这就是副盟主的气度吗?” “我以前还见过王玉阙呢,你们见过吗?” “王玉阙真和画像上一样年轻么,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 “你懂什么,西海的筑基一大半都是散修出身,筑基的时候年龄已经大了,所以看起来外貌不太年轻。 可大族的筑基不一样,传说很多仙尊和紫府,外表也就是少年模样。” 莫云舒听着身边修士们的闲聊,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王玉楼是她的好友,但两人的命运已经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王玉楼还是风姿如玉的年少天骄,而她虽然算不上徐娘半老,但也已经开始风韵犹存了。 道心有缺,不可筑基。 这,便是寒松真人对她的评价! 可是,什么叫道心有缺呢? 莫云舒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嘲。 她知道答案,可她做不到。 在西海堤上的修士们期待的眼神中,王玉楼的法驾渐渐接近。 以西海龙虎真人角笼为首,三位西海真人连带龙虎真人协理陈养实,一起飞上半空,静静的迎接副盟主的到来。 仙盟副盟主,总摄六州,推动变法,几百人之下,兆亿人之上,王玉楼的显赫,不需要多言。 很多倒霉蛋紫府一生的上限,可能也就能看到王玉楼的背影,三位仙盟镇守西海的真人相迎接,也是应该的。 金乌赶日在西海堤之上停下,穿着仙盟金丹仙尊标配的六州同法衣的王玉楼,从其上出来,朗声开口道。 “诸位道友夸张了,我就是来西海看看,没想到大家竟然在西海堤上迎接,夸张了,夸张了。” 夸张? 这才哪到哪? 陈养实直接带头施礼。 “参见盟主!” 哪里都需要气氛组,鼓掌也要有人带队鼓,在陈养实的带领下,西海堤上密密麻麻的低下了一片的头。 “参见盟主!” “哈哈哈,西海的道友们如此盛情这样吧,我请大家一起到酒中仙相聚,只要是来了的修士,都能免费吃!” 这叫亲善活动,属于副盟主日常工作的一部分,王玉楼需要和仙盟的底层修士有一定的接触,从而保证自己对仙盟的整体运行状态有了解。 否则,被下面的人忽悠着做出什么沙比决定,最后背锅的会是王玉楼自己。 代价可以转移支付,但事情出问题的多了,一个不得力的帽子肯定是躲不掉的。 而且吧,请这些来西海堤上看热闹的修士到酒中仙白吃白喝,其实也花不了多少灵石。 天地间的资源,大修士拿的是九成,王玉楼如今分的也是仙盟五等紫府的资粮待遇。 再加上副盟主地位和手下势力、产业的上供,可以说,他的豪横,已经超出了寻常修士的理解力极限。 什么自己养一个歌舞团,那都是屁事,王玉楼心中现在装的,是仙盟六州! 酒中仙内,王玉楼除了邀请迎接自己的人外,还把西海所有的筑基巅峰请到了一起。 西海很大,因为特殊的资源分配方式,狩妖有功就能有资源,使得西海有实力的筑基修士格外的多。 单单是筑基巅峰,如今就有近三百位,加上那些在西海堤迎接王玉楼的修士后,酒中仙自然是坐不下的。 灵酒、灵食被摆上桌子,桌子被摆上街道,街道被人挤得密密麻麻。 那可是仙盟的副盟主啊,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的人物。 知道副盟主来西海的情况下,当然得过来见见。 不过,大多数人对于王玉楼而言都不重要,他的目的是亲善,是展示自己的温和态度,从而为陈养实接下来的变法扫清阻力。 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西海的众多筑基巅峰修士们了。 仙盟变法中,大修士和紫府最后吃亏,而底层修士先吃亏。 你要问哪一批人的损失在相对比例上是最大的,那就一定是筑基巅峰修士们。 以往的筑基巅峰修士是很有地位的,在哪里都能混的开。 然而,随着变法进程的发展,筑基巅峰修士在荫蔽家族方面的能力便大大折扣。 或许变法的目的就是定向清除寄生在仙盟体系之下的底层修仙家族,但目的和手段不是一回事的。 王玉楼是要定向推动三成修士或自愿、或不自愿的支持变法,但这和他需要照顾到变法进程中受损最大的筑基巅峰修士们,不是一回事。 前者为目的,后者为手段,如果变法是胡子眉毛一把抓,那只会搞得王玉楼自己很狼狈。 副盟主抬手指了指酒杯,映曦便赶忙为他倒上。 王玉楼起身,酒中仙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吃饭,但所有人也都在盯着中央处,那只坐着六个人的桌子。 三位西海的真人,新来的龙虎真人协理陈养实,副盟主,副盟主的那个爱吃驴肠头的道侣周映曦。 “诸位道友,都是西海知名的筑基修士。 群仙台上,太和水尊推动变法转向的事情,大家应该或多或少的有所耳闻。 外界的传言,把仙盟的变法说的很可怕,其实都是一派胡言。 那些传谣言的,好像就躺在水尊的床下,听水尊的梦话似得,什么混账话都敢传。 这类乱传谣言的听床师,仙盟查到一个杀一个! 水尊变法,是为了仙盟六州的兆亿生灵而变,是为了仙盟的一万万修士们而变! 变法的核心是先选后推 只要过了斗法选拔,便能成为仙盟的筑基种子。 而后,只要找到有五名以上筑基的筑基家族或一名筑基巅峰、神通在身的资深筑基推荐,就能合法的筑基。 其中的筑基名额审批,我会亲自抓,还会建立‘互选池’,不让任何一个在斗法选拔中优胜的修士受委屈! 以前,筑基要看资粮,看机遇,看背景。 未来,仙盟的筑基只看实力,只要你有非凡的实力,就能成为筑基修士!” 酒中仙内堂的边缘处,与其他大族练气弟子坐在一起的莫云舒眉头紧皱。 王玉楼说的好听,什么只看实力,好像以前的‘看资粮、看机遇、看背景’都不存在了一样。 但用腚想都知道,那些东西依然存在,只是在那些东西之外,多了个更麻烦的‘斗法选拔优胜后找推荐过审批’。 饼是有条件的饼,而且还很小,水尊搞的变法,就是纯混账 然而,没人会在意莫云舒的想法。 水尊不在意自己被王玉楼扔出来扛雷,他扛得动。 王玉楼不在意变法之下那些更难筑基的底层修士们,因为他想开紫府。 王显茂的交代一点问题都没有,逐道者,不能有太多心软的地方。 每一个在意的点,都会必然的成为对手们眼中的弱点,那些贪婪、凶恶的敌人会拼命的撕咬。 “明天,在西海斗法场,我会亲自主持西海第一场筑基种子斗法选拔! 所有练气巅峰的修士都可以报名参加,无论你出身底层,还是出身大族,都可以,保证公平、公开、公正!” 王玉阙还在扯淡,但莫云舒已经愣住了。 因为,她注意到,王玉楼的视线扫过了自己所在的这个角落。 ‘无论你出身底层,还是出身大族’ 思量着王玉楼的话,面对满桌的佳肴,莫云舒忽然没了兴趣。 第226章 仙王的棋局终于显露了真容11 仙盟的法度和秩序在大修士意义的层面上是不存在的,莽象嘴上说着守规矩,到什么时候都喜欢说自己会守规矩。 但稍微有点脑子的金丹仙尊都清楚,那些所谓的规矩、秩序、法度,都是束缚别人的,不是束缚自己的。 犯不犯,怎么犯,何时犯,归根到底就是个成本、风险、收益问题。 王玉楼当初跑前跑后的让王显茂开紫府,其实也挺犯规矩的,但他扛下了变法的责任,所以这点规矩犯了也就犯了。 但仙盟的法度和秩序对于底下的修士们而言又是存在的,而且残酷无比。 犯了就死,被人盯上背景不硬也是死,身怀重宝而实力不足更是死。 系统性的暴力之下,诉诸于外的秩序和法度很多时候会被选择性的执行,因为所有修仙者,只要筑基后,稍稍动一动,就会触犯法度。 通过这种系统性的暴力,以一种近似于‘刑不可知’的方式,在实践层面上,仙盟实现了自身的威不可测。 同时,因为系统性暴力的压迫,底层修士想要往上走,必须为大大小小的势力做牛做马。 韩英雄就是这种现象的标准案例,身为崇山十三洞的牛马领班,他效忠的是第九洞洞主,同时也是宗门,任务是杀三成门内弟子。 所以,他得知了莽象变法的实质。 然而,莽象变法的实质是仙盟内的绝密消息,甚至没有哪怕一条法度去圈定它的绝密等级。 该知道的都是局内人,是仙盟大小势力的领袖和牛马领班们。 不该知道的如果知道了,就意味着有人不适合做‘局内人’了,会遭遇仙盟统治者集团的集体封杀——没有法度,但该死的时候死的特别快。 说到底,变法不是什么人人有资格奢谈的东西,到目前为止,也就大修士们和仙盟核心执行层、地方势力核心执行层的筑基巅峰们有资格参与。 变法的实质、变法的发展、围绕变法展开的斗争,都仅限于仙盟的统治层——底层的反抗在绝对实力面前没有意义。 韩英雄作为一名勉强踏入仙盟统治层的地方势力牛马领班代表人物,在得知变法的实质被神秘大修士泄露给两宗前线的修士后,第一时间便激发了神通宝符。 不能犹豫,这就是捅破天的大事。 要么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要么是有其他势力的人在仙盟内兴风作浪。 盖子是肯定捂不住的,对抗仙盟大修士集体利益的后果,韩英雄承担不起,身为左道的崇山十三洞也承担不起。 一道银白色的星辉从牛魔会——崇山十三洞两宗前线升起,前线摸鱼的修士们、苦战的修士们、开银趴的修士们,同时看向了神通宝符激发的方向。 所有人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作为危急时刻的传讯工具,神通宝符激发的瞬间,崇山十三洞于大天地内苦熬寿命守宗门的紫府大修杜久年便从修行的状态中醒来。 内战的剑在头顶高悬,没有任何一个仙尊想要成为内战中第一只被宰的鸡,可以毫无疑问的确信,每一个仙盟势力都建立了内战响应机制。 在忽然被激发的神通宝符刺激下,杜久年少有的感到了慌乱,他先是洞天传音联系了大洞主东来仙尊,又联系了崇仙州两座仙城之一的礼仙仙城之主礼仙仙尊,而后是通知崇山十三洞的二十多名紫府。 鳖孙们,别藏着了,仙盟内战可能开始了! 不想成为代价,就麻溜出来平事! 一圈求援信息送完后,杜久年便催发神通,咬牙切齿的直向两宗前线而去。 在大天地苦熬寿元已经够倒霉了,更倒霉的是,守宗门的过程中,正好撞上意料之外的麻烦事。 但他还必须去,再大的危险,也必须去。 如果一个紫府修士做不到为宗门的利益而动,那他的捅蘸价值本身就是零——没有价值的紫府,不具备正常上桌的资格。 所以,即便恨的咬牙切齿,即便怕的心底发寒,崇山十三洞的杜久年依然冲出了最快速度。 第一时间控制局面,第一时间沟通,第一时间跟着加码,必须拿出崇山十三洞的态度和底气。 理论上,杜久年可以放下崇山十三洞的危局直接跑。 但一个稍稍面临风险就跑的紫府,在其他地方也是上不了桌的。 琥珀色的流光在崇仙州的上空激荡,崇仙州两上门、其他四左道、两仙城的紫府,都感受到了杜久年的动作。 作为仙盟最小的州,崇仙州曾经很大很大,但经历多年的吞噬和两千七百多年前的内乱后,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如今,它小到一个紫府全力激发遁光,整个州内停留于大天地的紫府们都能看到的地步。 牛魔会的紫府、礼仙仙城的紫府、仙龙崖的紫府 韩英雄的那张用来传达紧急情况的神通宝符,恰似村头群狗的第一声吠叫,激的崇仙州各大势力的紫府们纷纷升空。 他们全力激发自己的神通之威,稳定着宗门内的人心,震慑着可能存在的敌人。 内战,大家都准备好了至少在顶层修士的层面,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备战的脑瘫,早就死在了筑基或练气,走不到领航掌舵地方势力的层次。 然而,这甚至只是开始。 仙盟稳定了四千七百多年,不是大修士们吃斋念佛了四千七百多年,更不是大修士们忽然没了实力,四千七百多年不敢露面。 而是,大家等了四千七百多年,都在等变化,都在一边拿着仙盟的供奉,一边为下一个时代做准备。 金丹仙尊们平时不动,对时间吝啬到,杀个不好用的弟子还要雇人杀的地步,不是因为他们懦,更不是因为他们弱。 而是他们太强,强到任何一丝胜机,可能都会决定生死,他们的对手也如此,所以他们算计的极其锱铢必较。 可当崇仙州的乱象忽然被引爆的瞬间 杜久年通知东来仙尊,其他感知到牛魔会——崇山十三洞前线生变的守宗紫府们,也是当即就通知各家的仙尊。 怎么说呢韩英雄只用一张神通宝符,就把崇仙州的众仙尊们遛的汗流浃背。 大家的压力,终究是太大了。 牛魔会的仙尊牛王、崇山十三洞的东来仙尊、礼仙仙城的礼仙仙尊、仙龙崖仙尊仙龙王 顶级金丹的神通激发下,这些保守派势力的领袖人物,同样是瞬间,在辽阔的仙盟之内,隔着几万里、十几万里的距离,完成了内战的勾连。 保守派是笼统的划分,保守派内不缺小派系,就比如崇仙州的仙龙王,它们的五龙派曾经甚至是横跨保守派和变法派的特殊派系。 内战不可怕,早就准备好了,开打就开打! 然而,金丹仙尊们的压力还是太大了,逐道万载起步的重量压的他们不敢犯错。 当杜久年到达前线,与牛魔会守宗紫府一起对完情况后,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师叔,我是不是闯祸了?” 韩英雄当然能看到崇仙州九霄之上,那一个又一个的、全力展开神通的紫府大修。 这这些,都是他的一张紧急传信神通宝符给激出来的。 韩英雄甚至想问不是,你们就那么重视吗? 面对韩英雄,杜久年的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但依然勉强挤出了点笑意,鼓励道。 “做的不错,要时刻准备,下次有重要的事情,该发神通宝符就继续发,不要有任何顾虑。 这次,嗯,你做的很好。” 最怕的是下面拎不清,韩英雄做的看似造成了重大后果,但行为本身确实没毛病。 甚至,都能算得上得力。 “那此事我们该如何处理?” 悬着的心放下了,韩英雄便立刻想到了前线的困局。 变法的实质已经被前线的两宗修士知道了,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泄露变法实质的作乱者该如何处理? 前线修士知道了真相不愿意送死了该怎么办? 都是麻烦。 “作乱大修士的事情你不用管,洞主已经上了群仙台。 这次作乱的,很可能是域外势力的大修士。 至于前线的修士们着宗门所有留守的筑基巅峰修士一起来,给我把他们围住!” 杜久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沟槽的变法,变你马了个头! —— 西海,王玉楼还在和西海的众多紫府、筑基巅峰们欢宴。 不是小王喜欢喝灵酒,主要是为了工作。 把胜利的大会开好了,西海全面变法的推进工作才能落实好。 大家都胜利了,你不想胜利,那你就不是大家的一员。 形式主义不是好东西,但裸猿的秩序本身,就诞生于祭祀礼法,祭祀礼法又依托于祭祀形式。(这一部分不是为形式主义张目,而是历史上人类文明演进的事实案例) 所以,形式主义在实质上,就是秩序的化身。 其虽具有双刃剑的特性,但王玉楼不蠢,不会提着剑砍自己,玩形式主义套别人结果把自己给套了。 实际上,形式主义用好了,是能通过过程上的胜利,促进结果上的胜利的。 生活中,普通的裸猿看不懂世界。 修仙界中,普通的修行者看不懂变法和仙尊们的棋局。 王玉楼为下面的人指明方向,然后带着大家一起冲,关关难过关关过,事情也就能渐渐做出来。 这已经是最高明的方法了,什么奇谋、智计,在绝对的理性利益博弈环境中,就是纯扯淡。 总归是莽象和水尊都站位清晰,属于那种屁股向着金丹仙尊们靠的资深老贱畜,王玉楼沿着他们的大方向推动,遭受的阻力才不至于那么大。 如今变法的阻力在中下层,若是变法的阻力在于紫府那王玉楼根本都不用试。 “今日的承诺,大家可以放心,我王玉楼” 就在盟主大人举杯邀同道,大饼一起发时,他身侧席位后的角笼忽然变了脸色。 “嗯?” 王玉楼是筑基巅峰修士,而且还修成了神通,他的观察力当然够,自然能注意到角笼的变化。 这类老东西都是大王八,平时完全不会有任何情绪流露,能让角笼脸色动一动的事情,都不会是小事。 ‘玉阙道友,出大事了,牛魔陛下要我拉你从池天入群仙台。’角笼传音道。 王玉楼低眉思量,他不是沙比,当然看得懂这个邀请不对。 牛魔是崇仙州的金丹,大家虽是保守派,但王玉楼和他根本没关系。 王玉楼的师尊是莽象,王玉楼的上司也是莽象,再往上半格是青蕊,他潜在的暗中合作者是神光以及仙国的毕方,但比较遥远。 算到哪,都轮不到崇仙州的牛魔来支使他。 可以说,牛魔的法诏就是下到王玉楼面前,王玉楼也敢不接。 “诸位道友,群仙台召我过去,今日先到此。 西海变法推进中,对推荐名额或选拔过程有疑问的,大家可以随时通过养实联系我。” 站在舞台中心,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什么事风浪嘛,风浪越大,鱼越贵。 拿着群仙台的召唤装了一波,又为西海全面推进变法加了把火,王玉楼便直接化作一道幽蓝色的遁光,飞离了西海仙城新龙虎台。 池天作为仙盟秘枢的承载灵宝,位于梧南州的九霄之上,角笼作为能就任西海龙虎真人的存在,对于仙盟内的各种路,都是熟悉的。 “玉阙道友,崇仙州出现了变法内容泄露的情况,可能是有仙盟以外的其他势力大修士作乱。 如今,我们牛魔会与崇山十三洞的前线,修士们已经不愿意冲锋。 但这不是大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大家都对变法会被域外势力干涉有预期。 而今,干涉真的来了,而且直指尊师变法和水尊变法转向之间的矛盾点。” 莽象变法的核心是杀人创造新利益。 水尊转向的核心是收买底层人心打造仙盟的新气象,为下一个时代做准备。 这两者其实是冲突的,前者把底层当猪狗,后者把底层当可以利用的筹码——实质上还是猪狗,只是需要猪狗们有‘仙盟主人翁精神’,为仙盟下一个时代的博弈心甘情愿的做耗材。 王玉楼作为变法的执行者,刚刚在西海给了承诺,极力的平衡了两者在方向上的矛盾。 可仙盟太大了,在崇仙州,域外势力的干涉可能还早于王玉楼在西海给出变法承诺的时间点。 由此,莽象、水尊变法思路中的矛盾点,也就彻底露了出来。 莽象变法,还是水尊改向? 变法未来如何发展,是个大问题。 这不是屁事,而是大事,关系到王玉楼紫府之机的大事。 此外,就是域外势力干涉的影响。 哪个势力在干涉? 干涉的强度有多少? 第一轮试探后,会不会继续加码干涉? 都是问题 “哪个势力,有初步的猜测吗?”王玉楼问道。 角笼苦笑着回答道。 “灭仙域,灭仙域距离崇仙州最近,但也可能是仙国,仙国距离崇仙州最远。” 纯猜测,没有一点眉目。 人家敢出手试探,当然是做好了不会被逮到的准备。 没有任何一个金丹仙尊下场,是为了当小丑而去的。 即便真有金丹仙尊扮了小丑,大概率也是装的——代表就是天蛇。 天蛇装沙比,装着要和神光抢统战价值,同时,它暴露出来的第一层需求是为了诱导人小瞧它,从而实现‘装小丑骗沙比’的目的。 但现在回头看,天蛇真实的需求,是和某一位金丹仙尊联手,帮自己把天劫给稳稳过了。 人家好几层呢,看起来小丑,但你要是当真了,你就是真小丑。 嗯,它们也在用力的活着 “那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吗?” 王玉楼不是把作乱者当沙比,而是单纯对崇仙州的众保守派仙尊们有信心。 崇仙州是仙盟六州中,唯一的全员保守派仙尊之州,两千七百多年前的动乱中,那些变法派的存在已经被吃干抹净了。 所以,王玉楼对它们的调查能力相当有信心。 “我不清楚,陛下的意思是,群仙台上估计会有不小的争执。” 言及至此,角笼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 仙盟内战差点打起来,群仙台上的众多仙尊们正在就大天地无数生灵的命运做最后的博弈。 内压大,不想先内爆,就需要变法,但变法又会被外人窥伺 被外人窥伺,变法就会出问题,内爆的可能性增高 这件事在底层的利益脉络上,具有绝对的矛盾性,王玉楼殚精竭虑的把那么多矛盾与诉求耦合在了一起,搞出了个具有落地价值的变法方略。 角笼看的明白,王玉楼是真想把变法推下去的。 但 “玉阙道友,实际上,就在适才,仙盟内战差点从崇仙州率先开始。 不变法仙盟可能会在未来率先内爆,变法可以避免赌内爆的抉择,但又会带来被外部干涉和刺激的风险。 刚刚,器灵传音让我决议,群仙台上正在讨论,仙盟变法是否应该立刻暂停。” 王玉楼没有说话,角笼带来的消息他相信是真的,但这依然太具有震撼性了。 外部势力只是试探了一下,仙盟的变法就要暂停,这件事看起来有些不合逻辑,但反而是具有现实性的利益决策。 就像,韩英雄只是激发了神通宝符传信,仙盟的仙尊们在瞬息间已经完成了内战的联结 金丹仙尊们的博弈,都是瞬息万变的,试探之后不一定是层层升级、层层加码的拉扯,而可能是瞬息全面开战的时代巨变。 甚至这种可怕的动静转换节奏,和大天地顶级势力长期稳定的特殊格局都是对应的。 第一波杀得,就是那些在漫长的整体和平期中,准备相对不足,对动静节奏、时代转向相对不是那么敏感的‘相对型沙比’。 稳定几千年,然后瞬息间骤变,把在事实上接近‘相对型沙比、相对型废物’表现的金丹们先踹下去。 “变法不能停!” 王玉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道。 变法不能停,他的天骄地位、领袖身份、关键权力,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仙盟变法’的历史进程。 个人的奋斗当然重要,王玉楼也很奋斗了,但如果‘仙盟变法’的时代进程嘎然而止,瞬息间进入那种顶级势力间的厮杀。 以王玉楼斗法实力上的不足,在新的、更大的时代转向浪潮中,他可能是要成为代价的。 而且其他的不说,单单就得罪了那么多人这点,王玉楼就不能接受让变法现在就停下。 “陛下的意思也是变法不能停,我们不支持变法,也不反对变法,但反对因为一个试探就停止变法。 谨慎也不是这么谨慎的,只是陛下要的不停,是变法改向不停,但尊师的变法,需要停。” 作为天地间的顶级势力,仙盟内的众多仙尊,在利益诉求上有巨大的差异。 牛魔仙尊的诉求看起来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实质上站的是仙盟的大局、水尊的改向,谋的是仙盟稳定,从而在下个动荡时代中,可以更从容的度过。 仙盟变法这种时代转折点级别的大事,启动难,推动难,落实难,每一步都是难上加难。 如果现在停了,未来再想启动,难度会比这次变法高太多太多。 别忘了,水尊改向是在莽象变法的基础上实现的。 水尊作为资深的老贱畜,先同意莽象变法,支持莽象变法,再强抢变法的主导权,从而用近乎于偷鸡的方式实现了改向。 看似莽象的弟子王玉楼还在推动变法,似乎莽象还存在影响力,可王玉楼已经敢当着莽象的面‘认罪’了 那不是认罪,那是摊牌! “不杀人了?” 王玉楼问道。 不杀人,当然是好事,少造些杀孽,未来也不用担心忽然蹦出来个敌人,拉着王玉楼说我现在到河西了。 “难,所以需要你上去,已经投了好几轮了,每一次都是平票。”王玉楼微微一惊,问道。 “紫府没排除?” 仙盟名义上的仙尊有一百四十三名,是投不出平票的。 “他们还需要我们卖命”角笼的表情很诡异。 紫府终究是有捅蘸价值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王玉楼‘西海法诏’的核心是对下赋权,而仙盟的紫府,存在着被承认的巨大权力——当然,和金丹比肯定不行。 如果说金丹仙尊们可以成为相对独立的个体,有不被规则束缚的选择权,那紫府们算是接近了拥有选择权的层次,算是半个人。 “行吧,行吧” 在角笼的带领下,王玉楼只花了半刻钟便到了池天之上。 他和器灵打了个招呼,便在角笼的帮助下,急匆匆的用群仙台秘枢,把自身的意识投入到了群仙台之中。 ‘玉楼兄弟,玉楼兄,变法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一定要争取不全面停止。 停下了,你的未来就难说了,现在受的压力,在没有变法大义保护时,会把你压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角笼的提醒是为了利益,但说的是真的。 来不及多想,王玉楼的意识已经进入了群仙台。 —— “就打!说实话,我忍了这么久,在座的人中,我就有看不惯的。 仙盟内战我支持,直接和仙国开战我也支持,别投了,开打吧,想打的和我联系,咱们帮诸位道友提速!” 还得是天蛇,也不知道它是在装疯还是真疯,叫的确实欢实。 “王玉楼,你怎么来了?” 青蕊注意到了王玉楼的到来,当即把他摄到了自己的身侧。 群仙台上吵闹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向忽然到来的王玉楼。 他来干什么? 王玉楼的大道投影很特殊,是个虚幻的淡白色光球,甚至连人型都没有——他的实力太弱了。 不过,作为变法的具体推动者,王玉楼事实上就是仙盟的领袖人物和核心成员,他的气息,群仙台上的所有仙尊都认识。 “是我请王玉楼来的,变法进行到现在,半途而废,仙盟就只能和过往一样,在混乱的时代中硬挺。 我不支持停止变法,无论是灭仙域的人作乱,还是仙国、神窟的人作乱,我们从容应对即可。” 牛魔仙尊平静的开口道,它的法身是一头青色的大水牛,一边说话,嘴里面还嚼着青色的草,很有特点。 “从容应对?变法搞的各州乱作一团,有些都处于打出真火的边缘,三成杀够了便能停下吗? 现在难以停下,是不是就是因为打出了真火?” 月华不满道,她的月华宗在仙盟的腹地,打起来很吃亏,所以她不能坐视仙盟和其他势力轻易的开战。 对于混乱时代的筹备而言,地处仙盟边缘的地方势力,只需要准备一点即可,打起来死在其疆域的筑基、紫府们,会反哺其天地灵机,属于稳赚不亏——只要不被打崩。 腹地的势力们就麻烦了,和边缘势力的勾连、合作,需要细细的谈细节,出力可以,也必须,但酬劳同样是必须的。 所以,当域外势力开始试探仙盟后,月华的态度立刻从支持变法滑向了反对变法继续,支持变法停止。 “月华,你多虑了,莽象的变法我也是支持的,底层修士中太多没有价值的存在了。 如果有人不想停,心怀不轨的想要打内战,我会出手拦截。 我的想法是,莽象的变法不能停,先选后推更不能停。 其他势力打过来,他们进攻,我们防守,我们天然的有优势。 板荡识忠臣,内部乱一点,也能看看我们仙盟中的内鬼是谁。 让变法继续,天,塌不下来!” 太和水尊给支持变法的众仙尊们吃了颗定心丸,而后看向王玉楼。 “玉楼,你在西海给的承诺就很有意思,只是我想知道,你说的变法不是为了筛掉任何人,变法不会让任何人掉队,是怎么想的,具体讲讲。” 被水尊点名后,王玉楼能感觉到如山的压力在自己的身上沉淀,他刚要开口,却被一人打断。 “诸位,我已经确认过了,灭仙域没有动,这次大概率是神窟或仙国的金丹动的手。” 虓虎开口了,到现在已经没什么装的必要,虓虎明摆着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对他而言,他自己的基本盘在仙盟,已经是仙盟大修士了,为了利益,当然是向着仙盟的。 五龙派领袖,崇仙州仙龙崖仙龙王忽然开口,直接把矛头指向了神光。 “好,那就是神光了,神光,讲讲吧,为什么作乱崇仙州!” 神光人都傻了,他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我?” 王玉楼今日算是看了一出好戏,巨大的压力下,过去被掩盖的矛盾,如今空前激烈的爆发。 多次决议平票,不同仙尊立场迥异。 那组成仙盟的共识,那让众多金丹仙尊站在一起组成顶级势力仙盟的共识,正在渐渐消失。 此番下来,内战或许不会爆发,混乱或许不会立刻开始,但裂痕绝对会更进一步的扩大。 对于王玉楼而言,即便变法会继续推进,他面临的难度,也会陡然上升。 “装什么装,你大老远从西海到崇仙州作乱,还以为我们猜不到你不成? 梦中有神人传法,其光温暖和煦,视之令人飘飘欲仙,其声不辨男女,闻之使人沉醉其中。 仙盟的金丹仙尊中,只有你喜欢玩这套神神鬼鬼的东西!” 扣帽子,毫无疑问的扣帽子。 王玉楼笃定仙龙王就是在纯扣帽子。 可能是局势太复杂了,仙龙王这是打算找只鸡宰了,从而试试水温。 于是,群仙台第一大沙包神光,就被选中,成为了那只鸡。 什么罪不罪,错不错的,实力决定一切,赢的人定义一切。 作为龙族妖神,仙龙王不怕把锅炸了,就是混乱时代来了,龙族抱团取暖,也能相对轻松的度过。 不然,修龙的诸多法门,为什么成为当世显宗? “仙龙王,我以前是犯了点小错,但我现在的想法,和虓虎道友其实是一样的。 