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当官的,养几个妖怎么了?》 第239章 大贵门 三天时间转瞬便过去了。 天空依旧晴朗,阳光依旧明媚。 酒楼之中,觥筹交错。 “那祝幽帮……可是老狠啦!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袭杀高大人。” “我可亲眼看到了,啧啧啧……火器他们都搞到了!” “现在全城戒严,严查通缉祝幽帮的人。” “唉~何时夔仙会再出现表演啊?听她一曲,让我立刻去死我都甘愿了~” “我倒更喜欢那公子唱的曲儿,热血昂扬,潇洒雄浑,这才是男子该听的曲儿。”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你说,那唱曲儿的公子,会不会跟祝幽帮有关?祝幽帮的那刺客袭杀了高大人之后,还高声歌唱呢!” …… 高高在上之人,声名远扬之人,总归是跟脚踏实地生活在地面上的普通人没什么干系。 但是却可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三天的时间,足够将所有事情都传扬开来了。 夔仙又一次出现,登台表演,一曲《浮木棹》飘然若仙,令人沉醉于云里梦中。 可随后,更加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神秘的夔仙邀请一公子登台共同表演,唱了一首江湖的歌儿。 并不是如同夔仙唱的那般炫技似的优雅,但却豪迈潇洒,引人入胜。 一时间却是在这城中大街小巷扩散了开来,歌词朗朗上口,常为人豪气地歌唱。 只是结尾发生了些混乱,帮派团伙兴许是有意为之,也兴许是歌词所激,暗杀了当时在场上的一位大人。 骚乱之中,夔仙和公子亦是消失,寻不得踪影。 这几日街上常有些士兵巡逻,抓了几个祝幽帮的喽啰。 “掌柜的,试试~” 而为人们议论中心的那人呢? 热气腾腾之中,香辣的气味飘散,香味入了鼻腔,只令人不由自主地咽唾沫,胃口大开。 明辰指了指跟前的一锅鱼,笑呵呵的朝着老掌柜问道。 “这……公子,这是怎么做的?可否再教小老儿一次!” 这神秘的公子,当真特别的紧…… 简直就是他的贵人。 老头儿手中拿着筷子,看着翻腾的油锅,里面大胆的放了不少辣味的调料。 刺激的气味传来,他喉头滑动,脸上却已然是生出了细密的汗水来。 “这做法简单,就是料物要用点心罢了。” “鱼也需腌制烤制一遍。” 白灵城是一座海岸城市,位于大河和大海的交界处。 渔业极为发达。 这里的人们多吃鱼,牙齿甚至都长得有些不齐。 淡水和海水的交界处,盛产一种青花鱼,只有这里有。 它们会在烈河河岸蓝花楹盛开的季节洄游,青色的脊背和河上飘荡的蓝色花瓣交相辉映,因而得名。 肉质紧实鲜美,并无淡水鱼的腥味,刺也少,颇受当地人喜爱。 明辰这次是来公费旅游的,自然也是要享受一番当地特产的美食。 不过,这里厨子的做法有些简单了,最顶尖的食材用的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明辰不太喜欢,所以做出了一些调整。 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这老掌柜是他来这座城市遇上的第一个心底还算不错的人,三天来与他相处的也融洽,明辰这几天心情很好,也不吝于送他一场造化。 “额,客官,容小老儿拿纸笔记一下。” 这客官……当真是一奇特的人。 分明是一文生,但动起手来却阴辣狠绝,干脆果断。 看上去该是一出身不凡的贵家公子,但却唱得曲儿,也下得庖厨,能做这些富贵人压根不可能做的事情。 大堂的那些客人们喝酒吃饭,却是不知,他们议论中心之人竟在这里做了一道香味扑鼻的饭菜。 机缘啊! 这可是机缘! 隐隐的,老头儿有种预感,得了这年轻人的帮助。 他的酒楼,日后兴许能成为白灵城的第一! 老了,本该不是争锋的年纪了,现在却又凭白被激起野心来。 此时此刻,他却是分外庆幸先前主动与明辰交谈,建立了缘分。 “哈哈哈,莫急莫急!” “莫要动笔,还是先动筷吧!” 明辰拿了两双筷子给小孩和龙怜,笑呵呵的说道:“掌柜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不怎么爱吃肉的小鸟也忽闪着翅膀,落到了明辰的手上,接了他一块肉。 不过紧接着,却又将之吐了出去。 嗯,不好吃! “吃完饭,我自会告知你。” 听得这句话,老头也可算是放下心来,坐在明辰旁边,与他同吃。 “好吃……好吃啊!” “客官,您可真是天才!” 老头儿辣的嘴通红,但还是不住朝着明辰赞道。 天马行空,大胆妄为……所以他才能搞出来这些特别的东西。 明辰耸了耸肩:“掌柜的谬赞了,日后你如要推出这菜品,辣度还需依照客人的要求调整。” “是是是!多谢多谢!” “客官,赠菜之恩无以为报,您这几日在白灵城的消费,小老儿都包了!” “您在这酒楼之中,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明辰闻言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朝他笑道:“那我去那大贵门消费,掌柜的也包吗?” “额……” 老头儿闻言一滞,拿着筷子吃饭的手都停了下来。 北烈完全禁止赌博。 乾元倒是不禁止,但却也对这个行业进行严格的规范整理,开赌场是要经过政府的严格审查的。 然而惊岚联盟却截然不同,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对于赌博行业完全放开。 嗯,惊岚联盟就是个松散到了极致的政权,管理和律法宽泛,真正完全禁止的事情也不太多。 而大贵门,就是惊岚联盟最大的赌场。 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在这里一夜倾家荡产。 惊岚联盟还没有宵禁,日日夜夜,常常在此听闻骰子之声,钱币碰撞之声和疯狂的人们热切企盼的声音。 这里的人们要么是红了眼的疯狂,要么是失去一切的空洞。 听得明辰提起这个名字,老掌柜也不禁打了个哆嗦,干笑道:“客官,这……您要去大贵门?” 白灵城可是有一家富贵人家,因为出了个好赌的儿孙,把祖宗基业败了个干净。 免几天的吃喝费用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老头儿可没那么大家业供明辰去豪赌。 明辰笑了笑,说道:“刚刚认识了一个朋友,她约我在那里见面。” “哈哈哈~” 见老头儿一脸难色,明辰摆了摆手:“宽心,掌柜的,小子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 不过只是玩笑罢了。 “额……” 老头儿干笑了声。 看着明辰,不住提点似的说道:“客官,我知晓你并非常人。可赌博终究不是正道,莫要误了前途。” 他是真心关心这特别的年轻人的。 人很脆弱,就算是再怎么天才,再怎么有才华,稍有不慎,那也会跌入无底的深渊。 “多谢多谢~” …… “夔仙,大贵门,惊岚联盟啊……” 三天的时间足够去遗忘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了。 明辰换了身衣服,走在大街上,却是也没人认得出来,他便是这几日颇为出名的歌者。 他四下看着周遭的景致,眼光闪烁,轻声呢喃着。 赌场是不太好的环境,容易教坏小孩子。 所以明辰没有带小孩来,龙怜也留在了酒楼之中。 之所以掌柜的关系不错,是因为对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辰问他的事情,都能得到答案。 他也算对于当地的形势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宽泛的律法管理,就注定了这座城市会有许多的混乱,尤其在越是平凡,越是底层的环境。 除去打架、偷窃、欺骗……这样小打小闹的犯罪之外。 这里还发展出了地下的黑帮势力。 总有人想持强凌弱,总有人好逸恶劳。 所以,缺乏管控,也总会在规则的缝隙之中生出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他们偷取政府不用的规则变成自己的规则,来攫取利益。 这座城市在惊岚联盟入主之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伴生而来了一些帮派势力。 其中三个帮会最为出名,青凌会、盐帮、祝幽帮。 青凌会是渔夫们组成的集会,在海边规划地盘。 盐帮顾名思义,就是贩卖私盐的集会。 最后一个,便是这几日常常能听到的祝幽帮,名字没什么含义,只是因为其创立者名叫祝幽,北烈人。 相较于前两个帮会而言,这个帮会成立的时间最久,规模最大,也最为危险。 他们所图的并非是收保护费、卖私盐、占地盘这样小打小闹的事情。 他们是一群恐怖分子,妄图聚集起来,颠覆惊岚联盟的统治。 这里的位置本就特殊,北烈、乾元还有群岛,三大文化交融之地。 理所应当会产生这些文化分歧。 无论是谁在这里统治,都会有这样的矛盾。 即便是惊岚联盟倡导平等,没给群岛人半点特权,但是跟根底里作为胜利者、统治者的阶级优势挥之不去。 文化交融之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也永远无法消除。 而祝幽帮自然也就应运而生了。 他的创立者是一个北烈人,起初也是聚集的北烈人。 因为相较于乾元而言,显然北烈的思想文化统治更加强烈严格。 后来随着帮派势力不断扩大,渐渐也吸纳了些乾元人,甚至是群岛人……成为了白灵城乃至周遭城市不可忽视的力量。 帮会虽然不可能正面跟军队抗衡,但是时不时会造成一些混乱。 比如说,三日前等仙台上的刺杀事件。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先前也发生过几次,除去了惊岚联盟不少高官。 盟主大怒,只要抓住祝幽帮会的人,便是株连九族。 许多事情,远远的听,看情报……是无法窥探全貌的。 比如说现在遇到的这些细节,城市的风貌……明辰远在万里之遥的季取是猜不到的。 现在走来,一切却是渐渐清晰。 而他……也做好了准备,来见见,这个心交已久的,天资聪慧的,被大海祝福的……盟主! 穹顶烈阳高照,不知不觉间,一人一鸟来到了一座大门跟前。 金银满载凭手气,富贵荣华靠运来。 龙飞凤舞的文字写在门柱两边,门匾上‘大贵门’烫金三字熠熠生辉。 赌场告诉人,这里可以得到富贵,用美好的幻梦,引诱着一个个人们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却从来不告诉旁人,机遇与风险并存。 得到富贵者少,家破人亡者多不胜数。 那日在登仙台上,听着那飘然夔仙唱着引人入梦幻的曲儿。 如何能猜到这人竟然邀旁人来这将人性之恶展现的淋漓尽致的地方。 明辰朝门里走,大贵门中,却有一人被推搡着出来:“没钱还赌什么?” 与明辰身影交错过去。 他人有些恍惚,看见穹顶明媚的烈阳,只觉眼睛有些刺痛,伸出手来摸了摸脸,轻声呢喃着:“阳光好刺眼啊……” 不止是阳光刺的,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流出眼泪,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他满面悲怆,仰起头来:“呜呜呜……好悔……好悔!” “吾命苦矣~” 忽而,他转过身去,一把抓住了明辰的衣袖:“兄台,我管你气度非凡,定是贵家公子,可否借我一两银!我只要一两,只要一两!” 他双眸沁着水光,满是虔诚和祈求,恍若是失足的可怜人,想要得到救赎。 “我悔了,我知错了!” “实不相瞒,我是被人诓骗到这里,被骗尽了家财。” “我家还有老母患了重病,等着药医呢!” “如今却身无分文!兄台,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 “你借我这一两银,我日后还你千两!” “求求你,救我一命吧!”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明辰若是帮了他定造七级浮屠。 “你在里面赌的时候,可曾想过家里的老母?” 明辰瞥了他一眼,笑盈盈地问道:“买药钱都没有,你如何还我千两?你要做什么还我千两?日后是什么时候?” 一两银也是百八十块的价值了,轻飘飘的便与人说出了口呢! “总不能……你又要进去赌,来还给我吧?” 明辰跟他说话的同时,大贵门里面,似乎也投递出来了一道窥探的视线。 “这……” “兄台,我知错了!恳求你帮帮我吧……” 这赌徒一滞,每个问题都找不到答案。 只是摇着头,脸上泛着泪光,什么也不回答,只是不住朝着明辰祈求着。 赌狗是狗不是人,是已经丧失了人的身份的物种,他们被打断了脊骨,他们已经忘记了为人所有的尊严和信用,只想着赢,只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翻盘……即便已经坠落深谷。 赌狗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给了他钱,莫说是一两银,就算是一个铜板,转眼便又进门去赌了。 寻常不相干的人明辰都不帮,跟遑论是这对他有所算计的人了。 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门里走去。 “你!” 眼见着明辰没有帮助他的意思。 转眼之间,这赌徒又变了脸色。 刚刚那可怜兮兮,忏悔求助的人,此时此刻却是瞪圆了眼睛,怒容满面。 仿佛不帮助他,便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他愤愤的瞪着明辰的背影:“你这人,见死不救,忒没同情心,你没有好报,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 所以说,赌场是汇聚了人心最为丑恶的地方。 明辰完全讨厌的东西不多,赌场算一个。 欺骗,算计,傲慢,疯狂…… 这里是人性的垃圾场,永远都不会有知恩图报,永远不会有仁慈善良,永远不会有半点人性美好的光辉。 只有一个个葬送了自己全家的疯狂野狗。 下一瞬, “啪!” 眼前光影一闪,快到不可思议。 巨力打在脸上,直接将那喷涂唾沫怒骂的赌徒抽翻在了地上。 只打的他摔倒在地,眼前发白,进行环绕。 他捂着脸,啜啜哭泣着,却又咬牙切齿的愤恨着。 恨这天地,恨这命运。 他不够幸运,一切的一切都在跟他作对。 日后若他飞黄腾达了,他定要让那人好看! 有些注定没有未来的人,斩草除根都不需要做。 他爬起身来,一身狼狈,面上巴掌印和泪痕未干,又踉踉跄跄,满眼祈求,满眼热切朝着另外一人看去:“兄台……” 这是赌场门口经常发生的事情。 门口两个身形壮硕的守卫似乎都见怪不怪了。 见着明辰出手果断,气质非凡,显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颇为恭敬地朝他点了点头。 “大大大!大!给我中!” “哈哈哈哈!豹子!发了发了!” “我要小!我要小啊!” “再压一注!我压小!” “不不不……再来一把!再来一次!” …… 进了门,仿佛进入了另外的一方世界。 声浪涌来,热闹非凡。 人们一簇一簇,聚在桌子前,脸上尽是疯狂。 他们眼中没了旁的东西,只有钱和那骰子。 骰子一次次在盅中碰撞,也仿佛是撞击着他们的心一般。 当宝官的手停下,所有人的心也被揪在了一起。 当一切尘埃落定,或是登抵云端,亦或是坠落冥土。 登抵云端的人自以为是仙神,仙神自是要继续的。 就算是赢了钱走了也无妨,狗总会闻着味儿回来的。 疯狂是毁灭的前兆。 总有一天,他们会坠落冥土,掉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啧,闻名不如一见呐~” 明辰进了门,并没有到各个赌桌上,只是简单看了眼,不住感慨了一声。 前世今生,这都是他第一次进赌场。 凭着他现在的地位,他可以随便到别人口袋里去拿钱,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不需要经历眼前这么麻烦的步骤。 这时代是有修者的,是有些拥有特别力量,新奇神通之人的。 他们来这里,跟来进货拿钱也没什么分别。 这样的条件下,这个赌场开的这么大,竟然还没被薅羊毛薅秃皮,倒也是奇迹了。 大和尚那么穷,早该建议他来这里逛逛了。 明辰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轻笑着:“当年陈刀仔用20块赢了三千七百万,今天我明辰用一个铜板赢两个同伴,不是问题!” 目光扫过这些沉湎于欲望之中的人们,最终落在了一道人影上。 “小小小!” “我压小!” “快给老娘开!” 女子梳着马尾,穿着粗布衣裳,一只脚站在搭在板凳上,样貌并不精致,看上去很普通,脸蛋上还有些黑点,但只有那眼睛亮晶晶的,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赌桌。 高声呼喊着,语声粗哑。 看上去,似乎跟其他的赌徒并无分别。 似乎全然没有关注,门口有一人正在关注着她。 也难怪,谁能将这般女子与那一曲登仙的夔仙联系在一起呢? 又有谁能将她与那统领联盟,高高在上,不可捉摸,大海祝福的美人……联系在一起呢? (本章完) 第240章 鱼悦鱼跃 “十两银,我压小!” “去去去,你这夯货,离我远点,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臭味臭到我了!” 明辰走到了赌桌边上,便是听得了女子颇为豪放的声音。 她一边将银子压在桌上,一边嫌弃似的朝着身边挥手,仿佛周遭的赌徒熏到他了。 “嘿!鱼悦,我前天才下河洗的澡!我不臭!” 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了。 甚至周遭有些赌徒都认得她,被她嫌弃也不恼,只是离她远了一些,抱怨似的碎碎念着。 赌徒们只关注赌桌上的事情,其余的情报并不在他们的眼中,也没兴趣去察旁人的根底。 但是眼熟之人总归是能叫上名字的。 鱼悦,在这赌场开门的第一天就来过了,每次投注都是十两银。 虽不是天天来,但赌瘾似乎也不小,过个十天半月便会来一趟。 有赢有输,但赌场上的事情,总归还是输多赢少的。 毕竟是个女子,赌场之中不常见,即便长得并不是美若天仙,行为举止也有些粗鄙,但也引人注目。 而且武力超群,曾经还把一个想要调戏她的赌鬼打断了胳膊,声名远扬,所以为人们所知。 大家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似乎是在海边做生意的,攒够了钱就来赌几回。 此时此刻,她好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赌鬼。 却是没了半点先前在舞台上的仙气飘然。 “一个铜板,我压小。” 而就在这时,女赌徒耳边却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一枚不值一提的铜板,便是落到了桌上。 同样也跟她放在了一起。 “哦?” 女赌徒挑了挑眉,不禁朝着身边看去。 明辰生得俊逸,也没用术法改面,但她倒并不为之惊艳。 只是提点似的朝着明辰说道:“你是来找茬的?一个铜板,太少了!” “嘿,就是就是一个铜板?浪费功夫!” “就是就是,穷鬼一边去。” “打扮的倒是人模狗样的。” 周遭的赌徒也不住附和道。 一个铜板,小孩子过家家就到一边玩去。 这赌场开的这么大,那坐庄家的宝官倒是气度不错。 见明辰衣着富贵,气度不凡,对于明辰的行为也没说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打工人罢了,完成差事即可,哪有那么多功夫去找旁人的茬? 明辰耸了耸肩:“钱多钱少,都是赚嘛!一个铜板的生意,就不做了?” “一个铜板,怎么就不能发家了?” 明辰表现得倒跟许多异想天开的赌徒没什么分别。 赌徒赌徒嘛! 就是要有一个铜板赢下大大家业的自信。 他第一次来,甚至都不懂规矩,不懂赔率,对于赌场的知识全部来源于前世的电视剧。 凑凑热闹,也就这最简单的掷大小他看得懂。 至于旁的牌九什么的,他都不会。 被称作鱼悦的女赌徒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话。 眼里全是陌生,似乎根本就不认得明辰。 “买定离手!” “当!” 鼓锣敲响,一声吆喝便是开启了一场赌局。 “咔咔咔。” 宝官摇动着骰盅,一时间却是将所有人的心神都牵引了过去。 也忘记了他们之中混进来了一个只投注一枚铜钱的怪客。 “啪!” 骰盅猛地砸在了桌子上,周遭赌徒们的呼吸也不住为之停了一瞬。 是什么?是什么? 悬念揭开之时,便可见得天堂地狱。 赌徒们眼睛瞪得溜圆,定定的看着那宝官手中的骰盅。 “131,小!” 伴随着一声吆喝,谜题揭开。 小小的骰子,一三一的数字,便是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哈哈哈!我就说要赌小!我赢了我赢了!” “该死!再来再来!我还赌大!” “他奶奶的,我还就不信了!” …… 赌桌之上,人生百态。 有人喜不自胜,有人捶胸顿足。 “赢咯~” 女子嘿嘿笑着,将赢来的钱收入囊中。 明辰也笑呵呵的,拿了两枚铜板。 赌大赌小都是一比一的赔率。 好了,今天来这赌场的营养目标完成了。 “再来,十两银,我这次赌大!” 女子撇了明辰一眼,这次又到另一边,押了银子。 “还是一个铜板,我也压大。” 明辰跟屁虫似的,也跟着她到了另一边,将一枚铜板按在了桌子上。 “嘿~你这人!” 女赌徒扬了扬眉毛,看着身边的明辰,声音不禁拔高了几个声调。 明辰笑了笑:“怎得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我怎么跟着你了?不过是在赌钱而已啊!” “其他压大的兄弟,都是在跟着你么?” “哼!” 牙尖嘴利。 女赌徒撇了撇嘴,也没有多说。 只是将目光落到了赌桌上。 承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宝官又一次摇动起了骰盅。 新的一局很快又一次开始。 “哈哈哈,大大大!” “今天这运气可以啊!” “鱼悦你又赢啦!” “他奶奶的,又输了,我下次也跟着你投!” …… 骰盅又一次被揭开。 四五四大,女赌徒又赢了。 这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因为明辰这怪异赌徒的加入,导致鱼悦收获了不少目光。 女子在这里本就稀少,自然她的动作也会被放大些许。 怪异的人,加上连续两次的独赢。一时间也多了些玄学的意味。 赌徒们不住笑着,也说要跟着鱼悦一同投注。 当然,其中试一试的成分居多。 鱼悦一脸喜意,收起了她赌赢的十两银。 “哼!” 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身边那俊逸的青年,不住轻哼了声。 这货又收起了两枚铜板。 超额完成明刀仔目标! 要赌就多赌些,赌一个铜板,没有任何风险,也不会有赢的快感。 这没意思。 鱼悦不禁朝着明辰翻了个白眼:“你吸我气运!”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吃大餐的时候,胳膊上有个蚊子在叮她一般,浑身不得劲。 明辰浪荡风流,说话轻佻,时不时也受美人白眼。 她样貌普通,既无陛下的富贵雍容,没有呆姐姐的反差风情,也没有小鸟的古灵精怪。 一个白眼,也就只是白眼而已,看上去再平凡不过了。 明辰只是笑着说道:“我就投一个铜板,吸谁的气运呢?这么说,其他下注的都是吸你气运咯?” “再来!” “我这次还压大。” “还是十两银。” 她又放了十两银,继续赌。 “我也赌大,我也赌大,一两银。” “我也来一次!” “哈哈哈,鱼悦,多一个人也是多,我也来!” 这次几个赌徒信了玄学,跟着她一起下注。 “我也赌大,一个铜板。” 明辰依旧是笑吟吟地压上了一个铜板。 “哼!” 鱼悦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话。 “当!” 又是一声锣响。 买定离手。 骰盅揭开,三四六大。 “哈哈哈~真是大啊!” “占了鱼悦的光了!” “哈哈哈,下次我还跟你投。” “再来再来,鱼悦,这次你投什么?” …… 玄学被印证了。 赢了赢了,今天这女人兴许是运气爆棚了,竟然又赢了。 跟她沾了光的赌徒们像是找到了财富的密码。 贪婪的收着钱财,眼冒红光,喘着粗气,不禁兴奋的笑着,一边收着钱,一边期待的看着鱼悦。 那么接下来就跟着她继续做选择就好了。 明辰也是微笑着,又收了一个铜板。 他身边有小鸟,手里又仙玉录,想要作弊,再简单不过了。 一个念头,他可以让骰盅之中的骰子投出任何一个点数。 但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 为了一区区一个铜板去浪费精力,属实是有些没事儿找事了。 也就是说,赢了这三场,还真是全靠的运气。 不知是靠他的运气,还是靠女子的运气。 风向似乎有些不对了,就连坐庄的宝官也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鱼悦一眼。 他自是知道这客人是赌场的常客,他也知道对方不会用什么手段的。 难道说…… 他又看向了每次赌注只下一个铜板的明辰。 难道是这怪人的手段? 他又是图的什么? 就赢仨铜板? 可别真是来砸场子的。 宝官只是个打工人而已,他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客人。 “哈哈哈~我又赢啦!” 又赢了,又赢了。 赢了三场,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赚了三十两银了。 鱼悦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吟吟地收了钱,这次似乎也忘记了朝着身边的明辰生气了。 不过就在这时,承迎着其他赌徒愈发热切的目光,她只是摆了摆手,潇洒说道:“不赌了。” 赌徒多是沉湎于欲望之中,赢一次便想赢两次,赢两次便想赢三次。 沉湎于赌博获胜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直到输光所有。 连赢三场,赚得盆满钵满,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她却是干脆利落地放手了。 这才刚刚开始啊,她就放手了? “啊?” “别呀!这才哪跟哪啊?” “鱼悦,再来一把!我有三十两,全跟着你冲了!” “别走啊!” 胜利女神就在眼前,还没抱住大腿呢! 这就要溜走了? 那怎么行? 跟着鱼悦喝到汤的赌徒舍不得她走,没喝到汤的更舍不得她走。 见着鱼悦要走,其他的赌徒不住朝她挽留道。 甚至还有赌徒想要伸手去拉她。 然而下一刻,忽而劲风扑面,空气凝结。 “滚开!” 厉喝声传来。 情势陡转,恐怖的威势压在了所有人的肩头。 鱼悦面上浅浅的笑容全部收敛,双眸凶光毕露,凛冽的杀气在这一瞬间弥漫到了整个牌桌上。 如狂风暴雨夜,大海浪涛翻涌,不断拍打着礁石。 电闪雷鸣,风雨飘摇。 连赢三场,心情似乎不错的女子却在一瞬间翻了脸。 尤其是想要拉她的那赌徒,被利欲熏黑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丢了魂儿一般。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女赌徒,而是在汪洋大海上飘摇,巨浪翻滚,鲸鲨跃出水面,森然大口,将其一口吞下。 “砰!” 轻松的氛围顷刻间破坏殆尽。 伴随着一道轰鸣声响。 身形比之鱼悦要高大些的赌徒直接被踹翻到了地上。 捂住胸口痛苦地呻吟着。 一时之间,这个赌桌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周遭几个赌桌的人们都不自觉地投来目光。 赌徒们怔怔地看着那凶光毕露的女子,有些无言。 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刚刚还笑盈盈地,转眼间就打人了。 赢了三十两银了,运气这么好,该是好事儿吧。 再赌一会儿怎么了? 没人能窥探这女人在想什么。 但是很显然,对方这战斗力,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什么。 好在鱼悦下手还挺知道轻重的,没有推翻赌桌,打坏赌场。 “走了!” 她四下看了一眼,便是收了钱,干脆利落地离开。 留下一地鸡毛。 几个赌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唉~” “这怎么就不赌了呢?” “我还没跟着赚呢!” “唉……” “再来吧再来吧。” 赌徒们是没办法理解鱼悦的心理的。 短暂的惊叹之后,最终还是化做了一次叹息。 兴许是在为鱼悦离开而遗憾,兴许也是为自己没有跟幸运女神梭哈而捶胸顿足。 