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和离吧,王妃修仙你配不上》 第4章 还有更刺激的 就在这时,侍卫过来道:“郡主,王爷请您过去。” 清安郡主微微皱眉:“天才刚亮,哥哥就唤我过去?难道是发现了林倾月的丑事?” 想到这里,她连梳妆都不顾不得,披了件外裳便冲了出去。 也不知道哥哥会怎么处置那水性杨花的贱人。 虽然说圣上赐婚,不好把人浸猪笼,但也算有了正当的休妻理由。 或者,暂时不休?留在王府刷马桶? 想着想着,清安郡主不觉笑出声来。 到了晋王东方宴跟前,她还笑盈盈地问:“哥,林倾月那个贱人呢?” “啪!”一个巴掌猝不及防地甩在清安郡主的脸上,打散了她的好心情。 她捂着脸,有些不敢置信:“哥你为何打我?” 在此之前,无论她干了多出格的时候,东方宴都没动过她一根指头。 “为何打你?” 东方宴的脸色冷如寒霜:“那乞丐是你找来的?” “啊?”清安郡主有点意外,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还以为要过两天才会查呢。 她瘪了瘪嘴,不以为意地道:“没错,就是我找来的。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林倾月,只是碍于皇命才不得不娶她。所以我就帮你想了这个法子,给哥哥一个名正言顺休妻的理由。她名声本就不好,做出这样的事,也没人相信她是冤枉的。只要哥……” “够了!”东方宴气极,“你真是……” 真是蠢得不行! 否则又怎么会做出给自家哥哥戴绿帽子的事来? 毁了林倾月也就算了,还要连累他晋王名声受辱。 更可恨的是,栽赃陷害的事都能搞错,把那乞丐弄到他东方宴的床上,恶心的他一夜洗八次澡,皮都要搓破了! 一想到昨夜的腌臜事,东方宴就火气上涌,恨不得打死这蠢妹妹了事。 “你真以为你的手段高明?连本王都能轻易查出来的事,你以为陛下会查不出来?若叫陛下知晓,还以为是本王阳奉阴违!若因此,坏了本王的前程,岂非因小失大?” “哥哥,我只是替你不值啊!你出生高贵,皎皎若天上明月,岂是林倾月那样粗鄙的人能配得上?我不甘心啊哥哥!所以我才,我才……” 说着清安郡主眼圈一红,流下两行清泪。 她一哭,东方宴便不忍苛责,到底是最疼爱妹妹,又是为了自己才做的傻事。 “罢了,此事以后不准再提。至于林倾月……朝中局势未明之前,不宜动她。本王已经吩咐她不要随便出来,你眼不见为净就是了,没必要为那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嗯,都听哥哥的。” 清安郡主拽着东方宴的手,整颗心都软了:“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清安了。” 东方宴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抬手正要去拍拍清安郡主的头—— “对了哥哥,那林倾月到底有没有被乞丐玷污?” 抬起的手顿时僵住了,东方宴的神色再度冷了下来:“本王都说了,此事不准再提!回去,一个月内不准踏出你的院门一步!” “哥哥……” 清安郡主一时也有些纳闷,不是已经原谅她了吗?怎么突然又生气了,还罚她禁足? ——————————— 秋水院。 “王妃王妃,奴婢刚听说,清安郡主被罚禁足。” 说话的是林倾月的陪嫁丫鬟碧儿,也是她不久前从人贩子手下救下的小孤女。 侯府嫡女的陪嫁丫头、嬷嬷本来就没几个,昨晚清安郡主来找麻烦的时候,只有碧儿在门口阻拦了一下,被清安郡主命人打了板子。 其他的下人们,早就被吓得有多远躲多远了,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此刻,碧儿的屁股虽还带着伤,可还是大清早就过来服侍。 “定是因为昨晚郡主欺负王妃,王爷才降下惩罚的。看来王爷还是在意您的,只要再相处些日子,王爷便能体会到王妃的好,喜欢上王妃的!” 林倾月淡笑:“你错了,他惩罚清安郡主,只是因为他自己。” 且还只是轻飘飘的一个“禁足”,果然偏袒得厉害。 就算那狗王爷知道真正的林倾月被清安郡主害死了,怕是也不会问罪凶手。 不过不要紧,作孽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林倾月戏谑一笑:本座便是你们的报应! 处理完家里的事情,东方宴便准备去上朝。 他身穿绛纱朝服,腰束金玉带,配着他冷峻的容颜、挺拔的身姿,颇有龙凤之姿。 可惜,看在林倾月眼里,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看到林倾月来了,东方宴眸光冷冷,语气不善:“不是让你待在秋水院,不要随意出来吗?” 林倾月扶了扶额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昨晚伤着了头,实在疼得紧,还请王爷开开恩,帮臣妾请个大夫瞧瞧。” 小丫头碧儿心头疑惑,刚才王妃还健步如飞,此刻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不过她还是很配合地搀扶着王妃,并帮腔:“王妃后脑上好大一个伤口,疼得一夜没睡好。求王爷可怜可怜我们王妃吧!” 东方宴听罢也没多少表情,只是目光淡淡扫了眼。 林倾月的头上缠了一条白色的丝帕,一看就是自己胡乱包扎的,只是那包扎的结法略有些眼熟。 猛然间,他想当初在京城郊外被刺客重伤后,伤口流血不止,差点死掉。 后来是“林如珍”撕掉了自己的裙摆给他包扎伤口。当时系的结,和林倾月此刻头上的一样。 ——难道是珍儿教她的?珍儿对她这样好,她居然还暗算本王,抢了珍儿的姻缘,实在可恶! 却听林倾月虚弱地道:“昨夜伤口一直渗血,流得到处都是。所幸,臣妾小时长在山野,和山中猎户学了些包扎的手法,就胡乱包扎了下。王爷见笑了。” 东方宴眼底浮出一抹疑惑:“你说你这包扎的手法是和山中猎户学的?” 林倾月点头,眼神单纯而清澈:“这是南屏那一带猎户都会的包扎手法。那儿炎热多毒虫,若是伤着了不好好包扎,很容易感染死亡。穷苦之人又没钱请郎中。久而久之就衍生出了这种独特的包扎之法,既牢固且又能让伤口透气,能加速恢复。只是样子丑了些,叫王爷见笑了。” 东方宴沉吟不语,只是目光一味地盯着林倾月看。 那次他重伤获救后,很快就有太医为他医治。事后,太医还心有余悸地说:“万幸及时包扎减少出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东方宴那夜意识昏沉,根本没有看清救人者的面容,只依稀记得姓“林”,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听清楚。 后来林如珍站出来认下了救命之功,且还能拿出他赠送的玉佩。 而此刻,听了林倾月的话,他才开始怀疑起来:难道那日救我的,不是珍儿? 可想到林如珍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眸,看向自己时温柔似水又含羞带怯的模样。 东方宴又觉得自己冒出的想法属实荒唐! 本王怎么能怀疑珍儿呢?她是那么美好的女子,又对本王一往情深。一个包扎的手法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找个医女给王妃瞧瞧伤。”东方宴到底还是松了口。 林倾月:“多谢王爷。” 狗王爷一向刚愎自用。 若是直接告知他真相,他未必会信。 他那样的人啊,更愿意相信自己发现的真相。 所以林倾月要慢慢地引导着他一点点地发现真相。 哪怕他现在不信,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当有一天,他发现林如珍也是个金玉其外的烂人,甚至是他最看不起的贱民血脉时,不知道会作何表现。 哎呀,想想都觉得有趣呢。 于是,林倾月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噙着一丝微笑。 东方宴看得一头雾水:“你在笑什么?” 林倾月也不收敛,笑盈盈地道:“臣妾只是见王爷穿着朝服,衣冠楚楚,格外丰神俊朗,难免心生爱慕,不知不觉便笑出了声。” 这一通马屁拍得,哪怕东方宴心有所属,也十分受用。 毕竟大多数人都喜欢戴高帽。 只是面上他依然表情严肃,正想警告林倾月不要痴心妄想。 林倾月却忽然惊呼了一声:“呀,王爷您头上好像有白色的小虫子在爬!该不会……该不会是生了头虱吧?” 一贯冷静自持的清贵王爷骤然色变:“头,头虱?” 难道昨夜被那乞丐压身时,给传染了? 一想到那肮脏无比的小虫子在自己头上爬来爬去,东方宴简直比被人杀了还难受。 他转身就走,惊慌失措地吩咐:“来人,备水!” 又忽然想起什么,恼怒地回头叮嘱林倾月:“不准胡言乱语,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林倾月静静地站在那里,满目含笑地看着狗王爷终是失了态: 这就受不了了吗?今晚还有更刺激的呢! 清安郡主被禁足可是头一次发生的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哥哥那么生气?他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他好啊,就算考虑不周全也不能怪我,更不该罚我啊!” “还有林倾月那个贱人,她到底失身了没有?” 派了下人去打探,只得知林倾月的秋水院一整夜都很平静,没有任何外人进入的迹象。 倒是东方宴那边,昨夜冒出个刺客,听说侍卫赶到时,刺客已经被杀。 清安郡主前后一联想,猛然反应过来: 难道那个刺客,就是自己弄来的男乞丐? 可她明明让人把乞丐丢进林倾月的寝室,为什么又会莫名其妙跑去哥哥那边? 他们两个的住所,可是差得十万八千里呀!怎么就会走错呢? 林倾月! 是她,一定是她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哄骗那乞丐去行刺哥哥。 林倾月你真恶毒,得不到我哥哥,就想毁了他! 若不是她现在被禁足,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找林倾月算账。 当日落西山,夜晚如期而至,清安郡主才终于想起昨夜的梦魇。 原本她打算今天去寺庙拜拜,去去晦气。 谁知道会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来又被禁足,没能去成寺庙。 于是难免又把一切归咎在林倾月的头上,不禁又多恨了一分。 清安郡主转而又想:昨夜的梦魇应该只是个偶然,今晚多留几个丫头守夜,烛灯都点亮,再熏些安神香,应该就没事儿了。 于是到了入寝的时候,她吩咐身边四大丫鬟:“你们几个今晚都不准合眼,好好守在这里。一旦发现我做噩梦,就立刻将我唤醒。谁敢玩忽职守,我定不饶她!” 丫头们齐齐应下。 屋内灯火通明,青烟自狻猊炉中袅袅逸出,安神幽香沁入帘帷。 高床暖枕里,清安郡主的神色舒缓下来,逐渐入梦。 几个丫头们守在床前,呼吸放轻了,生怕惊扰到郡主好梦。 一刻钟之后,清安郡主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眼珠隔着眼帘疯狂转动,再一次陷入了梦魇中。 磅礴的大雨,四处漏雨的屋子,湿漉漉的头颅从床下的积水里浮出,露出诡异的笑容。 清安郡主想要尖叫,想要喊人,可她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半,用尽了全力,就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那颗头颅已经完全从水里浮出,现出了上半身,是个清瘦的少女模样。 可她的手却苍白而肿胀,慢慢地抬起,向清安郡主招了招。 清安郡主的身体就不由控制地往前爬去,爬下了床,淌在水里。 明明意识还是清楚的,清楚地知道这是在梦里,可偏偏身体不受控制,跟着那东西往外走去。 要去哪里? 她不知道,只是满心焦急:“那些贱婢为什么还不喊醒我?是不是又在躲懒了?来人,快来人啊,快救救本郡主啊!” 这时,她耳边也传来人声呼唤: “郡主,快醒醒!” “郡主您要去哪里?快回来!” “郡主,郡主……” 她想要回应,想要醒过来,可就是控制不住…… “郡主,郡主!”丫头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刚才发现郡主不对劲,她们就一直尝试唤醒她。 但清安郡主非但没有清醒,还跟梦游似的,闭着眼下床往外走。 春梅想拦住她,被她撞开,力气大得惊人。 “快去通知王爷!” …… 第5章 死再多人,本王也不在乎! 东方宴因为沐浴,耽误了早朝,被圣上斥责。 晚上又和几个刚笼络的朝臣夜饮,直到子时过后才带着一身疲累回府。 前脚刚踏进门,就听下人来禀报:清安郡主出事了! 等他急吼吼地赶到后花园,就见清安郡主一个劲地要往湖里冲,五六个侍卫拽着才没跳下去。 东方宴还以为她是因为被禁足的事在闹,大喝道:“清安,你在胡闹什么?还不给本王过来!” 清安郡主动作一滞,朝着东方宴幽幽往来。 明明还是清安的模样,可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的诡异。 她狞笑着说:“湖里好冷啊,我的身体都泡烂了。下来陪陪我吧,我真的好冷啊……” 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东方宴感觉到不对劲,那不是清安的声音! “来人,去玄镜司请鉴邪使来!” 玄镜司创立于十年前,察天地异气,祓人间妖祟。 鉴邪使乃是玄镜司主事官员,正五品官职。 手下多是民间网罗的能人异士,通阴阳、捉妖邪。 不到半个时辰,一个三十多岁,面白长须的男子带着几个属下匆匆赶来。 此人正是玄镜司的二把手,正五品鉴邪使谢守正。 谢守正人还没靠近,声音就咋咋呼呼地传来:“邪祟在哪里?天子脚下,胆敢犯事,当我们悬镜司是吃屎的吗?” 东方宴远远地听到这粗鲁的嚷嚷声,眉头就忍不住皱了皱: 早就听说玄镜司的人都是一帮江湖泥腿子出生,没什么教养规矩。干的又是阴活,贵族清流若非必要,都不爱和他们打交道。 不过今日有事相求,东方宴自然要客气一些。 “有劳谢大人深夜奔波,本王的妹妹清安郡主突然跟变了人似的,一个劲地要往湖里跳去,且力气也变得很大。本王怀疑是阴邪上身。” “王爷莫慌,容下官一探究竟。” 到了湖边,就见到清安郡主披头散发地被绑在凉亭的柱边,防止再跳湖。 她还剧烈地挣扎,手脚都被绳子勒出了血痕,也浑然不知,只一味地嘶吼着,根本没有半分人样,分明像头困兽。 谢守正瞅了眼,就看明白了:“确实是阴邪上身,怨气还挺大。” 