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死了又不是塌了当然能在我店里打工》
1. Code Geass
“姓名?”
“七羽。”
“年龄?”
“……十九。”
不大的审讯室里“哒哒”的键盘敲击声一顿,负责做记录的佐藤警官抬头看了坐在屋子正中央的少年一眼,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也没有就少年回答时的迟疑做出什么疑问。
而坐在她身边的高木警官已经语速如常的进入下一个问题。
“职业?”
“待业。”
“为什么在凌晨一点出现在游乐园?”
“……”
自称为七羽的少年再次迟疑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用“迷路”这种借口蒙混过关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随后一名年轻的警探拿着一小叠资料小跑着进来了。
“佐藤姐,游乐园的监控调查报告出来了。”警探俯下身压低声音在佐藤耳边小声说,“另外暮目警官刚刚收到了上面的电话,这案子转出去了。”
年轻警探抿了抿唇,表情愤愤:“目暮警官说让您加快进度。”
佐藤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接过资料快速翻看。
也是因为这一低头,佐藤没注意到对面已经准备开口敷衍的少年又闭上了嘴。
总共也没多少页的资料只给了七羽几十秒的缓冲时间,期间那名进来送资料外加传话的年轻警探又推门出去了,路过七羽的时候好奇的快速打量了一番端正坐着的少年,目光触及到七羽的容貌时不由得露出惊艳的神色。
这人还怪好看的,真看不出来是能放倒两个高大外国人的狠角色。
可能是联想到了隔壁那两个黑衣人的惨状,年轻警探迅速眼观鼻鼻观心,脚步加快,很干脆的关上了门。
“为什么在凌晨一点出现在游乐园?”
已经扫完资料的佐藤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是实话实说还是干脆直接突围出去?
七羽迅速权衡。
虽然方才年轻警探已经放轻了说话声,但七羽仍旧听得一清二楚。
作为前脚拯救完人理,后脚被阿赖耶送回原世界的自己是凭空出现的,监控自然不可能拍到他进入游乐园的路径与方式。
实话实说的话他可能会被当成疯子,而突围出去……
七羽还不想自己悠闲的退休养老生活还未开始,就被迫进入逃亡模式。
[……系统“模拟经营”加载已完成。]
就在七羽打算开口搏一搏的前一秒,耳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已检索到您的身份信息。]
[相关任务正在生成中……]
“咳咳咳咳……”
七羽一慌,编好的谎话立马变成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任务列表生成成功!请您努力完成任务,适应崭新的退休生活吧!]
某个性格恶劣的月之癌一板一眼的在自己的脑子里念台词,平铺直叙的咏叹调却又令人倍感陌生。
“我能先去个卫生间吗?”
七羽发问。
佐藤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当然,毕竟少年你并不是嫌犯,当然有这个自由。”
原来你们也知道我不是嫌犯啊?
直接被带到审讯室而非问询室的七羽默然。
“不过请尽量快一点。”佐藤冲身旁的高木扬了扬下巴,“高木,你带他去。”
虽然不是嫌犯,但是却要时刻监视自己的意思吗?
看来那两个被自己撂倒的黑衣人身份不一般啊。
七羽跟在高木的身后,在路过隔壁审讯室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一股视线。
顺着感觉看去,隔着房门上的小玻璃窗,七羽看见那名被自己救下的年轻人正揉着脖子跟身旁体型富态的警探说着什么,仿佛方才的视线来源并不是他一般。
唔,这个年纪在和平年代应该还是学生吧?
他似乎和那位警探先生是旧相识?
七羽跟着高木走过转角,在注意到前方卫生间的标识后顺势收回视线,并淡定的拽住高木的衣角。
卫生间的门擦着高木的鼻尖打开,险些直接砸高木脸上。
千叶和伸甩着手从卫生间出来,完全没发现自己差点痛击同事的鼻梁骨,“高木?你们那边完事了?”
七羽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而高木神色恍惚了一瞬,方才的感知和记忆出现了片刻的断层。
“你吓我一跳。”高木一脸疲惫,“哪有那么快完事。你们呢?我听说是个诈骗案?”
“别提了,那个缺德诈骗犯冒充老人家留学的儿子,把老人家的养老金全骗光了,等老人家儿子发现爸妈被骗已经过了一星期了。人倒是抓住了,就是资金早就被转移走了,现在犯人就是摆烂到底,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千叶和身材高大的高木不一样,圆润的脸庞一看就是个温和好脾气的人,并没有刑警的压迫感,反而有一股街道办事处的亲和感。
只是这时他眼下挂着熬夜加班造成的黑眼圈,下巴上也冒出来了稀疏的胡茬,浑身都洋溢着股班味。
“那。”千叶往另一个方向扬下巴,“白鸟警部还跟犯人僵持着呢,我这实在顶不住了出来洗把脸,顺便给白鸟警部带杯咖啡回去。”
高木让开位置:“那你先忙,暮目警部那边催得紧,我这带游乐场案见义勇为的当事人来上完卫生间也得赶紧回去。”
千叶和伸这才发现高木身后还藏着个人。
他看看七羽,又抬头看看卫生间门上挂着的标志牌:“高木你是不是加班加魔怔了,这是男卫生间,女卫生间在西边,你走错方向了。”
七羽抬眼:“我就是男人。”
“啊?”千叶茫然的看着七羽及腰的长发,旋即尴尬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
“没关系,那我先进去了,高木警官。”七羽向给自己带路的高木道谢,随后绕过千叶推门走进卫生间。
隔音效果一般的房门外传来两位警官的后续对话。
“现在的男生都这么漂亮吗?这谁看了不迷糊,怪不得宫本小姐成天劝佐藤说女孩子不好好打扮就会找不到对象。”
“佐藤小姐去相亲了?!”
“我什么时候说佐藤警官去相亲了?有吗?”
……
似乎不小心听到了警官们之间的八卦呢。
真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世界不复废土与末日,自己也因此成了黑户有被通缉的危险。
但是,真好。
「BB?」
七羽默念。
「BB098号为您服务。」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态度却恭敬到令人怀疑对方是不是跨界冲浪太多,终于被异界信息量堵塞成了人机。
七羽沉默几秒,随后询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098建议您打开任务列表。」
随着话音一落,一个金黄色感叹号出现在七羽视野范围的左上角。
而感叹号的后面紧跟着的,就是现阶段唯一刷新出来的任务——
「获取新的锚点(主线):
拯救了人理的你选择离开英灵座回归原世界,而回归后的你发现,由于时间线等诸多因素影响,你原本的世界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模样。
请获取新的锚点,以方便你享受退休后的美好时光。
是否进入随机副本?
【是】/【否】
奖励:新的锚点(固定奖励),???(随机奖励)」
七羽的目光落在那三个问号以及“随机奖励”的“随机”二字上,隐隐感觉自己的退休生活可能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休闲与美妙。
「如果我不去做任务的话……这个感叹号就会一直杵在这里?」
七羽尝试操作着任务界面,发现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意愿来折叠/展开感叹号后面的任务说明,唯有感叹号本身,不论他如何尝试,都固执的停留在视野的左上角。
虽然不影响视物,却很影响心情。
「时刻提醒您享受退休生活是098的义务。」
平板的声线诡异的上扬了那么一丢丢。
很好,这才有点BB。
七羽不再言语,干脆利落的点下【是】。
「随机副本抽取中……」
「已抽取副本:《Code Geass界限解离》」
「前情提要:
在神圣大不列颠帝国统一各国百年后,随着第100代皇帝逝世,被女皇娜娜莉·V·布里塔尼亚以武力镇压的各国残余势力以复国为口号,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大破灭战争。
战争的阴云过后,留给人类的只有充满辐射的废土与异变的各类生物。
这是最野蛮的时代,也是最自由的时代。」
「任务目标:请招聘到你的首位员工,以激活你的锚点。」
「任务时限:15日。」
「目前可选职阶:Foreigner(降临者)、Berserker(狂战士)、Lancer(枪兵)。」
「友情提示:你目前仅可招聘1位员工,请谨慎选择你的员工!」
「传送开始!」
“嗡——”
一股能够击碎山河的力量直击七羽,七羽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懵棍打晕人的传送方式。
BB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至少等我选一个泛用性好点的职阶吧?!
……
“我们到底要被带到哪里?我想回家……呜呜。”
……
“回家?与其浪费做梦,你还是实际一点,抓紧时间想想怎么才能死得干脆利落吧。”
……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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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
“我们不可能逃得掉……都会死在这里……为什么!该死的明明应该是他们!是他们那帮畜生才对!”
……
尚未从暴力传送中恢复的七羽只觉眼前发黑、脑袋发晕。
各种疯狂的低语与压抑的啜泣从耳鸣的“嗡嗡”声中硬生生挤进耳道,直冲鼻腔的恶臭与车辆行驶时产生的晃动颠簸更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这些人说的话……好奇怪的语法啊。
虽然勉强能理解大致意思,但却像是他所熟知的语言在不同的历史进程下,演化成的某种变种。
啊,不行,根本没办法思考。
恶心。
想吐。
“晕车?”
就在七羽难受到理智即将从脑子离家出走时,一股清凉的味道替代了车厢内的恶臭,缓解了传送带来的后遗症。
“谢谢。”
缓过劲的七羽抬眼看去,率先看到的就是坐在自己身旁的黑发少年。
刚刚帮了他一把的少年看着也就十七八的年纪,相貌秀美的少年此时正把装着提神液体的玻璃小瓶揣回宽大的斗篷里。
而他们正身处一处四处漏风的简陋车厢,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也不是舒适的座椅,而是肮脏并带着木刺的报废木箱。
不大的车厢里塞满了人,拥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
七羽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发现车厢内这些人的年龄从十五到二十五不等,普遍衣不遮体,那破麻袋一样充满后启示录末世风格的衣着下是瘦削黑黄的身体。只有寥寥几人衣着体面,虽然也脸色苍白神情惶恐,却不像前者那般失态崩溃,应当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抛开脸上沾染上的泥浆与脏污不谈,所有人的相貌都在及格线以上,最差都称得上一句清秀的评价。
自己怕不是被丢进了人贩子进货的货车吧?
“不用谢,毕竟你要是忍不住吐出来,倒霉的还是我不是吗?”少年语带笑意,“你的口音不太像这附近的人,是不走运才被抓来的吗?”
七羽收回环视的目光,在某种意义上实话实说:“是被认识的人坑了。”
“那还真是不幸。”少年回过头,瞳孔中倒映出车厢内的绝望,“不过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和你一样。”
嘈杂而昏暗的车厢里少年的侧脸陷入阴影,从七羽的角度只能看清他线条冷峻的下颌。
“被亲人抛弃、被朋友出卖、被用来交换寥寥无几的粮食。那群抛弃掉人性的蠢货甚至都想不到换一小袋种子,以应对自己孑然一身后只能割肉而食的绝境。”
少年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最后的最后,奄奄一息的他们也会自食恶果,成为别人的粮食,无论是以哪一种方式。”
“嘎吱。”
车停了。
车门被拉开,一名混搭着各式战斗服装部件、以至于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黝黑光头一把抓住距离他最近的女人,不顾女人发出的嘶哑尖叫粗暴的把她拖下车。
“都下来!”光头狞笑,“肉鸡们,你们的终点到了。”
七羽的目光越过车厢内慌乱的人群,通过大开的车门看向光头所谓的“终点”。
身材高大异常的绿皮肤类人生物站在木头搭建的哨塔上,用裸露钢筋制成的防御工事形状抽象,看上去有点像用来防御坦克的拒马。而更靠内的区域远远耸立着几个晾晒肉干的细长木杆,只是木杆上串着的并不是常见的禽类或者猪羊等动物,而是七羽同类的残骸。
“你也觉得很原始、很野蛮吧?”
少年漠然的看着人群被驱赶下车,面相凶恶的光头一面拿手中的线膛枪依次捅在他们后腰上,一面记着数,整个过程像极了清点家畜。
“走吧,轮到咱们了。”
他拂了一下斗篷,站起身时斗篷宽大的领口随着重力往下坠了坠,昏暗的车内光线下,七羽依稀看到在他的锁骨之间似乎有一笔红色的纹身。
像一只展翅的飞鸟。
“那你呢?”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少年身形一顿。
车门处等着的光头不耐烦的用枪杆敲了敲废铁片糊成的车壁,催促他们赶紧下去。
七羽再次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啊……”
少年——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步履优雅的踏上这一片血腥的土地。
“我当然是自愿来到这里的。”
阿什弗德学园。
我命运开始转动的起点。
「由于超时未选择职阶,已为你随机分配职阶。」
「当前职阶为:Berserker(狂战士)。」
「由于职阶影响,您的理性已降低。」
「祝你成功招聘到自己的首位员工。」
「任务剩余时间:15日。」
2. Code Geass
七羽的目光在“Berserker(狂战士)”这行字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光头耐心告罄,手上那把线膛枪冲着他后背招呼过来。
很好,怪不得他刚进入的时候会有理智出走的感觉,原来那不是因为恶心造成的错觉。
七羽悄然垂下眼,顺着枪杆捅在自己后腰的力度往前跟上队伍。
他厌恶这地方散发出来的愚昧与野蛮,可放纵一时爽,理性火葬场。
上一次使用Berserker职阶时发生的惨案还历历在目,在没摸清副本世界具体情况的前提下陷入狂化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尤其这一次还没有御主能以令咒约束他。
于是目前理性满值面板能力清一色全E的七羽乖巧坠在队伍末尾,默默记忆路线的同时观察着整个营地。
这个营地似乎是在世界变为废土之前的旧建筑上改建的,战壕后方的残破大门上还挂着只剩下半拉的招牌,茂盛的植物从建筑物的裂缝里顽强的钻出来,就连那半个招牌上都爬满了某种墨绿色的菌类。
因为世界不同带来的语法差异,七羽只认出来了其中“学院”两个字。
整座营地的改建风格抽象到让人不好形容,硬要说的话就是有一种赛博末世与城乡结合部杂糅的混乱,布局也一塌糊涂。不过构成建筑物的主体似乎还是钢筋水泥,一眼看过去都是虽然挑高高,可却只有一层的平房。
还有那个光头手中可以称之为古董的线膛枪。
看来这个世界不是什么科技发达的未来末日,参考任务说明中的“辐射”二字,难道那个大破灭战争是很古老的核战争?
