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又如何？重生让全侯府火葬场》 第232章 话出刺人，都不幸免 “里面怎么回事？谁在里面？” 传旨的人来得比预想中要快，来时恰听到萧旭谦被夏芷歆气得崩溃大喊的声音。 “承王殿下。” 陆凛冲来人行礼。 说是让夏芷歆别在里面待太久，以免被来传旨的人撞上，但其实真撞上了也没什么。这也是为什么此时陆凛会一点都不紧张。 是承王萧旭然亲自来传旨。 奉皇命。 除了承王，还有病恹恹的夏欢言。 崇德帝的原意是让他们一起来送萧旭谦最后一程。 在这之前，崇德帝把萧旭然叫进宫去狠狠训了一顿。愤怒地往萧旭然面前砸了一堆东西，是太子交到洛王手里，洛王再添油加醋呈到崇德帝跟前牵涉到承王的罪证。不过崇德帝看到这些罪证后只给萧旭谦降了罪，对萧旭然只是私下怒骂警告一番。 这个结果就连洛王都不意外。 但没能一并将承王拉下马，洛王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崇德帝动大怒是真，对萧旭谦尚存一点父子情不忍他就这样孤零零死在狱中也是真。所以崇德帝原本是打算让周皇后也一起来送萧旭谦最后一程，但周皇后闭门不见。 周皇后病了，因她亲儿子进了诏狱生死不知过度忧心所致。 当然这是未央宫对外的说法，是真是假无人得知。 总归这最后一面崇德帝和周皇后都不打算来送萧旭谦。 周皇后便罢，她对外本就是只重视承王这个儿子对萧旭谦不常关注，崇德帝却是一直标榜是个善待子女的好父亲。 崇德帝重名声，从不会落人话柄，是以当初夏芷歆进宫退婚，他为彰显自己的公正并没有偏向自己的儿子，不仅如此，他对儿子的责罚还很重，对夏芷歆的补偿也足够诚意，退婚之事后他面上对夏芷歆也多有宽容。 这次没有来送萧旭谦最后一程，崇德帝想来是真被气狠了。 当然崇德帝也有可能是想让世人觉得，比起萧旭谦的父亲，他首先是大燕朝的君主。让世人清楚即便是他在意自己的儿子，儿子犯了错他也断然不会容忍。 萧旭然摆手示意陆凛免礼，又问：“是谁在里面？” “是朝阳郡主。” “朝阳？” “夏芷歆？” 得知里面是夏芷歆，萧旭然是有点意外，但又不算太意外。夏欢言得知是夏芷歆在里面，反应很大，分明没什么气力，却都喊出了比较尖锐的声音，许是太过用力，她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 陆凛和萧旭然以及跟来传旨的太监总管张海都看向她。 夏欢言还沉浸在自己怨恨夏芷歆的情绪中，并没有觉察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不然她就该慌了。要知道她现在想翻身只能仰仗萧旭然，如果在萧旭然这里彻底失了宠，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夏夫人是勇诚侯府二姑娘，平日里对身为姐姐的朝阳郡主都是直呼其名吗？” 这话居然是向来不多管闲事的陆凛说的。 萧旭然和张海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陆凛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依旧盯着夏欢言。 夏欢言只感觉像是被死神盯住一般，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这才想起陆凛还有个冷面阎罗的凶名。 这不是现在的她招惹得起的人！ 明明她是有机会搭上陆凛的！都怪那个不知名的穿越者弄出一本诗集坏了她好事！如果不是那本诗集，她现在还是盛京人人推崇的第一才女！ “……我没想到姐姐会在这里，有些时日没见姐姐，一时有点激动失了言，让陆大人见笑。” 陆凛没再理会她，将路让开，示意狱卒开门。 “承王殿下，张海公公，请。” 夏芷歆其实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但她没动。 依旧把玩着灯笼漫不经心地欣赏萧旭谦的狼狈。 张海喊了一声“圣旨到”，夏芷歆这才站起身。 没有行礼，只冲萧旭然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承王。” 她这会儿不太想对她仇人之一的萧旭然礼数周全。 “朝阳这是来看五皇弟？” 夏芷歆抬头直视他目光：“不是，我来落井下石。” 她的直接一下把萧旭然噎住，干笑：“朝阳真会说笑。” 怕夏芷歆又说出什么出乎意料的话让人难以应对，萧旭然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招手让提着食盒的下属把带来的饭菜摆出来。 “五皇弟，本王来看你了。” 从他们进来，萧旭谦就安静了下来。 瘫靠坐在那里，散落的头发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来看我？”萧旭谦讥诮笑出声，抬头看过来，目光扫过众人落在萧旭然和夏欢言脸上，“你是来看我的吗？你们是来看我的吗？我看你们是来送我上路的吧！” 萧旭然表情微僵，避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 夏欢言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全程盯着夏芷歆，那眼神像是要把夏芷歆吃了一样。 夏芷歆扫夏欢言一眼，并没有多加理会。 现在是收拾萧旭谦的时间，收拾夏欢言的时间还没到。 见没人理萧旭谦，夏芷歆好心搭话：“不错，他们就是来送你上路的。看来陛下对你还是念一些父子情的，临了都要让你最在意的兄长和你倾心的女子来见你一面，好叫你不留遗憾地离开人世。” 这话无疑是在恶心萧旭谦，尤其是那句他倾心的女子。 萧旭谦此时看夏欢言哪里还有半点倾心，有的只是仿佛吞了苍蝇般的恶心和无尽的后悔。 他盯着萧旭然：“你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起来？皇兄，你是在故意恶心我吗？明知夏欢言和我……你那时仍要来横插一脚，萧旭然，你可真是我的好皇兄！” “还不止这些呢。”夏芷歆突然道。 萧旭然眼皮一跳，有所预感。 果然接下来就听到夏芷歆说：“你的好皇兄不止在明知你对夏欢言有意你二人纠缠不清时横插一脚横刀夺爱，在你我退婚后，他还与我表明过求娶之意，说是……” “夏芷歆！” 萧旭然怒声打断她。 “我说的都是事实又不是胡诌，承王既做得，我又有何说不得？再说我是女子都不怕此事传出累我名声，承王有什么好怕的，你倒也不必如此恼羞成怒。” 接着道：“承王说只要我点头，他的承王正妃之位就是我的。此事五殿下应该不知吧？二妹妹呢，你知晓此事吗？” 萧旭谦和夏欢言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夏芷歆，适可而止！”萧旭然气得牙痒痒。 早知道他当时就不去找夏芷歆说那些话，谁能想到夏芷歆会如此不管不顾什么都往外说！ 她是不在乎名声吗？ 并不是！ 她就是现在有太子护着，有恃无恐！ 夏芷歆嗤笑一声。 她这声笑落在萧旭谦耳中像是在笑话他是个笑话；落在夏欢言耳中像是在笑话她心思费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落在萧旭然耳中则像是在笑话他敢做不敢当。 总之三人的表情都非常精彩。 夏芷歆对此很满意。 转头对张海道：“张公公，你先宣旨吧。” 即便是断头饭，她也不打算让萧旭谦安稳地吃完！ 第233章 临死之际，语出惊人 圣旨宣下，一通罪名罗列，萧旭谦没怎么听清，只依稀觉得有些他做过有些他没做过，唯一听清的就是贬为庶人和赐毒酒以死清罪。 好一个贬为庶人！ 好一个赐毒酒以死清罪！ 他隐忍伪装二十载，换来的竟就是这样的结局！ 萧旭谦看向萧旭然，萧旭然能感觉到他眼神里浓浓的怨恨。萧旭然心里有愧，却也深知这是唯一的解法。 外祖父的话虽不中听，说的却是事实。 而今这样的局面，不牺牲五皇弟，被盯上的就是他。 “庶人萧旭谦，接旨吧。” 张海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萧旭谦眼神恶狠狠，仿佛要将他盯穿。 张海丝毫不为所动，始终保持恭敬递出圣旨的姿势。这让夏芷歆想起了一些记忆里很久远的事。 在夏欢言还没有被找回来，她与萧旭谦还是人人艳羡的未婚夫妻时，她每每出入皇宫遇到张海这个掌事太监，张海对她的态度好像都不算友好，至少没有现在友好；而在她嫁入致王府不得宠是公开的秘密后再进宫遇到张海，张海对她的态度好像又好了些，只是那时的张海也老了，在宫里的大权被他干儿子张余夺去大半，早已自身难保。 此前不明白张海对她的态度为何多变，现在看来，她怕是受了萧旭谦的连累。估计萧旭谦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掌事太监。 萧旭谦大喊一声“滚”，挥手将递到眼前的圣旨挥开。 圣旨从张海手里脱手滚落在地。 按理这是大不敬，作为皇帝的身边人兼亲信，张海该动大怒骂他大不敬之后匆忙将掉地上的圣旨捡起来，但张海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愣住皱眉，然后将征询的目光投向萧旭然。 是了，他是随同来传旨的，真正来传旨的人是承王。发生这种对圣旨大不敬的事，是该承王拿主意。 夏芷歆好整以暇看着眼前这一幕。 觉得她好像窥见了一些东西。 “……五皇弟，不可对圣旨不敬。” 萧旭然本不想开口，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若什么都不做难免落人话柄。现在等着抓他把柄的大有人在，他不能大意。 弯腰将圣旨捡起来，对张海道：“张公公，卖本王一个面子，容本王送五皇弟最后一程，让他体面离开。” “承王殿下言重，您重情义，要全这一份兄弟情义，老奴自当成全。承王殿下想做什么便做，接下来只当老奴不存在。”张海冲他一笑，恭敬退到一旁。 然这话落在萧旭谦和萧旭然耳中都很刺耳。 萧旭谦是觉得讽刺，好一个重情义要全这一份兄弟情义！萧旭然则是觉得脸热，有点藏起来的虚伪被人揭穿的羞怒。 “五皇弟，本王带了些你爱吃的菜，过来吃些吧。” 说是过来吃，却不着人给萧旭谦松绑。铁链捆着，萧旭谦便是站起身也到不了桌子的位置，不然方才夏芷歆坐在那里说话刺激他，他也不会只是无能狂怒，碰都没有碰到夏芷歆一下。 夏芷歆看着，心下冷笑。 不是兄弟情深，为此能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吗？ 萧旭谦说是对夏欢言一往情深，只要夏欢言过得开心，他不介意她选择承王不选他。事实上作为男人，夏欢言不给他一点好处，他会那样什么回报都不要一味为夏欢言付出？ 夏欢言都快成致王府的女主人了，就连夏欢言过生辰，致王府都要专程为她准备盛大的生辰宴为她庆贺。 而夏欢言与萧旭谦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作为夏欢言丈夫的承王会不知晓吗？且不说夏欢言和萧旭谦半点也不藏，就说那时承王在大燕朝已经权势滔天距离皇位只一步之遥，只待皇帝病逝便登位，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在当时这样两个都极看重脸面的当权者愿意共享一个女人，不是兄弟情深是什么。 可他们的兄弟情深在此时看来可笑极了。 看来他们的感情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不过如此。 好心提醒他们：“承王要给你弟弟送断头饭，是不是得将摆餐食的桌子往前挪一挪，我瞧着他好像是够不到呢。” 现场一静。 夏芷歆笑：“都看着我做什么，我的提醒有什么不对吗？萧旭谦现下被铁链捆着，确实是够不到承王拿来的餐食啊。” 语罢似才恍然：“哦，说来，桌子离这么远，五殿下平时在牢里都是怎么用饭的？不会是就这样放在地上吃吧？天呐，那也太惨了。” 萧旭谦和萧旭然都要气炸了。 夏芷歆自然感觉到了他们的怒火，她没当回事，依旧端着她看戏的表情，半点也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 “夏芷歆，不管怎么说你与五皇弟也是自幼相识，你又何必如此落井下石，一点情面都不留。” “要我给他留情面？”夏芷歆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他可曾给我留过情面？现在知道与我谈过往情分了，背弃我中伤我欲要取我性命的时候怎么不与我谈过往情分？” 陆凛眼见夏芷歆情绪起伏有些大，担心她又将自己气吐血，出了声：“庶人萧旭谦此前还是皇子之尊，即便入了诏狱陆某也不敢慢待，将桌子挪远让萧旭谦在地上用膳是洛王殿下的意思，陆某身为臣下只能吩咐手底下的人奉命行事。” 一开口就挑拨皇子间的关系，更像他国间谍了。 夏芷歆心想。 觉察到夏芷歆的视线，陆凛一顿，回视她。 他这一眼看得夏芷歆感觉古怪极了。 陆凛这是看出来她怀疑他了？ 不太可能。 她一个闺阁女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距离盛京不远的外祖家，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知晓那么多。 那陆凛这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好个洛王，不仅不遗余力将五皇弟往死路上逼，还如此作践五皇弟，当真是半点兄弟情面也不顾了！” “承王此言容我反驳一下。”