东方宴赶忙问:“那该如何?” “没事没事,王爷您往后退退,瞧好咯。”他手一伸,喊道,“本官的血荆鞭呢?” 手下赶忙递来一柄通体赤红的鞭子。 谢守正拿过鞭子,凌空一挥,“啪”震耳欲聋。 东方宴脸色一变:“谢大人,你要干什么?” “驱邪啊。”谢守正感觉他问了句废话,“王爷,劳烦让让,别挡路。” 东方宴问:“你不会是想要拿鞭子抽本王的妹妹吧?” 谢守正举着鞭子道:“我这可不是一般的鞭子啊,专打妖邪。让下官抽几遍,邪祟就能从郡主身上下来了。” 东方宴不放心地问:“可会伤人?” 谢守正说:“那多少要带些伤。” 东方宴道:“那怎么行?换个法子!” “换不了,只能这个法子。王爷,您莫非不信任下官?你要不信任下官,那下官可就不管了。大半晚上的,被您的人从窝里被薅出来,我容易嘛我!” 他逼逼叨叨的,真就收着了鞭子准备回家了。 东方宴没办法,只好道:“本王相信你,只是本王的妹妹身子娇贵,还请谢大人手下留情。” “放心,几鞭子而已,死不了。” “郡主啊,下官得罪了。” 嘴里说着客气话,一鞭子甩过去,却是毫不手软。 清安郡主当即惨叫一声,身上露出一条血淋淋的鞭痕。 看得东方宴一阵心疼,可又没办法阻拦。 谢守正一鞭接一鞭,边打边骂:“一鞭打在手,让你手毒。二鞭打在心,叫你心狠。三鞭打你魂,常思己过莫害人……” 东方宴在旁边听得直皱眉:“谢大人,你该不会和舍妹有仇吧?” 谢守正赶忙道:“王爷千万莫要误会,下官打的是郡主身上的邪祟,并非针对郡主哇!” “好了您瞧,郡主现在是不是安静下来了?” 清安郡主确实不挣扎,也不嘶吼了,但是人也奄奄一息了。 谢守正把鞭子递给手下,又拿出一个葫芦,揭开葫嘴封口,喊道:“进我宝葫,渡你往生,来来来——” “哎,不肯来?怎的如此倔强呢,你死都死了,何苦再闹腾?” “进我宝葫,渡你往生,来来来——” “来来来——” 喊了几声后,谢守正无奈地对东方宴道:“王爷,那邪祟执念深、怨念大,本官一时半会喊不来。” 东方宴问:“那该如何?谢大人该不会连个小鬼都奈何不了吧?” 谢守正道:“这可不是寻常小鬼,而是已经化成了‘厉’。不如等本官做个法事,问一问她和郡主有何过节,因何执念不散。若是能好好超度了……” “邪祟害人,何须超度?我要它魂飞魄散,魂飞魄散!”清安郡主此刻已经恢复了些许意识,大声地咆哮着。 谢守正道:“就算是邪祟,曾经也是人。随随便便就打散了,有伤天和,乃下下之策。” 清安郡主转而向东方宴哭求:“哥哥,她缠得我好苦。我不管,我就要她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东方宴对谢守正道:“郡主的话你听懂了吗?不管是人是鬼,敢伤害本王的妹妹,本王让它地狱都下不去!” 下一刻,阴风裹着枯叶猛然扑向清安郡主,清安郡主的面目再度狰狞起,仰天大吼一声,只听得“砰!”的一声,困在身上的绳索尽数崩断。 谢守正脸色大变:“不好,要化煞了!” 人死留魂,新丧为游魂,执念生“鬼”,异变之后称为“凶厉”,凶厉之上则为“煞”。 “厉”虽凶,还有两三分人性。 “煞”则完全丧失人性,且实力也会暴涨,无差别地攻击任何可见之人。 化煞除了执念、怨念强之外,还需要一些契机,因此比较少见。 今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谢守正也很头疼,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一鞭挥去,便被清安郡主抓住了鞭尾,再用力一甩,就将谢守正给甩飞了。 谢守正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一边掏着袖一边骂道:“奶奶个熊!老子都说了化解化解,现在好了逼成煞了!哎呀,本官要被你们害死了!” 清安郡主啪啪几掌,打飞了十几个王府侍卫,又扑向东方宴。 东方宴也习得一身好武艺,可此刻他招数还没使出来,就被清安郡主掐住了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死,都死!都死!”清安郡主嘶吼着,眼眸赤红,嘴里长出尖尖的獠牙,面目极为狰狞。明显是被“煞”上了身。 “清安,清醒一点……谢大人,救,救本王……” 谢守正还在掏袖口,嘴里嘟囔着:“本官的降妖锤呢?难道忘带了?哎呀王爷您再坚持一会,本官在找降妖锤,锤子呢……哎呀找到了!” 他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锤子,神色一肃喝道:“邪祟受死!” 一锤落下,带着雷霆之力,清安郡主半边身子顿时就着起了火。 她“嗷——”的尖叫了一声,丢下东方宴急忙去扑身上的火。 东方宴大喊着:“不可伤害我妹妹!” 谢守正过来一脚把清安郡主踹进湖里,清安郡主身上的火才灭掉。 可她的人也在水里浮浮沉沉,眼看就要淹死了。 东方宴大喊:“快救郡主!” 谢守正却道:“都这样了,恶煞还不肯从郡主身上下来。只怕真要不死不休了。” 东方宴问:“不死不休是什么意思?” “恶煞不除掉,很快就会屠杀整个王府,不如死一人全大局。”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下众人迅速排出队形,挽出弓箭向湖中的清安郡主瞄准。 谢守正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冷:“本官虽然不愿意玉石俱焚。但悬镜司受命天子,为保一方安宁,不得以之时,亦可……” 不等他说完,东方宴咣当一声拔尖相向:“任何人都不准伤害本王的妹妹!” “救人!”他下令,“不计任何代价,把郡主救上来!” 王府侍卫得了令,一个接一个往湖里跳去。 清安郡主原本还在湖里挣扎,可当救她侍卫一靠近,就猛然伸手将他们脑袋往水里按去。 他们是要救人,可清安郡主被凶煞附体,却是要溺死他们! 而东方宴只心急妹妹的安危,却不顾侍卫的死活,还在下令喊来更多人打捞清安。 谢守正恼了:“晋王,东方宴!那些侍卫也是人,也是娘生爹养的,你怎可因一人而害了那么多条命?” 东方宴冷冷地道:“人有贵贱尊卑。若能以他们的命换本王妹妹的命,死再多人,本王也不在乎!” “你!”谢守正气得瞠目结舌,偏偏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悠悠传来:“阴阳虽隔,精诚可通。三魂渺渺,七魂茫茫,聚而回灵,听吾之令!东方清安,且上岸来!” 林倾月自黑暗中走出,一袭黑裙犹如夜色凝成,衣袂翻飞时裙摆上的暗金羽蝶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原本一直发狂,凶神恶煞的清安郡主,听到她的声音时,浑身一颤,居然就乖乖听令,爬上了岸。 那些险些被她淹死的侍卫们,也侥幸得活。 清安郡主浑身湿淋淋地走到林倾月身旁,垂眸敛目,格外乖巧。 谢守正惊讶不已:“她她她居然听你的话?你是怎么做到的?哎呀先收了,万一等下再暴走可就麻烦了!” 林倾月道:“用不着收,了却了她的执念,自然就能送走。” “可她已经化煞了,如何了却执念?难道……” 谢守正盯着清安郡主仔细打了一番,瞬间诧异,“她怨气淡了很多,这又变回来了?怎么可能?” 在谢守正的认知力,但凡已经化煞的鬼物,就跟活人已经断气了一样,都是救不回来的。 “你到底是谁?做了什么,居然能唤回她的人性?” 难道就凭刚才念的那几句话? 林倾月懒得和他解释太多,转而对东方宴道:“她的执念在你身上,你想知道吗?” 东方宴满腹狐疑:“为何在本王身上?还有你怎会知道这些?既然你能阻止这东西害人,何必浪费时间?” 林倾月轻叹:“王爷还真是没有一点求知欲啊。” “本王确实对那些孤魂野鬼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若必须本王配合才能救清安,本王自然不会推辞。” 不知道为什么,东方宴看到林倾月这种样子,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好个不感兴趣。”林倾月低头一笑,然后忽然拔出头上金钗猝不及防地刺入东方宴的胸口。 东方宴大惊失色,急忙挡开,还是被钗子堪堪划破胸前皮肉,殷红的血液顿时溢了出来。 “林倾月,你大胆!” 林倾月并不多言,又反手将钗子刺入清安郡主的胸口。 “林倾月!”东方宴怒不可遏,拔剑相向。 林倾月道:“取点血而已,不会要命。再耽误下去,她又要化煞了。” 果然话音落下的同时,清安郡主脸上再度浮现出暴虐的神色,冲着东方宴呲牙咧嘴地嘶吼了一声。 林清月取了他们二人的血,又问谢守正:“可有空的符纸,借来一用。” “有有有!”谢守正赶忙抽出几张黄纸递给林倾月。 林倾月就着金钗上的血,唰唰几笔画出了一道符。 而后凌空一丢,双手迅速结印,喝一声:“前世种种,浮生一梦。以血为引,溯梦回影!”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如水中倒影,晃荡了几下后,忽然就变成了一条青石长街上,长街两侧灯火璀璨,人山人海。 看起来,好像元宵节灯会。 “这是什么地方?”东方宴感觉有点眼熟。 林倾月的声音悠悠飘来:“王爷莫慌,这是清安郡主过往记忆的回溯。” “溯梦回影”是倾月仙君在修仙界时,闲来无事自己创的一项绝技。 能让人身临其境地看到另一个人的回忆。 第6章 溯梦回影 倾月仙君当年全盛之时,甚至可以让千万人同时陷入某一个人的回忆中,然后困死在回忆里。 但现在,她境界大跌,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也只恢复了一点点微末的术法,还需要借用血和符纸才能“溯梦”。 “回影”也只能短暂地回给一个人。 而此刻,东方宴在清安郡主的回忆里,终于认出那是寿阳郡市井的巷子。 寿阳郡是东方宴父亲,上一代晋王的封地。 东方宴七岁时,才随着他的父王去往寿阳就藩。 那时东方宴顽劣不勘,最受不了父王将他拘在王府里读书,时常偷逃出去玩耍,每次总免不了一顿揍,偏又屡教不改。 那一年上元佳节,他听说外面灯会盛大,丢下书本就偷溜出门,还把清安郡主给带去了。 此刻,出现在东方宴眼前的场景,就是寿阳郡的长街。 那一晚的上元夜,花千树、星如雨,满城皆是灯火辉煌。 可此刻看在东方宴眼中,不知勾起了什么,竟然让他面露惶恐。 是了,他想起来了。 那一晚他把妹妹清安郡主给弄丢了,害得母亲含恨而终…… 此刻的场景里,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男孩被一处灯谜吸引住了,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出来,却发现妹妹不见了。 那时,清安郡主只有五岁,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和东方宴又是一母同胞,因此兄妹俩感情极好。 东方宴着急得到处找人,可长街上人山人海,根本看不见妹妹踪影。 “妹妹,妹妹!”扯着嗓子喊出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人潮鼎沸里。 “蠢货,清安被人拐进小巷子里了。你快去小巷子里追,快去追啊!” 溯梦里虚影里,成年的东方宴对着当年小小的自己,大声地喊着。 可当年的自己还是个孩子,慌得六神无主,又被人潮挤得越来越远。 画面一转,七岁的东方宴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清安郡主的视角。 漆黑的巷子里,五岁的清安郡主被迷晕了,丢在麻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幽幽醒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马车里。周围都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皆被捆着手、封着嘴。 外面传来大人的声音: “听说晋王府丢了位郡主,正满城搜捕,该不会是被我们的人弄了吧?” “今儿来的这批货里,确实有几个小丫头穿着打扮像富贵人家的千金。” “啊!这可怎么办?要不把人还回去?” “怎么还?我们干的这个行当本就是在犯罪,你还要自投罗网,是想诛九族吗?反正已经出城了,早些把这批货给卖了。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没错,管她是郡主还是乞丐,到了咱们手里就是猪崽!” 几日之后,清安郡主被卖到了杂技班,从金尊玉贵的郡主,摇身一变成了戏班里的小学徒。 她每日都被逼着练功,稍有不慎,便是一顿鞭子加身。 杂耍班里,有些孩子体弱,熬不住,没多久就病死了。 老板也不在意,丢去乱葬岗喂野狗。 就连清安郡主有一次也因为伤口感染烧了几日,差点死去。好在她命大,还是熬过来了。 就这样,熬过了四年后,清安郡主开始登台表演。 顶大缸、钻火圈、叠椅倒立,她都能顺利地完成,尤其擅长高空绳技。 当她画着艳俗的妆容,穿着夸张地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些夫人、小姐们笑语晏晏的模样,偶尔也会想起曾经自己也是坐在台下的贵客。 随着年龄的增大,过往的记忆越来越淡,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贵为郡主,是天子的侄女、王爷的嫡女。 偶尔想起,甚至都怀疑那不过是一场幻梦。 转眼间,清安就长到了13岁。 那年,戏班子受一位大官邀请,为远道而来的贵客表演。 听说,那贵客是刚刚袭爵的王爷,因为妹妹喜欢杂耍,便爱屋及乌。 底下的官员投其所好,特意请了当地最有名的杂耍班子表演。 那天,清安穿着桃红色的杂耍服,手持平衡杆,摇摇晃晃走到钢索中央。 底下响起了掌声,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赏。” “晋王殿下有令——赏!” 晋王! 多么熟悉的称呼啊,她依稀记得,那似乎是父王的封号。 她忍不住低头下望,就看到一身华服的男子,坐在高座上。面容年轻,眉宇间依稀有父王的影子。 不是父王,是哥哥! 想起来了,我是清安郡主,是皇亲贵族,不是供人取乐的伶人! 她心神不稳,身体一晃,忽然一头从绳索上跌落。 周围瞬间就乱了起来。 有惊叫声传来,还有主人家不满的斥责,以及戏班老板连连致歉的声音。 清安郡主晕乎了一阵,又挣扎着苏醒。 她努力地想要爬起来,想要奔向那人,想要说:“哥,我是清安,我是你妹妹!” 有血从嘴里呕出,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戏班老板怕再惊扰贵人,赶忙让手下把她抬走。 