原本还担心任务世界的科技太超前,自己拐带员工后被太空堡垒架着中子羽流炮撵着跑,但目前来看,威胁最大的或许是辐射催生的变异生物?
七羽目光挑剔却谨慎的观察那些绿皮肤大个子。
这个营地建筑的挑高会加到五六米,八成是因为营地里全是这种身高两三米、皮肤绿汪汪的变异人。
不,或许最大的危险来自于任务本身?
任务的时限为15日,而随机到Berserker职阶的自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理性丧失,15日搞不好就是他理性全失彻底狂化的临界时间。
再往阴暗一些的方面想,Berserker职阶下理性与力量不可共存,力量只能随着理性的降低而增强,而每一次对魔力的调动都会加深他的狂化,从而滑向彻底疯狂的失控深渊。
以自己挂在幸运这一栏上那个大写的E,不使用魔力也能轻松完成任务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就在七羽把自己对这个副本世界的危险性拉到了最高时,前行的队伍停下了,负责押送他们的光头站在一处破旧平房外,刚刚还颐指气使的脸孔对上绿皮变异人后瞬间谄媚起来,口中的语言也变成了一种由大量重复性单音节组成的未知语言。
和他接头的变异人居高临下的扫视人群,那眼神像极了厨子品鉴肉鸡的质量是否达标。
检阅完货物品相的变异人伸手在人群中点了包括七羽在内的三人,接着单手就提起了嵌在地上的沉重石门。
比之前车厢里还要恶心百倍的气味扑面而来,七羽本能倒退三大步的同时屏住了呼吸,而站得靠前的已经吐出来了。
这一幕却取悦到了光头,甚至为了欣赏人群的崩溃与绝望还好心的多等了几十秒。
“啧啧,真浪费啊,这就把你们吃的最后一顿饭吐出去了?如果不想饿死的话,我劝你们还是趴在地上把吐出来的再舔回去吧?”
旁边的变异人似乎也听懂了,发出一阵震耳的笑声。
“不过想来你们也活不到饿死的时候。”光头把最前方吐到直不起腰的女人一脚踹进石门,遂露出狞笑,“赶紧的麻利点,老子还赶着天黑前回去和姘头喝酒。”
石门内传来接连的碰撞以及痛呼声,收尾的是沉闷的一声“咚”,之后便再没了声息。
人群霎时变得寂静无声。
捂着口鼻的七羽瞳孔一缩,手指无意识收紧,指缝间原本白皙的脸颊缓慢泛出充血的红晕。
“劳驾,女士请让一下。”
站在第二位的女人猛地回神,瘦得几乎就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也随之跌倒在地。
出声打破寂静的鲁路修自她打颤的双腿上方迈过,面色如常的走向石门。
光头被扫了兴致,不爽地啐了一口,但对待被变异人看中的货物他也不好一枪毙了。
“下去后乖乖去最里面那间牢房蹲着,一会儿自然有人下去锁门,想活得久一点就别自作聪明到处乱走。”
最终他也只能口头上威胁一番。
“还有你们两个,跟他一起下去,你们一个牢房。”
光头先后用枪.口点过七羽以及最后一人。
而有了鲁路修打岔,七羽一瞬间被愤怒压制的理智再次上线。
他神色恍惚的放下右手,露出侧脸上被自己抠出的四个月牙型印记。
越过哄然散开仿佛他是什么瘟疫传染源一样的人群,七羽的目光落在四周那些悄无声息堵住所有逃跑路线的人.贩身上。
不行,现在动手的话很可能出现不必要的牺牲。
于是七羽放松身体,听话的跟上鲁路修,同最后一位被指定的姑娘先后踏入石门。
石门后的地道看上去十分原始,别说照明的电灯了,圆拱形勉强可以称之为天花板的顶上与下方的台阶浑然一体——都是最原始的泥土,纯天然得毫无后期装修的痕迹。脚下的台阶与其说是台阶,还不如说是踩得人足够多,所以勉强踩出来了条坑坑洼洼向下的道路。
七羽怀疑这整条通道没准都是那些变异人徒手挖出来的。
只有不到五十米的通道不一会就下到了底,走在最前方的鲁路修在一具颈骨后折的尸体前停下脚步。
之前被光头一脚踹下来的女人倒在一片血泊中,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大到几乎脱框而出,里面还残留着害怕以及对这个世道满满的憎恨。
“她……她是死了吗?”
走在鲁路修与七羽中间的姑娘声音发颤,好歹没有尖叫出声。
鲁路修蹲下身合上女人的双眼:“继续走吧。”
可这次一直相当听话配合的七羽却没动身。
“上面有枪声。”七羽偏头仔细分辨上方传来的声音,“小口径的半自动步枪,四到五把。”
“不论你想做什么,现在还不到时候。”鲁路修沉声道,“变种人是不会使用小水管半自动步枪的,开枪的应该是掠夺者。这帮掠夺者是来上供的,会严格把控存活率,但如果有人脑子一热打算冲出去一夫当关,那就不一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七羽总觉得鲁路修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毕竟掠夺者本身也没有什么节操可言,搞黄了这一单损失的也不是他们,大不了换个合作对象继续。”
原来那些变异人的学名叫变种人,还好自己没有贸然开口,不然连这种常识都搞错,肯定会引起怀疑。
根据鲁路修所说,七羽快速分清了自己遭遇的两种势力。
绿皮变异人是变种人,而光头一伙是掠夺者。
“现在还不到时候?”七羽虚心求问。
“等血牙氏族的变种人验完货那群莱纳街的掠夺者就会离开,而血牙氏族最近在试图吞并西边的幸存者聚居地,留守的变种人很可能只有三成不到。”
鲁路修边说边带着他们走向最深处,沿途两边都是空置的牢房,里面残留的鲜血已经完全渗进泥土,使原本深棕的泥土呈现出一种暗红的色泽。
他在最后一间牢房前站定,做了个“请”的手势,“所以我们还有点时间做个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一下,你们觉得呢?”
他甚至没有忽视三人中唯一的姑娘。
他真体贴。
虽然不知道任务奖励的锚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既然是招聘员工……
人才市场最缺的是什么样的员工?
高情商的员工!
尤其在鲁路修解下斗篷,并绅士的铺在姑娘身下时,七羽看向鲁路修的眼神亮了。
鲁路修涵养极好的无视了七羽炽热的目光:“你们可以称呼我为L.L.。”
他说了一个一听就知道是代号的假名。
在这个良好开头下,三人互换了各自的称谓。
“本来是想故地重游,结果我跟着的商队半道上被掠夺者伏击了。”鲁路修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没想到我还是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
“啊,L.L.你指的是……这里?”
大概是受鲁路修从容态度的影响,之前还紧绷着神经的菲丽也放松了下来,有着一头浅金色波浪长发的漂亮姑娘鼻尖上还沾着一块蹭上的脏污,但在阴暗的地牢里,她还是白到发光。
此时她一双茶色的杏眼略微瞪圆,很感同身受的替鲁路修难过起来。
鲁路修苦笑一声,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任由对方自己脑补。
“你呢?你看起来来自第十一区,按理说那帮掠夺者是没胆子对第十一区里的贵族下手的。”
这若无其事套话的本事……
七羽觉得如果能说动L.L.跟自己走,他肯定能从局子里安然出来。
“我?”菲丽双手抱膝,目光落在牢房的一角,她目光空空,也不知道是陷于回忆,还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我的话只是一个很老土的爱情故事罢了。”
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觉得鲁路修能从她考究的衣着推断出她的来历很正常,总之她并没有否定鲁路修的猜测。
“我是在一次历史研讨会上认识他的,他……”
菲丽的故事如她所说,有一个俗套而又老土的开场。
大概就是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没见过社会险恶的贵族姑娘,对一位博学而又谈吐幽默的平民学者先生一见钟情了。
“他风趣、幽默、博学又体贴,所以就算他的外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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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英俊,地位也称不上高贵,他也能成为人群中备受瞩目的焦点。”
就像所有老套的爱情故事都有一个大差不差的男主人设一样,菲丽遇见的那个他也是。
唯一不那么老套的就是,菲丽口中的这位男主没有一般故事中邪魅一笑的嘴角以及俊美无铸的外貌。
菲丽口中的他甚至身高不足一米八。
就……很写实。
只是他那双蓝眼睛坦诚而清澈,卷曲的棕色头发也彰显着他是个性格柔软温和的人。
“我和他真的很合得来,我们一起讨论神圣不列颠帝国的历史,他对终末帝王那段时期的见解深刻又独到。我们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我一度以为我们的爱情是我们彼此的心照不宣。”
菲丽以相当平静的语气讲着他们之间的故事,
“我会在约会前一天晚上高兴的睡不着觉,然后早早起来挑选衣裙、搭配妆容。他选在街角的咖啡厅见面,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那是我家名下的咖啡厅,所以特意早去了一小时,嘱咐店长先生不要透露。虽然我知道他有着豁达的心胸,但是我就是不想让他有任何被刺伤的可能。”
说到这,菲丽抿了抿唇,接着话锋一转。
“说来可笑,父亲反对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以为父亲是看不上他的身份。毕竟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族是没有自由恋爱这一说的,一切都要以家族的存续为第一要务,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反抗了父亲。”
她嘴上说着“理所当然”这样的词汇,可脸上鲜明的情绪却出卖了她。
这让七羽有种怪异的错觉——
虽然听上去她为了爱情抛弃了家族责任,但哪怕在菲丽竭尽全力表述自己对“他”的爱慕时,菲丽的情绪都是平缓的,没有任何沉溺于爱情的狂热与冲动。她一点也不情绪化,诉说甜蜜时没有微笑,控诉变心时也没有怨恨。
可当她提到自己父亲时,眼里都悲伤却再也藏不住。
“父亲劝诫我,向我解释他的虚伪。”
她口吻一变,眉眼板起,模仿自己父亲的姿态向在场的两位听众复述。
“菲丽,你不处在那样危险的环境,所以你可能无法理解,虚伪不像是品尝美食或者幽会情人,抽出点空就够了,它是一种全天候的工作,而且还需要一点玩世不恭的幽默。而他,他是我见过最虚伪的家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能够全天——乃至每时每刻都保持警惕,在所有人面前完美的隐藏真正的自己。
相当可怕的人。
七羽预感这个爱情故事要转折了。
而鲁路修的回应却是——
“意味着你的眼光相当不错。”
七羽:“……”
救命。
你的绅士体贴呢?
虽然大家都能听出来你话里有话,但你就不担心人家小姑娘受不住,当场哭给你看?
七羽偷偷瞄了菲丽一眼。
还好,没哭。
真是情绪稳定的姑娘。
“七羽你不是这附近的幸存者,不了解这周边几个幸存者基地的那些「贵族」。”大约是察觉到了七羽的无语,鲁路修解释道,“无论是体量如第十一区还是简陋如特雷西街,有一个算一个,大部分贵族连年增长的只有体重,他们连脂肪里都塞满了廉价的自尊与贪婪,等到了战败的谈判桌上,肥胖的体型也是他们唯一彰显自己威严与地位的手段。”
很好,看来这就是L.L.的说话方式。
他八成是平等的看不起所有蠢货。
“你说的没错,所以他真的很迷人。”菲丽居然无缝接上了鲁路修的话,她甚至遗憾的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他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七羽完全不知道菲丽是怎么从迷人这个前提条件,得出合格这个最终结论的。
“所以我向他求婚了。”菲丽真切的困惑,“可他却拒绝了。”
七羽茫然:“求婚?”
“他肯定会拒绝啊。”鲁路修却毫不惊讶,“只是「德里菲尔德家的夫人」这种程度的地位当然无法满足他。”
等一下,难道只有我觉得奇怪吗?
或者是我不懂恋爱的缘故?
这是怎么从求婚进展到掉马的?
好奇,想问,偏偏他还不能暴露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熟悉。
七羽鼓起腮帮子,决定闭嘴继续听。
“是的,所以我出现在了这。”菲丽微微仰起头,她的视线没有聚焦,似乎在看七羽又似乎没有,“这就是我的故事,那么,七羽你呢?”
七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因为他在菲丽的故事里发现了一个十分违和的地方。
一般来说,按照狗血爱情故事的正常走向,后续应该是权势滔天的求婚者求婚不成,遂恼羞成怒因爱生恨,黑化后把只撩不婚的虚伪渣男卖给变种人吧?
既然菲丽才是那个求婚不成的人……
为什么被送进来的会是菲丽?
3. Code Geass
菲丽隐瞒了什么?
为什么被送进来的不是“他”?