夏芷歆开口，“先申明，并非因我与洛王是表兄妹在帮他说好话，实在是我听不得承王殿下这样说话。你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旭谦的罪名都是别人强加给他的呢，实则那些罪行有哪一项不是萧旭谦亲自做下的？” 就算有些罪名不是萧旭谦亲自做下，那也一定与他脱不开干系。洛王就算要按死萧旭谦也不能无凭无据给他强加罪名。 “萧旭谦有如今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萧旭然冷脸：“说什么咎由自取，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夏芷歆没否认他的话。 确实，谁对谁错不重要，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上辈子她就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即便她曾无数次反思过自己是不是不该争不该斤斤计较，毕竟她占了勇诚侯府的好处十五年是事实。可无论反思过多少次，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输，只是她技不如人败了。 她败了，所以她走出去都是骂她的声音，骂她鸠占鹊巢骂她不知感恩还想暗中使计谋陷害勇诚侯府真正的千金夏欢言，她以往出于好意做的所有事都被曲解。 成王败寇。 可惜，现在赢的人是她了。 最终萧旭然还是让下属把摆放好餐食的桌子挪过去一些，萧旭谦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真安静坐下来吃了。 一个人坐在那里吃，萧旭然并没有坐下陪同，甚至他还站得离萧旭谦有些远。估计是怕萧旭谦拼死反扑对他出手，萧旭谦习过武，萧旭然可没有。 很讽刺的画面。 “你在笑什么？很得意是吗？” 夏欢言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夏芷歆旁边。 没敢离夏芷歆太近。 她从前对夏芷歆的武力并无认知，只觉得夏芷歆无非就是会点三脚猫唬一唬她这种不会武的人，直到听说夏芷歆在十多二十个高手刺客的手底下全身而退，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想着夏芷歆若是要杀她，岂非轻而易举？ 夏欢言这几天卧病在床，除了身中不知名的毒，还有就是得知夏芷歆遇刺全身而退被吓的。 “得意？谁？你是说我吗？” 夏芷歆侧眸睨向她，“得意的不该是你吗，我的未婚夫和堂堂承王殿下都为你倾心，你也如愿嫁入了承王府成了承王府唯二的女主人。所以夏欢言，你此番是来我面前炫耀来了吗？” 无视夏欢言逐渐难看的面色，她又道：“如果是，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可一点都不羡慕你。话说回来，夏欢言你现在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你那样致命的把柄被我握着，你如果够聪明，现在就该躲我远远的。怎么，是在承王府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你就什么都忘了？还是你觉得，时至今日勇诚侯府还会有人护着你？” “什么致命把柄？” 夏芷歆说话可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牢房空间就这么大，又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她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萧旭然看着她们，又问一遍：“夏欢言什么致命把柄在你手里？” 他不在意夏欢言什么把柄在夏芷歆手里，他在意的是夏芷歆口中这个所谓的把柄好像会让勇诚侯府的人都不再护着夏欢言。 诚然夏欢言的所作所为已经令勇诚侯府上下失望，可夏欢言到底是勇诚侯府的女儿，勇诚侯府不可能当真一点都不管她。 这也是为什么都这样了他还是执意要将夏欢言娶进府。 但如果夏欢言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让勇诚侯府上下完全舍弃她，那她对自己来说可就没什么用了。 致命把柄？ 可不是什么把柄都能用上“致命”两个字。 夏欢言肉眼可见的慌了，“没什么！什么都没有！王爷别听她的，她最会挑拨离间，刚刚她不就拿您有意求娶她做正妃来挑拨您和五皇子的关系吗？” 一句话成功把理直气壮的萧旭然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夏欢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更加不忿。 承王居然在娶她的同时想要娶夏芷歆，还是打算娶夏芷歆做正妃！哪怕是她刚回盛京最风光的时候，承王也只是在两人亲热最意乱情迷时才会耐不住她的缠闹给过她这样的允诺。 凭什么夏芷歆一个冒牌货假千金什么都不做就轻易得到她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一切？ “真没有？”萧旭然尽管心虚，却仍不想放过这个问清楚的机会，看向夏芷歆，“朝阳郡主，当真没有？” 用得到她的时候就不是直呼其名而是稍微放低姿态喊朝阳郡主了，承王可真是个现实的人。 夏芷歆带笑的目光扫向夏欢言，直看得夏欢言汗流浃背，她才出声：“承王想知道，不如回府后细问你的夏夫人。” 夏欢言脸都吓白了。 听到夏芷歆的话她更是差点晕厥过去。 有夏芷歆这句话，等回到承王府，承王一定会盘问她，问不出来怕是不会罢休，可能还会用一些极端的手段。 自从在勇诚侯府被夏长风用刑盘问过一回，她对这个世界刑罚的恐怖程度有了确切的认知，那些残酷的刑她再也不想感受了！ 看到夏欢言的反应，萧旭然还有什么不明白。 视线在夏芷歆和夏欢言之间流转。 忽然一道碗碟摔碎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只见正在吃断头饭的萧旭谦不知怎地倒在地上，抱着头在打滚。 “哟，怎么了这是？”夏芷歆将手中灯笼提高了些，踮起脚往那边看，看戏的姿态很足。 陆凛看她一眼，将注意力放回萧旭谦身上。 这是在大理寺诏狱，他的地盘，御赐的毒酒还没喝就先被毒死，他也脱不开干系。 陆凛上前去查看。 “饭菜里无毒，应该是恰好身体不适。” 好个恰好身体不适。 这种瞎话一般人可说不出来，陆凛在审讯萧旭谦时不知对他用了多少刑在他身上留下过多少伤，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瞎话，也是种本事。 萧旭然不敢上前，吩咐侍卫：“你去看看五皇弟是怎么回事。” 侍卫正要上前，恰是此时，抱头在地上打滚比之前更狼狈的萧旭谦就着蜷缩在地是姿势抬头朝夏芷歆的方向看来，喊出了一声：“王、王妃……” 夏芷歆面色一变。 正是此时，牢房外来了两个人。 “太子表哥，刚刚那萧旭谦冲着朝阳喊什么来着？王妃？” 第234章 痛快报仇，朝阳别怕 萧旭尧没有说话。 站在牢房外往里看。 不是看似乎说了惊人话语的萧旭谦，而是看面无表情盯着萧旭谦看的夏芷歆。 只见夏芷歆先是敛了脸上的笑，然后忽然低低笑出声。将手中灯笼往地上稳稳放好，抬脚一步步朝萧旭谦走去。 萧旭谦抬头看着她，又喊了一声：“王、王妃。” 这下大家都听清了，他就是在喊夏芷歆王妃。 “什么王妃？哪里来的王妃？谁的王妃？”夏欢言嗓音略显尖锐地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回答她的是夏芷歆重重一脚将萧旭谦踢飞出去又砸回地上的声音，夏芷歆紧接着又一脚踩在萧旭谦身上，居高临下看他：“这是死到临头犯癔症了？叫谁呢你！” 不可否认，骤然听到萧旭谦这一声王妃，夏芷歆是震惊的，还有些无措，但她这些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她可不怕暴露什么，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即将被赐死的人临死前的胡言乱语呢。 有记忆好啊！ 有记忆她才有报仇的快感！ 被踢被踩得都吐血呼吸困难了，萧旭谦却都好像没感觉一样，一直盯着夏芷歆看：“你、你恨本王？是、是了，你恨本王，你怎么可能不恨，你怎么可能不恨……你该恨的……” 居然是这样的反应，有点出乎夏芷歆的意料。 她以为有了记忆的萧旭谦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他完全陌生的一切，再不然就是看到死了的她又活着站在他面前感到震惊，如何都没有想到萧旭谦会是此般懊悔恍然又活该他自己得到了报应的神态。 这让她觉得她死后萧旭谦的日子过得似乎并不是很好。 “什么本王？他又在说什么？”说话的依旧是夏欢言，“他自称本王？难道他真犯癔症了，记忆停留在他被陛下赐封亲王的时候？” 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 但如果真是记忆停留在被封亲王时，萧旭谦对夏芷歆就不该是这样的态度。那时的萧旭谦可是移情了夏欢言的，比起夏芷歆，他更在意、眼里最该看到的该是夏欢言。 可此时的萧旭谦不仅眼里半点没有夏欢言，只有夏芷歆，而且他看向夏芷歆的眼神和神态也很奇怪。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你是在后悔吗？”夏芷歆又重重一脚踩在萧旭谦心口，萧旭谦哽了哽，偏头吐出一口血。 是的，偏头，他避开了夏芷歆的方向没有吐到她裙摆。 夏芷歆看在眼里，没有半点感动，不过疑惑是有的。 她眼睛眯了眯：“这样看，背叛我之后你的日子好像过得不是很好呢，这可真是令人心情愉悦。” 萧旭谦怀念地紧盯她的脸看，一副生怕一眨眼就看不到了的样子，看着看着就苦笑起来：“是啊，那之后我的日子并不好……” “没人想听。” 夏芷歆打断他，“我来这里可不是来听你忏悔的，我方才就说了，我是来落井下石的。萧旭谦，你有今天是你咎由自取。但凡你不是对我动杀心欲要取我性命，我都还会容你再蹦跶一些时日，可你偏偏要作死，这就怪不得我了。” 前世今生记忆交织，萧旭谦脑子很乱，脑袋快要炸了，听到夏芷歆的话，他脑中才冒出与刺杀夏芷歆相关的记忆，抬手用力敲了敲脑袋，“本王、我……我不是，我没想杀你，从来没有……” “好个从来没有想杀我！” 对上夏芷歆的目光，萧旭谦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目光闪躲：“不、不是我、不是本王……不是本王要杀你，是夏欢言！是夏欢言那个贱人！是她要杀你，事她！不是我！” 夏芷歆回头朝夏欢言看去。 其他人也顺着看向夏欢言。 “我、我……关我什么事啊！谁要杀她？谁要杀她？我疯了吗我要杀她？刺杀她的明明是你，你骂谁贱人呢！我真是……” 她倒是想杀夏芷歆，恨不得夏芷歆立刻就死，可她杀得了吗？ “你要死自己死，少拉上我！” 夏欢言下意识想要远离这里，有种继续留在这里会发生一些于她不太有利的事的感觉，刚转身要走就被夏芷歆叫住：“二妹妹不是奉旨前来送名声尽毁死后也将遗臭万年还被贬了庶人的五皇子殿下最后一程吗，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烦请陆大人……” 话未说完，陆凛就已经挡在夏欢言面前：“夏夫人还请留步。” 这一幕全然落入牢房外某人的眼中。 裴誉打了个哆嗦，感觉这阴湿的诏狱好像更冷了些。 夏芷歆抬头去看陆凛。 恰与陆凛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陆凛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 收回视线没有再看陆凛，转向连瞪陆凛都不敢只自己憋屈着的夏欢言：“五皇子殿下到死都挂念着二妹妹，二妹妹不过来与五皇子殿下说点道别的话吗？” 夏欢言怒视她：“姐姐，我承认我之前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我不是也没落到什么好吗？我也认真向你表达过歉意了，你到底要这样抓着不放到什么时候？我对不起过你，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要杀你的是他萧旭谦，你要算账找他，别扯上我！他是发疯说胡话，我可没想杀你，我又没疯！” “是么。” 夏芷歆意味不明的一声让夏欢言很不安。 难道夏芷歆知道她试图用嫁妆请鬼医出手杀她的事了？ 没再管她，夏芷歆目光再次落回萧旭谦身上：“敢做不敢当，可真叫人瞧不上眼。” 收回了脚，像是觉得踩在他身上脏了自己的脚，夏芷歆收回脚时还拿鞋底在萧旭谦衣服上擦了两下，“张公公，是不是该送庶人萧旭谦上路了？” 语落夏芷歆看到萧旭谦脸色又变了变。 直觉告诉她，萧旭谦此番并不是闻死色变，而是因为她又一次提起的“庶人”二字。 怎么，难道前世她死后萧旭谦有过一次被贬庶人的经历吗？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张海领着端酒的太监上前，萧旭谦看到盛毒酒的酒杯才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形，大喊：“等等！” 