亏亏亏。 相较于其他的赌徒面色各异,心中百般滋味。 赢了三个铜板的明辰自始至终倒是面色平静,也不为女子暴起而震惊。 只是朝着那宝官笑了笑,也拂袖离开了。 赌场没什么意思。 显然还是人更有趣一些。 闹剧过后,人们又投身到了自己的赌博事业。 欲望堕落的场所回归他平凡的本质,宝官见着这两个怪人离去,也终于是轻轻出了口气,继续开展他的工作。 …… 赢了三十两,愤愤离开的粗鄙女赌徒不疾不徐地在街上走着。 此刻她脸色回归平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喜怒无常之人,单从遮掩自己的情绪方面,萧歆玥比不得这人。 没过一会儿,她等的人便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明辰把玩着手中的铜钱,与她并肩走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街道商业繁荣,常常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 惊岚联盟的到来改变了这座城市,让他变得更加繁华,也更加松弛。 忽而,明辰开了口:“鱼悦鱼跃,鱼儿跳出海面,想要做什么?” 他们心交已久了,有许多事想聊,有许多事情想问,想相互沟通。 明辰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问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鱼悦,她的名字。 刚刚在大贵门之中,赌徒是这般称呼她的。 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聊天当真是怪异。 但鱼悦对于明辰跟上来,与她说话似乎全然不意外。 全然不见半点在赌场时的愤怒暴虐,反而是洒然一笑,笑容如沐春风:“鱼悦,就不能是心情放松的愉悦嘛?”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鱼悦轻笑着,步子随着节拍轻轻跳跃,开口哼唱道:“曾羡鲲鹏翼,击浪三千仞~” 这是三天前,夔仙在登仙台上唱的那《浮木棹》的歌词。 这次没有古筝伴奏,她只是清唱而已,声音也很小,只够两人听到,没了先前那般引人如幻梦的美妙。 但空灵的歌声入耳,也足够令人精神为之一荡。 全然没了半点刚刚在赌桌上那粗俗低哑的女赌徒模样。 这女人天生就是为歌唱而生的。 以后是不是该想个什么办法让这危险的美人鱼给自己唱歌听。 显然,鱼悦的第一重身份已经近在眼前,便是那名扬白灵,无数人为其歌声倾倒的夔仙。 没人会想到,那神秘的歌姬,引人入幻梦之中的美好,却出现在了这最为丑恶混乱的赌场之中。 她约明辰在此相见,明辰也精准地找到了她。 “中原人还是有才华,做的诗句真是好啊!” “就比如这个‘羡’字,用的真是贴切。他是羡慕,而不是不屑……” 她摇了摇头,轻声叹着。 丝毫不介意阐明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忽而,她转过头来,双眸明亮,看着明辰问道:“明辰,你说,这诗人作诗说自己归隐田园,自由潇洒,是真的自由潇洒呢?还是迫于自己无能的心理安慰?若有机会,扶摇直上,那他还会蜗居在那田园之中,这自我安慰的窝囊诗歌么?” 她并不想跟明辰玩捉迷藏的游戏。 很干脆就点名了明辰的身份。 三天时间,回想种种细节,看到所有信息,足够她确认明辰的身份了。 而同时她也知道,对方大概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有趣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却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明辰依旧在摆弄他的铜板,只说道:“只要是自己选的,都是自由。” 这个回答有些敷衍了。 鱼悦倒是没有埋怨明辰什么。 他们才见面,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话可以聊。 她抬首看着天空,回答了明辰最一开始的问题:“鱼悦,是鱼跃,是鱼儿跳出海面,张开翅膀,大海浩渺我踏浪前行,遨游万里,天空九重我直上云霄,自由翱翔!” 她说话都是有目的的。 她在向明辰展示她的野心和器量。 明辰闻言却笑了声,指了指身后那集结了人性所有恶劣之处的赌场,调侃似的问道:“怎得,鱼儿野心勃勃的跃出水面,却蹦跶到了这庸俗卑劣之地寻开心呢?” 这人约他在赌场之中见面,其实是出乎了明辰的意料的。 鱼悦闻言也不恼,只是摆了摆手,摆出一副高深的派头来:“非也非也!此言差矣!” 转而朝着明辰问道:“明辰,你相信运气之说么?” “人这一生无法捉摸,无法预料未来,总会遇到些超出想象的事情,可能是幸运的,也可能是不幸的,我认为这其中都是有规律的。” 明辰想了想,说道:“兴许是有吧,但大多数时候运气都是无奈的借口。” 鱼悦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现在有两套关于运气的理论,其一为运气永恒论,其二为运气守恒论,不知你支持哪一种?” “哦?” “运气永恒论,就是说,人的运气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一个人运气很好的话,这是一个好兆头,那么他这段时间的运气一直都会很好,做什么都会成功,也不会影响以后。运气变差也就是差了,之后做的事情也会失败。” “运气守恒论,则是说,人的运气都会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如果一个人运气忽然变得很好的话,比如说赌博赢了很多钱,一直都没输,那么他的好运就要用光了,接下来他做的事情就会失败。反之,如果他的运气突然很差,遇到了麻烦事儿,那么后来兴许在别的事情上他就会取得成功。” 这位地位不凡、狡诈奸猾、喜怒无常的人,在某些方面出乎的童趣。 她眼睛亮晶晶的朝着明辰伸出两只手指来,说出了她自创的奇怪理论。 “所以说做一些大事儿之前,我会去赌一赌,来看看我最近的运气如何。” (本章完) 第241章 运气守恒 “哦?” 好嘛,赌场成这姑娘的运气垫子了。 明辰想过很多对方邀请自己去赌场的缘由。 兴许是见见人生百态,兴许是唏嘘人性贪婪,探讨人性劣根,兴许是展示自己的治国理念…… 他全然没想到,对方去赌场,竟然是这个原因。 明辰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所以说,姑娘是去大贵门赌钱是要试试,遇上辰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还是件不幸的事情?” 赌场还兼具了运气指向针的功能么? 两种运气解释其实很简单,运气永恒论就是预兆论,遇到了一件好事,那就是预兆,预兆接下来都会幸运。 比如说这次,鱼悦总是赢,这是个好兆头,说明遇上明辰是件幸运的事情。 而运气守恒则截然相反,是消耗论,发生一件幸运的事情,将运气都消耗完了,接下来就要倒霉了。 同样是赌钱,鱼悦总是赢,运气都消耗在了这里,之后遇上明辰,她要倒霉了。 鱼悦理所应当地点头:“没错!” 这人,当真是有趣。 明辰又问道:“那敢问姑娘,你是信奉的运气永恒论呢?还是运气守恒论呢?” 鱼悦垂了垂眸,说道:“入主大陆之前,我跟船上的下属赌钱,输了三天三夜,一把没赢。” “所以我决定进入大陆,明辰你说,我信奉的是那种运气论呢?” 这句话一半是向明辰说她自己认可的运气论。 而另一半,却也并没有遮掩什么,在向明辰揭示,她最后的一重身份。 她是登仙台上唱着歌儿,一曲惊艳全城,引人入幻梦的夔仙。 她是赌场上恣意妄为,粗鄙率性的平凡女赌徒鱼悦。 而与此同时,她还是惊岚联盟的最高统治者,大海祝福的美人,抓机会能力的天花板。 惊岚联盟盟主,洪凌霜。 虽说并不是顶着自己的脸,但她却没有遮掩什么。 越是聪慧之人,越不会去小觑旁人,会给旁人以最真实的评价。 她知晓,她认出明辰,同样明辰也会认出她。 明辰看得她夔仙,换了副面容之后,又在赌场中将她认了出来。 凭着对方的的才能,洪凌霜不信对方没有猜到她的身份。 再遮掩下去,就显得有些小丑了。 “嘿。” 明辰对于洪凌霜的身份完全不意外,只是轻笑了声,朝着洪凌霜说道:“这么说,依着盟主大人的运气论,遇上辰,该是件倒霉的事情咯?” 这样的话,洪凌霜信奉的显然就是运气守恒论了。 洪凌霜耸了耸肩,说道:“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遇上明辰这样的人,还真说不准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她觉得明辰跟她很像。 她不认为旁人遇到她自己会是什么好事。 “那可不一定!” 然而明辰却是摇了摇头。 这话说的,他不爱听。 这该死的胜负欲。 明辰一把拉住了洪凌霜的手腕,要将她往回带:“走,回去!” 刚刚赌场之中的那赌徒就是因为想要抓洪凌霜,被她一脚踢翻在地,狼狈不堪。 但是此时此刻,明辰却依旧无所顾忌。 洪凌霜一滞,垂眸看了眼明辰抓着他手腕的手掌,下意识也想动手。 但总归,轻轻挣扎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回去。 大贵门前,热闹非凡,赌徒们疯狂热切的声音如浪潮般涌来。 去而复返的二人又一次来到了刚刚熟悉的赌桌前。 “……” 一时间,这赌桌安静了些。 赌徒们都忘记了看骰子,转过头来看着两人,似乎有些奇怪。 宝官抓着骰盅的手不禁一顿,看着来人也是有些无奈了。 这俩怨种怎么又回来了。 “再来!” “我赌大,十两银。” 洪凌霜没有解释什么,尽管是被明辰拉回来,但也不扭捏,只是将十两银压在了桌子上。 “我也压大,还是一个铜板。” 明辰在她身边,也笑盈盈地落下了一个铜板。 两人似乎没什么改变,但是这赌场的人们就不一样了。 “哈哈哈!鱼悦,你回来啦?” “这怎么回事?” “我也赌大!我也赌大!” “这次我押五十两!鱼悦,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这俩人怎么凑合在一起了? 没人在意这奇怪的俊逸公子跟洪凌霜有什么关系。 在赌场,赌才是最重要的。 洪凌霜回来,便是引爆了赌场。 幸运女神失而复得,机会只有一次,可要抓住了。 赌徒们赌红了眼,不住兴奋的说着,将手中的筹码全都跟着她押在了一起。 一时间,无数银钱都压在了洪凌霜所压的那一边。 没人知道洪凌霜下次还赌不赌,再错过一次机会,那可就没机会了。 明辰两人挑唆着赌徒们的心理。 明辰特立独行的行为吸引了人们目光,洪凌霜赢了三场却急流勇退拒绝再赌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现在去而复返归来,却是完全掌握了他们的心。 疯狂的赌徒们轮番下注,一时间竟是忘了,洪凌霜只是赢了三场而已,连赢三场,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运气似乎并不会永远都在一人的身上。 宝官看着这些赌徒们的动作,看着一边倒趋势的赌桌,眼光微闪,手中摇晃着骰盅。 随着敲锣声响起,买定离手。 “啪!” 猛然间将骰盅拍在桌子上,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122点小!” 一时之间,天堂到地狱。 所有人浑身猛地一颤,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这样?” “鱼悦,这,输了?!我可是押了五十两啊!” “怎么可能是小呢?” “不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 输了! 洪凌霜回来的第一把就输了。 她赢只赢十两,输也只输十两。 但是在场的其他赌徒可就不一样了。 疯狂的赌徒是准备跟着洪凌霜赢钱发家致富的,是投了大钱的。 然而却输了? 或是绝望,或是恐惧,或是哀愁…… 一时间,人们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对于周遭的视线洪凌霜并不以为意,只是瞥了身边的明辰一眼:“我还压大!” “这……” “还赌啊?刚刚那是考验么?” “这我到底跟还是不跟呢?” “管他呢!我我赌了!” 因为洪凌霜已经成为赌桌的中心了。 尽管她的动作跟普通的赌徒没什么分别,但是一举一动却也能牵动人们的心神。 是继续追随这位幸运女神呢? 还是放弃呢? 这会不会是这位幸运女神给他们的考验呢? 总归,还是有人不信邪的。 有些胆小的赌徒退却,也总有大胆的想要继续。 不成功,便成仁。 赌鬼们咬了咬牙,将财产压在赌桌:“再赌五十两,我也压大。” 尽管有些人退场,但依旧是压大的这边人更多一点。 明辰看着此情此景,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压大,还是一个铜板。” 明刀仔赚的又要搭回去了。 “当!” 敲锣声响起,买定离手。 宝官继续摇晃着骰盅,吸引人们的视线。 疯狂的赌徒们也没有关注,无形的力量荡漾开来。 站在明辰肩膀上的小鸟,双眸闪烁着毫光。 求自己输的,倒是少见呢! 当骰盅再一次揭开,赌徒们眼仁瞪得溜圆。 “222,围骰,庄家通吃。” “什么?” “这……” “又输了!我的钱啊!我的银子啊!” “怎么又输了?” 这次谁都没赢,今日庄家指定2围骰,投出三个都是2的点数,便是庄家通吃。 赌徒们呆呆的看着骰子,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绝望。 又输了! 摇骰子的宝官都楞了一下。 今天的业绩是不是有点爆了。 “这次我压小。” 洪凌霜对此似乎并不意外,眼神依旧平常。 并无半点输钱的不喜,又换了个位置:“还是十两银。” “我也压小,还是一个铜板。” 怪异的组合,明辰依旧是跟着洪凌霜,也依旧只压一个铜板。 “我也压小!” “不不不,我不来了!” “我还就不信了!我也压小!” …… 连赢三把,又连输两把。 现在大多数的赌徒都已经退却了,有人收手,但也有人不信邪继续跟着洪凌霜压。 “666,大。” 又输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短短的几刻钟里。 现在洪凌霜赚的钱,都已经输了回去。 周遭赌徒们面色各异,洪凌霜却是平淡入场:“继续,我压小。” 明辰也拿出了铜板来:“我也压小。” …… “这……这……” “怎么又输了!” “哈哈哈,我反着压,都赚回来啦!” “反压反压,鱼跃,你这次想压什么?我要反压,五十两银!” “这怎么可能?!” …… 赌场之中不辨白天黑夜,鼓锣一轮一轮地敲着,骰盅一轮一轮地砸在赌桌上,一次次揭开,人们一次次欢喜,一次次绝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赌徒们的心灵也在这不大不小的赌场之中经历过山车一般的转折。 洪凌霜刚刚来时,一群人簇拥着她跟他一同下注。 然而现在,行驶倒转,大部分人却恍若面对着瘟神一般,与她远远逃开。 就只有那俊逸的公子,依旧是笑盈盈地站在她的旁边。 输输输! 从洪凌霜归来开始,一把没赢,一直在输。 不单单是输掉了刚刚赚的三十两银,甚至又多数了十几把,亏了得有一百多两了。 简直邪门至极,幸运女神一来一回就成扫把星了。 聪明些的赌徒,已经开始反着跟她买了。 将先前亏损的赌注都赢了回来,赚得盆满钵满。 坐于庄家的宝官汗如雨下,摇晃着手中的骰盅。 奇怪奇怪奇怪! 这怎么回事? 这俩人也太邪门了? 他感觉情势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控制了。 现在大部队都跟着洪凌霜反买,洪凌霜总是输,这样的话,庄家是亏的。 但是偏生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其中定然有古怪。 但怪就怪在,就算是要使用手段,那也都是使手段让自己赢啊! 哪有让自己输的? 赌场想要找他们的茬也没法找。 那女人都输了一百多两了,这可不是小数目。 终于, “没钱了,不赌了!” 承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洪凌霜摆了摆手。 接连输了十多把,她却似乎并不生气,也并不绝望,跟其他的赌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情绪控制良好。 带的钱都输光了,她不赌了。 “啊?这才几把啊?!” “赌吧赌吧!” “要不我借你!鱼跃,我借你十两银!” “我也借你,我也借你!” “我直接给你!我给你十两好吧!” “咱再赌最后一把!” …… 听着洪凌霜要走,赌徒们反倒是不乐意了。 在赌场中争相想要向洪凌霜借钱。 甚至还有豪放的要给洪凌霜钱的。 赌徒向来都是朝别人借钱的。 如今却争着借给别人钱,这倒是一副奇景了。 无论是幸运女神,还是扫把星……都无所谓,这都是神。 都能帮他们赢。 洪凌霜输,他们跟着反买的能赢钱,那可再好不过了! 此后,鱼悦怕是也将成为这大贵门中的一个传说了。 “不赌了!” 洪凌霜素来果决,即便是这些赌徒盛情挽留,要借钱给她,她也没有任何迟疑,摆了摆手,干脆转首离开。 先前有过前车之鉴了,被踢了一脚的赌徒到现在还没好呢。 人们只是远远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唏嘘,终是没有说什么。 倒是那宝官,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 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两个人了。 “阳光好刺眼呐~” 其实天色已经晚了,黄昏时间,太阳已经落下了西方边陲。 余晖柔和,也并不刺眼。 但明辰还是将手掌挡在眼睛上,感慨似地说道。 大输特输! 明刀仔血亏十几个铜板。 还不待明辰跟洪凌霜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鱼悦!!!” “你个贱货!!” “赔我钱来!!” 忽而侧边传来一道怒吼声,一癫狂的中年男人朝着他们冲过来。 他面目狰狞,满眼血丝,挥拳便想要朝着洪凌霜打来。 都是她! 都是她! 都是她! 若不是她,如何能令他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这赌徒在洪凌霜回来之后,只过了三轮,便离开了赌场。 第一轮他压上了自己带的所有的钱,想要一波暴富。 第二轮他不信邪,又压上了房子。 第三轮他还是不信,扣扣嗖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财产,跟周遭人借了一圈。 输输输! 输光所有,他大脑仿佛被锤子砸了一般,嗡嗡的,一片空白,精神恍惚,走出了赌场。 而出了赌场之后,渐渐的,极致的绝望和恐惧变成了疯狂的愤怒。 都是鱼悦,都是那个可恶的女人。 若非是她的坏运气传染给了他,他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眼见着明辰两人出来,他便是不管不顾,直接疯狂的朝着他们冲了上来。 而下一瞬, “砰!” 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在了胸口上,直接将他踢飞了出去。 “有什么垃圾飞走了?” 明辰收了脚,像是做了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一般,转而朝着洪凌霜说道:“走吧。” “咳咳~” “呜呜呜……为何?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的家……妻儿……” 一日之间,穷困潦倒。 明辰一脚踢的不轻,这赌徒摔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痛苦地咳嗽着,看着两人离去。 双眸愈发朦胧,涌入泪水来,竟是坐在地上如同孩童一般打滚哭泣着。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了。 他多幸福啊! 家里有宅子,有妻子儿女,还有些余钱,只是好赌一点嘛……怎得,变成这样了? 人的选择全在于自己。 可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人逼迫过他选择,不曾逼迫过他将一切押上。 热血上脑,为何轻而易举将那那些重要之物为赌注呢? 有些人本就不值得怜悯。 …… 赌徒的世界崩塌,疯狂也不过就疯狂了一个人罢了。 生活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白灵城也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改变。 北边,赌场之外,便是另一方天地。 烈河涛涛江水自西北而来,向东南奔腾入海。 鱼儿跃出水面,惊起的水花在昏黄的阳光映照下散着白色的光亮,勤劳的渔夫们朝岸边划船。 远远看去,昏黄的色调,却是一片安静祥和的美景。 慵懒而又自由。 夕日的余晖打在女子的侧脸上,她的面容普通,还长了些斑,但是却又柔和平静,与之先前那咋咋呼呼的粗鄙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到现在,明辰都不知道这位盟主真实的样貌:“如何,现在盟主大人觉得,遇上辰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按照洪凌霜的说法,赢了三把应该倒霉了,但现在又大输特输将钱财都输了回去,那这些输掉的运气就是垫子。 运气守恒,之后会有好事发生的。 若遇上明辰,便是幸运的事情。 洪凌霜白了他一眼:“你作弊了!” 转而看着奔涌的河流,不住说道:“作弊就不作数了!” 她其实自己也有能力作弊。 但运气是自然而然的东西,靠作弊来的,那就什么都证明不了了,就没有意义了。 连输十多把,她不信明辰没有动过手脚。 那点钱她一点都不心疼。 就是鱼悦的这个身份,以后兴许就不好用了。 平凡的赌鬼就只是平凡的赌鬼而已,出了名,就会受到针对。 不纯粹,那可就没意思了。 “欸~非也非也~” 明辰闻言倒是没有被戳破把戏的尴尬,只是朝她笑道:“你说后面的做了手脚,我都认。” “但是回去的第一把,我可什么都没做呢!” 洪凌霜闻言一愣。 “哦?” 回想起今天赌场之中的种种细节,旋即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睛不住亮了些。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人……果然是个有趣的认。 “那宝官只是个打工的,看来领的还是死工资啊。” 这女人当真名不虚传,还真是聪明的紧。 一句话,便是能反应过来。 见洪凌霜似乎明白了缘由,明辰也不住笑呵呵的说道:“换做是我,我铁定要让你多赢几把再输。” 舍不得孩子,怎么去套狼呢? 明辰不懂赌,但他还蛮懂人心的。 除了自己的托儿,赌场是不会容许有一个赌神存在的。 赌神自己赢钱倒也罢了,但他会引得其他的赌徒跟风的。 整个赌局的平衡就被破坏掉了。 洪凌霜回来的第一把局势简直一边倒,若不加以控制,结果就会跟她离开时的那样,大家都投一边,还一直在赢,亏的就只有赌场。 明辰不像其他赌徒一样,只盯着骰盅,只盯着骰子,他还在关注着旁人,观察着旁人的眼神神态。 那宝官该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怕事之人。 他不会让洪凌霜再赢的。 明辰给他一次机会证明自己,事实也果然如此。 “嘿!你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让我输?就不担心我继续赢么?” 太有趣了! 太有趣了! 太有趣了! 闻名不如一见,传闻都是靖安侯跟旁人的故事。 这小小的赌桌上,却是她与明辰的故事。 洪凌霜从来都没见过这般人! 有趣有趣! 这可比陈君那个老顽固有趣多了! 输了一下午,她的脸色都绷着,在赌徒们看来似是因为输钱而气的不行。 不过实际上,她心里并无波动。 但是此时此刻却是不住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再阔而论之,会不会从一开始,明辰用一个铜板帮助她格外吸引人注意,就已经在他简单的一项布局之中了呢? 不管有没有用,结果是什么。 让情势变得不一样,轻而易举地调动人的情绪,掌控全局,这是一种能力。 现在的明辰透过一件小事儿,戳到她的点了。 明辰耸了耸肩:“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我什么也不能保证,只是猜测而已。” “让你赢一把也么什么,我之后可以一直让你输。” 明辰将话题拉了回来,笑呵呵地朝着:“如何?盟主大人,输了这么多把,运气消耗的差不多了,该有好事发生吧?遇上辰,也算是幸运吧?” (本章完) 第242章 留在惊岚可好? 生活中,大多数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遇到了超出意外不幸的事情、幸运的事情都归结于运气。 而有能力之人,是可以将不幸运的事情扭转的。 就比如说,普通的赌徒只能去赌运气。 而明辰如果想的话,他无论如何都能赢。 这是明辰带洪凌霜再回赌场所作所为的潜台词,不过他并没有中二的说出来。 但是洪凌霜听得出来,她不住爽朗地笑着:“哈哈哈~” “幸运如何?不幸运又如何?” “人知道前面会遇上倒霉的事情就不前行吗?”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幸运倒霉暂且不论,但我知道,遇上你明辰,该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明亮的双眸倒映着明辰的影子。 她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下摩挲着什么,轻轻的揉着。 过了一会儿,一张娇艳的面容映入眼帘。 姑娘艳丽的过分,自信明媚,精巧聪慧。柳叶儿弯弯的眉毛之下,那双眼睛明亮恍若星辰,倒映着眼前人的模样,长发微曲,身形婀娜。 她是被大海祝福的美人鱼,来自群岛的君主。 同是领袖,不同于萧歆玥的天生矜贵,雍容华美。 她像是草原之中驰骋的女猎手,自带着一种狂野浪漫,放纵不羁的洒脱气质。 天下秘法千千万。 但除了老树教授的手段之外,明辰这一路还从来都没见过其他修者施展改头换面的术法。 这是他第一次见外人换脸。 “你好明辰,我是洪凌霜!” “莫要叫盟主,叫我凌霜!” 正式见面,盟主大人正式自我介绍。 现在两国之间还没有直接矛盾,最起码明面上是没有,他们还是盟友关系。 自然的,揭开了身份之后,也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 夕日西下,远方江水粼粼,微咸的海风拂面。 明辰看着洪凌霜的面容,也不禁笑了笑。 真好看啊~ 徐大人还真没骗人呢。 “凌霜?” 呆姐姐名叫凌玉,这盟主叫凌霜,倒是有些姐妹感觉。 “在下明辰,见过盟主。” 既是正式见面,明辰亦朝着对方拱手行礼。 “明辰,你何时认出我来的?如何认出我来的?” 洪凌霜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朝着明辰问道。 她幼时有些机缘,得了些神通,改换面容还不曾被人看破过。 但是现在接连两重身份都是轻而易举便被明辰看出来。 她知晓明辰有这个能力,但也有些好奇对方是怎样做到的。 【人王登基】 【鲸鲨跃海,人王登基,一统天下。】 明辰笑了笑,目光仿佛可以穿透洪凌霜的身体,看到些别的东西。 从一开始,那歌姬在台上唱着那梦幻的一曲时,明辰便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到的信息。 这也是为何她换了身份和面容,他也依旧一眼就能认出她的缘由。 只是…… 很遗憾,愿望好像出现相矛盾的地方了。 老皇帝死的时候,祸龙撞破天地国运,奖励的人王印四散而去,其一落在了萧歆玥的身上,萧歆玥也从无到有出现了人王登基的夙愿信息。明辰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一枚人王印落在了眼前这人的身上。 她身上出现的提示,跟萧歆玥很像。结果都是一样,一统天下,登基为王。 天下只有一个,注定只会有一人成功,所以注定只有一人的愿望能完成。 那么该让谁实现呢? 这个问题,好难抉择啊! 明辰挑了挑眉,朝她反问道:“不知盟主是如何认出辰来的呢?” “是我先问的!” 