她想挣扎,想呼喊,却都无济于事。 就像当年,被人贩子拐走时,也是这般无可奈何。 在被抬走的最后一刻,她眼角余光里看到那金贵的男子面露不愉,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所以,他没有看到清安向他伸出的手。 也没有听到清安无声的呐喊: “哥,我想回家……我想爹娘……” 因为表演失败,惹得贵人不高兴,整个戏班都被灰溜溜地赶出了府。 戏班老板对此很生气,痛斥了清安一顿,罚她两天没饭吃。 清安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要求救。 而哥哥身份尊贵,底下的官员都难得一见,更遑论寻常百姓? 他好不容易出现在这里,好不容易遇到,一旦错过时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见。 可清安属实伤得不轻,尤其是腿摔伤了,无法外出。 于是,她托了了戏班里关系最好的伙伴,帮她去找晋王。 两日之后,晋王亲自带着大批侍卫来了。 那天,自小饱受虐待的女伶人被迎走,从此锦衣玉食,贵不可言。 没人知道的是,同一天,在杂耍班大院的井底,无声无息地溺死了一个命运多舛的少女。 而整个杂耍班的人,也被问罪诛杀。 眼前的画面骤然散尽,东方宴满脸苍白,久久未能回神。 在溯梦的回影里,他亲眼看到妹妹被拐走卖进杂耍班,看着妹妹在日复一日的虐待中长大,长成了……另一个模样。 他慢慢抬眸,充楞地看向不远处——浑身湿漉漉的清安郡主。 可此刻的清安郡主……那个被他亲自从杂耍班里接回来的清安郡主,却不是溯梦里的模样。 “你是谁?你不是清安?” 溯梦里的清安被拐后,那些恶毒的拐子们怕被查出来,就干脆把同一批的小女孩全部毒哑。 所以,清安没有办法说话,即便后来再度遇到了哥哥,也只能无声地呐喊哭泣。 后来,她打着手语,花了很大的心思,才让最好的伙伴,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伙伴名唤“红燕儿”,同为杂耍班的伶人。 红燕儿也是卖的。她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户之女,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了才被卖掉。 红燕儿自小脾气暴躁,班里的伶人和她都处不好。唯有清安性格温婉,又不会说话,和红燕儿处得还不错。 得知了清安的身份居然是郡主后,红燕儿立马点头答应帮忙。 第二天,红燕儿急匆匆地跑回来说:“已经递出消息了!你哥哥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了。你身上太脏了,要不要先洗漱下?” “你腿伤走不了?没事,我背你去井边洗。伶人本就被人轻贱,再脏兮兮、臭烘烘的,万一被你哥嫌弃,不认你了呢?那可是金尊玉贵的王爷殿下啊!” 就这样,她把清安郡主哄到了井边,然后狠心推了下去—— “同样都是被拐、被卖,凭什么你摇身一变要回去当郡主?而我永远只能当个低贱的伶人?” “你能当郡主,我为什么不能?你命不好,死了活该,不能怪我啊!” 当东方宴得知消息,带着人急匆匆地赶来时,红燕儿眼泪汪汪地站了出来:“哥,我是清安啊……” 东方宴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时,她哭诉着被虐待、被逼迫学杂技,还说自己好几次差被打死。 哄着东方宴把整个戏班的人都问了罪,免得有人发现她是假郡主。 当伶人时,她地位卑贱,人人可欺。 可当她坐上郡主尊位后,她不仅享受到了荣华富贵,还体会到了权利带来的诸多便利。 不高兴的时候,她能随便打骂丫鬟,甚至发卖处死。 哪怕是贵族阶层的人,也要对她卑躬屈膝、阿谀奉承。 渐渐地,她行事越来越跋扈。忘记了自己出生低贱,忘记了自己的一切都是偷窃得来。 而东方宴,则因为当年弄丢了妹妹愧疚自责,失而复得后,就变成了宠妹狂魔。 哪怕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清安郡主不愿意嫁人,他也纵着宠着。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宠了多年的妹妹,居然是个冒牌货。 甚至,在溯梦回影里,他还亲眼看到冒牌货把真正的妹妹推下井淹死! 此刻,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到底是谁?是清安,还是……红燕儿?” “是不是你在故弄玄虚!”他忽然又等着林倾月。 此时此刻,他宁可相信是林倾月在搞鬼,也不肯接受那残酷的现实。 “与其质疑我,不如你自己看看,到底谁才是你妹妹!” 林倾月说着,抬手在他眼前一抚,替他开了阴阳眼。 于是东方宴清楚地看到,“清安郡主”的背上趴着一个人。 那是个13岁左右的少女,浑身都在滴水。 见东方宴目光望来,她慢慢抬头,当湿软的长发滑开,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那脸上的五官,还有几分他们母亲的模样。 刹那间,东方宴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母亲临终前的叮咛:“阿宴,你一定要找到你妹妹,一定要找到啊!” 因为他丢了妹妹,母亲郁结在心,没两年就病逝了。 父亲在一次外出寻找途中,不慎坠马。 那一次的任性顽劣,丢了妹妹,也害得父母先后早逝。 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时隔多年,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妹妹,却找回来个假的。 而他居然还对把一个假货给宠上了天,却不知真正的妹妹早成了孤魂野鬼,受尽煎熬。 刚才,他还为了救假妹妹,逼谢守正打散她的魂魄,让她永不超生! “噗嗤!”东方宴心头骤痛,喷出一大口血来。 “清安……妹妹……”一向沉冷自负的男人,终于崩溃而哭。 清安的魂魄,从红燕儿身上下落,歪着头愣愣地看着那哭泣的男人。 须臾之后,她的脸上才慢慢地有了一点点表情,滚出了两行清泪。 而假郡主红燕儿此刻也清醒过来,愣愣地喊了句:“哥哥。” “本王都看到了,是你推清安下井,是你害死了本王的妹妹,还冒充她身份,当了整整五年的郡主!这五年,你过得很开心吧?” “本王就像傻子一样,宠着你、纵着你!就算你打伤了侍郎家千金,本王都不忍心责骂你,甚至还为了帮你平事,搜集侍郎贪污的证据,让你免受圣上的责罚。” “到头来,却是养虎作伥!” “你……知道了?”红燕儿瘫坐在地上,愣了瞬,忽然又爬过来,抱住东方宴的腿哭求。 “不管怎么样,这几年的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哥,人心都是肉做的。我这辈子没过过好日子,没遇到一个好好待我的人。” “你是唯一待我好的人,我感念在心,也事事以你为先。我每天送你出门,等着你归府。你生病受伤时,我日夜照顾,恨不能以身相替。” “你不喜欢林倾月,我就绞尽脑汁想帮你除掉她!” “哥,你曾问我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我当时没有回答,现在我告诉你,我想要的夫君是你这样的啊!” “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像我这般懂你、敬你……爱你?” “哥,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个机会?如果做不了妹妹,就让我留在你身边,为奴为婢都好。” 第7章 龌龊的心思 “你……你竟然……”东方宴浑身颤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假妹妹居然还对自己怀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难怪听闻他成亲的事后,她会反应那么激烈。 “你真让本王觉得恶心!”他以剑相指出,满脸憎恶。 红燕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方宴:“哥你……要杀我?没有血缘关系,我在你眼里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吗?这五年相依相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东方宴冷冷地说:“这五年的时光,不过是你窃取的罢了。若非如此,你这样的贱民,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本王面前!” 红燕儿脸色苍白,万分惊愕:“你竟然说我是……是贱民?” 这五年以来,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出生,以高贵的郡主自居,张口闭口就怒斥别人是贱人。 可到头来,她最喜欢、最在意的男人,却口口声声骂她是“贱民?” 而东方宴天生高贵,等级尊卑的思想深刻在骨髓里。 一想到自己被这低贱的女子,喊了这么久的哥哥,甚至还肖想不该有的感情,他就有种仿佛被玷污了的恶心。 恶心得他恨不能,直接将其斩杀。 杀念一起,他的长剑也随之送出,却在又在中途稍稍偏离了要害,只刺入了红燕儿的肩胛处。 红燕儿痛得滚出了泪水,可眼里却露出惊喜:“你偏了剑锋?哥,你还是心软了,舍不得杀我了对不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不可能会如此狠心待我……” 东方宴咬牙切齿地道:“本王只是觉得一剑杀你太过便宜了!你谋害皇族、冒充郡主,按律当处腰斩!来人,把这冒牌货送去天牢等死。” “不!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怎么能抛弃我,怎么能送我去死?哥哥,哥哥……” 红燕儿还在不甘心地叫嚷着,企图换回一点往日情分。 可东方宴决绝地转身,任由侍卫将她拖走。 他的神色冰冷无情,但心底依然有些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五年的相依相伴、兄妹情深,即便是欺骗,也早已不知不觉在生命中落下了痕迹。 眼泪滚出,既有恨,也有痛。 但是很快,他擦去眼角的泪,抬眸望向清安郡主的魂魄——他真正的妹妹。 “清安……” 他想要道歉,想要问问妹妹能否原谅,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明明是自己的错,可最受伤的却是无辜的清安。 他转身问谢守正:“可有办法复活清安郡主?谢大人,只要你能帮本王这一次,本王念你大恩,必将涌泉相报。” 谢守正满脸诧异:“王爷,你这简直异想天开!别说郡主已经死了五年多了,就算是新丧,想要还阳都不可能。生死有命,阴阳有别,不可强求啊!” “本王偏要强求!”他眼眶猩红,偏执地问,“你们玄镜司不是有奇人异士吗?本王就不信,这世上没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谢守正说:“若真有人起死回生了,那才是我们玄镜司要管的事。要不然,大家都不想死,都要死了活、活了死,这世上岂不乱套了?” 东方宴还要再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低头就看到一只清瘦的手,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伴随着怨念消失,清安郡主的魂魄也恢复了生前的模样,属于人的理智和记忆也全部回归了。 她拽了拽哥哥的袖子,然后打了几个手势。 东方宴看不懂。 林倾月帮着解释:“她说她要走了,让你不要难过,更不要强求。她还说,她没有怪过你,是假郡主太坏了。” 清安郡主感激地冲林倾月点点头,又是一通比画。 林倾月继续当翻译:“你妹妹希望你当个好王爷,要向你们的父亲一样,宽容治民,不要暴虐。” “清安……”东方宴泪流满面。 他的妹妹啊,从小就是善良的人,寒冬腊月看到路边快要冻死的母子,就毫不犹豫地解下身上昂贵的狐裘相赠。 听说外头闹饥荒,王府的存粮也不多时,她捧出所有的珠宝首饰,命人换粮赈灾。 连父王都常言:“若清安是男儿身,必是造福四方的仁善之王!” 这么好的妹妹,怎么也不可能长成假郡主那种蛇蝎心肠的人啊! 有眼无珠的,是他东方宴! 清安郡主的执念已消,便该离去了。 一阵风起,她的魂魄化成了无数金光点点,在东方宴的周围萦绕了一圈后,飘向了远处。 没人注意的是,其中有一点金光落到了林倾月的掌心,悄无声息的融入她的身体里。 那是清安郡主答应给林倾月的功德。 东方宴还试图要抓回妹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消失,无可奈何。 “清安啊……”他流着泪在冷风里站了很久后,才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去。 悲凉的背影,踉跄的步子,一点点地没入夜色里。 就连林倾月看着,都不忍不住觉得他好可怜。 就是不知道,当他发现自己的心上人,也是个冒牌货时,会作何感受。 一想到此,林倾月暗暗期待起来。 “王妃。”唤她的是谢守正。 林倾月微笑:“哟,谢大人还没走?可是需要我送送?” 谢守正说:“不敢劳烦王妃。只是下官心里略有疑惑,不知道王妃可否解惑?” 林倾月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谢守正捋着他的山羊须说:“普通的鬼魂,能化为‘厉’的,已是难得。成‘煞’的,就更是罕见。那清安郡主死了五年有余,五年时间都没能化厉,怎么突然间就能化厉,又化煞了呢?” 林倾月反问:“谢大人认为呢?” “她对王妃您言听计从,且心存感激,所以是王妃用了什么手段促使她化厉,又化煞?”谢守正盯着林倾月,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真相。 林倾月干脆地承认:“不错。” 谢守正脸色一肃:“王妃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有如此本事?” 