七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政治素养,觉得最好还是免开尊口。
不问,不评价,假装没发觉菲丽故事结尾的漏洞才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而且在两个聪明人面前编故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也不知道在任务世界中暴露自己并非是本世界人会怎样……
「BB?」
「098建议您不要呢。」
我明明还没问……
「请放心,098并不能读取您的思想,098只是对您当前的处境做出评估,结论是您最好不要说谎呢。」
而BB语调一扬。
「毕竟根据历史资料显示,您成功瞒过……」
「打住!」
七羽连忙打断即将在自己脑子里复读的黑历史。
“七羽的经历倒是和菲丽你有点像。”出乎七羽意料的,鲁路修主动替他解了围,“他在车上刚好坐在我旁边,我们有聊到一点。”
菲丽惊讶:“七羽你也……”
这姑娘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看向七羽的目光都变得怪怪的。
总觉得现在开口找补有越说越错的风险,我还是不要解释了吧?
顶着菲丽复杂的眼神,七羽移开目光:“动乱结束了。”
菲丽会意,很懂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地牢的结构就是简单的一条直线,身处最深处的他们如果不想冒着被爆头的风险探出脑袋观察,就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外面的情况。
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夹杂在接连不断的辱骂中,间或还有几声闷哼。以光头为首的掠夺者把还活着的货物分成了三组,一人看顾八九个货物从通道下来。他们被分批押进不同的牢房,接连的落锁声响起,杜绝了逃跑的最后希望。
有人向最后这间牢房走来,光头隔着栅栏往里瞧了一眼,确定他们仨都在后把门一锁:“人齐了,收工!”
几个掠夺者不约而同的发出欢呼,趿拉着步子勾肩搭背离开地道,嘴里还吹着牛描述自己刚才的超神枪法,攀比着谁打中的人最多。
其中不知道是哪个说了句“诶,你们说那群臭烘烘的大块头开趴的时候不会被老子射进去的弹头崩了牙吧?”,引起了大声的下.流哄笑。
而后石门落下,地牢里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骤然降临的黑暗令七羽也失去了几秒钟的视觉,他看不清鲁路修和菲丽此时的表情,但清晰地听到菲丽骂了一句“人渣”。
在等待视线恢复的这么一小会儿,七羽先后又听见几次撞击声。
鲁路修一适应眼前的黑暗就注意到七羽神色不对,“怎么了?”
“有人自杀了。”
七羽话音未落,凄厉的尖嚎冲破黑暗回荡在逼仄的地牢,但也仅限于此了。
极端的恐惧后,绝大部分人的情绪系统都已麻木,就算亲眼看见有人一头撞死在自己眼前也毫无反应。
鲁路修没有言语,半晌后反而是菲丽幽幽呢喃,“至少现在他们还能死得有尊严一些,真要到了变种人的手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活吃……”
菲丽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也闭口不语。
毒舌如鲁路修,也没有对菲丽这话做出评价。
交完货的掠夺者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七羽就隔着甬道与厚重的石门听见车队驶离的动静。
“那群掠夺者走了。”
他上前摆弄了下门锁,发现这锁虽然款式过时却维护得不错,材质也不是普通的钢材,坚硬程度到有那么点意思了。
“既然他们没有节操可言,想来生意都截单了,就算是听见动静也不会回来见义勇为的吧?”七羽晃动着手中门锁,看向鲁路修,“所以你的计划是?”
原本准备静候一位有缘变种人友情赠送GEASS的鲁路修试探性开口:“如果你能弄开这把锁……”
“当然,我甚至已经迫不及待了。”
七羽微笑。
随着他的抬手,暗红的魔力粒子在手背上方悬空形成一个血红竖瞳,而后七羽收紧五指,坚硬的门锁在他手中仿佛一块软烂的奶酪,一触即碎。
“好想知道变种人的头骨有没有这个门锁硬?”
七羽脑海中响起一声轻笑。
……
哦对,我是不是要伪装自己是本世界原住民来着?
七羽后知后觉的迎上菲丽诧异的眼神。
我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您还是老样子呢。」
BB的声音首次脱离了呆板的机械质感,透着股诡异的愉悦,只可惜迫于现场情况的紧急,七羽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差别。
「如果我在任务世界暴露了会导致什么后果?任务失败?那我脱离后门锁会按照我不曾出现的世界线进行变动,恢复成被锁的状态吗?」
七羽匆匆对任务栏内的信息进行确认,现在任务仍旧显示在执行中,并没有受方才他出格行为的影响。
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再次向BB寻求确认。
「098也不确定,098只能对已知情报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向您提出建议。」
「但098向您提出的永远只是建议,无论您最后作何选择,098都将追随您。」
「那我们久违的一起去干票大的。」
七羽回身看没有动作的菲丽:“要一起来吗?”
“不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跑八百米就大喘气,跟着你们只会给你们拖后腿。”菲丽摇头,“我呆在这就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
七羽点头:“这倒是,是我考虑欠妥。”
经菲丽提醒,他也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世界,菲丽和L.L.也不是曾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虽然生活在末世的废土,但不一定人人都上能开飞机狗斗,下能开坦克扫荡,也不是所有娃娃脸的漂亮姑娘都是能徒手掏核.弹的魔法少女。
“那L.L.你……”
“虽然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跑八百米就大喘气,但你能认出血牙氏族的首领?”
“我不能,但我可以不留活口。”
“……”
“你让我想起了某个体力笨蛋。”鲁路修叹气,“给我把枪,我不会死。”
七羽比了个OK,悄无声息的带着鲁路修往出口的石门去。
路过其他牢房时七羽脚步稍顿,用眼神询问鲁路修。
接收到眼神的鲁路修一下子就理解了他想问什么。
“现在放他们出去可以引起混乱,混乱对隐藏我们有利,但也会打草惊蛇。”
“那就等完事再来放他们出去吧。”七羽话音一转,“你说救命之恩,我也不要求菲丽以身相许,求她帮忙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应该没问题吧?”
鲁路修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那就看你想怎么安置了。”
七羽莫名其妙:“还能怎么安置?想回家的支援点路费,无家可归的提供个打螺丝的机会,能一天两顿饭够力气干活那种就行。”
不知这句话哪里戳中了鲁路修的笑点,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最后变得耀眼起来。
“放心,德里菲尔德有的是钱,家主虽然有着政客的通病,却很少见的是一个正直的人。”
七羽轻松单手推开石门:“那我就放心了。”
石门打开的动静惊动了留守的变种人,而七羽就像早知道哪个方位有敌人一般,鲁路修只是眼前一花的功夫,七羽已经完成了跃出-灭口-夺枪这一系列动作。
专业得像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执行枭首的动作简练而有效。
七羽做完这一切后伸手,刚好接住因自己暴起杀变种人而下落的石门,顺走变种人武器的同时带把抢来的枪踹进了鲁路修怀里。
他把抱住枪踉跄了两步的鲁路修拉上来,“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拿我当掩体别冒头,不用担心前方和侧方,顾好自己背后。”
“咳咳……”鲁路修差点被枪砸吐血,“感谢照顾,作为交换,躲不开的时候记得躲我……!”
鲁路修话都没说完,头顶就被大力按下。来自友方的袭击又快又突兀,他的上下槽牙被迫撞在一起,发出“碰”的一声。
在牙龈的阵阵酸痛中,电弧的光芒擦着他扬起的发丝闪烁而过,破膛而出的质量弹至少有2马赫,发丝被灼烧的焦糊味窜入鼻腔后,轰鸣的音爆才姗姗来迟。
这下鲁路修不仅是牙龈痛了,耳朵也阵阵耳鸣起来。
“我还以为这些变种人只会用古老易卡壳的线膛枪,原来不是啊。”按头鲁路修后,七羽迅速锁定了射击者的方位。
他脚尖勾起尸体旁掉落的头盔,抡起捡来的尖头锤像打棒球一样把头盔以正常人类压根无法捕捉到的速度轰击了出去。
鲁路修亲眼看着头盔化作炮弹,把百米外卡哨后的变种人轰成了无头尸体。
七羽回头:“你刚才想说什么?”
鲁路修拉开保险栓:“……继续吧。”
“这边。”
哨塔上的变种人吹响了警示哨,七羽果断带着鲁路修闪到营房后方,将将避开一窝蜂要从门里挤出来的三只变种人。
他观察过,这个营地的营房的数目不算多,如果居住的是人类,估计也就是两个百人队的规模,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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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变种人的体型,塞下一个百人队就顶天了。
好消息是L.L.说留守的应该仅有两三成,那么需要直面的变种人数量只有三十减二。
坏消息是他们所在的刚好是变种人最多的营房区。
虽然有些怀疑变种人有没有智商这种东西存在,但就凭一把尖头锤,要是被包了饺子,他就得再次动用魔力。
得先搞把趁手的枪。
七羽定好了第一个小目标。
于是接下来鲁路修见证了七羽超神的全过程。
比自己还矮了一头的长发少年灵巧的穿梭在各个营房之间,靠着天然的房屋掩体爆杀掉搜寻他们的变种人,拿到了那变种人手中的燧发枪。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有枪在手的七羽展开了一场针对变种人的狩猎。
比自己记忆里的那个绿眼睛体力笨蛋还要可怕。
不,人类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仅仅只是跟在七羽身后跑而已,鲁路修就已经透支了体力,胸膛拉风箱似得快速起伏,鼻腔与咽喉里全是运动过度带来的腥咸味。
鲁路修觉得再跑下去都不用变种人来解决他,他自己就能原地去世。
眼前发黑的鲁路修全靠毅力迈开腿,接着他就撞上了七羽的后背。
“怎……”鲁路修捯了口气,“怎么不跑了?”
“来新人了。”
“咔”的一声金属锤击音,七羽手中机枪的弹链弹落在地。
随着七羽换完弹,拄着枪换气的鲁路修也听到了营地门口传来的车履声。
“两辆装甲车,一辆轻卡,五到八辆摩托。”七羽迅速报出对方的兵力,“应该是你口中攻打幸存者基地的那伙变种人回来了。”
在他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营地的变化。
冲动易怒的变种人可没有先礼后兵的友好习惯,更别说七羽已经把他们留守的同类灭了个干净,要不是营地前面挖了战壕,恐怕变种人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不管不顾的撞进来了。
架在装甲车上的机枪开始喷涂火舌,哪怕距离尚远毫无准头可言,也保不准会因为倒霉被扫中那么一两下。
七羽果断转身:“先找掩体!”
只是他没料到鲁路修的体力槽已经彻底清空了。
身后传来的闷哼让七羽有种不妙的预感。
“L.L.……!”
七羽在金属质量弹激起的硝烟与尘埃中回头,映入他瞳孔的却是同伴心口晕开的大片血迹。
火箭筒发射的爆裂声响让他无暇多想,七羽本能的接住鲁路修栽倒的身体往壕沟里一滚。
“血牙氏族有第十一区贵族的暗中支持,他们的火力够把整个营地扬上天,你之前的路子行不通。”
怀里的人突然开口,虽然气息微弱但无疑还活着。
可七羽很确定,刚才L.L.已经停止了呼吸。
“所以你说的你不会死……”七羽看上去并不赞成,“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你不会死?”
“现在讨论这个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鲁路修咳出一口血,“劳驾,会取子弹吗?”
“我现在可不是医生。”七羽单手背起鲁路修,“我们去武器库,如果里面没有能打掉火箭筒的武器,你就……”
“不用。”鲁路修的脑袋垂在七羽的颈窝,说话间温热的血顺着七羽的锁骨淌下,浸透了胸前的那一块布料,“你找个高点的建筑,距离他们近一点,最好让他们能看清我眼睛那种,然后爬上去。”
要是一般人听到鲁路修这话,第一反应估计是觉得他疯了,不仅自己不想活了,还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但是七羽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背着他就往目标点跑去。
鲁路修伏在七羽的背上,在全身都要被颠散架的痛苦下笑了起来。
不用考虑鲁路修是否能跟上的七羽放开了速度,路线也不再局限于地面。
他在枪林弹雨中把曾经神圣不列颠帝国的魔王带到了俯瞰全局的制高点,接着放下背上的人,挡在了火箭筒的炮口与受伤的同伴之间。
七羽瞳孔正中心隐约有一抹金色渗透而出,开始侵蚀原本通透的天青色,随着魔力的缓缓复苏,暗红色的魔力因子星星点点的亮起,在烈日下宛若焰火燃烧后未灭的余烬。
但就在他彻底唤醒体内沉睡的魔力之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鲁路修扶着他的肩挺直脊背缓步向前。
“我以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的名义在此下令——”
血色的飞鸟从鲁路修双眼中振翅而飞。
“死吧!”
4. Code Geass
七羽偷偷看了鲁路修一眼。
没有发现目标物品。
七羽又偷偷看了鲁路修一眼。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频频被观察的鲁路修终于忍不住额头绷起青筋。
此时他正赤着上身躺在铺了防水布的硕大武器箱上,而自述有医师执照的菲丽正在往注射器里抽入麻醉剂。
暗中观察被抓包的七羽松了口气,转而堂堂正正看向被推入麻醉的鲁路修,“L.L.你小时候有没有过那种经历?”
“……哪种经历?”
“比如因为长得可爱所以被当成女孩子打扮,穿着女装的你在回家路上救了一只猫,结果猫咪问你要不要签订契约,成为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
真的穿过裙子的鲁路修:“……”
“真遗憾我没你这么丰富的童年经历。”鲁路修深吸一口气,“还有菲丽小姐,你手再继续这么抖,我可能就要死于医疗事故了。”
“啊……抱歉,我的笑点太低了?”正忍笑的菲丽连忙缩回握着刀片的手,“主要是我没想到七羽你居然这么……”
菲丽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童趣?”