这声等不是喊张海，是冲着夏芷歆喊的。 “歆歆，你难道不想知道……” “我不想！”她死后发生了什么事，萧旭谦又是为什么日子不好过生出悔意的，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只要知道她死后萧旭谦的下场也不好，萧旭谦又有前世的记忆让她有了报仇的快感就好！ 张海看了眼夏芷歆，大概是清楚夏芷歆不想再听萧旭谦说话，那杯毒酒很快灌下去，没有再给萧旭谦开口的机会。 这让夏芷歆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这个张海…… 御赐毒酒，本意是让被赐死的人少一点痛苦多留一点体面，可萧旭谦这杯毒酒下去好像并不是这样。 喝了毒酒，他很痛苦，却没有马上失去知觉。 相反，他超乎寻常的清醒。 清醒地感受着毒酒带来的痛苦，万虫噬心也不过如此了。疼得萧旭谦满地打滚叫喊，哪里还记得和夏芷歆追忆往昔。 不一会儿，萧旭谦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那样子太恐怖了，吓得牢房里的人一时都忘了反应。 除了夏芷歆。 李赟人在皇宫，自遇刺在皇宫住过一晚后，她便没有再进宫，可她不进宫，不表示没办法与住在宫里的李赟取得联系。不过这次并不是她找的李赟，而是李赟先让他的弟子崔子睿给她带话，让她帮忙安顿好他已经离开盛京的儿子一家四口。 李赟身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已经外放远离盛京的儿子一家四口都不安全，这才又找上她。 星霜和素心都在外，想要安顿好李赟那早已离开盛京的儿子一家四口并不是什么难事，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李大少现今在青山书院的儿子前去探望新赴任的父亲，然后一家四口同时遇上点危险假死脱身。 只是对她来说简单的事，对于人在宫中还被皇帝紧盯着的李赟来说却很难。 李赟要找她帮忙，她自然就有了交换的筹码请李赟也帮她一个忙。 作为太医院院使，李赟这些年很得皇帝重用。皇帝在医术上信重李赟，在需要用毒的时候自然也是一样。 特别是在皇帝清楚李赟不可能在给犯错的皇子赐毒酒这样的事上违逆他命令的情况下，皇帝是不会防着李赟的。 更换一份毒酒而已，对李赟来说很容易。 至于事后皇帝若是得知会不会找李赟算账，李赟哪里会在意这个。且不说在太子中毒的当口，李赟作为大燕朝医术第一人被陛下处理会引起怎样的动荡，就说李赟自己，在李赟心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越过他儿子的安危，包括他自己的命。 夏芷歆以此为条件，李赟不会拒绝。 毒出自如简之手。 夏芷歆看到此毒的效果，在心里赞了一声如简在用毒上果然很有天赋。萧旭谦这样痛苦的死法，她很是满意。 “怎么回事？这毒是父皇赐下的，怎么会……张公公！” 萧旭然总算反应过来，看到萧旭谦死得这么痛苦，他好像又找回了一点兄弟情，抓着张海质问。 “承王殿下明鉴，老奴不知啊，这毒是陛下给老奴的，老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张海跪下，随行的两个公公也跟着跪下。 萧旭然脸一白：“父皇？怎么会……难道……” 难道父皇知道了他暗地里做的事，父皇是在警告他？ 痛苦挣扎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萧旭谦终于气绝。 当然这是后来传出的消息，夏芷歆可没心情在这里等半个时辰守着看萧旭谦死去。 她离开牢房前看了眼快要吓得晕死过去的夏欢言和脸色煞白的萧旭然，“这世上与我为敌亏欠过我的人不多，但好像也不算少，萧旭谦是第一个凄惨死去，谁会是第二个呢？” 成功看到两人都被吓住，夏芷歆满意地离开了。 走出去，与牢房外站着的人对上视线。 夏芷歆愣住：“你……” 她没想到萧旭尧会在这里。 萧旭尧在这里站了多久？他听到了多少？以他的聪明，听到萧旭谦那些话会不会从中看出什么来？ “想着你可能会来这里，孤来接你。” 萧旭尧上前，将手中拿着的另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动作温柔，就着拢好的披风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抱了抱：“朝阳，别怕。” 第235章 没有深问，露占有欲 到最后夏芷歆也不知萧旭尧这声别怕是让她别怕萧旭谦刚刚吓人的样子，还是让她别怕她隐藏的秘密被人看出来。 她没有问。 与陆凛点头致意，也算是感谢他又一次给她行方便，而后便随萧旭尧一道离开。 裴誉看陆凛一眼，道：“本相瞧着这里还有许多事等着陆大人料理，陆大人便不必相送了，太子殿下不会怪罪。” 陆凛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行了一礼。 从诏狱出来，裴誉就找了借口先行离开，未与二人同行。 “姑娘。”如简看到夏芷歆出来忙迎上前，等看夏芷歆身边的人，慌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启阳路途比较遥远，荏苒已经先应夏芷歆的要求出发，如简要晚两日再出发。今夜来大理寺，是如简陪同夏芷歆前来。 萧旭尧摆手示意如简不必多礼，牵着夏芷歆的手直往夏芷歆的马车去。从潮湿的诏狱出来，萧旭尧就一直牵着夏芷歆的手没有松开过。 马车驶过武阳大街往勇诚侯府去。 夜间的武阳大街几乎没什么人，非常安静。 马车上，夏芷歆拢了拢身上多出来的披风，小心往对面的人瞄去。 被对方抓个正着，柔了目光：“好奇孤今夜为何会在大理寺？” 夏芷歆点点头，又摇摇头。 惹得萧旭尧轻笑：“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是个什么意思？” “是有点好奇，转而想想便明了缘由。太子殿下是知晓我会去诏狱见萧旭谦一面，担忧我故而前来的吧。” “太子殿下不必担忧，亲眼看着他不得好死，我祛除了一块心病，这会儿我整个人都特别好，心里特别畅快。” 萧旭谦死前有前世记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且看萧旭谦的样子，上辈子她死后萧旭谦的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如意。 她怎能不畅快。 “多谢太子殿下，如果不是你帮忙，萧旭谦死得没这么快。” “五皇子府的密室是你找到，证据是你提供，孤并没有做什么，不必言谢。” 夏芷歆笑笑。 他是不是当真没有做什么，她心里有数。 萧旭谦再不济也是个皇子，是中宫嫡子，是陛下的亲儿子，她敢说这些证据如果不是经太子之手交出去，便是洛王亲自将证据上交到御前，想要萧旭谦的命也很难。 陛下想保一个人多的是方法，他大可以用别的方式来处置萧旭谦，皇家最惯用的就是终身幽禁。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要的是萧旭谦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将夏芷歆送到勇诚侯府门口。 “到了，去吧。” 萧旭尧亲自为她拉开车帘。 夏芷歆弯腰踩着车凳下马车。 “朝阳。” 夏芷歆回头看去，马车里的人在不算明亮的夜里也难掩风华。 “萧旭谦既死，与他有关的一切便皆成过往，往后勿要再为他烦忧。是你先来找的孤，孤既应了你便容你随意利用，但孤并非无知无觉，有时候孤也没那么大度。” 萧旭谦那声王妃他终是听进去了。 十分介怀。 他知道萧旭谦并非死前癔症，那声王妃必是有他不知的缘由，他也清楚夏芷歆并不愿应萧旭谦那声王妃，但他听来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什么王妃！自她主动找上他那日起，她就只能是他的太子妃！ 萧旭尧的话让夏芷歆微微愣住。 这还是他们相处至今萧旭尧第一次对她表露出强势和占有欲，他之前都是温和的，处处以她为先好似他自己的感觉并不重要一样。 那样的萧旭尧让她感觉到了他对她的用情至深，但也让她觉得他像是没什么私欲。 什么人会没有一点私欲只为他人？ 她私以为只有没什么求生欲、随时准备撒手离开的人才会这样。 突然瞧见这般表露强势和占有欲的萧旭尧，夏芷歆是讶异的，讶异过后就是藏不住的欣喜。 就该这样。 她想。 他可是人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啊，处处只想着他人半点也不顾着自己像什么话。凭他对大燕朝的付出，凭大燕朝无数百姓因他才得以安居乐业，他就该享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太子殿下，我不否认最初找上你是想借你的势，可既已找上你，我就决计不会再念他人。我与萧旭谦只有仇，如今他人已死仇怨已了，我与他便再无瓜葛。太子殿下，你得信我。” 两人隔着夜色无声地对望。 良久，马车上的人轻轻应了一声“嗯”，说：“回去吧，早些歇息。” 夏芷歆消失在侯府大门，萧旭尧才换了马车回东宫。 裴誉在东宫的马车上。 不知是何时溜上来的。 见萧旭尧上来，他笑眯眯行礼：“太子表哥。” “怎么还不回去？”萧旭尧走过去坐下。 “原本是要回去了，想了想有点事还是放不下想来找太子表哥说说，就又倒了回来。” 得了令，马车转道先往裴府的方向去。 裴誉知道太子表哥这是默许了他。 “我与朝阳相识多年，自觉对她还算了解，纵然她曾对萧旭谦倾注真心，以她的性情，被萧旭谦背叛之后报复萧旭谦是必然，但她如何也不会因萧旭谦的背叛就对他怨恨至此。” “萧旭谦在诏狱的死状太子表哥也瞧见了，朝阳这何止是要萧旭谦的命，她是要萧旭谦死也不得痛快啊。朝阳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却绝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辈。” “她与萧旭谦怕是在我们不知晓的时候还结过什么大仇。” “原本这是朝阳的私事，作为朋友我不该多加探究，可如今朝阳与太子表哥你……凭你二人的关系，太子表哥定是会忧心她，我想着与其让太子表哥你自己在那里瞎担心，不如你我好好分析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你也好直接出手帮朝阳，索性一次让她了了心结干净，不然她隔三差五就吐一回血也怪愁人的。” “郁结于心，这种事我从未想过会发生在朝阳身上。朝阳明明是那样明朗开阔的一个人。” “此事你不必插手，孤自有思量。” 抬眸看向裴誉，萧旭尧说：“你也知她性情，若叫她知晓你我忧她至此，她怕是又要有新的烦忧了。她因何对萧旭谦怨恨至此，你我也不必去探究，她要报仇要出气，助她如愿就是。” “她不会无故如此。” 裴誉闻言心一颤。 是了，夏芷歆不会无故如此。 她会用这么决绝的手段报复回去，必是在他们所不知的时候，她也受过同等程度甚至更大的伤害。 分明没有任何作证，二人却出奇一致地坚信夏芷歆是受过伤害才报复回去，全是出于他们对夏芷歆这个人的了解和信任。 想到这里，原本想就萧旭谦那声奇怪的王妃再探讨一二，裴誉也不打算多言了。 就当萧旭谦是死前犯癔症吧。 第236章 暗卫旧主，御下之道 “属下二人见过姑娘！” 夏芷歆将要就寝，有人敲门，紧接着有两道着黑衣蒙着面纱的人影出现在她房间单膝跪地。 如简正拿着夏芷歆脱下的外衫挂上。 见二人出现，如简皱了下眉头。 “今夜时辰不早了，换在以往姑娘早已就寝，你二人此时现身来见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报？” 二人冲如简拱一下手，然后看向已着寝衣坐在床榻上的夏芷歆，“姑娘恕罪，属下二人深夜来扰姑娘确实是有事要报。” 说着，二人将面纱摘下。 夏芷歆不是第一次看到二人摘面纱，荏苒将这些暗卫带回来见她当天，他们就在夏芷歆面前露过脸让夏芷歆认人。 暗二和暗三，两个女子。 看年纪其实不比如简四人大多少，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由暗二开口：“禀姑娘，属下等得知您将派如简姑娘离盛京去助素心姑娘，是因如简姑娘擅医术，有如简姑娘相助，素心姑娘可更快成事。可属下几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如简姑娘留在您身边最合适，您安排素心姑娘做的事固然要紧，可您的安危更要紧，有精医术通毒术的如简姑娘在您身边，更能保您周全。” 暗三接话：“禀姑娘，属下自幼学医，略通医术，但属下在医术和用毒造诣上远不及如简姑娘。属下斗胆请命代如简姑娘前去助素心姑娘，让如简姑娘继续留在姑娘身边侍奉。” 二人叩头：“属下等斗胆自作主张，请姑娘责罚！” 他们会私下商议这件事是如简没想到的，夏芷歆也略有意外。 不过从夏芷歆脸上并不能看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姑娘私下妄议姑娘的决定！姑娘做事自有决断，作为下属只管奉命行事便是，岂容你们质疑妄议！” 如简确实很想继续留在夏芷歆身边。 如果连她也走了，那姑娘身边便没有能全然交付信任之人可差遣了，所以这二人的提议，如简心里其实是赞同的。 但一码归一码。 