洪凌霜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指了指他肩膀上的小鸟,答道:“猜的!” “感觉!” 半年不曾露面的夔仙突然出现表演。 其一是因为洪凌霜有些无聊。 新乾元安稳发育,血衣军内外交困,北烈被锁国力……大家都有自己事情要做,没法折腾,现在是安静的时间。 所以她也就没法去撺掇天下混乱起来。 她还蛮喜欢表演的,她从来都不觉得在人前歌唱是什么卑贱之事。 她喜欢众星捧月,成为一切的中心,为人们所惊艳,为人们所追捧称赞的感觉。她还想称霸大陆,让所有人都听到她的歌声。 其二则是试试,能不能通过夔仙的声名,钓出些有趣的人。 明辰说过了今年要来,现在一年的时间过半,差不多也该来了。若等到末尾冬天的时候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现在看来,还真被她猜到了。 啊? 我啊? 小鸟都没想到,她会是令没认出来的原因。 有些震惊地用翅膀指了指自己,看上去倒是可爱的紧。 “哦?” 明辰笑了笑。 看来这盟主还真是对他下了不少功夫。 这段时间,通过老掌柜,他也明白了群岛人送海螺作为礼物的意义。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认为这危险的美人鱼,会对于还没见过的对手,生出什么恋慕的感觉。 “辰也是猜的。” “哼!” 洪凌霜闻言哼了声:“你这人……倒是喜欢耍赖。” 去赌场作弊。 现在回答问题也狡猾。 她对于明辰身份的猜测是有依据的。但明辰照抄她的答案,没什么依据,岂不是楞猜的。她不信对方连续两次都猜到了。 明辰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气氛陷入沉寂。 两人都没不再说话了。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天色愈发晦暗。 已经渐渐看不清楚人的面容了。 惊岚联盟没有宵禁,相较于其他城市而言,在这个时候倒是亮堂热闹许多。 洪凌霜并无领袖自有的高高在上,随意的靠在木栏上,倒像是游手好闲的混混,忽而朝着明辰问道:“明辰,你觉得我的白灵城如何?你觉得我如何?” “盟主天才绝伦,聪慧机灵,才华能力实乃当世罕见,时机眼光乃辰所见之第一。” “白灵城死而复生,繁华热闹,盟主亦功不可没。” 明辰自然是挑着好话说,不吝于对于洪凌霜的夸赞。 “嘿。” 洪凌霜闻言却是轻笑了声,双眼在渐渐晦暗的天色之下愈发明亮,轻轻甩着头发,似乎很喜欢明辰的夸赞。 “既然如此,既然我这么优秀,明辰留在惊岚可好?留在惊岚,助我一统天下。” 直接开门见山了。 大胆张扬的女人,朝着明辰说着恍若天方夜谭的话。 传言说这位盟主性格乖张,喜怒无常,天马行空,不可捉摸,无人可以窥探她心中的想法,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明辰闻言摇了摇头:“盟主说笑了,辰还是乾元的靖安侯呢!” “那有什么干系?” “你来,莫说是靖安侯,我封你个国公又如何?” “既然我像你所说的那么好,为何不顺应大势所趋,来帮助我呢?” 这人真的跟明辰挺像的,说话都带陷阱,三言两语便会被她饶了进去。 惊岚联盟现在的形势分明是最差的,兵力最少,地盘最小,地理位置也最尴尬,夹在北烈和大齐中间,谁开战她都要倒霉。 然而这样的条件,却被她说成了大势所趋。 说她诡辩也好,说她自信也罢。 单这张嘴,却是不弱于人的。 明辰并没有笑她说大话,只是说道:“盟主,又不是所有事情都要顺应大势。蚍蜉有时也会想要撼青天呢!” 两人真的很像。 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类型。为达目的,万事皆可。 “蚍蜉撼青天?” 洪凌霜撇了撇嘴,并不认可明辰的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最蠢的。” 她这二十年的人生,最不认可的就是这句话。她这一路走来,见机行事,计较得失,都是做的最正确的决策。 不在乎颜面,不在乎承诺,不在乎道德,有利可图便图,只做最有利的事情。 二人的聊天好像就只是聊天而已,没什么具体的目的。 很多的还是对于彼此的试探,想要更加了解对方。 明辰刚想说什么,却又停顿了下来。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竟是承应着她:“确实……” 但他的目光却转而看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随后, “唳!” 鸟儿清脆的啼鸣声响起,狂风骤起。 一道人影摔倒在了两人的跟前。 是一男子,身形颇为健壮,光头,眼光不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确实是蠢的。” “兄弟在一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偷窥美人么?” 明辰低下头来,笑盈盈的朝着被小鸟施法术送来的汉子问道。 “盟主!” “盟主!果然是盟主!” 夜色晦暗,人的面容已然渐渐看不清晰。 临近了,那汉子终是看清了明辰身边的洪凌霜的面容。 他并不在意明辰的问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满眼热切的看着洪凌霜,双眸赤红,尽是兴奋。 当然,这兴奋并非是因为崇拜和喜欢,而是因为愤恨,仿佛是终于找到机会手刃仇敌一般。 ”去死吧!” 匕首在夜晚群星映照之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手臂上赫然纹印了一团火焰的纹身。 他笑容狰狞,猛地朝着洪凌霜冲了过去。 只是话音还没落下。 “扑通!” 神秘的力量翻涌拽着他的双腿,便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在明辰和扶摇的面前,还玩这么个玩具,多少有点不拿他们当回事儿了。 “额……” 手中的匕首都没抓住,被他甩飞了出去。 显然,这人跟前些日子在登天台上刺杀惊岚联盟高管的那些人是同一伙人。 祝幽帮,以击杀盟主,让惊岚联盟退出大陆为宗旨的帮派。 文化交融之地,必将诞生叛逆。 原住民想要驱逐外来者,这是理所应当会诞生的产物。 洪凌霜捡起了他掉落的匕首,蹲在他跟前,静静的看着他。 作为被刺杀的对象,她的面色平静的很,似乎对此全然不在意,只是一脸疑惑,朝他问道:“为什么?” “白灵城的人原本都吃不饱饭了,我惊岚联盟来了,帮你们过得更好了,有钱了,有饭吃了。” “现在你们却要来反我?” “这是何道理?” “哼!” “多说无益,有死而已!” 这汉子看样该是个北烈人,倔强骨硬。 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并不回答洪凌霜的问题。 “嘿!” “有死而已?哈哈哈哈哈,说得好!” 洪凌霜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语声缺冷漠的紧:“那你就死吧!” “噗嗤!” 鲜血飞溅,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对方的脑门。 一脸愤恨的汉子浑身猛地一颤,再不说一句话,干脆利落的失去了生息。 飞溅的鲜血落到了洪凌霜的裤脚。 她踢了踢腿,站起身来。 似乎做了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转而看向明辰,似乎有些疑惑的说道:“真奇怪啊明辰!总有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人。” “我让他们吃饱饭,是为了有力气来杀我的么?” “我都已经来了!我都已经改变这里了!杀了我,他们就会过的比以前更好么?” 明辰耸了耸肩,只说道:“这很正常。” 外来者就是外来者。 民族融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里面有太多太多混乱和矛盾了。 经过几百年,兴许也不会改变。 “明辰,换做是你,你会怎样解决这件事情?” 洪凌霜是很聪明的一个女人。 手段,境界,心性……都不差! 照理来说,并不会给自己留下祝幽帮这么一个烂摊子。 这样的帮派势力跟血衣军起事是不一样的。血衣军起事是因为百姓们过的不好,已经走到绝路上了,身后没有退路,不得不反。 但白灵城这边,大多数人其实过得还不错,最起码比之前强。许多乾元百姓对于惊岚联盟这个外来者是支持的。 帮派势力不过也就是一群极端分子汇聚起来,搞一些恐怖袭击罢了。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暴力镇压。 凭借惊岚联盟的力量,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做到。 但是现实是祝幽帮就在这里,而且势力不小,还引发了不少骚乱。 夜色幽静,美人定定地看着明辰,似乎在等待着问题的答案,期待这神奇的人能否猜进她的心理。 (本章完) 第243章 血衣内患 越阳,繁华之城变作血腥弥漫之城,太多太多的人在这里死了。 高压之下的城市,人心惶惶。 越阳已经被攻陷了,董正宏身死,陈国灭亡,战争结束了。 血衣军在享受着战争的果实,一切回归平静。 但是,血衣军代表的大齐跟萧歆玥的新乾元,跟惊岚联盟,跟北烈是不一样的。 血衣军从诞生起就一直在战斗,一直在征伐,他们的宗旨就是将旧有的一切全都破坏殆尽,他们也只会破坏。 上了发条的战争机器,根本不会停止。现在突然停下了,会发生什么呢? 曾经许下的那些美好愿望,美好的承诺,真的可以实现么? 夜晚安静的不行。 “汪槐不可同富贵,不守承诺!” “诸位,交出兵权就是死!” “我们反了吧!” …… 烛火摇曳,密室之中映照着几个剽悍的面容。 他们脸上半是惶恐也半是愤怒,不住彼此议论着。 这些人有些见得血衣军锋锐不可挡,半路倒戈加入血衣军的投机者。也有些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汪槐厮杀起事的底层人。 胜利之后该是享受胜利成果的时刻,封王拜相,荣华富贵,光耀门楣,这才符合他们的期待,符合他们奋勇杀敌,九死一生的回报。 然而,等待着瓜分利益之时,汪槐这个最高领袖却举起了屠刀。 越阳城里血腥弥漫,死的并不单单只是权贵,还有血衣军自己人。 战争停止了,失去了目标,整个血衣军的底色就是混乱的。 近日,汪槐做了很多事情。在越阳城正式登基,宣告旧朝覆灭,朝代更迭,大齐为国家新主。论功行赏,册封了新朝臣子和权贵颁布崭新的管理政策。 一切似乎都合乎情理,都很正常。 然而很快,被封赏的权贵们甚至还没有看到自己应得的奖励,汪槐杀气腾腾的亲卫便已是敲响了门扉,来到了颠鸾倒凤的床前。 诉其罪状,不由分说,便将其押赴刑场。 短短的几日,已然是处刑了千人了。 上到军官,下到普通士兵。 这些人俱是在战场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 这些理由多么可笑? 不就是昧了些钱财么? 不就是抢了几个女人么? 临死他们都不相信,他们被行刑的原因是这么简单的。 血衣军一路走来都是这样的!怎的,当时不管,现在就要以这样的理由将这些功臣都处刑? 那以往奋勇拼杀的那些功绩都算什么? 尽管每个人被抓被行刑都是证据确凿,有理有据的,但显然这些理由并不被人们所认可。 狡兔死,走狗烹。 汪槐也太心急了。 一切的缘由,再是简单不过了吧。 汪槐只可同患难,但却不可同富贵。汪槐是把刀,杀光了敌人不满足,就会调转过刀锋来,杀向自己人。 “诸位,咱们反了吧!” “汪槐是个小人,他根本就不想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说话的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壮汉。 他叫刘铁,是个屠户,早在南方汪槐起事的时候就追随他了,一路征伐,立下汗马功劳,越阳攻城战的时候他还是先锋将,先登夺旗他居于首功。 然而近来风向似乎有些不对。 从一个底层屠户一路走来,位子越爬越高,见了更多的人,有了派系,也渐渐为花花世界了眼睛。 这几天死了不少人,不少是他的嫡系,有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认为这是个不好的讯号。 所以主持了这一次暗中秘密聚会。 汪槐坐上大位忘了兄弟了。 日后退了兵权,他们这些人怕是就彻底成了鱼肉。 “这……” “刘将军,这话可不兴说啊!” “陛下……毕竟还是陛下啊!” 刘铁是个粗人,战场上奋勇,掠夺时狠厉,说话也干脆。 弯子都不绕一下,就算是要造反,那不该也是要从长计议,慢慢试探的嘛?哪有这样的? 此言一出,整个饭桌忽而安静了些。 几个将领面色各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说汪槐现在开始杀自己人。 但是作为血衣军的创立者,战场上身先士卒的英武领袖,他的威望依旧无人可以比拟。 大家依旧崇拜他,他就是血衣军的魂。 这个时候出言说要反他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不可否认,汪槐变了。 刘铁所说的话,也确实是入了他们的心了。 汪槐近日的动作属实是伤了这些将军们的心了,他们奋力厮杀图的什么?不就是攻破越阳城,肃清腐朽,荣华富贵,光耀门楣么? 现在权利没看到,却被稀里糊涂的推上了刑场,掉了脑袋。这般反差,如何不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抢几个京城人怎么了?抢几个女人怎么了? 京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从全国各地征调资源,他们现在是胜利者,还不许报复回来了? 汪槐讨好这些人,反倒将矛头对准了自家兄弟,多令人寒心。 “刘将军,你是要造反么?” 忽而,几人之中传出一道冷语来。 他们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砰!” 就在这时,门扉忽而被一脚踹开。 火光映照着几个将军惶恐的面容。 身着青色锦衣,腰间配刀的卫兵们出现在了门外,他们排排站立气宇轩昂,秩序井然。 这是汪槐进京之后成立的青云亲卫队,只听从汪槐一人调遣。 臭名昭著。 近日行刑的血衣军官都是为他们所拘捕。 见得这些人的装束,几个将军瞬间变了脸色,瘫坐在原地,满面惊慌。 见到了这些人,那就离死不远了。 “几位将军,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跟我走一趟吧!” 两排青云卫的正中,一道人影不疾不徐地走来。 他身形纤瘦,面色平和,倒是有些淡淡的青乌。视线扫过在场的诸位将军,淡淡的说道。 他是青云卫队的统领,同时也是齐皇汪槐的亲弟弟,汪柳。 血衣军入京前,他是蛰伏的卧底。入京后,他又做了这青云卫队的统领。 他自甘愿当哥哥的影子,做的都是这些并不光彩的勾当。 百官,百姓,历史……如何评价他,他都没什么所谓的。 “汪柳!!!” 刘铁这般粗人,做事都不会绕圈子,召集大家聚会,目的都这么干脆说出来了。 他只适合正面战场的厮杀,半点都不能在这阴森惨烈的官场之中存活。 他被淘汰的命运结局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此时此刻,造反大业还没开始,便是胎死腹中,被人抓了个正着。 恐惧和愤怒交织,他双眸瞪大如铜铃,死死地瞪着汪柳,不住怒喝出了声来。 “你想做什么?” “老子可是大将军,领着五千兵男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了几百个敌军!” “你一个窝在越阳城的叛徒,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血腥的杀气扑面而来。 面对着狰狞可怖的壮汉,暴怒的质问和侮辱。汪柳面色如常,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带走!” “滚开!” 亲卫上前来想要缉拿众人。 刘铁却是凭着战场厮杀多年的凶暴蛮力,直接将几个亲卫打倒在地。 “目无法纪,恣意妄为,刘铁!” “你是要造反么?!” 刘铁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智商,是做不了权贵,做不了官的。 但他血衣军的时间也不短,功劳不小,资历深厚。 借着今天这事儿夺了他的权和地位,赏些钱财做个富家翁,安稳过了此生。汪槐也算不负这些起事的老兄弟了。 但是如今他不撒手,心气儿高到没边儿,那可无人能救他了。 “哈哈哈哈哈!” 现在形势已经败露了。 左右也难逃一死了。 刘铁看着周遭的将军和前面这一众面色肃然的青云卫,不住仰起头来,狂傲地笑着:“你们汪氏兄弟不让我们活,那我们就反了,又如何?” “我就死了如何?” “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汪氏是如何对待功臣的!” “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江山还坐不坐的下去!” “哈哈哈……” 他仰头狂笑着,目光朝着越阳城正中那巍峨尊贵的皇宫看去,雄厚的声音高喊着:“汪槐,老子当年可为你挡过刀呢!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老子在冥土等你!” 说罢,便是推开了周遭的几个卫兵,猛地朝着一梁柱撞去。 莽夫好武力。 巨力竟直接将那梁柱撞断了过去,但是他的脑袋亦是崩碎开来,红白之物飞溅。 健壮的身子摔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一时之间,现场诡异的安静。 青云卫兵面色如常,汪柳微微垂眸,看着刘铁的尸体不发一语,无人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场的几个将军却都是面如菜色。 刘铁的尸体就在那里安静地躺着,仿佛是在映照着他们这些人的结局一般。 战胜陈国,打进了越阳城,他们的心都快飘到天上去了。而现在,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的一棒。 “带走。” 汪柳随意的挥了挥手,青云卫收拾这一地鸡毛,带着这些失魂落魄的人们离开。 天色晦暗,圆月高悬。 汪柳轻轻地叹了口气。 上前几步来,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刘铁的尸体。他的脑袋被自己装的粉碎,已经看不清楚五官了。 起事的那一天,一直到血衣军攻进越阳城,他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也没想过,这些老兄弟,会是这样的结局。 “铁哥……” 他单膝跪在了刘铁的尸体前,轻轻摸着他血肉模糊的脸。 周遭无人,他似乎也终是可以流露出些许属于他的情绪。 “不是我兄变了……是你们变了啊……” “不是我兄不可共富贵,是你们……不可共富贵啊!” 当初那豪爽的屠肉汉子,忠义无双,可在战场上放心交予后背。也确实曾经替兄长挡过刀子。 那时他们刚刚起事,跟土匪山寨没什么差别,这汉子豪情壮志说着血铸甲衣,还天下太平这样的话。 现在攻进了越阳却怎的又将一切忘了个干净? 那时他侠义帮助被欺凌的妇女,惩戒掠夺财物的山匪。 怎的现在纵容下属去做掠夺之事? 怎的,花花世界走过,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呢? 狂傲,娇纵,恣意妄为,大逆不道…… 他现在的嘴脸跟血衣军原本最恨的那些权贵有何分别? 兄长没变,变的分明是眼前这人。 朝代更迭,血衣军这些战场上应得功勋荣耀的战士,也同样在求着荣华富贵,在求着剥削他人的权力,这跟腐朽的旧朝又有何分别? 故人逝去,汪柳面色复杂,眼角还有些泪水流转。 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痛苦,无奈,悲伤,疑惑…… 刚刚组建血衣军的时候,他们相聚一堂,雄心壮志,怎的匆匆岁月过去,却又是这样的结局? 往事一去不复返了。 “兄长……这样真的对吗?” 太快了,太着急了。 不能再等等,一点一点来么? 汪柳站起身来,不住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兄长是一把刀。 杀尽了前朝余孽,现在又将刀锋转向了自己人。 杀了这么多人,将一切都破坏殆尽。 他的结局……真的会好吗? 现在血衣军是乾元当之无愧的最大势力。最广袤的领土,最多的士兵,占领了数百年历史底蕴的古都……仿佛天下尽在指掌。 但汪柳却莫名的感觉,繁华的背后,属于血衣军的那最虔诚最美好最炽热的火焰正在一点点燃烧殆尽。 恍若流星,璀璨划过天际,也就只是在一瞬间罢了。 剩下的,只是尸体,只是灰烬。 …… “又死人了!” “这次好像又是血衣军的人,在游街呢!说是要造反的。” “造反?这倒稀奇了。” “齐皇也还不错吧!竟然愿意为了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去惩戒自己人。” …… 血衣军入城之后就没安生过。 杀完了权贵之后,又开始清算自己人,理由也会公示出来。 攻下了城市,汪槐也终是对自己人动手了,以自己人的鲜血为代价,整肃整个王朝,严明自己的律法体系和权威。 百姓们热闹都快看够了。 每天都在死人。 “得了吧,那齐皇就是嗜杀成瘾。” “他眼里哪有我们这些人啊?要真如,他所说的那么好,怎么早不管自己的手下?” “哼,不过狡兔死,走狗烹。顺带收买民心罢了!” ……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似乎被汪槐打动,但大多数人依旧嗤之以鼻。 在京城血衣军的名头从来就不好。在他们来之前,旧有的统治阶级便将其宣扬地如同魔鬼,观念深入人心。 加之站前围城不攻大量消耗城中资源,战后入城烧杀抢掠,这里的百姓都倍受折磨。 即便是现在汪槐惩戒那些扰乱城市秩序的士兵,也依旧没有得到这里百姓的认可。 或者说……无论他做什么,其实都不会得到这里人们的认可。 他已经把这座城市得罪死了。 汪槐发心愿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 他的心里有百姓,只是必要的时候要进行取舍。现在已无法引导这些百姓的思想,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其实不该留在这里,应该回到他底蕴深厚的逍遥城去,在最适合自己的地方扎根,或有可为。 人群之中,有几道影子戴着斗篷,隐没其中,静静的看着刑场上行刑。 屠刀落下,死不瞑目的狰狞头颅滚了两滚。 其中一人微微垂眸,看着此情此景,眼中光华流转,轻声道:“叔儿,咱们的机会来了!” 汪槐正在壮士断腕,一点一点的放干自己的血。 百姓不信任他,手下也开始动摇。 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 夜,季取。 圆月明亮。 “额……” 皇宫寝宫,女帝安歇之所。 忽而传出一道闷哼声响,月光透过窗子,映照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最为尊贵之人睁开眼睛,猛地坐起了身来,不住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苍白,冷汗涔涔如雨而下。 “明辰!” 月光映照着美人惊魂未定的面容,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起伏的胸口,轻声呢喃着。 她刚刚做了个梦。 又好又坏的梦。 前半段梦见天下太平,她与那魂牵梦绕之人双宿双飞,白日里掌管天下,夜晚安睡时在耳边叮咛细语。 夙愿完成,私人的生活也很美满。 忽而狂风骤起,电闪雷鸣,天旋地转。 沟槽的明辰见色忘义,被奸人勾引,投奔到了别国去了。 千军万马踏破城门而来,那人乘着白色的巨狼站在军队的最前面,依旧是那浪荡轻佻的模样,笑着看她:“对不起了陛下,您也知道辰喜欢美人,她给的太多了,辰被诱惑了。” 苟东西!多气人! 一切都一切,真实的过分。 一觉醒来,她还有些惊魂未定。 还好是梦! 还好是梦! 不过,这是不是在预兆这什么了? 要不要……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着窗外。 盛夏时节,蝉鸣阵阵,些许翠绿的叶子随着风儿飘摇。东北的方向,是那浪荡之人远游之地。 那里的君主同样是个优秀的女子,是个美艳动人的女子。 国家并不是没有谁就不能运转的,萧歆玥现在足够自信,就算没有明辰在她身边,她也依旧可以打好基础,去按部就班的逐鹿天下。 但人并不是仅仅只靠理性就可以生存下去的,除却君王的身份,她还是个人。 离了明辰,她感觉自己仿佛少了一角。 明辰很真实,很干脆得承认自己的低俗,贪财贪权好色。但财权他现在都已经是不缺了,她能给他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要不要……明日找凌将军聊聊吧。 噩梦惊醒的女帝坐在龙榻上,眼光流转,暗戳戳的想着。 …… 明辰倒是不知道万里之外的陛下做了什么梦,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公子,在想什么?” 如藕玉臂散漫搭在明辰的胸膛上,精灵儿一般女子俏脸绯红,娇笑着问他,眸中水光流转,仿佛勾引着人随她共赴极乐。 好妖怪,真美人。 分明是个凰鸟,却渐渐朝着狐狸精的方向转化。 某种意义上讲,陛下还真没梦错。 “那盟主可是好看?” 她笑盈盈的朝着明辰问道。 今天洪凌霜的最后一个问题,明辰并没有给出很特别的答案。 很标准,无非是百年教化融合,武装暴力镇压。那盟主只是明媚地笑着,不可置否。 百年的教化融合太久了,她不想等。 反抗的力量也是力量。 天色已晚,两人约定下次再见,便是结束了这次赌场的别致初见。特立独行的美人领袖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她是海底自由自在遨游的鱼儿,不受框束,不可捉摸。 明辰垂了垂眸,思绪收敛,笑道:“自是好看的~” 女朋友询问自己旁的女子好不好看? 这是个世纪问题。 他低着妖精的额头,轻声说着:“但是没有我的扶摇儿精灵可爱。” (本章完) 第244章 百姓自己爱自己就可以了 “哼~” “公子就会说这些话糊弄人!” 扶摇儿嗔了他一眼,当初那懵懂的鸟儿,现在单是这一个眼神,便是风情万种呢! “啪!” 忽而,清脆之声响起。 “糊弄?扶摇,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几时糊弄过你?” 渣男理不直气也壮。 “没少糊弄!” “嘿你这小妖精,看样是时候该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了!” 小鸟眼光闪烁,嘴角透着几分笑意,面上却是绷住故作挑衅似的说道:“哼!有本事你就来~” 蘸豆之声渐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美人餍足地窝在明辰怀里,似是想起了什么,朝他说道:“公子,那盟主……有些特别。” “嗯?” “怎么说呢?感觉不是普通人。” “那定然不是普通人啊!” 普通人如何能掌握改换面容之法呢? 好歹是一君主,萧歆玥现在都有些特别的力量,这位洪凌霜有些手段也不足为奇。 “不不不。” 扶摇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她是有什么神通的修者……我感觉她有些像妖。” 明辰闻言一愣:“嗯?” 鲸鲨跃渊,难道是在说她本身就是妖怪? 鲨鱼精怪? 这看着也不像啊! 人王印挑选的应该是人王啊! 妖成为一国领主,统御兵马?这对劲么? 没有一个大和尚这样的修者出来,把她打杀了么? “不不不……她不是一个正常的妖,身上的妖气很淡……感觉有些奇怪。” 扶摇眉头微皱,回想着那女人:“我也不知道她算是什么,还需要再多接触接触。” …… 阳光明媚,海风习习。 市集繁华,赌场热闹。 海滩上的人们,一如既往的按着他们的生活节奏生活。 海边,惊岚联盟总部一片宽阔辽远的沙滩海域,空无一人,这里是洪凌霜的领域。 寻常情况下不允许任何人来。 而今日,除了洪凌霜的大臣之外,却是多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盛夏时节,清凉的海风吹拂面容,驱走燥热,沙滩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光亮,远方辽阔无际的大海,一圈一圈的翻涌着浪花。 