“……麻药没有过期失效,七羽你不用开口帮我分散注意力。”心累,但鲁路修还是得帮有了过命交情的某人找补,“轻继续吧,菲丽小姐。”
可我并不是为了帮你分散注意力啊?
七羽若有所思的目光在鲁路修与菲丽之间游移。
所以是不能让菲丽知道?
之前变种人在L.L.的命令下集体高喊“Namujala Latak”,毫不犹豫结束自己生命的震撼一幕在七羽脑海中回闪。
也就是说,先不论L.L.是否是自己的同类,这种“言出法随”的能力都不是本世界普遍存在的力量。
这种力量很可能只有特定的人群能够掌控,或者,只有L.L.是特别的?
毕竟那个名字……
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
娜娜莉·V·布里塔尼亚。
这总不能是巧合吧?
「我说BB,你们这个副本任务真的只有招聘员工这么简单吗?」
七羽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BB的回答也很微妙。
「经检索,副本任务本身只要求您招聘到员工。」
「招聘到员工的定义标准是什么?只要询问后对方同意就可以吗?」
「具体招聘方式任务描述中没有进行说明,需要您自行探索呢。」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那我就继续了?”七羽和BB沟通这两句话的功夫菲丽已经重新调整好状态,她持着刀片的右手稳稳悬在鲁路修胸口,“不过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在这里开刀取弹……”
菲丽环顾卫生状况堪忧的武器库房:“别说过氧化氢了,这里连勉强能用来消毒的高浓度酒精都没有,开刀后的创口也只能用弹药里拆出来的火药灼烧来进行应急封闭,非常容易感染。”
“武器库房已经是这座变种人营地里最干净的地方了。”
变种人的营地当然是有床的,甚至在他们首领的房间里还摆着一张不知道打哪抢来的高级货。
但鲁路修的洁癖不允许他躺在属于变种人的床上——鬼知道那些床上都睡过些什么东西。
至少变种人不会在武器库里找乐子开Party。
反正他没有死亡的风险,在落满了灰尘的武器库房里开刀取弹顶多伤口感染恶化。
比起伤口恶化导致死亡,他更担心创口接触到未知生物的体.液。
要是被毒死了还算是好的,大不了再活一次,要是被诱导产生了变异……
想一想吧,变异成变种人那样两斤的脑袋里挤不出来二两脑浆的丑陋生物,偏偏自己还有着Code死不掉的永生诅咒……
鲁路修强迫自己终止思考,语气坚定异常:“放心,就算伤口感染恶化,我也撑得到第十一区。”
菲丽被说服了。
而菲丽接下来的表现出乎七羽预料的优秀。
她执刀的手很稳,落刀时也没有因鲁路修中弹的部位与心脏近在咫尺产生犹豫。哪怕她手中拿的并不是专业的手术刀,而是七羽临时磨出来的刀片,也没有影响到她动作的精准。
“咣当。”
带着血的子弹被菲丽丢进一旁的铁盘,在血液喷涌之前,菲丽快速点燃早已准备好的小撮火药。
“滋啦——”
伴随着血肉灼烧的焦糊味道,鲁路修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迅速灰败,胸膛微弱的起伏也骤然停止,片刻后才重新恢复了呼吸。
一直保持冷静的菲丽这才长出了口气。
“太好了……”以为自己手术失败的小姑娘声音打着颤,“你没死。”
“是的,我没死。”
“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鲁路修声音细弱,他缓了缓呼吸,耐心安抚着自己陷于后怕的主刀医师。
“你无愧于自己的医师执照。”
绷到极致的神经一松,菲丽这才惊觉自己手中空空,原本紧握的刀片早已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太好了!”她擦掉流进眼睛里的汗水,把发抖的双手背到身后,如释重负的垮下肩膀,“那L.L.你先休息一会儿,麻醉应该再有十几分钟才能消退,我先出去透透气。”
菲丽抬脚时身子一晃就要摔倒,藏到身后的双手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
“你还好吧?”七羽赶紧扶住小姑娘的胳膊,掌心所贴的小臂不仅布满黏腻的冷汗,还处在高度紧张脱力后的痉挛中。
七羽根本不敢用力,生怕加重菲丽的疼痛。
不过这个皮肤的触感怎么……
“好久没实操了,有点紧张,活动一下就好了。”菲丽若无其事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屈肘做了几个放松的动作,“放心,我可是德里菲尔德的继承人,完全没问题的!”
她原地转了个圈还蹦了一下:“看!”
“让她去吧,正好去把地牢里的幸存者放出来。”鲁路修的脸色有所好转,在焦黑的皮肤表层掩盖下,Code正在重塑他伤口处的血肉,如果不是担心被菲丽看出不对,他其实都能撑着坐起身了,“这个营地的血腥味太浓了,等周边游荡的异种发现变种人已经不在了,就会冲进营地,我们的时间并不富裕,最好尽快离开。”
鲁路修又简略把之前七羽对幸存者的安排构想和菲丽说了一下,菲丽不出意外的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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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安抚好幸存者之后再找几辆能用的车,争取在夜晚到来前赶回第十一区。”
七羽只好不戳破小姑娘的逞强,转而递过去另一张防水布,“小心着凉。”
菲丽眨眨眼:“面对刚刚失恋的少女,太过体贴可是件很危险的事哦?”
七羽手上的防水布一下子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开玩笑的,我才不要和长得比我好看的男人谈恋爱。”菲丽从七羽手里抽过防水布,给自己裹了两圈,“那我可出去了,要是L.L.的伤势情况有变化,七羽你就鸣枪叫我。”
说到枪,七羽倒是被提醒了。
他叫住菲丽,转身连撬了好几个武器箱,最后终于在库房角落的弃用品里找到了目标。
“你拿着这个,要是那些幸存者暴动,首先保护好自己。”不是所有经历了这一切的废土客都能保持基本的冷静与人性,因为被出卖而想要他人比自己更加不幸的家伙也大有人在,“这把枪有类似于通过喷管抵消后坐力的设计,喷管内部有降温模块,不用担心被火药烫伤,枪身也是轻便的聚合材料,以你的力量也能使用。”
变种人天生力量属性点满,他们偏爱的是大口径和重火力,所以这把被弃置许久的无后坐力枪看着又破又旧,卖相十分不好。
菲丽却很开心的接了过去:“就是和云端全息游戏里差不多?我打《大逃杀》超厉害的!”
“……不,我的意思是听到枪声我很快就能到,在此之前你别让人把枪抢走反杀就ok。”
送走再三保证自己有枪械常识与射击经验的菲丽,七羽关好门看向已然坐起身的鲁路修:“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鲁路修慢条斯理的捡起掉在地上的刀片,闻言眉头一挑:“哦?”
“你是故意把菲丽支走的。”
不然最优的选择应该是让他去处理幸存者,菲丽留下观察伤员状况。
“你误会了。”鲁路修摊开手,掌心是之前菲丽用来开刀的刀片,“我只是想拜托你帮忙剃掉伤口处的死肉。”
“有必要吗?到第十一区后有更好的方式吧?”七羽不解,“刚才你可是又死了一次,看你现在能活动的样子,麻醉剂八成也随着死而复生失效了吧?”
鲁路修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很有必要。”
“我不能冒险在第十一区留下任何生物组织。”他垂眼凝视着心口被烧焦后向内蜷缩的死肉,“我能看出来,你很好奇为什么我能猜出菲丽的身份。”
这两句话连在一起……
不是吧?
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这么说的话菲丽的五官好像是和鲁路修有点像?
“德里菲尔德家族是极端的血统论拥护者,他们历代家主都是采用神圣不列颠帝国皇族基因培育的人造人,所以很好认。”鲁路修重新看向七羽,露出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假笑,“你不会以为菲丽是我的克隆人吧?”
“咳,怎么会呢?”
七羽从鲁路修掌心拿走刀片,算是默认了帮忙。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
将刀锋抵在对方心口,七羽仰头直视那双能号令众生的眼睛。
“你愿意和我离开,成为我的员工吗?”
5. Code Geass
最后七羽的尝试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不仅任务没有完成,连带着鲁路修看他的目光都变微妙了。
“好吧,我的措辞的确有问题,我已经有在反省了。”七羽不自在的挠挠鼻子,“所以L.L.你可以别继续用这种眼神看我了吗?”
“这不是措辞的问题。”鲁路修口吻温和面带微笑,“你问我要不要当你的员工,我问你工作内容是什么,你说不知道,我问你薪资待遇怎么样,你说不确定,我又问你工作地点在哪里,你说不清楚。”
假如换一个场景人物,简直是会被指认诈骗传销的程度。
甚至还不如诈骗传销的。
至少人家还会画个饼,而七羽连饼都懒得画。
“你说这些问题15天后才能给我答案,好吧,我就当你有难言之隐。结果我答应你后,你是怎么说的?”鲁路修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你说,我不是认-真-的。”
七羽小声辩解:“可是L.L.你的确不是认真的啊?”
鲁路修:“证据?”
证据就是我的任务压根没完成啊!
但是这并不是能直接说出口的证据。
所以七羽能做的只有转过头看向窗外,假装自己正在警戒沿途游荡的异种。
是的,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变种人的营地,正在前往第十一区的路上。
那些幸存者也没有都选择去第十一区。
有的人选择拿着物资回家,有的人则觉得第十一区的贵族小姐哪里会在意普通幸存者的死活。说是会给他们介绍工作,谁知道会不会直接把他们介绍进黑诊所。
是以最后跟着他们走的只有六个人。
这六个人倒是不介意给七羽他们当司机,虽说他们没开过装甲车吧,但作为能在废土上活到现在的废土客,只要给他们一个方向盘再给他们一个油门,他们就敢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至于能不能安然无恙把一车人送到第十一区?那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所以备选驾驶员就只剩下拥有驾驶经验的鲁路修和七羽。
前者是KMF复座式机体专业驾驶员,除了不负责操控机体移动,其他包括火炮管制与战术指挥都能一手包办。
后者曾是英灵座冠位骑的候选人,骑乘EX技能拥有者,除了现在的职阶并非Rider(骑兵)外,其他上到环绕世界之树的米德加尔德巨蟒,下到象征着水之混沌的克拉肯都能轻松驾驭。
但此刻他们俩都坐在副驾驶的席位上。
“鲁路修你是伤员。”直接坐到驾驶席的菲丽说,“而我们不仅需要驾驶员,还需要能够确保大家安全到达目的地的武装人员。”
毫无破绽,完美的理由,完美的分配。
如果装甲车的行驶能够平稳点就更完美了。
不过还好每当异种浓度增大时七羽都能下车放风,不然就凭菲丽那与外表成反比的狂野车技,七羽怀疑要不了多久自己的理性就会被甩出脑子。
就是这些异种清理起来有点费劲。
它们没有生物学上的弱点,哪怕被爆头也不会死亡,七羽只能动用魔力让他们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情况不太对。”在七羽又一次剿灭了围困他们的异种回到车上后,鲁路修沉着脸说,“第十一区会定期清理周边的异种,咱们遭遇异种的频率太高了。”
菲丽猜测:“会不会是它们嗅到了变种人营地的血腥味,所以都在往那边靠?”
“可风向是往西的,营地在东面。”唯一下过车的七羽对此最有发言权,“这些异种是智慧生物吗?”
菲丽奇怪的看了七羽一眼:“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们的阵型。”鲁路修说,“他们是三三队。”
菲丽重复了一遍某个没听过的名词:“三三队?”
“简单来说就是以三为最小作战单位。”鲁路修示意她看地上的尸体分布,“三只异种是一个小队,三个异种小队又组成一个战斗部,三个战斗部又组成一个战斗群,这种分队能够最大限度的同时兼顾掩护与战术穿插。”
这也就是七羽,换个人类来,不开KMF压根不可能单枪匹马解决一个战斗群。
而七羽消灭异种的速度也足够快,快到异种根本没来得及战术展开就都成了尸体,是以地上的尸体都是三只为一堆分布的,一目了然。
菲丽大概理解了鲁路修的意思,虽然她搞不明白这种战术的高明之处,但她透过现象理解了鲁路修想表达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些异种进化出了智慧?”
“还有一种可能。”七羽说,“这些异种是被人操控的。”
这下菲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这片废土上,幸存者聚集地面临的严峻问题很多,但其中最棘手的并不是异种。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异种不具有智慧。
它们只会在饥饿的时候一扑而上,就算把枪管怼进它们嘴里,它们都没那个脑子去判断自己现在应该逃命。
可要是异种进化出了智慧,或者有人掌握了能够操控异种的技术,异种的危险等级就会瞬间拔高到T0。
没有生物学弱点、士气恒定100、同时涵盖海陆空三大兵种的异种将成为人类最可怖的梦魇。
菲丽面带担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去第十一区,换我来开车。”鲁路修转头看七羽,“能跟上吗?”
七羽撇过来一眼,没说话,直接翻身跃上了装甲车的顶部。
菲丽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关键时刻尤其拎得清。她利落的换到副驾驶扣好安全带,抬眼却发现鲁路修正望着七羽消失的方向出神:“L.L.?”
“没什么。”
鲁路修收回视线,重新启动装甲车。
是错觉吗?