他们的提议是好的，但他们私下里背着主子商议就是有错！ 此举若不警告一番，有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他们这次是为主子着想的私下商议，下次呢？ 本来这几名暗卫就来历不明，如今能放心用他们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体内有“三月香”控制。 没有人生来就甘愿受制于人，难保他们不会生出二心。 “你们常背着姑娘私下议事？” “没有！”两人忙道。 齐齐对着夏芷歆叩首：“姑娘明鉴，属下等对姑娘绝无二心！” 暗三说：“姑娘，此事是属下一人的主意。属下有此想法却又拿不定主意，便去寻了其他人探寻意见，得他们一致赞同，属下才敢大着胆子来寻姑娘请命。可、可属下怕姑娘会责怪属下自作主张，不敢独自前来见您，便拉上了暗二姐姐一起。” “都是属下的错，请姑娘责罚！” 显然他们也知道此举犯了大忌。 却还是冒着被怀疑挨责罚的风险前来。 夏芷歆端坐在床榻边，看着垂首伏地的二人，也不说话。 直至二人心里愈发不安，她才出声：“抬起头来。” “在投到我门下之前，你们唤作何名？” 听她问及从前名姓，二人虽心中忐忑怕她真疑他们不打算再用他们，却还是选择如实回答。 “暗五原名江诸，我等四名女暗卫皆姓白，以‘安然无恙’四字分别为名；江诸与如今仍留在启阳的三名男暗卫都姓江，以‘诸凡顺遂’分别为名。” “这么说，你们兄弟姐妹十人就只有沐家两兄弟姓不同。” 暗二也就是白安说：“不敢欺瞒姑娘，属下等十人是以大哥沐昉为先，沐昉不在时遵沐昭之令，若是连沐昭也不在便听属下的。属下之后是江诸，江诸之后是白然，以此类推。” “这规矩是旧主所定？” “……是。” “你们的名字也是旧主所取？” “……是。” “安然无恙、诸凡顺遂，你们的旧主给你们以这二词取名，是给予了很美好的祝愿啊。” 白安顿了顿，还是应：“是的。” “这么看，你们几人与你们旧主的情谊应当非常深厚，不是说你们旧主为仇家所杀，你们可有为旧主复仇的打算？” 白安一怔，忙表态：“并无！” “属下等既已奉姑娘为主，从今往后便只会听姑娘一人差遣，只为姑娘一人效命！旧主已逝，属下等重伤分散四处，若非得姑娘手底下的荏苒姑娘搜寻搭救，属下等都不知是否还有命在，更别奢望兄弟姐妹十人再相聚。属下等受姑娘恩惠，如同再造，与过往再无牵扯。” 夏芷歆看着她们，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问：“你等旧主的身份当真不能告知？” “姑娘恕罪。”白安说了和沐昉那天差不多的话，“旧主身份特殊，仇家又尚在，为免给姑娘招祸端，旧主的身份恕属下等不便相告。” 夏芷歆也不强求，只道：“身份不能言明，你们旧主姓什么，这总能说吧？” 原本也是不能的，但看新主的样子，他们若是当真什么都不愿说，怕是真会惹得新主不快。 于是迟疑一下，白安还是道：“回姑娘，旧主姓沐。” “沐？这么说沐昉和沐昭两兄弟是得了主家的姓？” 这可不是寻常暗卫能有的待遇。 “……回姑娘，是的。” 二人神色皆有惶恐，像是怕夏芷歆再追问下去她们不知该如何作答，夏芷歆却不再问了。 “你们的提议很不错，如简继续留在我身边确实更稳妥一些。只是往后你们若再有别的思量，我希望你们是直接来请示我，而不是私下兄弟姐妹几人商量好了再来见我。” 两人忙应是。 “你们兄弟姐妹之间既有如此严明的规矩，想必犯了错也自有一套惩罚的机制。寻常犯了错，你们是怎么做的？” “依据所犯错大小去沐昉大哥处领鞭罚。鞭罚不留手，属下的极限是三十鞭，三十鞭后，属下需得卧床至少半年才能起身。”白安说。 “以你的武功内力居然受三十鞭就要半年起不来身，看来你们这鞭罚确实不曾留手。这规矩不错，继续延用吧。你二人自去寻沐昉领鞭罚，白安五鞭，白然十鞭。虽此事你六人皆有参与，但是是你二人来寻我，我便只罚你二人不罚其他人了，你们可有异议？” “属下不敢！” “当然，沐昉作为你们的头领，亦有纵容和管束不严之责，以身作则，他也领十鞭。他的鞭罚便由你二人一起执行，一人执五鞭。” 二人不敢抗命：“是。” 心惊不已。 姑娘果然忌讳他们私下过于凝聚。 这般有罚有不罚，又相互给对方施鞭罚，他们的感情若是不够深厚，少不得要生嫌隙。 便是当下他们感情足够深厚不会生出嫌隙，长此下去呢？ 姑娘分明是娇养着长大的闺阁女子，御下之能却半点不输。 “领了鞭罚休整两日，白然就出发去寻素心。往后你们不必再以荏苒给的名自称，用回你们自己的名字。” 二人闻言一喜：“属下领命，谢姑娘！” “退下吧。” 二人无声退出房间带上门。 夏芷歆朝如简使了个眼色，如简上前来。 夏芷歆小声吩咐：“你亲自去裴府寻裴相，让他查南渊那位卫王世子的时候，顺便查一查南渊国有没有什么姓沐的人家。让裴相往身份特别一些的人家去查。” 如简不傻，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有了定论。 压下心惊领命离开。 第237章 中秋之夜，暗潮将起 翌日，五皇子萧旭谦被赐死诏狱的事在大街小巷传开。 自然不是每一道声音都支持皇帝如此重判萧旭谦，萧旭谦这些年在外面确实将形象维持得很不错。什么宽和待人，什么从不端皇子架子亲民又爱民，什么做过很多救济百姓的事…… 有些受过萧旭谦恩惠的人开始为他鸣不平。 当然，有圣旨在前，没人敢公然为萧旭谦鸣不平，但私下里这样的声音多了，也少不得要被有心人拿来利用。 比如承王。 可惜承王还未来得及动作，就有一群受萧旭谦所害的苦主出来闹场，那些企图为萧旭谦鸣不平的人很快偃旗息鼓。 萧旭谦的尸首由一张草席草草裹着运出诏狱。 已被贬为庶人的皇子是不能再享皇子待遇的，更别说萧旭谦还是个被陛下旨赐死的皇子。如若不是承王端出他亲兄长的身份为他收尸，萧旭谦的尸首怕是会直接被扔在乱葬岗。 至于承王为萧旭谦敛尸之后将他葬在了哪处山头，夏芷歆不知道也不关心。自亲眼看到萧旭谦不得好死那一刻起，关于萧旭谦的一切在她这里就结束了。 这时宫中传出消息，说陛下身子不适，今年的中秋宫宴取消。 外面都在猜陛下是为五皇子的死伤心，无心宴请百官庆中秋。 道是五皇子到底是陛下的亲子，陛下又向来对皇子公主们关爱有加，是个好君主更是个好父亲。五皇子纵死有余辜，陛下也确未对五皇子徇私选择了大义灭亲，可作为一个父亲失去了儿子，陛下也少不得会伤心。 没人责怪皇帝感情用事，甚至还有文人落笔赞他有情有义。 “宫中的中秋夜宴取消了？” 中秋这天，夏长风出现在夏芷歆的杏花苑。 给夏芷歆带来宫里中秋夜宴取消的消息。 夏长风端起如简斟上的茶轻饮一口，对着坐在对面的夏芷歆点点头：“嗯，取消了。我是来告知你今日不必为进宫参宴做准备，我们自家人在家中筹备一番，简单庆祝即可。” “我都可以，二哥安排就好。” 上辈子中秋宫宴是顺利举行的，已经在盛京得第一才女之名的夏欢言在宫宴上得某家有才学的公子哥举荐，当场作出几首精妙绝伦的诗，大获赞誉，陛下也因此嘉奖了她。 总之借着中秋宫宴的机会，夏欢言出了好大的风头。 自那以后，夏欢言的名声更响亮了。 重生归来，她还是改变了很多东西的。 “只我自己安排可不行，得大家都参与进来，可不能只累我一个人。家中也许久没有热闹过了，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热闹热闹。” 夏长风说着，叹息一声：“歆歆，自那天陪同毓玲郡主来见过你回去，母亲就又将自己关在了小佛堂谁不见人。此前在小佛堂，母亲还会偶尔见一见她身边的刘嬷嬷过问府中事务一二，这次再入小佛堂，母亲连刘嬷嬷都不见了。” “大嫂出身武将之家，自小长在边城，未细致学过如何掌家，纵然大嫂这些年跟在母亲身边学了些，却远没有执掌偌大勇诚侯府的能耐。再则，因着此前的事，大嫂一直在同大哥闹不愉快，他们院里每天都传来争吵声，大嫂现下怕是也无心管这府中事务。” “母亲不问府中事务这几日，管家和刘嬷嬷都是来寻我通禀。可我到底是个男子，如今又领了军职不日将前往军中赴任，府中急需寻一个有能力掌家之人来执掌中馈。” 自来世家大族的嫡长媳大都是往有能力掌家的女子去挑，勇诚侯府挑冯柔嘉这个出身边塞的武将女为长媳，本身就是默认了勇诚侯府下一任主人是夏长风这个二公子而非夏鸿这个长子。 夏长风为家主，掌家的夫人当然就是夏长风的正妻。所以勇诚侯府在挑长媳时才没那么多考量，只为照顾故交遗孤而去。 夏长风身子不好那几年，申氏起了培养冯柔嘉的心，想着夏长风的身子若是一直不见好转，将来勇诚侯府许还是要落到长子夏鸿手里。 如此，身为夏鸿正妻的冯柔嘉也得立起来。 无奈申氏培养了许久都未见半点进展，申氏只好放弃，将主意打到了三儿子夏礼身上，早已暗暗为夏礼物色正妻人选。 奈何夏礼始终没有要成家的心思，申氏每每提起婚事他总找托词推脱，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今申氏闭居小佛堂，勇诚侯府便没了掌家的人。 “歆歆，你能不能……” “二哥。”夏芷歆打断了他。 微笑对夏长风道：“二哥，我才是及笄的年岁，还小呢，哪能担此掌家重任。实在找不到人，二哥便寻母亲吧。若是二哥亲自前去求请母亲，母亲应当不会拒绝你。”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申氏是什么性情夏芷歆便是曾经不了解，历经一世后又岂会不了解。 在申氏心里，亲生女儿重要，亲生儿子只会更重要。 申氏是盛京世家夫人中的翘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座府邸有一个擅长掌家的当家主母有多重要。她的丈夫儿子在前线厮杀，若后方守不好，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出现，稍有不慎许就是灭顶大祸。 申氏断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些她都明白，二哥当然也明白。 二哥却连去寻母亲劝说都不曾就直接来找她…… 若没有发生抱错的事，她依旧是勇诚侯府的亲女儿，二哥在母亲不愿掌家的情况下来找她掌家，她断不会有二话。 但今时不同往日。 夏长风看着夏芷歆，不言语。 夏芷歆任他看，回他以灿然笑容。 良久，夏长风道：“罢了。” “你既不愿，二哥便再去求求母亲。不过母亲一时半会儿应是不会改变主意，今日家里的中秋宴你得帮着二哥一起准备。” “这是自然。” 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可惜只是表象。 连府中下人都看出了今年的中秋宴不同于往年，大家做事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哪个主子的霉头挨罚。 宴席一应事宜下午就已准备妥当。 夏芷歆先告别了夏长风回杏花苑去，打算换身衣服晚点再过来与众人一起庆祝中秋。 然而她将衣服换好重新上了妆后，还未等到去前厅宴席，就有人匆匆来报：“姑娘，不好了，我家小公子不见了！” 喊夏芷歆姑娘，而不是如其他人一般改口喊大姑娘。 这是夏维则身边的亲信侍卫。 自夏维则出生就跟在夏维则身边，算是勇诚侯府的老人。 闻言夏芷歆的心止不住一跳：“怎么回事？你如实说来！” 她始终未忘记上辈子夏维则早早丧命的事，尽管她觉得那次夏欢言将夏维则推下水，夏维则安然无恙后，夏维则的死劫就算是过去了。 说到底夏维则的死劫有没有过去，不过是她凭自己的直觉来断的，又岂能做得准。 第238章 中秋之夜，混乱一片 “是今日西城区临溪河那边有个猜字谜比赛，胜者可得一套很稀有的头面，我家小公子的几个同窗要去凑热闹，说是如果赢了头面回家送给家中母亲，母亲定然欢喜。” “原本我家小公子是不大喜欢去凑这种热闹的，是近来大夫人和大公子总闹不愉快，我家小公子就想赢了比赛将头面拿给大公子送大夫人，这样两人关系许就能有所缓和。于是小公子就跟着那几个同窗一起去了。岂料今日中秋，临溪河那边人多，人挤人的有好些人就被挤下了河去，其他人都捞上来了，独独没有见到我家小公子。” 夏芷歆使了轻功，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经从杏花苑来到大门口。 听侍卫说到这里，夏芷歆直接腿一软：“掉、掉河里了？” 同样得到消息也往外赶的夏长风见状忙扶住她。 再一看，不止夏长风一人，勇诚侯府的主子们都来了，包括将自己关在小佛堂不出的申氏。 “歆歆，别着急，阿则识水性，武功也不弱，不会有事的，他应当只是寻了个地方换湿衣裳才没叫侍卫们找到。”夏长风试图安抚夏芷歆。 “二哥，你不懂，你不会懂的。” 夏芷歆没有时间和他们多说，见大门口停着马车，直接夺了侍卫的兵器把缰绳砍断，飞身策马往临溪河的方向去。 她动作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姑娘，您等等奴婢！”如简也找了匹马快速跟上。 “她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阿则又不是别家娇身冠养的小公子哥，他水性好武功也不错，能有什么事？”这话是冯柔嘉说的。 虽然其他人也赞同她的话，但她作为夏维则的母亲，夏维则又是因她没了踪迹，她竟这般不见一点着急的样子，着实有些叫人心寒。 狠狠瞪她一眼，夏鸿让人牵马来，要去追夏芷歆。 “别说这么多，先去找人！”申氏道。 她说话的间隙，夏长风已经先翻身上马离开。 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夏长风先反应过来了，他想起了夏欢言回门那日将夏维则推下水时夏芷歆的反应也很大。 歆歆似乎对阿则近水这件事尤为在意！ 