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浴缸里的鱼[先婚后爱]》
2. 惩罚
吊带裙半褪到腰际。
脊背本就被薄汗浸湿,此刻惊骇的情绪猛地贯冲上来,旋即又一层热汗浇淋而落。没有衣料阻隔,游夏整片腰后肌肤紧紧贴抵着身下的真皮沙发,比前一秒更黏腻,更灼烫,令她完全动弹不得。
游夏整个人像被死死钉住。
所有高涨的兴致与欢愉在这一霎瞬息掐灭。
她干什么呢。
游夏也想知道,她刚才那是在干什么呢。
她抓紧手机边缘,指尖用力到泛出青白。血液逆向激涌,胸腔剧烈起伏得难以自控,导致呼吸心跳在这一瞬间全盘惊乱错频。
她感到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尖利叫嚣。
“什么、什么干什么……”游夏下意识抬高声音反驳:“我能干什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反倒是先心虚的人,先有理。
听筒那端的男人像被她吼愣了。两秒沉默后,屈历洲低淡笑了声,耐心向她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做了什么让自己胃疼成这样。”
游夏:“?”
“听你刚才喘得有些厉害。”他不咸不淡地补了句。
游夏:“……”
她做了什么。她也没做什么吧。
不就是臆想丈夫的声音是婚前跟自己一夜荒唐的男人,边通着电话边抚慰自己吗?这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谁让电话是他先打来的。
现在,快乐的事也是被他打断的。
她有什么好心虚。
何况,更糟糕的是她的欲望因惊吓而沉底,她贪心的、渴求的痛快与爽利还没能得到,身体却已经完全冷却。
这都是因为谁啊!
全都怪他。
身体不爽,心情更不爽,不想再理这个男人,游夏没好气地说了句“不用你管”便直接挂断电话。
扔开手机时游夏才发觉自己手都酸了,掌心全是汗,原来她刚才竟然紧张到这种程度。
平静了好一会儿,她抽来湿巾潦草地擦了下自己。穿好衣服从沙发上爬起来时,游夏扫了眼整间影音室。
……简直乱到不成样子。
环弧厚绒幕帘紧闭使这间房透不进半寸光线,全靠暗色地灯与各个角落的小夜灯微微挑亮昏聩。满台香烛琳琅陈列,高低错落,浴火滴蜡。
加湿器已经干水。茶几、地毯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酒杯酒瓶。
地上,还有她用过的纸巾。
游夏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准备收拾,忽然间她想起屈历洲在电话里告诉她小姑屈明殷等下要来家里。
他说多久来着,……半小时不到?!
游夏立马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快来不及了。又看了眼被自己搞到满室狼藉的房间,一时半会儿肯定收拾不完。
算了,等人走了再过来收拾吧。
说不准晚上心情好,还可以…再试一次。
反正屈历洲也不会回来。
这样想着,游夏抓起沙发上的披肩裹住自己,没再管房间里有多乱,也根本无意识去收起沙发上的私人用具,转身便匆匆走出影音室。
房门开启又闭阖,光丝未及溜进又被隔退在外。
当光暗下去,影音室内彻底落陷沉寂。
粗心的女人甚至全然不记得关掉墙上的投影屏,被投映的旖旎影片还保持着暂停状态。
裸.身情侣像被永久定格在热切接吻的这一帧。
巨幕画面的亮度不算饱和,散出朦胧光雾,但还是隐约映出女人遗留在沙发上的私人物品。
那是她昨天刚刚买的、心爱的小玩具。
/
无论是工作需求,或是生活习惯,大部分时间游夏都更喜欢也更需要独处。她非常懂得照顾自己,所以不需要全天24小时被家佣围着伺候。
按照她的吩咐,佣人们会利用清晨到中午的时间对整个别墅进行各方面的卫生清理,花树养护,在为她准备早午餐之后就会全部下班离开。
现在是下午三点。
通常这个时间,别墅里是没有佣人在的。
可当游夏从影音室走出来时,却望见整座别墅早已恢复了声色。楼下佣人们正在准备下午茶点,所有佣仆井然有序,动作轻悄,手脚利落,没有人敢搞出半点超过分贝的响动杂音。
毕竟家中这位女主人,非常不好惹。
“下午好,夫人。”管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向她礼貌问候。
在管家这声问候之后,楼下中庭的一众佣人纷纷抬头朝三楼望上来,见到游夏出现,佣仆们低下头,弯腰行礼,规矩到位地异口同声:“下午好,夫人。”
游夏招了下手,示意他们继续忙。转头有些好奇地问管家:“你们怎么知道会有客人来家里?”
她好像还没来得及下通知。
“是屈先生的吩咐。”管家温和回答,“夫人您可以在房间休息,我们会负责招待好客人。”
不用她接待屈明殷?
“什么意思?”游夏皱起眉,“这也是屈历洲的吩咐?他让我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等会儿。”她眼底有一点思考。
女人双手环胸,半垂着眸子朝管家走近一步,懒洋洋地笑了:“他该不会是觉得,我怕屈明殷吧?”
管家职业素养极高,并不受她情绪波动,笑容依旧:“听闻您身体不适,屈先生担心突然造访的客人会影响到您休息。”
他会有那么好心?
游夏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管家这时问她:“夫人,需要为您整理清洁影音室吗?”
“不用。”游夏立马拒绝,又吩咐说,“谁都别进。”
“好的夫人。”
随后,管家将手中两盒药恭敬递给她,颔首道:“这是屈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胃药,但仅能起到暂缓效果。他叮嘱您如果感觉情况严重的话,不要硬撑,请务必告诉他,他会为您安排私人医生过来。”
游夏瞥了眼管家手中的药盒,自然第一时间想起的是自己刚才被他打断的“好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要领他的情,真烦。
她接过来药盒,下一秒毫不犹豫地转手便丢去楼下,轻嗤:“多管闲事,扔了。”
说完,游夏转身走去主卧快速洗了个澡。
没必要为屈明殷那个女人特意化个妆迎接,她索性连衣服都没选正式的,随手从衣帽间挑了件玻璃蓝吊带短裙,外搭同色长款真丝睡袍。
等到收拾好自己下楼来到中庭时,屈明殷还没到。游夏索性斜身仰靠在沙发上,懒懒打了个哈欠,看上去百无聊赖的样子。
一只黑褐毛色的猛犬紧跟着走过来。
“下午好,塔吊。”游夏一个招手,那通身油亮的狗子就小跑而来,在靠近她时借助惯性,四肢伏低,前脚刹车,后脚带动身子侧向滑来,十足有力的尾巴就在她竖起的手心里拍甩两下,完美完成另类的“击掌”。
游夏握着塔吊鞭子柄似的粗尾,上下摇握,赞许:“好狗狗。”
塔吊是一只德系杜宾,不是纯种,但德牧的血统让它的毛色更为独特,兼具杜宾身体线型的优美流畅,和德牧肌骨的劲健壮硕,棕色眼睛时常机敏观望,双耳高高竖立保持警觉,怎么看都是一条极具气场的大型烈犬。
它趴在游夏脚边,让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是游夏从娘家带来的狗。
狗随主人,气质上的相似让她们相伴静坐的画面,看起来是如此神秘优雅,又饱含攻击性。
说是森林女巫带着她的精灵兽也不为过。
这时候,管家带领两名女佣拉着两辆小推车走过来,温声问她:“夫人,新的一批快递到了,需要现在为您拆箱吗?”