七羽眼睛的颜色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装甲车的顶部设置了机枪位,机枪的金属表层在暴晒下能够轻松把人烫掉一层皮,可七羽就像感觉不到一样懒洋洋的往上一靠。随着车子的启动,湿热的风裹挟着独属于废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腥臭的血液与机油味中,七羽惬意的眯起了眼。
「您当前剩余理性值为73。」
BB098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098建议您减少对魔力的使用,控制狂化的程度。」
「放心,我现在感觉很好。」
七羽半合着的眼中有微弱的金芒一掠而过,在远处再次传来异种的吼叫声时露出个轻松愉快的笑容。
「我开始相信你们的任务简介了,这的确是个自由的时代。」
理性再次下滑一截,伴随着Berserker力量的解放,七羽悬着血色竖瞳符号的右手背处有什么东西在筋肉与血管中蠕动,却又碍着还没到达临界点的理性,没能成功钻出,但也留下了一处肉瘤状的瘀痕。
「当前理□值:□8」
「请注意□□理□值!以□陷入狂□!」
七羽脑袋里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却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他无视掉脑子里的奇怪声音,站在异种尸体堆成的血泊中神色恍惚地向前眺望。
从这里再往前就是第十一区的边防范围了。
以七羽足下为边界,前方的地面足足内陷了一尺,看痕迹应该是被导弹整个犁了一遍。异种的尸体也因此大多残缺不全,部分残块上还燃着未灭的火焰。火药的化学味道和尸体烧焦的味道混合着异种血液特有的腐臭,让这片地带像极了地狱前线。
不远处有几只拾荒者组成的小队,他们一面戒备伫立不动的七羽,一面把异种的尸体运往路边的运输车。
哦,实际上现在路也被扬没了。
见七羽一直没有动静,鲁路修探头出来叫他:“七羽,上车。”
听到自己名字的七羽扭过头,眼神在锁定呼唤自己的人后缓慢聚焦,最后猛地回过神来。
“要擦一下吗?”
七羽上车后菲丽递过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
“谢了。”
发动机轰鸣,装甲车轧着滚烫的地面摇晃着往前,七羽一面擦掉长发上淌着的墨绿色血液,一面观察车窗外狼藉的战场。
进了第十一区的地界后,越往前走遇到的幸存者越多,他们的军用装甲车混在一众千奇百怪的改装车子里分外惹眼,不多久就被第十一区的边防军拦了下来。
“外来者,第十一区正处于戒严状态,禁止所有外来人员……菲丽小姐?!”拦下他们的边防军在看清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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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上的菲丽时,平板的警告说明转成了惊呼,“您没事!”
身着全自动防护装甲的边防军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您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感谢你的关心。”菲丽紧接着询问,“第十一区是进入战时戒严了吗?损失如何?我父亲……”
可能是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把个人情感放在第一位,菲丽又把后边的话吞了回去。
“自您失踪后第十一区就遭遇了异种进攻。”边防军扫了一眼驾驶室,发现除了菲丽之外的两个人都是生面孔,于是便没再透露更多的信息,“斯卡利大人曾派出过亲卫队去寻找您,但他们在突破异种群时失联了。”
七羽注意到菲丽抿了抿唇。
“您可以进去,但您这辆车上的其他人……”可能是觉得自己太过不近人情,也可能是不想得罪菲丽的家族,边防军停顿一下后略微松了松口,“您可以以个人名誉担保两人进城,至于其他人,暂时只能安置在外城的临时幸存者聚集地。”
菲丽抱歉的看了七羽一眼,毕竟安置那些幸存者是七羽的主意。
于是一行人在此分开,七羽和鲁路修在菲丽的担保下坐上了边防军的军车,而剩余的六名幸存者则被带去了所谓的外城。
进了第十一区后鲁路修全程都很沉默,他又披上了那身黑斗篷,挡住了锁骨间的纹身。
忧心自己家族情况的菲丽也没心思向七羽沿途介绍第十一区。
其实也没什么可介绍的。
第十一区的高层也从异种行为模式的异常得出了和七羽他们相同的结论,所以运输他们的这辆军车用不透光的某种黑色涂料涂黑了左右车窗,后座与驾驶席之间也焊接了用来封闭隔离的钢板,就凸出一个安全防范意识拉满。
七羽度过了安静又无聊的半个小时,等边防军示意他们可以下车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上,昏黄的夕阳笼罩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前方的建筑门外站了一老一少两名迎接他们的人。
以德里菲尔德家的地位而言,七羽面前的这栋建筑显然过于朴素了。
这栋只有前后两个院子的两层小楼种满了花草树木,应该是有专门的仆人负责收拾,两个院子都收拾的井然有序。如果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屋外赏心悦目的景色。
在绝大部分植物都变异出食肉的利齿后,像这样原生态的葱茏树林和如茵绿地也只有贵族阶级可以享受了。
“斯卡利叔叔,他们如此穿着就来觐见你,属实是对德里菲尔德家族的不敬。”
站在大门外眉目低垂的斯卡利闻言稍稍睁开了些眼,稍显浑浊的浅色眼珠往身边开口的小孩身上一瞥。
“闭嘴。”
之后德里菲尔德的现任家主又恢复了他安详沉静的神态。
见到父亲安然无恙的菲丽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小跑着越过七羽二人奔向身材挺拔的父亲。
“父亲——”
“菲丽,我听说你回来了?”
一道柔和的声音打断了即将上演的感人团聚。
菲丽打了个寒颤,才发现大门的阴影里还站了一个人。
那个父亲口中的虚伪家伙脸上挂着令人舒服的笑容,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边防军送来消息时伊桑正好在家里做客。”斯卡利开口唤回了女儿的神智,他的目光里有某种沉静的力量,仅仅只是注视就令菲丽平静了下来。
随后斯卡利才把注意力转向菲丽身后的七羽和鲁路修。
“就是您救了菲丽吧?”然而在斯卡利开口之前,方才还维持着虚伪风度的伊桑在看清鲁路修的面容后,就跟没看见七羽一样,上前一把握住了鲁路修的手,“您把我毕生的信仰带回了我的身边,您一定要答应我的邀请,让我有机会能亲自感谢您。”
鲁路修尝试着抽回手,可伊桑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还更加用力。
他抬眼对上伊桑的视线。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在菲丽口中充满包容与柔和的蓝眼睛里此时盈满的情绪粘稠又泥泞,带着令人胆寒的狂热与来源不明的恋慕。
在一旁看戏的七羽没忍住,小声在鲁路修耳边说悄悄话。
“他看上去像你的私生粉诶?你确定菲丽不是你的克隆人?”
6. Code Geass
“小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斯卡利伸手在伊桑紧握着鲁路修不放的右手上轻轻一拂,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伊桑却突然失力般松了手,“二位救了菲丽,德里菲尔德的大门自将毫无保留的向您敞开。”
斯卡利笔挺的脊背下弯,毫不在意七羽与鲁路修落魄废土客的衣着,庄重地向二人正式行礼。
他口中称“您”不带复数,可无论是七羽还是鲁路修,都有一种这位老者是在对自己说话的错觉。
鲁路修揉了揉被捏到红肿的手腕,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一举一动尽显成熟男人从容优雅魅力的德里菲尔德家主,似乎在透过眼前的人追忆某个记忆中的人。
他们如此相像,却又如此不同。
这就是他和C.C.远走高飞,百年来都不曾再次踏足这片土地的原因。
曾经的故人接连故去,只有他们被时间的轮回抛弃在外。
鲁路修自认为不是一个过于感性的人,但不知为何随着时间走过一个又一个十年,他对这片充满了旧时回忆的土地便愈发裹足不前。
娜娜莉做得很好很好,当年那个双腿无法站立、双眼无法睁开的温柔少女已经成长为能够担起整个世界前行的优秀女皇。
他为娜娜莉打下的这个世界也被娜娜莉爱护得很好。
好到他在与不在也没了区别。
当年被冠以恶德之名的终末帝王已经褪色成了史书中一笔微不足道的记载,沉默站在女皇背后身着披风头戴盔帽的骑士团首领也有了最好的继任者。
他们都在大步向前,推着世界往温柔而和平的方向前进。
只有不死的魔王与他的魔女停留在分叉口,与渐行渐远的他们背道而驰。
本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
鲁路修深深地看着斯卡利浅色的眼睛,片刻后温柔浅笑道:“谬赞,我们也只是为了自救罢了。”
“您太过妄自菲薄——”
被七羽认定为鲁路修私生粉的伊桑激动开口,却在被斯卡利淡淡瞥过后失语了。
脑袋被狂热情绪污染的伊桑眼中闪过忌惮,他退后一步摆出退让认错的态度:“抱歉,斯卡利先生,我可能过于激动了。”
七羽亲眼看着方才的狂热分子在一瞬间隐藏好情绪,蜕化成菲丽口中的温和学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压根不会把眼前文质彬彬的绅士和刚刚目光黏腻恶心的家伙联系在一起。
菲丽父亲看人的眼光真是精准……
看看菲丽现在的表情吧,要不是伊桑今天自己蜕下面具,哪怕被伊桑卖给变种人,菲丽都还对自己的心上人是个深不可测的可怕混蛋这件事没有实感。
“不论您的出发点是什么,您救了菲丽都是事实。”斯卡利侧过身向七羽二人发出邀请,“第十一区目前正处在特殊时期,酒店和饭店都暂时停止营业,不嫌弃的话,我为二位准备了茶水点心,以及一些热水与干净的换洗衣物。”
斯卡利的声音不急不缓:“不如我们先进去,也让边防军们能放心离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如果拒绝就不合适了。
不过鲁路修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以目光询问七羽的打算。
鲁路修心里清楚,自己原本就是打算混进第十一区探查情况的,碰巧救了菲丽对于他来说是瞌睡碰上了枕头,正好能够不被怀疑的进入第十一区的贵族圈子。
但七羽就不一定了。
“您不是也说了,现在酒店和饭店都不营业,再说就算它们营业了我也没有钱。”七羽实话实说,“您能邀请我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于是在菲丽小小的欢呼声里,由斯卡利带路,七羽和鲁路修踏进了德里菲尔德家的大门。
德里菲尔德家和七羽想象中的贵族不太一样,朴素的小楼里只住了斯卡利父女二人外加一位上了年纪的管家先生,跟在斯卡利身边的小孩子据斯卡利所说是堂弟拜托自己暂时照顾的子侄。
虽然没有成群的仆人,但斯卡利本人是一位很会照顾人的长辈,哪怕旁边有着一位目光永远聚焦在鲁路修身上的客人,以及总是用嫌弃眼神瞪视他们的小鬼,七羽都没有被冷落的感觉。
归根结底,他从斯卡利身上感受到了尊重。
怪不得菲丽身上没有半点贵族小姐的架子,她父亲真的把她教得很好。
这顿推迟到入夜才用的晚餐几乎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反正七羽吃得很开心,至于鲁路修他们之间弯弯绕绕的相互试探,左右和他的副本任务毫无关系。
什么诸如——
“原来伊桑是专门研究神圣不列颠帝国第九十九任皇帝的历史学家?的确很少有人专门研究这个时间段,史书上关于第九十九任皇帝的记载也不多。”
“是很少见,我身边大部分的同僚都更关注娜娜莉女皇,毕竟神圣不列颠帝国就是在这个时期开始走向辉煌的,但我认为,真实的历史转折点应该是鲁路修皇帝的继位。”
“伊桑这孩子就是有些钻牛角尖,他甚至认为黑色骑士团的首领ZERO真正效忠的对象是被他亲手杀死的第九十九任皇帝。”
“新奇的观点,我能问问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
七羽完全提不起兴趣去逐字逐句的分析。
他也不是这个领域的特攻。
只有在伊桑暗示神圣不列颠帝国掌握了某种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超凡力量,而第九十九任皇帝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正是神圣不列颠帝国皇室为了承载这种“神之力”所创造的人间之神时,七羽才在取餐的间隙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是演都不打算演了?
七羽咽下口中的煎鱼,开口说了饭桌上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原来伊桑先生你是为了得到第九十九任皇帝的基因去基因飞升,才试图说服自己嫁进菲丽家的吗?”
七羽一句话掀了在场除了鲁路修之外所有人的老底。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连沉稳如斯卡利都向七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他们并不知道七羽的信息都来源于鲁路修,这使得七羽的身份目的在他们眼中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伊桑的注意力也首次从鲁路修身上转移,眯起眼细细打量七羽,尝试把七羽与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布里塔尼亚对上号。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七羽和这个世界可谓没有半点关系。
把自己做成焦点的七羽泰然自若的吃完餐盘中的食物,放好刀叉,把空了的瓷盘往前一推:“感谢招待。”
最先收敛好表情的是斯卡利,他就像没听到七羽抖落出来的自家秘密一样,吩咐一旁垂眼静候的管家给七羽安排客房。
一同离席的鲁路修走到餐厅门口时放缓步子,半侧过头给面无表情的伊桑留下最后的劝诫。
“伊桑先生,您为什么不重新研究一下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的历史呢?说不定这一次你会有不同的见解。”
高强度劳累了一天的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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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总算是能享受一下个人时间了,他美美泡了个热水澡,爬上松软的床舒服的打了个滚。
嗯……果然他还是喜欢宅在家里摆烂,而不是到处当拯救世界的救火队员。
七羽放空大脑,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等待困意来袭。
结果他等来的不是困意,而是外城爆发的动乱。
……救命,我的理性已经这么低了吗?Berserker的职阶模板已经被强化到这种程度了?
外城距离这里可有百十公里的距离啊!
这么远的距离,边防军军.车开道,不用等红绿灯都得开个半个多小时,他居然能捕捉到外城的动静?