炎热的天气,来海边度度假,也算是享受。 约定时间到,明辰又来与这位盟主见面了。 此次来惊岚联盟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了,见识过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大概也了解了惊岚联盟的局势、科技水平和这位神秘盟主的气魄性格。 再过几天,他就要北上去北烈了,看看北烈的情形之后,他就要结束这次行程回家了。 毕竟远游出来也有些时日了,家里的家人们该挂怀他了,许久不归,自家陛下也是会有些压力的。 脚下踩着温热绵软的细沙,明辰的思绪飘的远了。 他坐在沙滩上,静静的远眺着。 沙滩上空无一人,大海辽阔无垠看不到尽头,视线舒展到极致,仿佛令人的心情都跟着放松了些。 洪凌霜邀他在这里见面,此时此刻却没了踪影。 “咿——咿——” 忽而,海中传来阵阵吹口哨似的悠长声响。 下一瞬,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大海上,一道靓丽的身影猛地从海地之中钻了出来。 海豚,一只洁白漂亮的海豚跃出了水面,体表光滑,流线型的身躯充满美感,尾巴轻轻拍打着海面,甩出些泡沫海浪,仰起头来,长声鸣叫着。 重要的兴许并不是海豚,而是它背上的人,一艳丽的女子就坐在那里。 美艳动人的女子在这次见面,完完全全的向明辰展现着属于她的魅力,诠释着为什么她才是被大海祝福的美人。 随着海豚出水,她也跟着跃出水面,忽而猛地仰起头来,将长发甩到了脑后,微曲的长发随着她摇晃脑袋轻轻甩去水珠,在明媚的阳光映照之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双眸狭长,五官精致,顾盼生姿,她穿着紧身的衣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概是此世的泳衣,并不吸水,勾勒出美好的身形。 先前见面她是穿的女赌徒的粗布衣服,大概身形也进行了一定的束缚,并没有彻底展现她的美好。 而这次,却是在这辽阔的大海之中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身形火辣,凹凸有致。 这位盟主当真是有料的。 比呆姐姐,比扶摇儿,都要火爆一些。 嗯……明辰是巨大圣教的。 海豚是大海之中自由的精灵,而它背上的是大海祝福的美人,几个跳跃之间,便是将其送到了海边。 脚掌踩在海水与沙滩的分界线,狡黠的目光在这空空的海滩上锁定了一人,她摇曳着身姿朝着那人总来。 美人鱼出水了,洪凌霜的肤色并不是那种很白的类型,跟萧歆玥那般天生贵气,莹白如玉不同,常年在海边,她的肤色偏向小麦色,但兴许是资质比较好,倒也不是太黑,气质自由狂野,无法捉摸。 她仰起头来,长腿摇曳着朝着明辰走来,自信昂扬,仿佛令人想要拜倒在她的身下。 “明辰!” “如何?我好看吗?” “比之你们乾皇如何?” 兴许是不同文化的原因,兴许也只是这女人性格本就如此,张扬自信。 她知道自己很美,来到了明辰跟前来,并无半点收敛,张开手臂恣意展现自己的美,笑盈盈的问道。 她先前可是问过使者出使的细节了。 这有趣的人问过她的美貌,也与萧歆玥作比,她是争胜之人,什么都争,自不容许旁人比她好看。 “好看,盟主自是艳丽动人,冠绝天下。” “盟主与我陛下,各有各的美,都是当世美人无法比较。” “嘿!” 洪凌霜闻言轻笑了声,有些狡黠似的朝着明辰眨了眨眼:“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嘴甜些说我些好,哄我开心,我也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没必要非得一碗水端平。” “盟主,辰可不是什么阿谀奉承之人,辰所说之言句句属实,发自肺腑!” 信你才有鬼嘞! 都是差不多的人,尽管相处不久,但洪凌霜差不多已经看出明辰是个怎样的人了,翻了个白眼,也不听他的屁话。 她也不在意沙滩上尽是沙子随意坐在了明辰的旁边。 朝着明辰说道:“明辰,你是生活在内陆的吧,可有见到过几次大海?” 无论是越阳城,还是季取,还是明辰的家乡清池……都是远离海岸的城市。 若只算这辈子的话,除了上次出使北上途径海边之外,明辰还真没见几次此世的大海。 不过…… 他前世是生活在沿海城市的。 所以见了汪洋大海,倒是并不惊讶。 他老实说道:“上次出使北烈见过一次。” “是嘛?那就是少见咯?” 洪凌霜笑盈盈的问道:“要不要随我一起去海里游游?” 她站在明辰跟前,明媚的阳光临摹着她玲珑的背影。 是个豪放的美人,恣意在明辰的跟前展现自己婀娜的身段。 洪凌霜慷慨地朝着明辰展示,明辰也毫无顾忌的欣赏:“盟主相邀,辰不敢不从。” 刨去盟主的身份,她还是艳压群芳的美人。 跟美少女一起戏水。 明辰自不会拒绝。 出来旅行,明辰也不爱聊公事。 洪凌霜轻笑了声:“嘿,我听说你可是放纵张狂得很,莫要跟我说这些婆婆妈妈文邹邹的话了!” 三次见面,却足够他们看清彼此,相处的已经足够融洽了。 “胡说!胡说!盟主莫要听那些风言风语,那可都是对辰的污蔑!” “来吧!” 洪凌霜白了这做作之人一眼,朝他招了招手,引他来到海边。 海风微咸,浪潮滚滚。 她轻轻拍了拍手,仿佛在呼唤什么一般。 海鸥在天空盘旋发出阵阵嘶鸣之声,阴影在海水之下渐渐放大。 刚刚那通体洁白海豚带领着无数海豚跃出了水面,却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你兴许游过水,但从来都不曾骑过它吧!” 洪凌霜站在海中轻轻拍了拍白色海豚的身体,转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明辰一眼。 男人喜欢看美女,女子同样也喜欢看帅哥嘛。 入海方便些,明辰脱去了上衣,身形挺拔匀称,倒是也吸睛。 这位靖安侯怪不得能在匈奴草原创造出那样的战绩,身形倒是也很好看呢! 明辰点点头:“确实不曾骑过。” 海豚骑士? 有几个正常人干过这事儿? 这位君主显然也有些不俗的能力,扶摇儿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寻常。 其中之一大概就是可以操控这些海洋之中的生灵。 “它叫踏浪,来,你试试!” 白色的海豚格外通灵,仿佛能听懂洪凌霜的话一般。游到了明辰的身边来,朝他轻轻蹭了蹭。 明辰也不害怕,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接着便是翻身到了它的背上。 他这辈子体验感算是拉满了,马骑过,乘过凤凰,坐过白狼,现在又要骑海豚了。 “好踏浪,莫要让我丢了面子。” 明辰拍了拍乖巧的白色海豚的脊背,商量似的说道。 身侧的洪凌霜闻言却不自觉的笑了笑。 眼神之中闪过几分狡猾。 眼光一闪,似乎是下达了什么命令一般。 “咿——咿——” 踏浪浑身一震,抬起头来高声鸣叫着,接着便是载着明辰窜了出去。 “额……” 明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浑身一震,下意识抱紧了海豚的背。 海豚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载着明辰在这大海之中恣意遨游。 时而钻进了海底,时而又猛地往上窜去,跃出海面。 一切太过于突然,明辰还没做好准备。 被呛了两口海水。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不断在大海和天空之中变幻。 不知何时,已经渐渐远离了沙滩。 “踏浪!踏浪!” “你给我慢点!” 明辰勒住了海豚的胸腹,低声道。 恣意遨游的海豚这才慢了下来。 “哈哈哈哈~” 耳边忽而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汪洋大海之中,两道人影似乎格外醒目。 在明辰的身边,洪凌霜坐着另一只海豚,似乎是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恣意地笑着。 “凌霜,你算计我!” 明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这女人一眼。 “明辰,你可莫要乱讲,踏浪调皮罢了。” 洪凌霜不知是恶作剧成功,还是因为明辰唤了她一声凌霜,笑容更加恣意了些。 …… 大海之中,浪花拍打在脸上。 明辰并不擅长乘骑,但好在白海豚也渐渐正常了。 两人在大海之中遨游,倒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这下海陆空的坐骑明辰算是都玩过了。 巨浪翻滚,海风呼啸之间,耳边忽而传来了一道声音:“明辰,你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吧?” “如何?我治下的白灵城如何?” 两人见面三次,某种意义上讲,这次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她却直接开门见山,向明辰问起了这并不合时宜的话题。 她性格本就如此。 她每次都隔一段时间才邀明辰见面,便是想让他仔细看看,自己治理之下的国家。 虽说有些小问题,大体框架上,白灵城是符合她的心里预期的。 “如何?” “盟主,辰好像没什么资格来评判这些事情吧!” 专心乘着海豚的明辰一愣,全然没想到这位危险的美人鱼小姐在这时候问起了公事。 他摇了摇头。 评判这样的事情,私底下说就可以了,当着人家的面儿可就说不出口了。 如何评价? 也没什么好评价的! 存在就是理由。 人家治下的白灵城也比先前乾元治下的强多了。 洪凌霜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不用那么婆婆妈妈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即可!” “与我说说,你眼中的惊岚联盟如何?” 难得碰上一个有趣的人,一个可以与她平等相处,天资聪慧,眼界也不低的人,洪凌霜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明辰想了想,看着远方辽阔无际的大海,并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盟主不爱治下百姓吧?” 君王对于辖下的百姓爱不爱,是可以看出来的。 萧歆玥爱百姓,先前逝去的太子爱百姓,汪槐爱百姓,北帝也爱百姓。 不管他们所作所为如何,称霸之心舍弃了什么,但回归本质,或多或少,他们的心里还是爱百姓的,他们的野心之中有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百姓过得更好的生活。 不过百姓很多,也很宽泛,总要为了野心或者旁的利益,去牺牲一些人。 不过洪凌霜不一样。 这一点倒是跟现在在季取制定律法的云征挺像的。 “爱百姓?” 洪凌霜一愣,旋即摆了摆手:“他们自己爱自己就可以了,不需要我来爱他们。” 没错,明辰还真没说错。 一句话便说到了问题的本质。 过于宽松随性的法律和管理体系,洪凌霜自身的浪漫自由气质,都在说明这个问题。 她跟明辰很像,明辰也懒散的很不爱管事儿,不愿意承担责任,不爱天下百姓。不过明辰有一点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怎样的德性,他不当皇帝。 虽然令白灵城的人们吃饱穿暖,改变了这里落魄的环境,制订了不同地域之人平等的规则……做了许多改善民生的政策。 但本质上,洪凌霜是个冷漠的人,她并不爱治下的百姓。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维护统治罢了。 她一统天下的野心跟治下的百姓并没有关系。 一统天下,为天下所知,为历史所知,自由自在,再不受任何人框束,没人能站在她的头顶,将她的治世理念传扬到整个天下,这就是她的野心。 这里面并不包含让百姓幸福。 但是顺手而为,间接也可以做到这些。她制定一个相对公平自由的环境,勤劳的人自然可以得到幸福。百姓不需要旁人来爱他们,自己爱自己就够了。 她不认为君主需要多么爱百姓。 装装样子,喊喊口号即可。 这或许是个加分项,但却并不是一个君主必须要有的特质。 甚至在某些时候,为了臃肿的民众放下了大好江山,会影响君主的判断。 “是嘛~” 并不是所有的君主都爱百姓的。 虽然结果令人遗憾,但这就是现实,这很正常。 皇帝高高在上,只在乎自己的统治和权威,在乎皇家传承,与臣子勾心斗角。 真正爱百姓的皇帝其实不太多的。 不过……在明辰看来,这一特质决定了君王的上限。 有大爱之人的上限是要比野心纵横之人的上限要高的。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混乱割据的时代。 洪凌霜很完美,能力、手段、智慧、眼光……单论这些个人素质来看,她很优秀。 但是……总归还是缺了些。 明辰现在认为她赶不上自家陛下。 明辰想了想,又问道:“倘若盟主一统天下,你又想如何治理呢?” “如何治理?” 洪凌霜顿了顿:“跟白灵城一般即可!” 白灵城现在的样子,洪凌霜还挺满意的。 “跟白灵城一般?” 明辰闻言笑了笑:“盟主,这个大陆太大太大了,相较于整个大陆而言,白灵城就只是这一撮罢了。” “适用于白灵城的管理,不可能适用于整个大陆。松散的法律和管理制度会滋生巨大的问题。” 偷窃,打架,欺骗这样的小打小闹并不会动摇一个国家,但是天高皇帝远,自由宽松的领导理念很容易就能形成割据势力,引发混乱。 小国寡民,无为而治的治国理念是有很大问题的。 洪凌霜摇了摇头:“我将整个大陆都分割成一个个‘白灵城’不就行了么?” 联盟联盟,为什么叫联盟呢? 因为隔海相望的群岛,就是这样的管理模式,把群岛全都分割成了一个个‘白灵城’,派人管理让他们自治,组成联盟。洪凌霜统御天下,所以为盟主。 “盟主,大陆不是岛屿,没有那么清晰的分割线。” “彼此攻伐的成本太低。” “不出几年,天下必将四分五裂,统一不会长久。” 洪凌霜闻言皱了皱眉头。 明辰看着汪洋大海,淡淡的说道:“盟主,大陆绵延数千年了,大陆有大陆自己的规则,这是由无数人的鲜血和智慧铸就的,请你遵守他。你可以改变一点点,但改变的多了,注定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 要当皇帝,就老老实实的当皇帝,扎下根基,别搞那些浪漫主义的想法。 (本章完) 第245章 你的鱼鳍露出来了 未来惊岚联盟和乾元可能成为对手,但是目前而言,他们还是战略盟友,这场结盟会持续一段时间。 明辰并不吝于跟这位盟主说些他的见解。 不过其实说了也没什么用,什么都不会改变。 大家都是秉承着自己的理想和意志前行。没有什么是对的,也没有什么是错的,明辰只是依据自己的见解和角度去阐述问题,他自己也不一定是对的。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在被人创造出来之前,是不会有人预计到的。 沉默…… 在臣下面前伶牙俐齿,狂放粗俗的女子,此刻却很安静,并没有再出声反驳他。 海豚停在海面,和明辰坐在一起,静静的看着远方翻涌的大海。再前行小半天,可以看到她的领土,可以看到她一统的群岛。 她原本是计划想要带明辰去看看的,不过现在却又不想了。 明辰的话影响了她,她在权衡一些利弊。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淌,海浪一波一波荡漾,温柔的海风拂面,轻轻吹起了些许她的头发。 忽而,她仰起头来,美人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无论什么事情,总要试试。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能回头,她也不想回头。她就想要纵横天下,主宰天下。真正的自由,是再无人在她头顶指手画脚。 总有一个人能主宰天下,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没有人知道未来如何。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明辰,你真的不想留在惊岚联盟帮我吗?” 她转过头来,朝着跟海豚玩的明辰问道。 明辰这样的人,优秀贤明的君主会争取他,差一些的会想要杀掉他,再差一些的则看不到他的才能。 很显然,这位一统群岛,进军大陆的豪杰盟主是想要争取他的。她早就研究过明辰,送出了海螺。 一直以来对于跟他的见面也有所期待,现在终是见了面,这人在她的预想之中,又在她的预料之外。 有趣,特别……在这灰色的世界之中难得一见的彩色的人。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盟主,在下父老家眷皆在乾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明辰这个吊儿郎当看似奸佞的家伙,面对这么多诱惑却出乎意料忠诚,一直坚持着自家陛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是屁话。 洪凌霜笑了笑,又问道:“依你所见,我惊岚联盟一统天下的概率有几成?” 明辰思索了一下,旋即说道:“一成。” 三成给自家陛下,三成给北烈雄主,两成给势大但问题不少的血衣军,一成给洪凌霜这个攀科技最快,抓机会能力的天花板,最后一成交给意外。 “只有一成啊?” 洪凌霜闻言也不恼,反而是依旧保持着笑容,转而看他:“明辰,从毫末之中崛起,化不可能为可能,方为英雄,才会被历史所铭记。你就不想试试,来我惊岚,以最微弱的优势,跟我一起在这天下大势之中辗转腾挪,逐鹿天下。” “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你不想做这挑战之事吗?” “呜呜呜~” 远方大海波涛汹涌,忽而出现了几百艘大船。 水手站在甲板上吹着螺号发出呜呜的声响,风帆扬起,征服大海的人们浩浩荡荡地从远方赶来,一艘艘船只彰显着惊岚联盟的底蕴,看上去颇为壮观。 与此同时,神秘的力量以洪凌霜为中心,一点一点的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仿佛是墨水落到了水中晕染开来,感受格外的清晰。 下一瞬,海浪短暂的寂静之后。 “欧~欧~” 海中不知传来了什么生物的嘶鸣之声。 海水涛涛,形成了螺旋的洪流,一圈一圈。 小鸟盘旋在天空,自上往下看去,五彩斑斓,无数海洋之中的游鱼从海底游上了海面,以明辰两人为中心,一圈一圈的环游。 场景如同梦幻一般。 “扑通!” 忽而,远方冲天而起,喷出了一道的水柱激流,如山岳般庞大的身影从海底冲天而起,巨大的阴影压迫天地,摄人心魄。 鲸鱼跃出了水面,发出了一声嘶鸣。海鸥在天际盘旋,呕哑鸣叫。所有的生灵都在周遭环绕,向皇者臣服。 如此奇景,看了便是不枉了。 而在明辰的旁边,美人就这样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此时此刻,她也在向明辰展示自己,向他诠释,为何她被唤作是这大海祝福的美人。 好美人……好美人…… 看得这般景色,明辰也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声。 他摇了摇头:“盟主忘了?乾元是如何建立的?” “辰已经从毫末中崛起,化不可能为可能了!” 萧歆玥这一路走来,也是传奇。 无人能想象到这位蜗居在京城的皇女,最终会走出这么一步。 鲸鱼跃出水面随后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其他环绕的鱼儿们也都消失无踪了。 一次两次三次……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邀请三次就已经足够表现洪凌霜的诚意了。 再继续强邀的话,就只会丢了自己的面皮。 洪凌霜轻轻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算啦。” 话音落下,忽而海风骤起,浪涛似乎也变得汹涌了些:“明辰,这可是远离沙滩的大海!” “天气晴朗时辽阔的大海可以哺育万物,但狂风骤雨之时,大海也可以摧毁一切。” “你就不怕,我把你折在这里?” 大海是洪凌霜的主场,在这海洋之中,她可以做到她想做的任何事。 这女人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不可捉摸。 分明刚刚面上还挂着笑呢。 眨眼间,她却是眼尾低垂,转而泛着些许凶光。 明辰身下乘着的踏浪浑身一震,不住开始闹腾起来。 风云突变,天空中的鸟儿如离弦之箭落到了明辰的跟前,下一瞬就要出手了。 不过明辰却制止了她,依旧是面色如常地笑着,牢牢的控制着闹腾的海豚,朝着洪凌霜摇了摇头:“不,你不会的。” “盟主,莫要忘了,遇到我会有好事发生的。” 这人……谁能舍得杀呢! 天下再没一个人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所想了。 他要是死了,这个世界岂不是少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不过是吓唬吓唬这人罢了! 三番两次拒她,总得找些场子。 忽而浪涛骤息,明辰身下的踏浪也恢复平静。 那萧歆玥真的有那么美么? 值得这人这么死心塌地的。 洪凌霜脑海之中思绪翻飞,只是瞥了他一眼,将话题绕走:“你那是做了弊的,做不得数。” 明辰却是眼光微闪,并没有接她的茬,只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忽而指向了她的身侧,说道:“盟主,你的鱼鳍露出来了。” “嗯?” 洪凌霜闻言愣了一下,一脸诧异,全然不知道明辰说的是什么,抬了抬手掌,顺着明辰指的方向转头看了眼:“什么鱼鳍?” 手臂光洁,什么都没有。 “没,没事!” “抱歉抱歉,盟主,是一条游鱼,辰看错了。” 诈她一下罢了。 自始至终,明辰都在观察着洪凌霜的脸色。 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迎着对方诧异的眼神,他只是摸了摸后脑,干笑了声。 “哦。” …… 时间匆匆过去,夕阳西下,余晖映着涛涛海流泛着金黄的光亮。 泡了一天海水的两人终是回到了岸上。 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明辰踩在沙滩上,看着西方晚霞,轻声叹道:“啧,还是走在土地上令人踏实啊!” “踏踏实实有什么意思?” 不过身边的美人却是仰起头来,轻轻甩去了些海水,对于明辰的话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踩在沙滩上,整个人就被圈在地上再也无法向下,见不到尘土之下绚烂的风景,但是在海里却什么都可以做到。” “明辰不觉在无法捉摸的大海之中飘摇,那种时刻无法保证自身,征服浪涛的感觉,更加刺激吗?” 明辰转眼看她,美人张扬恣意,玲珑火爆的身形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大海之中走出的神女,美的不行:“刺激只是偶尔刺激一下就好了,一直刺激就没有新鲜感了,安稳些还是人生的大多数。” 两人走出了大海,又一起坐在了沙滩上,看着海浪粼粼,静静的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宽松的法律和管理体系也是有优点的。 那就是洪凌霜不会被捆在那个王座上,她自由自在,可以解放自己,随意的挥霍时间,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她跟萧歆玥是截然不同类型的君主。 萧歆玥也爱明辰,但是至少现在来说,她是不会任性的拿出这么长的时间与明辰做这些看上去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明辰请她,她是会努力抽出时间与他一起,然后在跟明辰分别之后加班加点处理所有遗漏的事情。 但那是勉强。明辰素来不喜欢勉强亲近之人。 “那……” “明辰,你今天开心么?” 开心吗? 同样的,萧歆玥也从来都没有问过明辰这样的问题。 物质都吃不饱的混乱世界,天天殚精竭虑与人争斗,筹划未来,精神世界的开心是个很奢侈的问题。 大多数时候,都是明辰朝着自己的女孩问这样的问题。 鲜少有人问他。 美人转过头来,歪着脑袋看他,明亮的眼睛倒映着他的影子,微湿的长发从脖子的一侧耷拉下来,风情万种。 美人有各种各样的美法,轻飘飘的一个动作,一颦一笑,便是摄人心魄。 迎着对方的视线,明辰整愣了一下,似乎都被诱惑到了。 他承认, 在这个瞬间,怦然心动,他还真有种想要留下来与她一起的冲动。 他们才认识了这几天而已,见面也不过三次而已,但印象却如此深刻。 这豪放聪灵的女人,真的充满魅力。 “开心。” “不曾有人与我歌唱,不曾有人与我入赌场赌博,也不曾有人与我在大海之中遨游。” 明辰难得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凌霜,认识你很开心。” 这无关乎于国家之事,仅仅只是在于他们两人之间私人的相处真的很不错。 三次见面,这喜欢在刺激边缘跳舞、喜欢冒险的女人,给了明辰许多新奇的体验,牢牢扎根进了人心之中。 她很复杂,很特别,很神秘,喜怒无常,特立独行,十分的危险。看似粗鄙随性,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但是实际上却自信心和好胜心都高到了天上去,不愿受到任何人制约。少有人能窥探到她的想法,她很聪明,但很孤独。 所以去震撼世界,所以去歌唱,所以去赌博……去寻找生活的意义。 “哈哈哈哈~” 招揽明辰的计划失败了。 期待已久的见面,似乎要结束了。 洪凌霜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失落,反而是爽朗的笑着:“开心就好。” 人活着自由自在,开心就好。 明辰窥探的到她,同样,她也窥探的到明辰。 他们是非常相近的人。 明辰认识她很开心。 同样,她认识明辰也很开心。 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于这世间,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赌局兴许是对的,遇上明辰是件开心的事情。 天色又晚了。 又是要离别了,坐在沙滩上,洪凌霜忽而说道:“明辰,听闻你有些好酒,与我喝一杯如何?” 好嘛,又一个想喝酒的。 又一个女人想喝酒。 呆姐姐就是个酒缸,云瑶先前打醉拳也要吃酒。 明辰怎么遇上的都是些酒鬼呢? 他拿出了酒葫芦来,轻轻晃了晃:“盟主不怕我给你下药?”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跟我入海都不怕,我为何要怕你?” “好!” 小鸟给明辰变出了两个酒碗来,明辰倒满了两碗酒。 “明辰,怎的……你不想当皇帝呢?” 洪凌霜端着酒碗,朝他问道。 她尽管只见过了三次面。 但她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明辰的能耐了,她感觉自己比很多人都了解明辰。明辰若是想,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坐上王座,根本就没有萧歆玥什么事儿。 明辰耸了耸肩:“不想就是不想,需要什么理由么?” “你愿意屈居人之下?” “自己不觉屈居人之下,就不会屈居任何人之下。” 洪凌霜一愣,端着酒碗的手掌停滞了。 他想着明辰说的话,朝着他说道:“来,干!” “你这酒……” 酒水咽下了一口。 洪凌霜又愣了一下,她举起酒杯来,轻轻晃了晃。 酒水的味道在舌苔晕染开来。 脑袋似乎也变得昏昏沉沉了。 “怎么了?” 明辰举起酒杯来,也喝了口。 味道也没变啊! “好喝!” 美人面上泛起几分动人的红晕来,语声也婉转了些腔调。 明辰:? 这好像不是个酒鬼,这是个笨蛋。 “你醉了?你之前没喝过酒?” 洪凌霜斜睨了她一眼,明辰的眼神令她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冷哼道:“胡说!你才醉了!” “老娘……千杯不醉!” “我在船上赌酒,就从来都没输过!” 酒逢知己才千杯少,没逢知己那就没什么好喝的。 她不喜欢喝酒,不喜欢酒味儿,这也确实是她第一次喝酒。 明辰这酒是好酒,味道也好闻。所以她可以接受。 她在船上喝的都是果汁,不过一直以来她都称之为酒,她自己都把自己催眠了。 可不是没输过么! 喝果汁怎么可能喝醉? 她好胜心强的很。 不容许旁人质疑自己。 