林倾月笑说:“我是何方神圣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大人您是何方妖魔?若是叫人知道,堂堂朝廷五品官员,玄镜司的鉴邪使乃是一头灰狼所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你这所谓的鉴邪使,鉴的又是哪门子邪?可鉴过你自己?” 此话一出,谢守正当场色变,急忙环视左右—— 所幸王府侍卫离得远没听到,自己的两个手下又都是心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压低了声音道:“王妃居然连我的真身都能窥透,果然非同一般。我谢守正虽为异类,但从无害人之心。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全凭自己的本事。” “也罢,既然你不想透出底细,下官也可以不再追究。” “但有一点,还请王妃记好。玄镜司诛天下邪祟,保家国安宁。下官身为玄镜司主官,若是发现王妃有害人之举,哪怕玉石俱焚,也绝不姑息!” 林倾月说:“自然。” 说得差不多了,谢守正也不敢再久留,怕被挖出对方蛛丝马迹。 而林倾月也回到自己的秋水院里,打坐修炼。 虽然今日赚了些功德,修为也稍稍提升了一些些。 虽然比不过从前,但她并不着急。反正那些功法都烂熟于心,修炼起来也能事半功倍。 东方宴一夜未睡,他神色虽然还有些憔悴,但已经从昨夜的打击中舒缓过来,正在心里默默盘算,等下进宫后该如何淡化假郡主的事。 当然,假郡主必须死。只是,他不希望因为此事,让圣上对他生出任何不满。 他最近收到消息,太子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圣上也开始认命。改立储君的事,迫在眉睫。 对于储君之位,东方宴可以早就志在必得。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还有真郡主的后事,也要派人去处理,他不能让妹妹的遗骸尸沉荒井。 临出府之时,他忍不住又想起昨夜林倾月的种种表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侯府嫡女,为什么会养在乡下? 以及她的种种本事有事和谁学的? 之前,林倾月的一切,东方宴都不在意。但如今,却不由得好奇起来。 于是他召来手下,去往林倾月长大的南屏乡下,调查她的过往。 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忙着进宫面圣,一时忘了三朝回门之事。 长宁侯府,也就是林倾月的娘家,为了三朝回门的事情,从昨儿就开始忙活起来。 倒不是多么在意林倾月,只是为了迎接晋王的到来。 到了回门这一天。一大清早,全家老小老早就在眼巴巴地等着。 可左等右等也没见晋王的影子。 最后,长宁侯林霄只好派人去王府询问什么时辰回门。 林倾月正捏着果子吃,忽然听说侯府派人来问,她要嫣然一笑:本座怎么把娘家人给忘了呢? 碧儿担忧地劝说:“王妃,要不还是等王爷回来了,再回门?” 从前待字闺中时,林倾月就没少被侯府的人作践。 连带着,那些势利眼的下人们都明里暗里地欺负她,连过冬用的衣物都克扣。 她冻得满手生疮,却还被亲生哥哥讥讽:“粗手粗脚,连丫鬟都不如。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妹妹?” 那时的林倾月,自卑怯懦什么都不敢去争取。 如今,就算她是晋王妃了,可依侯府那些人的德行,若是没有晋王给她撑腰,只怕也会遭遇难堪。 林倾月淡淡一笑:“若是自己的腰杆够硬,就不需要仰仗任何人!” 侯府众人在大门前等候多时,直到日上三竿了,依然迟迟不见人来。 众人便都有些不耐烦,连周氏都不满地嘀咕:“离得也不远,怎么也不知道差人来说一下回门的具体时辰?” 林如珍不安地道:“母亲,姐姐是不是还在怪我?是我不好,那晚一时冲动跳湖轻生。我也没想到,晋王居然会为了来看我,在新婚夜抛下姐姐。” 侯府长子林如风冷嗤:“若非她巧用心思,做下那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如今嫁给晋王的,该是妹妹你才对。” “委屈你了。”周氏心疼地摸了摸林如珍的脸颊。 长宁侯林霄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林倾月会在他时辰宴上,不知廉耻地勾引晋王,害得他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当日就该把她锁在房里,不让她出来见人。 虽说现在也算和晋王攀上了殷勤,可晋王记恨在心,未必把林倾月当正妻看。 果然,新婚当晚,晋王就抛下了他的大女儿,跑到侯府对他的小女儿嘘寒问暖。 只怕那乡野长大的大女儿,根本留不住晋王的心,早晚要做下堂妇。 “珍儿。” “爹爹,女儿在。” “稍后晋王到府,你好生招待。他对你,终归是与众不同的。” “女儿明白。” “公爹,这似乎不大好吧?”说话柳氏乃是林霄的儿媳妇,林倾月的嫂嫂。也是唯一对林倾月表达过善意的人。 可惜柳氏嫁入侯府三年无所出,公婆嫌弃,也留不住丈夫的心,在侯府的地位比林倾月好不了多少。 她一向少言寡语,明哲保身。可此刻,听到公爹和小姑子的对话,实在觉得荒唐。 哪有大女儿才成亲,就让小女儿去勾引姐夫的? 是以,她才忍不住出口多说了一句。 结果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丈夫林如风甩了个耳光,骂道:“侯府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话了?滚回后宅去!” 周氏也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有那个闲心,不如想想怎么为我们侯府绵延子嗣!今年若是再无身孕,别怪侯府不念旧情!” 柳氏捂着脸,含着眼泪,转身进去了。 就在这时,眼尖的仆人忽然喊了一声:“晋王府的马车来了!” 于是众人都收敛了心神,等着迎接晋王大驾。 马车在侯府门前将将停下,林霄赶忙上前一步,道:“长宁侯林霄携家眷恭迎晋王殿下。” 长宁侯已世袭了五代,早些年是荣耀过,可从林倾月的爷爷开始便没落起来。 到了林霄这一代,也只勉强混了个不入流的闲职。 早两年,就听说陛下有意缩减勋贵子弟们的世袭。 林家慌了,到处请托关系,钱财花去不少,可长子林如风的世子之位至今没能请封成功。 第8章 说谎会口舌生疮,遭报应 相比之下,晋王乃是正统皇室子弟,不仅是圣上最宠爱的侄子,更有可能取代当今太子,成为新的储君。 因此晋王当前,哪怕长宁侯辈分更高,都要携一家老小在门外恭迎。 腰弯了、揖也做了,可马车里的人却迟迟没有回应。 连林如珍都觉得奇怪:晋王从不在我跟前摆谱,怎么今日这样反常? “晋王殿下?殿下?”林霄小心翼翼地唤了两声。 这时,莹白的素手挑开车帘,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免礼吧。” 林霄一抬头,就看到往日最不待见的嫡长女,从车里出来,神色倨傲、眸光淡淡。 看他们的眼神,好像……看一群小丑? 透过车帘的缝隙,一眼就看到车厢里空空荡荡,并无晋王身影。 “晋王呢?”林霄问。 林倾月慵懒地道:“入宫面圣了。” 所以晋王压根就没来!这是很不给面子的行为,驳的不光是侯府的脸面,更是显露出对林倾月的不重视! 偏偏林倾月刚才,居然还在娘家人面前狐假虎威! 林霄忍着气道:“先进府吧。” 周氏也只是淡淡地扫了林倾月一眼,就转身进去了,丝毫没有母女相见的温馨之感。 林如风转身的时候,瞪了林倾月一眼:“才当了王妃几日,就让我们全家在这里等候,真是好大的架子!结果到头来,晋王连回门都没出现。也不嫌丢人!” 林如珍看到晋王没有出现,心下稍安:他说他心意未变,他果然没有骗我,连回门的面子都不肯给林倾月。 心中嘚瑟,更想让看林倾月气恼之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于是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她悄悄林倾月耳边道: “占你身份、抢你功劳又怎样?世人宁信我一滴泪,也不信你万句真!你的至亲都向着我,你的夫君也爱着我。连你的王妃之位,也早晚是我的!” 她阴冷一笑,转过身娇娇弱弱地喊:“娘,您等等女儿!女儿扶您进去!” 追上了周氏,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母女间依然亲密得扎眼。 对此,林倾月却仿佛看不见一样,只是在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的时候,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种下了一道名为“诚实”的符咒。 林如珍转头看时,只见一道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已是午时三刻,侯府早已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原本是想招待晋王。 但此刻,只好勉为其难地招待回门的女儿。 “坐吧,一家人不必拘束。”说话的是林霄。 林倾月被接回侯府整整两年,还是头一次和林霄一桌用餐。 从前高高在上,从不理会后宅明争暗斗的清贵侯爷,难得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招呼着回门的女儿。 若是从前的林倾月,估计早就感动的泪流满面。 可此刻的林倾月只是神色淡淡地坐下吃饭,彷佛回来就真的只是为了吃顿饭。 林霄给周氏使了个眼色,周氏这才开口询问:“你这几天在王府……过得如何?晋王待你可还好?” 林倾月道:“还好。” 还好? 林如珍在心底暗暗讥讽:我不过略用手段,就叫晋王连洞房都不入,这叫还好? 林霄干脆开门见山地道:“月儿,你也知道侯府这些年没落了。而晋王是天潢贵胄,甚至有可能问鼎高位。” “月儿你能当晋王妃,固然是幸运。可过去十多年来,你没有受过贵族教养,连琴棋书画都不精通,其他的就更不用多说。” “加之晋王本就对你无意,你这王妃之位……恕父亲直言,恐怕难以长久。” “珍儿和你不同。她在侯府长大,自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教养,知晓如何执掌中馈,做一府主母。” “更何况,她对晋王有救命之恩,彼此情深义重。” “所以,与其等到将来你被晋王嫌弃休弃,不如让珍儿早早过去帮你。娥皇女英,岂不也是一段佳话?” 父女相认以来,这还是林霄头一次和找个女儿说这么多话。 可一开口,说的却是让她接纳林如珍。 林倾月挑眉一笑:“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她做妾?” 林霄纠正:“珍儿也是侯府嫡女,怎可做妾?父亲的意思是让她先做侧妃,你的婚事是圣上所赐,暂时不好动。但若是将来……”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父亲已经打听到了。立储就这在这段时间了,一旦晋王做了太子,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 林霄笃定了东方宴会是未来的皇帝,便想在他正式当太子之前,先把林如珍塞过去。 抛开血脉关系不谈,林如珍乃是侯府精心培养长大,更适合母仪天下。 林倾月:“呵~休想。” 林如风一拍桌子怒道:“你居然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当初若非是珍儿舍命救下晋王,晋王又怎会对咱们侯府另眼相看?” “明明珍儿才是当之无愧的晋王妃,是你心思歹毒,用龌龊的手段给晋王下药,不仅让我们侯府被人耻笑,还害得晋王和珍儿这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今日你回门,全家不计前嫌,对你以礼相待!父亲更是好心好意地和你商议。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怎么有脸拒绝?” 这一席话,说得林如珍都委屈得红了眼眶,却还故作大方地说:“姐姐,我从来不想和你争夺什么。可王府和合府联姻之事,并非单纯的儿女私情,还关系的爹爹的升迁、哥哥的仕途。” 周氏一脸慈爱地望着林如珍:“还是我珍儿懂事,知道顾全大全。” 转眸看向林倾月这个亲生女儿时,却是各种不满:“你嫁入王府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你可曾为你父亲、兄长谋划过什么?你兄长都二十多岁了,至今未能请封世子,也没有一官半职。你可为他考虑过?” 说起这个,林如风就更加气恼:“若换了珍儿是晋王妃,赐封世子的圣旨早下了,父亲也肯定能连升三级!哪像你,连回个门既然都没有夫君陪着。可见晋王对你厌恶至极,我们侯府更是指望你不得!” 升不了官、入不了仕,明明都是自己无能,却还好意思怪在林倾月头上?可笑! 林倾月嗤笑一声:“你们想仰仗的不过是林如珍对东方宴的救命之恩罢了。那日救人的,当真是你吗?” 她笑容微冷,一字一顿问林如珍:“那日救晋王的人,真是你吗?我的好妹妹,谎话说多了,可是会口舌生疮,遭报应哦。” “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把功劳安在自己身上?难道你以为这样晋王殿下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可他又不是傻子!那天我送他回王府的时候,满京城的人都看到了,王府的侍卫也都瞧得清清楚楚。” 可事实呢? 那夜暴雪封山,是林倾月不顾姓命,拖着浑身是血的陌生男人,在茫茫雪地里跋涉了几个小时。 直到天光破晓,大雪停歇,她才体力不支栽倒在城门口。 恰好那时,林如珍的马车碾霜踏雾而来。 她一眼就认出东方宴王爷的身份,当即命人把王爷抬上车辕,还特意绕城一周,才将人给送回王府。 那日之后,满京城都在传颂侯府二小姐的仁义和善良。 而林倾月则在城门口昏了半个时辰,才被巡逻的成门卫发现,送回了家。 回去后,她整整烧了三天三夜,险些一命呜呼。 醒来之后,听说林如珍救了个王爷,她都甚至都没敢多想。 直到东方宴伤愈后,带着厚礼登门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功劳的被人冒领了。 那时,林倾月百口莫辩,没有信她。