仙盟给了我证金丹的机会,也给我了修行的资粮,我就是仙盟的大修士。 仙盟好,我才能好,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懂!” 虓虎嗤笑一声,道。 “神光,别和我比,你不配!” 混乱或将来临,没什么好装的了。 到混乱时代开始后,莽象那样一开始就有派系、有阵营、有盟友的存在,可能还有机会继续端坐高台。 但神光这类特殊的金丹 嗯,他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只是不大而已。 “好了,不要吵,让王玉楼说说,王玉楼是变法的推动者,对局势也算明白,玉楼,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们毕竟是不管事的,下面怎么样,你的想法可能更接近事实。” 青蕊选择主动干涉,按下吵架的人,为王玉楼提供舞台。 真就是好意,没有祸心,因为青蕊喜欢不断地投资后辈,用惠而不费的方式投资,从而谋取可能会兑现的筹码。 比如牢周,你就说牢周那枚用命换的带血的筹码有没有价值吧 用周缚蛟钓神光,用神光吸引全场目光,让莽象的成道路走的更稳。 莽象的证道,是真正得到了很多实力派金丹支持的。 王玉楼向莽象学习,其实没找错对象。 “诸位仙尊,水尊,青蕊仙尊,师尊,玉楼是晚辈,邀天” 先是惯常舔了一波老畜生们的腚,王玉楼继续道。 “我只说两点,其一,我师的变法是合适的,只是这个时间点不是太巧。 其二,水尊改向后的先选后推,确实可以为我们仙盟在下一个时代的竞争中获得相对优势。 我的想法是,变法应该继续,但烈度要控制,时间线可以拉长些,用时间,换博弈上的空间。 一百年变不完,就变两百年,稳中求进,一点点塑造好新一代的仙盟基层力量!” 时间点不太巧,指的是赶在混乱时代前夕搞对内开刀,可能会影响内部稳定。 不杀人了,但重塑仙盟底层修士发展路径和上升通道的变法改向不能动。 所有的幻光和谎言,所有的假动作,把这一切都算上,有一个事实是真的。 即,变法改向得到了一百一十八票的支持,这件事,符合群仙台仙尊们的根本利益。 王玉楼没经历过混乱时代,但每次混乱时代,天地间的顶级势力就会重新洗牌。 而当下的长期稳定特殊格局,其实从反面透露出了混乱时代的可怕。 所以,他只需要坚定不移的唱好‘押注下一个混乱时代’的经,自有支持变法改向的仙尊为他辩经。 让人辩经不需要王玉楼必须入关,只用找准利益的共同方向即可。 “哈,好好好,你还想做两百年的仙盟副盟主,王玉楼,你不简单啊。” 仙龙王被王玉楼的策略给逗笑了,这小混账是一点都不愿意装。 但其实,仙龙王是欣赏王玉楼这个狗东西的。 就得是如此的野心勃勃之辈,才能坐稳副盟主的位置! 换一个废物上去,才会影响仙盟大修士们的集体利益。 “都是为了仙盟,都是为了天下修士,都是为了诸位前辈,玉楼受点累,不算什么。” 王玉楼恭敬的回答道。 “好了,神光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总要杀只鸡,试试毕方的态度。 莽象,你的意思呢?” 仙龙王没有理会王玉楼,小角色罢了,他更关注毕方在想什么。 毕方在想什么,是近几万年来,每一次混乱时代前夕,各大顶级势力都要琢磨的关键问题。 很多群仙台上的仙尊,以前可能和仙龙王共事过,也可能在其他势力中参与过‘试探毕方’的混乱时代开局前小游戏。 因此,王玉楼有些难以置信的发现,对于杀了神光试试水这一建议,大家的接受度居然还挺高 两个字——荒诞! 以前,王玉楼认为神光的作用更接近于顾启元和虓虎,属于仙国于仙盟内的‘驻仙盟大使’。 他在西海经营,一方面是因为他以前在西海留下了基础,另一方面就是打着帮红灯照扩张在西海的影响力的幌子,为以后事有不测、改投神光做准备。 甚至变法全面推广的试点放在西海,都是王玉楼诸多算计后的结果,神光在其中也是个重要因素。 可 他如今终于知道了神光的真正作用很难绷。 “够了,闭嘴,神光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王玉楼,变法两百年不现实,我们要抢时间。 这样吧,你和我们讲讲你对变法时间点的安排,你认为塑造新一代仙盟基层修士的最短时间,需要多久?” 水尊可能是希望神光和毕方沟通沟通,所以主动干涉了仙龙王的企图,又把王玉楼架在了火上。 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舞台,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百二十年,足够新一批生长在仙盟变法改向新时代的练气们成就筑基了。 这个时间,无法再缩短,是必须得耗费。” 王玉楼报了一个很短的时间,群仙台上安静了下来。 是不是再绷一百二十年呢? 仙盟能在内忧外患下支撑过这段变法期吗? 见众人不说话,王玉楼提了提勇气,继续道。 “另外,诸位前辈,我认为神光仙尊不该杀。” 此言一出,其他的人不说,莽象的脸色先变了。 这是你王玉楼能说的? 你配吗? 自己收了个什么徒弟? 群仙台上嘈杂了起来,此时站出来的是青蕊。 “安静,王玉楼,继续!” 不管青蕊有多不是人,至少在此时,她的表现担得起保守派顶级大佬的气魄。 我撑你! 她撑的不止是王玉楼,其实也是变法。 变法改向,押注下一个时代,真的极具诱惑力。 “我以前,是一个普通的小修士,看不懂修仙界的很多事,也看不懂该如何修行。 得了诸位仙尊的认可,有幸成为副盟主,主持变法后,我这两年,也算对修仙界的过去和未来有了新的了解。 群仙台决议,是修仙界有史以来第一次以大修士的共识创造统治的合法性。 在利益和发展的兼容并包上,我们仙盟做的极好,因此才能于大天地内,在四方皆是敌人的情况下站稳跟脚。 但成也兼容并包,败也兼容并包,师尊为了证道,七议金丹。 背后的实质是,我们仙盟兼容并包的太厉害了,扩张到了某种极限。 师尊对这种极限的感受最深,所以提出了变法的建议。 可杀底层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水尊的变法改向是伟大的构想,仙盟需要更遥远、更巨大的利益,弥合当下的矛盾。 杀一个神光前辈简单,但会破坏仙盟群仙台的兼容并包属性,损害仙盟真正的根基。 仙国的领袖是仙王毕方,灭仙域更是散的厉害,妖僧们玩的是各自为圣,神窟把法相法控制底层、环境塑造奴性、对内洗脑等发挥到了极致。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路,上限比仙盟的兼容并包低太多太多。 变法改向能得到诸位前辈的支持,是因为其通过重构底层修士上升路径和发展模式的方式,实现了可能性上的新突破。 可今日杀神光前辈,明日杀莽象仙尊,后天杀谁? 仙盟的最大优势,会葬送于草率的决策中,我们更应该团结一致向前看。 或许变法会引来外部势力的干涉,但这种干涉本身,不意味着我们会吃大亏。 师尊的变法可以暂停,因为变法改向其实是会自上而下的重塑底层修士选拔、培养模式的,到那时,修士质量会自然而然的提高。 我在西海给出‘西海承诺’时,明言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参与变法的个体和势力,是我的真心话。 闯过了变法关,仙盟就是新气象了,哪怕四大势力同时进攻,我们也能顶得住!” 毕方,忠诚! 仙王陛下,您一定要听到我王玉楼的忠诚啊! 水尊、青蕊等人都很厉害,也支持王玉楼,但仙盟的兼容并包决定了,仙盟内的掣肘是大到没边的。 王玉楼更倾向于,自己的金丹之位在仙国! 当然,他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在站位和大局观上都是极好的,所以不用避讳。 只是吧,他说什么,大天地的金丹仙尊们都会知道,所以,他的话毕方也会听到。 王玉楼笃信,毕方那样的存在,同样有兼容并包的气魄。 用牧春泽是用,用我王玉楼怎么不是用? 然而,虓虎笑了,王玉楼的屁话骗不了他。 “不死三成底层,我们吃什么? 仙盟是可以有新气象,但新气象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带来四周势力的忌惮,然后他们联合起来一同进攻仙盟吗? 王玉楼,变法的事情,你做就是了,少想那么多‘妙招’! 你以往的小聪明,在大事上,没有用!” 原来,变法太顺利、太成功,也不行 这一点,王玉楼想到了吗? 当然! 他是敢自己为自己创造困难,从而提高功绩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节。 王玉楼笑了笑,深深的一拜,便再一次躲到了青蕊仙尊的身侧。 神光,这把我救了你,你可别忘了我的恩情! “那变法到底要怎么走,继续杀,同时继续先选后推?” 月华有些头痛的揉着额角,她是真的有些麻了。 到处是阳谋,到处是明牌,怎么动都是赌。 棋局走到这一步,水尊的混账堪称到顶了,可偏偏水尊是仙盟南方的擎天白玉柱 艹蛋! 忽然,刚刚一直在向毕方求助的神光开口了。 “先杀吧,杀下去,毕方陛下已经传了法旨,仙国开始变法了杀四成。” 明明是神光在发言,但所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没看向他,而是看向了另一个人。 甚至,连王玉楼也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莽象。 莽象微微一笑,还对王玉楼点了点头。 玉楼,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此为——莽象变法,仙国跟进。 仙王的棋局,终于显露了真容。 第227章 青蕊只说了一句话一切都变了究 神光说完,群仙台上的所有人,连带王玉楼都看向了莽象。 这就是大修士的强度。 要么懂,然后在这激流中斗下去。 要么不懂,被对手们随口吃干抹净! 只是,王玉楼忽然注意到,金谷园神尊看了莽象一眼后,下意识的向左偏了偏头,而后又僵硬的停止了偏头的过程。 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金谷园神尊被神光的消息和莽象与毕方的勾结惊到了,而后侧了侧头。 这个细节,王玉楼只是在心中过了下,没有细想。 因为群仙台内的空间不大,也不需要那么大。 而根据地位,仙尊们的站位是有一点讲究的。 排名靠后的仙尊们随便站,实力强的仙尊们往里面站。 金谷园作为第二流的金丹仙尊,实力上,在第二流中算最顶级的那批,所以她的站位是靠内的。 在她的左侧,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仙盟创始人、群青原一哥、苍山之国的领袖苍山仙尊,一个是和金谷园神尊斗了几万年的太和水尊。 水尊此时已经绷不住了,真的绷不住了。 这位六万载的仙盟金丹,湖州的独尊者,直直的看着莽象,压抑着怒意道。 “莽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大天地的修士这么杀下去,毕方可能会有机会更进一步!” 机关算尽太聪明,没算到莽象要拉着大天地一起变法。 那些人怎么就敢给毕方这个机会呢? 王玉楼为了证紫府,副盟主干的那叫一个煎熬,刚刚还在群仙台上冲锋着保神光、争变法的未来。 莽象为了证金丹,什么做不出来? 仙盟不让他证,他靠自己的手段证,其实没啥大问题。 无非是,他的手段,可能会把毕方推上独尊位,把其他一切的生灵推向深渊而已。 要知道,毕方还没独尊呢,已经是想吃谁就吃谁的大天地第一食神了。 如果让这个扁毛贱畜成就了独尊 水尊之所以还能忍,就是因为他相信,莽象不会那么疯。 “十万年不能更进一步,现在就可以了? 我看,也不尽然吧?” 少年仙尊莽象负手而立,自信的开口,完全没有被水尊的压力影响到。 不就是六万载的金丹么,在毕方面前还得练! 同为保守派的仙盟创始人看向青蕊,肃声道。 “青蕊,说话!” 青色的大苹果光球动了动,青蕊仙尊的声音传出。 “大天地所有顶级势力一起变法,延长稳定期,挺好的。 另外,别那么危言耸听,毕方不至于一步独尊。” 王玉楼恍然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青莽蛇’小团伙原来是这么回事。 青蕊是谁? 一个屁股坐俩席位,靠着腚大实力强吃两份资源的老贱畜。 曾经,青蕊把元婴法修到了极致,证明了元婴法是死路。 后来,在新法问世后,青蕊重修新法。 目前,她正处于新法洞天转化的最后阶段 小鱼再回仙尊果位,卡的就是青蕊洞天转化未完成的节奏点。 当然,王玉楼用脚后跟想都能想明白,青蕊一定是能瞬间停止洞天转化,爆发出顶级金丹的实力的。 但稳一手,安安稳稳的把以往的实力转化为洞天法支撑的实力,当然更符合青蕊的需要。 金丹仙尊们都是老贱畜,各种胜机都要争,所以,青蕊才支持莽象,才那么支持莽象 是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呢? 青蕊的道侣是很多,面首可能有上万个,但那不是爱,更不意味着青蕊是什么知性善良温柔体贴的大姐姐 莽象变法,拉着大天地各大势力一起变,延长顶级势力稳定格局的存世时间,从而帮青蕊更好的完成洞天转化的最后阶段。 如此变法,青蕊怎么可能不支持? 真相,一直都放在那里,只是真相之上,盖着太多太多的迷雾。 当王玉楼真正看清这真相时,他只感觉有些心累。 莽象,莽象 作为大天地金丹仙尊中最弱的那批之一,莽象的实力是很弱,但他在另一个维度上,反而强的可怕。 王玉楼这位好师尊,把借势发挥到了某种极致。 即便是王玉楼,也必须承认,莽象的操作是有想象力的。 修仙者,只要不是顶级的金丹仙尊,想上去就不能只靠实力,实力重要,脑子和手段更重要。 修仙界的规则是围绕那些至强者们建立的,莽象当然够强,但如果算实力,他在金丹里是地板砖,是用来计数的‘吴谨言’和‘李海阔’。 所以,莽象没有傻乎乎的直接喊我命由我不由天,而是靠借势,一步步实现了证金丹的追求。 很厉害,不是几层楼高的那种厉害,而是大多数修仙者穷尽一生都看不到的高。 “说得简单,青蕊,说的简单,你们开启了一个可怕的进程。 仙盟变法、仙国变法,接着是不是神窟、圣地、灭仙域等其他势力跟着变法? 滴水的理念是对的,这么堵路,我们只会在沉寂中走向消亡,别告诉我你不明白。” 苍山真有些绷不住,莽象和青蕊明显已经和其他顶级势力内的某些存在串联好了。 没有青蕊的支持,莽象不可能做到如今这步! 如果顶级势力一起变法,上面的金丹仙尊们长久的不动,那未来就会成为金丹仙尊们一起死气沉沉 那样的未来,是没有未来的。 苍山不怕乱,更不怕时代的转向,他对自己有充足的信心。 但他怕毕方和青蕊们,选择锁死一切可能性,那样就完了! 练气期的修仙者,修行的关键在于筑基的资粮和准备筑基的各种条件。 筑基期的修仙者,修行的关键在于得到大修士们的认可,从而获得被承认的紫府之机。 紫府阶段的修仙者,修行的关键在于创造足够大的价值,或拥有足够大的价值,唯有如此才能更进一步被承认有站稳金丹仙尊果位的能力。 金丹期的修仙者,修行的关键是什么呢? 是变化,拥抱变化,警惕变化,渴望变化,寻找变化,创造变化。 路已经到了尽头,没有更高更远的层次。 当然,如果认为金丹之后没有更高的层次逼格不足,也可以把金丹们称之为道祖、圣人、大帝——在力量层级上,被称为金丹的境界就是这个世界修行者面对的、目前的尽头。 如此情况下,独尊者的地位,所有人都在竞逐。 任何一个接近超脱的存在,都会面对大天地最天骄、最狠辣的那批对手们的围攻——没有金丹喜欢做奴才,没有金丹想被成为代价。 这是条血路,但金丹仙尊们中的任何一位都不怕自己会输。 他们能轻易的忍过几千年的沉寂,能淡然的面对最困难的局面,能无畏的接受任何挑战。 但苍山不愿意,不愿意看到修仙界的生气被锁死,那样,就没有变化了。 思量着几人的对话,王玉楼第一次看懂了金丹仙尊们的渴望。 他想到了小鱼,自己对小鱼的帮助,或许就是为她带去了变化的思路吧? “什么堵路,你想多了。 我就是要再等几百年,毕方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苍山。 而且,水尊都不说话,你急什么?” 青蕊的声音很平静。 让大天地所有生灵成为填补时代血海巨浪的代价,但只为让自己的洞天转化更完备。 青蕊仙尊的狠辣与决然,是凡人无法理解的。 莽象变法? 不,是青蕊变法! 如果到现在,王玉楼还想不透这一层,他也就不是王玉楼了。 “青蕊,你要再拖几百年,而后才进入动荡时代,为什么不早说。 现在仙盟变法改向的大方向已经定了,拖久了,仙盟内爆的压力会很大。 那些新生的仙盟新一代底层修士们,会渴望更好更高的地位。 我们经不起再来一次崇仙州之乱了,尤其是这个时间点。” 水尊的心情其实也很差,被毕方联合青蕊等人,当着眼前摆弄了一道。 是,他没有损失任何哪怕一丝的利益。 但恶心啊 水尊和毕方已经拉扯了两万多年了,之前的时候,他修为不够资深,还没资格站在毕方面前和毕方博弈。 后来,随着太和水尊的寿元渐渐提高,他才一步步进了毕方的眼睛。从那时起,水尊几万年如一日的小心谨慎——当然,对于太和水尊这样早已经不是人这种概念能形容的大修而言,几万年如一日的小心谨慎也不难,属于小事。 可以说,就对手的角度而言,水尊是很佩服毕方的,所以他倾尽了全力。 然后,青蕊忽然告诉他‘抱歉水尊,你被我们给耍了’ 恶心! 就在青蕊将要回答时,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从青蕊的身侧蹦了出来。 “青蕊仙尊、水尊,有玉楼在,就是累死,玉楼也会全力稳住仙盟大局。 变法几百年就变法几百年,玉楼有信心做好,请两位前辈放心!” 争就完了! 不争,机会凭什么给你? 不争,紫府之机就会被那些给王玉楼承诺的存在主动送给王玉楼吗? 为派系为仙盟做事是能拿到紫府之机,但不是自然而然的达到某一标准后就有的。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好事,也没有那么多好人。 与其期待别人的施舍,不如展示好自己的价值。 该争就争,小王不怕被拒绝。 被拒绝了就下次再争,他争的是长生,不是路边两毛一斤的大白菜,哪能那么容易得到? “玉楼,前辈们说话,你听着就行。” 莽象皱着眉头道,把不当人演绎到了极致。 就是你小子想开紫府? 抱歉,我不允许! 注意,这里莽象反对,绝对不是因为王玉楼对莽象不敬,而使得莽象放弃支持王玉楼开紫府。 如果莽象的打压是有原因的,那找前十个最关键的原因排列出来,可能其中不一定会有‘王玉楼不敬莽象’这条。 举个很幽深但相当切实的理由,王玉楼如果再主导几百年的变法进程,那未来王玉楼分出莽象派后,莽象的失血怎么算? 在这个层面上,王玉楼不交买命钱,莽象就不可能放他开紫府。 什么师徒情深、莽象忠诚,都是扯淡,王玉楼不会当真,莽象也不会当真。 “是,师尊!”王玉楼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忍耐! 群仙台上陷入了安静。 安静,安静,安静,安静是种特殊的状态。 不是没话说,而是利益牵扯太大了,不是所有人都敢像青蕊、水尊、苍山等人一样,轻易的表态的。 人家强,当然够抗压,什么样的情况都敢于表达自身的利益诉求。 当然,小王虽然也表态了,但他那属于还没开紫府的修士‘紫府渴求症’发作的表现。 渴望不是问题,被莽象打脸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仙盟接下来该走向何方。 以及,青蕊拉着莽象,开启顶级势力共变法时代后,时代将走向何方。 作为曾把元婴法修行到极致的存在,青蕊是毫无疑问的几十分之一,她正在时代长河的中央,改变长河的流向。 水尊和苍山发难了,但也只是发难。 没有阻拦的意思,代价太大。 代价,代价,所有人都在计算代价。 以及,计算自己会不会在时代的转向中成为代价。 “罗刹和黄衣佛他们,就坐视毕方可能再进一步吗? 青蕊,还是说你们已经认为仙盟不适应需要了,想要另起炉灶?” 许久没有在群仙台上发言的月华开口了,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月华仙尊是王玉楼印象中,最接近‘正常人’的仙尊,办事非常有手段,一直以来,态度和立场也比较清晰。 相比于那些精通表演的存在,月华仙尊每次说话,都给人一种极其靠谱的错觉。 “等一等是好事,大家可以多做些准备,不是吗?” 刚刚阻拦王玉楼开紫府申请的莽象笑着回答道。 王玉楼心中当即意识到了不对。 屁话,拖一拖混乱时代到来的时间,能让所有人一起准备,这就回到了恩情增发大家一起接,一起水涨船高的节奏了。 到最后,很大概率是任何结果都不会改变。 不对,是有改变的,比如青蕊仙尊的洞天转化可以稳稳的收尾、完成。 对了,这就又对上了。 王玉楼心中有些感慨,月华仙尊水平高啊,真就是一眼盯真,能看透重重迷雾的水平。 通过顶级势力共同变法的历史进程,时代的浪潮被青蕊主动拦了一下,她的洞天转化可以稳稳收尾,则她在这个‘延长准备期’内的相对收益是更大的。 对应的是,她拉的那些参与‘延长准备期’变法大计划的域外势力盟友,不可能放任她如此占便宜。 真实的利益逻辑,自然而然的只能是青蕊在搞事,就是月华问的那句——你们是不是想要另起炉灶? 这,就是资深保守派金丹仙尊的水平。 不要以为月华看到的脉络有些高看青蕊了,真不是,顶级的金丹仙尊就那么多,把元婴法修到顶点的青蕊就是其中一个。 这位,是真正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水平。 时代的巨轮想往前,青蕊说不同意,巨轮就得停下来按她的需要等! “你们没有必要继续遮遮掩掩了。 青蕊,如果大天地各大顶级势力一同变法的目的,是让一小部分早就有所准备的人,在混乱时代开始初期,直接建立新的顶级势力,把局外人清洗掉。 那么,诸位道友,我月华在此倡议,重启仙盟,直接开始内战。 我决不允许你们这些人的算计得逞,不就是仙盟内爆,在混乱时代失去先手么,各凭手段就是了!” 莽象的避重就轻没有任何意义,月华不可能坐视自己被糊弄。 下场的代价是很大,金丹仙尊们天天和老龟孙似得动也不动,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敢下场。 ‘青莽蛇’小团体玩背后串联,到现在还遮遮掩掩,月华选择直接倡议开始内战,拉着‘青莽蛇’小团体一起成为混乱时代的代价。 在实际的博弈中,表达出‘双输好过单赢的决心’,是可以起到巨大效果的。 说着,月华就直接对群仙台的器灵道。 “器灵,开始决议,投票支持我的道友们,内战中我们站在一起!” 没有铺垫,没有拉扯,没有博弈,最‘正常’的月华,第一次显露出了属于金丹仙尊的峥嵘。 不就是开启内战和提前步入混乱时代么,不怕。 小鱼的那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每一个能够在重重枷锁下成为金丹仙尊的存在,都有舍我其谁、必胜的决心! 依然很安静,器灵已经开始统计票数了。 王玉楼知道,内战不可能爆发,安静是因为大家在等青蕊的表态。 局势其实很有意思,在仙盟真正的关键时刻,敢于下场厮杀的,反而都是仙盟保守派的仙尊们。 从水尊、到‘青莽蛇’小团体、到苍山、到月华,都是保守派的金丹仙尊。 变法派直接安静了 这就是为什么说,莽象证金丹的票数是假的,那时的群仙台投票,根本没那么大的意义。 因为保守派的金丹仙尊们足够强,票数少点就少点,真打起来,就是月华也敢拉着仙盟直接内爆。 忽然,青蕊终于开口了。 “毕方的情况可能和天蛇类似,你们有人能确定,它上次天劫是什么时候过得吗?” 此言一出,局面又完全不一样了。 真传一句话,真传一句话。 青蕊只说了一句话,一切都变了。 就像神光说完‘仙国也开始变法’后,大家一起看向莽象一样,当即,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水尊看齐。 仙盟第一老登,说话! 别问原因,问就养驴。 只要在群仙台上的,此时都跟上了青蕊的节奏。 这局,环环相扣,玩出了极致的拉扯。 可以说,十万载寿元的毕方,就是大天地顶级金丹们眼中的风暴眼。 而顶级势力齐变法,就是个惊天之局,主打一手极致的拉扯。 饶是以王玉楼的定力与眼界,在今日也被拉扯麻了。 第228章 两千六百五十对一千零七十四王玉 世界是什么样,一方面取决于事实本身,另一方面取决于个体的认识水平。 而王玉楼真的被拉扯麻了。 从他十三岁踏足清溪坊,见证旦日推动的莽象恩情大增发开始,到他如今高坐仙盟副盟主之位。 整整七十五年,他在逐道的路上走了整整七十五年了。 前半程,他的修行,和莽象证道的派系核心诉求密切关联。 后半程,他的修行,又和莽象主导的仙盟变法紧密结合。 在修行上,他通过参与派系升格和仙盟变法的过程,实现了自身修为和地位的飞升。 但到现在,当青蕊问出那句话后,王玉楼才意识到,自己一生的奋斗,终究是没有跳出大修士的棋局。 莽象变法、仙盟变法看的不是仙盟,看的是毕方 环环相扣,层层遮掩,当真相终于展露,王玉楼只觉得心都是麻的。 这些老畜生,太能算计了,真的太能算计了。 莽象证道是为推动仙盟变法,以仙盟变法为引开启大天地顶级势力齐变法则是为延长特殊的稳定对峙时代,延长特殊的稳定对峙时代是为了试探毕方。 层层递进,当然,青蕊完成洞天转化也是捎带手的事情。 所以说,他以前的那个判断是错的。 并非祖师够强,可以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证道,而是祖师够聪明,得到了成为金丹的许可。 过去,王玉楼以为,自己的紫府之路已经够难了。 可相比于莽象为证道所作的努力,所下的重注,小王需要练的地方确实多的很。 青蕊仙尊的棋局不复杂,就是用阳谋试探毕方的状态。 水涨船高是大方向,但不同的船,大小不一样。 同样是延长顶级势力特殊稳定期几百年,金丹仙尊们都在进步,而毕方的进步会是相对尺度下最大的——他的实力基数太高太高。 因此,若毕方真有问题,不想被人试探出来问题,就必须接下青蕊阻断时代发展的邀请。 若毕方没有问题,混乱时代来的晚一些,青蕊也能安安稳稳的度过洞天转化的最后阶段。 这一步妙手,青蕊布局了可能几百年。 真的高,高到没边的高。 如果说王玉楼是三四层楼那么高,那莽象就是十八层,青蕊则是高的看不到顶。 下场就是赢,没有小赢,起步中赢,还能搏一搏大赢。 不愧是顶级的金丹仙尊 作为同样顶级的金丹仙尊,众人的视线不会让水尊感到一丝压力,他斟酌良久,终于开口道。 “我不确定,或者说,没人能确定。 毕方每次出现,都是全力把自己的雷法贯彻天地,搞的好像天崩一样。 长期以来,没人能看出,那是在渡天劫,还是毕方在伪装。 这也是它能够活如此久的原因之一。” 最近几万年,每一个混乱时代,大天地都会有人组团试图把毕方给刷了。 但毕方还活着且一步步的向着独尊的位置行去。 听到水尊的回答,群仙台的众仙尊们皆是沉默,但王玉楼反而不慌了。 自家老丈人就在为仙王陛下做事,就是陛下真成为了独尊者,也需要一定的手下和势力。 最差的情况,毕方决定先吃修士后吃天地,把大天地炼为自己的洞天,那他的洞天内不也需要牛马领班么? 环境就是这么个环境,给毕方当狗怎么不是出路? 但王玉楼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不对的地方,如果青蕊的棋局下的这么大,大天地顶级势力齐变法的计划更是早就被少数人所知晓,那毕方任命牧春泽为仙国国相,一定就和神光无关。 而自己这个仙盟变法的实际执行者、仙国国相牧春泽的女婿,在仙盟中的存在就有些诡异了。 仙盟层面内的变法,已经是极度复杂的利益交织,而今又牵扯到大天地顶级势力齐变法,以及算计毕方、试探毕方的大计划。 就很麻 我只是开紫府,不是想证金丹,为什么这路就这么难走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大家不能确定毕方是不是在渡天劫。 所以,我们要好好试试,试试它还能忍多久不出手。 等它下次全力出手,带着雷法在大天地肆虐时,大家再好好看看,水尊,你意下如何?”青蕊仙尊道。 青蕊就是在扯淡,王玉楼第一时间就有了明确的判断。 