单手撑着沙滩,似乎是在证明什么一般,一仰脖,干脆一口气将酒碗之中剩下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砰!” 手中酒碗落到了沙滩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阳光落下山去,天色渐渐晦暗。 洪凌霜眼前的世界,似乎也有些朦胧,她伸出手来,双眸泛着水光,指着明辰,醉声呢喃着:“诶?明辰,你怎么有两个啊?” “正好正好,一个人回乾元,一个人留在惊岚联盟吧。” “诶?三个了三个了!那我要两个!一个帮我干活,一个陪我玩。” 明辰:…… 他这酒是不太醉人的。 云瑶那小孩都要喝一葫芦才有点醉意的。 眼前这倒霉蛋,喝了一口就迷糊,一碗就直接醉了。 就这还千杯不醉? 这是一杯就倒! 这酒量能安稳到现在,倒也是个奇迹了。 不待明辰回应,洪凌霜在沙滩上摸索着,捡起酒碗来,碗里还有些细沙,朝着明辰身上怼着,痴笑着:“嘿嘿~再来,再来一杯!” 还来? 你快别来了! 不能喝就去小孩那一桌! 你自己今天显摆的面子都快让你丢尽了。 明辰扯了扯嘴角,不让她够到自己的酒葫芦。 姑娘靠他越来越近丰腴贴到了他的腿上,手臂跟狗刨土似的扒拉着沙滩,想要够他手中的酒葫芦。 “给我!” “给我!” 明辰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狡猾危险的美人鱼,在喝完了酒之后竟会是这样的一副作态。 怎么说呢……多少有点可爱了。 她倒是也并没有使大力,只是机械似的扒拉着,始终也抢不到明辰手中的东西。 就是这亲昵的举动,毫无顾忌的在明辰身上蹭着,却是勾人的紧。 送过海螺,但也才见过三面,多少有些过于暧昧了。 酒精发挥作用,扒拉沙土的美人动作终是渐渐慢了,停了下来。 整个人就搭在了明辰的腿上,意识遁去,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声。 如同大海之中的游鱼一般不可捉摸之人,活力满满的闹腾了一天,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醉酒之中的她似乎卸去了平时所有的伪装,不再粗横野蛮,不再锋芒毕露,凶狠狂放。 只剩下了平静。 美人趴在明辰的腿上,眉头微蹙,轻声呢喃着:“你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太阳彻底落下山去,海上生升起明月,波光粼粼的大海倒映着皎白的月光。 “哗~” “哗~” 海水荡漾,一波一波地冲刷着沙滩,传来阵阵轻微稀碎的声响。 微咸的风儿徐徐吹来,美人窝在明辰的腿弯浅浅的睡着,明辰低下头来,眼睛在她的面容上面临摹着。 这女人……真的很特别。 于公,她不能成为这片天下的君主。 但是于私,这聪灵有趣的人,真的很对他的心。 要想个什么办法,把她骗回家,唱曲儿给他听呢? (本章完) 第246章 还是把明辰杀了吧 今天是圆月,海上升明月,月辉映照着一股一股波涛涌流的大海。夜晚的海滩空无一人,安静的不行。 醉酒的美人睡在腿弯,显然明辰是不能睡了。他并不准备将这危险的美人鱼丢在海滩边上。 红色的小鸟在海上转了个圈,最后落到了明辰的跟前来。 “扶摇,拿出来一床铺盖吧。” 夜里莫要着凉了。 这盟主不是普通人,有些特别的能力,但总归在外形看来是个纤瘦的女子。关心些也没坏处。 明辰这人可怜香惜玉呢! 小鸟除了不喜欢猫猫之外,对于其他女人其实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没什么嫉妒这样的感情。 小鸟的喜欢很纯粹。 她的心里只装的下对于明辰的喜欢而已,她没有闲暇去想那些无聊的事情,她只是个小鸟而已,这些事情交给作为大妇的凌玉自己去寻思好了。 她需要思考的,就只是这个女人资质如何,有没有成为蘸友的潜质,跟她一起共同蘸豆。 “哦~” 听得明辰的命令,小鸟也很听话的从梧桐里拿出了铺盖来,盖在了明辰的腿上。 将猫儿似的美人盖好。 在这安静的海岸边上,忽而香风迎面,明媚的火光在夜晚一闪而过。 小鸟身影幻化,又一精灵般的女子出现在了明辰的另一边,身姿恍若无骨,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下巴贴在了他的锁骨,轻声呼着气。 一颦一笑,惑人的妖精,仿佛轻而易举便能引人堕落。 红色的羽毛化作了羽衣霓裳,缎带流转贴着明辰的腰,令他坐着不会感到疲累。 “公子~” 小鸟的声音转了几个腔调,在明辰的耳边传扬,勾的人心痒痒。 很好,从小压抑到大迎来了最为可怕的反弹。 他的小鸟已经彻底养歪掉了。 怎么说呢? 这货穿着衣服,都有些少见了。 虽说海边少来,但总归身边还有个外人呢,扶摇儿今天不准备大do特do了,就这样靠着他的公子就好了。 男子坐在海边,腿上躺了一个,身边倚靠这一个,都是美的冒泡泡,左拥右抱,风流浪荡,羡煞旁人了。 小鸟轻声问道:“公子,你喜欢她吗?” 明辰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笑道:“喜欢呀~” 他向来不会遮掩自己内心真真实的想法,喜欢就是喜欢咯。 明辰认定的美人各有各的魅力。 这位盟主就像是眼前的这波澜大海一般,雄心壮志,辽远广袤。时而暴风凛冽波涛汹涌,时而却也安静祥和,自然温和。 今日走出大海,她明媚的笑着,问着“你开心吗?”的那个瞬间,怦然心动。 这位盟主很危险,也不像寻常女儿家,是那不可驯服的猛兽,凶狠狂暴,野心勃勃。 但却又张扬潇洒,自由率性,有着独属于她的魅力,很吸引人的。 “奥~” 小鸟点了点头,悄悄瞥了眼那醉酒安睡的盟主,似乎在计较着这盟主成为蘸友的可能性。 接着,又想起了什么,朝着明辰说道:“今天她用法术了,不同于修者,也不同于妖。她兴许是半人半妖的血脉,在大海里的时候我感受到,她既使用了妖力,还用了跟咱们陛下类似的力量……” 小鸟今天观察了一天,终于是给出了明辰答案。 妖怪使用的法力跟人类修者的法力感觉是不一样的。她可以感受到洪凌霜并非是纯种的妖,但是却可以使用妖怪的力量,那么结论显而易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得这样的存在。 不过……这倒也是个启发。 人与妖的结合是可能的,还能诞生后代。 这是不是说明,她跟公子也可以…… 看样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件事情了。 “是嘛?” 半人半妖? 先前有过猜测了,现在得知,明辰倒也不惊讶。 这一路见过些妖怪,但是这跨越生殖隔离的存在,还是第一次见。 这盟主的身世……兴许也有些故事。成事者总归是需要经历些风雨发。 跨海而来的危险美人鱼,没人知道她走到这一步经历过什么。 明辰垂眸看着这安静的盟主。 此时此刻,不见她在登仙台歌唱时那般超然出尘,不见她在赌场上那般粗野蛮横,不见她在海上那般纵横潇洒。 明辰很喜欢看美人的反差,反差代表着遮掩被打破,透露出本质的真实来。 呆姐姐是,陛下是,扶摇儿也是…… 这位盟主的身上也有些可爱的反差呢! 她脸蛋儿很小,巴掌大点,闭着眼睛,小嘴微张呼着气,无法捉摸的危险女人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倒像是邻家女孩一般可爱。 emm不对,兴许,该是邻家大……大大姐姐。 明辰不是什么好人,做不得君子,也不自觉的将视线落到了对方毫无防备的宽广胸怀之中,一呼一吸之间,仿佛那深邃的沟壑想要将人吸引进其中。 当真惑人的紧。 呆姐姐出乎意料的身材很好,但是切也不及这位火爆。 明辰收敛心神,又问道:“她是鱼么?” 白日里明辰诈了她一下,洪凌霜表现的无懈可击。似乎真的不理解明辰所说的话一般。 但是,这位盟主可是聪明得很呢!她的才能也出众,控制自己的表情,保护自己真实的想法,这是君主的必修课。 如果她想的话,兴许明辰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所以那是做不得数的,她刚刚醉酒时的呓语兴许有些问题。 明辰不禁又问道。 “惯使水力,兴许是吧……” 小鸟也不确定。 这盟主血脉驳杂,今天发挥出的力量并不简单。 除非现了原身,否则她也看不透。 “嗯……” 明辰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再深究了。 他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再继续深扒人家的根底,有些不礼貌。 小鸟靠着明辰的肩膀,难得与他安安静静的一起看着大海:“咱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洪凌霜是跟明辰很像。 但小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明辰的人。她知道公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了这美人,他为之惊艳,但却不会为她停留。 她也知道明辰有些想家了,想家里的那些人。 时间差不多,该继续前行了,否则的话北烈就没时间了。 追逐洪凌霜这样的女子并不是要一直是在她身边的,相反,一直在她眼前晃荡,只会令她感到厌烦。 爱冒险,特立独行的姑娘,喜欢的是神秘,喜欢的是挑战和不可捉摸。 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出现在她眼前就可以了。 明辰静静的看着明月大海,轻声道:“五天以后,我们就走吧。” 白灵城,惊岚联盟存在一些问题。 但那是洪凌霜的事情,他是乾元的靖安侯,没理由来趟这些事情。 …… “唔……”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海岸线的边缘似乎生出了点点光亮来。 喝了一碗便醉了的盟主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眼皮沉重,没有睁眼,但混沌的意志却一点点清醒。 她脑子很好很灵,模糊的记忆如同幻灯片一般快速在脑海中略过。 昨晚睡得很好! 睡得深沉,没有做梦,意志一点点回归清醒,整个身体仿佛都在欢呼雀跃。 她外表粗野,实则总是绷着心里的弦儿,已经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洪凌霜静静的躺着,也没有起来,只是在一点点找回理智。 然而紧接着…… 意识回笼,记忆回旋。 她现在是在哪里? 昨晚做过什么? 她躺在哪? 这个触感……是人腿。 昨晚…… 该死! 记忆浮现,她瞬间清醒了,心神巨震。 她拥有极快的反应能力,情绪控制能力,身体控制能力。 心神动荡之间,下意识就想要睁眼起身,下一瞬却又猛地压了下来。 但是,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该死该死该死! 她竟然喝醉了! 这怎么可能?! 明辰,她显然是躺在明辰的腿上了。 昨日醉酒的窘状也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她绷着脸,努力维持着昏睡的模样,但是却无法抑制自己动荡的内心。 她做了什么?! 沟槽的,定是明辰的酒有问题! 她怎么可能喝醉呢?! 丢大人了! 她率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躺在明辰的腿弯有什么怪异之处。 而是她酒量竟然这么差,做出那般尴尬之事,还趴在明辰身上,小狗一样扒着土讨酒喝,她的面皮可是丢尽了! 该死该死该死!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现在该如何脱离这让人尴尬的场景。 要不……还是把明辰杀了吧。 明辰一宿没睡,但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依旧是神采奕奕,倒是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尽管洪凌霜的表情管理极好,舒展的睡在他的腿上,似乎跟之前并无什么分别。 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躺在腿上的女人一瞬间的身体僵硬。 哟! 醒了!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了眼这位盟主。 这女人说他有趣,其实她自己也有趣得很呢! 明辰看着她平静的脸,却可以猜的出她心中的想法。 她现在该是小脑瓜疯狂运转,在想着该如何脱身吧! 他笑了笑,一个晚上没怎么动,伸了个懒腰。 他刻意拔高了声线,笑盈盈的朝着又变回小鸟的扶摇问道:“差不多也是时候了,这盟主怎么还不醒呢?” 小鸟显然不能说话。 明辰抻着胳膊,似乎是有些疲累,不住感慨似的自语着:“坐了一晚上,我可是有些身心疲惫了……” “这沙滩应该是盟主个人专属的,想必也没什么贼子了,天快亮了,她也快醒了。” “扶摇儿,咱们也该走了!” “再过五天,咱们从城东门走吧!” 明辰明面上是同扶摇儿说话,但实则是将该说的话说与身下的这位装睡的盟主听。 盟主大人闭着眼,维持着完美的表情,即便是听得明辰五天后离开也没有多话。 明辰扶着她的脑袋,用一个枕头代替了自己的腿。 终于是抽出了身来,他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末了,似乎如有所指似的高声道:“扶摇儿,以后可要记得,就算是咱们酒量极好,千杯不醉,可莫要同旁人喝酒呢!” 语声轻漫,似是带着几分揶揄调侃。 尤其是说到“千杯不醉”刻意加重了些语气。 毕竟某人醉酒之前还嚷嚷着这相同的话呢。 装睡的盟主大人不自觉的握紧了藏在被子下的拳头。 他定是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她就是千杯不醉! 与她无关! 肯定是明辰的酒有问题! 果然,还是把这狗东西杀了算了。 这盟主醒了,也就不需要关心了。 明辰离开的干脆。 一切回归平静,海滩上只剩下了天空中盘旋的海鸥和海浪一波一波冲上沙滩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 洪凌霜皱着眉头,装作是刚醒的模样,一点点睁开了一只眼睛。 天空蒙蒙亮,一抹破碎的阳光从海边升起。 黑溜溜的眼珠转了一转,确定了周遭无人之后,她这才猛地睁开了双眼,一个骨碌爬起身来。 第一时间扫视着四周。 无人! 只有她这一床被褥和枕头不合时宜的放在沙滩上。 她这才轻轻出了口气。 洪凌霜不知道明辰是怎么变出来这些东西的。 但是这显然不是重点!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明辰!你给我记住!!!” 娇俏的面庞红扑扑的,一脚狠的踩在沙滩上,引得沙土飞扬,凿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平素喜怒无常无法捉摸的盟主,不多见地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行为举止粗鄙狂放却是全然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娴静温柔。 回想起昨晚所做,她还真是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这沙滩之中。 这三次见面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表现的多好啊!偏偏在这收尾的阶段……本该是露脸,却是现了眼,这下可是把屁股露出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脸燥得很,浑身发热,她已经好久都不曾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 她又重新坐到了沙滩上,一点一点的控制和收敛自己的情绪。 终于,还是将一切都压下,一切回顾平静,她不禁伸出手来,轻轻摸着明辰留下的被褥。 那人呐…… 想他该是浪荡风流之人,但却又守了她一晚上,临走还顾全她的颜面,出乎意料的君子。 说他好吧,偏生的走的时候又揶揄调笑她。 又好又恶劣……如同天上的云彩,率性自在。 思绪渐渐飞得远了。 太阳从海岸线升了起来,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醒来的盟主大人却又重新躺在了枕头上,侧着头静静的看着波澜的大海,轻声呢喃着:“要走了么?” 就见了三面,是不是有些少了? …… 五天后,酒楼之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掌柜的,在来一份烤青花鱼!” “哈哈哈哈,掌柜的,你这鱼做的也太好了!我家小子哭着闹着还要吃呢!” “掌柜的,快点啊!闻着这香味儿,把我肚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都吃什么呢?伙计,给我也来一份!” …… 香气弥漫之间,客人们的吆喝声催促之声不绝于耳。 近日这名不经传的酒楼倒是出名了些,盖因一道新菜烤鱼,用料大胆,做法新颖,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尝鲜。 “掌柜的,这几天生意不错嘛!” 模样俊秀的公子牵着小孩从楼上走来,瞥了眼酒楼热闹的场景,笑盈盈的朝他说道。 老掌柜的这几天心情好极了,红光满面的朝着这年轻人拱手行礼道:“客官谬赞了,老朽也是托了您的福啊!” 他这辈子见了不少人了。 眼前这年轻人这般品貌却是不曾见过,迟早有一日定然能风云化龙,震撼世界的。 当然,若他知晓这客人真实的身份,前些时日见了谁,做了什么,兴许就不这样想了。 他早就已经风云化龙,震撼世界了。 “害~这不算什么!” 明辰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怎不见夫人?” 老头儿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明辰带来的那仙女儿一般的美人了,不住关切似的问道。 殊不知,那容颜精致的过分的美人,却是那从明辰怀里探出头来的小蛇。 听得老掌柜唤“夫人”却是轻轻晃了晃脑袋,不是在想些什么。 明辰笑了笑,随意扯了个谎:“内子在这里有故交,前日去了亲友家里。” “哦……这样啊……” 老头点了点头,兴许这几日是太忙了,那女子出门他都没看见。 “客官可是要出门?” “不不不,掌柜的,我此来是要退房的!这就走了!” “什么?这就要走?客官,可是小老儿招待不周?烦请再多住些时日吧!” 老头儿听得明辰要走,却是脸色一变,不住热切道。 “非也非也!” 明辰摆了摆手:“掌柜的实在,已经足够照顾在下了!如今我在此已留了半个多月了,该走了,掌柜的也莫要多说了。” 老掌柜见明辰决意,也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客官有要事,小老儿就不留了。” “日后客官要回白灵城,烦请来我这里,小老儿别的不敢说,包客官吃住还是没问题的吧。” “哈哈哈,多谢多谢,我记下了!” 明辰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领着小孩离开,说走便走,潇洒干脆。 消失在了客人热闹的呼喊之中。 老掌柜只是站在柜台前,看着对方的背影,不住感慨着:“人中之龙,人中之龙啊……” “公子,那老者赞你是人中之龙呢!” 出了门,龙怜探出头来,朝着明辰传声道。 “哈哈哈~” “咱们龙怜才是真龙呢!” 明辰将目光从喧闹的城市中收回,摸了摸小蛇的脑袋笑道:“也不知何时承风沐雷,扶摇而上?” “唔……” …… (本章完) 第247章 我就要! “发生什么事了?这怎么聚了这么多人呐?” “前些天登天台那事儿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夔仙唱曲儿,那真是好听!” “不是夔仙唱曲儿,是高大人那事儿……” “奥,是祝幽帮……” “这不,贼寇已经抓到了!” “不过,他们这次刺杀的人好像不是什么好人,贪污了不少钱财呢!” …… 昨日下了雨,地面有些湿润。 好在今天阳光明媚,风也不大,倒是个好天儿。 明辰一行准备从城东门离开,路过一个刑场台子,周遭簇拥了不少人。 看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围在一边,看着台子上行刑的士兵、囚徒还有官员,议论纷纷。 前些日子夔仙现身,一曲震撼世人的同时,也发生了一起恶劣恐怖袭击事件,搞得虎头蛇尾。 死了一位高官,盟主大怒,全城戒严抓人。 毕竟死的人低位不凡,无论如何都得推出来几个人来,给百官一个交代。 国家机器出马,如果这都抓不到贼寇,那是会对统治阶级形成巨大打击的。 过了几日,便是有眉目了。 现在罪徒已然伏法,押解刑场,为了提高威慑力,通告全城,公开处刑。 让人们知晓违逆惊岚联盟的下场。 台子上站着三个身形壮硕的汉子,他们身上有些青乌伤痕,穿着囚衣,被绳索困住跪在地上,一身狼狈。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是昂着头颅,全无半点畏缩。 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没有半点悔改之意。 有死而已,他们都是有信仰之人。 “公子,惊岚联盟行刑倒是挺特别哩。” 人群最外面,俊逸的公子飘然路过,瞥了刑场正中一眼。 小鸟站在他的肩头,看着热闹,朝他传声道。 惊岚联盟并不是中土传统的刽子手斩首,而是用火器枪决。 火器还没有兴起,小鸟看着自然也觉得新奇。 几个士兵端着火器站在了囚徒的对面,排场做的还挺足的。 “嗯……” 明辰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 不过,他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刑场,而是看向了场外,目光落在了某人的身上。 “公子,咱们都告诉那盟主今天走了,那盟主也不来送送我们?” 小鸟对于未来的蘸友还是挺上心的。 凌玉有些呆板,而且太容易害羞了,蘸豆力不强。 但是这位盟主却是个敢于冒险,胆大妄为的主儿,小鸟觉得她很有开发的潜力。 “谁说没来!这不是已经来了么?” 明辰眼光微闪,看向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哦?” 小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是愣了一下。 真是稀奇了,公子没修过法术,但总能比她更快找到人。 “向文庄,薛归炎,文鸣……公开行凶,行刺高官,罪大恶极,你们可知罪?!” 坐台上,一联盟官员穿着官服,怒容满面,恶狠狠地瞪着刑台上的几人。 他是主管白灵城日常案件的衙门通判。 前些日子发生了天大的祸事,贼寇作乱,死了大官,盟主大怒,骇得他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这几天暗潮涌流,生怕挨了那喜怒无常的盟主的枪子。 好在最后贼寇是抓到了。 “哼!” “多说无益,领死而已!” “你们这些联盟的走狗!” “联盟都是些阴险狡诈的小人!等着吧,我们堂主会为我们报仇的!” “我们帮主定会杀了你们盟主!” “哈哈哈哈哈~群岛人滚出白灵!!!” …… 死期将至,面对着黑洞洞的火器枪口,面对着暴怒的通判。 那几个囚徒全然没有半分惧色,反倒是仰起头来,朝天狂笑着,一人一句全然没有半点悔意。 甚至还豪迈地唱着那日在登天台上听到的明辰唱的那首歌:“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他们觉得自己是义士,是豪杰,是江湖客,自是要唱这样的歌。 “他们还以为自己多伟大呢!还唱这歌?” “啧啧啧~这些人可真是疯子啊!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北烈人呐!怪不得!哼,这里原本还是乾元的地界呢!你北烈不也是入侵者?” “也不知道是谁家父母养出了这样的孩子,家门不幸啊!” “孩子……可莫听这些土匪的歪门邪道,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途。” “哼!赶紧把这些土匪流氓都杀了吧!还想着谋害盟主,其心险恶!” …… 他们自以为自己是义士,驱逐了外来者,是利国利民之事。 然而……周遭的民众们却似乎并不买他们的账。 人们看着台上的囚徒,面色各异,并没有多少不忍,反倒是有些快意。 有人暗啐了一口一脸不屑,也有人教育着自己的孩儿…… 只有少数几人眉头微皱。 这里是交界之地,文化交织,水本就很深,情况复杂。 祝幽帮打着打倒惊岚联盟,驱逐外来者的名号。 但是实际上,在白灵城的名声并不太好。 一开始还有些义士,有些声名,起了规模,毕竟惊岚联盟总归是入侵者,人们不知道这样的统治者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生活。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到后来渐渐发展成了土匪帮派,欺压民众以攫取物资。 闲的没事就举办场刺杀高官的恐怖行动折腾百姓和官员。 他们不单单只杀官员,有时候为达目的,连无辜的百姓也会受到牵连。 再者,联盟的管理是不差的,也抚平了百姓们不安的情绪。人总怕比较,相较于先前乾元领导苛税杂税一大堆,战火纷飞,大家吃不饱穿不暖,现在联盟统治下的生活虽然也时不时发生些小混乱,但那跟人家惊岚联盟无关,都是些恶徒作乱。惊岚联盟已经很不错了。国不爱民,民自然不爱国。大家没有太多的国家观念,只希望自己的小家能过的安好便可。 祝幽帮这么一个偏执的恐怖分子组成的帮派向来都是管杀不管埋,惹出一大堆烂摊子,自然为人所不喜。 现在见得恐怖分子伏法,即将行刑,自是有人拍手称快。 “你!” “不识好歹,顽固至极!” 坐台上的通判被他气的一哆嗦,涨红了脸,甩出一块令牌来。 赶紧把这些人处刑了,他对上也算有个交代了。 “行刑!” 火器兵们上膛弹药。 就在这时, 人群之中,戴着斗篷的一人闭上了眼睛,单手于胸前掐了一个印节。 “砰!” 伴随着一声脆响,烟雾忽而笼罩住了整个刑场。 “这……” 乱象突生,坐台上的通判何时见过这样的光景,登时浑身一震,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下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他哆哆嗦嗦的,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快,快!有人劫法场!” “快去禀报刘将军!” 人群之中,一个个壮硕的汉子猛地扯下了外衣,拔出了大刀来,肆无忌惮地挥砍着,朝着台上冲将了上去:“兄弟们,冲!” 明晃晃的大刀在阳光映照下发散着凛冽的寒光。 “将薛队长救回来!!!” “砰!” “砰!” 几声火器响声也传了出来,击毙了行刑的士兵。 “啊?!别看了!快走!” “啊!!!这群疯子!” “有人劫法场,快跑啊!” 一时间,整个街道陷入了混乱之中。 周遭围观的群众们也不住呼喊着,四散溃逃,刀剑无眼,他们这些底层之人在这里死了,也就是死了。 祝幽帮的人简直是疯了,无法无天,连法场都敢劫。 人群之中,一身形高大的汉子面色郑重,手持一把长剑,一个跳跃便是上了刑场,喊道:“向兄弟,我来救你了!” 本来都已经准备好慷慨赴死了,却是不想,兄弟们竟然公开劫法场。 “堂主!大哥!” 刚刚喊着要杀害盟主的囚徒浑身一震,看着闯进刑场的壮汉,满眼水光,一脸感激之色。 壮汉一剑便是斩断了紧缚住向文庄的绳索,沉声道:“莫要多说,快走!” 周遭喊杀声不断,一片混乱。 壮汉上前来扶住了他,二人跳下刑台,准备逃离。 向文庄看着周遭迷雾,似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不住问道:“这迷烟……可是帮主施的术?” 文化在此交织融合,本就有许多的问题。 就连祝幽帮内部,也存在一些问题,帮派愈大,人越多,便越没办法一条心。 随着时间推移,一些矛盾会渐渐显露,近日他们堂跟帮主一系更是有些嫌隙。 长久以来刺杀盟主行动始终都没什么进展。先前登仙游盛会明明有很好的刺杀盟主的机会,但帮主就是不同意在那时候引发混乱,这引得了他们堂主的不满,他们大吵了一架。 这才定了这次刺杀高官的行动。 那壮汉闻言皱了皱眉头:“祝幽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咱们私人恩怨算不得什么!” “刺杀高盼海的任务是帮主定的。” “你们刺杀了高盼海,是我们的大功臣,帮主也不会坐视你们被这样行刑的……” 向文庄闻言眉头舒展,也露出笑容来:“对对对!” “咱们快走吧!” “也是我命不该绝,哈哈哈……” 然而话音刚落, “踏踏踏!” 