连她亲生的父母都以为她恶毒想要抢占妹妹的功劳,罚她诡了三天祠堂。 如今,再提起旧事,林如珍也是毫不心虚。 反正林倾月没有证据,说破天也不会有人信她。 有时,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更愿意相信谁! “姐姐就算想抢功,也不该罔顾事实啊。当日救了晋王殿下一命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我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如珍舌头一闪,犹如被钢针穿刺而过,痛得她“哎哟!”地叫出声来。 周氏急忙关心:“珍儿你怎么了?” 林如珍捂着嘴含含糊糊地道:“痛……嘴,好痛!” “是上火了吗?”周氏赶紧吩咐嬷嬷,“叫厨娘给小姐熬点雪梨枇杷露。” 林家父子也投去了关切的目光。 从小到大,林如珍稍有点风吹草动,全家都嘘寒问暖,紧张得不得了。 唯独林倾月还在火上浇油:“对了,我刚回府那天,妹妹突然落水。那次,到底是你自己跳下去的,还是我推的?” 当年知道亲生女儿被人调包时,周氏对于林倾月尚有几分愧疚,还准备了见面礼物。 谁知,转眼就听说林倾月把林如珍给推下了水,差点淹死。 周氏很震惊:不是亲自教养的孩子,果然心性不好。 于是,第一次见面,周氏就没给好脸色,连见面礼都没送出。 此刻,林如珍嘴里的疼痛稍稍缓解一些,就道:“姐姐,事情过去了就莫要再提。虽然你推我下水时很用力,但我想你也是一时之气而已。谁叫我占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你的气,我……” 又是一阵刺痛,舌头犹如被火灼烧一般,痛得她眼泪都流出。 周氏心疼地搂着养女:“这是怎么了?” 林如珍捂着嘴含含糊糊地道:“痛……嘴,更痛了!” 周氏道:“你张开嘴,娘给你看看。” 林如珍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就见她舌头两侧长出两块指甲盖大小的脓疮,看得人心疼。 “怎么生出这么大的脓疮。还是长在舌上,这得多疼!来人,快给小姐请大夫。” 林倾月好心提醒:“我早说过了,说谎会口舌生疮,遭报应。你看应验了吧?下次记得要诚实做人,莫要谎话连篇。” 林如珍下意识地辩解:“我从未说谎……啊!” 好嘛,嘴更疼了。 周氏恼火地冲林倾月吼:“你妹妹都疼哭了,你怎还幸灾乐祸?我怎就生了你这么个恶毒的女儿!” “这顿饭你自己慢慢吃吧!珍儿,娘陪你回房休息。” 周氏说罢,拉着楚楚可怜的养女走了。 林如风黑着脸说:“林倾月,看你干的好事!把娘和珍儿都气走了,你现在高兴了吗?” 林倾月点点头:“嗯,我很高兴。” “你真是恶毒!若不是父亲在我……”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临走前,恶毒地瞪了林倾月一眼。 转眼间,饭桌前就只剩下林霄和林倾月父女俩了。 林霄看到林倾月也是觉得很厌烦:此女生性凉薄、行为古怪,一点也不如珍儿聪慧乖巧,难怪晋王不喜。 不过此刻还有话要交代,林霄还是耐着性子道: “月儿,父亲知道你过去十几年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而是珍儿,占了你的位置,当十几年后侯府千金。所以你心里有怨,处处与她不睦。” “可偷换孩子的是她的父母,与她无关。这些年来,珍儿替你在父母跟前尽孝。你回来之后,她也处处让着你。” “不论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珍儿始终在为你说话。毕竟是姐妹,你应该多看看她的好。不该再揪着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刚才说的事,父亲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 “你如今虽然当了晋王妃,可没有王爷的宠爱,根本无法坐稳这个位置。” “父亲提出让珍儿早早过去帮你,也是为了你好。珍儿会顾念姐妹之情,为你在晋王身边争取一席之地。将来,珍儿母仪天下,你至少也是个贵妃。” 他苦口婆心,处处说着为林倾月好,其实处处都是在为自己打算。果然是自私凉薄的人,难怪会养出林如珍和林如风那样的儿女! 林倾月丹蔻轻叩下颌,凤眼微扬:“你真觉得晋王一定能当皇帝?万一……他失败了呢?” “绝无可能!”林霄回答得笃定。 “晋王的父亲和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关系最为亲厚。老晋王当年还有从龙之功。老晋王去世后,陛下为他罢朝十日,亲自吊唁、送丧。” “这次,虽然同时召回了八位王爷。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圣上对晋王格外恩宠。甚至还将禁军守卫的统领权都给了晋王!” 不怪林霄如此笃定,满城权贵如今谁不巴结晋王? “既然当晋王是根高枝,那就尽管去攀吧。但是想让我开口让林如珍进王府。” 林倾月冷笑,“休想!” 第9章 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虚伪! 林倾月丢下筷子转身离去,丝毫不给林霄面子。 林霄气得浑身发抖:“孽障!早知道你如此狼心狗肺,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侯府!” 他又怎知,当初那个温婉孝顺,渴望父母关爱的林倾月,早已被他们间接害死了。如今归来的,是他们的孽和债! 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离开饭厅,林倾月在侯府里四处闲逛,走着走着就到了东侧院。 东侧院是侯府的长房长媳柳氏的住所,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草药味。 林倾月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柳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皱着眉头,满脸抗拒。 旁边的嬷嬷劝说道:“少夫人,这是夫人新找来的方子熬的药,很是灵验。不少妇人都用过,据说接连服用一个月就能怀孕。” 柳氏问:“这碗边上怎么还浮着一圈灰?” 嬷嬷说:“是夫人从庙里求来的香灰,那个庙求子也很灵验。” 柳氏不高兴地放下了汤药。 为了让她生孩子,她的婆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嬷嬷是周氏的人,专门派过来盯着柳氏服药。 见她不肯喝,嬷嬷的脸色冷了下来:“我家夫人为了少夫人的身体,这些年没少操心。若是您不喝,岂不浪费了夫人的一番心血?” 说罢,她直接端起那碗药,正要塞回柳氏手里。 可就在这时候,手腕一痛一抖,药碗清脆落地,汤汁尽数撒光。 嬷嬷慌了起来:“少夫人,奴婢再去给您熬一碗。您可千万别说奴婢把汤药打翻了,要不然夫人那边恐不好交代!” 说完,她匆匆忙忙地下去了。 而林倾月这时才施施然走了进来。 柳氏看到林倾月,赶忙过来请她入座。 嫁入侯府三年,婆母刻薄,小姑子面慈心恶。夫君非但没有半分怜爱,还时不时动手打人。 从前,只有单纯善良的林倾月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所以,今日林倾月回府,柳氏是唯一高兴的人。却因在大门口多了句嘴,就被夫君一个巴掌赶回内宅。 她亲热地拉着林倾月坐下,并吩咐下人送上茶水、糕点。 “方才身子有些不舒服,未能出去迎你,莫怪。”她递了块糕点给林倾月,“吃吧,这我这儿无需顾忌仪态,尽管吃个痛快!” 林倾月看到她脸上残留的巴掌印,问道:“他又打你了?” 柳氏只笑不语。 林倾月又问:“你就没想过离开吗?” “离开?”柳氏苦笑,“我若敢提和离,莫说你哥会打死我。便是我娘家,也不会同意。世人从来待女子刻薄,除非男子有重大的过错,否则女子谈和离就是不守妇道,要受尽世人唾弃。连带着娘家要被人指指点点,门楣受辱。” “他打你难道还不是打错?”林倾月不客气地扯开她的袖子,露出大大小小的乌青和疤痕。 乌青是掐的,疤痕是用蜡烛烧的。 柳氏神情麻木地道:“打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女子若打丈夫,那叫倒反天罡!而男人打妻子,外人只会说是妻子做得不好。即便打死了,也只囚三年。” 柳氏从前也不是没有反抗过。 第一次被林如风打的时候,她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可没住两天,就被娘家人送回夫家。 父亲说:“出嫁的女儿总住在娘家,会影响家里姐妹的名声。莫要为一点小事跑回来,叫你父母丢脸。” 从那之后,无论林如风打得多狠,她都没再回过娘家。只一心盼着早日生下子嗣傍身,或许有子嗣了他就不会再打了。 可惜事与愿违。 柳氏垂了垂眸:“也怪我肚子不争气,嫁过来三年了,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倾月道:“你为什么把错误怪在自己头上?” 柳氏面露疑惑:“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倾月道:“你是多子多孙的面相,林如风却和你刚好相反。所以,即便要延医用药,也该是他才对。” 柳氏闻言急忙窥了眼门外,见没旁人听到,才压低了声音道: “此话你切不可在外说!若是叫婆母听到,又要恼你了。你如今虽是王妃了,可还是要和娘家搞好关系,将来才能有个依仗。”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又想起方才林霄和林如珍的对话,又觉得有些不妥。 她随即叹了口气:“咱们姑嫂,都是可怜之人。” 林倾月见她不信,也不多说。 毕竟这个时代,男女地位悬殊。生不出孩子的罪责,从来都是要女人担着。 即便是男人的问题,他们也会有恃无恐地把屎盆子扣在女人头上。 而林如风是林家的嫡长子,又是周氏唯一的儿子和指望,她绝对不会相信儿子身体有问题。只会变本加厉地磋磨儿媳。 柳氏难过之余,又自我安慰:“你哥虽然不甚体贴,又总爱打人。但是婆母每次提出让他纳妾,他都拒绝。我想,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我的吧?” “他在意的只有他自己!”林倾月毫不客气地道,“不纳妾,也只是因为他好男风,不喜女色。” 此话一出,惊得柳氏目瞪口呆,“此事当真?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若不信,可以派人去双燕巷打听,他可是那儿的常客。” “双燕巷”乃是京城男风馆的聚集之地,有龙阳之癖的公子哥们最爱去那地方。 林倾月有次路过那个巷子口时,恰好看到林如风从里面出来。 餍足而飘忽的神态,和以往凶巴巴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一转头,看到林倾月后,神色顿变,冲过来恶狠狠地警告: “不准对任何人说我来过此地,否则我饶不了你!” 那时,林倾月才刚回侯府不久,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林如风不让她说,她便也没有多嘴。 可没过几天,林如风的特殊癖好还是被林霄发现了,狠狠地责打了他一顿。 这事,周氏和林如珍都知道,唯独没有给柳氏说实话,柳氏还以为丈夫是顶撞父亲才被责罚。 林如风认定是林倾月告的秘。伤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抓着林倾月的衣领子,打了她十几个嘴巴子。 林倾月的嘴巴都打出了血,周氏才赶来。 林如珍还在旁边茶茶地说:“哥哥一向友爱手足,妹妹是怎么惹得他动怒的?快和哥哥道个歉,一家人可千万莫要记仇啊。” 周氏训斥了儿子几句后,反过来叮嘱林倾月:“长兄为父,即便有时手段稍微激烈了些,也是为你好。切不可在外胡说,坏你兄长的名声。可记住了?” 而无辜的林倾月,连自己怎么得罪了林如风都不知道,明明是受害者却反而还要讨好施暴者,真是荒唐! 不过如今的林倾月,却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情都经历过,稍一回想就明白当初的双燕巷是什么地方。 林如风之所以不孕,大概率是因为他自己玩得花、玩坏了身体罢了。 柳氏听她说完这些后,一开始惊讶得难以置信,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难怪成婚三年,他一直很少碰我。偶尔几次同房,也是草草了事。事后,还要嫌弃地沐浴几次。他身边没有丫鬟,却有几个清秀的小厮。我一直以为,他是洁身自好。” “你说他不孕,我起初是不信的。可现在,我却不得不信了。” “真是可笑啊!”她嘴里说着可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问题,可这三年来,人人都指责我不能生育,将我当做罪人!连我娘家的父母都认为我亏欠了林家,对林家百般讨好,生怕他们将我休弃。” “而我,为了怀孕,喝了两年半的苦药。愣是把肠胃都喝伤了……到头来,居然是这样!” 她擦去眼泪,握住林倾月的手,感激地道:“月儿妹妹,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作践多久!林家,也只有你一个好人了。” 好人?她倾月仙君已经好久没有被人这样说过了。 可惜,她才不是什么好人。 之所以和柳氏说这些,是因为柳氏是个关键人物。 林如风作恶甚多,本该有报应,可惜柳氏的存在让报应迟迟未来。 “所以,你知道真相后,准备怎么办?”林倾月问。 若是柳氏依然执迷不悟,就算她是福运之人,也会被连累到死。 柳氏垂着头,似乎在思索。 片刻之后,当她再抬起头时,一贯的懦弱不见了。 “林家我是万万不能再呆了,我先回娘家,将一切告知给我父母。待收集到证据后就和离!” 齐国虽然没有明令禁止男风,可到底不符合世俗的主流观念。 因此,就算有此癖好,也是悄悄地玩,绝对不能搬到台面上。 若是殴打妻子只是家事。那么断袖之癖,则会让林如风身败名裂,前途尽毁。 而林如风当初娶妻,也不过是想要掩盖自己的特殊取向而已。 当天,柳氏就收拾了东西回娘家去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嬷嬷新的汤药送来。 