看看有什么用? 真能看明白毕方是不是装的? 看明白了又能确定毕方真的是装的? 说到底,青蕊想渡过洞天转化期是个切实的诉求。 很可能,她折腾这么大一圈,把毕方都用阳谋架在了烤架上,为的就是把自己的洞天转化期稳稳的渡过了。 此事关系到青蕊自己的实力,她再上心,都是不意外的。 也就是说,在阳谋的层面上,延长大天地顶级势力之间的稳定期,拖延混乱时代到来的时间,青蕊不仅算计了毕方,还算计了所有和她一个层次的顶级金丹。 还是那个逻辑,水涨船高,所有的船一起高,但有的船大,高一点就是巨大的进步。 对于顶级金丹们而言,既有的秩序体系内,它们的相对优势是最大的,拖的越久,实力和势力就越强。 在这个层面,青蕊又能实现拉着顶级金丹们一起‘备餐’的大赢诉求。 王玉楼能看懂的局面,其他仙尊当然能看懂。 但月华现在已经不敢说话了,因为很多事初看是一回事,看明白是另一回事。 青蕊的落子太高太妙,月华不敢反对。 群仙台上的仙尊们在激烈的暗中勾兑,最后,视线又一次落到了水尊的身上。 以前水尊提变法改向,大家支持但不是那么指望,真落实的时候,反而是一个个遵循‘莽象变法’的实质,备战备的积极。 现在青蕊落子已经明了,用阳谋上烤毕方,下拉其他顶级仙尊一起‘备餐’。 如此情况下,水尊的‘仙盟团结一致押注下一个时代’,居然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讲道理没用,金丹仙尊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只有真等刀快架在脖子上时,变法改向才能真正的推动下去。 “水尊,那我们是不是要继续改向,把大改大变的计划落实?” 说话的是虓虎,这位来自灭仙域的金丹仙尊已经有些怕了。 怕什么? 怕青蕊做的太绝! 青蕊这步妙手拉到了顶级仙尊们中一大批人的支持,算计了连带水尊在内的所有人。 不拉水尊,看似不合适,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仙盟本身的统治秩序是兼容并包的,水尊和青蕊都是仙盟保守派的大佬,在内斗的角度上,两者是死敌至少明面上是有利益纠纷的。 这点,懂的人自然懂,虓虎作为金丹当然懂,更理解此时试试水尊之意的必要性。 各种意义上的必要性。 混乱时代和稳定时代的周期转化在底层逻辑上有必然性,但怎么步入、谁先被吃、开席的人打算怎么吃,都是问题。 此外,此时的局面,仙盟内能对青蕊的诉求有所影响的,只有水尊。 微微对虓虎颔首,水尊似乎是在认可他的眼力或忠诚,难说。 看着青蕊的方向,不怒自威的湖州领袖面无表情,又似乎带着些不满的开口道。 “嗯,继续变法,变法好啊,要矢志不渝。 只是,我没想到,忽然间,大天地各大势力要一起变法了 玉楼,你得好好干,你师父刚刚证道金丹,正是补根基的时候,变法的担子,终究要你来扛。” 到这一步,王玉楼能说什么呢? 紫府,稳了。 代价是更进一步的被泥潭拖住 事情的事实是什么? 莽象在青蕊等人的支持下证道,推动仙盟变法,王玉楼就任副盟主。 变法决议在仙盟通过后,水尊利诱群仙台众仙尊推动改向,牧春泽上任仙国国相。 而后,就是如今,改向出了问题,青蕊揭开底牌,其他人被迫遵循青蕊的建议。 整个过程,青蕊上试毕方,同时拉拢到了部分其他顶级金丹仙尊接受顶级势力齐变法的倡议——支持莽象证道金丹,实现了保底保证自己的洞天转化期稳稳度过的目的。 结果上的另一个维度,则是通过一系列的过程,使得变法这种事,一步步从很多人不同意,变为了同意,变为了被利诱着改向,变为了全力支持。 水尊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莽象打压王玉楼,水尊拉拢王玉楼,毕方门下的神光和牧春泽和王玉楼关系密切。 以上都是事实。 王玉楼能看到,这个泥潭的真相正渐渐显露,而他,被因势利导的一步步推着,半主动的踏入了泥潭的中心。 所以,下一个混乱时代中,可能会被第一个端上桌的是谁? 王玉楼唯一能确定的是,肯定不是自己。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对于那些可怕的存在而言,塞牙缝都嫌不够。 他能被这些人看中、利用的唯一原因,是悬篆和旦日被莽象杀了,他幸运而又不幸的被推到了副盟主的位置上,且干的还不错。 甚至,结合莽象适才主动拦王玉楼开紫府的申请的行为看,莽象杀悬篆、旦日,可能是有意为之。 同样是就任副盟主,筑基期的王玉楼好控制,紫府修为的悬篆或旦日不一定好控制。 莽象莽象每一个逐道者都在艰难的往前走 总之,王玉楼看到了那些真真假假的诉求和目的,但还看不清。 不过,他可以确定,自己的紫府之机大概率是稳了。 水尊和青蕊有没有配合很难说,但在天地顶级势力齐变法、拖延混乱时代到来时机的角度下,推动仙盟变法的王玉楼必然能开紫府。 “玉楼定不负众前辈所信,变法之事,为仙盟近五千年来的兴废所在,玉楼自会全心全意推动。” 至此,青蕊布局百年出妙手,水尊选择不变应万变。 一时间,群仙台上又安静了下来。 下一步,时代又会走向何方呢? 明明混乱时代还没来,但从各位金丹仙尊的布局和落子上,已经能看到那属于混乱时代硝烟。 莽象对王玉楼说的没有错,真相就在那里,却永远处在变化之中。 执棋的棋手们,每一次落子前,都在尽力的推算变化。 但当落子后,依然会出现始料未及的变化。 因为,站在棋盘对面的,也是大天地无尽生灵中杀出来的逐道者。 人群中,月华细细的打量着王玉楼,似乎想把这个年轻的不像样的小修士看穿。 但她实在看不懂王玉楼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所以看了一会儿,便又看向了莽象。 莽象和青蕊有异心,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有合作的基础和合作的关系,不意味着要成为坚定不移的伙伴。 那些笃信世界上存在‘牢不可破’‘坚定不移’的存在,走不到群仙台上。 只是莽象这折腾了一大圈,等于说除了成功证道,什么都没捞着 思量着这些,月华微微叹了口气。 仙尊们不会不自信,但会累,心累。 月华是个喜欢躺平的金丹仙尊,有事没事都喜欢躺着,可她的同僚们疑似有些太努力了 累。 “额那我们和牛魔会的事情该怎么办,那作乱的大修士还要查吗?” 东来仙尊弱弱的开口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算计毕方,算计中下层金丹仙尊,算计下一个时代相比于这些,他自己也觉得崇仙州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了。 “查,玉楼,你去查,另外,两宗前线的所有人,一起杀了。 变法的事情是群仙台决定的,下面人议论可以,抗拒也可以,甚至个别人单独逃避变法也可以。 但不能出现大规模、有组织的对抗变法的行为,所以,当断则断,全部杀光!” 说话的是青蕊,她支持的对象是王玉楼和水尊,莽象可能在担心的事,正在一步步成为现实 “好,我这就安排。” 崇山十三洞的东来仙尊赶忙应下。 青蕊和水尊站到一起了,他不过是个左道的金丹,背不起‘大规模、有组织对抗变法’的黑锅。 “只是,现在的局面,变法改向的节奏是不是缓一缓,比如,缓个两百年?” 王玉楼又一次提出了紫府申请 没办法,老畜生们的饼每次都画的很坚定,也很美好。 可他们就是不兑现啊 仙尊们当然听得懂王玉楼的意思,有些仙尊还笑出了声。 小王啊小王,还是年轻,急的厉害。 “王玉楼,你急什么,你还不到一百岁,小的很。 紫府的水很深,这么早让你开紫府,你把握的住吗? 好好历练历练,未来的仙盟,终究是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蛙皇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开口了,他对王玉楼当然有意见,小王当初在两宗前线打的太好,差点给他气死。 至于天蛇和莽象、青蕊等人的合作? 抱歉,和蛙皇无关! 而且,莽象都拦王玉楼了,他还指望现在就能开紫府,这不是做梦吗? 王玉楼看了看师尊,看了看青蕊仙尊,看了看水尊,发现这些人都不理自己。 这就是王玉楼的实际地位 很难评,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一个牛马领班而已。 面对如此局面,王玉楼没说话,默默的闭上了嘴,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设。 能忍也是大丈夫,忍不住的就是废物! 等着吧,有朝一日,把你们都杀干净。 必须杀杀杀,才能道心通明! “玉楼,你想什么时候开紫府,自己开就是了。 大天地顶级势力齐变法,仙盟的变法推动者只是个筑基,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打破了群仙台上小小的尴尬。 是神光,显然,神光此时的精神状态好极了。 青蕊对毕方的算计全是阳谋,神光没什么好避讳的。 你们试探仙王陛下就试探呗,我神光对陛下有信心! 你们不支持王玉楼开紫府,我神光支持,我神光甚至可以到陛下那里求一求,争取让陛下也支持~ 你恶心我,我恶心你,最恶心的当属王玉楼。 他理解小丑仙尊需要排解心中的郁气,但神光这么恶心仙盟的金丹,等于说是把王玉楼给坑了。 他可以喊毕方忠诚,不等于他现在就要喊啊! “神光前辈说笑了,玉楼也是昏了头,作为仙盟的一份子,我对仙盟的贡献还不大,哪有现在就妄图开紫府的道理。” 看似通透,但王玉楼的心在滴血。 神光要是强些该多好,他就可以把神光的话当真了 “神光,仙盟没你什么事了,滚回妖国,西海我要了!” 烛照喷了神光一句,直接表示红灯照的下一个目标是西海。 “西海是仙盟的西海,不是哪一个宗门的西海,天蛇宗和枯木堂的西海疆域也会慢慢收回,烛照,不要乱伸手。” 苍山开口,敲打起了烛照,而后看向神光。 “还有,神光,局势发展到这里。 你回仙国吧,能活着离开仙盟,是你的幸运。 大家同在仙盟共事良久,我也给你个祝福——祝你回到妖国后,不被毕方生吞。” 混乱时代的硝烟,正在升起。 王玉楼没想到神光只是说一句话,就要被赶野狗一样赶走,苍山的反应有些出乎王玉楼的预料。但想想也不奇怪。 延后混乱时代到来的共识能够被青蕊塑造出来,对应的是,混乱时代必然会在不是太远的将来出现。 上锅炖毕方的试探终究只是试探,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在如此的局面下,神光极其幸运的,得到了一个生机。 不得不说,这是命运的一种黑色幽默。 当初按头羞辱神光的,是莽象和青蕊,如今给神光创造出活命的机会的,依然是莽象和青蕊。 可以说,证金丹不是什么终点。 寻常修士眼中,金丹仙尊已经是巅峰的存在,但金丹仙尊之间的差距,可能比金丹和筑基的差距都要大。 神光被嘲讽的如丧家之犬,可一句狠话都不敢说,只是默默地离开了群仙台。 从嘲讽度的角度看,苍山和烛照的嘲讽值远比神光那种刻意的恶心来的更强。 神光也就打打嘴炮,烛照和苍山是真能宰了他的。 所以,他只能跑。 不跑难道等死吗? 都说要拖延混来时代的到来时间,但谁知道这事准不准对神光来说,当然是先跑了最好。 “只是王玉楼的紫府,也该解决了,顶级势力齐变法,仙盟的副盟主是筑基,说出去确实不合适,好像显得我们仙盟和别人差似得。” 令王玉楼万万想不到的是,开口帮他的人,竟然是从未与之有过关系的金谷园神尊。 “王玉楼在湖州之事的处理上,很有水平,当时我就认为,他有了紫府修士的手段。 而他今日所说的西海承诺的水平,也很高,变法这件事他来办,我是放心的。 无论未来如何,仙盟率先变法,率先走上变法的正轨,都是王玉楼的功绩,这些先机,很有价值。 王玉楼,你开紫府后,要继续全力推动变法。 你说的很好,仙盟的特点是兼容并包。 若你能为仙盟带来价值,等下下个混乱时代过去,许你一个仙尊位都无妨。” 王玉楼仔细回忆了两遍,确定金谷园神尊说的是‘等下下个混乱时代过去’ 怎么说呢,金谷园神尊这个饼,听起来不咋地,但王玉楼居然感到有些暖心。 相比于金山那种‘让你做我们派系内的第二位仙尊’,金谷园神尊的饼又远又难啃,但实在是有味道啊 “金谷园道友,你说的很好,但王玉楼成了紫府,资粮从你那里领吗? 变法的事情只是开了个头,他能有什么功绩,他自己都说为仙盟的贡献不足! 作为他的师尊,我当然希望他开紫府,但我更希望,他能先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的能力。” 莽象不演了,王玉楼的成长速度太快,变法的节奏太快,打乱了他的预期。 以前,他的想法是先稳一稳,等手下的紫府多些,王玉楼也把路铺平了,他再正式主持变法。 但水尊改向,王玉楼主动增加难度为自己创造工作资源,把改向后的变法变为了火山口。 那时候他生了退避之心,所以才会有和王玉楼的见面——从来没有什么牢不可破与永恒嘛。 可崇仙州生乱,青蕊忽然揭开底牌。。 稳定的格局下,工作资源太稀缺,太太太稀缺,稀缺到莽象需要杀了悬篆和旦日保证自己能稳拿变法主导权的地步。 而王玉楼和莽象的利益不一致,在莽象对王玉楼说‘从来没有什么牢不可破与永恒’的那天,就已经是发生着的事实了。 说到底,莽象也难,虽然参与了青蕊的大计,但他左右不了青蕊和毕方的决定,只能欺负欺负王玉楼。 无论是莽象山上半真半假的恐吓,还是此时的阻拦,都是一回事。 我奈何不了毕方、水尊、青蕊(此处省去大天地除神光外的所有金丹名)我还奈何你不了王玉楼? 看着义正词严的少年莽象,王玉楼忽然有些想释怀的笑。 真不是东西啊,莽象,你真不是东西啊。 “玉楼可以开,器灵,投票吧。” 苍山开口,直接跳过了莽象,让器灵开始投票。 混乱时代的硝烟已经出现,变法的先机是王玉楼抢到的,现在换人或者生事,仙盟的先机可能就没了。 这点先机,没有任何客观的评价尺度,但它却在绝对客观的层面上存在着。 虽然这点先机,顶多只能是积累胜算的小筹码,可在苍山和金谷园的眼中,这就是很有价值! 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也是逐道者需要面对的抉择。 王玉楼选对了,苍山和金谷园等,也会选对的那个。 所以,才有了金谷园和苍山的支持——当然,金谷园的支持可能还藏着水尊的意志,是水尊在下棋,想要亲善一手王玉楼。 蛙皇的脸色不太好看,当然,因为它的法相是只蛙,所以也很难看出来就是了。 刚刚它口口声声说紫府的水太深,王玉楼把握不住。 可现在怎么说呢,努力是有效果的,更何况,王玉楼选择的修行路还是最对的那条修行路。 即,想要获得开紫府的机会,首先要创造更大的价值。 有价值,就有开紫府的机会。 没价值,你天赋再高,能比群仙台上的历代天骄们高? 没价值,你实力再强,能比群仙台上的水尊和青蕊还强? 没价值,你舔的再好,能打动群仙台上那些铁石心肠的老贱畜们? 天赋、实力,忠诚,在修仙界当下的格局中,甚至是逐道者需要勘破的‘幻光’。 真信了这三者可以帮忙成道,那就一定成不了道! 当前的特殊时代下,攀登之路就得按王玉楼选的这条路走,其他的,都是小道! 器灵开始了计票,王玉楼能感到莽象在看自己,但他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莽象这个人,手段酷烈,道心坚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让王玉楼推动变法的是他,恨王玉楼抢了变法执行工作、把工作做的很好、把工作变得和火山口一样难搞的,也是他。 明明他是仙盟的盟主,王玉楼只是副盟主,大家大可以慢慢拉扯。 但他却偏偏以师尊的身份,多次阻拦王玉楼开紫府的申请。 太不择手段了 当然,从群仙台上众贱畜见怪不怪的态度来看,莽象做的其实也没那么过分,至少,其他金丹仙尊都能理解。 可王玉楼能退吗? 能,就像能去做凡人,能去找个地方隐居一样,能退,可这次退了,未来怎么办?—— 湖州,余红豆正坐在一处水榭庭台之上观鱼。 几十条锦鲤在水中游荡,忽而接近,忽而散开,活泼极了。 变法的压力很大,饶是红豆真人,也需要时不时找个空档放空自己内心的压力,缓解缓解。 忽然,群仙台器灵的计票传音传来,红豆真人瞪大了眼睛。 ‘王玉楼开紫府之议’ 后面的话,她都听不清了。 红豆真人的心中,只觉得无限的荒诞。 那个八十八岁的小屁孩居然就要这么成紫府了? 人比人得死,真不能比,没多少人可以和八十八岁开紫府的王玉楼比。 王玉楼这个开紫府的进度,或许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金丹仙尊曾经开紫府的速度。 就算是上古时盛行天人感应法的年代,也没有多少天骄能做到朝闻道而暮紫府。 大家都是刮尽了一身凡骨尘肉,被修仙界折磨、蹉跎、历练的欲生欲死,才能触及紫府的关隘。 可王玉楼凭什么 余红豆想不通,即便她理解王玉楼不是凡人,是啊,筑基期的顶级势力领袖,怎么可能是凡人? 但,但,但余红豆还是难以接受。 她在否的选择上犹豫了很久,眼睛都快憋红了,终究是投了支持。 没办法,她现在属于是跟着小王参与了仙盟变法的时代进程,小王能更进一步,对余红豆而言是好事。 若是投了反对,万一小王开不了紫府,这次开紫府之议的、堪称殊荣的待遇,就会成为反噬。 反噬小王,进而反噬变法的进程,从而影响余红豆的利益与发展。 —— 崇仙州,玉阙宫宫主李海阔正在全力激发遁光,向牛魔会——崇山十三洞前线赶去。 盟主出巡梧南州,变法的大小事还要继续,李海阔当然没资格帮王玉楼查漏补缺,但该替小王出面的时候,还是要出面的。 崇仙州两宗前线变法实质大规模泄露,是大事,是捅破天的大事。 泥腿子只需要高喊忠诚就好了,知道太多不合适。 所以,两宗的真人们都不敢犹豫,当即通知了仙盟,两宗的仙尊也上了群仙台。 李海阔此行,就是过去替王玉楼先稳住局面的。 代替王玉楼做决定他不敢,变法的压力他的小身板顶不住,且他已经开了紫府,不像王玉楼那么饥渴,对机会那么执着。 然而,飞到一半,李海阔蓦的止住了脚步。 在器灵的计票传音结束后,老李只感到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可小王这进步速度,真有点快的让人目不暇接了。 是,王玉楼上任副盟主时,大家都有预期,王玉楼只要不死,未来肯定能开紫府。 可 八十八岁的紫府大修士,那我李海阔忙活了四百多年,才开的紫府,又算什么? 老李的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甚至,复杂到需要面部代偿的地步 然而,他终究是选择了支持。 变法的重要性、红灯照的同门关系、两人的私交,王玉楼的紫府之议,他肯定是要支持的。 —— 一处方圆两千四百里大小的巨大洞天内,金山从修行中醒来。 他思忖着群仙台器灵的决议消息,紫金色的眸子有些失神。 王玉楼开紫府,王玉楼开紫府。 在西海,金山曾投资了王玉楼,但单纯是因为王玉楼的表现不错,且莽象将要证道金丹,王玉楼大概率会在新莽象时代的红灯照获得紫府之机。 那笔投资,金山的预期也就到这里,就到顶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小王太能折腾了,很多时候,折腾的金山都有些受不了。 甚至,金山的劝诫,小王一句都没听。 金山让小王低调,小王反手自己给自己上难度,唱着高调搞变法转向,只为创造困难从而增大功劳。 但可能就是这种坚定的攀登之心,得以让王玉楼能于八十八岁时触及紫府。 即便开紫府需要过程,王玉楼成紫府时或许都九十岁往上了,但这依然是个堪称奇迹的速度。 而且,作为仙盟创始之前就成为大修士的存在,金山参与了群仙台上所有的投票与决议。 他深知,王玉楼这种开紫府都要仙盟大修士一起投的待遇,是仙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想到这里,金山叹了口气,终究是选择了支持。 群仙台的投票不显示姓名,但金山不能坐视王玉楼因为少一票开不了紫府。 莽象能多次议金丹,是保守派齐心协力支持的结果,王玉楼的变法在群仙台仙尊的层面得到了很多支持,但他这位牛马领班开紫府的事情,和变法是两码事。 若是王玉楼的开紫府之议意外失败,以王玉楼‘小莽象’的风采,未来他必然会加大折腾的力度—— 其实,最小丑的,是神光。 洞天转化期内的大修士也是能动的,神光此时正奔走在去往仙国的路上。 一个仙盟的修士,在仙国仙王毕方的支持下,于仙盟证了金丹,但长期处于群仙台的边缘,甚至被人视作沙包和保险丝。 这样的遭遇,堪称地狱,但神光不是太难受。 他非常理解自己的处境,自己的成道根基太特殊,不经历蹉跎,当然不可能站稳仙尊的位置。 然而,当他得到王玉楼的紫府之议投票传音时,依然有些绷不住。 一群贱畜,我提议你们不同意,我走了你们直接开投。 真尼玛不是东西啊! 不过,神光依然毫不犹豫的投下了支持,把自己还被没撤销的仙盟金丹仙尊投票权充分发挥了一把。 说句不开玩笑的话,王玉楼是他看着长大的——各种意义上。 在王氏的家族教育中,神光仙尊的名号,是被王氏代代念诵的。 王玉楼自小就听说过神光的名号,等王玉楼踏入清溪坊修行后,神光还于机缘巧合之下,选择王玉楼作为搅乱莽象证道的着力点。 后来就是王玉楼去西海,神光差点拉王玉楼做他西海光明宗的掌门 可以说,王玉楼差点就跟着神光混了。 当然,那属于王玉楼看不清局势的盲目期待。 但这不是王玉楼的错,神光也有看不清局势的时候,他甚至也是刚刚知道,青蕊的棋局和仙王的棋局究竟在下什么。 怎么说呢,从莽象、到神光,这些后进的金丹仙尊,真就是‘我们也在用力的修行’的现实案例。 神光当初作乱清溪坊的时候,可能认识的高度,都不如现在的王玉楼,否则他也干不出那种事——不明所以、不知对错。 从这点看,王玉楼也确实有了紫府的气魄,甚至有了近乎于仙尊的气魄。 —— 群仙台上,气氛有些凝重。 王玉楼的开紫府之议正在投票,但支持他开紫府的,不是他的师尊莽象,而是其他金丹仙尊。 这件事吧,其实很诛心,王玉楼甚至还需要思考,自己的紫府之议过去后,要如何维护好和莽象的相处模式。 关系就算了,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相处模式,已经是王玉楼期待的极限。 他俩经此一事,算是彻底在利益上分道扬镳。 其实,对于事情的如此发展,王玉楼的内心也是有波澜的。 莽象不是人,但莽象的名号庇护了王氏很久很久。 莽象有时候为王氏带去了相对优势,但又害死了王荣远等王氏的族人,把王玉楼折腾的欲仙欲死。 滴水曾提醒玉楼,他的紫府要借莽象的东风,如果从参与变法的角度看,滴水的判断没问题。 但莽象偏偏又在王玉楼几番申请紫府时,两次开口阻拦。 即便王玉楼在红灯照和莽象深谈时,就意识到了两人的利益出现了矛盾,可这种不择手段的以师尊身份阻拦弟子,依然太不是东西了。 “两千六百五十对一千零七十四,王玉楼开紫府之议,准!” 器灵的声音响起,王玉楼的开紫府之事,被仙盟大修士们高票认可! 站在舞台中心的意义,在这一刻无比的具象化了。 对于大多数中立者而言,支持副盟主开紫府,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做出的抉择。 他都是仙盟的副盟主了,总是该开紫府的吧? 而且,这种群仙台投票开紫府,是仙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王玉楼能有这样的待遇,说明群仙台上的仙尊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就是站在舞台中心的意义,种种原因下,王玉楼得以拿到了两千六百五十票的支持。 当然,也要感谢莽象,莽象对于变法主导权的渴望,外化为了对王玉楼的打压。 而这种打压,在金谷园、苍山支持王玉楼开紫府的决议计票时,就成为了很多不愿意看到‘青莽蛇’一脉继续深度主导变法的金丹仙尊们支持王玉楼的动力。 “玉楼,拜谢诸位前辈!” 小王难掩心中的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修行七十五年,辗转多地,沾染了无尽的因果,陷进了可怕的泥潭。 如今,终于开紫府了。 难难难,紫府之难,饶是早早就看明白修行之路的王玉楼,此时都有种终于功成的疲惫感。 这种疲惫感与亢奋感叠加,其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水尊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感慨什么,这位保守派的巨擘略带笑意的开口道。 “好了,别谢我们,谢谢你师尊吧,是你师尊举荐你为仙盟的副盟主的。 莽象,你也别那么小气,仙盟的大局最重要,都是为了大局。” 莽象,为了大局,你忍一忍。 第229章 玉阙真人是个特殊的存在很特殊 “娘,俺饿。” 一个浑身发黑、骨瘦如柴的孩子,扯着母亲破衫的烂角,低声的呜咽着。 逃荒的路上,有点吃的,母亲都给了孩子,她此时哪还拿的出食物呢。 举起因为饥饿而颤巍巍的手,无力的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爱抚是一无所有的母亲,能给孩子的最后的温柔。 她那双干裂的嘴唇微微的开合,声音低的如同蚊呐。 但在十里无生机,饿殍填乡道的荒野中,足矣令孩子听到。 “快到了,快到了,上邑城有仙师赈灾发粮,再走两天就到上邑城了,我们就有吃的了。” 当人陷入无限的绝望时,撑着他们活下去的,只有希望。 “上邑城,上邑城,我只听过上邑城的名字,还没进去过呢” 孩子说着,竟是往地下倒去,他死死的抓着母亲的烂衣角,倒下时,也带着母亲在地上摔了个跟头。 同样饥饿到两眼昏花的母亲强撑着爬了起来,人力有时穷,但母爱在很多时候比人力更伟大些。 “你等着,别睡着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她的孩子快要饿死了,这是她最后一个孩子了,她不知道哪里有食物,但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娘,哪还有吃的,树皮都啃完了,冬天里,山上连根草都没有。” 荒年的可怕就在于此,粮食是没有的。 因为燃料的紧缺,山被采伐为了荒山。 光秃秃的山野间,只剩下些稀疏的小树苗,还被人早早的啃完了。 借粮更是不可能,地主的坞堡里不缺身强力壮的壮汉,去的人少了是给坞堡中的庄丁加菜,去的人多了会被修仙者直接出手抹杀。 长生者打造的牢笼,王玉楼和莽象、神光都挣脱不得,更遑论底层的蚁民? “俺不走了,娘,俺走不动了,你把俺换了吧,你去上邑城,俺不去了。” 易子而食不是什么恐怖故事,它只是人在极限的生存条件下的某种选择。 当这样的事目睹的多了,观看者甚至会把它视作寻常,这种视若寻常当然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自我欺骗意味,可对这名将死的孩子而言,他只希望自己的母亲能活下去。 “我拉着你走,起来,我拉着你走!”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拼尽全力想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 生了六个孩子,病死了两个,饿死了两个,被抢走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一个。 十税八,终究是太高了,高到超越了凡人生存的极限。 这名正在逃荒的母亲,曾经会常常思量。 如果仙师们少收一成的粮税,说不定我能再保有两个孩子呢? 她不知道,其实,十税八不是修仙者的极限,仙盟对凡俗的税是十税九。 反正,凡人就是野草一般的物件,死的差不多了,春风吹一吹,又会生出一大堆。 只是,各地的练气仙族、筑基仙族为了生存,往往会稍稍对下宽松些,不然,女人的六个孩子,一个都活不了。 但这种所谓的‘善良’,本质上依然是为了自身能在系统性的暴力下,顶着竞争的压力生存下去。 可这种生存方法,又藏着‘违反仙盟法度’的必然越轨。 这就是为什么会说,稍微厉害些的修士,都在违反仙盟的法度。 所以,生存下去的家族必须忠于仙盟,忠于仙盟更上层的统治者们,以求仙盟的法度不会成为勒死自己的枷锁。 