游夏本来迷糊着有点昏昏欲睡,一听快递到了,立刻来了精神。她招招手示意他们把车推近些,大致翻看了几下,回忆起这批快递没有什么特别的私密物品,全部都是她今早下单空运来的香氛和浴盐等物。
“拆,全拆了吧。”她说。
管家应声去安排。男佣负责卸货拆大箱,女佣负责将货箱中的小盒分类规整,佣仆们分工明确,动作迅速,很快几大箱空运货便被分解。
清理掉货箱,未开封的大小盒子被依次罗列上移动货架。
佣人们上岗前经过严格的职业礼仪素养培训,他们清楚接下去是否继续拆盒需要获得女主人的批准许可,游夏发话前,所有人都在等待指令。
而被众人敬畏的女主人,游夏的注意力从刚才便落定在其中一名小女佣的身上。
她侧身躺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众人。之后微微抬起手,指向一名不太起眼的小女佣,慵懒勾起唇:“你。”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那名小女佣。
“过来。”游夏出声。
音落,她掀眸瞥了眼杵在自己面前的男男女女许多人,眉尖稍蹙,似乎不满,“挡光。”说着指尖随意挥了下。
其他佣人全部散去。
“你自己拆。”她命令被选中的小女佣。
小女佣看上去很拘谨,紧张地点点头:“是,夫人。”
她半蹲在移动货架前,从旁边工具箱中取出拆信刀,抬头望向货架上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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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的箱盒时,像是犯了难,小心翼翼地问游夏:“夫人,请问您需要先拆哪个?”
“你看中哪个,就拆哪个。”游夏懒声道。
小女佣瞬间被惊吓到:“夫人,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管家站在一侧观察她,不动声色。
游夏依旧是那个姿势,动也没动,似笑非笑地说:“看你刚才拆箱的时候,每样东西都观察得那么仔细。”
她声调奚落,“我还以为有你喜欢的呢。”
在所有人中一眼发觉到小女佣的异样并不难。
其他人整理箱盒时就只是单纯地整理箱盒,麻利快速,对箱盒外包装上的产品说明以及盒子里的物品没有、也不敢有兴趣,个个是“早干完早了事”的心态。
唯独这个小女佣不同。
当然她也有在做事,她手上的速度也不算慢。
但这并不耽误她分心,每样物品过她手中时停留的速度与她明显在读字的眼神状态完全成正比。她分明是在留心往脑子里记。
而这已经不是游夏第一次发现她有问题了。
“夫人,您一定误会了…我……”女佣忽然间噤声。
她看到,游夏已经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午后暖熏熏的光斜透过复古拱窗洒进来,落在摩登艺术感的橙红地毯,残碎光影斑驳满地,被一只纤白骨感的足尖轻慢踩住。
那只矫健的黑犬步履幽静,自她的影子里走出来。
女人脚踝细弱骨感,跟腱削长。玻璃蓝真丝睡袍裙角垂及脚面,绸缎质感柔滑细腻,裙摆随她婀娜步调款款翩动,仿似一盏冰蓝琉璃浮荡夏日水波之上,起伏跃动间晕开流光,每一步都淌露风情。
游夏缓步走到小女佣面前,略低眼睫,睨着她,问:“你是屈家哪位长辈派来的?”
她微眯眼,又问:“来监视我?还是过来监视屈历洲?”
小女佣受她视角逼压,被迫仰头,“夫人您真的误会了!我没有……”
——“嘭”地一声轻响。
女佣闻声下意识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只急于解释,一个没拿稳,手中的拆信刀掉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响动。
“啧,毛手毛脚的小妮子。”游夏轻哂一句。
她半蹲下身,却脊背直挺,满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塔吊后肢蹲坐,昂首挺胸的样子和主人一样傲慢。
游夏捡起那把拆信刀,微微一笑:“你居然敢划伤我。”
“夫人,您这是……”女佣话没说完。
在她惊诧不解的眼神中,是游夏将食指指腹故意按抵住锋薄利刃,用力一划,柔嫩皮肉轻易被割破,血珠登时争先恐后地冒涌出来。
殷红血液滴溅在这张她最爱的手工地毯上。
嗅到主人血腥味道的狗瞬间立起,压低身子呈攻击预备姿势。
“瞧,你还弄脏了我的地毯。”她似乎没任何痛觉。
持刀的纤细手腕一转,游夏捏着刀柄,雪亮锋利的刃尖轻缓挑起小女佣的下颚。
对方满面堂皇恐惧的表情下,她慢慢弯起唇。
女人眼角眉尾的笑意被暖光烘托,明亮,明艳,明媚欲滴得张扬。可眼神,却如一袭蓝裙的色调沧冷沉静。
分明没有质疑逼问,上扬的嘴角偏偏渗透出鞭笞般的压迫力。
她启唇带着浅淡的烟嗓余味,音质偏低,一字一词都饱有颗粒的性感:“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塔吊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一瞬不瞬地紧盯女佣,咧开的嘴角露出凶恶的尖牙,在敌人周围踱步。
女佣毫不怀疑,现在只要游夏一声令下,这条恶犬就会扑上来撕咬她的喉咙。
女佣被吓得浑身哆嗦,又不敢乱动分毫,几乎快要哭出来:“是…是四家主……派我来的…”
四家主。也就是他们二人的小姑,今天的贵客,屈明殷。
屈历洲的父辈一共四兄妹。
屈明殷在屈历洲父辈中排行老四,又因为常年料理整个屈氏家族上上下下的大小琐碎事务,故此被称作“四家主”。
——恰巧,门外下一秒传来响动。
游夏略眯起眼尾,指尖刀锋仍贴着女佣下巴慢慢游移,话是对着她说的,目光却越过她头顶,撩眼凝向女佣身后的大门,“正好,她来了。”
可来的人,不是屈明殷。
屈历洲一进门,抬眼看到家中客厅的情形,便是他年轻的妻子正手拿着刀,笑容顽劣地吓唬女佣。
她带过来的那条娘家狗,也正凶神恶煞地徘徊在侧。
人美狗靓,人凶狗猛,总之,一个调子。
3. 变态
见到是他回来,女人似乎十分意外,站起身,歪头看着他有点愣住。
她那么漂亮。
轻薄袍子将她高挑身段勾勒得极致柔美。长腿纤靓,顺着裙尾飘开的幅度若隐若现。薄骨瘦肩,腰线极细,女性曲弧丰润俏丽,肩颈线秀净修长。
又那么高傲。
此刻游夏已经从错愣中回过神来。她蹙紧眉尖,嘴角不自觉下抿是代表她非常不满的微表情,一手环在胸前,另一手双指夹着一柄细短的哑黑拆信刀,下颚轻昂,习惯性半垂着眼看人。
无论对女佣,或是他,游夏从来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地傲慢对待。
连她的狗都像极了她,傲娇,不驯。
“怎么是你回来了?”游夏转玩着指间的细刀。
屈历洲停步在门口看她,莫名觉得有些口渴的躁意。
他敛低眸睫,视线从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挪开,抬指勾住领口稍微扯松了些领带,手里握着西装外套,迈开步子走过去。
“小姑路上临时有事。”他答。
管家走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西装外套。屈历洲走到游夏身旁,瞥了眼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女佣,没什么在意,情绪平淡地偏头问游夏:“怎么了?”