所有人里除了“没心没肺”的冯柔嘉，就只有勇诚侯府的一家之主夏政年还算沉得住气。 夏芷歆是先入为主慌了神，夏长风是见夏芷歆慌神担心她关心则乱，剩下的人也就夏政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思量到许多。 比如，勇诚侯府一直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夏长风的身子恢复后这种情况更甚。勇诚侯府近来一再闹笑话都没有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来对付勇诚侯府，只能说明他们所谋更大。 偏偏勇诚侯府出来的人行事都很谨慎，藏在暗处的恶意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今日中秋人多眼杂，难保有人不会趁乱行事。 “云骞，你跟去，我留下守着侯府，务必将阿则安全带回来，也别让云帆和歆歆出事！” 夏鸿并不笨，适才只是场面混乱加上担忧儿子的安危，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听夏政年这么一说，他当即就反应过来。 翻身上马，“父亲放心，我定会将他们都安全带回来，父亲和母亲在家中请务必保重好自己！”临去前还吩咐守门的侍卫：“多调些人过来，加强府中防守！” 这一下，连申氏和冯柔嘉都变了脸色。 申氏：“侯爷，这……” 夏政年拍拍她的手安抚：“没事，只是防范于未然，未必就会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府中等消息。” 他抬眸朝冯柔嘉看去。 尽管没有太明显的责备，冯柔嘉也知道公公这是对自己有不满了。从前因着自己的父母都有战功，父亲又是在战场上为救公公而死，公公一直对她颇为宽容，她和夏鸿这些天一直闹，公公也从不过问。 但是这次恐怕是触到了公公的底线。 冯柔嘉不是真的蠢货，真的蠢货也不可能单凭父母那点恩情就在勇诚侯府坐稳长媳的位置无功无过。她此前吵闹不休也不过是仗着勇诚侯府对她的宽容罢了。 一旦这份宽容不再有，没有娘家作倚仗的她在勇诚侯府的地位将一落千丈。若是公公和婆婆因不满她要给夏鸿纳侧室，她连一点反抗的底气都没有。 冯柔嘉这些日子看似是在和夏鸿因那个爬床婢女闹，实则是变相在测试勇诚侯府对她的底线在哪里。 爬床婢女那件事到底还是在冯柔嘉心里留下了烙印。 那件事从始至终被罚的就只有那个婢女，不仅做了错事，在事发后还试图维护那个婢女的夏鸿就只得几句不轻不重的责骂，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责罚。 这让冯柔嘉意识到，在这勇诚侯府夏鸿才是亲儿子。他们待她再好，在她和夏鸿发生冲突时，他们的心永远只会偏向夏鸿。 偏向夏鸿就算了，夏鸿是亲儿子，可他们也偏向夏芷歆这个养女！ 夏芷歆明明不是亲生，闹出了那么多事，侯府却什么作为都没有，不仅如此，还试图去寻得夏芷歆的原谅对夏芷歆处处讨好退让。 夏芷歆只是一个养女，一句话就能赶出府去的养女！作为侯府的主子，他们竟在一个养女面前如此放低姿态，夏芷歆她凭什么？ 夏芷歆命就这么好吗？ 其他人就算了，她的儿子也始终向着夏芷歆！ 说什么想要赢得那套头面是为了她，她看夏维则多半是想拿来送给夏芷歆！好好的府里不待跑外面去折腾，今日外面人那么多，会出乱子一点都不奇怪！ 冯柔嘉心里满是怨怼，面上却不敢吱声。 乖乖跟着夏政年和申氏进了屋。 手里握着的手绢攥得死紧。 她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担心夏维则。 夏维则是她的儿子，再对她不亲近也是她亲儿子，是勇诚侯府的嫡长孙。如无意外，夏维则会是勇诚侯府将来的当家人。 继承人从来都是立嫡立长，夏家这一代默认夏长风为勇诚侯府下一任当家人，只是因为夏长风过分出色加上夏鸿志不在此。等夏长风退下来，如果夏维则足够优秀，夏长风又会将大权还给大房嫡长子。 勇诚侯府自来和睦，从未出现子孙为争继承权斗得你死我活的事，自勇诚侯府立府以来就是这样，所以勇诚侯府的地位才会如此稳固。 冯柔嘉当然会担心夏维则，毕竟要是没有了夏维则，以她如今在府中的处境，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她能不能继续坐稳她嫡长媳的位置，靠的不是她的丈夫夏鸿，而是她的儿子夏维则。 在正厅坐下，夏政年将令牌递给身边的亲信：“大公子和二公子离去得匆忙又急于找人，恐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去调派人手，本侯如今奉旨闲赋在家，若由本侯亲去皇城守备军军营调派人手，恐会被人拿此做把柄。你拿着我的令牌去钟府请钟家小将军带人去助两位公子……不，你别说是助两位公子，只说是助勇诚侯府大姑娘。” 冯柔嘉想说夏芷歆面子真大，都越过侯府两位公子去了。 却只敢在心里酸一酸，不敢说出来。 因为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论私人交情，从近些时日的情形来看，钟南湛和夏芷歆的交情就是要比和夏鸿夏长风要好一些。 她此时若是将心里的不满说出，少不得要引得夏政年的不满。 亲信领了命离去。 灯火通明的勇诚侯侯府今夜守卫增了三倍。 就是来了绝世高手也难入得府去。 与勇诚侯府的人手充足不同，策马去找夏维则的夏芷歆几人几乎都是单枪匹马。等各自的亲信追上，他们身边才算有几个可用的人手。 最先追上夏芷歆的是如简。 如简是到了临溪河才追上夏芷歆。 临溪河附近人太多，无法策马，夏芷歆早便翻身而下将马随意栓在路边的树上就去河边找人。 河里是周围巡逻的官兵还在搜寻夏维则。 这些巡逻的官兵自然不是最开始就在附近，是得了消息匆匆才赶来。救下了很多落水的人，独独不见勇诚侯府的小公子。 一看到夏芷歆就有负责人上前来：“下官见过朝阳郡主！禀朝阳郡主，依旧不见小公子，下官已经在加派人手搜寻。朝阳郡主勿要惊慌，请站到一旁等候消息，勿要近了水去。” 这位朝阳郡主可是得太子殿下另待的人，可不能在这里出事。 夏芷歆差点不顾负责人的阻拦跳下河去找人，临到水边被冷风一吹，她才清醒些许。可她这样子却把旁边负责的官员和追上来的如简夏鸿都吓得不轻。 “姑娘，您做什么？下面搜救的都是专业人士，他们会找到小公子的，您可不能下水去。”如简忙攥住夏芷歆。 “朝阳郡主，这位姑娘说得是，下面搜救的都是专业人士，他们水性更好，会找到小公子的，您可千万别冲动。”暗暗抹了把汗。 夏鸿也道：“妹妹别着急，阿则不会有事的。” 却见夏芷歆猛地回头朝他看过来：“大哥，怎么只见你不见二哥？我记得我刚离府二哥就追了上来，按理他应该比你先到。” 夏鸿这才发现不见夏长风。 当即面色微微一变：“你二哥、你二哥许是、许是往下游去找阿则了，你二哥考虑事情总比我们全面一些，再则，你二哥人脉也比我们广，说不定他是从别处得了阿则的消息寻了去……” 却发现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沉着脸吩咐身后的下属：“速去找二公子！” 在他出声吩咐下属的时候，夏芷歆已经转身跑到路边又翻身上了马背，“白安！” 三道黑色人影闪身出现，单膝跪在她面前。 领头的白安道：“姑娘，属下这便联络跟在夏二公子身边的沐昉。” 他们之间似乎有专属的传消息方式。 但很显然，一时半会儿消息根本传达不回来。 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白玉簪扔给白安身后的白恙：“去裴府请裴相来相助！” “如简，你随我去找二哥！白安跟上，白无继续去找小公子！” 等夏鸿追过来，只看到夏芷歆策马离去的背影。 好像还多了两道黑色的人影。 夏鸿不知道夏芷歆身边何时出现的这些人，只以为是太子安排在夏芷歆身边保护的，加之当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便没有再深究。 街边某处楼阁。 精神头不是很好的夏欢言坐在雅间里，恰看到在街上策马的夏芷歆，忙站到窗边去看得更仔细些：“竟真是夏芷歆，不是说勇诚侯府为今晚的中秋宴做了很多准备吗，她不在侯府好好过中秋，骑马在街上跑什么？街上人那么多，她也不怕撞到人！” 夏欢言语气很酸。 是酸夏芷歆的马术居然这么好，她却连骑马都不会。 要是原主没有被抱错，如今有这一身本事的就是她了，哪还有夏芷歆什么事！ 她旁边的丫鬟没敢应话。 心里却想着人家朝阳郡主马术多好啊，这一路看似策马奔腾速度很快，实则遇到人或是物都很完美地避开了，什么都没有撞到。 那天在诏狱亲眼看着萧旭谦惨死，夏欢言被吓惨了。 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想着一直这么下去不行，便趁着今天承王陪杨侧妃过中秋无暇管她，她就偷偷带了丫鬟出府来。打算看看这古代的中秋是什么样，顺便调整调整心情。 没想到会看到夏芷歆。 “朝阳郡主，你是在找你二哥？” 人群中有一人冲夏芷歆喊。 夏芷歆匆匆一眼瞥去，看到了楚玉华。 楚玉华旁边是孙露妍。 二人应是在相约逛盛京中秋的热闹街市。 勒紧马缰停下，楚玉华已经牵着孙露妍来到近前。 “楚家二哥，妍妍，你们看到我二哥了吗？” “看到了，方才瞧见你策马在街上本想叫住你，奈何你跑得太快没追上，后来又相继瞧见如简姑娘带着好几人追你而去，再后来就看到你二哥。不过你二哥追你到这里就停下了，好像是遇到一个相熟的人被其叫住，那人告知你二哥，说人被掳往东郊的方向去了，让你二哥速去救人。” 孙露妍接着道：“歆歆，什么人被掳走了？我瞧见你二哥听了那人之言就忙调转方向往东郊去了。临去前你二哥看到我和楚二哥，便让我们等在这里，说若是看到你便让我们告知你他的去向，让你回府等候，莫要再跟去。原本楚二哥要跟着你二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担忧我一个人不安全，便只好放弃。” “等我回来再细说，我先去追我二哥，多谢！” 夏芷歆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楚玉华蹙眉对孙露妍说：“看样子是出事了，我先送你回去，而后我再带上些人手跟去看看。” 第239章 机缘巧合，逆天改命 东郊是一座景致还不错的山。 不过道路难走，平常很少会有人选择将这处当游玩地。 东郊还在盛京城内，并没有出城门去。 不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一拨又一拨的人都堂而皇之地出得城门去，尤其这个点城门已经关闭。 公然在皇城掳走手握兵权的勇诚侯的嫡长孙，寻常人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夏芷歆都很谨慎了，她心里存疑的人她都派了人去盯着，还派了两个身手非凡的暗卫去暗中保护夏长风，却还是照样防不胜防。 这里面定不是只有一方人马参与！ 有些人许是事前就达成协议，有些人许只是趁乱掺一脚将局面弄得更乱。但不管是哪些人，他们都想取夏长风的命。 夏长风身体的恢复给许多人带来了威胁。 “姑娘，前面有打斗声！”白安道。 她们一路暗中保护夏芷歆，自然不是仅靠双腿一路追赶骑马的夏芷歆，轻功再好体力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夏芷歆从临溪河离开，她们当即就在附近寻了两匹马跟上。 “过去看看。” 夏芷歆当先策马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去。 前方确实有一群人在打斗。 是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在围攻一个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一袭白衣在月色下已经染了不少血。 女子转身剑刺身后的人，夏芷歆看清了她的脸。 叶琇？ 她与叶琇打过几次交道，虽没有真正交过手，夏芷歆心中却早已对叶琇的武功有所猜测。 叶琇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很可能连在江湖上混出大名堂的裴誉都未必是叶琇的对手。 可就是这样的叶琇，居然都受了重伤。 可见围攻叶琇的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 如果今夜她没有恰好出现在此处，以叶琇此时重伤隐隐有不敌对手的趋势，叶琇能在这次对敌中活下来吗？ 多半是不能的。 上辈子她就没有听说过叶琇这个人，裴誉的“心上人”是夏欢言，为了夏欢言裴誉不惜与承王一党一抗到底。 可从裴誉对叶琇的态度来看，二人似乎并非只是寻常朋友而已。而有叶琇在前，裴誉还能舍了叶琇去看上夏欢言？ 裴誉应该没有眼瞎到这般地步。 那么，上辈子必然就是叶琇出了什么事。 夏芷歆努力去回想，上辈子裴誉好像就是在这期间前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有一段时间闭门不出，她去询问，裴府给出的回答都是裴誉病了在家中休养，说为免将病气过给她就不见她了。 她一连去几次都是这样的答复，就没有再去。 再后来裴誉病好就开始疏远她更亲近夏欢言，经常给夏欢言送东西，人人皆知裴相对勇诚侯府二姑娘也上了心。 她当时以为裴誉不见她疏远她就是为了夏欢言。 那时的她还没有和夏欢言撕破脸，处在她仍对夏欢言心有愧疚在努力弥补的阶段。