十税九,看似压的是无法反抗的底层蚁民,可算计的,其实是修仙界的底层修仙家族们。 就是笃定底层修仙家族不敢逼死疆域内的凡人们,不得不通过越轨获得相对竞争优势。 —— 死寂的乡野中,村道上隔一段就躺着一名倒地的饥民,眼睛发红的野狗撕咬着饥民们的尸体,但野狗们也瘦的厉害。 大天地的产出在客观上是无限的,可相对时间内的产出是有限的,修仙者相对于凡人所拥有的极致实力,带来了极致的压榨。 十几名引气期的修士骑着杂毛青骢马,在乡道中轻盈的向上邑城行去,其中一位女修注意到了人间炼狱般的图景,皱着眉头问道。 “是不是死的太多了,明年的粮收不上来,次品精米丹还怎么炼?” 上邑国作为筑基家族公冶氏的地盘,国中的凡人,种植各类作物,最后都要被公冶氏收起来炼制次品精米丹。 正经的精米丹是用灵米炼就,可以增进修为。 次品的精米丹是用凡谷炼就,增加修为的幅度就小了许多,但依然有点价值,一瓶能卖到三枚灵石,散修们很喜欢买。 便宜啊。 “哈哈,表妹,你有所不知,咱们上邑国的凡人数量太多了,已经到了需要换种的地步。 把那些吃粮多的都饿死,活下去的,吃的粮更少,未来能给我们产出更多的凡谷。 生老病死,这都是正常的过程,没什么可感叹的。 走吧,选仙大会马上开始,此番咱们家好像拿到了两个红灯照弟子的名额,还须早到上邑,为选仙大会做准备。” 时代真的变了,以前红灯照-天蛇宗大战激烈时,红灯照治下有‘家有麒麟不练气,练气终丧战场前’的说法,只要是个天赋稍好些的修士,都不敢贸然修行到练气后期。 那时候,修到练气后期的修士,只要背景不够强,都要上两宗前线走一圈,能活着走回来的,也就一半。(战场上死一半,不是总数死一半) 而今,红灯照和天蛇宗已经率先完成了‘先杀三成’的变法目标,两宗战场虽未直接熄火,但也基本趋于稳定。 如此,红灯照治下的家族们,也就敢把族中子弟再次往宗门内送了。 公冶家此次其实拿到了六个红灯照弟子名额,一个内门,五个外门。 但通过选仙大会发给家族旁系的名额,只有两个。 这还是王玉楼变法推动后,从原本的一个变为了两个。 先选后推,公平赋权给资深筑基和筑基家族们,但选拔上去的修士数量不是太多。 实际上,就实现了‘能入选、必筑基’的目的。 如此,相应被影响最大的筑基家族和筑基修士们,就必须考虑把机会先在相对靠拢于自己的势力中均等,从而选出够有禀赋的弟子冲选拔。 否则,他们手中那过期作废的选拔权,真就是只能给外人做嫁衣了。 变法的细节千千万,这甚至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之一,王玉楼的计划初听也就那样,是因为很多计划不能明说,可以做,但不能大声说。 “好,我们稍稍提速,绕开这波饿殍们。” 表妹深深的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随着王玉楼的崛起,他过往的故事在红灯照内是被人反复传唱的,疑似做过王玉楼‘红颜知己’的莫云舒,就被人盯上了。 而莫云舒不能筑基的结局,红灯照内的家族修士们看的那叫一个心有戚戚。 要懂事 然而,就在他们行至那对在地上挣扎的母子身边时,天空中一道遁光飞速接近。 表哥定睛一看,遁光的主人正是公冶家的一位练气后期修士。 “你们现在四散收拢凡人,一并带到上邑城!”天上忽然到来的练气后期修士道。 他交代完,便立刻朝着远方继续飞遁,他的任务还没完呢。 表哥和其他人一阵踟蹰,最终还是选择了听命。 修仙家族和小宗门作为仙盟体系的底层治理缓冲带,其内的管理模式相当松散,情理兼得实际上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治理形态,但在动员上,也有其相应的优势。 所以,明明只是个没头没尾的命令,公冶家的这些旁系修士,也都领命做了起来。 “孩子,仙师来了,是仙师来了,我们有救了!” 母亲抱着孩子的头,本已经陷入了绝望,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有了生机。 “你们先吃点东西,在这里休息、等待半天,等人聚拢的差不多了,我们会送你们去上邑城。” 表妹打量了那骨瘦如柴的孩子一眼,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 “仙师,谢谢仙师,仙师的大恩” 无知的母亲在感念给她带来无尽苦难的修仙者,年轻的女修眺望远方,心中有些挣扎。 时代在滚滚向前,但仙盟以及大天地顶级势力的齐变法,为的是服务仙尊们的利益。 时代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 —— 几天后,上邑城外,凡人们被聚拢在一片片窝棚区内。 上邑城的高空中,公冶家的家主,筑基后期的公冶明世正眉头紧皱的负手而立。 “族长,一共收拢了七万多名凡人,数量还是差点。 这些年,宗门的资粮征收一轮又一轮,国中的凡人已经不足百万。 今夏大旱,我们又想顺势筛一筛吃的多的劣种,可没想到许七娘忽然在西海” 一位公冶家的筑基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公冶家的算盘没啥大毛病,能在红灯照一轮又一轮资粮征收中挺过来的凡人,本就是吃得少、产的多的‘良种’。 趁着大旱再淘汰一批,就更良种了。 然而,一个曾和公冶家有旧的存在,于西海改了自己的命。 许忠玉,原名许七娘,上邑国的散修出身,在公冶家的细柳苑修行了十几年。 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的许七娘,甚至不配入公冶明世的耳,现在的许七娘,已经入了仙盟副盟主王玉阙的法眼 十几年细柳苑被压榨的恩情,许七娘如果想还,公冶家可能会被屠干净。 所以公冶明世咬了咬牙,道。 “上邑城中再选三万,凑个十万人,然后我就开炉炼丹,但愿此丹,能让那女人别找我们麻烦。” 仙盟之内没有魔修,魔本身是正的对立,但正不正的只要赢了就是正。 所以,即便炼尽十万人,公冶明世依然是红灯照治下的好筑基。 凡人的命就是草,修仙者的命也是草,只有许忠玉那样改了命的存在,才有些接近于人的样子。 —— 西海,玉阙宫。 王玉楼最近的日子不是太好。 紫府的机会,仙盟给了。 变法的权力,从莽象手里抢到了。 副盟主的位置,坐的空前的稳。 未来的修行,约摸着也看到了方向。 要么水尊,要么毕方,总之青蕊是指望不了的。 可以说,这是王玉楼有生以来,最松快的一段时间。 西海的变法全面推进,没有任何阻力。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王玉楼到了,就欢声笑语。 但恰恰是这种悠然与近乎于圆满的体验,反而让王玉楼生出一种迷茫感。 以前总是有压力,压的他话都不敢乱说。 如今没了压力,或者说压力大幅减小,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病,站在王玉楼的角度,他不认为自己有病。 他只是有些迷茫。 开紫府都这么难,莽象的金丹更是牵扯到青蕊的棋局,背后关联的是大天地各大顶级势力齐变法的时代转折。 而自己的金丹,又该向何方求取呢? 跟着水尊混、跟着毕方混终究只是一种可能,到最后,还是要靠王玉楼自己。 他的紫府路就是个例子,明明是跟着莽象混,但阻拦他阻拦的最积极的反而还就是莽象。 可以说,王玉楼拿到紫府之机的过程,差点就成为‘君以此兴,必以此亡’的黑色幽默了。 “真人,西海的八位紫府家族都来了,您看什么时候见合适?” 厉长明小跑着入了王玉楼修行之所内,恭敬的开口道。 经过群仙台许可后,王玉楼已经步入了筹备紫府的最后阶段。 作为一个喜欢选择性不忘初心的人,王玉楼从未忘记,自己初入西海时听到的那个故事。 当初神光成道前,为了收割资源,一口气娶了西海八位紫府家的女子,从而狠狠地割了一波。 现在神光那个小可怜虫,已经从群仙台跑路了,当初他为八名西海紫府画下的大饼,终究是没有兑现。 站在王玉楼的角度,他的路,似乎被神光这位倒霉蛋前辈给堵死了。 但实际上吧,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堵死就堵死呗,王玉楼又不是神光。 西海紧邻红灯照,王玉楼在西海有势力,王玉楼的老丈人在仙国做国相。 新的一盘已经开始,群仙台上的两千多票都支持,王玉楼的要价,比神光更高! 该要要,爆金币这种事,能爆多少是多少。 就是只能爆出一枚灵石,不,应该没人只会爆一枚灵石,那属于直接和王玉楼撕破脸了。 就是只能爆出一件七品灵物,玉阙真人也不嫌少。 “就现在,让他们过来吧。” —— 莫寻洲挤在人群中,看着端坐于蒲团之上,回头都懒得回头的王玉楼,心中只觉得酸涩。 酸,很酸,比陈年的老醋还要酸。 以前,王玉楼见到莫寻洲时,是要喊寻洲世叔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打算在西海收十二名弟子,先从你们八家内开始收。 一家收一个,当然,要是你们不想送弟子到我门下,我也不会记恨,这点你们放心。” 王玉楼不怒自威的开口,传递着自己的意思。 就是要钱! 能爆多少是多少,自己只是拿到了紫府之机,开紫府所需要的资粮虽然够了,但紫府后的修行依然需要准备。 多攒点,总归是好的。 “我们莫家愿意出两人!” 莫寻洲第一个报价,非常给王玉楼面子,毕竟,他们莫家和王玉楼有旧情。 这时候趁王玉楼有需要,再好好维护维护,这份情谊也就能坐实了。 从实力的角度而言,寒松真人当然不怕王玉楼这个小登。 但是吧,仙盟变法是王玉楼主导的,以群仙台上如今的局势,小王的未来,很难说。 当初金山把金明度许配给王玉楼时,很多人还看不懂金山的高明。 如今,大家只感慨——不愧是能来西海做龙虎真人的存在,眼光就是好! 注意,西海龙虎真人这种位置虽然要到大天地苦熬寿命,是个苦差,但其实是仙盟内层次很高的位置,每一代的西海龙虎真人都是紫府巅峰的存在。 毕竟,西海是仙盟与仙国对峙的前线,如果来的人太弱,可能会镇不住场子。 “寻洲道友,不用急,一个就好,我不多收。 这些弟子未来我会安排到仙盟内任职,或到红灯照、西海任职。 起码保证能解决他们的筑基。” 只许诺筑基,因为王玉楼不想收那么多。 这种开紫府前先收礼的事情,稍微来点就行了,重点是多找几棵不同的树打枣,而不是逮着一棵猛薅。 那样,味道就变了。 王玉楼是来占便宜的,不是来送温暖的。 我王玉楼为仙盟变法呕心沥血,拿你们点资粮,过分哉? “能到玉阙真人门下修行,是我陈氏弟子的幸运,我们也愿意出一人! 拜师礼的事情” 穷海真人的后辈开口了,他说到了拜师礼,王玉楼的表情有些不满。 “什么拜师礼不拜师礼的,我还能占你们的便宜? 这件事就别再提,我不收拜师礼,就是我打算在西海建立一个‘西海散修引导劝善会’。 此会和神光的散修盟不一样,只为劝西海散修向上而行、向善而行,如今缺点启动的资材。 诸位道友都出身西海大族,不知道能不能支持一些,咱们一起,把西海经营的更加繁华。” 王玉楼不打算割的那么明目张胆 他这次收割,是为了给自己门下的众多修士找资粮。 和莽象决裂,深刻的改变了王玉楼的发展路径。一直以来,王玉楼的基本盘都在红灯照和西海,如今,他需要借着大权在握的好时机,尽快在不犯忌讳的情况下打造新的基本盘。 不然,他就是空头的紫府,永远上不了桌。 强化西海只是第一步,王玉楼还有很多步要走。 金丹很难也很远,但如何成为一名根基深厚、地位超卓的资深紫府,神光和莽象给足了王玉楼灵感。 这俩在群仙台上,看起来像是难兄难弟,但以前也是紫府中的顶级存在,他们的经验,是极具参考价值的。 “支持,支持,当然支持,只要是盟主的意思,我们都支持,只要是变法,我们也支持。” “对,支持,玉阙真人,您就下法旨吧,我们” 玉阙宫内说变法,听取狗吠一片片 王玉楼忽然有种恐惧——变法不会真就这么简单的成了吧? 不能如此,绝不能如此! 群仙台已经有了共识,变法要慢慢来,不能急。 这玩意牵扯到新一代仙盟基层修士对未来的预期和时代本身现实的发展节奏的适配性问题。 发展的太顺利,是要出大事的! 而且,变法要是成了,我这个副盟主还能干什么? 怀着如此的心情,王玉楼送走了八名西海本地紫府家族的代表。 证金丹的方向他暂时看不到,那种事情,已经脱离了常规语言系统定义的极限,岂止是难能够形容的。 越往上走,王玉楼越懂莽象。 以前他只知道莽象畜生,现在他渐渐看懂了,莽象某些抉择后的无奈。 比如,莽象真就想打压神光吗? 烛照说,红灯照要西海所以西海八紫府才会在王玉楼和莽象决裂的情况下,派人接触王玉楼——王玉楼和莽象有矛盾,不是和红灯照有矛盾,西海在红灯照旁。 这就是现实的复杂性。 莽象证金丹后向西海发展本身就是个伪命题,真发展了,也是给烛照做嫁衣。 所以,当初莽象打压神光,现在看就是个很沙比的操作。 结合周缚蛟之死和丘弥勒入局,神光被按头对应的是青蕊和毕方的角力 证金丹就是这么难,上面没人支持,实力再强也没用。 过去的金丹仙尊都是天骄,是历代的天骄,猛的像莽象那样的存在,证了金丹后依然要坐小孩儿那桌。 王玉楼想要坐小孩儿那桌,还需要走起码九千里的攀登之路。 所以,他终究是没有被遥远的恐惧吓到,而是准备先把变法的事情搞定,同时尽快开紫府。 —— 玉阙宫侧殿是映曦的住所,王玉楼和映曦一起,召见了疗伤完毕的许忠玉。 对于这位很有野心的女修士,王玉楼是很欣赏的。 这点和男女之情无关,作为反抗命运的逐道者,他欣赏每一位敢于向命运发出挑战的存在。 即便是莽象,王玉楼虽然天天在心里变着法的骂,但说到底,他也是佩服的——莽象是个好老师。 虽然没主动教过王玉楼什么,但王玉楼确实从莽象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笑着将许忠玉扶起,王玉楼介绍道。 “忠玉,这位是我的道侣,映曦。 她出身大族,幸运些,但缺了历练。 我想让你留在她身边,陪她到崇仙州推进变法,你可愿意。” 许忠玉快速的看了映曦一眼,而后低下了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女修。 周映曦长着一张从未受过委屈的脸,这是大族出身的女修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而许忠玉走了半生,几次在生死边缘挣扎,靠搏命厮杀,终于有机会站到周映曦身侧,为周映曦保姆。 说起来,这种对比多少带着些讽刺。 然而,许忠玉获得的机会就是极有含金量,这点,也是毫无疑问的。 “玉阙真人,忠玉必全力辅佐映曦仙子,在崇仙州推进变法!” 王玉楼沉吟着点拨道。 “崇仙州本地的两大势力已经清剿了前线的修士,牛魔会和崇仙十三洞的控制修士数量任务已经完成。 下一步就是先选后推,这里的关键是保证选拔的绝对公平。 即便有再大的阻力,选拔上的绝对公平都是底线,不容妥协。 具体怎么做,仙盟选仙真人红豆道友会统筹安排,你们不要冒进,但也不要畏难。” 保证选拔的绝对公平,但目的是为了延长变法的进程,增加变法的难度 王玉楼问心无愧了,也能吃饱了,可那些曾经围在大修士身边打转的好狗们,这次或许会遭遇重大损失。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总要有人被甩下车,至少王玉楼的‘西海承诺’是真的——四极五域八荒都知道了王玉楼的西海承诺。 变法的目的是培养出新一代的仙盟基层修士,王玉楼愿意帮助那些不想被甩下车的存在参与这场变革。 只要他们能跟上变法的脚步,通往新时代的船从来不缺船票。 当下的时代正处于一个非常拧巴的节点,混乱时代将要到来的必然性和延长稳定状态的必要性互相挤压,夹杂着顶级金丹们的博弈和仙尊们的利益诉求。 王玉楼能做的不多,绝对的公平,是他送给仙盟所有底层修士的,一个堪称无价的礼物。 “所以,我们在崇仙州从哪个宗门开始深度推动先选后推,还是说不参考你在西海的做法,换为全面缓缓推进的思路?” 映曦毕竟是筑基修士,见识还是有的,当然知道做事的思路是什么。 “牛魔会,就选牛魔会,我和角笼道友相谈甚欢,牛魔会会给你们支持。 先选后推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保证公平的情况下,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王玉楼给出了方向,而后便亲自送映曦和许忠玉,连带着他给映曦配的随从们,离开了西海。 六州变法,湖州和梧南州先行,而后是崇仙州、新京州,最后是群青原、师国州。 西海全面推进变法正在进行,六州宗门捉对厮杀也在进行,变法已经正式进入了快速发展期。 —— 仙宫之内,映曦问及了许忠玉的过往。 听完这位女修的故事,她只觉得难以置信。 “相公总说,修仙者个人的奋斗,在时代的浪潮下,是无力的。 你好像是个反面的例子,时代的浪潮从未钟情于你,但你依靠自己的奋斗,一步步从没有土壤的绝壁上生长了出来。 忠玉,我不如你。” 之前,周映曦对许忠玉临场改名的行为还颇有不屑。 现在她理解了,理解了这是个怎样的修士。 单单论及逐道之心的坚定,她不如许忠玉远矣。 许忠玉心有羡慕,但依然谦虚道。 “仙子太过客气了,忠玉能有今天,其实是时代的浪潮眷顾了我两次。 第一次,是红灯照——天蛇宗开战,上邑国和公冶氏的修士们被大量的征召。 如此情况下,细柳苑的生意一落千丈,我被迫来到西海。 西海的风貌有一种魔力,把我从一个浑浑噩噩的无知散修,打磨为了有向道之心的正常修士。” 许忠玉其实谦虚了,她如果还只能算正常修士,那天底下九成九的修士都不算修士了。 “那公冶家实在可憎,你如今是相公门下的修士,当好好找他们算账才是。” 这种话,映曦一般不会说,但她也有拉拢王玉楼门下修士的需要。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 “哈哈,仙子有所不知,公冶家的家主公冶知世,前两日还送了我一瓶混元铸体精血丹。 而且,说实话,细柳苑不是好地方,但给了我在修仙界立足的机会,有时候我会想,其实公冶家也没那么可恨。 世道如此,我一个四灵根的散修,没有家族和宗门的庇护,能做的也就那么多活计。” 十万凡俗的生命,多种珍惜灵药的配伍,化作一瓶赔礼的宝丹,赠送的对象却只是王玉楼的一条狗 玉阙真人站在九霄之上调鼎天下的每一刻,都有无尽的血因他而流。 可心不狠,就是站不稳,只要他有弱点,就会有人撕咬。 这就是逐道者必然要经历的过程,顶不住这种压力,后果就是死! 没有人会同情失败者,即便失败者再正义——赢家,才有话语权。 许忠玉不想提及太多这些不好的回忆,便继续说起了时代浪潮对她的影响。 “时代的浪潮第二次眷顾我,是玉阙真人的斗法场开启了人妖生死斗法。 西海鱼龙混杂,当时,我被人骗了进去,但反而阴差阳错的一步步在斗法场活了下来。 玉阙真人建的斗法场,在很多大族修士眼中,好像是坑害散修的命,消耗我们散修的命供人赏玩。 可仙子有所不知,散修的命啊,它不值钱。 对我们而言,能有个卖一分命,得一分收获的地方,已经是很幸运了。 就是玉阙真人主持两宗前线时,散修的战功也只能打折计算,但斗法场内,我打一场,就能拿一笔资粮。 玉阙真人对忠玉,恩同再造。 映曦仙子,你我此去崇仙州,但有危险,忠玉必肝脑涂地” 见许忠玉又跪下了,周映曦便赶忙无奈的将其扶了起来。 “忠玉,你有所不知,红灯照——天蛇宗大战开始时,莽象仙尊还未成道。 宗门内,烛照仙尊势大,相公主持前线一应事务,时刻被烛照仙尊门下的弟子们盯着。 很多事,他想做,也做不到,包括战功的计算。 就是散修们打折的战功,都是他争取过来的” 王玉楼这一路走来有多难,别人不知道,周映曦还能不知道么。 那时候,易走日那个畜生天天屁事不干,隔三差五的就带着小团伙们,聚在一起研究怎么折腾王玉楼。 看起来,王玉楼是两宗前线的隐形总管,但完全不敢独走,被易走日盯得死死的。 这种制衡机制似乎对王玉楼不公平,可另一方面,也是红灯照这一大宗,能够长久屹立不倒的生命力所在。 没有制衡,没有互相尊重,共识怎么凝聚?利益怎么分配? 制衡就是平衡,平衡才能稳定。 矛盾的对立统一在任何运动、发展的事物中,都必然的存在。 若红灯照是那种有个人振臂一呼,其他人都跟着无脑信的宗门,是没办法长久的聚在一起于修仙界中生存的。 甚至,王玉楼当下面临的局面,就是红灯照内斗局面的放大版。 水尊和青蕊的制衡,顶级势力仙盟和仙国的制衡,顶级金丹仙尊之间的制衡。 因为存在这些平衡,大天地才能稳定了这么久。 从这点看,当初群仙台同意莽象的提议,允许王玉楼就任副盟主,充分显示了老妖孽们的全图视野有多可怕——他们知道王玉楼能胜任。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莽象证道比较关键,令他们捎带手的注意到了王玉楼。 这也是王玉楼长久以来规规矩矩的原因所在,因为,那些老东西是真的在监控着一切关键的人和事的。 “是啊,玉阙真人是个特殊的存在,很特殊。” 许忠玉低声的感叹了一句,眼神中有些钦慕。 面对修仙界的残酷,年轻的修士们感到无力,感到迷茫,感到痛苦。 他们,渴望改变。 而王玉楼当然是特殊的,懦弱、伪善、心不狠,已经快成为他的代名词了。 当然,换一个角度看,这种认识能被局中人广泛接受,也能说明王玉楼的成功。 —— 玉阙宫,王玉楼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启元真人很自来熟的坐到了王玉楼对面,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玉阙道友,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急啊?” 顾启元这狗东西就是属狗的,专为圣地的妖僧们收集仙盟的消息。 这不,刚闻到王玉楼变玉阙真人的消息没两天,他就主动上门了。 不用装,神光、虓虎、顾启元,都是明牌,顶级势力互相渗透,甚至是维持稳定格局的必然选择。 互信,很重要。 青蕊和毕方稍稍拉扯了两个回合,神光就被赶回了仙国,其实意味着随着青蕊落子,仙国和仙盟的互信正在降低。 “有什么好急的,变法的形式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我现在最紧要的是开紫府。 多在西海躲一段时间,既能推进全面变法在西海落实,又能趁机开紫府,还能绕开仙城的纷扰,挺好的。” 老顾忽然来访,不知道顾启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名堂,小王表现的很谨慎。 “哈哈哈,行吧,全法仙尊准备把余红豆许配给你,你也不急?” 老顾上来就爆了个猛料 这事儿,属于王玉楼压下的绝密消息,他不太想抱全法仙尊那条腿——没什么大的必要性。 他的选择已经够多了,低调点也挺好。 所以,王玉楼装作震惊的样子问道。 “启元道友,此话从何说起?” 老顾见自己的猛料建了功,破了王玉楼装出来的镇定模样,心中微微有些自得,道。 “余红豆出身神威府附庸宗门,她门内的一位紫府,把这消息泄露了出来。” 王玉楼也笑了,羞涩的笑了。 终究是棒槌开了紫府,练了几千年也不得其要。 老顾抗压抗的不够多,此时已经露了大红腚——除了实力,他一无所有。 抛开老顾身上的紫府光环,他可能就是个大号版的连成贤! “啊,我的道侣够多了,红豆真人的实力也比我强,女强男弱,不痛快,不娶不娶。 不过,还是谢谢启元道友今日的提醒。” 你不按套路出牌啊,别人把紫府修为的女修送进你的被窝你都不要,这算什么? 老顾有些傻眼。 他哪知道,王玉楼已经和仙尊一起睡过了,还差一个紫府? “这玉阙道友,还有一事,你也快开紫府了,我们五域同天集的秘闻通报服务,你要不要订一订?” 老顾终究是不装了,直接说出了来意。 “五域同天集?”王玉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组织。 顾启元抬手张开法宝扇子,颇为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才开口解释道。 “是也,五域同天集,我们顾家茶楼就是五域同天集的组成势力之一。 五域八荒修士同天而立,对于同道们的动态,大家自然要关注。 秘闻通报每月一次,九大顶级势力、三大次顶级势力的各种信息,只要是紫府以上修士、势力的关键动态,都会包含在内。 仙尊们的动态就更不必说,也都有专人收集整理。 作为和天龙堂、簸箩会同类型的特殊势力,我们五域同天集还承接、收集天地间所有有价值的情报。 修真修真,真相无价,玉楼,群仙台上的仙尊们,那天究竟在议论什么,你能不能透露一二。 不用你说关键的,大概说说就行,老哥我可以送你五十年的秘闻通报,相当于二十五缕洞天之精!” 顾启元彻底撅起了、屁股,露出了来意,王玉楼反而不急了。 群仙台上的真相,他是不敢乱说的。 但对于顾启元言语间透露出的消息,王玉楼有很大的兴趣。 十二个顶级、次顶级势力的情况,作为仙盟的副盟主,王玉楼自然清楚。 但天龙堂、簸箩会、五域同天集,这三个就有些意思了,似乎是跨越势力阻隔而建的特殊势力。 念及至此,小王笑的更和煦了。 “启元兄长,您也知道,弟弟成道晚,这天龙堂、簸箩会都是什么,可否劳烦兄长细说?” 第230章 少年仙尊的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了惊 “哈哈哈,玉楼贤弟,你啊你,向来不喜欢吃一点亏。 簸箩会没什么好说的,簸箩老人创立,志在探索修行与大道的极限。 传说,那些最强的金丹仙尊会在其中分享修行上的某些经验。 天龙堂听起来像模像样,其实也是散沙,如今这个时代,真龙中还有几条是真龙,都很难说。 不同的真龙妖神会认可不同的理念,从而选择不同的阵营,如此一来,天龙堂也就没那么有号召力了。” 金丹之下,死气沉沉,金丹之上,生机勃勃。 小鱼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底层修士的苦难,和顶层的金丹仙尊们有什么关系? 死十万凡人是数字,死一万万底层修仙者也只是个数字。 对于长久存世的长生者们而言,他们和底层的修行者已经是绝对意义上的两个物种了。 底层的修士甚至接触不到正经的神通秘法,难以通过任何渠道获得正经的紫府法门,顶层的金丹仙尊们却在簸箩会内互相分享着突破大道极限的经验。 当家族修士还被家族情理兼得的运作模式束手束脚,被相较于长生者几百几千年寿命而言短的像笑话一样的、十几年几十年形成的初心困住时,同为一类的真龙们坚定的选择着各自的道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会不会有那种隐秘的小型跨势力组织,连启元兄你也不知道?” 王玉楼很快就意识到了一点,即,跨势力的组织对于参与者在势力内的内斗需求而言,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与极大的价值。 所以,它们可能是必然存在的,而且数量可能还不少! “当然,当然,玉楼贤弟,我们这些各大势力中的钉子,其实就有个小势力。” 老顾完全不装了,他就是妖僧的人,当年也是靠妖僧的支持成的道。 但是吧,随着王玉楼站位越来越高,很多规则啊、秩序啊、真相啊,其实也是跟着变的。 劫灰们必须天天喊着仙盟忠诚,紫府修士就有余力选要不要跳船了,金丹仙尊改阵营那不是跳船,而是分家。 不同势力之内,也就当下稳定的格局中,转化阵营的情况少些。 真等混乱时代到了,半个州半个州的换阵营都是有可能的。 比如,青蕊带着‘青莽蛇’小团伙换到仙国或者圣地阵营内——谁敢来拦? “噢?”王玉楼这时候才是真的惊了。 所有的二五仔站在一起搞的跨阵营势力想想就很特殊。 他们的意见和动向,将会直接反映混乱时代到来的紧迫度。 “你们这些人一起对照变化的情况,岂不是说,大天地中最了解混乱时代到来趋势的人,就是你们了? 对了,你们有多少人?” 顾启元略微无奈的笑了笑,什么最了解混乱时代到来趋势这玩意也就是保命所必须的而已。 如果有的选,没人愿意做生来就做二五仔。 “大概有四十多人吧,紫府和金丹都有,各大顶级势力互相渗透,但我们也怕被碾死,所以才会一起抱团。” 意识到话题被小王带偏了,顾启元赶忙把话题又扯回了群仙台上发生的事情。 “玉楼贤弟,很多事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什么密不可宣,完全是不可能的。 