游夏嘁一声,暗讽:“你家‘大人物们’派来的呗。”
当初刚结婚时,游夏就跟屈历洲坚定提出要求必须搬出来住,毕竟屈氏老宅人多眼杂,立场不同的几个长辈各自为营,人人心怀鬼胎。
而屈历洲作为家族产业继承人和下一任家主接班人,自然是所有人的目光交汇聚焦中心,以至于游夏在老宅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好像有八百只眼睛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当然家中长辈是非常反对的。
但屈历洲当时只回答她说“好”。游夏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跟屈家那些人周旋的,也没兴趣知道,总之,第二天他们就顺利搬了出来。
游夏猜这男人肯定一早就想自己搬出来住,所以才顺手推舟应了她的要求。
可是他们搬出来没多久,屈家又开始三天两头往这边派人了。他们结婚这小半年时间,游夏已经不知道捉出多少只“小内鬼”,不用猜也知道都是屈家那些长辈派过来监视她跟屈历洲的。
想到这里游夏更气了。她单手叉腰,转身瞪向眼前的男人,语气不善:“屈历洲,你知不知道算上她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
“家里长辈们晚年生活还真是悠闲,怎么就对我们两个的夫妻生活这么感兴趣?”她手里拎着那把小细刀指向头顶的监控说,眼色不驯,“要不要我把家里的监控也随时随地开远程给他们看啊?”
“你说得对。”不料屈历洲竟然顺着她。
“的确应该给他们一些警告。”
他目光注视着游夏,似有若无地挑了下眉。随后,指尖随意点了点对面的女佣,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说:
“不如,就从她开始。”
他一句话,令游夏和小女佣同时惊骇望向他。
男人却视若无睹般,径直从游夏手中利落抽走那柄细短的刀,修削长指捏着掂了掂。唇仍挑着,眸子里却肃意冷却,沾不到丁点笑意。
他抬步朝女佣逼近,话问的却是游夏:“想先把哪个部分还给他们?”
温淡的口吻,只是属于掠夺者的耐心,
“眼球看见的秘密最多,得挖。不过耳朵是软骨,更容易割断,但是舌头会告密,要拔掉才行。”
游夏不得不在震惊中凝眼观察他。
暗红色衬衫这样浮夸的色调穿在屈历洲身上却并不显俗艳,反衬得男人皮肤冷感皙白。衬衫束进高定剪裁的黑色西裤,勒出劲瘦窄腰,长腿比例精绝。
双臂佩戴黑色袖箍,更添清贵禁欲。
他发型精致,肩宽平直,体态落拓修美,面部骨骼削瘦冷隽。从侧面看,他的鼻唇线起伏弧度尤为完美,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近乎电影感的妖异张力。
玻璃镜片在水晶吊灯的直射下,反投出锋寒寂冷的眩光,让游夏一时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游夏必须承认。
她的丈夫,拥有一张视觉系绝对美感的好皮囊。
以及无论如何,无论他的衣着或是浑然天成的气质,他看上去都该是个优雅绅士,温润端方,干净似雪中玉雕,不染丝毫油脂。
可他此刻指尖执刀,用词凶戾,衬衫衣袖上挽至臂肘,青筋凸起斥足男性魅力,暗红调衣料将他肤色映衬得格外病态般的皙白。
优越身高与凌厉气场一同施加威压。
刀尖捕风捉影,反射他无名指根处婚戒的钻光。
动荡中透露出这副高雅皮囊下,饲育着一匹疯魔的可能性。
小女佣惊慌失措地拼命摇头往后躲,直接当场被吓得哭了出来:“先生,夫人,对不起…我……”
“等等!”游夏忽然转身快速挡在女佣身前,开口阻止,“屈历洲你干什么?”
“要算账也应该去找屈明殷算,人家也只是拿钱办事,你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欺负?”屈历洲低声失笑,“我么?”
游夏不理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女佣,见到她还傻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催道:“你还杵在这里干嘛?真等着被他挖眼睛啊?还不快走!”
“……谢谢夫人。”小女佣哭着跑走还不忘道谢。
屈历洲眼也没抬一下,似乎根本不关心那个女佣的去留,视线始终落在游夏那张小脸上,口吻戏谑:“我以为你刚才是想罚她。”
“我只是吓唬吓唬她。”游夏回头扫他一眼,“谁像你那么变态。”
变态……么?
屈历洲低眸看着她,半晌,倏然意味不明地问她:“胃不疼了?”
游夏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很自然回想起,半小时前自己在跟他的那通电话里随口扯谎,还借用他的声音去臆想另一个男人,做那种事。
女人瞬间脸色涨红,声音不自然道:“干、干嘛?”
“没什么。”屈历洲手中把玩着拆信刀,轻飘揶揄,“看你好像挺有活力。”
游夏生硬地扯开话题:“你还不走?”
“嗯,今晚不走了。”
“为什么?”她又一次被震惊住。
但是问完她很快自己也觉得不对劲。
就算他几乎不在家睡,但这里也是他的家,是他们夫妻共同财产。就算他们相处模式再陌生,法律关系上他们依旧是夫妻。
他是她合法合规的丈夫。
当一个丈夫说要留宿家中,她问“为什么”,确实有些奇怪。
可这又不怪她。
再说,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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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想他在家多待好吗?
“我今天在电话里…”他说到这里,却又故意顿住。
所以游夏讨厌他。
因为这个男人总是可以凭借一两句话就让她情绪不定。甚至就像现在这样,仅靠一个词尾停顿,就足以令她心脏再一次紧紧揪悬起来。
到底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停顿啊?
他果然是个变态吧!
“什么?”游夏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警惕。
他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
该不会……
“我在电话里有哪句话说得不够妥当,惹你不高兴了么?”屈历洲一手插着裤兜,慢条斯理地朝她迈近。
直到他挺拔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
男人偏头看她,隐微勾唇,不急不缓地将后一句问话补充完整:“总感觉你今天似乎对我格外不满。”
他语气中不解的成分听上去十分真诚。
这种真诚在当下这一刻听进游夏的耳朵里,更像一种挑衅。很好,既然他看出来了,那她也懒得装了。
“没错,我就是对你不满意。”
“为什么?”这次轮到他问。
女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脱口而出:“因为你败坏了我的兴致!”