忽而,周遭传来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马儿嘶鸣,喊杀声愈发强烈。 “呼呼~” 徐徐微风吹过,渐渐的,蔓延到整个刑场的浓烟一点点消散了。 劫法场的这些汉子们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 百姓们早已四处溃逃,刑场周遭竟然诡异的有些安静。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刑台中央, 一圈一圈的兵士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身披盔甲,脸上俱是冷漠。 千百位联盟的精锐士兵将刑场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而那些劫法场的人们,没有一个人能逃走。 “哐当!” “咣当!” 各式各样的武器落到了地上。 “大……大哥……” 向文庄瞪圆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嘴唇嗡动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原本只是他们三人被行刑而已,此时此刻,却要拉着一整个堂的人来陪葬。 他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他们,有一只手在背后操纵着他们,推着他们去一步步踏进深渊之中。 此时此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他们的梦想有多么困难。 他们这样的帮派跟正规军有多么大的差距。 领头的将军似乎并不想要多说什么,也不想留活口审问。 只是面色冷峻,低喝了声:“开火!” “砰!” “砰!” 伴随着阵阵砰砰声响。 烟雾缭绕之间,一个个身躯倒下,鲜血染红了街道。 三人行刑,换成了三十多人赴死。 …… “他们的火器好像确实比咱们的要好一些呀!” 繁华又混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就是白灵这座城市的管理特点。 明辰牵着小孩,肩上站着小鸟,遛着小狗。 在混乱发生之时,就像是看电影一般,就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 与之周遭四散溃逃的百姓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军队环簇,枪决罪徒。 一切尘埃落定。 这场戏也唱到了尾声。 这趟白灵之行倒是精彩,临了了盟主还给他安排了这么一场戏码。 “公子,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也不怕刀剑无眼的,误伤了你!” “快!咱们快走!” 忽而,耳边传来了一道轻灵的声音。 一穿着粗布衣裳,容颜清丽的女子凑了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拉着他便要朝着东边跑去。 刚刚发生混乱的时候,她就已经跑了。 然而看到了明辰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吓傻了。 姑娘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终是咬牙跺了跺脚,赶忙又跑了回来,拉着明辰想要一起走。 倒是个热心肠。 明辰虽然并不着急要走,但也不想在这戏剧落幕的地方停留了。 瞥了眼对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倒也依着她一同跑着。 小姑娘跑的快了,他还不住劝解道:“姑娘,慢些!慢些!” 昨日下了雨,地面上有几个坑洼的水坑,三人人步幅快了走的急,跑步之间不免踩到几个水坑。 在路过一处水坑时,那姑娘眼光一闪,嘴角透出些许笑意来。 明辰一脚踏进水坑的一瞬间,无形的力量涌流,浇下踩着的水仿佛是变成了胶水一般,牢牢地黏住了他的脚。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罢了, 下一瞬,明辰肩上的小鸟一抖翅膀,法力涌流,地上的水顷刻间便是被诡异的力量蒸干消失。 明辰身形一顿,全然没有半点的妨害。 该死! 果然又被发现了! 摔个跤竟然都做不到! 让这人丢个丑怎么就这么难呢?! 姑娘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 一瞬间的交锋过去,两人面色如常,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路小跑,转进了一个无人的街角小巷之中。 姑娘眼光一闪,胳膊一甩,靠着明辰的身子,灵巧的转过身去,转到了明辰的背后。 一抹寒气隔着衣物,从明辰的后腰透了过来。 “哼!” 刚刚那一脸急切的热心肠姑娘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手持匕首指着明辰的后腰,粗着嗓子,恶狠狠地低喝道:“打劫!” “公子穿着显贵,想必是富贵人家,快些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劝你最好识相,莫要害了自己的性命。” 怎么说呢? 这姑娘小心眼,倒也是个戏精。 明辰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举起手来,一副畏惧的模样:“姑娘!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莫要害我性命!莫要害我性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当真?!” “当真!” “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在哪?拿来与我!” “我……” “快说!!!” “是是是……” “我怀里……” 明辰话音未落,那姑娘便是毫不客气地动手探到他怀里去摸了。 行为举止粗俗野蛮,全然不顾及自己是姑娘家。 在明辰胸膛处摸索两下,躲在里面的龙怜差点想出口咬她。 不过在那之前,便是摸到了一物来,直接抽了出来。 是一翠玉笛子,放在怀里久了,倒是温热,光华流转,看着倒也不错。 明辰看她拿出了这个,却是浑身一滞,面露苦色道:“姑娘……姑娘,不是这个啊!” “你换一个可好?你换一个,小生给你万贯银钱都可以!” 姑娘拿着笛子把玩着,笑盈盈地说道:“怎么不是?!我看这个就不错!值不少钱呢~” 说着话,演都懒得演了,匕首都忘了抵在人家的后腰上。 明辰转过身来,朝着姑娘拱手求道:“实不相瞒!这是我遇上一得道高人送给我的,他说我命里有一红颜知己,她喜好音律,歌喉流转最是动人心弦。他说我将此物送与她,可讨她欢喜,全我这一段姻缘!” “姑娘,这可事关小生这一辈子的幸福呢!万望姑娘垂怜,还是将它还于我吧!” “你……” 姑娘闻言一滞,不住狠狠瞪了这倒霉蛋儿一眼。 这人装作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的话,那可都是调戏人的话。 多气人呐! 这倒霉蛋儿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你放屁!!!” 她说话素来口无遮拦,也不在乎理解,粗鄙随性:“这分明是那珍宝斋的镇店之宝,前些日子被人用万金买下,你以为我不知?!” “嘿~” 明辰只是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谎言被拆穿似乎也并不在意。 “不管它什么地方的宝物,总归是我正规途径的来的,也是我的姻缘之物,姑娘还是把她还我吧……” “哼!” 姑娘扬了扬脑袋,直接将玉笛放进了胸口里:“我就要!” (本章完) 第248章 刀尖上跳舞 “怎得?盟主醉酒,我好心照料盟主一夜!” “盟主现在却反倒要恩将仇报呢?!” 闹剧总归是闹剧,出城的路上,明辰自己揭了谜底,转过头来,笑呵呵的看着姑娘。 “我没醉!” “你休要胡言!” 这人戏谑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身体,看到人的心里一般。 洪凌霜一滞,旋即说道:“我不曾醉酒过!” 她面色如常,一脸诧异,仿佛在说什么与她不相干的事情一般,全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好盟主,演的一手好戏, 很好! 回去之后她就喝酒试了一下。 一杯就倒。 沟槽的,果然不是明辰的问题。 还真是她酒量差。 这是个悲伤的问题。 她已经不想再回想那晚令人尴尬的回忆了,率先堵住了嘴,反问道:“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这家伙,每次都能一眼认出来她。 她的术真的这么低级么? 明辰笑嘻嘻地朝她说道:“那老道士说了,我与那姑娘命中有缘,任其如何变化,我都认得出来的~” 信你才有鬼嘞!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 转而看向了另一边:“让我猜猜,你是羞蝶吧!” 她倒是把明辰家底儿摸了个通透,她知晓明辰府里有两个小孩儿,一个叫羞蝶,一个叫云瑶。 爱屋及乌,她对于明辰感兴趣,自然也亲近小孩儿。 小孩儿其实存在感很弱的,明辰带着她,少有人跟她打招呼。 见得这哥哥喜欢的姐姐与她打招呼,下意识看了眼明辰,旋即又朝着洪凌霜点了点头:“嗯。” 洪凌霜倒是不在意她的木讷,随手变出了一个陶塑玩偶来,交予了小孩:“初次见面,这是礼物。” 小孩又看了眼明辰,这才接过,轻声道:“谢谢姐姐。” “哈哈哈~” 初次见面,洪凌霜却是颇为豪放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道:“不谢不谢!你比你哥哥可爱多了~” 渐渐走过了混乱的街区,周遭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三人一男一女一小孩遛着一小白狗,像是一家。 不过姑娘穿着和样貌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不像是主人家倒像是跟从的女侍随从。 洪凌霜感受到周遭的视线,朝着明辰道:“我倒像是你们家的仆从。” “哈哈哈~去,给爷买个桂花糕回来吃吃!” 明辰闻言只是爽朗的笑着,没说什么暖男的话,反倒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指使着洪凌霜。 “你!” 好狗胆! 在她的地盘,指使她这个最高领导。 洪凌霜眼光一转,却又媚笑着应了下来,朝着明辰行了一礼:“好~奴婢谨遵主君旨意~” 也不待对方回话,便是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铺子前。 微风拂过,另外一个铺子上卖的料物却是少了一小撮。 身子背过去挡住了明辰的视线,朝着那小贩道:“给我一份桂花糕。” “把这个,全都加到里面去!” 她放了些银两和一小撮料物到愣神的小贩跟前。 “这……” 小贩看着眼前这举止怪异的姑娘,有些踌躇。 姑娘给的钱显然是多了些。 分明穿着普通,但却莫名有种无法形容的威势,震得他说不出话来。 “照做!!!” 在旁人的面前,洪凌霜可没那么多耐心。 只是冷声命令道。 言语骇得小贩直打了个哆嗦,也是照做了。 “来~主君~” “尝尝吧~” 洪凌霜是完美的歌者,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嗓子发出任何的声音。 自然,也说得甜腻腻惑人的话。 这般做派,傻子也知道她没安好心。 “哈哈哈~姑娘用心了,我现在在街上多有不便,日后可要好好品尝品尝才是~” “好吧~主君可一定要吃啊~不吃的话,可是负了奴婢好意,定是会遭天谴的!” 明辰:……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针锋相对倒是也别有一番趣味。 洪凌霜当上盟主之后,面对的视线多是敬畏,身处之地为权力斗争的漩涡,多是与人算计争斗。 再也没有一人,能给她这样的感受了。 但时光总会过去,没走多久,便是到了城市边缘,可以见得远处白灵城门。 洪凌霜眼光闪烁,无人可以窥探她心中想法,只是轻声问道:“明辰,北去可还归来?” 她知道明辰出城是要北上到北烈瞧瞧去。 去完了北烈,总归是要回的。 回来还要再与她见一面么? 要的吧! 编出那老道士的谎言,连见都不见一面,是不是有些没礼貌了? “嘿~” 明辰轻笑了声,反倒朝她问道:“怎么?盟主想让我回来嘛?” “对!” “我想!” 洪凌霜却是没有半点忸怩,只是理所应当的朝着明辰说道:“回来,再与我见一面!” “乾元的靖安侯来了我惊岚,不在我朝上正式出现一面,是不是有些欠妥呢?” 她总能找到理由。 “好!” “既然盟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辰不来,反倒显得失礼了!” 明辰朝她拱了拱手,轻佻倒是收敛了几分:“盟主,就到这里吧!” 洪凌霜点了点头:“嗯。” 她只邀请了明辰三次,三次失败,她便不再强求了。 她也不想抹去这人。 知晓这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能与她见面,与她欢笑,便是有趣的。 国家是国家,个人是个人。 她不是萧歆玥,惊岚联盟是属于她的,而非她属于惊岚联盟。 她不会因为惊岚联盟,而失了自己。 明辰转过身去欲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朝着洪凌霜说道:“盟主,辰只想提醒你一句,望你莫要觉得我多嘴。” “哦?” 明辰言语若有所指:“淹死的总归是会水的,我晓你聪慧绝顶,也莫要总是在刀尖上跳舞,世事难料,无人可以算的十成十,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 这姑娘是极端的风险主义者。 并非是她表现得这么简单的。 白灵城下面暗潮涌流,其中有大半是这人在推波助澜。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明辰走一些险棋是因为没有稳妥可走,但是这姑娘,却是故意在刀尖上舞蹈的。 她就喜欢这么干。 喜欢用大胆的决策,喜欢冒险。 风险越高,收益越高。 就算是有时候可以安稳,他也偏不。 一如这座白灵城的风貌一般,白灵城便是她性格的缩影。 “嗯?” 洪凌霜一愣,笑容收敛了些,深深看了明辰一眼,眼光流转。 这好像是跟明辰见面以来,他第一次这般认真的与她说话。 她顿了顿,朝着明辰拱手道:“明辰,多谢忠告,我知晓了。” 劝一个人其实还是蛮难的。 明辰朝她笑了笑:“万望珍重。” 洪凌霜也不禁明媚的笑着:“你也珍重!” 她素来不屑于礼法,行为举止粗横野蛮,现在却又格外得体。 二人相处的时间很短,见了四面而已。 但是却是比之旁人相处十几年似乎都要入心,都要印象深刻。 相识轻松快乐,离别也潇洒干脆。 明辰挥了挥手,干脆转首离开。 洪凌霜一直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明辰远行。 见他出了城门,见他走上了大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模糊不清。 许久,戴着兜帽的一道人影缓缓走来,出现在了洪凌霜的侧后方,语声低哑说道:“大人,处理干净了。” 洪凌霜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明辰远行。 直到看不见了,才收敛视线看向了身侧:“处理干净了?” 对方回道:“是!田奋一党都已被处理掉了。” 洪凌霜垂眸颔首,眼中再无半点跟明辰在一起时的平和,有的尽是冷漠:“杀了高盼海,掀了不少乱子,帮内也死了不少人,先安分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里,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关祝幽帮的事情了。” 那人晃了晃身子,并没有急着应答她。 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来,目光执着的看着洪凌霜:“大人,我已查明!” “那人真是乾元的靖安侯明辰!” “如何?” “这人不在乾元安生呆着,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观其行进路线,十有八九要去北烈。我可以派人走水路,在北烈和我们领土边缘的三不管地带暗杀他,在下保证,一点风都透不出来。” “这样一来,一则可以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二来可以加深乾元跟北烈的仇恨,未来或可做更多的筹划布局。” “就算是被查出是我们杀的,也不过是祝幽帮的问题,赖不到联盟身上。” 他语声冷漠,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杀气。 “杀他?” 洪凌霜挑了挑眉,转眼看他,视线带着几分探究,仿佛可以透过兜帽遮掩,看到这潜藏在阴影之中的人一般。 直看的这人也不住心里打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的这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洪凌霜这才又问道:“你当他是那么好杀的么?” “宽心,大人,我知晓他有一只神鸟!” “我早已做好准备!任它如何飞,也飞不出去!” 这人以为洪凌霜是在考他,眸中目光森森,笃定道:“只要大人点头,我定能让这侯爷殒命在他该死的地方。” 他不自觉地笑着,似乎十拿九稳,已经预见到未来立下大功的场面了。 然而下一瞬,森森冷语入了耳:“祝幽,戏弄了整个惊岚联盟的人,位置坐的高了,人人都敬畏,百官都怕你。你是不是觉得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登时,祝幽浑身一颤。 堂堂恐怖组织的首领,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惶恐道:“不敢!” “大人,在下不敢!” 引得周遭过路之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洪凌霜指了指自己,双眸之中尽是桀骜:“你要记得,戏弄惊岚联盟的人是我!” “不是你!” “漏洞百出!” 此时此刻的洪凌霜虽然穿着粗布衣裳,顶着一张平凡的脸,但却锋芒毕露,充满威势,令人不敢直视。 冷语入耳,只觉进了冰窟一般。 “你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也不需要有多余的想法。” 祝幽伏倒在地上,头颅低了低:“在下知错了,万望大人恕罪。” 洪凌霜目光一瞥,淡淡地说道:“去罢,莫在这里现眼了!” “是!” 祝幽起身朝她拜了再拜,赶忙转身跑开了。 洪凌霜静静的看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中。 她抬首看着天空,才下过雨,天空格外晴朗,云朵自由自在在天空飘荡。 无人可知这位喜怒无常的危险君主心中在想些什么,无人可以侵入到她内心的世界。 拿出了明辰先前送与她的玉笛,举过了头,对着太阳。 价值万金的珍宝,玉笛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透着盈盈毫光,看上去精致华美。 “真好看~” “贪财的明辰呐……竟然也能大方的送出这样的礼物啊!” 她不自觉地用玉笛轻点唇角,轻声呢喃着:“刀尖上跳舞?” “明辰啊……莫要小瞧我!” “这算什么刀尖?” 手套有些太脏了,还生出自己的想法。 差不多……该丢到海里去了。 …… 出了城,雨后的道路透着些许清新的气息,体型庞大的白狼在路上恣意飞驰。 獠牙利爪,洁白的毛皮在风中摇摆。 威风霸气,神俊异常。 然而,就在这时,它的背上却是传来了一道斥责声:“白狼,收收毛!大热天的,你是想热死我?” 明辰抱着小孩,坐在了白狼的背上,随着它驰骋北上。 “公子,我也没办法啊!” 那毛就长在它背上的啊! 总不能剃了去吧?! 神俊的白狼一张口,却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将那霸气顷刻间驱散殆尽。 冬日里夸人家是小暖炉,夏天便是挨了这么一通骂。 白狼心里委屈的很。 “那是你的问题。” 白狼:…… 生活不易,想吃口好饭不容易。 “今天在白灵城买了只鸡,中午做个叫花鸡尝尝吧。” “叫花鸡?!” 白狼登时眼睛一亮。 公子做的,那都是好东西! 他可是深刻意识到了。 “公子要是嫌热,你就是把我的毛剃了也无妨!” 身上秃一块而已,哪有吃顿好饭来得实在。 白狼吐着舌头,一副哈巴狗谄媚的模样。 明辰:…… 手下这些妖鬼他都不担心,他还真挺担心身下这货被人家好吃好喝骗了去。 离开白灵城了,在这里的见闻也挺稀奇的。 尤其是那盟主,令人印象深刻。 小鸟对她挺感兴趣的,不住朝着明辰问道:“公子,你最后提点那盟主什么呀?” 这货素来对于这些弯弯绕的算计和国家之事不感兴趣的,这次竟然出口问了。 明辰摇了摇头,轻抚着怀里小孩的脑袋,朝她说道:“你可记得赌场外,她曾经问过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小鸟伸出翅膀来,捂着脑袋,朝着明辰告饶:“祝幽帮,叛乱,那些事情啊……那算了那算了,公子别说了!” 笨蛋小鸟其实不笨。 但她不想关注这些事情。 她只需要保证战斗和蘸豆就可以了。 “哥哥,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然而就在这时,怀里的小孩却突然出了声。 她手中抱着洪凌霜送给她的陶塑玩偶,眼睛灰蒙蒙的映着明辰的面容,抬首看着明辰问道。 “哦?” 明辰一愣,倒是没想到小孩会对这个上心。 他想了想,摸着小孩的脑袋问道:“羞蝶知道那个姐姐是什么身份么?” 小孩年纪很小,但是明辰并不像大部分金贵的家长一般,避讳让她早熟,让她接触那些不该在孩童纯真时代接触的事情。 世界并不美好,并不是童话和糖果,羞蝶的幻想早就被打碎了,也无法去挽留那些得不到的快乐。 孩子想知道,那他就会告诉他。 聪明的小孩轻轻点头:“知道。” 明辰笑了笑,又问道:“那羞蝶知道白灵城的局势,知道祝幽帮吗?” “知道,但知道的不全。” “嗯……” 明辰点了点头,轻抚着小孩的脑袋。 姑娘平时木木地,看上去呆呆傻傻,不怎么说话,很容易被人忽视,但是她的观察力很敏锐,也很聪慧。 只是不喜欢说而已。 小孩的头发有些长了,明辰抓过几缕来,灵巧的给她编着头发。 “那天你和龙怜姐姐留在屋子里,你不知道,我与那位盟主姐姐见了第二面……” 明辰简单跟小孩说起了她不在身边时,他跟洪凌霜见的第二面时聊的问题。 祝幽帮造成了恐怖袭击,杀害了联盟的官员。 祝幽帮是一群叛逆,以击杀盟主,驱除惊岚联盟为己任。 洪凌霜问他如何解决这些人。 明辰没有多说,只是朝着小孩问道:“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呢?” 小孩想了想,反问道:“姐姐不能将他们消灭吗?” 明辰点了点头:“可以!” 若是当初的病太子,深陷淤泥之中,锁链捆绑加身,想要越过群臣层层往下,处理这些聚集起来的恐怖主义帮派是有些难度。 但是洪凌霜不一样。 这就是重要的问题。 洪凌霜是海外带来的兵马,她是有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的。 她的威望也深重,大权在握,不受掣肘。 只要她想,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将整个祝幽帮连根拔起。 反叛者株连家族,从重处理,很快就可以将一切扫空。 但是当局者们不知道洪凌霜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们看到了盟主勃然大怒,看到了盟主全城通缉,从重处罚……他们认为这就是极限了。 祝幽帮的实力被刻意扩大,短时间内无法剿灭,那也实属正常。 “有消灭的力量,但却没有消灭。” “这说明他们的存在是合理的,姐姐想留着他们。” 明辰回答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么剩下的层层迷雾自然也就都解开了。 小孩儿看着明辰,眼神空洞,语声平淡,说着惊岚联盟九成九的大人物都没有参透的事情:“或者说,姐姐不愿意承受消灭他们的代价。” 明辰抵着小孩的脑袋,不住笑着:“对~我的羞蝶儿真聪明。” 他完全不在意小孩心机深,反倒是很开心对方聪慧过人:“那你说,姐姐是前者,还是后者?” “哥哥刚刚都提点过姐姐了,那显然姐姐就是后者!” “或者说……祝幽帮,就是姐姐一手打造的!” 小孩倒是擅长从答案上反推问题。 (本章完) 第249章 匪徒劫路 有些矛盾永远都会有,注定难以消除。 惊岚联盟入主大陆,处于北烈和乾元的夹缝之中,文化交界之地。 各方面的矛盾太多,根本无法缓解,注定会生出叛逆。 既然如此的话,与其是用蛮力将一切都镇压,不如提前自己预计好,将这股力量收入囊中。 这便是洪凌霜的办法。 创建一个祝幽帮,创建一个靶子。 既然注定要有人来反她,那不如她自己先反自己,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知根知底,总好过超出预计的力量蔓延滋长。 第一个喊口号的人总会赢得最多的关注,拥有相同思想的人率先想到的必定是加入。 已经出现了一个反对联盟的势力,后来者也不能也不会去舍近求远。 就算是真有人再度创立了一个组织,也会在大势‘偶然’之中被挤碎。 随着时间推移,祝幽帮最终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 没人会想到,这臭名昭著的反政府组织,幕后最大的领导者竟然就是盟主本人。 朝向自己刺来的刀也是刀,也是力量。 可以捅向自己身后的敌人。 未尝就不能利用。 洪凌霜居于高位,有些恶事不方便她来做。 就比如说手下贪污纳垢,比如说手下怀有异心。 与其麻烦的找证据与人勾心斗角,不如就借着祝幽帮这把刀,一刀捅死了事。 先前在登天台上的高盼海就是就是这把刀的祭品。 借着杀害高盼海,也除去了祝幽帮内部异己。 随着祝幽帮作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引得百姓们的反感,反而可以加深人们对于惊岚联盟的归属感。 也算是一举多得。 当然,明辰提点她,自是存在风险的。 收益越高的事情,风险自然也越大。 这把刀玩不好,便会捅伤自己。 祝幽帮内部被篡了权呢? 祝幽帮领头之人反叛呢? 消息走漏了呢? 这些事情,都会对洪凌霜的统治造成不小的伤害。 安全安全安全。 高位者要的该是最为安稳,毫无威胁的安全。 而不是在这风雨之中飘摇,在刀尖上跳舞的冒险。 稳固的政权才叫政权。 洪凌霜是个聪明的过分,也危险的过分的女人。 但即便是再怎么技艺精湛的冲浪手,也总有一天会从踏板上跌入海中。 世界上许多事情身不由己,需要付出代价去冒险。 但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要在刀锋上舞蹈。 对于领袖而言,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可以稳妥行事,即便麻烦些,也莫要剑走偏锋。 换做是萧歆玥的话,明辰不会建议她走这样一条路。 “哥哥,我猜的对不对?” 小孩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明辰问道。 姑娘不多见地朝着明辰展现自己的指挥。 明辰给她整理好了辫子,笑着说道:“对~” “咱们羞蝶儿这水平,都够上朝堂上当大官啦!” 往往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看,站在一边听的人,心中最为通透。 小孩年纪轻轻,却是看得比之那些在朝堂上沉浮多年,被利欲迷了眼的人更清,更有智慧。 羞蝶只是摇头:“哥哥在,我哪也不去。” 明辰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不嫁人了?” 这小孩儿被他养成了小怪物,本身还有他这样的背景。 