果然阿赖耶出品的系统任务秉承了一贯的路灯资本家属性,不会让任何签了契约的打工人/英灵/魔法少女有任何白嫖退休金的可能。
七羽不知道外城发生暴动的原因,但他能感觉到从中传来的巨大“绝望”。
这种“绝望”持续刺激着七羽的神经,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自己埋进枕头,感觉不够,又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
三分钟后,七羽顶着一头蹭的乱糟糟的长发掀被而起。
Berserker的神经这么敏·感的吗?!
以前他怎么没发觉自己对情绪的感知那么敏锐啊!
被脑袋里的刺痛折磨到睡不着觉的七羽愤愤起床,套好衣服冲出了房间。
路过隔壁鲁路修的房间时,七羽带着怒气的脚步一停,转而回退几步,站到了鲁路修的门口。
七羽想了想,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没两秒钟,房门开了。
看着鲁路修齐整的衣着,七羽好奇:“L.L.你是怎么猜到今晚会出事的?”
鲁路修让七羽进去,示意从窗户走,“我以为他已经表现得不能再明显了。”
鲁路修没指名道姓,但七羽听得出来他说的是谁。
“我最开始的确以为伊桑是冲着你来的。”
伊桑看鲁路修的目光太过热切。
那是一种将对方当作自己的信仰与救赎的目光,充斥着自己全部的情感与爱意。
但令人作呕的点在于,原本应该带给人温暖的“爱”被扭曲了。
菲丽的这个前爱人肯定和吉尔·德·雷很有共同语言。
吉尔在被贞德救下后,就成了贞德的扭曲毒唯。
至于伊桑为什么会跨越百年成为鲁路修的毒唯……
学历史容易理性全失果然是世间真理。
七羽暗自吐槽完又接着说:“可听他在餐桌上说得那些话,他好像是想成为你?”
可能这也是厨到了极致的表现?
“不,他不是想成为我。”鲁路修又一次趴在七羽的背上被他带着赶路,微凉的夜风吹乱了他的一头黑发,凌乱的刘海挡住了那双紫色的眼睛,“我当年……”
他刚开了个头就顿住了。
“我当年只是为了娜娜莉罢了。”别扭的魔王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对世界也曾抱有期待,“我为了给娜娜莉一个温柔的世界才选择了这条道路。”
鲁路修给自己算得上拯救世界的行为找着借口。
“但是他不一样。”
“我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才和C.C.签订契约,得到了王的力量。”
“而他是为了得到王的力量,才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和我不一样。
鲁路修盯着七羽的侧脸出神。
你和我才是一样的。
7. Code Geass
第十一区的外城位于第十一区城墙外围还要再往外三公里的地方。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第十一区最开始是没有外城这一说的。
第十一区的前身得追溯到废土纪元之前了,那时候神圣不列颠帝国的版图几乎囊括世界,只有零星几个从最开始就签署了同盟协议的国家还保有独立政权,神圣不列颠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娜娜莉女皇承认了他们政权的正统性。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女皇的仁慈,只有少数当年支持过黑色骑士团,以及女皇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这是娜娜莉怀念哥哥的一种方式。
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在帝国的情况稳定后,娜娜莉大力发展民生,废除当初父亲所制定的殖民条约,致力于消除不断延续的憎恨,并在大臣递上来的整改方案里,一笔把原本划定的经济中心改成了和哥哥一同度过整个年少时期的第十一区。
而成为世界经济中心的第十一区哪怕在后来的大破灭战争中没逃过被战火席卷的命运,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于是等帝国解体,文明倒退,辐射改变了整个星球的生态系统后,失去一切的人类在曾经作为经济中心的第十一区旧址上,建立了现在身为幸存者聚集地的第十一区。
科技断代,历史也演变成了口口相传的传说,那些从小就听着帝国繁荣纪元故事长大的废土客们但凡有点本事,都会跋山涉水的来到第十一区。
可第十一区显然不可能容纳所有废土客,于是一路颠沛流离的废土客们用拾荒捡来的垃圾一点一点的堆起了整个外城。
聚集在这里的,都是有且只有梦想的遗民,而梦想这个东西是最容易滋生的,也是最容易失去的。
所以现在展现在七羽面前的,就是外城真正的样子。
混乱与□□是这里的主基调,住在这里的幸存者最终只有三个结局——加入帮派、成为雇佣兵、成为货物。
不是说外城全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只是空有慈悲心肠的好人在这里是生存不下去的。
由这三种成分拼凑成的外城每天都会爆发流血事件,不仅住在外城的幸存者习惯了,第十一区内部的居民们也习惯了,要是哪天外城成了文明守序的末世净土,那才叫奇怪。
所以在这次的动乱暴发之初,第十一区的边防军根本没当回事儿。
正常来讲,边防军是不管外城这一摊烂摊子的,外城虽然混乱,但也存在着某种秩序。
三个大型帮派分别掌管了外城绝大部分地盘,这种小型动乱他们自己内部就会解决。
毕竟自己的场子里有人闹事,不管的话会显得自家帮派“很好说话”。那下次等着他们的就不会是小打小闹,而是真刀真枪的抢地盘了。
可诡异的是,原本规模不大的动乱在帮派人员加入后反而规模升级,等边防军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篓子已经捅大了。
“他们这是……在自相残杀?”
七羽带着鲁路修藏在一处堆满了杂物的房顶,这间房子的主人有着作为废土客通病的囤积癖,各种各样的垃圾堆得小山一样,那明显是捡回来的置物架被压得摇摇欲坠,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整个塌掉。
同样末世出身的七羽没有鲁路修的洁癖,他扒着没清干净倒刺的自制围栏往前方张望,偶尔偏头躲避飞射来的流弹,在菲丽家清洗干净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蹭到隔壁的杂物堆,又沾上了不少灰尘。
“不。”同样不怕死但怕痛的鲁路修只探出了半张脸,就着燃烧的火光看清远处情况的鲁路修皱起了眉,“他们疯了。”
“他们的确是疯了,再这么下去边防军要出动重武器了吧?”
七羽亲眼看着那些幸存者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哪怕身上开了个碗口大的口子还精气十足的继续挥刀砍人。
外城没什么高度足够的地标性建筑,他们的位置所能看到的只是这场暴动中一处微不足道的巷斗,参与者仅有十几个人。可就是这十几个人,竟然砍出来了一种万夫当关的气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悍不畏死的气势。
这形容放在外城的亡命徒身上是有些奇怪,但这就是事实。
至于七羽所感受到的“绝望”……
强忍着脑袋里针扎一样的刺痛,七羽揉了揉太阳穴,不理解的小声嘟囔:“搞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是啊?”
脑子里有什么玩意在“滴滴滴”的响,七羽甚至幻听到有人在脑子里和自己说话,只是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清,听多了反而更觉头疼。
理性的流失让他的视觉也产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从七羽的视角看过去,那些正在火拼的幸存者有一个算一个,都变成了一团漆黑的不明物,“绝望”源源不断的从这些不明物身上散发出来,他们全部都是“绝望”的传染源。
“我说的疯了是医学意义上的。”在各处接连不断的爆破声里,鲁路修没听清七羽后半句的轻声抱怨,他解释道,“这些人右臂上都带着同样的臂环,他们是同一个帮派的。”
所以他们是被帮派派来镇压动乱的行动队,只是现在原本应当并肩作战的他们对着自己的同伴举起了刀,还杀红了眼。
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并且是以最坏的方式。
“不能让边防军过来,他们的疯狂会传染。”
仅仅是外城沦陷,边防军还能使用无人机等科技设备尝试抢救一下,要是连边防军都沦陷了,整个第十一区就危险了。
“咱们去说不管用吧?”七羽看着小巷里接连倒地的十几个黑团,原本在他的视野里失去人形的帮派成员在死后又恢复了正常,“我们回去找斯卡利先生?”
七羽的耳朵动了动,他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伴随着机械运转的摩擦声,内城和外城之间在宵禁后落下的大门打开了。
“来不及了。”七羽平静的回头看鲁路修,“那些‘绝望’的人还有救吗?”
鲁路修明白七羽的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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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不远处的十几具尸体,最终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其实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事到如今鲁路修没有再继续隐瞒,适当的隐瞒和善意的谎言是为了维护人类岌岌可危的秩序,但现在为了让七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必须说清楚,他不能也不可以就这样看着七羽冲出去救人,“我们所存在的现实世界,以及心灵、记忆以及潜意识的集合体所组成的精神世界——C的世界。”
时间紧迫,鲁路修捡着最重要的部分说:“正常情况下C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是在空间上相互独立的,除了我这种Code的携带者,普通人只有通过阿卡夏系统才能打开C世界的大门。但大破灭战争的时候,阿卡夏系统所在的神根岛被战争波及,有一半沉到了海底,门失控了。”
七羽立刻想到了这次副本的名称。
原来里面“界限解离”的界限指的是这个界限啊。
C世界所容纳的信息量是现实世界根本无法承受的。
而随着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哪怕是看不到C世界的普通人也开始被C世界中的群体潜意识所影响。
他们被动的接收着人类积累至今的所有记忆与情感,潜意识的认知在悄无声息之间被潜移默化的更改,等这些变化发展为能够被他人所观测到的具体行为时,他们的精神也已经再无恢复的可能了。
他们永久的疯了。
更可怕的是,活着的他们会成为移动的污染源,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把这种精神绝症传染给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等到他们死了,他们又将成为C世界新的居民,用自己枉死的绝望给现实世界燃烧得岌岌可危的理性添上一把新的薪柴。
“你放心,我是不会‘绝望’的。”七羽本能的给出回复,说出这话时他自己都短暂的怔忪了一瞬,但就像是有什么不可说的力量在纠正他的认知,七羽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从科学的角度做出了解释,“Berserker本来就是以理性为代价来强化战斗力的存在,失去理性并不会让我陷入‘绝望’,只会让我的思维固定,变得依靠本能行动,但这问题不大。”
七羽露出“优势在我”的笑容:“根据我的经验,陷入狂化后可以通过强制命令暂时控制,而我们刚好有这种手段。”
比如令咒。
比如鲁路修在变种人营地中展现出来的“言出法随”。
可谁知道鲁路修却还是拉住了他。
“我的GEASS只能对同一个人生效一次。”
被拦下的七羽想了想,以为鲁路修是担忧他方才所说的“暂时”这个限定词,便决定也透露一点自己的秘密:“没关系,一次就够了,不论我离开这里时是否处于狂化的状态,15日……14日后我都会恢复正常的。”
“不。”
鲁路修仍旧没松手,他说的每一字七羽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后却无法理解。
“我已经对你使用过了。”
8. Code Geass
七羽的目光一寸一寸回转,最后定格在鲁路修的脸上。
这一瞬间,外城区由动乱引起的枪声、呼喊声、爆破声等等,都从鲁路修的观感中消失了,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七羽的眼睛所吸引,失神的凝视着七羽在火光的映照下染上金黄色泽的天青色瞳孔。
早就被他彻底掌控的GEASS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躁动起来,几近失控的撺掇了主动权,于紫色的眼睛里震动翅膀,想要从中逃离。
“你已经对我使用过了?”七羽困惑的重复了一遍鲁路修所说的话,片刻后,他“哦”了一声,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的反应,并不全是为了适配Berserker的职阶模板,使得理性上限降低造成的啊。
我就说嘛,又不是第一次理性丧失了,上次狂化的时候也没觉得难受,怎么这次就反应这么大呢。
原本他还以为是理性丧失叠加□□传送,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结果居然是自己中了鲁路修口中名为GEASS的力量啊。
也是,这具身体又不是真正具有活着特性的生命体,只是单纯由魔力凝结而成的躯壳,怎么会晕传送?
“那个时间点啊……”七羽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系统的锅,肯定是传送进副本的时候没有做好伪装屏蔽工作,被鲁路修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鲁路修这才第一时间就对自己使用了GEASS,“当时在你看来,我是突然出现的?”
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七羽一抬眼,才发现鲁路修的异状。
“啊,L.L.你眼睛怎么了?”
随着七羽话音落下,鲁路修出走的感官们才逐渐归位。
他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百公里越野跑,身上本干燥温暖的衣服现在由上到下全被冷汗浸透了,汗液在深色的布料上晕开层层叠叠的水渍,像绽开的水墨花朵,七羽问话的声音听上去也非常遥远,隔了层毛玻璃一样失真又微弱。
鲁路修大口大口喘着气,重新找回了对GEASS的控制权。
“对,你是突然凭空出现在我身边的。”
当时鲁路修惊讶极了,还以为七羽拥有罗罗那种小范围暂停他人的GEASS,但紧接着他发现车厢里的其他人对七羽的出现毫无反应,仿佛七羽本就应该坐在他身边,连车厢都因着七羽的出现往外魔法般的延长了一小节。
遇到这种事情,按照鲁路修一贯谨慎的性格,其实他是打算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后续慢慢从七羽口中套取信息的。
然而无奈的是……
“我的眼睛会在使用GEASS时出现代表C的符号,刚才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令我的GEASS失控了。”鲁路修声音发虚,露出个不知真假的苦笑,“就跟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一样。”
GEASS又只能对同一个人生效一次,别管是不是因为失控被迫使用的,用都用了,当然得用得有点价值,不然不就白费了这每人限定一次的机会?
从理智上,七羽能理解鲁路修的选择,可是从情感上……
好吧,他们刚认识不到一天,哪来的感情?
更别说鲁路修GEASS他的时候,他们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
七羽有心想问问鲁路修GEASS了自己什么,但就他俩磨蹭这几句话的功夫,边防军已经彻底进入了外城区,最前面负责探路的行动小队也撞上了此时外城区里无处不在的疯狂污染源。
“这个之后再说。”七羽抄着鲁路修的腰把人往自己肩膀上一扛,“来不及去找斯卡利先生了,事急从权,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总之,我们先去GEASS了边防军的现场指挥。”
“等等……!”