“哪方面?”
哪方面的兴致。
他在问。
游夏蓦地被噎住:“……”
“不想说?”屈历洲眉梢微挑。
是说不出口。
游夏还是抿紧唇沉默。
见她一直不说话,屈历洲半眯起眸子端凝她,片刻后,他倏然笑了,又问:“那么,需要我弥补你吗?”
怎么弥补。
补给她一场高潮吗?
游夏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好在这场不在同频道的对话很快结束在屈历洲手机响起的一通来电。他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在游夏面前接起来:“说。”
甚至毫不避讳地按下了免提。
游夏没兴趣听,带着狗子走去沙发前开始拆盒香水。
但眼下客厅只有他们两个在,不论她有没有兴趣听,都还是被迫从免提中听到是他的助理打来的。大致是对方告诉他,十分钟后有一场重要的国际视频会议要开。屈历洲疏淡应下便挂了电话。
转身离开前,屈历洲多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的女人,温声交代:“开个会,我们晚点再谈。”
游夏头也不抬,懒得理他。
她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然而下一瞬,忽然一个念头狠狠砸中了她。
屈历洲刚刚说什么?他要干什么?开会?在哪里开??
游夏立刻回想起之前这个男人为数不多的几次在家开视频会议,是在……
她猛然抬头,眼睁睁目睹斜对面男人乘坐的电梯停在,数字“3”。
——三楼,影音室。
那里有全息环绕立体荧屏,搭载杜比影音,是召开视频会议的好地方。
可是,现在那里有多乱她惊惶之下有些想不起来,这个刹那脑子里只记得两件事:
投影没关,片子只是暂停状态。
以及沙发上,还有她的私人物品。
“玩具”两个字闪现在她大脑时,游夏几乎是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拔腿就跑上螺旋步梯飞速朝三楼冲去……
4. 玩具
还是晚了一步。
游夏刚跑上二楼,仰头透过步梯的镂空围栏,望见屈历洲人已经站在了影音室的房门口。
当他探手按下门把的刹那——
“屈历洲!!”游夏急急地出声叫住他。
屈历洲停下手中动作,循声偏过头,淡淡睨向旋转楼梯上的女人。
美式檀木楼梯的栅格随视觉变换,构成自由无序的黑海,水晶灯投下斑斓彩晕伪饰成粼粼璀璨的波光。
游夏跑得很急,甚至忘了穿鞋。身上绸缎顺垂的冰丝袍子盈风飘摆,翩跹款动。蓝色纤影快速游弋在复古木梯间,似一尾躲避巫师的美人鱼,猛地跃出沉谧海面。
她的衣领从一侧薄肩滑落,腰间系带也随之松散。
里面那件蕾丝吊带内裙将将遮掩腿根,纤修双腿破开外袍裙摆袒露出来,与裸出的肩骨互为凝白剔透的呼应,对比一身蓝袍尤为刺眼。
冰清玉洁的手腕慌乱摆动,奔跑的步调也纷沓急躁,落在黑色楼梯间的她,落在他眼中的她,犹如遗落在黑海面上拼命想上岸的小鱼。
无知莽撞。
又生机勃勃地刺破海域。
她身处的这片暗流汹涌的困顿海,很难说,究竟是纵横规整的黑檀木旋梯,还是。
男人如渊无际的深涩眼眸。
屈历洲短暂顿滞的间隙,游夏已经冲了过来。
她及时刹停在与他几步之遥的距离,弯着腰缓喘。如瀑柔顺的黑色长发从肩后泻下来。
女人明显缺乏运动,跑个三楼的微弱运动量也会让她气喘吁吁。
当下,游夏只顾着平复呼吸,顾不上拉起肩头斜落的丝袍衣领,以至于乌浓黑密的发丝根本掩不住她莹润如玉的皮肤底色,黑的鲜明,白的靓眼。
她更不记得蕾丝内裙的领口有多低。
她在他面前双手撑膝,两根极细的蓝色吊带勒住肩胛,紧紧勒出女性盈软丰腻的肉脂,几簇微卷的发尾会调皮地溜进去……
屈历洲很快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怎么跑得这么急?”开口的嗓音却稍哑了点。
游夏这才站直身体,浑不在意地拉好睡袍衣领。
她的眼神飘忽闪烁,在男人与房门之间来回游移,半天才开口:“那个,我下午在里面看电影,弄得比较乱。”
她极力保持表面镇静,“你要用的话,我先进去收拾一下。”
屈历洲却没立刻松指,仍搭着门把的指尖点了点。
他就站在影音室门口,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掀眸看了一眼游夏,没说话。
只隐微挑了下眉。
游夏见他不为所动,不自觉紧张地吞咽口水,生怕他下一秒招呼不打直接推门而入。
气氛微凝,两人在这个须臾僵持。
忽然,游夏耳尖地听到屈历洲西裤兜内隐约传来手机震动的声响,她当即喜出望外地朝他跑过去,急切的步子带起一阵小香风。
混染着女性脂粉的软香味道同一刻朝他冲袭而来。
那般热烈招摇。如此肆无忌惮。
一霎撩皱男人眼底的平寂。
波澜骤生。
当她不管不顾地向他的裤兜伸手过去时——
屈历洲却下意识松手,后退半步,轻巧避开她不合时宜的举动。
“?”游夏略愣,悻悻地收回手,“你手机响了。”
她只是想让他赶紧去接电话而已。
屈历洲拿出手机扫了眼,接起来:“嗯。”
游夏立刻松了口气,以为屈历洲肯定会走开接电话,这样她就可以趁机开门钻进影音室赶紧收拾。
谁知她准备开门的前一秒。
一只修削手掌快她一步倏然扣住房门拉手,回廊灯光被倾投下来的阴影遮盖,游夏在惊诧中僵住步子,刚刚沉到半截的那口气猛地又揪悬起来。
她整个人怔住,眨了眨睫,反应两秒才好不容易恍过神,转头望向男人的双眸甚至来不及掩下惊疑未定的成色。
但,游夏以为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屈历洲还在举着手机通电话,另一手替她打开门,却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挑着唇瞥她一眼便转身走开了。
似乎刚刚的举动,仅仅是为妻子展现风度的老公行为。
游夏深呼一口气,咬了咬牙走进影音室,顺手砰地带上房门。
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她莫名回想起一个细节。
刚才,她为了支开屈历洲,想伸手帮他从裤兜里拿手机。这个行为虽然欠妥,但完全是她一时情急才没多考虑。
她是无意识的。
而屈历洲躲她的动作也是。
她看得出来。
再确切点,屈历洲根本是条件反射下排斥她的碰触。
坦白说,屈历洲称得上一位完美合格的丈夫。至少在外人眼里看来绝对是。
他风光霁月,矜雅斯文。即便两人是婚后不熟的婚姻关系,但结婚半年来,无论各种节日或是他出差回来,屈历洲从不忘记为游夏准备礼物。
他从不强迫她做事,从不干涉她自由,甚至从不打断她说话。
她提出的要求,他通常会答应。
同理她坚定拒绝的事情,他会顺从。
就算她发脾气,他也从未表露过不尊重或不耐烦。
所以厦京市顶流圈层的这几个大豪门里,屈历洲在那群名媛千金的“京圈最想嫁的世家太子爷”排行中高居榜首。
可真正嫁给他的游夏才不这么想。
“谁弄的这么无聊的排行……”她白眼。
这半年和屈历洲接触不算多,但也足够令她看清男人温和下的冷漠底色,所谓注重礼节不过是疏离淡漠,绝对理智下是绝对的孤清傲慢。
他讨厌别人缺乏边界感的触碰。
包括她这位“妻子”在内。
游夏熄灭掉所有香薰烛火,清空投影仪的播放记录,好半天才琢磨过来:
所以他刚才反应那么大。
是以为她想碰他?