有的仙尊想要保密,那有的仙尊就要泄密,往往真正能密不可宣的,都不会讲与他人听。 而能讲与他人听的,就不是密不可宣,我找你,只是为了抢时间、抢最核心的消息。 其实,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大概清楚了。 说到底,贤弟你刚刚开紫府,哥哥我过来想帮你,直接给你送五十年的秘闻通报。 但贤弟的为人啊,太刚正不阿,我怕你不收,所以才提了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要求,就是怕你心里过意不去。” 老顾的屁话堪称小母牛戴熊罩——一套又一套。 “老哥,这话你就说错了,咱俩兄弟谁跟谁,跟你我还客气什么,怎么会过意不去呢? 这样,既然你也说了你清楚,我就不细说了,这五十年的五域同天集秘闻通报,小弟我就笑纳了。” 顾启元沉默的注视着王玉楼好大一会儿,确定这鳖孙是真不打算透露群仙台上的消息后,才终于放弃了试探的打算。 “玉楼,我也知道你难,他们说,莽象好像对你有了意见,这次的开紫府之议,还是金谷园神尊见你在湖州之事上处理的好,才支持你的?” 老顾不装了,群仙台上的很多情况他都知道,甚至整个过程他都清楚,他找王玉楼,只是为了把王玉楼拉下水。 群仙台上说出来的东西不算情报,真正关键的情报,在于水下的暗流。 先把王玉楼拉下水,再隔三差五的维护维护,养肥王玉楼的胆子——老顾的计划其实没毛病。 圣地是顶级势力,妖僧们不怕仙盟,王玉楼如果敢卖仙盟,圣地说不定都敢接。 当然,王玉楼也不会卖就是了,毕竟顶级势力内的内斗是普遍存在的,他敢卖仙盟,不一定有人会在未来清算他的时候保他。 “是有一点小小的误会,不过不重要,修行嘛,蹉跎的事情我经历的也不少了。 不过启元兄,你今日愿意过来见我,这份情谊,玉楼永生难忘,您以后但有所需,只要我能帮得上的,都尽管来找我。” 说着,王玉楼直接伸手拉住了顾启元的胳膊,上演了一出异父异母亲兄弟的烂俗戏码。 没有多少演技,王玉楼的眼中只有渴望。 给我爆! 王玉楼不想被老顾拉的太深,但实在舍不得五域同天集的秘闻通报服务。 五十年秘闻通报服务,仅需二十五缕洞天之精。 是,二十五缕用仅需不是那么合适,一缕洞天之精的价值大概在六十万到七十万枚灵石之间。 二十五缕,就是一千五百万枚灵石到一千七百五十万枚灵石之间。 顾启元说要送,不可能是空口,说明他真就有过这个心思。 王玉楼自问,自己这位群仙台认可的仙盟副盟主、变法主导者、仙盟有史以来第一位开紫府要群仙台所有大修士共同决议的存在,应该值得顾启元投资投资吧? 老顾,大胆花,我王玉阙值得——当然,具体办事的时候,力所能及嘛。 启元真人低头,看向王玉楼拉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感念之色的王玉楼,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 自己报价的时候还是把王玉楼想的太简单了,今天这二十五缕洞天之精的便宜不让王玉楼占,说不定王玉楼未来还要记恨他抠。 “这样,我一次送你八十年,但后三十年的消息要晚半年才能给你,这样我也好过,贤弟,我也难啊。” 顾启元脸色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条件,便宜可以让你占,但你要配合我报假账。 饶是以王玉楼的老谋深算,也没想到紫府大修士同样需要报假账。 这个修仙界果然还是太现实了,老顾这种为圣地出外勤的,估计过往没少捞。 “小事、小事,应该的,不过兄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讨一杯茶喝。” 王玉楼松开了手,笑着坐回了位置上。 其实,就算顾启元不来,王玉楼也会去找他一趟,或者暗中联系他一趟。 因为,王玉楼也有感兴趣的情报,而且很重要。 “你想知道什么?” 老顾顿时来了兴趣,给五域同天集和圣地跑腿是工作,私下里做点情报买卖才是给自己创收。 不是一回事! “仙王毕方为什么会免去瞬目的国相位置,把我的那位泰山大人放上去。 是我那位泰山大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而且,那种先割肉啖血几十年而后重用的方式,难道是毕方的习惯?” 很久很久以前,王玉楼不认为自己和金丹仙尊有多么大的差异,大家都是修仙者,无非是那些老登走的更远一些而已。 那时,王玉楼相信,自己只要慢慢走下去,甚至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开紫府。 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见识过青蕊落子,五方皆可盘活的顶级入局角度后,王玉楼对长久存世、活过一个又一个时代的顶顶级金丹的敬意,差不多拉到了巅峰。 青蕊的入局切入点,太太太风骚了,对内可以有诸多变化,对外可以有诸多变化,高调唱的是最高的,保底还能为自己的洞天转化收尾工作抢时间。 那甚至不是妙手能形容的程度,而是真正的‘仙人指路’级的奇迹般的布局。 青蕊如此,那毕方呢? 王玉楼第一次得知牧春泽被任命为仙国的国相时,思量的结果在于,老牧够弱。 但换个角度想,仙国的牛马紫府多了去了,哪个顶级势力中的牛马紫府都多了去了——不差牧春泽这个废物。 所以,他凭什么平步青云做了仙国的国相? 这件事,以前王玉楼能放在一边先不管,可现在他已经拿到了紫府的机会,仙国的变法也开始了推进与落地,很多局势又不一样。 故此,他才会在这个时候把对牧春泽就任仙国国相的疑惑问出来。 “贤弟,你问了一个好问题,毕方陛下的这一步,好像到现在都没人传出什么惊天的内幕。 我的理解大概是” 顾启元不说话了,只是端起了茶杯,也不喝,就是拿着杯盖磨啊磨。 掏钱! 王玉楼的眉头微微一皱,意识到老顾这是不拿自己当兄弟了。 “兄长,弟弟我现在还没开紫府呢,哪有什么洞天之精给你。 你这样,等我开了紫府,立刻就给你付账,如何?” 老顾绷不住了,他高声道。 “玉阙道友,你早就拿到了仙盟五等紫府的资粮待遇,这件事,你糊弄得了别人,但糊弄不了我!” 小王倒吸一口冷气,不解。 “哪个混账把如此的仙盟机密泄露的,仙盟紫府的资粮待遇不是保密的吗?” 老顾摆了摆手,道。 “你别管,我也不多收,三缕,就三缕,我就把我看到的事实全和你说明白!” 只收三缕不是老顾心善,而是他如今是为自己挣外快。 挣外快嘛,属于工作外意外之财的一部分,当然是能挣多少是多少。 王玉楼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白嫖顾启元太久了,于是心痛的拿出一只漂亮的灵器级封灵宝瓶。 “好,但我需要三年付清,来,这缕洞天之精,兄长您先收下。” 老顾看着王玉楼递出来的那缕洞天之精,又看看王玉楼,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真就这么抠? “兄长,别如此看我,弟弟我才领了两年的仙盟资粮,哪有那么多多余的洞天之精啊,哎。” 两人今日这番拉扯,王玉楼其实也拉扯累了,而且,不能欺负顾启元欺负的太厉害。 王玉阙当然值得,他的位置和所处的时代节点为他带来了巨大的赋能,但这不代表王玉楼能仗着自己奇货可居欺负那些想接近自己的存在。 启元真人还是很有价值的,和王玉楼还有旧,维护好这段关系,有利于王玉楼在仙盟内乃至于在大天地内的发展。 如果仙盟不让王玉楼证金丹,仙国又没有机会,那圣地忠诚也是可以喊的。 保持沟通渠道,保持交流的互信,对王玉楼而言存在巨大的长期价值。 说到底,终究是证金丹太难太难,王玉楼真的怕自己会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行吧,玉阙道友,仙王陛下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很特殊。 所以,对于他的行为和动作,我了解的也比较细致。 至于你那位泰山大人能上任,则是有四种可能。 其一,展示仙国气象,就和你一直把那些修为和天赋都不怎么样的小修带在身边听用一样,仙王陛下用牧春泽,就好似千金买马骨。 其二,任命牧春泽是假,等神光回去才是真,群仙台上,苍山仙尊斥退了神光,神光回仙国后,可能会直接接替牧春泽的位置。 其三,瞬目做了几百年的仙国国相,时间太久了,仙王陛下需要换个新人上去,防止瞬目做的过分,不然它又要吃自己人,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吃自己人,会令人心寒啊 最后,则是我的一个大胆猜测,你和牧春泽各自上任仙盟、仙国的变法执行层位置,恰似一种对你的拉拢。 玉楼,说句心里话,大天地的人都在看着你,你是滴水洞出身的修士,很可能和滴水有染。 滴水仙尊重回大天地时,硬顶了九十九道天劫,还一点事都没有,而你更是崛起的堪称飞速。 有不少人怀疑,你像是某种天地钟情的特殊存在,或者干脆就是大能转世。 比如,金谷园神尊忽然在群仙台上支持了你,支持你开紫府,这不奇怪吗?” 没有人是傻瓜,王玉楼崛起的快,就必然会被人盯上。 他和滴水的瓜葛,更是早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过,面对顾启元的猜测,王玉楼倒是镇定的厉害。 没什么好怕的,怕,没有用。 “哈哈哈哈,启元兄,我要真是大能转世,还差你那两缕洞天之精? 再说了,我这一路修行,比较幸运的能成为师尊和青蕊仙尊的棋子,后来成为了水尊的棋子。 这个过程中,卷入了仙王陛下和青蕊仙尊的角力,后来又参与两宗大战,师尊手下无人可用的情况下我才幸运的成为了仙盟副盟主。 这一步步你也清楚,连我的道侣喜欢吃驴肠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只是你非要猜我是什么大能转世、天地钟情,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而且,哎,很多筑基后期的修士都能按着我打,若是天地钟情,我哪至于连斗法都不会?” 这也是顾启元看不懂王玉楼的点,因为单从王玉楼的发展轨迹而言,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甚至,甚至,五域同天集内,已经有人统计出了王玉楼目前的势力和背后可能存在的支持与靠山,以及王玉楼的储物手镯内能有什么宝物。 单向透明算不上,但当下这个时代,大天地内修仙者高层的格局稳定的可怕,对于新入局的小老弟,大家的研究热情确实比较高。 尤其是王玉楼的斗法实力,更是公认的弱。 甚至在某些小圈子内,对王玉楼还有个特殊的称呼——‘不法真人’。 从不斗法,但依然能开紫府。 是为‘不法真人’。 很难说这个称呼中,到底带着多少羡慕的成分。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搏命厮杀,把命压上赌一轮又一轮呢? 想不明白王玉楼到底怎么回事,顾启元也不纠结了,毕竟王玉楼还是仙盟认可的副盟主,该靠近依然要靠近。 不过,出于情报贩子的本能,他又打听了一句王玉楼对未来的计划。 “你是修水法入道的,而且命有癸水,玉楼,你有没有考虑过投水尊? 金谷园神尊虽然和水尊长久的存在矛盾,但似乎他们已经结盟了,共同备战下一个混乱时代。 而水尊和神尊都比较认可你,你若是投了湖州这俩上门门下,未必比你现在的局面差。” “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启元兄,请你遇到其他人打探我消息时,务必告诉他们,我王玉楼心中,永远只有师尊一个人。” “哈哈哈,对,对,对对对,明白,都明白。” —— 把顾启元那个狗东西送走后,王玉楼很快便召见了自己的新弟子们。 “陈育恩、章莫云舒” 被他念到自己的名字时,莫云舒的灵魂都颤了一下。 曾经的好友,如今一个马上将开紫府,而自己依然在练气期打转。 命运啊命运,命运从来都不公平。 “你们的名字我记住了,但拜师不是我管着你们的所有事。 入我门下,就要守规矩,你们的祖师,我的师尊,莽象仙尊,就是个极其重视规矩的人。对于那些不守规矩的弟子,无论你是哪家的,甚至是真人亲生的骨肉,我都会一视同仁的赶出师门。 另外,则是关于你们的筑基,你们的筑基都必须在西海完成,算是帮我推动西海全面变法出一把子力。 前两前三个筑基的,我会赠送你们一件顶级灵器,以兹鼓励。 至于修行上的困难,这个可以向仙盟驻西海的三位真人求助。 仙盟的宗旨是为修士们服务,几位道友那里我都打过招呼了。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筑基!” 收了弟子,但完全不准备管,并且做好了谁不守规矩就送谁回家的准备。 王玉楼这位师尊,看起来相当不靠谱。 但抛开师徒关系承载的被构建出来的幻光不谈,其本质是各取所需——自我实现的情绪价值和道德上的优越感也是各取所需的一部分,自认为无私的老师(这里说的不只是当代校园中的老师,还包含网络层面内构建的师徒关系中的老师)本身也获得了自身走向圆满的助力。 是故,师不必教弟子,弟子不必求学于师。 西海八紫府要的是王玉楼稍稍亲善他们一些,王玉楼要的是现实的利益。 价值交换罢了。 对于这八名弟子,王玉楼的唯一要求,是束修要送足。 “谨遵师尊法旨” 王玉楼微微点头,什么都没多说。 “好了,都回去好好修行吧,云舒,你留下。” 其他七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不敢有疑问,乖巧的离开了。 拜师了仙盟的副盟主,准紫府真人级别的大修士,西海的新传奇王玉阙,但这拜师,似乎和预期的不是一回事啊 莫云舒跪在地上,低着头,王玉楼打量了她好大一会,才道。 “云舒,多年不见。” 多年不见,昔日的红灯照少年王玉楼已经成为了王玉阙。 但那个心心念念,想要为散修、为挣扎在修仙界底层的小修士们发声的莫云舒,依然没有筑基。 她的初心藏着某种近乎于大同的博爱,但她的能力撑不起来自己的理想,现实的枷锁,不,现实的刀锋用凌厉的寒刃雕刻着她的灵魂,把她摧残成了如今的模样。 所以,莫云舒不敢抬头,她有一种特殊的想法,她担心自己抬头,这些年无意义的坚持,就会彻底的化作一种现实的嘲笑。 不是王玉楼嘲笑她,而是王玉楼的成功嘲笑她——她错了,而且错了很久。 见莫云舒不说话,王玉楼的心有些难受。 他从莫云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是最痛苦的。 他希望看到莫云舒是成功的,希望看到莫云舒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或者正走在实现自己的理想的路上。 那意味着,王玉楼所向往的另一种可能是存在的,他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友这些年活的并不松快,甚至称得上艰难。 逐道者真正向往的是自己的大道,王玉楼和莫云舒在对大道的追逐上,选择了迥异的两条路。 可现在,事实告诉王玉楼,他选的没错,但他的心就是那么的失落。 恰似凡俗人之间的爱情,或许某些求而不得、甚至不敢渴求的遗憾,才是真正的念念不忘吧? “如今,你入了我门下,可以筑基了,但你也别喊我师尊,就喊我玉楼即可。 说起来,修行这么久,我只有三位半朋友。 半个,是清溪坊时的映曦,一个,是傻子一样的风剑仙,一个,就是你。 云舒,我打算在西海搞一个类似于散修盟的组织,但名字叫‘西海散修引导劝善会’。 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做我不放心,所以,你有没有兴趣来做会长?” 神光和莽象在金丹仙尊层面是地板砖,但他们成道之前走的路没有问题,都是‘至少不错’的路。 神光的送修士给妖兽做粮食,既帮仙盟纾解内压,又为西海以及西海背后的妖国提供粮食,都符合‘创造价值’的思路。 而其在西海的产业布局,从出售功法、秘传、神通的万法源流枢,到抢占仙盟各大职部乃至于战功庭职能的‘镇妖宝楼’,以及控制散修的‘散修盟’。 都是极好极好的参考案例,王玉楼就任副盟主后,不方便抄万法源流枢、镇妖宝楼,但他也有西海第一拍卖行、斗法场、酒中仙等产业在。 而‘西海散修引导劝善会’则是王玉楼进一步从底层控制西海修士的着力点,所以才需要从八大西海本地紫府的手中拿支持(八位弟子的拜师礼注入了这个组织做启动资金)。 这里面,甚至牵扯到红灯照内,烛照仙尊和王玉楼那位好师尊的博弈。 紫府之机拿到手前,王玉楼要忌惮莽象、忠诚莽象,可现在紫府之机已经拿到了,王玉楼的生存策略就需要来一场根本性的改变,从而适应新的属于大修士的发展阶段的需求。 “这师尊,我修为” 王玉楼摆了摆手,语气中略带落寞的开口道。 “叫玉楼,另外,修为不重要,我筑基修为都能做副盟主。 而且,你不是过了筑基种子斗法选拔么,我亲自推你筑基。 筑基后,你刚好可以去做‘散修会’会长。” 很多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曾经在西海的漩涡中打转的王玉楼,被复杂的局势压得喘不过气,云舒和风剑仙是他当时为数不多的朋友。 可现在混乱时代降临、天地顶级势力齐变法、仙盟内战时刻处于爆发的边缘、顶级仙尊纷纷出手落子、王玉楼的身份被人猜忌的厉害。 这一堆事情和压力中,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比王玉楼当初在西海面临的压力加起来还要严重。 但尽管如此,王玉楼依然扛得住。 修行了这么久,不长进,凭什么坐稳副盟主的位置? 风高浪急? 不,是水大鱼大! 当然,想要在浪潮中有所作为,每一步都要算好。 就像现在,王玉楼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正被人暗中盯着。 他拉拢和亲善莫云舒的过程,既是对过往人生际遇的再次盘活,也是进一步的展示自己内心的懦弱。 麻烦,但又必须做。 “那谢谢玉楼。” 云舒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中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王玉楼看的有些失神。 那个曾经眼睛发光的西海女修,已经快被这个世界压垮了。 想到这里,王玉楼沉声道。 “云舒,你想要有所作为,首先要走上去,走上去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世界的未来如何,不取决于一个练气、一个筑基,起码你要是金丹才行。” 没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以滴水仙尊为代表的一批金丹仙尊们,非常不认可当下这种特殊的发展模式。 混乱——稳定——混乱,时代在周而复始中走向某种近乎于腐烂的结局,他们不喜欢这样的死寂,这些人数量,甚至不算少。 大天地的未来该如何,从来都是金丹仙尊们重点关注的问题,和关注毕方是同一个等级。 换一个维度去看变法,大天地所有顶级势力齐齐变法,本身也是对这种周期的某种‘超越’。 但是吧,这个层次的游戏,入场的资格只限于金丹仙尊,王玉楼也就是靠着参与了变法、成为了仙盟的副盟主,才敢多说两句。 “玉楼,一直以来我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我们为了更能有所作为,不断的舍弃一部分的自己。 等真的走上去了,新的困难和麻烦又出现了,合适的时机从来不会真正的出现,有一种说法叫做,因为相信所以看见。” 小王笑了,莫云舒出身高族,在底层历练过,在仙盟任职过,她的视野和认识的层次同样是很高的。 王玉楼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流。 他的头微微抬起,目光没有焦距的看向前方,低声道。 “上去会有新问题,但解决旧问题的难度也会降低,且上不上还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所以,云舒,不要被遥远的困难迷惑,走好当下。 你是我少有的好友,我希望我们能在紫府相会,希望。” 飞升之后,是新的攀登之路,所以就不飞升了吗? 引气、练气、筑基修士们是劫灰,紫府只是更大些的劫灰,乱起来一样可能会死。 但因为这样就不开紫府了吗? 一步步的攀登,为更高的修为和地位而奋斗,但只要不到最高的那一批或者独尊的位置,就永远受制于人,这样的苦海,确实难渡。 但这不意味着攀登是骗局,不意味着攀登没有意义。 就像现在,王玉楼可以轻易的解决云舒的筑基问题,这怎么不是意义呢? 不要飞升?不要攀登? 沙比才会听信这种弱者的借口。 飞升和攀登就是有意义,不要飞升才是骗局! 当然,这里不是说莫云舒沙比,而是云舒的站位太低太低,看不懂的东西太多太多。 “师尊,云舒明白了。” 地上的西海女修恭声回答道。 “去吧,去吧,早日筑基。 西海的事情,我全交给了郑彦,有问题,多和他商量商量。 陈养实不是我的人,别搞错了。” 王玉楼有些累,心累。 西海的诸多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神光走后,红灯照和王玉阙对西海的影响力占据了支配地位,全面变法不会再有任何阻力。 但王玉楼离开西海后,需要去见一趟烛照和莽象,这种事,想想都头皮发麻。 暗中不满莽象简单,真和莽象明面上撕破脸,压力还是很大的。 虽然莽仙尊是小孩那桌上的仙尊,可也是仙尊 “玉楼,你说你有三个半朋友,第三个是谁?” 离开前,莫云舒没忍住,主动问出了这个问题。 王玉楼笑了笑,道。 “莽象仙尊,他虽然是我的师尊,但我们亦师亦友,估计还要做很久的朋友。” —— 副盟主的法驾离开了西海,低调的向红灯照山门而去。 一个事实是,王玉楼当初对‘莽象成道后红灯照要向西海扩张所以莽象提前布局落子西海’的判断是错的。 红灯照西海扩张,获益最大的只能是烛照,这点,从烛照在群仙台上那句惹得苍山侧目的宣言就能看出。 所以,即便王玉楼已经和莽象翻脸,西海的八位本地紫府依然很给王玉楼面子。 大尾巴的莽象不惦记西海了,红灯照的烛照仙尊惦记上了。 王玉阙在西海有巨大的影响力,是神光之后的新一代传奇,在莽象和王玉阙决裂的情况下,在红灯照起家的王玉阙,会必然的成为烛照仙尊攫取西海利益的着力点。 王玉楼也需要遵循这个利益脉络,找到开紫府之后的发展机会。 练气修士有练气修士的苦恼,紫府修士有紫府修士的追求,随着王玉楼修为和地位的提高,他的手段和实践观,都需要根据修为和境遇及时调整。 当然,回红灯照还是要见见那位‘亦师亦友’的莽象的。 金乌赶日和仙宫在红灯照的山门之上停下,宗门的弟子们,纷纷抬头仰望。 仙盟的副盟主王玉阙骑着黑龙马从金乌赶日下来,直向莽象山而去。 看着那俊逸从容的身影,易走日恨恨的握紧了拳头。 败者没有资格哀鸣,他甚至不敢乱说哪怕一句。 要么死,要么服从,王玉楼连报复他都懒得报复。 但对于易走日而言,这种行为很难说是不是比直接杀了他更具有羞辱性。 莽象山还是那个莽象山,王玉楼先入了景怡老祖的府邸。 “玉楼?” 王景怡听说了群仙台上的风波,但真相永远那么珍贵,红灯照内流通的小道消息,更是不敢有丝毫关于莽象和王玉楼矛盾的内容。 所以,老祖其实还不知道,自己的局面有多么的危险。 “听说你被群仙台认可,可以开紫府了,这是大好事,你可要好好谢谢师尊。” 王景怡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修仙者的命运就是如此难言,太多事在荒诞中发生,在荒诞中结束,其中的奥妙,甚至无法与人言说。 “明白了,老祖,你开紫府的进度如何了?” 王玉楼表现如常,不打算解释。 “估计还要三五年,你给我了那么多灵物,我要一点点的炼入悬篆洞天,从而提高自己对悬篆洞天的掌控力。” 莽象这个人有多不是东西? 他给王景怡的紫府法门是无相法紫府兼洞天紫府的改良版。 因为王景怡和悬篆修的都是无相法,源出莽象。 所以,王景怡可以通过一种近乎于偷鸡的方式,快速吸纳悬篆的洞天,从而实现自身的紫府。 可这么搞,用腚想都能意识到有问题。 王景怡开紫府后,必然是要受制于莽象的 这种操作,怎么说呢,很符合王玉楼对莽象的刻板印象。 “那就好,你先修行吧,我去谢谢师尊。” 王玉楼笑着应道,而后便离开了王景怡的府邸。 老祖没事,说明莽象的脑子还比较清醒,王玉楼也就没那么忐忑了。 其实,他更理想的状态应该是自信满满的去见莽象,从而在与莽象的博弈中更好的保证至少不落下风。 但是吧,莽象对王玉楼的压力还是太大了。 这种压力,刻在王氏屈从莽象千年有余的传承中,刻在十三岁时于清溪坊立下莽象牌位时,刻在借着莽象的名号在修仙界修行的每一处过往中。 亦师亦友,亦师亦友。 莽象没有教王玉楼任何法门,但他确实是位值得王玉楼尊重的老师。 莽象也没有真的对王玉楼有过什么善念,但他确实是王玉楼的道友。 他们两人,在本质上都是逐道者,所以,怎么不是道友呢? 莽象道场之巅,跨过那被自己偷的干干净净的五华蕴灵池,王玉楼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跪在了大殿之外。 泪水从王玉阙的脸上流下,绵延的像是小溪,他声音哽咽,激动无比的高声道。 “师尊助我成道之恩,玉楼永生难忘!” 然后,就是熟悉的、忠诚的、感恩的地板交响曲。 “咚!咚!咚!” 听着外面王玉楼的话,听着那离谱的地板交响曲。 少年仙尊的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了惊愕。 无能的弟子收了那么多,终于收到个真麒麟。 但这只真麒麟的身上,从脚趾到天灵盖,到处长满了反骨。 莽象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释怀的笑了。 第231章 王玉楼入股莽象神光为保命献秘 “娘,俺饿。” 一个浑身发黑、骨瘦如柴的孩子,扯着母亲破衫的烂角,低声的呜咽着。 逃荒的路上,有点吃的,母亲都给了孩子,她此时哪还拿的出食物呢。 举起因为饥饿而颤巍巍的手,无力的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爱抚是一无所有的母亲,能给孩子的最后的温柔。 她那双干裂的嘴唇微微的开合,声音低的如同蚊呐。 但在十里无生机,饿殍填乡道的荒野中,足矣令孩子听到。 “快到了,快到了,上邑城有仙师赈灾发粮,再走两天就到上邑城了,我们就有吃的了。” 当人陷入无限的绝望时,撑着他们活下去的,只有希望。 “上邑城,上邑城,我只听过上邑城的名字,还没进去过呢” 孩子说着,竟是往地下倒去,他死死的抓着母亲的烂衣角,倒下时,也带着母亲在地上摔了个跟头。 同样饥饿到两眼昏花的母亲强撑着爬了起来,人力有时穷,但母爱在很多时候比人力更伟大些。 “你等着,别睡着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她的孩子快要饿死了,这是她最后一个孩子了,她不知道哪里有食物,但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娘,哪还有吃的,树皮都啃完了,冬天里,山上连根草都没有。” 荒年的可怕就在于此,粮食是没有的。 因为燃料的紧缺,山被采伐为了荒山。 光秃秃的山野间,只剩下些稀疏的小树苗,还被人早早的啃完了。 借粮更是不可能,地主的坞堡里不缺身强力壮的壮汉,去的人少了是给坞堡中的庄丁加菜,去的人多了会被修仙者直接出手抹杀。 长生者打造的牢笼,王玉楼和莽象、神光都挣脱不得,更遑论底层的蚁民? “俺不走了,娘,俺走不动了,你把俺换了吧,你去上邑城,俺不去了。” 易子而食不是什么恐怖故事,它只是人在极限的生存条件下的某种选择。 当这样的事目睹的多了,观看者甚至会把它视作寻常,这种视若寻常当然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自我欺骗意味,可对这名将死的孩子而言,他只希望自己的母亲能活下去。 “我拉着你走,起来,我拉着你走!”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拼尽全力想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 生了六个孩子,病死了两个,饿死了两个,被抢走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一个。 十税八,终究是太高了,高到超越了凡人生存的极限。 这名正在逃荒的母亲,曾经会常常思量。 如果仙师们少收一成的粮税,说不定我能再保有两个孩子呢? 她不知道,其实,十税八不是修仙者的极限,仙盟对凡俗的税是十税九。 反正,凡人就是野草一般的物件,死的差不多了,春风吹一吹,又会生出一大堆。 只是,各地的练气仙族、筑基仙族为了生存,往往会稍稍对下宽松些,不然,女人的六个孩子,一个都活不了。 但这种所谓的‘善良’,本质上依然是为了自身能在系统性的暴力下,顶着竞争的压力生存下去。 可这种生存方法,又藏着‘违反仙盟法度’的必然越轨。 这就是为什么会说,稍微厉害些的修士,都在违反仙盟的法度。 所以,生存下去的家族必须忠于仙盟,忠于仙盟更上层的统治者们,以求仙盟的法度不会成为勒死自己的枷锁。 十税九,看似压的是无法反抗的底层蚁民,可算计的,其实是修仙界的底层修仙家族们。 就是笃定底层修仙家族不敢逼死疆域内的凡人们,不得不通过越轨获得相对竞争优势。 —— 死寂的乡野中,村道上隔一段就躺着一名倒地的饥民,眼睛发红的野狗撕咬着饥民们的尸体,但野狗们也瘦的厉害。 大天地的产出在客观上是无限的,可相对时间内的产出是有限的,修仙者相对于凡人所拥有的极致实力,带来了极致的压榨。 十几名引气期的修士骑着杂毛青骢马,在乡道中轻盈的向上邑城行去,其中一位女修注意到了人间炼狱般的图景,皱着眉头问道。 “是不是死的太多了,明年的粮收不上来,次品精米丹还怎么炼?” 上邑国作为筑基家族公冶氏的地盘,国中的凡人,种植各类作物,最后都要被公冶氏收起来炼制次品精米丹。 正经的精米丹是用灵米炼就,可以增进修为。 次品的精米丹是用凡谷炼就,增加修为的幅度就小了许多,但依然有点价值,一瓶能卖到三枚灵石,散修们很喜欢买。 便宜啊。 “哈哈,表妹,你有所不知,咱们上邑国的凡人数量太多了,已经到了需要换种的地步。 把那些吃粮多的都饿死,活下去的,吃的粮更少,未来能给我们产出更多的凡谷。 生老病死,这都是正常的过程,没什么可感叹的。 走吧,选仙大会马上开始,此番咱们家好像拿到了两个红灯照弟子的名额,还须早到上邑,为选仙大会做准备。” 时代真的变了,以前红灯照-天蛇宗大战激烈时,红灯照治下有‘家有麒麟不练气,练气终丧战场前’的说法,只要是个天赋稍好些的修士,都不敢贸然修行到练气后期。 那时候,修到练气后期的修士,只要背景不够强,都要上两宗前线走一圈,能活着走回来的,也就一半。(战场上死一半,不是总数死一半) 而今,红灯照和天蛇宗已经率先完成了‘先杀三成’的变法目标,两宗战场虽未直接熄火,但也基本趋于稳定。 如此,红灯照治下的家族们,也就敢把族中子弟再次往宗门内送了。 公冶家此次其实拿到了六个红灯照弟子名额,一个内门,五个外门。 但通过选仙大会发给家族旁系的名额,只有两个。 这还是王玉楼变法推动后,从原本的一个变为了两个。 先选后推,公平赋权给资深筑基和筑基家族们,但选拔上去的修士数量不是太多。 实际上,就实现了‘能入选、必筑基’的目的。 如此,相应被影响最大的筑基家族和筑基修士们,就必须考虑把机会先在相对靠拢于自己的势力中均等,从而选出够有禀赋的弟子冲选拔。 否则,他们手中那过期作废的选拔权,真就是只能给外人做嫁衣了。 变法的细节千千万,这甚至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之一,王玉楼的计划初听也就那样,是因为很多计划不能明说,可以做,但不能大声说。 “好,我们稍稍提速,绕开这波饿殍们。” 表妹深深的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随着王玉楼的崛起,他过往的故事在红灯照内是被人反复传唱的,疑似做过王玉楼‘红颜知己’的莫云舒,就被人盯上了。 而莫云舒不能筑基的结局,红灯照内的家族修士们看的那叫一个心有戚戚。 要懂事 然而,就在他们行至那对在地上挣扎的母子身边时,天空中一道遁光飞速接近。 表哥定睛一看,遁光的主人正是公冶家的一位练气后期修士。 “你们现在四散收拢凡人,一并带到上邑城!”天上忽然到来的练气后期修士道。 他交代完,便立刻朝着远方继续飞遁,他的任务还没完呢。 表哥和其他人一阵踟蹰,最终还是选择了听命。 修仙家族和小宗门作为仙盟体系的底层治理缓冲带,其内的管理模式相当松散,情理兼得实际上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治理形态,但在动员上,也有其相应的优势。 所以,明明只是个没头没尾的命令,公冶家的这些旁系修士,也都领命做了起来。 “孩子,仙师来了,是仙师来了,我们有救了!” 母亲抱着孩子的头,本已经陷入了绝望,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有了生机。 “你们先吃点东西,在这里休息、等待半天,等人聚拢的差不多了,我们会送你们去上邑城。” 表妹打量了那骨瘦如柴的孩子一眼,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 “仙师,谢谢仙师,仙师的大恩” 无知的母亲在感念给她带来无尽苦难的修仙者,年轻的女修眺望远方,心中有些挣扎。 时代在滚滚向前,但仙盟以及大天地顶级势力的齐变法,为的是服务仙尊们的利益。 时代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 —— 几天后,上邑城外,凡人们被聚拢在一片片窝棚区内。 上邑城的高空中,公冶家的家主,筑基后期的公冶明世正眉头紧皱的负手而立。 “族长,一共收拢了七万多名凡人,数量还是差点。 这些年,宗门的资粮征收一轮又一轮,国中的凡人已经不足百万。 今夏大旱,我们又想顺势筛一筛吃的多的劣种,可没想到许七娘忽然在西海” 一位公冶家的筑基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公冶家的算盘没啥大毛病,能在红灯照一轮又一轮资粮征收中挺过来的凡人,本就是吃得少、产的多的‘良种’。 趁着大旱再淘汰一批,就更良种了。 然而,一个曾和公冶家有旧的存在,于西海改了自己的命。 许忠玉,原名许七娘,上邑国的散修出身,在公冶家的细柳苑修行了十几年。 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的许七娘,甚至不配入公冶明世的耳,现在的许七娘,已经入了仙盟副盟主王玉阙的法眼 十几年细柳苑被压榨的恩情,许七娘如果想还,公冶家可能会被屠干净。 所以公冶明世咬了咬牙,道。 “上邑城中再选三万,凑个十万人,然后我就开炉炼丹,但愿此丹,能让那女人别找我们麻烦。” 仙盟之内没有魔修,魔本身是正的对立,但正不正的只要赢了就是正。 所以,即便炼尽十万人,公冶明世依然是红灯照治下的好筑基。 凡人的命就是草,修仙者的命也是草,只有许忠玉那样改了命的存在,才有些接近于人的样子。 —— 西海,玉阙宫。 王玉楼最近的日子不是太好。 紫府的机会,仙盟给了。 变法的权力,从莽象手里抢到了。 副盟主的位置,坐的空前的稳。 未来的修行,约摸着也看到了方向。 要么水尊,要么毕方,总之青蕊是指望不了的。 可以说,这是王玉楼有生以来,最松快的一段时间。 西海的变法全面推进,没有任何阻力。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王玉楼到了,就欢声笑语。 但恰恰是这种悠然与近乎于圆满的体验,反而让王玉楼生出一种迷茫感。 以前总是有压力,压的他话都不敢乱说。 如今没了压力,或者说压力大幅减小,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种病,站在王玉楼的角度,他不认为自己有病。 他只是有些迷茫。 开紫府都这么难,莽象的金丹更是牵扯到青蕊的棋局,背后关联的是大天地各大顶级势力齐变法的时代转折。 而自己的金丹,又该向何方求取呢? 跟着水尊混、跟着毕方混终究只是一种可能,到最后,还是要靠王玉楼自己。 他的紫府路就是个例子,明明是跟着莽象混,但阻拦他阻拦的最积极的反而还就是莽象。 可以说,王玉楼拿到紫府之机的过程,差点就成为‘君以此兴,必以此亡’的黑色幽默了。 “真人,西海的八位紫府家族都来了,您看什么时候见合适?” 厉长明小跑着入了王玉楼修行之所内,恭敬的开口道。 经过群仙台许可后,王玉楼已经步入了筹备紫府的最后阶段。 作为一个喜欢选择性不忘初心的人,王玉楼从未忘记,自己初入西海时听到的那个故事。 当初神光成道前,为了收割资源,一口气娶了西海八位紫府家的女子,从而狠狠地割了一波。 现在神光那个小可怜虫,已经从群仙台跑路了,当初他为八名西海紫府画下的大饼,终究是没有兑现。 站在王玉楼的角度,他的路,似乎被神光这位倒霉蛋前辈给堵死了。 但实际上吧,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堵死就堵死呗,王玉楼又不是神光。 西海紧邻红灯照,王玉楼在西海有势力,王玉楼的老丈人在仙国做国相。 新的一盘已经开始,群仙台上的两千多票都支持,王玉楼的要价,比神光更高! 该要要,爆金币这种事,能爆多少是多少。 就是只能爆出一枚灵石,不,应该没人只会爆一枚灵石,那属于直接和王玉楼撕破脸了。 就是只能爆出一件七品灵物,玉阙真人也不嫌少。 “就现在,让他们过来吧。” —— 莫寻洲挤在人群中,看着端坐于蒲团之上,回头都懒得回头的王玉楼,心中只觉得酸涩。 酸,很酸,比陈年的老醋还要酸。 以前,王玉楼见到莫寻洲时,是要喊寻洲世叔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打算在西海收十二名弟子,先从你们八家内开始收。 一家收一个,当然,要是你们不想送弟子到我门下,我也不会记恨,这点你们放心。” 王玉楼不怒自威的开口,传递着自己的意思。 就是要钱! 能爆多少是多少,自己只是拿到了紫府之机,开紫府所需要的资粮虽然够了,但紫府后的修行依然需要准备。 多攒点,总归是好的。 “我们莫家愿意出两人!” 莫寻洲第一个报价,非常给王玉楼面子,毕竟,他们莫家和王玉楼有旧情。 这时候趁王玉楼有需要,再好好维护维护,这份情谊也就能坐实了。 从实力的角度而言,寒松真人当然不怕王玉楼这个小登。 但是吧,仙盟变法是王玉楼主导的,以群仙台上如今的局势,小王的未来,很难说。 当初金山把金明度许配给王玉楼时,很多人还看不懂金山的高明。 如今,大家只感慨——不愧是能来西海做龙虎真人的存在,眼光就是好! 注意,西海龙虎真人这种位置虽然要到大天地苦熬寿命,是个苦差,但其实是仙盟内层次很高的位置,每一代的西海龙虎真人都是紫府巅峰的存在。 毕竟,西海是仙盟与仙国对峙的前线,如果来的人太弱,可能会镇不住场子。 “寻洲道友,不用急,一个就好,我不多收。 这些弟子未来我会安排到仙盟内任职,或到红灯照、西海任职。 起码保证能解决他们的筑基。” 只许诺筑基,因为王玉楼不想收那么多。 这种开紫府前先收礼的事情,稍微来点就行了,重点是多找几棵不同的树打枣,而不是逮着一棵猛薅。 那样,味道就变了。 王玉楼是来占便宜的,不是来送温暖的。 我王玉楼为仙盟变法呕心沥血,拿你们点资粮,过分哉? “能到玉阙真人门下修行,是我陈氏弟子的幸运,我们也愿意出一人! 拜师礼的事情” 穷海真人的后辈开口了,他说到了拜师礼,王玉楼的表情有些不满。 “什么拜师礼不拜师礼的,我还能占你们的便宜? 这件事就别再提,我不收拜师礼,就是我打算在西海建立一个‘西海散修引导劝善会’。 此会和神光的散修盟不一样,只为劝西海散修向上而行、向善而行,如今缺点启动的资材。 诸位道友都出身西海大族,不知道能不能支持一些,咱们一起,把西海经营的更加繁华。” 王玉楼不打算割的那么明目张胆 他这次收割,是为了给自己门下的众多修士找资粮。 和莽象决裂,深刻的改变了王玉楼的发展路径。一直以来,王玉楼的基本盘都在红灯照和西海,如今,他需要借着大权在握的好时机,尽快在不犯忌讳的情况下打造新的基本盘。 不然,他就是空头的紫府,永远上不了桌。 强化西海只是第一步,王玉楼还有很多步要走。 金丹很难也很远,但如何成为一名根基深厚、地位超卓的资深紫府,神光和莽象给足了王玉楼灵感。 这俩在群仙台上,看起来像是难兄难弟,但以前也是紫府中的顶级存在,他们的经验,是极具参考价值的。 “支持,支持,当然支持,只要是盟主的意思,我们都支持,只要是变法,我们也支持。” “对,支持,玉阙真人,您就下法旨吧,我们” 玉阙宫内说变法,听取狗吠一片片 王玉楼忽然有种恐惧——变法不会真就这么简单的成了吧? 不能如此,绝不能如此! 群仙台已经有了共识,变法要慢慢来,不能急。 这玩意牵扯到新一代仙盟基层修士对未来的预期和时代本身现实的发展节奏的适配性问题。 发展的太顺利,是要出大事的! 而且,变法要是成了,我这个副盟主还能干什么? 怀着如此的心情,王玉楼送走了八名西海本地紫府家族的代表。 证金丹的方向他暂时看不到,那种事情,已经脱离了常规语言系统定义的极限,岂止是难能够形容的。 越往上走,王玉楼越懂莽象。 以前他只知道莽象畜生,现在他渐渐看懂了,莽象某些抉择后的无奈。 比如,莽象真就想打压神光吗? 烛照说,红灯照要西海所以西海八紫府才会在王玉楼和莽象决裂的情况下,派人接触王玉楼——王玉楼和莽象有矛盾,不是和红灯照有矛盾,西海在红灯照旁。 这就是现实的复杂性。 莽象证金丹后向西海发展本身就是个伪命题,真发展了,也是给烛照做嫁衣。 所以,当初莽象打压神光,现在看就是个很沙比的操作。 结合周缚蛟之死和丘弥勒入局,神光被按头对应的是青蕊和毕方的角力 证金丹就是这么难,上面没人支持,实力再强也没用。 过去的金丹仙尊都是天骄,是历代的天骄,猛的像莽象那样的存在,证了金丹后依然要坐小孩儿那桌。 王玉楼想要坐小孩儿那桌,还需要走起码九千里的攀登之路。 所以,他终究是没有被遥远的恐惧吓到,而是准备先把变法的事情搞定,同时尽快开紫府。 —— 玉阙宫侧殿是映曦的住所,王玉楼和映曦一起,召见了疗伤完毕的许忠玉。 对于这位很有野心的女修士,王玉楼是很欣赏的。 这点和男女之情无关,作为反抗命运的逐道者,他欣赏每一位敢于向命运发出挑战的存在。 即便是莽象,王玉楼虽然天天在心里变着法的骂,但说到底,他也是佩服的——莽象是个好老师。 虽然没主动教过王玉楼什么,但王玉楼确实从莽象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笑着将许忠玉扶起,王玉楼介绍道。 “忠玉,这位是我的道侣,映曦。 她出身大族,幸运些,但缺了历练。 我想让你留在她身边,陪她到崇仙州推进变法,你可愿意。” 许忠玉快速的看了映曦一眼,而后低下了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女修。 周映曦长着一张从未受过委屈的脸,这是大族出身的女修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而许忠玉走了半生,几次在生死边缘挣扎,靠搏命厮杀,终于有机会站到周映曦身侧,为周映曦保姆。 说起来,这种对比多少带着些讽刺。 然而,许忠玉获得的机会就是极有含金量,这点,也是毫无疑问的。 “玉阙真人,忠玉必全力辅佐映曦仙子,在崇仙州推进变法!” 王玉楼沉吟着点拨道。 “崇仙州本地的两大势力已经清剿了前线的修士,牛魔会和崇仙十三洞的控制修士数量任务已经完成。 下一步就是先选后推,这里的关键是保证选拔的绝对公平。 即便有再大的阻力,选拔上的绝对公平都是底线,不容妥协。 具体怎么做,仙盟选仙真人红豆道友会统筹安排,你们不要冒进,但也不要畏难。” 保证选拔的绝对公平,但目的是为了延长变法的进程,增加变法的难度 王玉楼问心无愧了,也能吃饱了,可那些曾经围在大修士身边打转的好狗们,这次或许会遭遇重大损失。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总要有人被甩下车,至少王玉楼的‘西海承诺’是真的——四极五域八荒都知道了王玉楼的西海承诺。 变法的目的是培养出新一代的仙盟基层修士,王玉楼愿意帮助那些不想被甩下车的存在参与这场变革。 只要他们能跟上变法的脚步,通往新时代的船从来不缺船票。 当下的时代正处于一个非常拧巴的节点,混乱时代将要到来的必然性和延长稳定状态的必要性互相挤压,夹杂着顶级金丹们的博弈和仙尊们的利益诉求。 王玉楼能做的不多,绝对的公平,是他送给仙盟所有底层修士的,一个堪称无价的礼物。 “所以,我们在崇仙州从哪个宗门开始深度推动先选后推,还是说不参考你在西海的做法,换为全面缓缓推进的思路?” 映曦毕竟是筑基修士,见识还是有的,当然知道做事的思路是什么。 “牛魔会,就选牛魔会,我和角笼道友相谈甚欢,牛魔会会给你们支持。 先选后推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保证公平的情况下,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王玉楼给出了方向,而后便亲自送映曦和许忠玉,连带着他给映曦配的随从们,离开了西海。 六州变法,湖州和梧南州先行,而后是崇仙州、新京州,最后是群青原、师国州。 西海全面推进变法正在进行,六州宗门捉对厮杀也在进行,变法已经正式进入了快速发展期。 —— 仙宫之内,映曦问及了许忠玉的过往。 听完这位女修的故事,她只觉得难以置信。 “相公总说,修仙者个人的奋斗,在时代的浪潮下,是无力的。 你好像是个反面的例子,时代的浪潮从未钟情于你,但你依靠自己的奋斗,一步步从没有土壤的绝壁上生长了出来。 忠玉,我不如你。” 之前,周映曦对许忠玉临场改名的行为还颇有不屑。 现在她理解了,理解了这是个怎样的修士。 单单论及逐道之心的坚定,她不如许忠玉远矣。 许忠玉心有羡慕,但依然谦虚道。 “仙子太过客气了,忠玉能有今天,其实是时代的浪潮眷顾了我两次。 第一次,是红灯照——天蛇宗开战,上邑国和公冶氏的修士们被大量的征召。 如此情况下,细柳苑的生意一落千丈,我被迫来到西海。 西海的风貌有一种魔力,把我从一个浑浑噩噩的无知散修,打磨为了有向道之心的正常修士。” 许忠玉其实谦虚了,她如果还只能算正常修士,那天底下九成九的修士都不算修士了。 “那公冶家实在可憎,你如今是相公门下的修士,当好好找他们算账才是。” 这种话,映曦一般不会说,但她也有拉拢王玉楼门下修士的需要。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 “哈哈,仙子有所不知,公冶家的家主公冶知世,前两日还送了我一瓶混元铸体精血丹。 而且,说实话,细柳苑不是好地方,但给了我在修仙界立足的机会,有时候我会想,其实公冶家也没那么可恨。 世道如此,我一个四灵根的散修,没有家族和宗门的庇护,能做的也就那么多活计。” 十万凡俗的生命,多种珍惜灵药的配伍,化作一瓶赔礼的宝丹,赠送的对象却只是王玉楼的一条狗 玉阙真人站在九霄之上调鼎天下的每一刻,都有无尽的血因他而流。 可心不狠,就是站不稳,只要他有弱点,就会有人撕咬。 这就是逐道者必然要经历的过程,顶不住这种压力,后果就是死! 没有人会同情失败者,即便失败者再正义——赢家,才有话语权。 许忠玉不想提及太多这些不好的回忆,便继续说起了时代浪潮对她的影响。 “时代的浪潮第二次眷顾我,是玉阙真人的斗法场开启了人妖生死斗法。 西海鱼龙混杂,当时,我被人骗了进去,但反而阴差阳错的一步步在斗法场活了下来。 玉阙真人建的斗法场,在很多大族修士眼中,好像是坑害散修的命,消耗我们散修的命供人赏玩。 可仙子有所不知,散修的命啊,它不值钱。 对我们而言,能有个卖一分命,得一分收获的地方,已经是很幸运了。 就是玉阙真人主持两宗前线时,散修的战功也只能打折计算,但斗法场内,我打一场,就能拿一笔资粮。 玉阙真人对忠玉,恩同再造。 映曦仙子,你我此去崇仙州,但有危险,忠玉必肝脑涂地” 见许忠玉又跪下了,周映曦便赶忙无奈的将其扶了起来。 “忠玉,你有所不知,红灯照——天蛇宗大战开始时,莽象仙尊还未成道。 宗门内,烛照仙尊势大,相公主持前线一应事务,时刻被烛照仙尊门下的弟子们盯着。 很多事,他想做,也做不到,包括战功的计算。 就是散修们打折的战功,都是他争取过来的” 王玉楼这一路走来有多难,别人不知道,周映曦还能不知道么。 那时候,易走日那个畜生天天屁事不干,隔三差五的就带着小团伙们,聚在一起研究怎么折腾王玉楼。 看起来,王玉楼是两宗前线的隐形总管,但完全不敢独走,被易走日盯得死死的。 这种制衡机制似乎对王玉楼不公平,可另一方面,也是红灯照这一大宗,能够长久屹立不倒的生命力所在。 没有制衡,没有互相尊重,共识怎么凝聚?利益怎么分配? 制衡就是平衡,平衡才能稳定。 矛盾的对立统一在任何运动、发展的事物中,都必然的存在。 若红灯照是那种有个人振臂一呼,其他人都跟着无脑信的宗门,是没办法长久的聚在一起于修仙界中生存的。 甚至,王玉楼当下面临的局面,就是红灯照内斗局面的放大版。 水尊和青蕊的制衡,顶级势力仙盟和仙国的制衡,顶级金丹仙尊之间的制衡。 因为存在这些平衡,大天地才能稳定了这么久。 从这点看,当初群仙台同意莽象的提议,允许王玉楼就任副盟主,充分显示了老妖孽们的全图视野有多可怕——他们知道王玉楼能胜任。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莽象证道比较关键,令他们捎带手的注意到了王玉楼。 这也是王玉楼长久以来规规矩矩的原因所在,因为,那些老东西是真的在监控着一切关键的人和事的。 “是啊,玉阙真人是个特殊的存在,很特殊。” 许忠玉低声的感叹了一句,眼神中有些钦慕。 面对修仙界的残酷,年轻的修士们感到无力,感到迷茫,感到痛苦。 他们,渴望改变。 而王玉楼当然是特殊的,懦弱、伪善、心不狠,已经快成为他的代名词了。 当然,换一个角度看,这种认识能被局中人广泛接受,也能说明王玉楼的成功。 —— 玉阙宫,王玉楼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启元真人很自来熟的坐到了王玉楼对面,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玉阙道友,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急啊?” 顾启元这狗东西就是属狗的,专为圣地的妖僧们收集仙盟的消息。 这不,刚闻到王玉楼变玉阙真人的消息没两天,他就主动上门了。 不用装,神光、虓虎、顾启元,都是明牌,顶级势力互相渗透,甚至是维持稳定格局的必然选择。 互信,很重要。 青蕊和毕方稍稍拉扯了两个回合,神光就被赶回了仙国,其实意味着随着青蕊落子,仙国和仙盟的互信正在降低。 “有什么好急的,变法的形式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我现在最紧要的是开紫府。 多在西海躲一段时间,既能推进全面变法在西海落实,又能趁机开紫府,还能绕开仙城的纷扰,挺好的。” 老顾忽然来访,不知道顾启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名堂,小王表现的很谨慎。 “哈哈哈,行吧,全法仙尊准备把余红豆许配给你,你也不急?” 老顾上来就爆了个猛料 这事儿,属于王玉楼压下的绝密消息,他不太想抱全法仙尊那条腿——没什么大的必要性。 他的选择已经够多了,低调点也挺好。 所以,王玉楼装作震惊的样子问道。 “启元道友,此话从何说起?” 老顾见自己的猛料建了功,破了王玉楼装出来的镇定模样,心中微微有些自得,道。 “余红豆出身神威府附庸宗门,她门内的一位紫府,把这消息泄露了出来。” 王玉楼也笑了,羞涩的笑了。 终究是棒槌开了紫府,练了几千年也不得其要。 老顾抗压抗的不够多,此时已经露了大红腚——除了实力,他一无所有。 抛开老顾身上的紫府光环,他可能就是个大号版的连成贤! “啊,我的道侣够多了,红豆真人的实力也比我强,女强男弱,不痛快,不娶不娶。 不过,还是谢谢启元道友今日的提醒。” 你不按套路出牌啊,别人把紫府修为的女修送进你的被窝你都不要,这算什么? 老顾有些傻眼。 他哪知道,王玉楼已经和仙尊一起睡过了,还差一个紫府? “这玉阙道友,还有一事,你也快开紫府了,我们五域同天集的秘闻通报服务,你要不要订一订?” 老顾终究是不装了,直接说出了来意。 “五域同天集?”王玉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组织。 顾启元抬手张开法宝扇子,颇为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才开口解释道。 “是也,五域同天集,我们顾家茶楼就是五域同天集的组成势力之一。 五域八荒修士同天而立,对于同道们的动态,大家自然要关注。 秘闻通报每月一次,九大顶级势力、三大次顶级势力的各种信息,只要是紫府以上修士、势力的关键动态,都会包含在内。 仙尊们的动态就更不必说,也都有专人收集整理。 作为和天龙堂、簸箩会同类型的特殊势力,我们五域同天集还承接、收集天地间所有有价值的情报。 修真修真,真相无价,玉楼,群仙台上的仙尊们,那天究竟在议论什么,你能不能透露一二。 不用你说关键的,大概说说就行,老哥我可以送你五十年的秘闻通报,相当于二十五缕洞天之精!” 顾启元彻底撅起了、屁股,露出了来意,王玉楼反而不急了。 群仙台上的真相,他是不敢乱说的。 但对于顾启元言语间透露出的消息,王玉楼有很大的兴趣。 十二个顶级、次顶级势力的情况,作为仙盟的副盟主,王玉楼自然清楚。 但天龙堂、簸箩会、五域同天集,这三个就有些意思了,似乎是跨越势力阻隔而建的特殊势力。 念及至此,小王笑的更和煦了。 “启元兄长,您也知道,弟弟成道晚,这天龙堂、簸箩会都是什么,可否劳烦兄长细说?” 第232章 大周天混元演法莲池 青蕊传道 逾极 “哈哈哈,玉楼贤弟,你啊你,向来不喜欢吃一点亏。 簸箩会没什么好说的,簸箩老人创立,志在探索修行与大道的极限。 传说,那些最强的金丹仙尊会在其中分享修行上的某些经验。 天龙堂听起来像模像样,其实也是散沙,如今这个时代,真龙中还有几条是真龙,都很难说。 不同的真龙妖神会认可不同的理念,从而选择不同的阵营,如此一来,天龙堂也就没那么有号召力了。” 金丹之下,死气沉沉,金丹之上,生机勃勃。 小鱼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底层修士的苦难,和顶层的金丹仙尊们有什么关系? 死十万凡人是数字,死一万万底层修仙者也只是个数字。 对于长久存世的长生者们而言,他们和底层的修行者已经是绝对意义上的两个物种了。 底层的修士甚至接触不到正经的神通秘法,难以通过任何渠道获得正经的紫府法门,顶层的金丹仙尊们却在簸箩会内互相分享着突破大道极限的经验。 当家族修士还被家族情理兼得的运作模式束手束脚,被相较于长生者几百几千年寿命而言短的像笑话一样的、十几年几十年形成的初心困住时,同为一类的真龙们坚定的选择着各自的道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会不会有那种隐秘的小型跨势力组织,连启元兄你也不知道?” 王玉楼很快就意识到了一点,即,跨势力的组织对于参与者在势力内的内斗需求而言,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与极大的价值。 所以,它们可能是必然存在的,而且数量可能还不少! “当然,当然,玉楼贤弟,我们这些各大势力中的钉子,其实就有个小势力。” 老顾完全不装了,他就是妖僧的人,当年也是靠妖僧的支持成的道。 但是吧,随着王玉楼站位越来越高,很多规则啊、秩序啊、真相啊,其实也是跟着变的。 