欺负是受不得了。 但是估计也难有人进入她的眼睛里了。 羞蝶理所应当的点头:“不!” “嘿~” 明辰见着小孩这般干脆却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好~” “人又不是非要结缘的。” “羞蝶儿若是找不到缘分,那哥哥养你一辈子也无妨!” “嗯……” 小孩难得说了不少话,该是把这个月的话都说完了。 只是静静的靠着明辰,轻轻应了声。 白狼在土路上飞驰,特别之人、混乱的城市……也渐渐远去。 也没走多远,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大河望不到边际,奔流入海。 …… 明辰没有选择从白灵城直接坐船去往北烈,而是向东走了一阵从另外的一个小一些的城市坐船过河。 明辰前世见惯了海,但是滔滔大河却是见得少了。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小孩在船舱中安睡。 他站在渡船的甲板上,看着水波荡漾,看着远方迷雾朦朦之中突兀的山峦,也不住为之感慨。 上次过路是着急去出使。 这次旅游确实是可以看看,端是一处好风景。 “客人,近日下了雨,清晨寒气最重,还是披件外衣,莫要着凉了。” 船夫见得明辰气度不凡,出手阔绰,就两个人便包下了他这艘船,显然是个贵人。 不住提点似的说道。 明辰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无妨!” “大哥你穿的也不多啊!” 对方说着明辰多穿衣,自己穿的一粗布背心,露出双臂,比之明辰还要少很多。 那船夫闻言不住爽朗的笑着:“哈哈哈~” “客人说笑了,咱们这天天在水上飘着,自是习惯了!” 这客人确实是个有趣之人。 该是社会地位极高,但行为举止却无半点达官显贵该有的那般理所应当似的高高在上。 “客人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出来做什么?” “来看看,大哥不觉此处景色宜人么?我观远处仙雾缭绕,兴许有什么仙人蛰居于此也说不定!” “哈哈哈~客人,我们这粗人,天天见,见了几百次了!再美的景,也禁不住天天看呐!再说仙人……客人更是说笑了~” 明辰并没有反驳,反倒是点头认同着:“是啊~见多了,再美也不美了。但该爱,还是爱的,对吗?” 船夫一愣,旋即笑了笑:“对对对!客人说的是。” 两个身份地位差距极大的人站在甲板上远瞰着江水,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客人不是本地人,不知去北烈要做什么呀!北烈可不比咱们这里,规矩可严格哩~” “去见一位故人。” 那北帝跟自己打赌输了,可是朋友呢! 明辰认为这人会是萧歆玥逐鹿天下最大的对手,现在既来了北境,自是要再上来看看。 看看北帝如何! 再看看他的锁国之策如何。 “故人?” “现在这世道,客人这般人呐,还是少出门的好!” 原来只是见朋友。 见朋友何时不能见呢! 现在这个时局,可不是出门见友的好时候。 老老实实在自己家里呆着才是正道。 当然,船夫若是知道明辰要见的是谁,怕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明辰闻言只是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船夫见明辰如此态度,不住指了指远处岸边。 河岸太远了,清晨雾气朦胧,光线晦暗,看不得真切。 “客人知道那里是哪吗?” 明辰摇头:“不知。” 船夫说道:“那里是九兴城,原本是北烈的地界。” “后来惊岚联盟入大陆,顺着河流征伐,即便是北烈那霸道之国,他们都敢惹,占领了不少北烈的领土,那九兴城就是其中之一。” “北烈忙于修渠之事,抽不出人手,暂时让联盟占了去。” “冬日烈河冰期到了,水运受阻,北烈又派兵来夺回城市,联盟盟主是个精的,早就将兵力都调走了,没什么伤亡,北烈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回了城市。冰期过了之后,双方都没有派大军来这里驻留,也没人在这里管事儿,这里也不知该归属于联盟还是归属于北烈……成了一座双方都不理的城市。” “没人管就乱。” “客人这般人,要是走陆路,怕是要遭受些磨难。” 船夫觉得明辰给了他尊重,所以也多说了些话。 言语之间是绕了个弯子,意思其实就是说现在形势很乱,莫要随便乱跑。 “是嘛~” 明辰垂眸笑了笑,也不知有没有听懂船夫说话的意思。 “呜呜呜~” 两人谈话之间, 忽而徐徐凉风吹过,远方传来阵阵呜呜的号角之声。 跟明辰相谈甚欢的船夫登时便将笑容挂在了脸上,他眼仁骤然一缩,不住又朝着刚刚给明辰指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薄雾朦朦之中,在岸边的方向,似乎有几道船影在迅速朝着他们靠近。 “这……这……” 他满面惊惶,有些语无伦次了。 明辰倒是淡定的紧,朝他问道:“大哥,怎么了?” 船夫四下看了眼,眼神惶恐,摇着脑袋,自我安慰似的说着:“咱们只是普通的渡船……不妨事……不妨事……” “水匪!客人,是水匪!” 他这船不大不小,没什么货物,没有油水可捞,该是入不了这些匪徒的眼的。 这些人兴许只是过路,只是过路而已。 然而,随着那些小船越发靠近,船夫心中越是沉重。 “水匪么?”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 他们这船显然是没有那些小船跑得快的。 很快便是被赶上了。 “扑通!” “扑通!” 临了靠近之后,一个个身影扑通扑通跳入水中。 “坏了,客人,真是冲我们来的,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随着距离靠近,一艘艘小船上站着一众穿着黑衣,手持刀枪棍棒的匪徒。 他们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一个个水鬼跳入了水中,也仿佛是钻进了船夫的心里一般,令他惶恐而又绝望。 如今世道不太平,他听闻不少水匪杀人越货之事,但始终都觉距离自己很遥远,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的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站在原地四处观望,有些失了神。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便是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另外一边。 相较于寻常的匪徒而言,这些人却是安静得很。 既不吆喝,也不吵闹。 只管办事,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嗖!” 破空之声响起,一个个钩子丢到了船上,几个翻身之间,身手矫健的匪徒们便是上了船。 跳进了水中的水鬼也拿出了器具准备凿船底。 按照这样的配置,很快这艘船就要沉,船上无论是船夫水手还是乘客,都要死。 只是下一瞬, 绿光一闪而过,刚上船的水匪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便是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洞穿了自己喉咙的玉棒,满眼的难以置信。 “扑通!” 翠玉收回,那人便是摔落到了河流之中,鲜血晕染开来,失去了生息。 “小心!” 周遭的匪徒眼仁骤然一缩,终是说出了一句彼此提醒的话来。 与此同时, 水下的水鬼们刚准备想要凿船底。 忽然打了个哆嗦,不知怎得,不可名状,心中生出了不详的预感来。 没来由的,他们齐齐转首,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下一瞬,却是眼珠瞪得溜圆,满目惊骇。 “咕噜咕噜。” 他们最是擅长憋气,最是擅长在水中呼吸了。 水里就跟他们另一个家一般。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家对于他们却恍若鬼宅。 呼吸也无法控制。 目光所至,无法形容,无法想象的庞大身躯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怪物?! 龙? 蛟? 深水之中,青色的鳞片熠熠生辉,一双冷漠的竖瞳就在水底静静的睁着,看着他们。 它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水里看着,无形的威势散发开来,便是吓破了胆。 骇得人精神恍惚,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都忘了做了,只知晓奋力地去摇摆着手臂,逃脱这是非之地。 “怪物!” “怪物!” 一个个水鬼冒出了头来,大口呼吸着,一边呼喊着,一边逃也似的四处溃散。 “嗷呜!” 狼嚎之声诡异的在船上响起。 “啊!!!” 伴随着阵阵惨呼之声,几个匪徒瞪圆了眼睛,满面惊恐的看着眼前。 守在小孩的舱门前。 白狼叼着一把狼牙大刀,白光一闪而过,便是干脆利落地将人拦腰斩断。 分明是一只狼,大刀却似乎耍的比人都还要精湛。 这是白狼的愿望完成之后送的狼牙刀,也就是一把大刀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功用,跟白狼一样可以任意大小,明辰用着不顺手,也就物归原主送给了白狼。 日后上了战场,这货嘴里吊着一把大刀,载着他横冲直撞,倒是也蛮帅的。 此处环境逼仄,白狼只是稍稍长大了一些,并不如平素载着明辰时那般神俊霸气。 但是拖着一把大刀,动辄杀人,倒是也充满了压迫感。 甲板上, “几位是冲我来的?” 明辰把玩着手中染血的玉棒,饶有兴致地看着周遭的匪徒。 “让我猜猜,你们是谁派来的?” 似乎陷入险境了,但是明辰的表情轻松的很。 他的视线仿佛可以窥探人心一般,令几个匪徒心中有些不适。 “杀!” “多说无益!” 他们不想在听明辰说什么了,便是举着刀,朝着明辰冲见上来。 下一瞬,绿光闪过,却是又一人摔倒在了地上。 “莫要吵着我家小孩儿睡觉。” 明辰不退反进冲将上来,拳脚交错,玉棒轻佻,刀光剑影,与一众匪徒打在了一起。 他本就身体好,有武艺傍身,也经历过了战场考验,无惧于蘸豆。 渡船的棚顶,红色的小鸟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小眼睛溜溜转,似乎并没有想要做什么的打算。 与妖魔修者斗法可以,但明辰素来不太赞成她杀人。 即便是西讨匈奴时,明辰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刀剑无眼,她也只是在一旁旁观罢了。 她并不担心明辰。 匈奴战场上,千军万马都过去了。 眼下几个水匪而已,再好收拾不过了。 也没过多久,鲜血漫到了甲板上,上来多少个人。 要么是被杀了,要么是被明辰又踢回河里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 小船上的一人似乎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不住举起了手掌心的一个东西。 无形的力量以其为中心,朝着周遭荡漾开来。 小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瞬间转过视线,朝着那边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这方圆水域空间之中,空气凝结,似乎又沉重的压力压在了肩头,令人心头郁结。 船上的水手船夫们只觉身体好像沉重了几倍,有些站立不住。 “啊~” “唳~” 天空中传来急声水鸟的哀鸣。 “扑通!” “扑通!” 过路的飞鸟猛地一哆嗦,仿佛失去了伸展翅膀的力量,纷纷跌落到了水里,不住扑腾着翅膀挣扎着。 但是任其如何努力,却在无法回到天上去。 此方空间之中,重力似乎沉重了些。 这力量对待凡鸟没什么问题。 但是……这对于那天空的皇者,沐火而生的神灵……多少有些小儿科了。 流光一闪而过,快到不可思议。 举着法器的匪徒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神的转过身去。 小红鸟就站在他的身后,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致地看他。 不知怎得,这匪徒似乎从它的眼睛中看到了火焰。 火焰好像从它的眼中,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 “额……啊……” 不知何时,身下传来阵阵灼热感觉。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惨呼出声来,赤金的火焰从脚底板升起,一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向上蔓延,侵蚀…… 所触之一切,顷刻之间便被燃烧殆尽。 他惨呼的那一瞬,双足便已被烧成了灰烬。 身子无法支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那火焰只烧他,不烧旁的,木船一点焦黑都没有。 “救……” 他满面惊恐,朝着小鸟伸出了手来,话都还没说完,便是被燃烧殆尽了。 他用法宝了! 他是修者吧! 这样也不算破戒。 传到公子那里,她也有理由。 小鸟这般想着,也没有半点杀人的顾忌。 火焰还是好用,骨灰随风飘扬,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啪嗒!” 重物落地,一颗漆黑的小珠子滚了两滚,就静静的躺在船上。 小鸟一挥翅膀,便是将其收走了。 (本章完) 第250章 北帝可是有何背景? 闹剧很快结束,水匪来势汹汹,但却并未造成半点伤亡。 船儿缓缓前行,河中鲜血晕染开来,稀释,消散…… 名扬天下的靖安侯啊,岂是那么容易被几个小蟊贼给害了去。 威风凛凛的白狼又变成了小狗,大刀也变成了袖珍小刀,挂在了脖子上。 小狗趴在地上,守在船舱门口。 在明辰跟前,你说我是狗,说我贪吃懒惰没问题。 但在这些水匪跟前,你该叫我什么? 起床的小孩推开船舱的门,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歪了歪脑袋,眼睛空空,看着周遭横七竖八的死尸,似乎并不在意。 “嘿,井底之蛙妄窥天上月。” 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回了明辰的肩膀上,轻轻一挥翅膀,一颗圆润的黑珠子便是落到了他的手中。 明辰摩挲着珠子,抬眼朝着南边远瞰,视线仿佛可以穿过宽广的河流,穿过层层迷雾,看到更辽远的方向,看到另外一座城市,看到另外一个人。 盟主啊,手下好像管不住了呢! 北烈现在都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能知道他行踪的,就只有惊岚联盟。 明辰并不是那种遭奉无数磨难,全天下都想除之而后快的所谓天命之主,相反,更多上位之人其实更想跟他做朋友。 只有拎不清的人,兴许会想要杀他。 洪凌霜该是不想杀他的,否则不会有第四面相见。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想杀他,她该是知道明辰的能耐的,断然不会如同井底之蛙般,用这么低俗的手段。 那么结果显然就只剩下一条了,有人越过了她动手。 鲜血浸染了甲板,不远处一个被击杀的水贼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胳膊处赫然纹印着一个火焰状的纹身。 刚刚遭逢了一场刺杀,但是明辰却忽然也不在意,反倒关心起百里之外的盟主大人了。 人不是精密的机器。 并不是所有人都聪明绝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做只对自己有益的事情。 有时候高估了他人的智慧,也是一种失算。 喜欢在刀尖上跳舞,总会有失算的时候。 危险的棋子失去了控制,也不知道那盟主能不能控制住。 “客人……客人当真是好身手啊!” 刚刚跟明辰说话的船夫凑了过来,看着周遭一片混乱的景色,看着甲板上的尸体,有些瑟缩,但还是上前几步来,试探性地朝着明辰说道。 明辰挑了挑眉,看向了身边:“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江水茫茫,找到明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船夫,要么是跟水匪一伙的,要么是旁的特殊的人。 这么多水匪袭击,这船家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当场跳水或者搞一条小船来逃生。 不论生机多么渺茫,总要自己去搏一下。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躲在一边瞧热闹。 真是吓傻了么? 虽说他的表情看上去确实是紧张无措,但是明辰就有种感觉他是装的。 没什么依据,只是感觉而已。 “客人说笑了。” 船夫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赶忙摇摆着手解释道:“小人摆渡多年,周遭村庄城镇的人都识得我,断然不可能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 “如若不信,您大可问问船上其他的水手船夫。”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眸光透过眼瞳窥探心灵:“那你是何人?” “我?” 语声落下,刚刚还慌乱异常,着急解释的船夫,在这一瞬却是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清净,平和,自然,和谐……眼中不着万物,浩瀚飘渺,仿佛对于一切都没什么所谓的。 “我是谁不重要!” 他双眸深邃,仿佛蕴藏着千年浩瀚的时光,在明辰窥探他的时候,他同样也在窥探着明辰。 朝着明辰说道:“靖安侯,与老朽聊聊如何?” 这位‘船夫’直接点破了明辰的身份。 有些时候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还是准的。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顷刻之间,这船夫的气质,便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全然变了一个人。 但是,这人还是这人。 只是感觉变了,就连扶摇儿这般神灵凤凰,都没察觉出此人有何不同。 小鸟站在明辰的肩膀上,一脸戒备的看着这船夫。 上一次感到这诡异的压迫感还是在三关内,见到的那个跟明辰喝酒的奇怪旅人。 “请!” 周遭并不是什么好的景色。 尸体散发着阵阵血腥的气息,不过两人对此似乎都不在意。 明辰伸出手臂来,朝着身侧一摆,邀请道。 变了气质的船夫站在明辰的身侧,与他一起远瞰着滔滔江水。 此时天色渐渐明了,阳光明媚,江上的迷雾也一点点被驱散,露出了远方一片好光景。 ‘船夫’轻轻挥了挥手,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 顷刻间,奇诡之力作用下,船上的尸体统统消失不见,就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留下。 甲板亮洁如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窝在船舱门口的小狗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周遭的景色有些恍惚,呆愣愣的,只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也就有一些磕碰之处印证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混乱。 “先生好手段。” 有这么个手段的话,家里就不需要太多佣人了。 明辰倒是并不为之惊讶,只是感慨了一声。 “小道耳。” 船夫摆了摆手,他瞥了眼明辰肩头的小鸟,问道:“你明明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以在一瞬间解决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呢?” 不单单是这小鸟,他还知道,潜龙于水底遨游。 这些匪徒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也就是那重力珠子法器有些意思。 但也只是有些意思而已,小玩具罢了。 依着明辰的实力,处理这些人根本无需他亲自动手。 一个瞬间就可以解决。 明辰笑了笑,说道:“先生该是也知晓,做什么事都要有规矩。有时候规矩是别人定的,有时候是自己定的。” “战场上讲究兵对兵,将对将。人间事有人间的处理方式,神仙事亦有神仙的处理方式。” “各个方面都料理好了,谁也都挑不出错来。” 这话说的其实是放屁。 他要真的这么讲规矩,当初西讨匈奴的时候,就不会让小鸟在天空中当gps了。 人间事要是能只由人间处理,那就怪了。 大家谁不是在暗戳戳的算计,绕着圈子的下手。 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多事情。 陈国从建立到覆灭就是一面镜子。 这话重要的并不是前半句,而是最后一句‘谁也都挑不出错来’。 这个“谁”不一定是指代着某个特定的人,某个特定的存在,兴许是天地的规则,兴许是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之,明辰情愿自己动手,也不愿小鸟、龙怜……这些身边人去以降维的力量杀戮凡人。 白狼?那不是战马吗? 战马又不用法术,踢死几个人怎么了? “人间事自有人间的处理方式……说得好啊!” 这船夫闻言笑了笑,称赞了一声。 至于认不认同明辰所说的话,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船儿随着江水荡漾前行。 他又朝着明辰问道:“现在可是到了北烈的地界了,靖安侯来此有何贵干呢?” “先生,我不是说了,要来见见故人么?” “故人……” 船夫又问道:“你觉得北烈如何?” “北烈?” 明辰挑了挑眉:“北烈自是好的,国主雄浑霸气,志向高远,励精图治,国民忠实可靠,勤劳勇敢,有雄兵百万,气吞山河……” 明辰这话倒是没作假。 见过了惊岚联盟,见过了血衣军。 他依旧视北烈为最大的对手。 这个国家很坚韧,环境虽说是严苛了些,但也磨砺了这里百姓的韧性和文化风貌。 如果说惊岚联盟是喜怒无常的大海。 那么北烈就如同那极北之地绵延无穷的万重山峦一般,厚重、稳定、坚实、巍峨…… 巨大的挫折并没有将他即溃,破而后立,上下一心,充满韧性,虎狼之国,实在是危险。 北帝也是一雄浑霸道的虎狼之君,勇猛果敢,却也内心细腻。 等他修好了渠,破了明辰的锁国之策,就是猛虎出牢笼,虎踞天下之日。 所以明辰这次要来看看,如今北烈是怎样的形势,日后好再做打算。 原本以为能锁他个十年八年,但是现在随着乱七八糟的人正想入世,鬼知道能给他缩短多少进程。 “哦?” 船夫又问道:“那依靖安侯所言,人间事自有人间的处理方式,若无旁人插手,但凭如今国力,凭借国君之气质才能,北烈可否一统天下?” 这个‘旁人’可是有些特别意味的。 陈国背后有鬼神的缩影,其他的国家或多或少也都有奇诡之人,在他们的背后兴许也有些势力。 明辰摇了摇头:“一统天下?牵扯这么多的事情,如何能轻飘飘的一言论之?” 如果不插手,但凭预测的话,除非是通晓未来,否则那是连仙神都无法确定的事情。 涉及越大的局,变数就越多,就越容易出乎意料。 一统天下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君主都是有才能的君主,但是下面的人呢? 有时候最底层的一个人做过某件小事儿,兴许都会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改变整体的大势/ 船夫笑了笑,只是看着明辰的眼睛:“无需说这无用的客套话。老朽只想问,靖安侯是如何想的?或者说,靖安侯认为何人可一统天下?” 对方的眼神之中透着几分窥探,明辰倒也坦然,只说道:“先生都唤我靖安侯了,你也知道是何人封我靖安侯的。” 船夫只说道:“凭借当今北帝器量,你若在北烈,同样也可获得相同的身份地位,他也愿意给你的靖安侯,你也可以是北烈的靖安侯。” 明辰饶有兴致地看他,反问道:“那先生是认为北烈是这天下最后的赢家咯?”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极而衰,衰后又盛。 纷纷扰扰几百年了,这个动荡的时代,似乎也在预示着一个辉煌的未来。 而现在粉末出场的这些英雄豪杰,神灵妖魔……似乎都在祭奠着一个崭新的时代。 船夫轻笑了声:“北烈不可吗?” “七十年多年前,军神下凡,生生屠灭了数十万军,大的国家崩坏,逼得国君自刎。” “国朝动荡,天下大乱,整个国家接近崩溃,但是北烈这都挺住了,接连生出三代明君,励精图治。” “如今国家势头正盛,兵强马壮,虎君生而有猛虎啸天,气魄震慑山河,雄浑霸气有吞吐宇宙之机。历经挫折磨难上位,整肃朝纲,利国利民。待到那哺育万民之水利修筑成功,便是收拢山河之日,如何不可做那一统天下之君,彪炳史册,留下一世之传奇呢?” 船夫眼中闪烁着光亮,似乎在向明辰描绘着一个美好的故事。 他这般说着,似乎在说服明辰。 他在向明辰传递一种思想,仿佛明辰认可了他,这一切就都会实现一般。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 他说的过于笃定了。 只是……这故事,是不是太过于固定了,仿佛都是计划好的一样。 全然没有给偶然半分余地,不像是猜测,更像是预言。 明辰闻言顿了顿,静静的看着这船夫。 沉寂了片刻。 他又问道:“先生,北帝自己可知道他将来会有您所描绘的这样的结局呢?” “嗯?” 船夫愣了一下,对于明辰的反问似乎有些疑惑。 高高在上之人,似乎习惯了掌控一切。 他并不理解明辰所说这话是何意。 “您所说的,只能是一个国君的理想和野心,但不一定会是事实。” “历史最大的魅力在于它的不确定性,在于它的偶然性,他不是被人设定好的故事。” “并不是谁的故事更加传奇,谁就能成就伟业的。” “天下也不是谁配得,那便能得到的。” “英雄也不是永远都是英雄。” 即便是明辰,都只给了三成希望给自家陛下而已,也很尊重的给了三成希望给北帝,从来不曾断言未来归属于谁。 船夫闻言眯了眯眼睛。 明辰见对方不说话,又继续道:“那依照着先生所说,我家陛下同样也是可以一统天下的君主。” “嗯?” “乾元经历祸国之君糟践,战乱不休,混乱不断,百姓凄苦,饿殍遍野,有奸贼篡国,有叛军起义,国家四分五裂……但即便如此,依旧也未熄灭燎原之星火。先君刺祸国之君,壮士断腕,决心铤而走险,以自身为火推翻旧朝之腐朽弊病。乾元这几年同样亦是经过灭国之大灾而不倒。” “我陛下曾为北烈发动战争的导火索,积郁三载,心系天下,此为仁慈。甘愿冒险出使他国作为谈判之筹码,此为勇。见过人间疾苦,立志还天下以朗朗乾坤,逃出京城一路颠沛流离,于废土之中以血明志,昭告天下,引得天地共鸣,国运重启,金鳞跃天门。终登王位兢兢业业,夙兴夜寐,贤政爱民。” “有如此坚韧之君,随历经百折而不悔其志,面对千难万难而不畏,扶摇直上。日后势必沐浴风雷化龙,施云泽于天下,庇护千万民,龙出慎江,收复失地,还于旧都。” 明辰似是想起了那人,眼中闪烁着光亮,不住笑着,说着他眼中的故事。 语声朗朗,仿佛夸赞自家的陛下,他也与有荣焉一般。 他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家陛下一点点进步,一点点改变,一点点成长成为现在的模样的。 很遗憾,萧歆玥并不在这里。 她还在季取碎碎念这倒霉蛋何时归来呢! 她要是在这里,听得这平素吊儿郎当,嘴里没什么好话的浪荡之人如此情真意切的告白,听他如此夸赞着自己,记得她经历过的一切。 理解她背负的一切,许下的宏愿……该是会开心的吧。 明辰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船夫:“若无旁人插手,我陛下当不得那一统天下之盛名?我陛下同样也可彪炳青书,留下绵延万载之传奇。”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在那‘旁人’的字眼上,加重了几分语气。 