游夏将酒瓶通通堆到水吧区,没好气地用力墩了下手中酒杯。
到底谁要碰他啊?
真招笑。
以为收拾得差不多了,回头时看到沙发前的地毯上,还四处散落着不少她用过的纸巾。游夏连忙找来干净的纸袋,一股脑地全扔进去。
看片真是挺废纸的。
以后还是少看。
其实下午游夏在影音室里也不完全一直在做那种事。她起初是在工作的,原本找了不少国外建筑学的正经片子想找找灵感。
她也不懂这脑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搞黄的。
她更不懂,不就是陪了她一晚的便宜男人吗?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出来刷存在,几乎填满她思绪的缝隙。
之前还只是会在晚上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想起他,想起那晚她仅能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片段细节,他有意的粗鲁、炽烫的抚触、或者湿哑的喘…
现在发展到大白天的,工作的时候也会想到他。想做那种事。
果然还是婚前那晚吃的太好了吧。
食髓知味,容易寂寞。
游夏不由地轻叹一口气,转身开始低头收拾沙发。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一点点分类,扯过旁边的空纸盒,把工作相关的各种文件资料、毛毯、眼镜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塞进里面。
最后拿起“小玩具”,抽出湿巾擦干净。
想着反正等下也要清洗消毒,游夏就没把它放到原配带锁的小盒里,索性直接用一块彩虹色绒布包起来,随手丢进已经满满当当的纸盒边缘。
终于收拾好了所有,游夏心情畅快地抱起纸盒。
然而刚一起身,她蓦然看见眼前房门大敞四开,原本应该在外面接电话的男人正站在那里。
门外亮堂的光被他身子遮挡大半。
余辉描洒他修直挺拔的轮廓,恍惚像带着出尘的神光。背光视角会最大限度地清晰化他的身线体态,宽肩,劲腰,腿长,肌理硬朗精健。
他身上那件暗红衬衫色调浓烈,与他优雅自矜的气质却并不相悖。反倒将他身上独具的清贵风度烘托得愈发光鲜。
一个大男人,还唇红齿白的。
几乎靠近某种风流的、慵懒的格调欲感。
那一秒游夏想,如果不是自己做贼心虚,她一定会欣赏他卓然玉立的身姿,不带有跟他对付不来的偏见,只是单纯被颜霸硬控。
可是。
此刻屈历洲懒散斜身倚在门边,手机仍贴在耳边没挂断。他嘴角噙着稀微弧度,朝她投来一道视线,微翘眼尾勾着几分若有似无的促狭意味。
令她分不清他是在专注电话,还是,在观察自己。
被洞察剖析的情绪在盘旋。
他无从揣摩。她无处可藏。
游夏忍不住产生自我怀疑。
她刚才没关门吗?
屈历洲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关闭影片之前?
收拾纸巾的时候?
还是,她认真擦拭“小玩具”那时……
游夏觉得自己下午在这里干的那点事儿破绽越来越多。她不知道屈历洲会不会在哪个环节觉察到什么,她也不敢多问。
现在她只想抱着自己的东西赶紧离开,趁屈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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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挂断电话之前。
只是偏偏,越慌乱越出错。
纸盒里东西太满,她的脚步快而忙乱,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怀中杂物堆掉了出来,来不及伸手去捞,东西滚落在地。
游夏从纸盒后歪头,结果一看,整个人当场傻在原地。
是那块彩虹绒布。
里面包裹着小玩具的彩虹绒布。
以诡异的、跳脱的色彩,躺在深黑色驼绒地毯上。
在屈历洲的脚边。
彼此目光在空气中一瞬交触。
先有所反应的是屈历洲。他看着游夏,对手机那端的人交代了句“先这样”,便径直挂断了电话。随后敛低眸,凝向脚边。
他似乎并未多想,沉腰半蹲下去为她捡东西。
游夏的脑子当即轰地一下烧起来。她瞬间回过神,拿出拼命保住脸面的速度赶紧跟着蹲下去抢,行动堪称迅猛。
两人几乎同时伸手过去——
但游夏根本不及男人快。
那东西被屈历洲率先拿走,后一秒她因为太过慌张,没抓住东西,反而不小心捉住了男人的手指。
屈历洲手上一顿,撩起眼皮看向她。
游夏第一反应是他讨厌别人触碰,迅速收回手。男人指温热度偏高,只碰了一下,就令她感觉指腹流经隐隐发麻的触电感。
她竟然没忍住开始观察他的手。
在这种时候。
男人指节骨感分明,修长瘦削,冷白皮肤下淡蓝血管纹理从手背蜿蜒上腕骨小臂,筋线利落匀称,金属机械表的冷硬钻感更深程度地重化男性力量美学。
原来她的丈夫拥有这样一双漂亮的手。
可游夏想到的却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双手也同样漂亮。
也像他的丈夫一般,指甲弧度圆整干净,修剪得很短,所以进入她的时候不会弄疼她。她记得很清楚。
她为什么会记得清楚?
酒精作用下,她对婚前那个晚上所有放纵过程的记忆都很混乱。但是,偶尔一个清醒的时刻,她在视觉朦胧中瞥清那个男人的手。
他在用那样好看的手戴套。
好半天才戴上。
“这么不熟练?”哪怕当时的她已经凌乱得不像话,嘴上依旧不肯讨饶,还敢不怕死地挑衅对方,“该不会故意装给我看的吧?”