柳氏恨恨地道:“转告婆母,这药我以后再也不会喝了!” 林倾月望着柳氏离去的背影,勾唇微笑:“迟来的报应,今晚该来了。” 搅合得差不多了,她正准备离开侯府,却得知东方宴来了。 因为清安郡主的事,东方宴心情低落,在圣上面前阐述完前因后果后,就回了王府。 想到前一晚林倾月也算是帮了清安郡主的忙,于是东方宴寻思着理应向她道谢。 同时,他也想问问,林倾月怎么会那些玄门之术。 却得知,王妃回侯府去了。 东方宴这才想起三朝回门的事来。 在齐国,三朝回门乃是十分重要之事。 不仅丈夫要一同前往,还要备下厚礼,正式缔结两姓之好。 东方宴的缺席,既会让女方难堪。也会留下口实,显得男方不知礼数。 思及至此,东方宴吩咐手下去库房挑拣了礼品,亲自携带前往侯府。 而林家人一听东方宴来了,立马扶老携幼,一大家人亲亲热热地将尊贵的王爷迎到客厅主位上。 东方宴和林霄寒暄了几句后,环顾四周,却没看到林如珍的影子,忍不住询问:“怎不见二小姐出来?” 周氏解释:“珍儿身子有些不适,在后宅休息。” “可是那晚落水之后着了凉?”东方宴面露担忧之色,连自己因何而来的都差点忘记了。 说完之后,才意识自己有些冒昧。 林如风忍不住给林倾月上眼药:“我妹妹原本好好的,午间吃饭的时候,还努力和晋王妃修复姐妹关系。可晋王妃却屡屡恶言相向,珍儿身子弱,可不就被气倒了?” 东方宴闻言,冷冷地瞅了林倾月一眼:“当真?” 林倾月抿了口茶,淡淡地道:“你既然如此关心,何不亲自去看看?” 东方宴当即就站起身来,到底还是有些廉耻,知道私会小姨子与理不合。 于是他对林倾月道:“你既然清闲,不如带本王去逛逛园子。” 逛园子是假,想要借机探视是真。 呵,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虚伪! 周氏悄悄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嬷嬷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林倾月看在眼里,微笑应下:“好。” 路上,东方宴步履匆匆,满面忧色。 林倾月不由地想:那晚新婚夜,他也是这样急切地去探视林如珍吧?却将新婚的妻子弃之不顾。 若非他的缺席,假郡主又怎会有机会行凶? 才走到后花园,就听到琴声入耳,悠扬婉转。 东方宴快走几步,拐过一处假山,就见临湖水榭,佳人独坐抚琴。 林如珍罗裙摇曳,珠钗斜坠,素手在琴弦上轻拢慢捻。 琴声如诉如泣,似在讲述少女情怀。 她弹得专心,连有脚步声靠近,都彷若未察。 直到东方宴小心地唤了一声:“珍儿……” “咚——”琴弦恰到好处地挑断。 她幽幽回神,抬眸看到东方宴的时候喃喃地道,“殿下……我是太想念你了吗?竟然生出幻觉。” 说话的时候,嘴巴又疼了。她努力忍住,才没破坏氛围。 东方宴赶忙上前:“怎会是幻觉呢?是本王来看你了。珍儿,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哪儿不舒服?本王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殿下,当真是你?”她眼底浮出惊喜,“我还以为殿下新婚燕尔,早就把珍儿忘到脑后了。” “不会。你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答应过你此生绝不辜负。” “殿下,珍儿当日救你并非想要挟恩求报——啊!” 刺痛伴随着谎言降临,比起之前痛感更为强烈。 第10章 特殊的癖好 林如珍惊呼一声,捂着嘴,暗暗腹诽:怎么回事?刚才喝了大夫开的清补去火的汤药,已经好多了。怎么又突然剧痛起来? “珍儿你怎么了?” 林如珍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道:“嘴疼,可能有些上火。” 东方宴道:“本王府上有御赐的雪莲,乃是清热去火的佳品,晚些时候叫人给你送来。” 林如珍点了点头。 东方宴关切地道:“珍儿,你脸上有些苍白,若是还难受就先回房吧。” “我不难受……”林如珍还想再和东方宴再多处一会,顺便借机给林倾月上些眼药,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针扎火灼般的剧痛。 “不难受”也是谎话啊。 林如珍痛得都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就顺势依靠在东方宴怀里。 “上火怎会如此严重?”东方宴也是紧张不已。 林如珍正想再说些什么,可一开口,一股子恶臭从她嘴里飘出。 东方宴下意识屏息,余光一瞥,就看到林如珍满嘴都是大大小小的疮,一个叠着一个,有些还在流脓水。 饶是东方宴见多识广,也被吓得头皮发麻,脊背僵直。 “你丫鬟呢?来人,好好照顾二小姐!”东方宴忍着恶心,推开怀里的佳人。 “既然你今日不舒服,就好生歇着。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转身离去。步履仓促,一如来时。 林如珍不明白,晋王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得这样快。 她怎么也想不到,林倾月在她身上种下了名为“诚实”的符咒。 对于说谎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谎言反噬其身。 一个谎话一个疮,谎话越多溃烂的疮也就越多。恶化到后来,就是一张口满嘴恶臭。 解决之法,唯“诚实”而已。 可惜,对于林如珍那样的人来说,享受惯了谎言带来的好处,早已忘了什么叫“诚实。” 东方宴仓促地走到假山附近,就看到林倾月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闲闲地靠在树干上。唇角弯弯含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你在此做什么?”不知为何,她此刻的笑让东方宴觉得很不舒服。 林倾月笑盈盈地说:“臣妾在给王爷望风呀,免得叫人看到晋王殿下私会小姨子,有伤风化。” 她原本还以为,东方宴对林如珍情深义重,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东方宴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被林倾月这么一怼,顿时就觉得面子挂不住,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碰巧遇见,怎算私会?回府吧!” 林如珍回到房里,对着镜子一照,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又多出了那么多的疮。 而且新长出来,比之前的还要大,几乎要覆盖了她半条舌头,说话都疼。 好在东方宴对林如珍还算看重,人虽然走了,却没忘记给她请御医。 来看诊的乃是太医院的院使,医术一绝,专门给帝王看诊。若非晋王的面子,根本请不动他。 李院使看罢,也觉得奇怪。口舌生疮着不少见,可如此突然,且生长如此快的疮当真是闻所未闻! “院使,能否医治?”这才是林霄最为关心的。 李院使道:“本官先开个治疗口疮的方子,二小姐喝三天汤药试试。若是能好,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好,那就要另寻途径了。” 林霄问:“另寻途径是什么意思?” 李院使捋着花白的长须道:“也许是中毒,也许是着了什么特殊的道。不过这些并非本官擅长,不敢妄下言论。” 说罢,他开了方子,就带着药童告辞了。 林霄自然跟在后面殷勤地送出府去。 转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一脸杀气地往外冲去。 “风儿,你干什么去?” “珍儿的事,肯定和林倾月有关。没准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悄悄给珍儿下了什么毒!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就不该让她回门!” “我去晋王府去!晋王那么关心珍儿,肯定会帮珍儿做主!”林如风说着就风风火火地要冲去晋王府。 “不准去!”林霄倒是理智一些,把儿子给拦住了,“事情没弄清楚前,不要妄下定论。” 他疼爱林如珍没错,但前提是这个女儿得有价值。若是口疮一直不好,张嘴臭气熏天,别说嫁给晋王了,只怕寻常的贵族子弟都不敢娶! “此事,为父会派人查清楚。若真和月儿有关,那她必然也有办法解。若和她无关,你就算打死了她,也没办法解珍儿之苦,反而让月儿记恨。到底是一家人,关系不该闹得太僵。” 从前林霄没怎么关注过林倾月,下意识地认为她从乡下归来,上不得台面。 今日一见,才发现她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同,和晋王的关系似乎也不像预想的那样水深火热。 “总之,不准你去晋王府闹事,否则我饶不了你!你若是闲得没事,就去柳家把你妻子接回来。总是往娘家跑,传出去显得我们侯府刻薄儿媳。” 提到妻子柳氏,林如风只觉得更加烦躁。 一个不会下蛋的女人,他没有休妻已经算是给她脸了。 今日不过就是当众打了她一个耳光,她竟就跑回娘家了。 连母亲辛辛苦苦给她求来的生子秘药都不肯喝。 如今还要我低声下气地去求她回来,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看来是先前打得不够狠。 可恶! 林如风出侯府的时候,乌金西坠,将将向晚。 他骑着马儿,路过双燕巷,听到里面传来幽幽的丝竹声时,心就痒痒起来。 最近林霄管束得紧,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这里寻欢作乐了。 昨儿听说,新来不少倌儿。不光有十三四岁、身娇体软的小童。还有身形魁梧,能刷枪舞剑的壮汉。 ——相比之下,他是更喜欢后者的。 “罢了,先去舒爽一通后,再去柳府接人。” 反正他那丈人、岳母自觉女儿不能生育,亏欠了林如风。回回见面都百般讨好。 每当小夫妻俩闹矛盾时候,不论对错,林父、林母都逼着女儿先低头,生怕林如风以七出之罪将柳氏休弃。 等林如风春风一渡,扶着屁股,满脸餍足地从双燕巷里出来时,已经是夜阑人静。 远处有梆子声,遥遥入耳。 林如风皱了皱眉:“这么快已经子时了?得快些去柳府,今晚若不回去,父亲那边不好交代。” 他正准备翻身上马时,马儿却突然受到了惊吓,长嘶一声,丢下主人哒哒地跑远了。 “畜生,回来!” 林如风追着跑了一阵,也没追上那马,只发现不知不觉间到了处更为偏僻的巷子。 “可恶,等本公子回去招人擒了你回来,必要将你这畜生拆骨扒肉,大卸八块!” “呼——”冷风刮过,周围温度骤降。 林如风打了个冷颤,莫名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跟在身后。 目光微微下移,只看到脚下的影子里,慢慢地分裂出了另一道影子。 起初,那新的影子还是细细长长,蛇一般的样子。但是很快,就膨胀起来,甚至还伸出了手、脚步、脑袋…… “啊——” 凄凉的惨叫,在夜空里回荡。 第11章 花有再开日,人无再见时 回府的路上,东方宴难得的没有骑马,而是和林倾月坐在马车里,顺便问她些事。 “你什么时候会玄术,本王怎么不知?” “臣妾会的很多,只是王爷知之甚少。” 确实,东方宴对林倾月的了解几乎等于零。 成婚之前,他去侯府作客的时候,偶然和林倾月打过几次照面。每次小姑娘都低头垂眸,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东方宴甚至都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模样。 此刻,他抬眸看去,只见车厢里的女子,倩倩素手挑开车帘,饶有兴致地望着窗外的景物。 车外的长街,华灯初上。暖黄的灯光透窗而过,将她五官勾勒出几分柔美的气质。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明明眼底含着笑,却又看不到一点真心和欢愉。 头一次,东方宴忍不住想要窥探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想要了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忽然那双秋水明眸里荡漾出了别样的光彩,仿佛被什么吸引了。 “停车!”林倾月忽然喝了一声,而后不等马车挺稳,她就急不可耐地跳了下去。 “小心!” 东方宴几乎下意识地喊出了声,等他跟着下了车后,就看到林倾月站在一个首饰摊前,正拿着一个钗子出神的看着。 那钗子只是朴实的木钗,钗头点缀着一簇簇明黄色的桂花,虽然造型雅致,但一眼看去就知用料并不名贵,只是寻常市井的玩意而已。 可林倾月却看楞了什么,直到东方宴说了一句:“你若想要钗子,本王可陪你去珍宝斋挑选。那儿首饰制品用料名贵,非市井小摊可比。” 他念在昨晚的事,想着送她一套首饰答谢。 “不必了。”林倾月取下发上的金钗,递给小贩,“我今日没带钱,就用这金钗换你的木钗。” 东方宴奇道:“你当真喜欢,本王买给你就是了。” 林倾月却已经将金钗递了过去,还对小贩道:“不用包了,我戴着。” 东方宴看着她头上的桂花木钗,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你好歹是堂堂王妃,戴个简陋的木钗招摇过市,是想让人觉得本王刻薄了你?” “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我心悦之。”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眼眸里闪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素手抚上发簪上的桂花,那小小的花儿,每一朵都仿佛带着前世的记忆,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人,站在桂花笑着对她说:“桂花四季常青,花香馥郁绵延,象征着爱情坚志不渝。” 那时的林倾月后宫有无数美男,早就养成薄情寡义的性子。即便面对一片真心,也并不觉得可贵。 她折下一束桂花,嗅了嗅后,随手丢弃:“可惜花有凋谢时,爱有消散日。莫要跟本座谈什么坚志不渝,无趣。” 