劫灰们必须天天喊着仙盟忠诚,紫府修士就有余力选要不要跳船了,金丹仙尊改阵营那不是跳船,而是分家。 不同势力之内,也就当下稳定的格局中,转化阵营的情况少些。 真等混乱时代到了,半个州半个州的换阵营都是有可能的。 比如,青蕊带着‘青莽蛇’小团伙换到仙国或者圣地阵营内——谁敢来拦? “噢?”王玉楼这时候才是真的惊了。 所有的二五仔站在一起搞的跨阵营势力想想就很特殊。 他们的意见和动向,将会直接反映混乱时代到来的紧迫度。 “你们这些人一起对照变化的情况,岂不是说,大天地中最了解混乱时代到来趋势的人,就是你们了? 对了,你们有多少人?” 顾启元略微无奈的笑了笑,什么最了解混乱时代到来趋势这玩意也就是保命所必须的而已。 如果有的选,没人愿意做生来就做二五仔。 “大概有四十多人吧,紫府和金丹都有,各大顶级势力互相渗透,但我们也怕被碾死,所以才会一起抱团。” 意识到话题被小王带偏了,顾启元赶忙把话题又扯回了群仙台上发生的事情。 “玉楼贤弟,很多事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什么密不可宣,完全是不可能的。 有的仙尊想要保密,那有的仙尊就要泄密,往往真正能密不可宣的,都不会讲与他人听。 而能讲与他人听的,就不是密不可宣,我找你,只是为了抢时间、抢最核心的消息。 其实,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大概清楚了。 说到底,贤弟你刚刚开紫府,哥哥我过来想帮你,直接给你送五十年的秘闻通报。 但贤弟的为人啊,太刚正不阿,我怕你不收,所以才提了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要求,就是怕你心里过意不去。” 老顾的屁话堪称小母牛戴熊罩——一套又一套。 “老哥,这话你就说错了,咱俩兄弟谁跟谁,跟你我还客气什么,怎么会过意不去呢? 这样,既然你也说了你清楚,我就不细说了,这五十年的五域同天集秘闻通报,小弟我就笑纳了。” 顾启元沉默的注视着王玉楼好大一会儿,确定这鳖孙是真不打算透露群仙台上的消息后,才终于放弃了试探的打算。 “玉楼,我也知道你难,他们说,莽象好像对你有了意见,这次的开紫府之议,还是金谷园神尊见你在湖州之事上处理的好,才支持你的?” 老顾不装了,群仙台上的很多情况他都知道,甚至整个过程他都清楚,他找王玉楼,只是为了把王玉楼拉下水。 群仙台上说出来的东西不算情报,真正关键的情报,在于水下的暗流。 先把王玉楼拉下水,再隔三差五的维护维护,养肥王玉楼的胆子——老顾的计划其实没毛病。 圣地是顶级势力,妖僧们不怕仙盟,王玉楼如果敢卖仙盟,圣地说不定都敢接。 当然,王玉楼也不会卖就是了,毕竟顶级势力内的内斗是普遍存在的,他敢卖仙盟,不一定有人会在未来清算他的时候保他。 “是有一点小小的误会,不过不重要,修行嘛,蹉跎的事情我经历的也不少了。 不过启元兄,你今日愿意过来见我,这份情谊,玉楼永生难忘,您以后但有所需,只要我能帮得上的,都尽管来找我。” 说着,王玉楼直接伸手拉住了顾启元的胳膊,上演了一出异父异母亲兄弟的烂俗戏码。 没有多少演技,王玉楼的眼中只有渴望。 给我爆! 王玉楼不想被老顾拉的太深,但实在舍不得五域同天集的秘闻通报服务。 五十年秘闻通报服务,仅需二十五缕洞天之精。 是,二十五缕用仅需不是那么合适,一缕洞天之精的价值大概在六十万到七十万枚灵石之间。 二十五缕,就是一千五百万枚灵石到一千七百五十万枚灵石之间。 顾启元说要送,不可能是空口,说明他真就有过这个心思。 王玉楼自问,自己这位群仙台认可的仙盟副盟主、变法主导者、仙盟有史以来第一位开紫府要群仙台所有大修士共同决议的存在,应该值得顾启元投资投资吧? 老顾,大胆花,我王玉阙值得——当然,具体办事的时候,力所能及嘛。 启元真人低头,看向王玉楼拉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感念之色的王玉楼,心中暗骂了一声晦气。 自己报价的时候还是把王玉楼想的太简单了,今天这二十五缕洞天之精的便宜不让王玉楼占,说不定王玉楼未来还要记恨他抠。 “这样,我一次送你八十年,但后三十年的消息要晚半年才能给你,这样我也好过,贤弟,我也难啊。” 顾启元脸色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条件,便宜可以让你占,但你要配合我报假账。 饶是以王玉楼的老谋深算,也没想到紫府大修士同样需要报假账。 这个修仙界果然还是太现实了,老顾这种为圣地出外勤的,估计过往没少捞。 “小事、小事,应该的,不过兄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讨一杯茶喝。” 王玉楼松开了手,笑着坐回了位置上。 其实,就算顾启元不来,王玉楼也会去找他一趟,或者暗中联系他一趟。 因为,王玉楼也有感兴趣的情报,而且很重要。 “你想知道什么?” 老顾顿时来了兴趣,给五域同天集和圣地跑腿是工作,私下里做点情报买卖才是给自己创收。 不是一回事! “仙王毕方为什么会免去瞬目的国相位置,把我的那位泰山大人放上去。 是我那位泰山大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而且,那种先割肉啖血几十年而后重用的方式,难道是毕方的习惯?” 很久很久以前,王玉楼不认为自己和金丹仙尊有多么大的差异,大家都是修仙者,无非是那些老登走的更远一些而已。 那时,王玉楼相信,自己只要慢慢走下去,甚至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开紫府。 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见识过青蕊落子,五方皆可盘活的顶级入局角度后,王玉楼对长久存世、活过一个又一个时代的顶顶级金丹的敬意,差不多拉到了巅峰。 青蕊的入局切入点,太太太风骚了,对内可以有诸多变化,对外可以有诸多变化,高调唱的是最高的,保底还能为自己的洞天转化收尾工作抢时间。 那甚至不是妙手能形容的程度,而是真正的‘仙人指路’级的奇迹般的布局。 青蕊如此,那毕方呢? 王玉楼第一次得知牧春泽被任命为仙国的国相时,思量的结果在于,老牧够弱。 但换个角度想,仙国的牛马紫府多了去了,哪个顶级势力中的牛马紫府都多了去了——不差牧春泽这个废物。 所以,他凭什么平步青云做了仙国的国相? 这件事,以前王玉楼能放在一边先不管,可现在他已经拿到了紫府的机会,仙国的变法也开始了推进与落地,很多局势又不一样。 故此,他才会在这个时候把对牧春泽就任仙国国相的疑惑问出来。 “贤弟,你问了一个好问题,毕方陛下的这一步,好像到现在都没人传出什么惊天的内幕。 我的理解大概是” 顾启元不说话了,只是端起了茶杯,也不喝,就是拿着杯盖磨啊磨。 掏钱! 王玉楼的眉头微微一皱,意识到老顾这是不拿自己当兄弟了。 “兄长,弟弟我现在还没开紫府呢,哪有什么洞天之精给你。 你这样,等我开了紫府,立刻就给你付账,如何?” 老顾绷不住了,他高声道。 “玉阙道友,你早就拿到了仙盟五等紫府的资粮待遇,这件事,你糊弄得了别人,但糊弄不了我!” 小王倒吸一口冷气,不解。 “哪个混账把如此的仙盟机密泄露的,仙盟紫府的资粮待遇不是保密的吗?” 老顾摆了摆手,道。 “你别管,我也不多收,三缕,就三缕,我就把我看到的事实全和你说明白!” 只收三缕不是老顾心善,而是他如今是为自己挣外快。 挣外快嘛,属于工作外意外之财的一部分,当然是能挣多少是多少。 王玉楼意识到自己可能确实白嫖顾启元太久了,于是心痛的拿出一只漂亮的灵器级封灵宝瓶。 “好,但我需要三年付清,来,这缕洞天之精,兄长您先收下。” 老顾看着王玉楼递出来的那缕洞天之精,又看看王玉楼,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真就这么抠? “兄长,别如此看我,弟弟我才领了两年的仙盟资粮,哪有那么多多余的洞天之精啊,哎。” 两人今日这番拉扯,王玉楼其实也拉扯累了,而且,不能欺负顾启元欺负的太厉害。 王玉阙当然值得,他的位置和所处的时代节点为他带来了巨大的赋能,但这不代表王玉楼能仗着自己奇货可居欺负那些想接近自己的存在。 启元真人还是很有价值的,和王玉楼还有旧,维护好这段关系,有利于王玉楼在仙盟内乃至于在大天地内的发展。 如果仙盟不让王玉楼证金丹,仙国又没有机会,那圣地忠诚也是可以喊的。 保持沟通渠道,保持交流的互信,对王玉楼而言存在巨大的长期价值。 说到底,终究是证金丹太难太难,王玉楼真的怕自己会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行吧,玉阙道友,仙王陛下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很特殊。 所以,对于他的行为和动作,我了解的也比较细致。 至于你那位泰山大人能上任,则是有四种可能。 其一,展示仙国气象,就和你一直把那些修为和天赋都不怎么样的小修带在身边听用一样,仙王陛下用牧春泽,就好似千金买马骨。 其二,任命牧春泽是假,等神光回去才是真,群仙台上,苍山仙尊斥退了神光,神光回仙国后,可能会直接接替牧春泽的位置。 其三,瞬目做了几百年的仙国国相,时间太久了,仙王陛下需要换个新人上去,防止瞬目做的过分,不然它又要吃自己人,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吃自己人,会令人心寒啊 最后,则是我的一个大胆猜测,你和牧春泽各自上任仙盟、仙国的变法执行层位置,恰似一种对你的拉拢。 玉楼,说句心里话,大天地的人都在看着你,你是滴水洞出身的修士,很可能和滴水有染。 滴水仙尊重回大天地时,硬顶了九十九道天劫,还一点事都没有,而你更是崛起的堪称飞速。 有不少人怀疑,你像是某种天地钟情的特殊存在,或者干脆就是大能转世。 比如,金谷园神尊忽然在群仙台上支持了你,支持你开紫府,这不奇怪吗?” 没有人是傻瓜,王玉楼崛起的快,就必然会被人盯上。 他和滴水的瓜葛,更是早早就被人盯上了。 不过,面对顾启元的猜测,王玉楼倒是镇定的厉害。 没什么好怕的,怕,没有用。 “哈哈哈哈,启元兄,我要真是大能转世,还差你那两缕洞天之精? 再说了,我这一路修行,比较幸运的能成为师尊和青蕊仙尊的棋子,后来成为了水尊的棋子。 这个过程中,卷入了仙王陛下和青蕊仙尊的角力,后来又参与两宗大战,师尊手下无人可用的情况下我才幸运的成为了仙盟副盟主。 这一步步你也清楚,连我的道侣喜欢吃驴肠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只是你非要猜我是什么大能转世、天地钟情,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而且,哎,很多筑基后期的修士都能按着我打,若是天地钟情,我哪至于连斗法都不会?” 这也是顾启元看不懂王玉楼的点,因为单从王玉楼的发展轨迹而言,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甚至,甚至,五域同天集内,已经有人统计出了王玉楼目前的势力和背后可能存在的支持与靠山,以及王玉楼的储物手镯内能有什么宝物。 单向透明算不上,但当下这个时代,大天地内修仙者高层的格局稳定的可怕,对于新入局的小老弟,大家的研究热情确实比较高。 尤其是王玉楼的斗法实力,更是公认的弱。 甚至在某些小圈子内,对王玉楼还有个特殊的称呼——‘不法真人’。 从不斗法,但依然能开紫府。 是为‘不法真人’。 很难说这个称呼中,到底带着多少羡慕的成分。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搏命厮杀,把命压上赌一轮又一轮呢? 想不明白王玉楼到底怎么回事,顾启元也不纠结了,毕竟王玉楼还是仙盟认可的副盟主,该靠近依然要靠近。 不过,出于情报贩子的本能,他又打听了一句王玉楼对未来的计划。 “你是修水法入道的,而且命有癸水,玉楼,你有没有考虑过投水尊? 金谷园神尊虽然和水尊长久的存在矛盾,但似乎他们已经结盟了,共同备战下一个混乱时代。 而水尊和神尊都比较认可你,你若是投了湖州这俩上门门下,未必比你现在的局面差。” “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启元兄,请你遇到其他人打探我消息时,务必告诉他们,我王玉楼心中,永远只有师尊一个人。” “哈哈哈,对,对,对对对,明白,都明白。” —— 把顾启元那个狗东西送走后,王玉楼很快便召见了自己的新弟子们。 “陈育恩、章莫云舒” 被他念到自己的名字时,莫云舒的灵魂都颤了一下。 曾经的好友,如今一个马上将开紫府,而自己依然在练气期打转。 命运啊命运,命运从来都不公平。 “你们的名字我记住了,但拜师不是我管着你们的所有事。 入我门下,就要守规矩,你们的祖师,我的师尊,莽象仙尊,就是个极其重视规矩的人。对于那些不守规矩的弟子,无论你是哪家的,甚至是真人亲生的骨肉,我都会一视同仁的赶出师门。 另外,则是关于你们的筑基,你们的筑基都必须在西海完成,算是帮我推动西海全面变法出一把子力。 前两前三个筑基的,我会赠送你们一件顶级灵器,以兹鼓励。 至于修行上的困难,这个可以向仙盟驻西海的三位真人求助。 仙盟的宗旨是为修士们服务,几位道友那里我都打过招呼了。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筑基!” 收了弟子,但完全不准备管,并且做好了谁不守规矩就送谁回家的准备。 王玉楼这位师尊,看起来相当不靠谱。 但抛开师徒关系承载的被构建出来的幻光不谈,其本质是各取所需——自我实现的情绪价值和道德上的优越感也是各取所需的一部分,自认为无私的老师(这里说的不只是当代校园中的老师,还包含网络层面内构建的师徒关系中的老师)本身也获得了自身走向圆满的助力。 是故,师不必教弟子,弟子不必求学于师。 西海八紫府要的是王玉楼稍稍亲善他们一些,王玉楼要的是现实的利益。 价值交换罢了。 对于这八名弟子,王玉楼的唯一要求,是束修要送足。 “谨遵师尊法旨” 王玉楼微微点头,什么都没多说。 “好了,都回去好好修行吧,云舒,你留下。” 其他七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不敢有疑问,乖巧的离开了。 拜师了仙盟的副盟主,准紫府真人级别的大修士,西海的新传奇王玉阙,但这拜师,似乎和预期的不是一回事啊 莫云舒跪在地上,低着头,王玉楼打量了她好大一会,才道。 “云舒,多年不见。” 多年不见,昔日的红灯照少年王玉楼已经成为了王玉阙。 但那个心心念念,想要为散修、为挣扎在修仙界底层的小修士们发声的莫云舒,依然没有筑基。 她的初心藏着某种近乎于大同的博爱,但她的能力撑不起来自己的理想,现实的枷锁,不,现实的刀锋用凌厉的寒刃雕刻着她的灵魂,把她摧残成了如今的模样。 所以,莫云舒不敢抬头,她有一种特殊的想法,她担心自己抬头,这些年无意义的坚持,就会彻底的化作一种现实的嘲笑。 不是王玉楼嘲笑她,而是王玉楼的成功嘲笑她——她错了,而且错了很久。 见莫云舒不说话,王玉楼的心有些难受。 他从莫云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是最痛苦的。 他希望看到莫云舒是成功的,希望看到莫云舒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或者正走在实现自己的理想的路上。 那意味着,王玉楼所向往的另一种可能是存在的,他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友这些年活的并不松快,甚至称得上艰难。 逐道者真正向往的是自己的大道,王玉楼和莫云舒在对大道的追逐上,选择了迥异的两条路。 可现在,事实告诉王玉楼,他选的没错,但他的心就是那么的失落。 恰似凡俗人之间的爱情,或许某些求而不得、甚至不敢渴求的遗憾,才是真正的念念不忘吧? “如今,你入了我门下,可以筑基了,但你也别喊我师尊,就喊我玉楼即可。 说起来,修行这么久,我只有三位半朋友。 半个,是清溪坊时的映曦,一个,是傻子一样的风剑仙,一个,就是你。 云舒,我打算在西海搞一个类似于散修盟的组织,但名字叫‘西海散修引导劝善会’。 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做我不放心,所以,你有没有兴趣来做会长?” 神光和莽象在金丹仙尊层面是地板砖,但他们成道之前走的路没有问题,都是‘至少不错’的路。 神光的送修士给妖兽做粮食,既帮仙盟纾解内压,又为西海以及西海背后的妖国提供粮食,都符合‘创造价值’的思路。 而其在西海的产业布局,从出售功法、秘传、神通的万法源流枢,到抢占仙盟各大职部乃至于战功庭职能的‘镇妖宝楼’,以及控制散修的‘散修盟’。 都是极好极好的参考案例,王玉楼就任副盟主后,不方便抄万法源流枢、镇妖宝楼,但他也有西海第一拍卖行、斗法场、酒中仙等产业在。 而‘西海散修引导劝善会’则是王玉楼进一步从底层控制西海修士的着力点,所以才需要从八大西海本地紫府的手中拿支持(八位弟子的拜师礼注入了这个组织做启动资金)。 这里面,甚至牵扯到红灯照内,烛照仙尊和王玉楼那位好师尊的博弈。 紫府之机拿到手前,王玉楼要忌惮莽象、忠诚莽象,可现在紫府之机已经拿到了,王玉楼的生存策略就需要来一场根本性的改变,从而适应新的属于大修士的发展阶段的需求。 “这师尊,我修为” 王玉楼摆了摆手,语气中略带落寞的开口道。 “叫玉楼,另外,修为不重要,我筑基修为都能做副盟主。 而且,你不是过了筑基种子斗法选拔么,我亲自推你筑基。 筑基后,你刚好可以去做‘散修会’会长。” 很多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曾经在西海的漩涡中打转的王玉楼,被复杂的局势压得喘不过气,云舒和风剑仙是他当时为数不多的朋友。 可现在混乱时代降临、天地顶级势力齐变法、仙盟内战时刻处于爆发的边缘、顶级仙尊纷纷出手落子、王玉楼的身份被人猜忌的厉害。 这一堆事情和压力中,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比王玉楼当初在西海面临的压力加起来还要严重。 但尽管如此,王玉楼依然扛得住。 修行了这么久,不长进,凭什么坐稳副盟主的位置? 风高浪急? 不,是水大鱼大! 当然,想要在浪潮中有所作为,每一步都要算好。 就像现在,王玉楼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正被人暗中盯着。 他拉拢和亲善莫云舒的过程,既是对过往人生际遇的再次盘活,也是进一步的展示自己内心的懦弱。 麻烦,但又必须做。 “那谢谢玉楼。” 云舒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中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王玉楼看的有些失神。 那个曾经眼睛发光的西海女修,已经快被这个世界压垮了。 想到这里,王玉楼沉声道。 “云舒,你想要有所作为,首先要走上去,走上去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世界的未来如何,不取决于一个练气、一个筑基,起码你要是金丹才行。” 没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以滴水仙尊为代表的一批金丹仙尊们,非常不认可当下这种特殊的发展模式。 混乱——稳定——混乱,时代在周而复始中走向某种近乎于腐烂的结局,他们不喜欢这样的死寂,这些人数量,甚至不算少。 大天地的未来该如何,从来都是金丹仙尊们重点关注的问题,和关注毕方是同一个等级。 换一个维度去看变法,大天地所有顶级势力齐齐变法,本身也是对这种周期的某种‘超越’。 但是吧,这个层次的游戏,入场的资格只限于金丹仙尊,王玉楼也就是靠着参与了变法、成为了仙盟的副盟主,才敢多说两句。 “玉楼,一直以来我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我们为了更能有所作为,不断的舍弃一部分的自己。 等真的走上去了,新的困难和麻烦又出现了,合适的时机从来不会真正的出现,有一种说法叫做,因为相信所以看见。” 小王笑了,莫云舒出身高族,在底层历练过,在仙盟任职过,她的视野和认识的层次同样是很高的。 王玉楼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流。 他的头微微抬起,目光没有焦距的看向前方,低声道。 “上去会有新问题,但解决旧问题的难度也会降低,且上不上还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所以,云舒,不要被遥远的困难迷惑,走好当下。 你是我少有的好友,我希望我们能在紫府相会,希望。” 飞升之后,是新的攀登之路,所以就不飞升了吗? 引气、练气、筑基修士们是劫灰,紫府只是更大些的劫灰,乱起来一样可能会死。 但因为这样就不开紫府了吗? 一步步的攀登,为更高的修为和地位而奋斗,但只要不到最高的那一批或者独尊的位置,就永远受制于人,这样的苦海,确实难渡。 但这不意味着攀登是骗局,不意味着攀登没有意义。 就像现在,王玉楼可以轻易的解决云舒的筑基问题,这怎么不是意义呢? 不要飞升?不要攀登? 沙比才会听信这种弱者的借口。 飞升和攀登就是有意义,不要飞升才是骗局! 当然,这里不是说莫云舒沙比,而是云舒的站位太低太低,看不懂的东西太多太多。 “师尊,云舒明白了。” 地上的西海女修恭声回答道。 “去吧,去吧,早日筑基。 西海的事情,我全交给了郑彦,有问题,多和他商量商量。 陈养实不是我的人,别搞错了。” 王玉楼有些累,心累。 西海的诸多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神光走后,红灯照和王玉阙对西海的影响力占据了支配地位,全面变法不会再有任何阻力。 但王玉楼离开西海后,需要去见一趟烛照和莽象,这种事,想想都头皮发麻。 暗中不满莽象简单,真和莽象明面上撕破脸,压力还是很大的。 虽然莽仙尊是小孩那桌上的仙尊,可也是仙尊 “玉楼,你说你有三个半朋友,第三个是谁?” 离开前,莫云舒没忍住,主动问出了这个问题。 王玉楼笑了笑,道。 “莽象仙尊,他虽然是我的师尊,但我们亦师亦友,估计还要做很久的朋友。” —— 副盟主的法驾离开了西海,低调的向红灯照山门而去。 一个事实是,王玉楼当初对‘莽象成道后红灯照要向西海扩张所以莽象提前布局落子西海’的判断是错的。 红灯照西海扩张,获益最大的只能是烛照,这点,从烛照在群仙台上那句惹得苍山侧目的宣言就能看出。 所以,即便王玉楼已经和莽象翻脸,西海的八位本地紫府依然很给王玉楼面子。 大尾巴的莽象不惦记西海了,红灯照的烛照仙尊惦记上了。 王玉阙在西海有巨大的影响力,是神光之后的新一代传奇,在莽象和王玉阙决裂的情况下,在红灯照起家的王玉阙,会必然的成为烛照仙尊攫取西海利益的着力点。 王玉楼也需要遵循这个利益脉络,找到开紫府之后的发展机会。 练气修士有练气修士的苦恼,紫府修士有紫府修士的追求,随着王玉楼修为和地位的提高,他的手段和实践观,都需要根据修为和境遇及时调整。 当然,回红灯照还是要见见那位‘亦师亦友’的莽象的。 金乌赶日和仙宫在红灯照的山门之上停下,宗门的弟子们,纷纷抬头仰望。 仙盟的副盟主王玉阙骑着黑龙马从金乌赶日下来,直向莽象山而去。 看着那俊逸从容的身影,易走日恨恨的握紧了拳头。 败者没有资格哀鸣,他甚至不敢乱说哪怕一句。 要么死,要么服从,王玉楼连报复他都懒得报复。 但对于易走日而言,这种行为很难说是不是比直接杀了他更具有羞辱性。 莽象山还是那个莽象山,王玉楼先入了景怡老祖的府邸。 “玉楼?” 王景怡听说了群仙台上的风波,但真相永远那么珍贵,红灯照内流通的小道消息,更是不敢有丝毫关于莽象和王玉楼矛盾的内容。 所以,老祖其实还不知道,自己的局面有多么的危险。 “听说你被群仙台认可,可以开紫府了,这是大好事,你可要好好谢谢师尊。” 王景怡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修仙者的命运就是如此难言,太多事在荒诞中发生,在荒诞中结束,其中的奥妙,甚至无法与人言说。 “明白了,老祖,你开紫府的进度如何了?” 王玉楼表现如常,不打算解释。 “估计还要三五年,你给我了那么多灵物,我要一点点的炼入悬篆洞天,从而提高自己对悬篆洞天的掌控力。” 莽象这个人有多不是东西? 他给王景怡的紫府法门是无相法紫府兼洞天紫府的改良版。 因为王景怡和悬篆修的都是无相法,源出莽象。 所以,王景怡可以通过一种近乎于偷鸡的方式,快速吸纳悬篆的洞天,从而实现自身的紫府。 可这么搞,用腚想都能意识到有问题。 王景怡开紫府后,必然是要受制于莽象的 这种操作,怎么说呢,很符合王玉楼对莽象的刻板印象。 “那就好,你先修行吧,我去谢谢师尊。” 王玉楼笑着应道,而后便离开了王景怡的府邸。 老祖没事,说明莽象的脑子还比较清醒,王玉楼也就没那么忐忑了。 其实,他更理想的状态应该是自信满满的去见莽象,从而在与莽象的博弈中更好的保证至少不落下风。 但是吧,莽象对王玉楼的压力还是太大了。 这种压力,刻在王氏屈从莽象千年有余的传承中,刻在十三岁时于清溪坊立下莽象牌位时,刻在借着莽象的名号在修仙界修行的每一处过往中。 亦师亦友,亦师亦友。 莽象没有教王玉楼任何法门,但他确实是位值得王玉楼尊重的老师。 莽象也没有真的对王玉楼有过什么善念,但他确实是王玉楼的道友。 他们两人,在本质上都是逐道者,所以,怎么不是道友呢? 莽象道场之巅,跨过那被自己偷的干干净净的五华蕴灵池,王玉楼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跪在了大殿之外。 泪水从王玉阙的脸上流下,绵延的像是小溪,他声音哽咽,激动无比的高声道。 “师尊助我成道之恩,玉楼永生难忘!” 然后,就是熟悉的、忠诚的、感恩的地板交响曲。 “咚!咚!咚!” 听着外面王玉楼的话,听着那离谱的地板交响曲。 少年仙尊的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了惊愕。 无能的弟子收了那么多,终于收到个真麒麟。 但这只真麒麟的身上,从脚趾到天灵盖,到处长满了反骨。 莽象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释怀的笑了。 第233章 天外天何在没有可能性就不能走 第233章天外天何在?没有可能性,就不能走下去了吗? 变法不成,王玉楼必死无疑。 变法成,可节奏不对,王玉楼同样必死无疑。 这种局面听起来有些反直觉,但它就是事实上的逻辑脉络。 这就和商鞅变法类似,事实上,商鞅成功了,但商鞅变法却变死了商鞅 变法改变的是既有的利益格局,小改也是改,小改改了六州,加起来的反噬能很轻易的杀死王玉楼。 所以,变法成的节奏不对,王玉楼一样要死。 两头堵的局面就是如此的危险,换一个人来,也绕不开两头堵的必然性,所以愿意抗压、且大方向上拎得清的小王,真的是具有一定的不可替代性的。 青蕊的善意,正是基于大修士随手落子的从容和对王玉楼不可替代性的重视,而多方结合的产物。 包括王玉楼向水尊要支持,就是拿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变现,他甚至完全都不装的——水尊,小王我啊,就是要圈资粮,就是要先拿一波报酬。 但你说王玉楼这么做不对,会显得他不尊重水尊,不尊重仙盟众多仙尊,其实也不合适,甚至是错的。 就是要让最能折腾和最能抗压的上去做副盟主、做变法具体推动人,才能在多方势力、仙盟内外、时代转折、命运沉浮的无限压力中,抗住、顶住、把变法一点点做成。 换一个人做副盟主,能做到当着水尊的面要钱吗? 