男人并未不悦,反而低哑地笑了。
他掌力强势地直接按住游夏,指尖沾染着精油的光泽度,慢条斯理地涂抹在她的性感腰窝,嘶沉撩人的字音与唇齿同时落在她身上。
“抱歉,大姑娘上轿。”他告诉她,“头一回。”
鬼话。
游夏才不信。
干他们那行的,最会耍这些绿茶手段讨上帝欢心了。
不过吧,话又说回来。
他的嗓音好听,她丈夫的声音也不赖。
他的手漂亮,她丈夫的这双手更不输于他。
生理有需求的时候,如果她可以利用屈历洲的声音替代他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屈历洲的手是不是也可以……
“游夏?”对面的男人倏然开口。
“啊、啊!?”游夏明显受到极大的惊吓,猛地醒过来。
该死,她刚才又在意.淫什么东西。
真像个色中饿鬼。
游夏这才想起眼下的尴尬状况。好在屈历洲没有任何好奇心,依旧平淡从容,他慢慢站起来,将捡到的彩虹绒布不动声色地还给她。
恍惚中游夏似乎又听到嗡嗡响的震动声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没在意,伸出手想赶紧从屈历洲手中接过来走人。
然而。当游夏的手刚碰到彩虹绒布,她骤然发现…好像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屈历洲还没松手,她的手指捏在另一端。
那个东西。
彩虹绒布里的,她心爱的小玩具。
此刻就在两人指尖,嗡声规律地发出震动频率。
“……”
游夏简直要尴尬疯了,内心抓狂到想尖叫,表面还在拿出毕生演技装淡定。毕竟关乎颜面问题,绝不能丢一点。
她端着平静无波澜的模样,直接从屈历洲手中干脆利落地一把夺过东西,极度惊惶之下还不忘再次扯谎:“按.摩.棒。”
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煞有其事,“坏了,经常乱震。”
用无数个谎去圆一个谎的体验她这一个下午已经经历够了,她不敢看屈历洲的眼睛,也一刻都不想多待,抬步就想往外冲。
却在下一瞬,身侧男人毫无预兆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5.同房
事已至此,游夏已经学会冷静……
冷静个屁啊!
她抱着纸盒僵在那里,暗自捏紧手中的彩虹绒布。又不想输了气势,所以这次眼神没躲,反倒倔强迎上他的目光,“……还有事?”
屈历洲在这时侧低眸子,视线从她脸上渐渐挪移,缓慢滑落到她攥着彩虹绒布的那只手上,倏然意味不明地眯起眼。
登时,剧烈的心悸感如擂鼓闷声砸下来。
游夏不自觉更用力蜷起手指,以为真要被他识破了,谁知下一秒屈历洲只是要笑不笑地扫她一眼,提醒道:“你手上的伤,不需要处理一下么?”
伤?什么伤?
游夏被他说愣了一下。
下意识低头翘起指腹看过去,半天才想起来是她刚才为了吓唬小女佣,自己故意割伤的那道口子。
“……不用了。”她很无语。
真没必要,他再晚说一会儿伤口都好了。
屈历洲没在意她的语气不善,“刚才小姑来电话,明晚家宴。”
他略顿了下,补充道,“如果你没空或者不方便……”
“有空,方便。”游夏径直打断他。
她回答得根本没犹豫,甚至想都没想。大概就算屈历洲现在提出任何更过分的要求,游夏都会这样痛快地一口应下。
只要放她快点离开这个社死现场。
“你不是要等着开会吗,开吧。”游夏朝他扬扬下巴,忍不住表情挑衅,明讽暗嘲地站在那里胡诌,
“开会好啊,做老公的就是要事业心强一点,早日赚钱让老婆住上更大的别墅,最好是带两间影音室的那种,免得共用一间还得抢排期,影响感情。”
以后一人一间,互不打扰。
开会的开会,看片的看片。
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糟心的尴尬场面。
满以为冷淡孤傲如屈历洲,一定听得出来自己在阴阳怪气,他们的谈话马上就会不欢而散。
谁知男人非但没立刻放开她,反而像不知道被她哪句话里的哪个词取悦到,慢慢弯起唇:“你需要的话,我们晚饭后就可以搬家。”
“但是,游夏。”他忽然再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偏又故意停顿在这里。
“?”游夏皱起眉。
屈历洲眉骨微挑,唇角笑意隐微加深,手上一松放了她,口吻莫测:“你需要的,仅仅只是多一间影音室么?”他这样问。
***
游夏后来没有回答屈历洲,她直接走掉了。
可直到第二天晚上来到屈家老宅,游夏脑子里依然还是控制不住地一直回想他问出的这个问题。
她需要的,只是多一间影音室吗?
不,当然不是。
她需要的,是多个男人陪她在影音室里玩。
她没回答,因为说了他也不懂。
她需要的太多了。
唯独不需要现在这样的生活。
一潭死水的无聊婚姻。
一丝不苟的无趣丈夫。
厦京市权贵云集,高居上流圈层的豪门不在少数,连站在资本链金字塔尖端地位的,足够与游氏对标匹配的顶级世家就有三个。
很不幸,屈历洲的性格偏巧是所有名门贵少里,游夏最无感的那种。
脾性张扬的她最讨厌屈历洲这种类型的男人。
他平静,平稳,平淡。看似温润有礼,斯雅风度。实际对任何事都是凉薄如水的态度,对任何人都缺乏兴致,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令他产生情绪波动。
太寡淡了。古板,条理,没一点情趣。
所以,这样冷静理智的他。
声音再好听有什么用?
手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他怎么能跟那晚的男人比?他看上去甚至连性.欲都没有。
“小夏,听见姑姑说话了吗?”
对面的女人蹙着眉,见她似乎走神,更加不满,反手将食指玉戒磕抵几下根雕茶台,掷地有声,“长辈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听见了,姑姑。”游夏从思绪里抽神回来。
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文件上,标头“孕前全身检查”几个字格外刺眼,她垂睫翻看了两眼,发现里面所有的检查项目全部都被预约好了。
以她的名义,却没事先征得过她的同意。
“您刚才说,已经替我预约好周一孕检的全部项目,让我从现在开始积极备孕,对吧?”游夏腔调懒散,但好在情绪还算稳定。
而且她的确在听。即便中间走神了一会儿,也并不影响她将屈明殷从刚才就持续没停过的一番说教做出精准总结。
原来屈明殷昨天想去家里说的事情,就是催生。
“你跟阿洲已经结婚半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怎么行?”
对面,屈明殷一身精细剪裁的海棠红苏式旗袍,矮跟皮鞋搭着扣儿,一副不折不扣的旧社会千金小姐熬成管家婆模样,
“从现在开始,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调理好身体,其他事情全部都放一放。”
游夏轻轻挑眉,故意问:“那依您看,我的工作……?”