她心里肯定是有点怪裴誉重色轻友的，却又觉得男子更偏向自己心爱的姑娘无可厚非。 就这样直到她嫁进致王府，她和裴誉都没有好好见面说过话。 她嫁进致王府后，裴誉更是直接告知她，夏欢言不喜欢他和自己来往，两人彻底友尽。 夏芷歆突然想到，上辈子大燕朝内斗激烈，尸山血海，这处东郊山头成了堆积尸体的乱葬岗。 裴誉就是在这儿曝尸荒野的。 她接到消息之后想方设法让素心出府来为裴誉敛尸安葬。 如今想来，裴誉那样的人哪怕最后落败，也不可能连个给他收尸的人没有。没人给他收尸，只有可能是裴誉自己要求的。 倘若今夜叶琇死在这里，而这处东郊山头又少有人来，叶琇的尸体要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 被人发现的时候她的尸体是不是早就腐烂了？ 裴誉不是无人收尸曝尸荒野，他是自己选择死在这里！ 难怪了，难怪突然有上辈子记忆的萧旭谦会是那样的反应，看来上辈子她死后，萧旭谦的日子并不好过。而这个不好过，十有八九是他们的对手裴誉所造成。 或许，裴誉在死前就做好了一切安排。 后来裴誉扶持的七皇子不是下落不明了吗。 是真下落不明还是被裴誉安排去了别处？ 裴誉当初落败重伤是真，却不一定会死，裴誉最后还是死在了乱葬岗，谁又能知裴誉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选择就这样结束性命的呢。 夏芷歆心思百转千回，实则也不过在转瞬之间。 她已经策马来到战局中。 “救人！” 她一加入，她身后三人也迅速加入。 这些面具人似乎也被叶琇耗了很久，身上几乎都有不轻的伤。 夏芷歆这才知道她低估叶琇了，最后叶琇就算落败，估计也是和这些人同归于尽，绝不是孤身死去。 叶琇险些被刀砍中，“铿锵”一声，是夏芷歆挥剑挡下了刀， 夏芷歆手上的剑还是离府时从侍卫身上夺的。 与此同时，叶琇被夏芷歆拉到身后。 “朝阳郡主？你怎么……”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其他容后再说。”夏芷歆道。 叶琇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当即便不再多言，一起奋力对敌。 有夏芷歆四人的加入，局势很快反转。 不一会儿，面具人尽数被杀。 夏芷歆四人都受了点伤。 夏芷歆在面对萧旭谦派来刺杀她的那些暗卫高手，受伤程度也只是这样而已。这些面具人在重伤的情况下都能伤她至此，可见这些人的武功之高。 局势已定，安全下来。 叶琇剑插地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吐出一大口血。 “叶姑娘，你没事吧？”不等叶琇回答，夏芷歆就对如简道：“如简，你来给叶姑娘看看。” 都不用把脉，如简一眼断定：“她中毒了。” 又是重伤又是中毒，这样的情形若非她恰好出现在这里，叶琇就算侥幸从这些人手底下脱身，恐怕也是会毒发身亡。 “姑娘不必担心，奴婢身上带了解毒丸。”如简松开给叶琇号脉的手，“不过叶姑娘所中之毒不简单，奴婢手里的解毒丸只能暂缓毒性，想要尽数将她身上的毒解去，还得费些时日。” “无妨，能暂缓便可。”叶琇接过解毒丸服下，不难看出她的求生欲很强，她扫向地上那些尸体的眼神都是阴冷的。 仅一眼夏芷歆便能断出她有势要报今日之仇的决心。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多谢。”叶琇这声谢是对如简说的，也是对夏芷歆等人说的，“今日相救之恩叶某记下了，来日必报！” 夏芷歆和如简搀扶叶琇坐下调息。 “朝阳郡主这个时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找人，找我二哥和我侄子，不知叶姑娘可有瞧见他们？” 叶琇摇头：“我从北面上的山，直往西面而来，原本是想进到城中去求救，没曾想到这里就是极限了……其他以后再说，我从北面往南而来，一路都没有瞧见人影，你要找的人若真是往这座山而来，很有可能是往西南或东面的方向去。” “多谢。” 叶琇：“该是我谢你。” 夏芷歆正要交代如简留下照顾叶琇，她带着另外两人去寻人，后方就有马蹄声传来。 很多人，扛着火把策着马。 看样子是官兵。 “朝阳！” 听到声音，定睛看去，夏芷歆才看清当先的人。 一袭墨色锦袍。 很是华贵。 似是从某个正式的宴席上赶来。 是了，今日是中秋，宫中宴请百官大肆庆祝的夜宴虽已取消，宫中的家宴却还是有的。 萧旭尧作为太子，又已逐渐在外走动不再如以往一般在东宫闭门不出。如此，中秋家宴这样的场合他定是要出席的。 策马来到近前，萧旭尧翻身下马来到夏芷歆面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查看，“有没有受伤？抱歉，孤在宫中耽搁了些时候，来晚了。” 他说是耽搁，夏芷歆心里却明白怕是有人故意要将他困住不让他出宫来助她。 “朝……琇琇？”裴誉是紧随萧旭尧之后而来，他本是接到夏芷歆的求助匆忙赶来帮夏芷歆，却在这里看到重伤的叶琇和满地的尸体，裴誉当即吓得魂都要飞了。 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连他出神入化的轻功都忘了使出，可见有多惊慌。 “琇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要暂时离开盛京去办点事吗？你、你怎么伤得这般严重……我、我说要陪你一道你偏不让，说你一人便可，还再三向我保证你不会有事，可是你……” 裴誉来到叶琇面前，连伸手去碰叶琇都不敢。 手都是抖的，语无伦次。 叶琇先握住他的手：“出了点变故，幸得朝阳郡主及时赶到，我只是受了点伤并无大碍，你别担心。” “一觉察不对我就往回赶了，原就是想回盛京找你解围，不料对方为杀我几乎倾巢而出，双拳难敌四手，我到底是受了些伤。但你是知道的，这些人全部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是死不了的。” 前提是你没有中毒。 站在一旁的夏芷歆默默在心里接话。 第240章 夏二公子，狠辣果决 “裴誉，叶姑娘中了毒，不过如简已经给她服下解毒丸暂时压住毒性，你先将叶姑娘带回去请御医来相看。等找到我二哥和我侄子，我会让如简去裴府再给叶姑娘看看。” 她要带如简一起。 以防出现诸如叶琇一般的情况。 如简擅医又精通毒术，在紧要关头可以救命。 裴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那我就先带琇琇回去，你们自己小心。”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将叶琇打横抱起，“朝阳，多谢，真的很感谢，你不知道琇琇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此番救下的不是叶琇一个人，还有我。” 他当众说把话说得这般直白，叶琇许是有些难为情，直接将脸埋在了他怀里。 临去前，裴誉对如简点点头：“如简姑娘，多谢。” 以他的身份是不需要对一个婢女如此的，裴誉却仍郑重对听夏芷歆令救人的如简表达了感谢，可见他对叶琇的看重。 夏芷歆还是第一次见裴誉这么严肃的样子。 裴誉明明不止一次说过这世上没有女子配得上他，他不会倾心任何女子。这才多久啊，就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也挺好的。 夏芷歆想。 裴誉这样总好过如上辈子一般最后生无可恋死在乱葬岗。 两队人马朝相反的方向去。 裴誉带着叶琇离开，萧旭尧跟着夏芷歆继续去找人。 萧旭尧带的人不少，并没有全跟着他们，分散四处去搜寻。 夏芷歆和萧旭尧各骑一匹马，但在上马前，萧旭尧特地嘱咐过夏芷歆不要离他太远。 萧旭尧嘴上没说，可这一路从宫里赶来，他心里有多担心夏芷歆的安危只有他自己清楚。 看到夏芷歆完好站在自己面前，萧旭尧是真狠狠松了口气。 这般之下，他自然不想夏芷歆再脱离自己的视线。 夏芷歆本来很着急，一看到太子，她焦急的心就不自觉缓和了下来。无他，太子殿下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人仅仅是看到他心就能安定下来，在大燕朝无数臣民心中如此，在夏芷歆心中亦是如此。 夏长风不蠢。 在得到友人告知夏维则被人掳往东郊的方向，他一开始可能还会因着担心夏维则的安危，又因是信得过的友人传话尚未意识到，等追赶一段路，他慢慢就反应了过来。 这些人今夜的目的怕是不在夏维则，而是在他。 既然已经意识到不对，身边又只带了几个人，夏长风当然不会冒进。但不确定夏维则是否在对方手中，他又不敢就此原路返回。 万一夏维则真在对方手里，对方等不到他，夏维则定会有危险。犹豫再三，夏长风吩咐一人回去调人手，他则继续带着其他人深入。 本就是为夏长风设的局，说是天罗地网都不为过。 就是为了将夏长风的命留在这里。 被团团包围住，夏长风庆幸的是没有看到夏维则。 “他娘的，那个小崽子居然跑了！不愧是勇诚侯府的崽子，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能耐，有那么多人守着他都能逃脱！” 夏长风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对方手里没有人质，他就不是没有一点把握脱身。 怕就怕对方手里有人质。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怕什么就来什么。 “幸好跑了一个又自投罗网一个，咱们手里还有人质！” 看到被五花大绑踉跄推出来的夏礼，夏长风骂人的心都有了。 “夏时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王表兄派人来告知我，说二哥你有危险，让我前来助你，我便一路赶了来，奈何对方人数太多，我根本不敌……” 夏礼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见夏长风脸色很不好看。 心里也明白夏长风的脸色为什么会难看。 果然下一瞬就听夏长风咬牙道：“夏时安，你是蠢货吗！遇到这种事你不想着去搬救兵，孤身一人赶来，你是来救人还是来送人头！” “二哥你不是也没搬救兵就来了。” “你在嘀咕什么？以为我听不到吗！我确实没有去搬救兵就赶来，可我与你一般是孤身前来的吗？我可保证自己能脱身，你可以吗？” 夏礼本就理亏，现在更是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刚刚说是洛王派人告知你，我有危险？” “不错，是洛王身边的邬公公，他拿着洛王的令牌前来寻我，我这才不疑有他。” 邬公公是洛王身边最信任的人，不可能背叛洛王，邬公公又手持洛王令牌，确实是为洛王来传话无疑。 这一点与洛王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夏长风再清楚不过。 此事竟有洛王的一份！ 这是夏长风没有料到的。 洛王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最是野心勃勃，他与洛王是合作关系，洛王要成大事，必须有他带着三十万夏家军支持。否则凭洛王自己，别说与太子一争，就是在承王面前他都没有任何优势。 这般境况下，洛王除掉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难道洛王已经不信他了？ 夏长风侧头去看骑马跟在他身边的黑衣女人。 是他的暗卫竹泫。 跟着他前来以免路上被人当贼人拦住，竹泫早就摘了遮住脸的面纱。这样的她跟在夏长风身边，更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女侍卫。 以往夏长风和洛王私下的联络都是竹泫负责。 竹泫不久前才告知他，说这次去给洛王传话，洛王对她非常不客气，甚至试图对她动手动脚。 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 知道竹泫是他的人，萧旭纶即便对竹泫动了心思，也从不敢乱来。 以前得知萧旭纶对竹泫怀有别的心思，夏长风就打算换个人代替竹泫去和萧旭纶联络，是竹泫自己不同意。 她觉得夏长风身边的人办事都不及她靠谱。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竹泫一直是夏长风身边最得力的人。 夏长风拗不过她，便继续让她负责私下与萧旭纶的联络。 萧旭纶从前都很规矩，从不敢对竹泫乱来，近来这两次竹泫代他去传信，萧旭纶就有点不安分了。 他还以为萧旭纶是对竹泫感情越来越深，情不自禁。 如今想来，怕是不全是这么回事。 这些人设了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取夏长风的命，当然不会给夏长风时间去思量这么多。 夏长风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出，瞬间理顺。 “夏二公子这条命还真是值钱。”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一身与其他人一样的黑衣，蒙着面，还特地改变了声音说话。即便如此，夏长风也还是认出了对方。 鬼医燕姝那双眼睛太明显了！ “鬼医？是你要杀我？” 显然是废话。 鬼医和他无冤无仇，又专做收钱办事的买卖，必然是有人花钱买他的命，鬼医拿钱办事。 