能做到在无限的压力下保持道心的稳定,镇定自若的坐在簸箩会论道台上吗? 你让李海阔来试试! 李海阔有信心,但其他人对他没信心。 王玉楼没输过这件事,听起来很抽象,可它确实是决策的关键支撑。 大天地中能带来变化的人多了,青蕊提的神光和莽象,只是因为这俩王玉楼熟悉,其他人也多的很。 其中的关键在于,稳定的死寂时代中,底层的修士想往上爬,总归绕不开变着花样创造增量的路径。 王玉楼走的也是这条路,但王玉楼是一路赢过来的。 这点的意义,只有群仙台上的畜生们懂。 李海阔曾经也是无敌于筑基的天骄,可他在‘含天量’上,远远不如一步步平步青云的王玉楼来的多。 任何的试错,在仙盟六州的层面,在仙盟群仙台仙尊博弈下一个时代的层面,都是奢侈的。 仙盟内,整体层面上一个点的内部‘损耗’,就是一位金丹仙尊的资粮,两个点就是青蕊的资粮,三个点就是一个上门的资粮。 如果是仙盟在变法过程中,因为变法措施和进度的不合时宜,造成五个点以上的内部损耗,那仙盟内战就不用考虑了,可以直接开始打了。 这甚至是和王玉楼的左右逢源对应的,就是要左右逢源,就是要平衡仙盟内所有大小派系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稍微偏帮些,王玉楼就必死无疑——无论是东罗车、烛照、莽象、青蕊、水尊、苍山,没有任何一个仙尊,会沙比似得要求王玉楼偏帮他们。 水尊曾在群仙台上压莽象让渡变法推动权给王玉楼的那句‘大局为重’,是真的。 喊忠诚是练气和筑基们的修行,王玉楼的修行是稳住仙盟的基本盘,把变法推下去。 在这个维度上,收一百多名道侣,拿点资粮,真就是屁事。 —— 大天地之外的虚空中,此界顶级金丹仙尊们正在簸箩会道场中集结。 王玉楼注意到,除了青蕊和簸箩老人外,其他人都不是真身而来。 考虑到此界老妖孽们的天骄程度,以及大天地对劈死他们的渴望,则此界的分身法、法身法等,估计相当有水平。 看看那些不是真身到来的金丹仙尊们吧,他们就是最好的例证。 没点分身的本事,参考的案例就是神光,神光那个倒霉蛋,见谁都要真身见——缺了些属于金丹仙尊的体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簸箩会论道台上,人数达到了三十四位(连带王玉楼在内)。 也就是说,天地间最顶级的金丹仙尊,来了三十三位。 不过,王玉楼注意到,这三十三人中,似乎没有什么禽类法身的存在,也就是说,毕方很可能没来。 在向水尊确认后,王玉楼才知道,簸箩会囊括了除了毕方以外的大天地所有顶级金丹仙尊 怎么说呢。 ‘嘿,毕方,我们组了一个超大的局,所有的顶级仙尊都来了,你猜没有邀请谁?’ 当然,王玉楼理解这种安排的意义所在。 仙尊们也焦虑,焦虑怎么处理食神仙王,焦虑怎么不被食神毕方变为一盘菜。 许久没有新的仙尊过来,面容枯槁,背着一只藤制簸箩的簸箩老人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差不多了,开始吧。 不过,今天来了个特殊的客人。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是王玉楼,莽象的徒弟,还不到一百岁?” 论道台上的视线,再一次向王玉楼集结,小王人都麻了。 不是簸箩老人闲,而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对于站在天地顶点的存在们而言,大天地的棋盘上出现了哪些变动,是需要时时关注的重要修行环节之一。 他们需要通过对大天地的监视,防止有同层次的顶级金丹仙尊忽然独走,冲刺独尊之位。 连带着,王玉楼这位主持仙盟变法的副盟主,也就入了大天地众多顶级金丹仙尊的眼。 即便不愿意接受这种恶心又煎熬现实,但王玉楼必须顶住,顶住这难以言喻的压力。 说到底,反正有水尊和青蕊在,小王顶住了压力,站起身来,从容的回答道。 “是,前辈,晚辈玉楼,仙盟梧南州修士。” 蓦的,王玉楼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清溪坊。 到处都是前辈,见谁都是低头,嗯,这种体验,相当酸爽。 是,演奏地板交响曲是可以让前路海阔天空些,但如果有的选,王玉楼当然是想站着把仙给修了。 “嗯,说说你对大天地当下格局的看法吧,从一个底层修士的角度说说。” 对王玉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簸箩老人问道。 小王曾以为,自己调鼎六州已经是人间的至高权柄,此刻听了簸箩老人的问题,他算是见到了什么是‘会当凌绝顶’。 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中,顶端的长生者,眼里真就是把世间的万事万物视作可以改变的对象 绝对的实力,带来绝对的权力,他们或许有不自由的时刻,但少之又少。 所以,他们才会拥有那样难以形容的,吞吐天地的大气魄。 “回禀前辈,仙盟的苍山仙尊曾担忧,当下的混乱——稳定周期循环过于固定,会让大天地的修行者们陷入死寂。 晚辈修行多年,随着眼界的上升,渐渐意识到,修行本身是对可能性的追逐。 青蕊前辈落子变法,就是把可能性发挥到极致的布局。 但,如果大天地的格局继续发展下去,会摧毁可能性的总量,那对于所有修行者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王玉楼终究是没有站在底层修士的角度阐述,而是站在了起码金丹仙尊的层级。 修行到后面,斗法是少数时候需要的情况。 且往往主动发起斗法的人,也是输了的人,基本上,当他们只能靠下场赌命的方式破局时,他们就是必死无疑的。 这和大天地‘混乱——稳定’周期循环都是对应的上的。 它不算联系的普遍性,单纯是王玉楼所顿悟到的那个关窍——大天地的一切,都围绕着走到顶尖的几十位顶级金丹仙尊而发展。 真正能赢的存在,不用斗法,而是以势压人。 用时代的大势、顶级势力的大势、个人布局出来的大势,一点点挤压对手的可能性与变化的机会。 以长生者漫长的寿元,慢慢挤死对手的腾挪空间。 一年差一点,百年差一分,四千八百年就是差一大截,这就是顶级势力稳定对峙格局的本质。 簸箩老人点了点头,笑着看向身披黄袍的大老鼠。 “黄衣,王玉楼的看法,和你两万多年前的看法一致。” 圣地的黄衣佛用鼠手捋了捋鼠须,对王玉楼道。 “有仙尊之姿,就是太年幼了,好好磨砺磨砺吧。” 王玉楼顿时感觉到了簸箩会论道和群仙台议事的不同。 群仙台上,如天蛇等存在,还寄希望于演沙比或其他角色,获得博弈的相对优势。 而参与簸箩会论道的顶级金丹仙尊们,对自己的态度反而是极好的。 这种好,不是王玉楼值得,而是顶级金丹仙尊们不在意,可能除了逐道外,他们已经不在意一切了。 那些细枝末节,真真假假,他们都可以一言而决,所以,王玉楼是谁、实力怎样,又有多大的差异呢? “底层修士的想法具体如何,我们脱离底层修士太久,不甚了解。 王玉楼,你修为低,可能知道的多一些,说说他们的具体想法。” 一个王玉楼不认识的存在开口了,这位仙尊的法身看起来像是个倒悬的茶壶,说话间,茶壶的壶盖开合,很有意思。 ‘乐土,百乐光宇倒悬壶尊,五万六千年的妖神。’太和水尊提醒道。 这一刻,王玉楼甚至有种幻想。 如果变法能永远持续下去,该多好 “壶尊,底层修士的想法不复杂。 恨,恨那些压着他们的秩序,恨引气期必须按部就班修行的规则。 贪,贪恋长生的美好,希望能够提高修为,多些寿元。 渴望,渴望和贪不同,贪念寿元是本能,渴望更进一步是执念。 他们的执念在于,如果当他们能够成为大天地秩序的既得利益者时,他们的恨就会立刻消失。 诸多顶级势力设计的‘放弃引气、练气,压制筑基’的统治模式,切合了恨、贪、渴望、执念等的要点。 那些修到筑基的存在,寿元相对较长,地位相对较高,即便受到了压制,也会因为对已经享受到的既得利益的贪念,放弃激烈的反抗。” 作为事实上的仙盟领袖,王玉楼一路从清溪坊的小修士,到西海的仙盟执事,到两宗前线的总管,到仙盟的副盟主。 他见过太多太多的底层修士,见过那些人在时代的变化、环境的变化中,会做出如何的抉择。 所以,他是能理解底层修士的想法的,他给壶尊的回答也相当实在,基本算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苍山苍山多少年了?”壶尊忽然问道。 这里是问苍山的资历,金丹仙尊们只要能挺过天劫就可以永生。 而金丹仙尊们的实力,和寿元紧密相关,它们或许不是绝对相关(某些个体会有很大的偏离值),但参考意义极大。 太和水尊想了想,答道。 “四万二,经受了七十三次天劫。” 簸箩老人点了点头。 “差不多了,我会和他谈谈。” 于是,王玉楼就莫名其妙的见证了苍山仙尊得以登临簸箩会的过程。 明明他只是回答了一番底层修士的想法,可壶尊和水尊、簸箩老人,却把话题转移到了让苍山入簸箩会上。 似乎他们只打算听听王玉楼的看法,没有任何更进一步深究或‘处理’的意思。 可能,这就是簸箩会的特点吧,纯交流信息,很多事情,不会像群仙台那样去具体的推动。 你总不能指望一群老畜生互相帮助、温暖彼此。 定下苍山入簸箩会一事后,簸箩会就开始了正式的论道。 不过,所有参与者都只说一点,什么关键的东西都不分享。 类似于一种互相‘试阅’,想拿到别人真正的修行心得、对大道的新理解,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等王玉楼被青蕊带着离开簸箩会论道台时,他只觉得意犹未尽。 —— “仙尊,买这种其他仙尊的修行经验、大道心得,需要怎样的代价?” 逾极破虚至道剑内,王玉楼向青蕊求教。 “只交换,不售卖,洞天之精对于我们而言就是数字。 洞天法很强,但不是好法门,修的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真正往上走,需要突破的是大道的极限,你现在还无法理解大道是什么,所以我也没法和你讲明白。” 王玉楼很想说一句,既然洞天之精只是数字,那你干嘛还把‘仙人紫府法’卖我一千缕洞天之精? 直接白给不行吗?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真让他问,他打死也不会问。 “洞天法不是什么好法门?” 王玉楼关注的点在于这个。 “是,你知道洞天法是怎么诞生的吗?” 青蕊微微颔首,眉眼间少有的流露出了些许的阴沉。 显然,关于洞天法,她其实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这” 逾极破虚至道剑内,王玉楼悚然的发现,自己从未想过洞天法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会想不到呢? 应该会想到的才对啊 “发现了吧,逾极破虚至道剑内没有大天地的规则,所以你能想到这里面的问题。 实际上,洞天法是天外天留下的传承,一万两千多年前,天外天的一处关键密藏被我们合力打开,洞天法才流传于世。 可创立洞天法的天外天却消失了,我们一直有种顾虑,天外天就藏在某一个不知其踪的地方,时刻会回来。 而修洞天法的紫府、金丹们,可能会成为天外天那些金丹的食物。 但此法确实能避免天劫、延长寿元,所以,明知道是毒饵,还是要吞。 毕方是第一个修的,而后是我们,为了不让人心惶恐,我们改了天地规则。 大概就是,大天地内,没人会思量到洞天法是谁创造的这一问题。” 青蕊回答了一个问题,但王玉楼的疑问反而更多了。 “天外天不是随着时代的沉浮而没落的么? 我记得,他们的金丹仙尊早就被杀光了。 还有,天蛇妖神曾经得到了天外天没落时代的部分遗藏,它就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啊。” 王玉楼所知道的是,修仙界经历了无数的时代轮转。 从以往的古法,到之前的新法,到最新的洞天法时代,一切,都是有脉络可依的。 天外天的衰落和崩溃,也是个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过程。 天外天作为古法时代的势力,从十几万年前,绵延到几万年前。 发展,鼎盛,作为顶级势力称霸一方,衰落,崩溃。 整个过程,了解大天地过往的人都清楚。 “哈哈哈哈,玉楼,若是有一天,你看到我的莲蓬洞天和青蕊洞天一起炸开,看到我崩解在你面前。 注意,都是你亲眼所见的,那你会相信我真的死了吗?” 青蕊本质上不是什么无趣死板的人,她其实很活泼,不然也不会娶那么多道侣找乐子。 如今,她活泼的开着自己的玩笑,小王的脑壳赶忙摇啊摇。 “仙尊,您不可能会身陨道消的。” 是啊,怎么可能呢…… 就是青蕊在小王面前死个三五遍,王玉楼也不可能信她真的凉了。 青蕊仙尊笑了笑,感慨道。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这种不相信,每个人都有……你不信你筑基时看到的我会死。 我也不信我紫府时见到的天宫之主会死。 那样的存在和毕方也不相上下,毕方如此乖戾,也没人能拿它如何,天宫之主怎么可能死于围攻呢?” 天宫之主天外天,洞天法 洞天法可能就是个毒丸,但确实能避开天劫、延长寿命,其他大修士用了,你不用就要立刻完蛋。 你用了,或许会未来完蛋。 “那就不能来一场彻底的厮杀么,把混乱——稳定的周期尽量延长,同时延长天劫的到来时间。”王玉楼问道。 天劫的到来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短,因为大修士的数量太多了。 如果天地间的仙尊死上八成,那洞天法可能就没那么必须了。 “谁来带这个头? 玉楼,你恐怕不知道。 水尊已经两万年没有全力出手了,我也已经一万五千年没有全力出手了。 哎,有时候,我也想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可” 最顶级的金丹仙尊们,有着必胜的决心和近乎于恐怖的实力。 但偏偏,它们是最吝啬于出手的存在 甚至清洗门下不得力弟子的事情,都想要找莽象那样的小孩儿型仙尊代劳。 一点代价都不愿意付,还就是那个死结——没有互信,只有互相提防。 随着大天地被吞噬的越来越多,这个死结缠的越来越紧。 想到自己所向往的金丹仙尊之位是如此的生存状态,饶是王玉楼,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解决方案。 “师尊,受教了。” 小王又一次发出了拜师邀请,然而青蕊依然没有同意。 “我不收徒,玉楼。 到此为止吧,今天和你说的够多了。 簸箩会你也见识过了,我给你的承诺也是真的。 好好变法吧。 太多事、太多事缠在一起。 唯有变法变得好些,是我们共同的诉求。” 王玉楼默默地点了点头,大天地的诡异稳定格局,是诸多压力和原因共同指向的结果。 对于站在顶端的人而言,延续稳定,就能延续他们的收益。 风险可以承担,但不能自己先承担,这条简单的原则广泛的适用于顶级仙尊博弈的每一个回合。 只能说,死寂已经开始,苍山的判断得到了簸箩会的认可。 但还没有人愿意提出解决方案,或者说,愿意率先承担代价。 “仙尊,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向外开拓?” 王玉楼这真的是问道了,真正的道,属于站在修行者顶端的金丹仙尊才有资格考虑的道。 “你们王氏跟着莽象一千年,为什么不向外开拓?” 青蕊反问。 王玉楼有些无语。 你们是真喜欢研究我啊 “王氏以外的其他家族也有靠山,利益分配秩序在大框架下是固定的仙尊,您的意思是,外面还有世界?” 青蕊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回答道。 “不,是因为你们没有扩张的空间了。 从不知道多少万年前,就有人期待,大天地之外还有大天地。 他们期待,无尽的虚空中存在其他的世界,那里有着更多的可能性。 王玉楼,你对可能性的判断很好,可问题在于,为什么你要理所当然的渴望无限的可能性呢? 黄衣佛的想法,我其实不以为然。 当然,能看到这一层,你的禀赋已经算得上非凡了。 为什么我们身处的大天地就不是大道的尽头? 为什么,总是有人期待,期待更遥远的救赎可以缓解当下的难题? 说到底,还是懦弱! 没有可能性,就不能走下去了吗?” 于无声处听惊雷,青蕊的话恰似霹雳一般照亮了王玉楼的道心。 压力、困难、危险、不可知,一切的一切就像群青原上那数不清的群山,压的王玉楼心头沉重得厉害。 但青蕊给出的答案是‘没有可能性也要走下去’。 这才是真正跨越苦海,所需要构建的道心,比滴水的‘每一个金丹大修士都有必胜的自信’更进一步。 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不就是修仙者追求长生,追求与天地同寿、乃至于比天地更超脱的意义所在吗? “仙尊,玉楼受教了,您的传道之恩,玉楼永生不忘。” 逾极破虚至道剑已经把王玉楼再次带回了大天地之内,青蕊直接消失,独留最后的叮嘱在空气中渐渐逸散。 “少说好话,多娶道侣,早日紫府,搞好变法。” —— 盟主的法驾回到了他忠诚的仙城。 王玉楼第一件事,就是联络金山。 群青馆内,面对王玉楼的请求,金山一脸晦气。 “青蕊仙尊给你的紫府法,能有什么问题,你修就是了。” 简单检查了一遍仙人紫府法,金山把法门还给了小王。 “放心吧,毕竟群仙台还需要你做事,所以她没有在这法门上做手脚。” 怎么可能放心呢,青蕊的态度再好,王玉楼都不会忘了她本身的可怕,这是位敢于算计毕方的顶级金丹。 感念青蕊的传道是感念,可这玩意本身是青蕊对王玉楼变法得力的酬劳预支,是利益交换,和恩情无关。 该提防,还是要提防的。 王玉楼不希望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成为青蕊的狗,被青蕊控制的连叫都要按青蕊的意思叫。 “老祖,确定没有问题吗?”王玉楼追问着确认。 金山的话和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对王玉楼有意见。 “要不你可以找苍山仙尊或水尊看看。 对了,全法仙尊也可以。 说起来,余红豆都不敢回来见你了。” 不知道哪个狗日的,把余红豆要和仙盟副盟主王玉阙成婚的屁事传的到处都是。 小王本身不是太积极,可现在这事已经传开。 青蕊的建议也确实值得一试,先把变法功劳套现对王玉楼而言是好事,所以 他苦笑着回答道。 “算了吧,我相信老祖您的眼光。” 金山的判断王玉楼其实也认可,青蕊不会现在就动他,那些善意和莫测的许诺,都是有一定真实度的。 顶级金丹也有顶级金丹的烦恼,棋局的极限不是无限的变化,那样青蕊也会玩脱。 需要小王做事啊。 “你和余红豆成婚的事情,是真的吗?” 金山的态度缓和了些,小王太能折腾,不符合他的需要。 甚至,王玉楼把他的话完全当耳旁风,直接对着干。 但王玉楼已经不是以前的王玉楼了。 青蕊仙尊都要赠法,这样的小王,一句劝都不听,其实也正常。 “应该是,但我决定不了,青蕊仙尊和太和水尊的意思是,我要娶遍仙盟金丹仙尊门下的后辈或弟子,从而增强仙盟变法的凝聚力和共识” 小王这逼话一出,金山那双紫金色的眼睛跟要爆了的驴蛋似得,直接瞪大了一圈。 “王玉楼,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我好像听错了。” 金山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说呢,老金还是稚嫩了些,不太适应金丹仙尊的博弈强度。 嗯,还得练就是了。 不就是娶遍一百二十三家么,多大点事儿 “老祖,这种增强凝聚力和共识的手段当然不够靠谱,但是吧,您也明白。 很多时候,事情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当下这个时间点,各大地方势力都在一手准备内战,一手观望变法。 多些‘保证’,既可以顺势把我的‘西海承诺’做实,又能减少变法的阻力,含金量还是有的。 第一个娶的,就是太和水宫弟子,水尊很支持我。” 青蕊的建议不是乱来,听起来荒诞,王玉楼做了后可能成为小丑。 但做事嘛难点就难点,小王是个有担当的人。 不就是多一百二十三名道侣么,他担当的起。 “我行吧,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按你的想法来即可,我支持你,我没有任何意见。” 金山是真没绷住,没有任何意见都说了两遍。 这个世界太疯狂,八十八岁的小登娶一百多名道侣,这算啥? 一年一个半,夜夜换新娘。 都t是修仙,自己当初苦的身心俱疲,丧尽了一身的凡骨尘肉才得了道。 而王玉楼这是一边娶着老婆,一边就把变法给落实了,还顺利的解决了紫府之机的问题。 要是早知道仙盟的变法要这么变,那我老金也能变法啊! “老祖,您支持我就好,我在仙城也没什么长辈,这件事我一直想找个人帮我从旁辅助。 您若是能来帮我,那我就再感激不过了,您放心,我就是再娶一千个道侣,明度也是地位最高的之一。” 王玉楼的饼和金山曾画的‘许你做我派系的第二位仙尊’一样扯淡。 但时代已经变了,现在不是他求着金山给他帮忙,而是他给了金山一个参与变法进程的机会。 这个机会吧,看起来抽吧,但能接触众多仙尊,能在仙盟的核心历史进程中露脸——未来都是资历。 金山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终究是点头应道。 “好!” —— 被全法仙尊许配给小王做道侣的余红豆,是真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王玉阙。 当初王玉阙上任仙盟,她拿到了替变法派冲一冲的任务,结果后来反而不打不相识,通过王玉阙拿到了参与变法的权力。 当然,这个过程中,也是王玉楼向变法派输送变法进程参与权的平衡术。 但总归,余红豆通过王玉楼拿到了很好的机会。 可情况发展太出乎她预料了,全法仙尊是个妙人,直接送紫府门徒给王玉楼当礼物。 手笔很大,卡在了王玉楼有点心动和想要拒绝的边缘。 而后全法这个老登放任消息流出,一点点搞得事情被所有人都知道了,王玉楼只能顺势接下这个馈赠。 多一个紫府的臂助,对于老牌的紫府大修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根基不够的王玉楼而言,还是很有价值的。 全法的这套丝滑操作,很有水平。 可余红豆就坐蜡了 所以,她如今到了崇仙州,正在监督崇仙州‘先选后推’的变法进程。 崇仙州,仙龙崖。 仙盟选仙真人余红豆的法驾仙宫落在仙龙崖山门内的半山处,而周映曦正带着许忠玉,向红豆真人禀报仙龙崖‘先选后推’的推进情况。 “除了修为要求练气巅峰外,仙龙崖还要求参与筑基种子斗法选拔的弟子,拥有一定的宗门贡献。 可仙龙崖的宗门贡献任务分配,是筑基期的内门弟子和相应的真传弟子、背后的真人们控制的。 那些容易拿到宗门贡献的任务,往往被大族和高修的后辈、门徒所垄断。 没有跟脚的普通弟子,拿到的宗门贡献任务往往不是危险性极高,就是耗费时间长。 通过这种方式,它们找到了一种合理的‘门槛’,把大多数无跟脚普通弟子拦在了筑基种子斗法选拔的门槛外。 真人,这件事我和仙龙崖的掌门提过,他的意思是,对宗门的贡献可以反映弟子的德行与操守,可” 周映曦是第一次离开莽象和王玉楼的庇护,在远离红灯照的地方任职做事。 仙龙崖内的变法进程,很不顺利。 然而,余红豆只是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至少仙龙崖已经开始了筑基种子斗法选拔,一步步来嘛,这件事记录在册,向仙城禀报即可。 地方宗门在筑基种子斗法选拔资格上,往往会采用不同的手段拦人,仙龙崖这么拦,背后的人很多。 一时间我们不好直接反对,所以先等等,等等盟主的意见。” 仙盟选仙真人余红豆的意见很中肯,然而,周映曦总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 一个比较遗憾的事情是,出于对仙盟领袖王玉阙的尊重,在‘王玉阙的道侣周映曦爱吃驴肠头’这一消息被仙盟修士广为议论的当下,当事人周映曦却对此消息一无所知 当然,余红豆看周映曦那复杂的眼神,绝不只是因为感慨这么漂亮的仙子喜欢吃驴肠头,更是对未来自己嫁给王玉楼后道侣身份的一种审视。 看似她看的是周映曦,其实她想的是王玉楼。 在余红豆看来,王玉阙这种人,人性有,但不多。 即便是青梅竹马般的周映曦,一样当牛马使用,只为把变法推进下去。 一个事实是,周映曦作为王玉阙的道侣,是王玉阙威严和身份的延伸,是王玉阙的触手。 当周映曦亲自到崇仙州推进变法落地时,崇仙州的变法阻力其实是相对变小的。 从这一点上,王玉阙对于变法的重视就显露的淋漓尽致。 算不上不择手段,但确实是全力以赴。 “映曦明白!” 周映曦没敢多问余红豆为啥看自己,她的认识还停留在余红豆是变法派紫府的层次。 —— 仙城群仙台,又是议事的日子。 不过今日,变法反而不是要事了。 “启禀盟主,您的盟主法印,已于前日炼制完成!” 仙盟度印司司印方心虔跪在地上,高声的向王玉楼禀报着这个好消息。 当初王玉楼上任仙盟副盟主时,仙盟给的待遇中,包含为他提供一方上品法宝级的法印。 后来,在颜康等人的串联下,这枚法印的层级被加到了极品法宝级。 极品法宝,已经是很不错的好东西了。 法宝和法器、灵器不同,下品法宝和中品法宝怎么炼怎么亏。 上品法宝才算是有点用,极品法宝层级,就很好用了。 当初为了给王玉楼炼制盟主法印,方心虔找人为他准备了三十五种方案,王玉楼选了其中的‘混元法印’。 而后就是仙盟联系六州各宗的炼器大师,为王玉楼炼制。 “辛苦了,心虔,这件事我都快忘了,哈哈哈。 说起来,上任仙盟副盟主时,我只怀着为” 王玉楼在上面唱着高调,下面的牛马领班们纷纷配合演出。 好一阵表演后,王玉楼才把升腾着五行灵光的极品法宝级混元法印收下。 而后,就是仙盟选仙真人余红豆的时间了。 “启禀盟主,崇仙州” 余红豆将周映曦于仙龙崖面对的难题再次禀报。 其实事前已经有了相关的回报文书,不过王玉楼专门让余红豆再于议事之日汇报。 目的嘛 “仙龙崖的仙龙尊王是很支持变法的,也比较支持我,不过仙龙崖下面的修士不懂事啊。 保证先选后推的绝对公平,是我在西海,对天下修士的承诺之一。 这样吧,传我法旨,着令仙盟选仙真人、仙盟崇仙州转运 会同崇仙州诸宗,研究先选后推的变法细节,商议解决方案。” 此为,变法公平遇阻力,映曦难的嗷嗷叫,玉楼咧嘴哈哈笑。 磨,愣磨,磨洋工就完事了。 反正变法的事情不急,青蕊不急、水尊不急、王玉楼更不急。 青蕊和水尊那么信重王玉楼,是因为变法太踏马复杂了。 当下的节点,核心的难点在于控制好变法节奏。 不能快、不能慢,既要干,也不能干的太投入。 一定要充分的烤好毕方,同时监控好其他各大势力的变法进度,防止仙盟在大天地势力齐变法的进程中被人拉扯。 议事结束后,参与议事的仙盟修士们纷纷离开。 不过 ‘红豆道友,你留一下,有点变法上的事情还要和你研究研究。’ 听到了王玉阙的传音时,余红豆吓的肩膀都抖了一下。 如果有的选,没人希望成为别人的附庸。 而余红豆面临的局面,和凡俗的小女子被恶主送给了阔少玩,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所以,她怎么能轻易接受呢? 仙城群仙台上,副盟主悠闲的坐在上首,审视着站在下面,与自己对视的余红豆。 红豆生师国,仙姿秀玉色。 和仙盟其他地方的修士不同,师国州的修士有着独特的习惯。 红豆真人留着一头短红发,恰似蓬勃的炽焰,不知道是多少男修的梦中神女。 然而,这团炽焰如今却被时代的浪花,打入了修水法的王玉阙嘴边。 注意到了她那有些挣扎之色的表情,王玉楼笑着开口道。 “红豆道友,看起来,你好像不太支持变法啊?” 余红豆咬牙道。 “变法我支持,可” 王玉楼摆了摆手,嗤笑道。 “你还以为真有资格做我的道侣? 和你说实话吧,全法仙尊送了我三十缕洞天之精。 而我正在筹备开紫府相关事宜,需要准备开紫府的资粮。 我娶你,娶的是这三十缕洞天之精,而不是你!”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占王玉阙的便宜? 别做梦了! 三十缕洞天之精是起步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