“交接一下,辞了吧。”
屈明殷没有犹豫,像在说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们游氏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赚的钱不比我们屈家少,你两边都有钱花,何必还要辛苦自己受累去做那些工程项目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话中酸腐味道过剩,屈明殷转转眼珠笑了,换上和蔼面孔:“在外面打拼事业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有自己天然的使命,你说是吧小夏。”
嗯,完全意料之中的说辞与答案。
游夏没有表现半点惊讶。
见她不说话了,屈明殷抬眸瞧她一眼,又放软了些态度,说:“小夏,不是姑姑有心要逼你,我也年轻过,也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跟风追求什么所谓‘自主婚姻’、‘自由生育’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但你应该明白,我们都不是普通家庭。”
“这种观念放在我们这个阶级层面来讲,是绝对不成立的。阿洲的身份你我都清楚,如果不尽早落定后代,不仅耽误家族传承,对百年基业的气数也是不利的。”
“你很聪明,姑姑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相信你听得懂。”
从嫁进屈家以来,游夏没少跟屈明殷交手。对于这位“四家主”是什么路数什么心思,游夏不说十分了解,八分也是有的。
她手段强硬却远不够聪明,做事行径缺失分寸,不懂半点同为女性之间应有的尊重,打着“都是为你好”的恶俗幌子,伪作假意通情达理的长辈。
事实上不过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最大限度地恶心别人,嘴脸虚伪刻薄,阶级观念极重,话里话外都在给自己立权威。
所以说这屈家的人,个个都是不善的鬼。
屈明殷还在没完没了:“医院那边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VIP孕产一条龙。小姑跟你保证,每个项目都是最好的医师为你服务。”
“第一阶段的备孕检查定在后天一早九点。你就放心去,记得准时。”她扫了眼游夏,见她还是沉默,开始步步紧逼,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游夏已经烦了。她困恹地瞥向那些毫无意义的孕检预约单,没立刻接话,只是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在鼻尖轻嗅了下。
随后,她慢悠悠地放下茶盅。
但却并非将那盏和田玉盅放回原配的梨木茶垫上,而是看似无意地,将茶盅搁置在面前的天价孕检单上。
极度失礼不驯的行为。
屈明殷当即凝住假笑。精明的女人当然一眼看出游夏什么意思,她拒绝了她的“热心”与“好意”,或者说是她的无声反抗。
不过那都无所谓。在屈家的大本营,屈明殷才不担心她敢翻出什么浪花来。
“可是小姑。”游夏在这时候开口,“您也应该明白。”
她轻转着手中茶盏,细白指尖缓缓摩挲在杯沿,睫毛低垂,“怀孕这种事。”
她略顿,抬头看向屈明殷,“不是您陪我去做个孕检,我就能怀上的。”
屈明殷听到这话,皱起了眉,脸色当场变得不悦。
正当她准备开口想继续说教,
“可以吃饭了。”一道温柔的女性嗓音,适时自然地加入她们之间的谈话。
游夏听到女人的声音,扬了下眉,纤指重新举起玉色茶盏贴近唇边,没喝,只是捏在指尖轻转,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不用回头也知道,屈家最大的和事佬来了。
女人绕过榴枝蓝鸟抹金屏风,从外款款走进茶室。一袭法式绑带正肩绸缎白长裙,衬勒出她婷婷窈窕的身材。珍珠耳钉点缀温婉气质。
姣美容貌让人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更像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非凡姿态,举止从容,贵气但并不傲慢。
“刚才打过电话给阿洲,他说晚些时候才回来,让我们先吃不用等。”说话的女人叫唐文婧。
是屈历洲父亲的第二任妻子。
也就是屈历洲的继母。
目前屈家明面上的家主仍是屈历洲的父亲,那么按理说,掌理家中大小事务的人应该是唐文婧,而不是小姑屈明殷。
但唐文婧性子温婉,从不争位夺利。
至少从游夏嫁进屈家这半年来从未见她与谁红过脸。每次回老宅,唐文婧永远都是那副好脾气,做事有条不紊,说话轻声细语。
连家中佣人犯错也不见她计较,平易近人得完全没架子,极具向下兼容的柔和品性。
就像此刻她会为游夏解围:“明殷,吃饭吧,有什么话饭后再聊。”
饶是刻薄如屈明殷,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她抿了口茶,没再说话,算是默许。
游夏这时歪头看向唐文婧,弯起眉眼,“好的妈妈。”
嘴上一口一个“妈妈”叫得甜。
实际却根本不领人家情,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
游夏站起来,暖玉茶盅还被她捏在指间。
她就站在那里,目光直视着坐在对面的屈明殷,微微抬手,尝了小半口早已冷掉的凉茶。
下一刻,她蓦地手腕翻转倒扣茶盅,反手将剩余凉茶在屈明殷面前倒了个干净。一滴不剩。
“小姑。”游夏用了些力,将茶盅清脆墩在屈明殷面前,勾扬嘴角,啧了声,“您的身份与素养,可不该喝这么没品的茶。”
屈明殷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为了给游夏立尽下马威,她在刚才整个谈话过程中都不准佣人为她添热茶,哪怕知道自己这位侄媳妇或许不是个省油的灯。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游夏敢装都不装一下,当场倒了她的茶。在整个屈家,还没几个人敢这样直接下她的面子。
眼见屈明殷要发作,一旁的唐文婧见状立马牵起笑容,上手推搡着游夏往外走,边打着圆场:“你们聊这么久茶凉了正常,走吧,再过会儿餐饭凉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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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家宴不算重要场合,只是日常吃个便饭的程度,收到管家的开餐邀请后,游夏跟这几个不熟的“夫家亲戚”一起往餐厅去。
沿途走马观花,心不在焉的游夏粗略扫了眼庭院风景。
天幕垂沉,流风四起,夜色笼罩下白墙黛瓦呈现出灰蓝色调,将人们环抱。
太湖石雕凿的假山如精兽一般,大小成群地蹲伏在瘦溪边、青湖畔,石缝间藤蔓苔痕是它们茂盛的皮毛。沿路有陶俑小人抱着莲荷地灯,似星子散落芳丛,暖黄光晕迎送人们悠然前行的步履。
远处偶然风动,传来竹林婆娑笑语,檐下铜铃含羞微颤,清脆地晃醒这片奇山怪水。
转过园林尽头的回廊就是餐厅了,一进门就有满屋饭香迎人。
家主屈恭仁已经在首座位上等候。
黑色立领盘扣中山装显出严厉气场,暗纹刺绣,针脚繁复低奢。泛白鬓边掩不住已过半百的年纪,可精神矍铄,不怒自威。
这便是屈明殷那一代的老大哥,屈历洲的生父。
“爸爸。”游夏随他们问好。
屈恭仁颔首应下,沉声道:“都坐。”
游夏入座古朴八仙桌末席。这顿饭她一直收敛着性子,降低存在感,将注意力集中在品味饭菜上。
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让她痛快吃饭。
小姑屈明殷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寒暄了几句又把话题往游夏肚子上引。等游夏回过神时,她已经说到:
“哦哟我就是这么随便说说,年轻小姑娘嘛,都怕怀孕身材走样,哪里知道女人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
饭桌上气氛隐约凝固了几秒。
为了缓解沉默氛围,唐文婧先是无声扫量一眼旁边丈夫屈恭仁的脸色,见对方不动声色,她随即端起笑,温声柔语:“小夏还很年轻,跟阿洲也才结婚半年的时间,等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的。”
屈明殷笑了声,转头瞥向唐文婧,顺势接上她的话:“我记得嫂子你25岁的时候,小戎都会满地跑了吧?”