夏长风这么说是故意拖延时间。 高手他不怕，鬼医的毒术使得出神入化，稍一不慎就有可能中招，他不能大意。 最好是能拖到援兵赶到。 “什么鬼医，我可不认识。”燕姝死不承认。 她才不会蠢到给自己留下这种把柄。 只要她今天不摘下面纱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最后就算夏长风侥幸逃脱了，也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没有证据的事一律不认。 “夏二公子，别说废话，你三弟在我们手中，你不想他死就自行了断吧。” “二哥，别听她的！你先走，别管我！” 话刚喊出来就重重挨了燕姝一巴掌。 嘴角都出了血。 “夏三公子，我没有允许你说话，你要是再敢出声打扰我和你二哥说话，我不介意直接把你的舌头割了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夏礼一惊。 清楚她不是说假话，她说割他舌头就真的会割，尤其在从夏长风那里得知她很有可能是鬼医之后。 鬼医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当然，夏二公子不想自我了断也行，只是你三弟在我们手里，动起手来你必是处处受制，这样你还能有胜算吗？” 夏长风抬起手。 袖子滑落。 他手上绑有袖箭。 而袖箭是直指身为人质的夏礼。 “与其都死在这里，不如牺牲三弟一人助我们脱身。时安，你应该不会怪二哥吧？” 夏礼愣了愣。 像是没想到夏长风会直接对自己出手。可他也是出身军营的人，清楚夏长风当下所做的选择最为正确。 “不会，二哥，你只管出手，我不会怪你！” 夏礼这话倒不是假的。他虽是蠢了点，能孤身一人前来救夏长风就说明他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可是怎么说呢，真被夏长风的箭指着，纵然心里明白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至少保住一人活着出去，夏礼心里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是滋味。 “挡下他的箭！别让他杀了夏礼！”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袖箭呼啸而出。 直直没入夏礼心口，夏礼当场倒地。 燕姝上前一探，人已经没了气息。 这可把燕姝气得不轻。 “好个果决狠辣的夏二公子，难怪有如此多的人忌惮你，你这样的人一旦入了军中，于己方是大助力，于敌方却是莫大的威胁！” 夏长风是大燕朝的人，一旦他入了军中掌了军权，凭他的头脑武功以及他狠辣果断的行事风格，将来他不只是大燕朝内斗敌方阵营的威胁，也是他国的威胁！ 如果燕姝最开始要杀夏长风只是拿钱办事，此时她完全是自己想杀掉夏长风。 “动手！今夜务必要将夏长风的人头留下！” 第241章 是谁的人，鬼医惜命 燕姝话音未落，她那边的人就先倒了四个。 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黑衣人，身法极好速度极快，出手快狠准，眨眼便了结四人。别说燕姝，夏长风都惊了惊。 不难看出对方是友军，但并不是他的人。 现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夏长风也很快反应过来出了手。 人数悬殊的混乱战局开始。 趁着人多杂乱，夏长风身后一个黑衣侍卫一边与人交手一边往被夏长风一箭射得断了生息的夏礼挪去，将人拖到战局之外藏到树后，这才出来帮夏长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夏长风和显眼的女侍卫竹泫以及突然出现那两个黑衣蒙面人身上，无人发现有人将夏礼的尸身拖走，包括燕姝。 燕姝欲要取夏长风性命，已然加入战局。 直逼夏长风面门而来。 知晓鬼医擅用毒，对上她，夏长风丝毫不敢大意。 人数少的一方想以速度取胜，以免耗到后面体力透支；人数多的一方也想以速度取胜，是担心不速战速决，等夏长风的救兵赶来想要取夏长风性命只会很难。 燕姝很清楚夏芷歆不是好对付的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夏芷歆就会带人赶来。盛京又有太子和裴誉是站在夏芷歆身边的，再有这两人掺和进来，更难取夏长风的命。 两方都想速战速决，导致战局非常混乱。 “果然不愧是人人都想杀的夏二公子，功夫果然了得！” 燕姝用毒厉害，武功并不算有多出众。 可惜用毒也得是能稍微近身才行，她和夏长风武力值差距太大，忙着化解夏长风的攻击，都找不到机会使毒。 好不容易找到个间隙挥出一把毒烟，却被夏长风灵巧避开，反倒让她这边的人将毒吸进去倒了几个。 很是有点敌我不分的架势。 “你到底能不能分清谁是敌谁是友！”见自己的兄弟被毒倒了几个，承王那边的领头人怒骂出声，“此事我会如实回禀我主子，若叫我们查到你是只拿钱不办事，故意在搅局，有你好看！” “是他们自己蠢不知道闪避，与我有何相干！”一个下属都敢如此对她不敬，这让燕姝很不高兴，“你家主子都不敢如此同我说话，你最好是对我客气点，不然我不介意坐实了你口中的敌我不分！” 因着这一打岔，燕姝肩上中了夏长风一剑。 她暗骂一声晦气。 闪身后退避开夏长风紧随而来的攻击。 人数悬殊太大，对方似也是下了血本来杀夏长风，派来的都是些高手，夏长风这边哪怕人人能以一敌十，也渐有不敌。 几人都受了些伤。 这时对方人数不减反增，有一群黑衣人混了进来。 不，不是一群，是三群。 应是又有三方人马加入进来。 都是来杀夏长风的。 夏长风偏头吐出一口血，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我这条命还挺值钱，竟有这么多人想杀我！看来你们身后的主子为今夜这一场围杀做足了准备啊！” 看到有人加入进来，是友军，燕姝捂着肩上的伤口大笑起来：“夏二公子，看来你今夜注定要命绝于此了！你再厉害又如何，抵不过想要你命的人多啊。方才我还担心夏芷歆会赶来救你，现在我倒是希望她快些赶来，最好是能将她的命也留在这里！” 夏长风闻言一怒：“你找死！” 执剑就要朝她攻去，奈何燕姝惜命，见一次拼尽全力不能斩杀夏长风反让自己受了伤，她就远远躲开了。 夏长风的攻击很快被几个黑衣人拦下来。 十来个人围攻他一人。 “得知有人要杀你都没见你动这么大的怒，一提到夏芷歆你就反应这么大，看来夏二公子很在意你的妹妹啊。倒是可怜了夏欢言，明明她才是你的亲妹妹，她在承王府都快被人害死了，也不见你们勇诚侯府去个人关心她一下。” “夏欢言？她都不惜花大价钱请鬼医来取夏二公子的命了，还妄想夏二公子将她当妹妹？” 这是那两个突然冒出来帮夏长风的黑衣人中一人说的话。 夏长风在对敌的间隙朝他看去。 燕姝也意外看向他：“你居然知晓此事！看来是你的主子在夏欢言身边安插了人手。” 会有人在夏欢言身边安插人手，燕姝一点都不意外。 凭夏欢言那点心计，还有夏欢言对手底下人非打即骂的态度，想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太容易了。 是以燕姝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这个黑衣人的主子会是谁。 “你称夏长风为夏二公子而不是二公子，可见你并非夏长风的人也不是夏家其他人的人，我还以为你们是夏芷歆派在夏长风身边保护他的呢。看来到底还是我高看了夏芷歆。” 黑衣人不言，只在心下轻嗤。 那是你没眼力，谁说他们主子是夏家大姑娘就非得称夏长风为二公子？他们的主子是夏家大姑娘又不是夏家。 夏长风看那黑衣人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对敌的同时不忘对燕姝道：“你果然就是鬼医燕姝！” 燕姝死不承认：“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 “夏二公子有那个闲心纠结我是谁倒不如专心应敌，我观你的样子应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你怕是等不到援兵赶到了。” 话音未落，箭矢的破风声就传来。 险些一剑刺中夏长风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心口中了一箭。 马蹄声传来。 来人许是不想暴露行迹，并未点火把照亮。 没有火把的亮光相照，只能借着皓白的月光勉强看清来人。 当先策马而来的人手里拿着弓箭，正是夏芷歆。 可见适才那支破空之箭就是夏芷歆射出来的。 夏芷歆不是一个人来，她旁边那匹马上的人存在感太强了，让人即便视野受限也能一眼认出他。 大燕朝的太子殿下萧旭尧！ 他们身后还带着一大队人马！ 燕姝暗咒一声，转身先溜了。 “二哥！” 援兵赶到，原本在强撑着的几人不自觉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夏长风险些站不稳，身形踉跄了两下才撑着剑稳住身形。 “歆歆，别担心，我没事。” 又说：“阿则兵不在他们手中，应是自己想办法先脱身了，也不用担心阿则。” 若是夏芷歆一个人带着人追来，夏长风还会担忧夏芷歆会被他连累，此番见太子也在，夏长风彻底放下心来。 心情也不免有些复杂。 他不想看到夏芷歆和太子走得太近，又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太子是能护住夏芷歆的。 “是援兵！” “是太子殿下！” “他们的援兵是太子殿下！” “怎么办？人还要杀吗？” 一声太子殿下就让本占着上风，未必不能与夏长风的援兵一敌的黑衣人们都慌了神。 第242章 战局已定，羞于见她 军心一乱就输了一半。 更别说在他们各自都有伤在身时又对上一众高手。 对方败局已定，不过是时间问题。 都是些忠于自家主子的人，眼见落败，不想落入敌手暴露自家主子的身份，当即或服毒或挥刀就要自尽。被萧旭尧和夏芷歆的人反应过来拦下了几人，齐齐制住，下令押回去严加审问。 “居然让她给跑了！”竹泫气愤道。 “谁跑了？” 竹泫一看是夏芷歆，忙行礼：“回歆姑娘，是今日围堵我家公子那群人的领头，虽蒙着面也不愿承认她就是鬼医，但我们都很确定她就是鬼医燕姝！鬼医应是受二姑娘……受夏欢言雇佣来杀我家公子。” “怎么说我家公子都是夏欢言的亲二哥，便是双方已经翻脸也断然到不了要对我家公子赶尽杀绝的地步。夏欢言如今是承王的夫人，有我家公子和勇诚侯府在，她在承王府的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碍于勇诚侯府的颜面，承王不敢太过怠慢她，一旦没了勇诚侯府，她在承王府便再无用处，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对付勇诚侯府的人对她有什么好处，夏欢言真是蠢货一个！” 夏欢言的确很蠢，但这么浅显的事夏欢言未必看不透。 明知勇诚侯府出事只会对她这个勇诚侯府的女儿不利，夏欢言仍选择这么做，只能说他们掌握夏欢言的那个秘密给夏欢言带来的威胁更大。夏欢言何止是想杀二哥一人，若给夏欢言机会，她估计恨不得杀尽勇诚侯府所有知道她秘密的人。 “先不说她，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竹泫道谢退下。 夏芷歆朝夏长风走去。 夏长风伤得不轻，此时如简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见夏芷歆过来，夏长风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此番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 夏芷歆还以为他是给自己行礼，惊了一下，听到他的话才意识到萧旭尧一直跟在她身后。 方才她和萧旭尧也出手了，不过他们与对方实力差距过大，他二人并未出多少力，自然也没受什么伤。 萧旭尧走到她身侧站定，对夏长风微微颔首：“夏将军不必多礼，在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发生这样恶劣的围杀事件，不管涉事何人，孤都不会坐视不理。” 不是夏二公子，是夏将军。 夏长风听出了这中差别。 太子这是告诉他，这些人要杀他不是因他夏二公子的身份，而是因他夏将军的身份；而太子救他也是因他夏将军的身份。 当然，这是于公。 便是没有这一层身份，因着他是夏芷歆的二哥，夏芷歆在意他的安危，太子也定然会插手。 夏长风没有再说话，只是又朝萧旭尧行了一礼。 这一次行礼要郑重许多。 “这点伤我自己来就好，如简先去看看三公子。” 经夏长风提起，夏芷歆才知夏礼也在这里，面上没什么表情：“三哥为何也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回去再与你细说。” 说话间，被拖着藏起来的夏礼被人扶了出来。 心口插着一支箭，夏礼正捂着伤口虚弱地在别人的搀扶下走来。 夏长风这一箭不作假，否则骗不过鬼医那群人。但凡这一箭偏移寸许，夏礼都会当场毙命。夏长风是在赌，很快领会夏长风的意思配合他的夏礼又何尝不是在赌。 夏芷歆一看这情形便将事情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 勇诚侯府令陛下忌惮从来不是徒来，先不论勇诚侯府的几父子为人如何，他们都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武力头脑都不会差，彼此之间也有着一定的默契和信任。 