鲁路修柔软的腹部被七羽的肩胛骨顶着,跑动间几乎要把他的晚饭都给顶出来,鲁路修想开口给七羽科普边防军的构架,结果一开口就被灌了一嘴的风,想说的话也被风拍回了嗓子眼。
“别说话,小心咬到舌头。”七羽好心提醒,“放心吧,最坏的情况不外乎你GEASS了所有的边防军,反正你是他们的皇帝,被自家皇帝GEASS,想来他们不会介意的吧?”
打开思路的七羽在原方案的基础上又提出了加强版。
别说,这法子是简单粗暴了点,但仔细想想没准真能行得通。
这可能是目前成功率最高、影响最小的方案了。
方案中的关键人物鲁路修不想说话,他只想吐。
“咦?”
扛着鲁路修的七羽在路过一处暴动现场时停住了。
他驻足仔细看过去,终于确定那些身穿贴身特种制服的边防军小队成员不是人类。
“是仿生人部队。”鲁路修从七羽肩膀上下来,一手扶墙,一手揉着自己疼痛的腹部,“看来第十一区早有准备。”
也是,伊桑散播不正常言论时斯卡利也在场,以斯卡利的敏锐,会察觉出不对并提前安排好一切也很正常。
再怎么说斯卡利也有着那家伙的基因,区区这种小事……
想到曾经压在自己头上,还在自己“死后”给娜娜莉造成困扰的某个金发皇子,鲁路修不爽的下压嘴角。
仿生人特种部队快捷高效的处理掉陷入“绝望”的传染源,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处地点。
七羽注视着他们消失在街口的转角,感慨道:“比我想象的能干啊。”
希望所有的世界都学着点,别大事小事都给救世主打电话。
七羽欣慰得再度捞过鲁路修。
鲁路修的视线又一次天旋地转:“……我们现在这是?”
“回去睡觉啊。”扛着鲁路修扭头就走的七羽理所当然的回答,“活有人干了,干嘛还要主动加班?”
“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减少牺牲人数留下来帮忙。”又被扛麻袋的鲁路修怀疑七羽是故意的,“你就不能背着我吗?”
“还是不了吧。”七羽打了个哈欠,避开了鲁路修后面的问题,“我狂化了会很麻烦,你们压根处理不了我。”
果然是故意的吧……
鲁路修的视线里只剩下七羽在跑动间晃动的发梢。
这家伙嘴上不说,其实有在生气自己对他使用GEASS的事?
折腾了这么一个来回,等他们回到菲丽家时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简朴的二层小楼只有大门旁的挂灯还亮着温暖的黄光,七羽带着鲁路修又从窗户翻进去,把鲁路修送回房间后轻手轻脚的退出来。
柔软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七羽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房间。
虽然耳边仍旧充斥着从外城传来的各种声音,但令七羽感到恶心反胃的“绝望”却在迅速减少。心满意足的七羽洗漱干净,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后抱住被子,蜷缩着美美睡了过去。
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起来洗漱后,七羽先去了鲁路修的房间,鲁路修的房门打开着,里面只有正在打扫的管家先生,鲁路修本人却不见踪影。
七羽没特意放轻脚步,正置换床单的管家闻声转过头,在向七羽问了早安后说道:“您找鲁路修先生的话,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这样啊。”七羽看着管家把使用过的床单被罩丢进推车,“外面的戒严解除了吗?”
“是的。”管家面不改色的把鲁路修那件脏兮兮的黑斗篷也丢进推车,“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如果也想出去转转,用完餐后可以随意,这是斯卡利大人留给您的卡。”
管家摘掉手套,用干净的手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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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递给七羽。
“斯卡利先生真体贴。”七羽收下磁卡,“斯卡利先生也出门了吗?”
“是的,大人让我向您转达他的歉意,他原本打算为二位举办表示感谢的宴会,但介于第十一区近期局势的紧张,可能要推迟几天。”
七羽摆摆手,他只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半个月,结识第十一区的贵族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不觉得贵族里会有自己的任务目标。
但鲁路修可能会需要这个机会,所以七羽也没拒绝。
他向管家先生道谢后独自前往餐厅。
菲丽家的这栋小楼区域划分的很简单,二层是卧室书房以及一个小花厅,通往一层的楼梯就在花厅的屏风后面,从楼梯下去是正对着后方花园的半开放型吧台。
当太阳落至地平线,金黄的夕阳就会从落地的玻璃窗洒满整个吧台。
七羽就是顺着这个楼梯走下来的。
「我不想离开,父亲。」
有说话声从玻璃门外的花园里传来,是菲丽和她的父亲。
「是因为我没听您的话接触了利拉德吗?」
七羽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利拉德是伊桑的姓氏。
「我只是……我只是……您教导过我,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当利拉德出现的时候,我以为机会来了。」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准备快步离开的七羽迈步的动作慢了一秒。
有点好奇……
但撞到菲丽和斯卡利先生的谈话是巧合,在巧合下听到几句只言片语还可以解释,可要站在这继续偷听就不礼貌了。
七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打算按照原本的行程去餐厅用早餐。
但可能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打算绕过吧台前往餐厅的七羽在吧台后方看见了斯卡利先生的侄子。
这小孩的心跳呼吸都相当微弱,不特意留意的话很容易被忽略过去,而吧台的高度是根据成年人的体型设计的,从七羽方才的角度是看不见被吧台挡住的对方的。
这就很尴尬了。
“喂,你不去用早饭吗?”
“我不是有意的,我会去向斯卡利先生以及菲丽道歉的。”
小孩拖着腮帮子仰头看他:“道歉?道什么歉?”
也不知道他是的确没发现自己听到了斯卡利和菲丽之间的对话,还是在装傻,七羽一时间拿不准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孩子。
他想了想,决定顺其自然:“我记得你,斯卡利先生说你是他的堂侄,你叫什么名字?”
“米尼。”米尼打量了七羽一番,“你收拾干净之后好看多了。”
“米尼,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餐厅?”
「菲丽,我知道你是为了家族想要下注利拉德。」
救命,他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这个距离太近,他的听力又过于出众,于是菲丽和斯卡利先生之间的对话自顾自的往他的耳朵里塞。
“已经十点了。”米尼很不可爱的发出声嗤笑,“没用早餐的只有你。”
「可是我失败了……」
「那不是你的错,是家族的内部出了问题。」
“那我先……”
“喂,你吃完早饭就赶紧走吧,赖在这对你没好处。”
「家族内部?」
「米尼的父母在你失踪的那天死于“绝望症”了。」
正要开溜的七羽视线下移,和米尼对视了两秒。
“你应该拿到钱了吧?那些钱够你挥霍一辈子了,趁着斯卡利叔叔不在,你和你朋友最好赶紧滚。”
「……那米尼他?」
“不然为了德里菲尔德,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是的,是米尼做的。」
9. Code Geass
七羽盯着眼前的小孩,耳边还不断传来菲丽与斯卡利之间的对话。
他能听到菲丽有些发闷的惊呼声,大概那姑娘又下意识捂住了嘴,也能听到斯卡利先生说接下来第十一区会进行一场没有人能够控制的洗牌,这辆名为第十一区的车已经前行了太久,上边坐着的乘客太多,还有无数的人攀爬在车顶,妄想跟着他们一起到达终点站,哪怕驾驶员把油门踩到了底,也甩不掉这些负担。
所以在下一个即将到来的大型弯道,这辆超重的车必将失控翻下悬崖。
到时候里面能存活多少人,又有谁才是能存活下来的幸运儿,除了看自己有没有系紧安全带之外,只能看天意了。
如果不想去赌自己是否会被命运女神垂青,那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只要在入弯之前“减负”,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米尼的父母、外城区的幸存者,这些都是被遗弃的负担。
怪不得就算边防军早有准备,他们的仿生人部队还是没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冰冷残酷的对话还在继续,七羽目光虚虚落在米尼身上,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只是单纯在出神。
米尼身上穿着一身得体的定制西装,儿童版本的西装上带着好看的花边和可爱的蝴蝶结领结,而现在,原本熨烫笔挺的小西装皱巴巴的,好像他的主人在穿上它后曾长时间的保持蜷缩的姿势静止不动,连那被打成完美蝴蝶结样式的领结都散开了,露出了小孩细白的脖子。
这个楼梯口是从二楼离开的必经之处,他只要下楼就必定会经过这里。
七羽蹲下身平视面前的男孩:“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等了我一早上?”
“搞清楚情况,外边来的乡巴佬,我要是想见你只要吩咐管家传唤你就是了,还用得着亲自来蹲点?”米尼倨傲的一扬脑袋,同时也错开了目光,“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菲丽就不像你这么别扭。”七羽凉凉的戳破他,“那你有看到L.L.吗?就是和我一起来的另一个哥哥,你也和他说了这番话?”
“他?”米尼瘦小的身体有短暂的紧绷,“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懂了,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比起L.L.,自己才更需要多点心眼。
七羽叹气:“你们德里菲尔德还真的……”
能人辈出啊。
不说沉稳敏锐的斯卡利先生,连他原本以为是傻白甜恋爱脑的菲丽实际上都是七窍玲珑的优秀政客,而米尼才这么小的年纪,都能精准的分析局势,对外人做出预警。
真是可怕的基因。
神圣不列颠帝国皇室的基因真得优秀到这种程度?
那也怪不得会被人窥探。
“我才不是!”米尼显然对七羽的这句感喟产生了误解,他眉头紧紧皱起,眼睛瞪圆,还带着点奶音的嗓子压低到有点破声,“别把我和那群混蛋混为一谈!”
七羽原本对待第十一区的这些事只是类似于听八卦的态度,也就是能听到就听一嘴,听不到他也不打算主动去探究,可他现在是真得有点好奇了。
“你很讨厌斯卡利先生和菲丽?”
米尼板着脸强调:“是德里菲尔德,我讨厌所有的德里菲尔德。”
“可是你不也是吗?”
“都说了我不是!”米尼怒气冲冲,但短暂的情绪失控后,米尼又重新冷静下来,恢复成令人讨厌的小少爷样子。
“对他们德里菲尔德来说。”他往后花园的方向抬了下下巴,“我们的确切称谓应该是‘耗材’。”
旁支?堂弟?那不过是家族混迹贵族圈子蒙上的遮羞布罢了。
米尼看着七羽脸上惊讶的表情,不由得讽刺:“干嘛这个表情?听你昨天那话,你应该很清楚这个家族背后做得那些勾当吧?”
七羽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他是知道德里菲尔德的历任家主都是神圣不列颠帝国皇族基因的人造人,但更具体的细节当时鲁路修没说,他也没有细想。
现在想来,这短短的一句唯结果论的话里包含的都是血淋淋的实验记录。家主的位置只有一个,但他们会以“一”为单位培育人造人吗?
当然不会。
但凡是这种涉及到人类禁忌领域的实验,一次的成功都是建立在无数的失败之上的。
采用哪些基因片段才会让这段基因显性表达?哪段基因和哪段基因组合在一起才能形成稳定的基因链?这些结论都需要庞大的实验数据支撑。
看菲丽和斯卡利先生之间的差异就知道,这个家族的每一任家主都是全新的个体,他们一直在对基因进行优化筛选,以期待最终能创造出结束这个废土的“人间之神”。
既然实验避免不了失败,那那些诞生在失败实验中的人造人呢?
七羽自认为见过世界足够多的阴暗面,但面对米尼眼中的嘲讽,他还是无话可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想通了的七羽舒了口气,口吻轻松的询问道:“我说米尼,要是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什么高情商高智商的优秀员工,就算没有又能怎么样?
在英灵座打工那么多年,他就不信回了原世界反而养不活自己了,大不了把自己上交国家!
“哈?”
米尼以一种“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向七羽。
“我的意思是,米尼你愿意跟我离开,成为我的员工吗?”
“……吃完饭赶紧滚!”
米尼丢下这么一句话,气呼呼的跑走了,奔跑的过程中把地板踩得震天响,以表达他有被冒犯到。
后花园的谈话还在继续,但七羽已经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慢悠悠的往餐厅走。
「不需要,菲丽你不明白,我毕生所求的不是你所爱的这个家族能够永远荣耀。」
「离开这里,家族不再需要你了。」
前行的脚步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接着七羽就像并没有听到一样,离开了吧台。
该说不说,虽然斯卡利先生待他们不真诚,但他的管家是真的手艺不错。昨天的晚饭七羽就吃得很满足,今天的早餐更是治愈了他有些低落的心情。
用完早餐还添了一份甜品的七羽摸出管家转交给他的磁卡,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转转。
斯卡利和菲丽都没提到外城昨晚暴动的结局,他只知道最后边防军成功镇压了所有参与暴动的反叛人员,却不清楚具体情况,怎么说呢,他还是有点在意的。
打定主意的七羽把磁卡揣回兜里,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推门离开了菲丽家。
戒严解除了,但是第十一区的街道上也没有多少行人,一开始七羽还以为是因为菲丽家坐落在贵族区的原因,可等他离开这一片环境优美、充满绿化的贵族区,踏上平民区的街道后情况也没有好转。
装饰辉煌的酒店闭着门,两边的商铺只开了一部分,这一部分绝大多数售卖的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食物或者药品。进进出出的客人倒是不少,每一个客人从店铺离开时手中的箱子都塞得满满当当,再加上那行色匆匆的步伐,说是打算囤好了东西立马跑路也不违和。
没有人闲下来与人交谈,甚至大部分居民都刻意避着人走,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别人,甚至有可能演变成冲突。
七羽就亲眼看见一个留着胡子的大叔因为抱得东西太多没站稳,一个踉跄碰到了一旁的鸭舌帽中年人,结果还不等大叔道歉,鸭舌帽就暴躁的掀翻了大叔怀里抱着的东西,抡起拳头就冲着大叔的下巴去了。
没有人劝架,也没有人拉架,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要不是七羽一手刀打晕了鸭舌帽,到了中年的落魄大叔很可能不仅保不住自己的下巴,还保不住自己的鼻梁骨。
可哪怕被人救了,挨了一顿打的大叔也没有报复的念头,他低头跟七羽道了谢,抱起散落在地的东西,一瘸一拐的迅速逃离了现场。
“我发现七羽你不是在做好人好事,就是在做好人好事的路上。”
熟悉的声音带着调侃从背后传来,七羽把昏迷过去的鸭舌帽拖到一边,让他不至于在商店入口堵着,这才回身看过去。
一早就不见踪影的鲁路修正抱臂靠在路灯上,见七羽没回话也不在意,他指向街道的另一侧:“去那边坐坐吗?你昨天好像有话想问我,但却没来得及吧?”