她甩袖离去,眼角余光看到的是他弯下腰,捡拾花束的落寞身影。 几日之后,他亲手制了一支桂花木钗,对她说:“陛下不喜花落,臣就为您做了这枝永不凋落的桂花钗。陛下,可喜欢?” “呵,粗鄙。”她嘴里满是嫌弃,可最后还是收下了钗子。 再后来,她的暴行被推翻,自焚而死的时候。后宫三千佳丽,树倒猢狲散。 唯有他,越过纷杂的人群,跨过火海烈焰,飞蛾扑火般向她奔来…… 穿越之后,她的心境变了许多。 前尘往事,都刻意不再提及。唯独今晚,无意中看到的那只桂花钗,才勾起了许多的回忆。 其实,东方宴说得不错。这钗确实简陋了些,远不如那人做得精美。 可惜,花有再开日,人无再见时。 回王府没多少路了,林倾月索性弃了马车改为步行。 奇怪的是,东方宴居然也不坐车了,纡尊降贵的走在她身侧,只是林倾月没什么心情再和他虚与委蛇。 长街的繁华落在身后,前方的街口忽然蹿出一个黑色的影子,跌跌撞撞,“扑通”一声倒在墙脚下。 竟是一只满身血污、十分消瘦的狸花猫。 “那畜生呢?” “他娘的,敢坏老子好事,老子要活剥它的皮,再丢锅里炖了!” “死猫在那里,跑不了咯!” 三个拿着砖头、棍子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冲了出来。 看到林倾月和东方宴,以及他们身后的侍卫、马车等,几人都吓了一跳。 “贵人在此,休要惊扰。快滚!”侍卫冷着脸呵斥。 带头的男人大着胆子解释:“贵人勿怪。我们哥几个刚才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只发了疯的猫冲出来一顿抓挠。就是那只畜生——且让我们把猫带走,也省得那猫再突然暴起伤人,叨扰贵人。” 东方宴冷冷地扫了那几人一眼,但见那几人脸上、手上都带着深深的血痕。有些伤口还在流血。 果然是只疯猫! 东方宴一向不喜欢猫,更不屑和平民为伍,一言不发抬步离去。 侍卫们只负责护卫,也并不想管闲事。 那几人对着东方宴点头哈腰了几下后,步履匆匆地围到狸花猫的跟前,拎着后腿就将猫倒提起来。 那狸花猫本已昏迷,被扯到后腿时又疼醒,猫头微微挣扎了几下,吐血的嘴里发出几声微弱的猫叫。 林倾月定住了脚步,忽然道:“等一等,那猫你们不能带走。” 几人僵住了脚步,一人满脸谄媚地解释:“这是只疯猫,见人就咬。附近的老人小孩都被咬过。我们兄弟几个也是看不过,这才想把它抓去处理掉。” “哦,是吗?”林倾月笑笑,“可它刚才说,看到你们三个欺辱妇女,所以才对你们动爪。” 第12章 寄居在猫身里的男子 就在这时,小道的尽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喊:“就是那几个恶徒刚才差点强暴我!差爷,快把他们抓起来!” 几个男人见事情暴露了,还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转眼间就被受害者找来的捕快给捉拿了。 东方宴惊讶地看向林倾月:“你居然还懂猫语?”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叫他惊讶了! 林倾月也没过多解释,把那只重伤的小猫拎起来瞅了瞅,心中嗤笑:魂魄都虚弱成这样,居然还有心思多管闲事? 受害的女子,年方二八,本是街上的卖花女,收摊回家的路上被那几个贼子围堵轻薄。 眼看就要被玷污清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只小猫从天而降,对着那三个恶徒,一顿抓挠撕咬。 受害女子则趁机跑掉,而救人的小猫很快就败下阵来,被打得奄奄一息。 此刻,猫被林倾月拎在手里,虚弱得只剩一口气。 受害女子感激又心疼,想要把小猫接过来送去救治。 林倾月道:“你救不了它,不如交给我吧。” 女人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可当林倾月抱着濒死的猫,要坐回马车里的时候,东方宴冷着脸道:“不准。” 林倾月道:“它伤势太重,不可再吹风。” “不准。你怎可让本王和这脏东西,一车而坐?” 东方宴最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尤其这只猫浑身血呼啦碴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哦,那王爷就骑马吧。”话毕,林倾月就先一步带着猫登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走!” 车夫悻悻地看向东方宴,有些左右为难。 直到东方宴吐出一个“滚”字,马车才敢走。 冷风吹得东方宴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觉得自己今晚简直是疯了。莫名其妙陪了那女人一晚上,刚才还跟鬼迷心窍的似的,想要送她首饰。 要是换个女人,能得他如此相待,早就受宠若惊,感恩戴德了。 可林倾月呢? 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居然还为了一只猫将他堂堂王爷丢在街上! —————— 第二天,街上突然多出了一个疯子,满脸污浊,脏得看不出本来模样。 疯子见人就说: “你喜欢打人吗?嘿嘿,我最喜欢打人了,尤其喜欢被打。” “你打我,求求你打我吧!” 有妇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声跑走。 也有游手好闲的纨绔,来了玩心喊着:“有个傻子想要挨打。本公子一贯喜欢助人为乐,来人给本公子打!” 打得那疯子仰面朝天,直吐血水时,纨绔无意间一瞥,才觉得他五官有些眼熟。 再凑近细看,顿时惊呼:“林公子,怎么是你?” 被送归侯府,周氏一看儿子浑身污血,心疼得直掉眼泪。 林如风呵呵傻笑,拽着母亲的手啪啪往自己脸上招呼: “你打我呀,打我呀!嘿嘿,我就喜欢被打,打得越狠越好……” 周氏吓得当场昏了过去,惹得一种仆妇大呼小叫。 整个侯府都乱成了一锅粥。 林霄也是乱了一阵子,直到有个婆子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公子这样子,像遇上脏东西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霄急忙吩咐:“快去玄镜司,请谢大人!” 相比于侯府的一团乱,林倾月这一天一夜过得清静自在。 闲来无事就屏退下人,修炼、打坐。 噢对了,期间还顺手救活了一只特殊的猫。 猫,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苏醒过来。 它的脑袋上还绑着几圈绷带,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尖耳朵,可爱又滑稽。 虽然伤口处还残留着痛感,但是精神好多了。睁开两个眼睛,就滴溜溜地乱转。 当它的目光转到旁边的太师椅上,看到坐在那儿的林倾月时,目光幽深了几分。 “醒了?” “喵喵。” 狸花猫虚弱地喵了两声,然后又装模作样地准备舔爪子。 林倾月道:“不必装了,我知道你是人。” 猫的动作一僵,眼里顿时露出几分惊诧。 忽然又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懂自己的话。 难道就因为如此,她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看穿了,那也必有再装。 狸花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郑重地道了句:“多谢相救,他日若……” 想了想,又觉得空口承诺毫无诚意,于是话头停在口中,没有说完。 林倾月道:“说吧,你的魂魄为什么会在猫的身体里。” 那猫的眼神黯淡了些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大约一年多前,我意外跌落悬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猫的身体里。” 起初,他的魂魄和猫的身体互相排斥,意识也是浑浑噩噩的。 直到几个月之后,属于人的意识才渐渐清明起来,也能熟练地运用猫的身体行动。 他几经寻找,一路跋涉,整整走了半年多,才来到京城. 只是人的魂魄和猫的身体到底不能完全契合,强行牵连在一起,他的魂魄也越来越虚弱. 今晚又遭重创,本来是必死无疑。 幸好林倾月这两天修为有所涨进,开始能调用灵力,这才帮他修复了破损的魂魄。 狸花猫跳到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 “我依靠着猫的身体寄居,魂魄和这具身体契合得越来越深,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是否能再变回人。” 林倾月闻言只觉得颇有些巧合。 她本也是一缕孤魂,借着人的身体才复活。 而眼前这人,却和她情况类似,所不同是他比较倒霉,借到的是猫的身体。 “你倒也用不着气馁,容我想想办法。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能帮你恢复人身。” 狸花猫闻言,眼眸一愣:“你有办法?” “若是你的原身还完好,倒是不难。不过按照你的说法,你都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想必身体早就腐烂了。” 狸花猫闻言,顿时又愣了:已经一年多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还保留完好呢?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倾月问。 狸花猫自嘲的勾了勾猫唇:“什么人,很重要吗?” 若是肉身没有了,他作为人时无论多么显贵,都将毫无意义…… 第13章 太子 “重要。”林倾月道,“即便你现在是只猫,可你的灵魂是人,也没有泯灭人性。所以,外表如何只是一叶障目而已。我能看到你身上有很浓的功德金光,还有……帝王气运。” 帝王气运在东方宴的身上也有,只不过很淡,远没有这只猫来得浓郁。 林倾月肯定地道:“你应是出身皇族,且为嫡系。” 那一瞬间,在林倾月含笑的眸光里,他有种被看穿一切的窘迫感。 但既然被看穿了,他索性也没什么好藏着噎着了。 只见狸花猫人立而起,向着林倾月郑重地作揖:“东方起感谢小姐救命之恩!” 东方起! 果然是他! 大齐当朝太子,圣上唯一的儿子。 一年前,微服出巡遭逢意外,生死不明。 齐帝对太子的情况讳莫如深,坊间传闻太子已故,也有传闻只是病重。 直到半年前,圣上着召八王来京,委以重任。外界更是坐实了太子遭逢不测,储君即将易主的传闻。 想不到,太子东方起居然变成了……一只狸花猫。 林倾月看着眼前那只浑身毛色黯淡无光,头上缠着绷带,却还人模人样郑重行礼的猫——属实滑稽。 就在这时,门外忽有丫鬟来报:“王妃,玄镜司谢守正求见,要见吗?” 王妃? 狸花猫两条后腿没站稳,一头从榻上栽倒下来。 他顾不得疼痛,翻身站起,满脸警惕:“你是王妃?哪个王爷的王妃?” 昨晚他伤得太重意识昏沉,因此也没有看见东方宴。 此刻脑子里已经迅速将八大王爷的名号都过了个遍,可无论是哪一个,若是发现自己太子的身份,必然会除之而后快。 毕竟只有太子死透了,那些王爷们才有资格上桌吃饭。 “让谢守正前厅等着。”林倾月对门外的人吩咐了一声后,只淡淡地看了猫一眼,就开门出去了。 猫垫着猫步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左右环视,只见这一方小院幽静而却略显偏僻。既没有守卫,也没有丫头。 不论从哪里角度看,都不像正经王妃应有的规格。 他抬起眼眸,望着前方快要走远的身影,很快下定了决心,迈开四条腿,飞快地跟了上去。 “你为何跟着我?不怕我害你了?” “你若害我,也不会等到现在。先前是我失态,抱歉。” “呵……” 此时,东方宴不在府,谢守正贸然登门,王府总管本要谢客。 林倾月的丫头过来吩咐:“王妃请谢大人前厅会晤。” 管家还在犹豫,想要派人去请示王爷,谢守正却已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本官求见王妃,王爷不在也无妨,劳烦总管大人让让。” 到前厅等了一小会儿,林倾月就来了。 谢守正出入过不少高门大户,见识过不少诰命夫人们的仪驾。 可没有一个似林倾月这样,位居高位,身边却只有一个小丫鬟,简直连商贾人家都不如。 哦不对,她还有一只猫。 谢守正的视线下移,落在那只狸花猫的身上。 那猫非常消瘦,连背部的脊骨都隐约可见,毛色晦暗,猫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 明明已经这样惨了,可那双大而圆润的猫眼却晶莹透亮,格外有神。 他在看猫,猫也在看他。 没有寻常猫的胆小怯懦,却反而带着一种俾睨的气势。犹如高位者,看手下奴仆时的神态。 甚至让人生出,想要给那猫磕一个的错觉。 谢守正都不由得奇怪:本官为什么会对一只猫产生这种……荒唐至极的想法? 林倾月坐下后见管家还没走的意思,不由得质问:“赵安,王爷会客时你也是这般监视着?” 赵总管正想说,为了王妃的安全和清誉,奴才必须要随侍左右。 可不等他说话,就听林倾月冷喝一声:“滚下去。” 赵总管心头一惊,忙弓腰退下。 走到厅外时,他还觉得奇怪:我怎么被唬住了?不都说王妃乃是乡下之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吗?可刚才那个摄人心魂的气场,又是怎么来的? 谢守正不再看猫,敛正神色向林倾月行了个礼:“王妃果然好手段,嫁入王府没几日就将上上下下治理得井井有条。” 林倾月淡声道:“有话直说,不必浪费时间。” 谢守正道:“长宁侯府出了怪事。侯府大公子,也就是王妃您的哥哥,昨夜彻夜未归。今日一早,被人发现在街头疯疯癫癫,逢人求打。此事,王妃可知?” 林倾月挑眉轻笑:“是吗?竟不知我那兄长,还有这种受虐的倾向。倒是叫谢大人见笑了。” 谢守正开门见山地问:“这事,王妃您真不知道吗?” 林倾月摇头:“不知。” 谢守正道:“听闻昨日王妃回门,接着侯府二小姐口舌生疮,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没多久,侯府公子也跟着出事。王妃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朱门之内,龌龊勾当多了,谁知道报应什么时候就来了呢?