屈明殷口中的“小戎”,就是坐在唐文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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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少年,此刻正散漫不经地夹着口蘑往嘴里倒汁。
屈明殷还不肯放过上一个话题,重新看回游夏:“小夏今年也25了吧?”
游夏眯了眯眼,喝汤的勺子慢下来。
听到屈明殷还在咄咄逼人:“25岁还算年轻吗?”
就喜欢玩这套是吧?
故意在屈历洲父亲面前说这种话,意思是把没孩子的错都赖在她头上。
分明她跟屈历洲连夫妻生活都没有过,怀个鬼胎?
这口锅她绝对不会一个人背。
既然屈明殷不懂尊重,那么她也略懂一些绿茶。
游夏抬眸胆怯地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紧接着飞快低下头,声音拿捏出三分难为情:“姑姑……您特地派了一些佣人到家里来照顾我,我本该感谢您用心。”
她顿了顿,特地留白。
说到“用心”即止,至于是什么用心,留给大家想象。
“但是阿洲他真的很忙。”
游夏抿起嘴角,眼中浮现戚艾又委屈的碎光,
“我不清楚他是因为工作不回家,还是实际上他一直都有自己心仪的女孩子所以才不想见到我,总之结婚以来,我见他的次数还没见您诸位得多。”
“如果他有喜欢的女生所以讨厌我,我可以理解,也心疼他将个人感情放置于大局之下选择与我联姻。”
说到入戏深处,她挤出一滴眼泪,添油加醋放火烧山,“只是在生育方面还要强迫他,我害怕…他会更加厌恶我……”
屈明殷怎么也没想到,私下聊天时还不可一世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展现出这么高强的演技,令她一时有些语塞:“……”
天外积雨云适时劈下一道电光,恰好照亮屈明殷脸上略显难堪的法令纹。
游夏差点被这画面闪得破功笑出声,赶紧埋下头装哭:“要是他一气之下提出离婚,那我怎么办呀呜呜呜……”
她突然“哭”得厉害,听上去好像的确受尽被丈夫冷落的委屈,桌上气氛又是一瞬的阒寂安静。
半晌,只听首座上的屈恭仁清咳一声。
他放下手中筷子,端肃冷沉,“小夏,你既然嫁过来,就是我们屈家公开承认的家人。你是历洲的太太,婚姻不止联系你们两人的感情,更成就了两家的亲缘友谊,有些事该办办,但心里也别存太大压力。”
说完,屈恭仁皱起眉,肃锐视线深利剜向屈明殷一眼。
屈明殷被他那眼神一剐,这时候就是再想骂人,也得忍住赶紧上去“安抚”游夏:“你这孩子哭什么呀,小姑又没说怪你。”
闷雷姗姗来迟炸响在天际。很好,情绪又回来了。
不过怎么……刚才低头时,游夏余光好像瞥见屏风外有个人影?
不管了,迟迟等不来下一道闪电帮她确认。
游夏只好擦了下本来就没眼泪的脸,抬起头望着屈明殷:“我知道了姑姑,如果家里有要求,我一定会尽快找机会跟阿洲睡觉的。”
露骨的话听得屈明殷老脸一红:“不是,嗐呀,你这孩子说话怎么——”
“传宗接代最重要,就算是把他绑起来,下药,我也要跟他睡觉!”
随即她展开一抹天真的笑,“可我毕竟没什么经验,小姑您是过来人,会教我怎么跟阿洲生孩子的,对吧?”
屈明殷呆愣的时间里,满场再度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吱呀——”
下个刹那,仿古屏风被人从外打开。
闪电携风带雨,在男人身后卷席成一场将起的风暴。
他深灰高定西装洇着台风夜的潮湿气,内里竖纹马甲端正规整,不见一丝褶皱,浅灰色奢昂衬衫严密系紧最上方那颗纽扣,丝绒领带配搭金色复古领针。
他鲜少地梳起背头,仿佛刚从某场声色犬马的宴会上退出来。
衣冠楚楚,气质无双,身线比例完美流畅。
东方绅士清贵如玉的风度在他身上淋漓尽显。银边眼镜压抑掠食者本质,疏离藏于高贵的伪饰里,锋芒在温文优雅下张弛。
管家跟随在他身后,习惯性为他引到屈恭仁左手边的贵坐上。
屈历洲却置若罔闻,仅一个淡冷的抬指拒绝。
随后他自然而然地走向游夏,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慢落座在主位对面的末席位,游夏身侧的位置。
“在聊生孩子的事?”他嗓音温沉,似一句简单的晚归询问。
游夏却因他这句话无端地心头一紧。
不会吧?
她刚才口无遮拦演戏的时候,余光瞥见的那道身影,不会就是屈历洲吧?
他不会全程听完了她的茶言茶语……吧。
又来了,那种感觉。
心脏像脱水的鱼在狂乱跳跃。
一如昨天他说要去她用过的影音室那时一样。
屈历洲拿起净手毛巾,细致地擦拭手指,视线似有似无地挪移在游夏脸上,情绪平淡地再次开口:“小姑,以后这种事直接来找我聊。”
游夏低头避开他的凝视,不想理他。
屈历洲眉尾轻动,转而眼神睨向屈明殷。瞬息,雕花木格窗外一道电光闪白,恰好没入男人静谧幽深的清黑眸底。
他松开指节,将方帕随意丢落回盘中,话语仍旧温和:“您想看的话,我随时可以为您展示「环仕集团」未来百年的规划方案。”
他稍稍弯唇,看着还是有商有量的好脾气。
薄唇翕动的下一句却浸透森寒冷色,字字见血。
他说:“就算屈家绝后,也不影响在座各位安享晚年。”
台风此刻登陆,厦京开启今夜的暴雨倾盆。天空犹如倒悬的海,将冷水往大地放肆泼灌。
屈明殷面色难堪,却硬是再没多说半个字。
唐文婧轻轻抿唇,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只顾低头夹菜吃的游夏身上。
就连整顿饭局都吊儿郎当的屈戎,在屈历洲出现之后,都不自觉放下翘着的二郎腿,默默地坐直了身子。
在这焦灼无硝烟的战争里,最终是屈恭仁不轻不重地将筷子摆在筷枕,“叮”地一声,四两千斤。
“历洲,听说你忙得不着家?”屈恭仁直接敲板道,“今晚台风天,你们就留在家里过夜。”
“正好,当初给你们两个准备的婚房还在。”
“咳咳……”正专心埋头吃饭的游夏,听到“婚房”两个字瞬间被呛到。
什么意思?
今晚不给走了?
婚房?也就是说,她今晚必须要跟屈历洲同房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