七羽点头:“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怎么会?”鲁路修带着七羽往所指的方向走,这家店的店门是朝街口的另一个方向开的,从七羽之前所站的地方并不能看清招牌,现在跟着鲁路修过来,他才发现这好像是个类似于茶楼的地方。
鲁路修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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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靠窗的位子,帮七羽拉开椅子:“不管你想问什么,先坐吧。”
“昨天外城发生的事情已经扩散发酵了?”七羽落座后看着鲁路修自然的拿起餐桌上的电子屏点单,率先发问。
“那倒没有,外城的情况对内封锁了,内城的居民只知道外城发生了动乱,但不知道具体原因。”鲁路修点完单后往椅背上一靠,“你是奇怪内城的氛围吧?”
七羽点头。
他本来还以为是人们知道了“绝望病”,所以才对身体接触这么敏感,再加上“绝望病”这个名字是他从斯卡利口中得知的,所以下意识就这么认为了。
结果居然不是吗?
鲁路修解释道:“内城流行的是一种和外城完全相反的病,具体表现为思维能力与感情的丧失,只存在生存本能,但如果对其下达命令,这些失去了思维的患者也能完成相应的命令,前提是他们的能力能够办得到。”
“这也不算相反吧?”
“……你关注问题的方向真的很奇怪。”
“好吧,我就这么一说。”有服务生给他们端上来了茶水,七羽握着茶杯,温热的茶水让瓷质的杯壁带上了暖暖的温度,可惜他现在没什么喝茶的心情,“这也是C的世界引起的吗?”
“不,我怀疑这是伊桑的GEASS。”
“等一下,他不是还没拿到你的基因吗?为什么他也会有GEASS?”
听七羽这么问,鲁路修这才意识到七羽对GEASS的理解产生了偏差。
“GEASS不是专属于帝国皇族的力量,GEASS的力量是由拥有Code的人赋予的,只要和Code的拥有者签订契约,就能获得专属于自己GEASS。”鲁路修把衣领往下拽了拽,指着自己锁骨上红色飞鸟状的纹身,“等GEASS的持有者完成了契约内容,Code的拥有者才有可能摆脱永生不死的诅咒。”
七羽做了个你继续的动作。
“所以伊桑没拿到我的基因和他拥有GEASS并不矛盾。”鲁路修总结道,“所有表现出思维丧失症状的人大多数都在第十一区身居要职,这显然是有人特意筛选过目标的,和外城无差别爆发的‘绝望病’完全不同。”
用茶杯遮挡,鲁路修隐晦的指向窗外的某个方向:“那边,别转过头,那是一个私人俱乐部,今天会在里面举办一场历史研讨会,伊桑也会出席。”
分了点心神过去的七羽无语:“……都这时候了他们还有心思搞学术研究吗?”
“毕竟是多方博弈,你总得给他们一个展现自己的舞台。”鲁路修笑笑,“你有兴趣参加吗?”
七羽很想说自己没兴趣,但看样子鲁路修是打算要参加。
抛开GEASS的力量不谈,鲁路修的武力值真的是……
“你是想去见伊桑?”七羽脸上写明了“你没问题吗”这五个字,“你不是说他可能有GEASS?”
“Code的拥有者是不会被GEASS的。”
很好,所以只有鲁路修GEASS伊桑的份,没有伊桑GEASS鲁路修的份。
“但我叫你来的确是想多一重保险。”鲁路修也不瞒着七羽,“还有就是,你真的不打算问我吗?”
“问什么?问你GEASS了我什么吗?”七羽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你做了什么。”
相识短短一天,鲁路修在他传送进副本的一开始就在用各种方式帮他打圆场。
站在鲁路修的角度,要是自己发现身边突然凭空出现一个人,而自己刚好又是本世界的关键人物,那自己会怎么做呢?
应该会问清楚来人的身份目的吧?
也不排除鲁路修会直接命令自己效忠他。
但一是现在没有向那种情况发展,二是就算他的职阶模板是对魔力不太高的Berserker,但魔力的底子在这摆着,鲁路修下达这种长期的绝对命令也不一定有用。
“所以你是打算找机会在伊桑落单的时候对他施加GEASS?”七羽跳过了这个话题,又转回到正题上,“没必要这么麻烦,我直接把他绑出来不就行了,我不会让人发现的。”
鲁路修深深地看了七羽一眼,随后他扭头看向窗外,在窗户的对面,伊桑刚刚走进了俱乐部的门口。
“我想单独和他谈谈。”他说,“算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吧。”
10. Code Geass
伊桑选定召开历史研讨会的这家俱乐部是一家私人俱乐部,只有会员或者有三位会员同时担保的人才能进入,但对鲁路修而言,只需要用Geass对门口负责接待的侍者说句话就行。
这间俱乐部从外部看还不觉得大,但进来后鲁路修才发现左右两家店面其实都属于这家俱乐部。俱乐部的主人把左右两边的墙壁打通了,于是内部空间一下子增加了三倍,如果不是伊桑已经来过很多次,侍者认识他,鲁路修怕是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他们举办研讨会的包厢。
现在就简单了,他只要和侍者说自己也是研讨会的邀请人,然后让侍者带路就是了。
伊桑的研讨会举办地点在俱乐部的二层的宴会厅,从一楼走过去的这一路上鲁路修敏锐的发现多次有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这些观察他的人基本上都在确认他的长相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只有少数零星的几个看清他外貌后,原本还算遮掩的目光一下子明显了起来。
嗯……看来今天不只是伊桑准备收网,第十一区实际的掌权人也准备要收网了啊。
鲁路修脑海中掠过斯卡利的面容。
侍者带着他走过楼梯转角时,鲁路修十分自然的站在台阶上环视了整个儿一层大厅,把那几处目光可疑的地点都收入眼底,随后大大方方的同侍者搭话,夸赞他们俱乐部的装潢用心,很有史料中神圣不列颠帝国时期的风格特色。
“您的喜欢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侍者在一扇古朴的木质房门外停下脚步,他下压门上的青铜把手,拉开门弯下腰,“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中午。”
“对了。”鲁路修点点头踏入门内,在侍者即将关门时侧过头,假做刚想起来一般询问道,“我一会儿中午还有另外一场很重要的邀约,但当着利拉德先生的面就这么离开也太失礼了,我也不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打断他们的研讨,你也知道,他们一讨论起来就会全情投入。”
鲁路修露出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所以我就想提前问问,这个宴会厅还有别的隐蔽一点的出口吗?”
“有的先生。”侍者不疑有他,详细的给鲁路修介绍了一下宴会厅另外两处出口的位置,一处连着一层的应急逃生通道,一处通往俱乐部外部的外挂楼梯。
“太感谢了。”鲁路修点头致谢,随着侍者关上门,他的视线也转向了宴会厅内部。
这是一间最多能同时容纳50人的宴会厅,分为上下两层,下方中央摆放着几张圆形的木桌,木桌上都盖着暗红色的流苏桌布,氤氲的茶香与室内的熏香味道融合在一起,其中还有几分茶点的香甜味道。门口右侧方的帷幕后面有通往二层的楼梯,楼梯的扶手采用镂空设计,雕刻成紫罗兰花的样式,显得精巧又别致。
宴会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鲁路修在人群中的伊桑注意到他前右跨一步,走到了帷幕后方,沿着楼梯上了二层。
二层的空间就没有一层大了,但好在视野开阔,能一眼看清下方的演讲台,同样制式的圆桌沿着护栏摆放,鲁路修挑了角落一张光线最为昏暗的圆桌坐下,毫不见外的取了茶杯,给自己倒了杯红茶。
十一点整,下方的研讨会正式开始。
身着礼服的伊桑在现场所有人的瞩目中走上演讲台,鲁路修一眼就认出了他身上的那件礼服是仿照自己实行“零之镇魂曲”时所穿的皇室服饰。
“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你们来参加本次研讨会,我知道近期发生了很多事,你们之中有人产生了动摇,有人不被亲人理解,他们质疑你们、阻止你们,甚至向最高决策厅检举你们!”
伊桑原本温和的表情随着他的话语逐渐严肃,最终演变为某种崇高的肃穆。
“但我向排除千难万险赶到这里的你们、我的同胞们发誓!你们绝不会后悔,此时此地,在这里,这一刻会成为你们这一生中最重要、最辉煌的时刻!”
在场倾听他演讲的三十余人无人落座,他们聚集在一起,站在演讲台前的空地上以仰望的姿态注视着台上的伊桑,随着伊桑说完这段简短的开场白,这些衣着体面、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家伙齐齐振臂高呼,现场的氛围完全不像正经的历史研讨会,更像是邪.教的传.教现场。
这一幕的既视感实在是太强了。
鲁路修被迫回想起自己最热血、也最中二的那段历史。
那时候的他作为黑色骑士团的首领,以ZERO的姿态慷慨激昂的向黑色骑士团全体进行演讲与动员。
此时的伊桑和他之间,就差单手覆面,另一只手伸展到极限,然后以前胸为起点,向侧上方扬起划出一道标准的半圆,而身后的黑色披风也在漆黑夜色中随着扬手的动作猎猎作响。
如果下面再热血沸腾的喊上一句“All Hail Lelouch! All Hail Britannia!*”那就更应景了。
结果怕什么就来什么,在鲁路修满眼看不下去的尴尬表情中,理应已经过了中二年纪的伊桑摆出了鲁路修记忆中的标志性动作。
“就在今天,我代表被帝国所背叛、陷害、抛弃的第九十九任皇帝,毁灭世界之人、重构世界之人,真正的救世主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在此宣布——”
当那一连串的头衔连同自己的名字一起从伊桑的嘴里蹦出来时,鲁路修拼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拔腿就跑。
救命,你自己犯中二病就算了,我都“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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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打着我的名义犯中二病啊!
在人世间行走百余年的成熟魔王坐立不安,连瞪向伊桑的目光都要压制不住里面的杀意,最后鲁路修只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然铁定被下面的人发现。
沉浸在演讲中未发现端倪的伊桑动作优美,舞动的手臂像是杰出的指挥家。
“——世界即将迎来变革!”
“他说!如果恶可以获得力量,那我宁愿化身成恶,也要讨伐极恶!*”
“他说!如果感情会成为障碍,那就将感情抹煞!*”
“霸者最孤独,王者最寂寞!*”
“错的不是我们,是这个世界!*”
伊桑裂开嘴,文质彬彬的脸孔上再也不见温和学者的面具,那双蓝眼睛弯成新月的形状,带着扭曲的恶意,仿佛真得如他所说,化身成了最纯粹的恶,只为颠覆这个极恶的世界。
“现在,是时候了,我的同胞们,把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那群渣滓吧!”
“Yes,Your Majesty!*”
就在所有人振臂高呼之时,伊桑率先从演讲台下方的暗箱里摸出来把Jakobs,其他人也紧随其后,纷纷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武器。
刚刚还被尴尬到几乎要夺路而逃的鲁路修目光一凛,在一部分枪口对准二楼的瞬间猛地后仰。
“砰!”
伴随着实木座椅倒地,鲁路修顺势后翻,躲到了墙壁之后。
枪战爆发得猝不及防,在现场的无差别扫射下一楼和二楼隐蔽的角落里纷纷有人冒头还击。
还真是热闹……
现场的情况瞬息万变,鲁路修冒着被流弹击中的风险悄悄探头观察,发现那些举枪扫射的家伙们明显是样子货,除了最开始打了第十一区的伏击人员一个猝不及防,很快就倒在了专业人员的精准枪法下。
他们的士气还没崩溃,不是因为他们愿意为了理想献身的崇高精神,而是因为缠绕在他们瞳孔上的那一圈血红色光晕。
Geass。
而向他们施加Geass的人却逆着人流,趁着场面一团混乱的时候向着二层跑来。
“哒哒哒哒!”
多年游走在死亡前线的本能让鲁路修察觉到了危险,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侧翻,同时用右脚勾倒了圆桌挡住自己,半自动步枪的火舌倾泻在圆桌桌面上,把造价不菲的桌子射成了蜂窝。
“王!这边!”
从圆桌被射穿的弹孔中,鲁路修瞥见几个穿着黑色拘束衣戴着面罩的家伙从边交叉射击打着掩护,边向伊桑靠拢。
呵,终于是找见你们这帮老鼠了。
Geass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