至于我……” 林倾月没心没肺地笑着,“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谢守正道:“好个恰逢其会!晋王妃,明人不说暗话。下官今日已去您娘家查看过令兄的情况,他确实是邪祟上身。” “本官只想知道,这邪祟和您是否有关?又或者是如清安郡主事件一样,受了您的推波助澜才有机会闹事?”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下官虽然道行微薄,但也不能眼看着魑魅魍魉闹事,而无动于衷!” 他说的义正言辞,可林倾月却语气轻蔑:“我若要闹事,就不会在这里听你废话了。” 谢守正又道:“听闻王妃和家人不睦,互相之间若只是普通龃龉吵闹,本官自然不会多管。可侯府二小姐的口舌生疮、大公子的邪祟上身,明显超出了常规。身为玄镜司的鉴邪使,本官……” “侯府二小姐怎么了?”伴着一道清冷的质问声,东方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那身绛紫色的官袍上,还浸染着夜色的寒意。 第14章 林家出事了 “林倾月,你到底对珍儿做了什么!”东方宴此刻已经怒极。 难怪昨日见珍儿情况不佳,原来竟然是林倾月这女人在背后耍手段! 亏得他还以为她嫁入王府后,收敛心性,甚至隐约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没想到,她还是这样恶毒。果然是本性难改! 林倾月吹了吹指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也没什么,就是给她种了个‘诚实咒’而已。” “这咒,若是种在诚实良善之人的身上,不会有任何伤害。可若是种在谎话连篇之人的身上,那么她每说一次谎话,舌上就会长出一个恶疮。” “你居然用咒!”东方宴恼怒之下,也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场,“咣当”一声拔出随身宝剑,冷冷地指着林倾月。 “说,那咒如何可解?” 冰冷的剑光,映着东方宴绝情的脸庞,格外幽冷。 “无解。”林倾月耸了耸肩,神色淡然。 “林倾月,你休要挑衅本王的耐心!” 东方宴想到林如珍当时在自己怀里痛得瑟瑟发抖、眼眸含泪的可怜样就觉得心疼,他还单纯地以为她只是生病了。 没想到,居然林倾月得给种的咒! 何其恶毒! 又想到自己昨晚居然会被林倾月迷惑。今日,甚至还特别跑去珍宝斋为她精心挑选了一支翡翠雕花的簪子,就有种背叛了珍儿的感觉。 “本王再问一次,如何可解?” “我说了,无解。”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说话间,长剑逼近,眼看就要刺中林倾月,忽听一声尖锐的猫叫传来:“喵呜——” 狸花猫高高跳起,一爪子挥过,东方宴手背顿时落下三条血痕,握剑的手也因此颤抖了一下。 而林倾月窥得空隙出手了,一抓、一夺,眨眼间剑已在她的手里。 冰冷的剑锋横在东方宴的脖颈上。 东方宴也迅速反应过来,袖箭落下,反手对准林倾月的太阳穴。 谢守正在旁边都看傻了,回过神来,赶忙来劝:“二位夫妻一场,又是御赐良缘,天作之合,怎可大动干戈,伤了夫妻感情?” “王爷,有话好说,先把袖箭收了。” “王妃,您也把剑挪开,不能真伤着了!” 他一手捏着剑,一手抓着袖箭,慢慢地从两位贵人的要害处挪开,然后轻轻松了口气: “俺的娘哎,二位今日若是双双殒命,下官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告诉本王,珍儿的咒术到底该如何解!”东方宴不动声色地移开几步,和林倾月拉开距离 林倾月道:“说了无解,听不懂人话吗?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谎话连篇,诚实做人!这本是教人向善的咒术,自然要约束一生咯。” 东方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珍儿乃纯善之人,怎么会撒谎呢?” 林倾月说:“撒不撒谎,你不是都看到了?你若不信大可去求证。” 东方宴道:“如何求证?以伤害珍儿为前提的求证?你把你妹妹当成什么了?” 眼看这二人又要开始闹腾,谢守正赶忙挡在两人中间:“二小姐的问题不算严重,可稍后再说。现在顶要紧的是侯府大公子!下官白天用符咒压下了他体内的邪祟,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不能好好解决,大公子性命休也!”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急吼吼地跑来: “大人不好了,侯府大公子又暴起了!” 谢守正急得猛拍大腿:“本官就说危也,奈何您二位揪着无关痛痒的事不放,耽误了多少时间!” 东方宴冷眸眯起:“你说,什么是无关痛痒之事?” 林倾月插话:“自然是你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啊!” “林倾月,你真是越来越放肆!” 留在王府,难免又要和狗王爷龃龉,林倾月抖了抖衣袖,对谢守正道:“走吧,去侯府看看。” 谢守正立马殷勤地在前方开路:“王妃您请!咦,这猫也要跟来?好好,一起一起!哎?王爷您也去?” 晋王冷哼:“走你的路,休要多言!” 他主要是怕林倾月再暗搓搓的使什么手段害林如珍,当然要跟去监督。 他倒要看看,林倾月还会搞出什么来!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侯府已经鸡飞狗跳了。 往日衣着光鲜,自命不凡的清俊公子,此刻披头散发,手持长剑,眼眸赤红地吼着: “我让你们打我,为什么不打?” “既然你们不肯动手,那便轮到我来动手了!” “杀,杀!你们都该死,统统该死!” 侯府的护卫们根本不是对手,早就被撂倒了。 而林霄见势不妙,跑去找城防卫求救。 所幸玄镜司的人及时出手,控制住了场面。 林如风张牙舞爪地想要杀人,但脖子和手脚都被玄镜司的司卫,用铁链拽着。 他像一头疯魔的野兽,拼命地想要挣脱锁链,脖颈、手腕都被寒铁勒出了血来,却依然挣不开。 这些牵制林如风的人,都是谢守正的手下,训练有素。若是普通的护卫,根本应付不来当下的场面。 “他力气太大了,大家小心!再拽紧一些,撑到大人回来!” “是!” 侯夫人周氏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担忧又无奈,只能捂着脸哭泣。 而林如珍白天吃了安神止痛的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连林如风出了事都不知道。 直到林如风再次发疯,闹出的动静太大才吵醒了她。 她出来一看到这场景,立马惊呼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为何用铁链锁着我哥?” 周氏隔着些距离喊着:“珍儿,你哥遭邪祟上身,那些是玄镜司的人,绑着你哥也是怕他伤人伤己。呜呜……我可怜的风儿啊,到底谁在害你……” 林如珍心疼哥哥,更想在母亲面前表现兄妹情深,便大声地喊着: “我哥的脖子被你们勒出血啊!你们这是要他的命啊,松开一些,快松开一些!” 司卫道:“公子此刻理智已失,若不如此,他会伤人!我等有数,暂时不会伤及公子性命。” 林如珍道:“什么叫暂时不会伤及性命?没看到他都喘不过气来了吗?邪祟上身没有要我哥的命,你们难道想要他的命吗?” 那林如风闻言越发做出痛苦表情,冲林如珍喊了一声:“妹妹,我好疼,快救救哥……” “我哥认出我来了!他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就是我哥啊!你们不要伤害他!” 她天真地以为,林如风被她的亲情打动,恢复了原本的了理智。 于是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试图拽开锁链,嘴里还喊着:“哥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第15章 你居然还有降妖伏魔的本事? “小姐不可!”司卫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林如珍突然的闯入,让整个阵法都乱了,约束之力顿时降低。 而林如风趁此机会奋力一震,将几个司卫给震飞了。 林如珍被突然出现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愣愣地喊:“哥,你……” “咔咔咔”林如风的脑袋僵硬地转来,猩红的眼眸变成了竖瞳,如蛇的样子,喉咙里滚出嘶哑的声音:“多谢你了,我的好妹妹……” 身后是周氏焦急的大喊:“珍儿你快跑,他不是你哥了,快跑啊!” 林如珍终于反应过来,转过身跌跌撞撞地朝周氏所在的地方跑去,嘴里哭喊着:“娘救我,呜呜……” 周氏一直站在阁楼上,时刻关注儿子在状态,阁楼入口的门则被几个嬷嬷用力地抵着。 这里暂时还算安全。 可当周氏看到心爱的养女被那邪祟追着时,她心急如焚,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奔下楼,喊道:“开门,快让小姐进来!” 嬷嬷道:“不行啊夫人,公子离得太近了,若是开门了公子就会进来。” 此刻,林如珍已经奔到了阁楼下,拼命地敲门喊着:“娘,开开门!哥要追上来了,呜呜我好害怕!” “滚开!”周氏呵斥嬷嬷,“救不了小姐养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还有什么用?” 她愤怒地推开嬷嬷,亲自打开了门。 “珍儿别怕,娘在。” 林如珍身后阴风阵阵,她能感觉到那邪祟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脖颈后。 命在旦夕的时候,她的好娘亲终于给她开了门。 那一瞬间,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挤入门内,在周氏拉她的时候,却反手把周氏推了出去,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里面一片寂静,几个嬷嬷都愣愣地看着她。 林如珍瞬间痛哭流涕:“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我也不想啊……他们是亲生的母子,哥哥肯定不会伤害娘的。” 可下一刻,透过门缝,她清晰地看到完全疯魔的林如风拽着周氏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她拖走了。 周氏还在尖叫,还在喊:“珍儿、珍儿……” 那个她亲手抚养长大,哪怕后来发现她是被人偷换,并非亲生,也依然宠爱的女儿,却亲手将她推了出去…… 林如风大力地将她拽过来,扑在她身上,像野兽一般撕咬她的肉。 “啊!”周氏的惨叫,响彻整个侯府的上空。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忽听一声清幽的声音,破开夜空,泠泠入耳: “人妖殊途,阴阳有界。莫扰生人,可诉尔冤。孽畜,还不住手?” 近在喉间的獠牙挪开,怪物好像被什么震慑到了,丢了周氏缓缓站起来。 周氏死里逃生,循声看去,只见一道纤丽的身影,踏着满地的血污,披着一身月光而来。 那张脸,分明是她熟悉的模样,可幽冷的眼神、淡漠的神态,又仿佛有些陌生。 刹那间,周氏泪如满面。 那是她嫡亲的女儿,被接回侯府两年,都没能好好与之相处。甚至为了顾及养女的感受,而故意生疏的女儿,却在她命悬一刻之际,及时出现了。 这时,东方宴也奔了进来,扫视了眼周围,没看到林如珍才稍稍放心。 而谢守正则一眼看到重伤倒地的司卫们,心疼不已: “你们怎么样,可还能起来?锁妖阵法你们不是练习过多次,怎么还能伤成这样?” 这些可都是他的精锐下属啊…… 这下好了,一个折了腰、两个断了腿,还有三个挂在树上下不来。 本来玄镜司人手就不够,这下就更没人了! 他没空心疼太久,拿出血棘鞭警惕地靠近林倾月:“这东西好生奇怪,先前分明是鬼魂闹事,可此刻怎么又满身妖气?” 妖与人一样,有善恶好坏之分。 恶妖闹事,玄镜司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嘶哑的声音从林如风的喉间滚出:“为什么多管闲事?” 那双血红色的竖瞳,在林倾月身上打量着,似乎想要看清她的来历。 明明只是肉体凡胎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刚才,就是被她的气场震慑住了,才暂时放过周氏。 林倾月道:“我不愿意管的才叫闲事。给你个机会申冤,说出你的冤屈,谢大人可为你做主。” 谢守正赶忙出来道:“对对,有话好好说,没必要打打杀杀的!” 这时,出去搬救兵的林霄带着城卫营的上百军士赶回来了。 看到东方宴也来了,他还十分紧张地叮嘱:“殿下您小心些,千万莫要伤着您!” 城卫营的军士纷纷抽出兵器,将林如风团团围住。 林霄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速速从我儿身上下来,否则今日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林如风”发出几声狰狞的大笑:“这就是你们说的,有话好好说?世人皆说妖邪恐怖!可你们人类,狡诈阴狠,恃强凌弱,自相残杀!你们才该死,通通该死!” 话到最后,他整个人被怨气支配,手掌挥出一阵狂风,瞬间就掀翻了十几个卫兵。 其他的卫兵们赶忙挥刀抵抗,可人妖间力量的悬殊实在恐怖,再加上林如风贵族身份,他们心有顾忌,很快就落了下风、 谢守正鞭子一甩,也加入其中,倒是慢慢牵制住他的力量。 至于玄镜司那几个挂在树上的手下也终于爬下来,跟着加入阵营。 林倾月看得差不多了,大声喝道:“普通卫兵都撤,你们不是对手。” 与此同时,她咬破手指,就着自己的血唰唰几笔画出一张“天罗地网符”,而后念一声:“天罗地网,锁妖镇邪,去!” 符纸“咻”的一声,飞到“林如风”的头顶,瞬间幻化出无数莹亮的血网,铺天盖地落下。 “兄弟们撤!” 谢守正和那几个司卫倒是配合得很好,在林倾月画符的时候,牵制住“林如风”,等天罗地网落下的时候,第一时间闪走。 红色的血丝,丝丝缕缕,死死捆着“林如风”。 东方宴在旁边看着,再度被震惊:“你居然还有降妖伏魔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