正是因为这样，夏芷歆心里才会如此在意他们上辈子对她的背弃。 若他们都是些头脑不清明轻易就能犯糊涂的蠢笨之人，她反而不会这么难以释怀。 “太子殿下。”夏礼朝萧旭尧虚弱地行了一礼。 转而看向夏芷歆。 一对上夏芷歆的目光他就不自觉将视线避开，不敢直接和夏芷歆对视。似又觉得这样不妥，复将视线转了回来看着夏芷歆：“歆、歆歆，你没受伤吧？” 夏芷歆没有回答他，只问：“三哥不是早便离开了盛京？作何还会在此？” “我、我……” 夏礼不知该怎么解释。 说了要离开却没有照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会显得他格外虚伪。 他不能接受夏芷歆觉得他这个三哥虚伪。 “罢了，这些容后再说。如简，先给三公子看伤。” 吩咐完，夏芷歆没有再多看夏礼一眼。 在火把的照亮下，被扶到一边靠坐着的夏礼目光一直追随夏芷歆，几度想叫住夏芷歆又将要出口的话收住。 正给他处理伤口准备拔箭的如简见此，心里冷笑。 对她家姑娘的伤害已经造成，再来后悔有什么用，假惺惺！ 但三公子是主子她是下人，她不能真将这些话当面说出来，只能放在心里悄悄地骂。 心里不快，如简拔箭一点都没有留手。 夏礼直接疼得晕了过去。 在一旁看着的夏长风微拧眉头：“三公子没事吧？” 如简回：“无事，只是暂时晕过去了，待奴婢给三公子包扎好伤口止住血，回去好生休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如初，二公子无需担忧。” 休整好准备回城，又听一阵马蹄声传来。 以为是敌人，众人不由提起警惕，待那群人靠近听到喊声才知是自己人，便放松了下来。 “朝阳郡主！” 当先的人是楚玉华。 除了楚玉华，还有钟家的小将军钟南湛。 钟南湛的马背上还有个孩子，正是独自脱身而去的夏维则。 夏维则先一步翻身跳下马朝这边跑来：“姑姑，您没事吧？” 原来夏维则是逃到半路恰碰上带人赶来的钟南湛和楚玉华，担心再晚夏长风这边会出事，夏维则便放弃了先回城，拖着一身伤执意要随钟南湛等人过来，道是有他带路能更快找到人。 路上才从楚玉华那里得知夏芷歆早已先一步带人赶来。 夏维则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自觉多了些担忧。 他松口气是因为他姑姑带了人来，他二叔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事，至少能拖到他们赶去营救；生出担忧则是怕他姑姑出事。 跑到夏芷歆面前，身上有伤的夏维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夏芷歆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我没事，倒是你弄得一身伤，赶紧处理一下，小小年纪可别落下病根。” “我没事，都是些轻伤，姑姑不必为我忧心。是我不好，疏忽大意遭人劫掳。若非我大意，也不会累得二叔和姑姑险些出事。” 夏维则非常自责。 他想若不是他执意要跑到临溪河那边去猜什么字谜，若不是他一时贪玩放松了警惕让人钻了空子，根本不会有后来这些事。还连累得二叔和姑姑差点出事。 “幸好二叔和姑姑没有大碍，否则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说什么胡话呢。”夏芷歆敲了他脑门一下。 “这事错不在你，便是没有你，今夜的事也会以旁的形式出现，你二叔注定要有此一劫。倒是你，临危不乱机敏脱身，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胆识和聪颖，十分难得。” 夏维则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旁边的夏长风听她说他注定有此一劫，心情怪异极了。 罢了，不遭人忌惮是庸才。 “你姑姑说得对，这事不怪你。”夏长风也道。 “见过太子殿下。”是钟南湛和楚玉华向萧旭尧见礼。 夏维则这才看到太子殿下也在，忙松开夏芷歆的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旭尧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握住夏芷歆的手腕，带着她飞身落在他来时的马背上，是要与她同乘一骑回城，“钟将军留下善后，孤与朝阳郡主先回。” “臣领命！” 夏芷歆也说：“今次多谢钟小将军和楚二公子前来相助，改天我再亲自登门郑重道谢。” 他们一离开，他们的亲信就尽数跟上。 包括给人处理伤口的如简。 常年舞刀弄枪的人都会处理伤口，如简只需要负责伤得特别重的几人，眼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如简也翻身上马追上去。 夏长风看到那两个最先出现帮他的黑衣人也跟着走了。 他眸色微深，难道那两人真是太子殿下的人？ 他并不觉得他们是夏芷歆的人，他内心还是觉得他对夏芷歆很了解。他觉得纵然夏芷歆变得与从前有些不同，但夏芷歆身边都有些什么人，他心里是有数的。 心里想着，若那两人是太子殿下的人，那太子殿下派人跟在他身边目的又是什么？监视？保护？ 他猜不透。 但不管怎么说，方才那两人的及时出手确实是帮了他大忙。 若非那两人的好身手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扰乱了敌方，以方才那般敌强我弱的情形，他怕是坚持不到等来援兵。 所以无论太子殿下是出于何种目的派人跟着他，太子殿下这份搭救的恩情他都领了。 承王想要他的命就算了，没想到洛王竟也想杀他！ 他原本还在犹豫是要继续扶持洛王还是投靠太子殿下，这下倒是不用犹豫了。 洛王，承王，很好！ 这笔账他记下了！ 第243章 围杀未成，各方忧怒 一行人随马蹄声消失在夜色中，夏礼才缓缓收回目光，心情复杂地看向夏长风：“二哥，歆歆和太子殿下……” “盛京许多人都知太子殿下对朝阳郡主不同，他二人本就走得近，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夏长风故作不在意道。 夏礼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都当众搂腰同乘一匹马离开了，有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二人没关系，他们仅是走得近关系好？ “别管那么多，歆歆不是没有主意的人，你我过多插手只会将歆歆推得越来越远。先好好养伤，其他以后再说。” 不远处听到兄弟二人对话的钟南湛和楚玉华对视一眼，最后佯装什么都没听到顾自去忙自己的。 他们都已经被夏芷歆拉到了太子的阵营里。 尽管没有夏芷歆做的那些事，他们也会在太子殿下有意复出时毫不犹豫选择太子阵营。 他们又不蠢，清楚跟着什么样的主子才会有好结果。 太子殿下的能力暂先不论，只说太子殿下礼贤下士愿意启用有能之士，从不吝于提拔有才能的人，就是值得他们追随的明主。 自来只有自身能力不够的人才会忌惮底下的人功高盖主。太子殿下文韬武略过人，又是军心民心所向，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如此，不管于公还是于私，太子殿下与朝阳郡主是什么关系都不是他们该过问的。 “什么？太子皇兄赶去了？” 萧旭纶手里的茶盏没拿稳，掉在地上。 宫婢忙跪伏上前清理。 “可不是么，本宫和皇后找了各种借口留人都没能将他留在宫里。不只是我们，陛下都没能将太子留下。” 夏贵妃脸色很是难看。 夏贵妃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她因勇诚侯府保持中立不选择支持她，对勇诚侯府心存不满已久。从前对夏芷歆这个勇诚侯府的独女百般宠爱，也是想要以此拉近和勇诚侯府的关系。 可这么多年过去，勇诚侯府依旧不为所动，这让夏贵妃没了耐心。 近来太子的存在感越来越强，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倘若再不做点什么，她怕等太子再复往日荣光，皇位就真与她的儿子没什么关系了。 当萧旭纶告诉她，夏长风因夏芷歆和太子走得近，许已生投靠太子之心，要除掉夏长风以绝后患，她稍稍犹豫就同意了。 虽则夏长风是她的亲侄子，她也一直很喜欢夏长风这个优秀的侄子，然侄子与亲儿子之间，她当然是选择亲儿子。 夏贵妃并不知夏长风从前和洛王是同盟，更不知洛王要除掉夏长风有很大的私心。如果知道，她断然不会同意洛王的做法。萧旭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未将他和夏长风是同盟的事告知夏贵妃。 在萧旭纶看来，他从未想过要杀夏长风。哪怕他早就看上对夏长风忠心不二眼里只有夏长风没有他这个王爷的竹泫姑娘。 毕竟夏长风是他夺位最强的助力。 若不是夏长风太过看重他那个妹妹夏芷歆，夏芷歆又和太子关系不寻常，让他觉得将来夏长风必会选择支持夏芷歆支持的人站到他的对立面去，他也不会如此不顾念旧情要对除掉夏长风。 与其等到将来给太子添一大助力让自己多个劲敌，倒不如早早将其除去。 “皇儿，眼下太子赶去，你我所谋之事怕是不能成，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母妃不必担忧，我们是在暗处推波助澜，真正动手的并非我们，真要追究也查不到你我头上。说不定到最后，夏长风和勇诚侯府还要感谢我给夏礼透露消息让他赶去营救夏长风。” 夏贵妃没他这么乐观。 经此一事，他们和勇诚侯府的关系怕是要出现裂痕了，往后莫说拉拢勇诚侯府来支持他们，勇诚侯府不对他们记仇都是好的。 夏贵妃有点后悔。 这件事做得还是太冲动了。 都怪夏长风，继续病着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偏他的身体要有好转还要再入军营。没有夏长风在，她是夏家的女儿，她皇儿是夏家的亲外甥，拉拢勇诚侯府是早晚的事。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让她都乱了方寸。 “母妃勿需忧心，若事情当真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本王便带着你和皇妹去往封地避风头，总归能保性命无忧。” “谁也不知太子皇兄的身子能否好转如初，若是不能，待将来太子皇兄殁了，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谋大事。” 有太子在，别说他得不到勇诚侯府的支持，便是勇诚侯府上下都支持他，以太子在军中的威望，那三十万夏家军也未必会一心向着他。 总归一句话，有太子在，他有再大的野心都是枉然。 这才是最令萧旭纶不甘心的。 他能和夏长风暗中同盟这么久，可见他并非什么无脑之人，为一个女人毁了大事，这种事他断然不会做。更不会因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就要对他夺位最大的助力夏长风赶尽杀绝。 他这么做，更像是一种发泄。 一种看不到希望之后的发泄。 这些年他看似和夏长风是同盟，实则处处受着夏长风的压制。他堂堂亲王看上一个女暗卫都不能动，而夏长风竟为一个女侍卫对他出言警告，丝毫不将他这个王爷看在眼里。 他早就想找夏长风出这口恶气。 能杀夏长风最好，不能杀他也不折损什么。 左右他已想好退路，退回封地留得青山在。 “退回封地？” 夏贵妃仔细思量，点点头赞同道：“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眼下局势，退到封地保存实力确实于我们最为有利。不过你带着你皇妹离开便好，母妃就不与你们一道了。” “你先听母妃把话说完，母妃不跟你们一起走，一是只有母妃留在盛京观望局势，若有变故，母妃能更好的做出反应保全你们兄妹；其二是若母妃留下，你在封地便没了牵制，你父皇不会允许。” 夏贵妃拍拍萧旭纶的手，“这些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先将我们从围杀夏长风这件事中摘干净。” 不止夏贵妃的长乐宫，周皇后的未央宫此时也很热闹。 今日是中秋，皇帝特许禁足的周皇后解禁参加家宴，承王和承王侧妃杨氏也被邀入宫。不过承王以身体不适推拒了。 自从萧旭谦被赐毒酒死在诏狱，承王这个五皇子的亲兄长就病倒了。这在盛京不是什么秘密。 皇帝赐死五皇子本就心中有愧，自是没有为难承王，允了他和杨侧妃不进宫的请求。 周皇后一回未央宫就砸了不少东西。 “事已至此，皇后娘娘砸再多东西也无济于事，怪只怪皇后娘娘自己无能，不能将太子留在宫中。” 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这么和皇后说话。 说话的人是周皇后的父亲周大都督。 眼下天色已晚，宫门早已关闭，周大都督能在此时入宫，是因为周皇后在中秋家宴上晕倒了，御医诊断忧思过重心病需心药医。皇帝赐死五皇子本就心中有愧，又急需安抚周皇后和周家，便破例许周家的人进宫探望皇后。 这才有周大都督携老妻出现在未央宫指责周皇后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