船夫闻言沉默了,避开了明辰的目光,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只是沉声说道:“乾元五百载,腐朽疲敝,积怨已深,天不佑,命数已尽了。” “命数已尽?” 明辰闻言浑然不在意。 似乎并不生气,也不畏惧,只是笑道:“先生刚刚不是才说,人间事有人间处理么?命数?命数是属于人间处理的范畴么?” 所谓的命数……不过都只是插手之人给下面留下的借口罢了。 明辰这人别的不说,嘴上那最是会辩了。 找遍天下,鲜少有对手。 迎着明辰的目光,这看上去来历不浅,气质出尘的船夫也有些无言。 单单是这场谈话而言,还是明辰胜了。 “乾元命数已尽,先生的意思该是北烈命数当盛?北帝命数当盛?” “北帝自己可知道?” “凭着他的傲气,他愿意?” 明辰目光灼灼,语声清朗:“他自己若知道,他就不是英雄。” 他的话似乎有些尖锐了。 但是这船夫气度好得很,自始至终,都不曾泄露过半点情绪。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他若不是英雄,也做不到现在的地步。” 明辰闻言只是耸了耸肩,也不多言。 船儿踏着水波缓缓前行。 烈河是北烈的母亲河,宽广辽远,哺育万民,现在出于平和的阶段,景色也怡人。 明辰和船夫静静的远眺者。 两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辰有些好奇,终是忍不住揭开了谜底,出言问道:“最后,我想问先生一句,北帝可是有何背景?” (本章完) 第251章 美人鱼 “北帝?” “客人?北帝怎么了?” 在北烈,北帝自己就是最大的背景,还需要什么背景? 然而接着,明辰话音落下,船夫眼神却满是茫然,再也没了刚刚那一副历经沧桑,风轻云淡的模样。 有些疑惑地看着明辰,神情却不似作假。 明辰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不怎么了!大哥还是好生开船罢……” 啧啧啧,辩不过就走了? “额……” 船夫只感觉恍惚一下,这特别的客人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些许血腥味。 刚刚发生了什么? 意识回笼,他浑身一震:“客人,水匪,水匪呢?!” 分明水匪的尸体是被他自己转移走的,但是现在却满面惊惶的问起了明辰。 船上有些混乱,几个开船的水手船夫也是不明所以。 那些狰狞可怖的水匪被解决了也就罢了,现在却又稀里糊涂的消失了。 “水匪皆被我杀。” 明辰摇了摇头,只是淡声朝她说道:“大哥,你莫要管别的,只管开船,把我送到即可。” 他眼神锐利,语气沉着,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都杀了? 船夫闻言晃了晃神,有些畏缩得看了明辰一眼,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应下来:“好。” 刚刚交谈颇为交心,然而此刻却仿佛被拉开了万丈鸿沟。 两人之间渐渐有了一层厚障壁了。 水波荡漾,渡船顺着大河一路北上,载着明辰到了这‘命运眷顾’的峥嵘之国。 …… “哗哗~” 海风习习,大海波涛滚滚,一波一波冲到了沙滩上。 天空之中海鸥盘旋。 笛声响起,潇洒悠扬的旋律乘着风儿,传向飘扬大海。 一道窈窕的身影就站在海边,海风吹的她单薄的衣摆随风摇曳。 美人就站在海边,手持玉笛,静静的眺望着大海。 大陆的乐器跟群岛有些区别,来大陆之前,她都没怎么摸过,但她是音乐的天才。 简单上手把玩一会儿,便是精通了。 她吹奏着笛子,耳边似乎有那人豪放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只是,回忆就只是回忆而已。 耳边只有海浪之声一遍遍冲刷着沙滩,空无一人,也没有歌声。 她唱歌最是好听了。 夔仙之名惊艳了整个白灵。 但是,她唱着这歌,却莫名又少了几分味道。 唱不出那人的豪迈潇洒。 曲调错了一个音节,戛然而止。 洪凌霜远眺着大海,意识放空,也不嫌地上细沙脏乱沾染头发,径直摔倒在了海滩上。 明媚的阳光散漫下来,远方大海辽远无际,波光粼粼,泛着些许光亮。 “我不爱百姓……” 她躺在地上,看着蓝天,思绪自由自在的发散。 莫名的,想起来先前跟明辰的聊天。 “那又有什么干系呢?” “细数你们大陆的君主,有几个是爱民的呢?” “他们做得,为何我做不得?” 她抬起手来,手中的玉笛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剔透,散着绿色的荧荧毫光,轻声呢喃着…… 她很清楚,明辰提起这一点时的语气。 明辰定然认为这是她最大的缺点。 思绪徜徉之际,忽而一道身影一闪而过,跪倒在了洪凌霜的侧后方。 而洪凌霜亦是察觉了过来,眼光一凛,迅速将思绪都收敛。 把玩着手中玉笛,也并没有起身,只是沉声问道:“何事?” “祝幽帮五日前派人……” 那密卫只是跪在地上,朝着洪凌霜报告起了情报。 情报并不复杂。 祝幽没有听她的话,阳奉阴违,还是自作主张派人去截杀了明辰。 “哦?” 洪凌霜闻言挑了挑眉,不怒反而是轻笑了声:“嘿~” 像是说笑一般,也不知是跟密卫聊天,还是在自说自话:“说他漏洞百出,他还不信呢!” 然而紧接着,语声却是陡然一转,灿烂的笑脸登时收敛。 乌云遮蔽了穹顶耀阳,狂风骤起,海涛似乎也更加汹涌了些。 手中玉笛微微握紧,她面色阴冷:“自以为是!” “我捧他起来,顺风顺水的惯了,还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么?” “本还想多留他些时日,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让惊涛带五个人去一趟。” “祝幽帮不需要祝幽了。” 上一秒她还挂着轻漫的笑,这一瞬间却是将一切收敛,冷漠的过分。 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是将那可以在城市之中掀起风浪的巨擘抹去。 手中的刀不听话了,那便断了它,废了去。 喜怒无常的君主,无人可以窥得她心中想法。 “是!” 密卫脑袋低了低,应了下来。 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海滩重新回归平静,只剩下了洪凌霜一人。 “明辰啊……这不就解决了么?” 这算是什么刀尖? 蠢货! 她看中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夺去性命的? 论起刀尖,明辰这人在大陆上悠闲晃悠,在战场上搏命,在君主跟前侃侃而谈……他不也是喜欢在刀尖跳舞之人么? 他们两人多像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 洪凌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明辰的安全问题。 要是明辰被这么简单的就解决了,那么他不可能活到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这家伙聪明的很呢!定然也可以将一切都看个通透。 她也不担心对方会误会自己。 虽然见了只有短短的四面,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一天。 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有些人只需要见一面,就已然走进了心里。 她站起身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细沙。 走到了海边。 刚刚随着她泄出来的几分盛怒,风云突变,海浪翻涌,大海亦如她一般喜怒无常。 她站在海边湿润的沙地上,一波一波的海水涌来,浸湿了她的脚踝。 她垂眸看着浇下的海水,荡漾的碧波映照着一张娇俏的面容。 她很美! 曾被传作是那群岛的第一美人。 她也知道自己很美。 昂扬自信,张扬狂放,无与伦比。 不过是行事粗鲁野蛮,喜怒无常,令臣下战战兢兢,快忘记了欣赏她的美。 一波一波海水荡漾。 上一波海水还是映照着一张美好的容颜。 而下一波,却渐渐换了一副模样。 并非不美了,而是变得……有些奇怪。 湛蓝色的鱼鳞星星点点,出现在了胳膊上,在手肘关节处,一道如刀一般的弯曲鱼鳍向后延展,俏脸侧后,同样也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鱼鳞,耳朵也变成了鱼鳍的形状,妖艳的双眼微微上扬,水光莹莹,勾人心魄。 这还能算作是人么? 眨眼间,联盟最美的盟主,却是变成了一副妖怪模样。 “他怎么会知道呢?” 洪凌霜摸着自己的脸,看着海水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不住呢喃着。 那日海中遨游,明辰突然诈她一句,她虽然反应极快,表现得滴水不漏。 但这件事情落在了心里,始终无法忘怀。 这是她的秘密。 头顶海鸥盘旋,海里的鱼儿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竟然又到了海面,与之隔空相望。 她摇了摇头,甩去思绪,一个跳跃间跃入了大海之中。 辽阔无际的大海,任由她自由自在的徜徉。 入水深处,一双光洁修长的美腿轻轻摇摆,长出了鳞片,无形的法力波纹流转,竟是幻化成了一条鱼尾。 美艳妖冶的美人鱼,恣意地嬉水环游,鱼群环绕,美轮美奂。。 这般美好的光景,无人欣赏,却是可惜可惜了。 …… “啧……那人说的其实也没错。” “北帝如此努力,如果不成功,确实是命运苛待英雄了。” “北烈如此韧性,确实是不易。” 明辰倒是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白灵城,那危险的美人鱼盟主正念叨着自己。 盛夏时节,风儿都传来阵阵干燥的气息。 明辰牵着小孩,遛狗遛鸟,看着周遭的景色,也不住感慨了一声。 虽说名义上是要来见见便宜朋友北帝陛下,但他并没有直接去北烈最繁华的都城擎苍城,而是继续北上,到了另一处地界。 他研究过这里的地理,念叨了好多次,也是他闻名天下的发家之地,烈河支流霖水与煦水之间。 这是他向北帝提出一策换半州的地方,修筑水渠之地。 北烈这地方的环境确实不咋地。 冬天冷,夏天热,还干旱少雨,土地也不肥沃,粮食产量低。 乾元和北烈几千年前是一家,但后来分分合合,战乱不断。 两国世仇,互看不顺眼。 尤其是七十年前,乾元军神逼得北帝自刎谢罪,令整个国家险些崩溃,更是加剧了两国仇恨。 乾元提起北烈,便是恨得牙痒痒,直说这些人粗鄙,说他们野蛮专横,倔强钻牛角尖,愚钝狂妄,只知杀人掠夺,狼子野心。 而北烈同样也恨乾元,恨那逼君自刎的奇耻大辱,恨南人狡猾,恨他们占据着那么好的环境,寻欢作乐,浪费资源。 不过,明辰对于这些仇恨倒没什么感觉。 日后还要想着一统天下,想着统治他们,这时候就生出尊卑不同之心,将百姓区分划出三六九等,注定不长久。 这跟匈奴蛮夷那帮脑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是不一样的。 大家都是同一个民族,说的还是同一种中原话,千百年前是一家,吃的都是五谷,有共同的祖先。 也就是不同的政权统治,造成了现在这样割据分裂的局面。 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环境,造成了人们不同的社会风貌。 北烈人野蛮粗鄙,侵略杀戮,但却也直爽勤劳,忠诚执着,坚韧顽强……这都是很好的品质。 北烈扎根于这样的环境,还养出了那纵横天下的北烈骑军,实属不易。 需步步谨慎,谨小慎微,每一分每一毫的粮草都花在刀刃上。 相较之而言,乾元反倒有些丢人了。 占着优渥的土地,富庶的人口,便恣意享乐,随意挥毫。 腐败、内乱、浪费……不断。 国力愈发贫弱,也怪不得人家打你。 寒门生出的绝代天骄,如何能看得上那贪玩享乐,恣意挥霍的富家纨绔呢? “大哥,渴了!” “给我来一盏茶水解解渴!” 正午艳阳高照,天气炎热。 虽说身体很好,但明辰也嫌燥热,领着小孩来到了一处茶水铺子,朝着掌柜挥了挥手。 “得嘞!客官,您稍候~” 伙计长眼识,看得明辰是个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人,欢快的应了一声便跑去拿茶壶。 不远处有棵大树,树下三三两两,坐了几个纳凉的北烈人农人。 他们赤裸着上身,随意坐在土地上,拿着蒲扇轻轻扇着风,看着穹顶明媚的太阳,不住抱怨似的说着:“这天儿,也忒热了!” “我昨日拜了烈母一晚上了,也不知有没有成效。” “这老天爷,也不知垂怜垂怜我,下一场雨!” “唉……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者摇了摇头,抹去了脸上的汗水,说道:“下雨?快别想了!” “下午我还要上山呢!再不浇浇水,咱今年又白干了。” “老刘,这天儿还上山啊!” “唉~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头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天天就指望着天地吃饭呢! 如今太阳炽热,天地干旱,百姓唉声叹气,如何不辛苦? 突兀的,有个年轻些的声音:“刘大爷,宽心!很快咱们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哦?张家二郎啊!这如何说起啊?” 说话的是个年轻农人,他眼睛闪烁着光亮,满眼都是对于未来美好的向往:“大家不知陛下在咱们村北修的那渠吗?一旦渠成,霖水滔滔不绝引向水渠,咱们这地方有的是水来灌溉,泽卤死地都能变良田呢!” “真能成么?” “陛下可重视此事呢!前线的军人都调回来了,太子都亲自过来主持修渠之事。” “泽卤是什么意思?” “我听闻陛下是听了一个南人给的策,叫什么来着?明辰?” “南人能这么好心的给陛下提意见?” “我知道我知道,那人可了不得,据说就这一策,就换了咱们半州的土地呢!我听闻咱们陛下曾经和乾皇争过这人呢!” 说起修渠,人们就不困了,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话题都有些歪了。 然而那老者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二郎啊,这话说的可早咯!你可知这渠有几百里,得修多少年呐!” “老汉这一把老骨头了,估计坟头草量尺高,也见不得那霖河水哩~” “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好,有盼头呢!” 然而那年轻人却摆了摆手,朝着跟前凑了凑,故作神秘道:“非也非也……” “刘大爷,我话给您撂在这,最晚明年,您定能看到霖河水涛涛而来。” “我三舅妈家的表哥的二妹夫在修渠工地做活,都偷偷与我说了,他夜里小解,见得工地有一怪人,一脚跺地,便是地动山摇,踩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第二天他们只需顺着那沟壑开凿开挖即可。传言还有人可引水导流,有人可碎石开山……咱们陛下当真是天生的神主,降生之时便有虎啸山林之声,现在还有如此灵异之仙人相助,工期已然大大缩短了。” “我听闻渠都已经挖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只需引水即可。” “什么?真的假的!” “错不了!” “如果是那样,那可太好了!老天保佑,陛下保佑!” “咱们也能有水了?” 人们三三两两议论着,眼里俱是对于未来的渴望。 他们却是不知,不远处的茶水摊中又一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说话。 “客官?客官?” 伙计带着茶水来了,见明辰在看外面,不住唤了他两声。 “您的茶水。” “嗯!” 明辰点了点头,拿出一两银来,朝他推了推。 “客官,您这是……” 伙计眼睛一亮,四下看了眼,眼神半是热切,也半是惶恐。 明辰面色恬静,指了指外面议论纷纷的农人们,淡声说道:“与我说说水渠之事。” “水渠?” 伙计闻言却是不禁一笑,收下了明辰给的钱:“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这事儿都不新鲜了!” “咱们陛下请了些仙人做法,原本预计至少十年才可修好的水渠,进度一再加快……” “先是五年,后来又说三年,现在再一看……好像马上就要完成了!” “届时咱们这里也是鱼米富庶之乡咯!” “客人若是想来这里置办些田地的话可要快些,近日有不少富户得了消息,已经来探查了!” 要按明辰前世讲,这里就是政府扶持的经济开发区。 前途无量,这伙计是本地人,自然满眼放光,充满希望。 仰起头来,拍拍胸脯,说的那是与有荣焉。 “哦?” 明辰眯了眯眼睛:“是么?” 啧啧啧……还说没有‘旁人’插手么? 这不算是‘旁人’么? 莫了伙计还不住提点似的朝着明辰说道:“不过,客官可千万别去渠边查探啊!” “咱们陛下可重视此事嘞,太子都被调了过来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不少人因为偷偷去渠边看,被抓了去,落了牢狱。” (本章完) 第252章 叔父 “瞧瞧,人家这水渠都快修好了。” “这么一整,我反倒成笑话了。” 艳阳高照,明辰站在一座小山头上,静静的看着远方。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条长长的沟壑绵延千百里,看不到尽头。 小蚂蚁一般的人们在沟壑周边挖挖凿凿,修筑工程。 看上去壮观的很。 人类可以改变自然,把环境改变成他们需要的样子。 这偌大的工程,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明辰站在山顶,清风拂面,他摇了摇头,不住感慨着。 他这般人,自是无惧北烈凡人牢笼抓捕的,也没听茶馆伙计的话,简单休憩了一会儿,便是来了。 按照这个进度,明年水渠就可以通水了。 北烈这头猛虎也将挣脱牢笼,再不受牵绊。 局势谋划的越远,越大,便容易出现变数,超出掌控。 当初明辰为北烈定计,想着怎么也得锁他个十年八年,却是不想,匆匆两年过去,人家就办的七七八八了。 一策换半州之事名扬天下,但实则明辰主要目的是要北烈停下来,耗费国力去修渠。 只是……换来的半州转眼间被陈国送了出去,还附带送了二州。 锁国的时间大大缩短,明辰最初的预计并没有实现。 不过也就全了明辰个一策换半州,二王想争的名头罢了。 日后若是北烈胜了,还不知他是不是小丑呢! 当然,一切倒也没什么所谓的。 当时只能料得眼下,对于未来不过是粗略的构想。 他料不得老董篡国,料不得惊岚联盟入大陆,也料不得血衣军起势如此迅猛,新乾元的发育速度也远超他的想象…… 一切都超出了当时的预计。 现在妖魔神鬼出世,北烈修渠修快一些似乎也理所应当。 “公子,要不我帮你把那些碍事的人豆沙了!” 小鸟可可爱爱,但却说着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话。 听得明辰感慨,她不住挥了挥翅膀,眼光闪亮。 她可容不得半点对明辰不利之事。 “杀什么杀?!别动不动打打杀杀!” “咱们是仙灵,不是妖魔!” 明辰抓住小鸟,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先前在小船上不经同意动手还没有说她呢! 这倒霉蛋儿变强了,打架再没输过,多少有点飘了,得意忘形了。 哪天来个人给她压山下五百年她就舒服了。 “要杀人,也得绕个弯子,把他们定性为恶徒,正大光明的处决。” “人家做的本就是便民利民之事,是名流千古、救护天下的大功德之事,你若要动手阻挠,不就成了妖魔了?” “事情成不了,还落人口实!” “哦……” 小鸟似懂非懂的点头。 明辰看着远方绵延千百里的水渠,轻轻笑了笑:“快些就快些吧,总归是好事。” 鼠鼠当初也说过,哪里的百姓不是百姓呢?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能生活好一些,就别让他们去背负国家之间的算计。 “什么人?!” 明辰大大方方地来了,也并没有遮掩自己。 也没过多久,身后忽而传来了几声叱喝。 几个身形高大的北烈士兵跑了过来,面色不善的看着明辰。 刚刚茶馆的伙计也说了,北烈对于水渠很重视,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显然,明辰现在就是这闲杂人等。 “我听闻北烈太子也在修渠,劳烦诸位通报一声,可否与在下见上一面?” 面对着几个手持刀尖的官兵,明辰却是面色如常,并不畏惧,没有回答他们的叱问。 反倒是淡笑着,朝他们拱了拱手。 “太子?!” “呵!” “你是哪来的疯子?!” “太子那般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几个官兵那里见过这样的怪人,听得明辰天方夜谭一般的答话,竟是被气笑了。 哪里跑来的疯子,偷窥国家修渠大事也就算了,还在这妄议想见太子? 若随便来一个人就能见太子的话,那太子也不用做旁的事了,天天见人算了。 “给我去大牢里好好呆着吧!” “来人,把他们捆起来,带走!” 领头的官兵瞪了明辰一眼。 明辰看上去确实是富贵人家,但是那又如何呢? 富贵人家在北烈也得守规矩。 他们是士兵,士兵最重要的就是遵守规矩,奉旨办事,谁来都挑不出错。 这疯子倒是也有兴致,带着女儿,遛着狗,来这百姓禁地得瑟。 身后几个官兵领命,活动活动筋骨,就要上来将明辰拿下。 明辰摇了摇头,叹了声:“白狼,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跟我好好说话。” 他们现在的地位并不对等,无论如何说,对方也是不会听的。 白狼闻言便是浑身一震。 下一瞬,在所有官兵震撼的目光之中,一条可可爱爱的小白狗,眨眼间便是身形膨胀了数十倍,幻化成了一条叼着大刀的白狼。 血色的双眸泛着凶光,獠牙利爪,气势汹汹,令人不寒而栗。 无形的恐怖威势一点点向外扩散,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单单就卖相来说,白狼这模样还是充满压迫感的。 术业有专攻,这外强中干的货,撑撑场面还是挺不错的。 “这……这……这,妖,妖怪啊!” 刚刚还想要抓捕明辰的几个官兵登时打了个哆嗦,满面惊骇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巨狼,一时间竟是腿脚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罢了。 总归是会恐惧,是会害怕的。 “现在可以好好跟我说话了么?” 站在威风凛凛的白狼身侧,明辰眯着眼睛笑着,朝着那领头的军官问道。 枪抵在脑门,大家也就可以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那领头的军官能好一些,但也是面色凝重看着明辰:“阁下是何人?”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处理的范围了。 “我说过了,诸位去通报太子,与在下见上一面便可。” 明辰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身边的白狼也随他心念,变成了小白狗的模样。 “这……” 白狼变成了小狗,威势也散去了。 军官出了口气,但还是有些踌躇道:“阁下,不是我不报,您总得给我留个姓名吧!” 明辰也不为难他,笑道:“你就说,我是你们北帝故友,这水渠也算是有我一分功吧……” 陛下故友?! 陛下有朋友么? 你们北帝?他不是北烈人?乾元的?! 水渠?! 官兵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明辰,思绪在心中流转,愈发惊骇。 这样的异人,不论说的是真是假,显然都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处理的了。 “在下知晓了!” “劳烦阁下稍候,我这就前去通报!” …… “劳烦诸位先生了!” “我国这救护万民之伟业,若非诸位相助,怕是还得要八九年的苦工。” “能在短短两年,取得今日之硕果,离不开诸位苦工。” “若这霖煦渠成,本宫必定为诸位请功,不仅仅在当下之功名利禄,更功在千秋万载。此等利国利民,流芳千古之美名,必当一一记录在册,为万世流传!” 水渠工地,简单的搭建起一个小棚子。 年轻人穿着只比寻常百姓好上一点,风尘仆仆,面上带着些许疲惫之色。 年纪不大,还没长开,身形不算健壮,但眼神坚毅,面容轮廓隐约可见那霸道之君几分光彩。 这是北帝秦楼的儿子,北烈太子秦启。秦楼十分重视修渠之事,特地派太子来监管。 严苛之地,背负耻辱最是磨砺英雄。 这太子也是不凡,跟秦楼的气质完全不同,但同样出类拔萃。十来岁的年纪,生的相貌堂堂,气度非凡,胸怀大志,是一明君之相。到了修渠工程之地,便是开展起了组织工作,在最前线奔忙,亲自参与到建设之中,废寝忘食。 虽说身份尊贵,但却也吃得苦,不以太子之身傲慢,与工人们同吃同睡,令人钦佩。 而在他的跟前则是站着几个身形个体,样貌怪异的人。 “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在下必当效以犬马。” “我等必将竭尽全力!” 这些人便是民间流传的所谓仙人,他们有些特别的力量,可裂土开山,引水导流……在当初的高氏兄弟之后,越来越多的投入到北烈的阵营之中。 在整个修渠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一人可抵万人之功,多亏了这些人的帮助,水渠才能修的如今的进度。 就在这时,一士兵在外传讯到:“报告殿下!” “在外巡查的兵士有要事相报!” “哦?” 秦启挑了挑眉,旋即说道:“让他进来!” 一士兵仓皇走进,看得在场的大人物们有些紧张,眼神躲闪着朝着太子拜了拜。 赫然便是发现了明辰的那巡山官兵。 他运气不错,太子刚巧就在附近。 “何事?” 秦启不同于秦楼的霸道,看上去倒是颇为平和,朝着这官兵问道。虽说年岁不大,但却有种莫名的气度,令人忘记了他不过只是个孩子。 “回禀殿下,臣方才巡山,遇到了一个怪人,在观察水渠修筑进度。臣等上前呵责,他却出言要见您。” 秦启闻言挑了挑眉,并不觉被冒犯到,只是反问道:“哦?要见本宫?他可说了他是何人?长的什么模样?” 太子并不是傻子。 他很清楚,这人若是没什么特别的能力的话,当场就被巡山士兵给解决了,这消息也就不会传递到他这里了。 也就是说,这人至少是个有特殊能力的异人。 最起码这官兵是处理不了的。 “他看上去很年轻,样貌英俊,约莫二十左右,带着一小女孩,一红鸟,还有一白犬,白犬可突然变大成为一可怖巨狼。” 这士兵是个观察细致的,连扶摇也没有忘了。 末了,他抬眼瞥了眼太子的眼色,继续说道:“他说……他是陛下之故友,说水渠还有他一份功呢。” 秦启挑了挑眉:“父皇故友?一份功?” “陛下故友?!好猖狂!” “我等尚不敢说居这水渠一份功呢!” 在太子的身侧,一身形健硕充满压迫感的汉子听得士兵说出如此僭越之言,不住冷哼了一声,满面怒容。 只觉这未曾谋面的怪人是一狂徒。 秦启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垂眸思虑着。 父皇的朋友? 皇帝是不可以随便跟人交朋友的! 因为皇帝尊贵,至高无上,天生高人一等。而朋友是平级相处,平等便是会对皇帝的统治地位造成打击。 秦启还没听说过自家父皇交过什么朋友。 镇国大将军,功勋卓著,战功赫赫的柱国田宏算一个,除此之外,还没听说有什么…… 忽的眼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若说是朋友,还真有一位特别的存在。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恰巧他这个太子知道。 那特立独行之人飘然来到北烈敌国,在朝堂上横行无忌,张扬恣意,公然杀人,借着父皇和乾皇的名,名扬天下。 时至今日,他依旧在细细回味那人来到北烈之后的所作所为,那人做事看上去横行无忌,但实则细节之处都值得推敲,他时不时还能从中学到几分。 他始终有些遗憾那人如同流星般划破北烈天空,父皇留不住他,自己也不能得见一面。 年轻英俊,于修渠有一份功……这都能对的上。 那人不该是在季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怎的悄无声息的就来了北烈呢? “殿下,让在下去把那口无遮拦的狂徒抓来,好好惩治一番,听候发落!” 狂徒好大的谱,还让太子亲自去见他? 身边的壮汉混着肌肉抖了抖,朝着太子请命道。 他是太子的护卫,战力强大,忠心可表。 秦启摇了摇头,安抚了下属:“屠争,本宫知你一片赤诚,不过此人确实非同凡响。” 转而又朝着那紧张的官兵问道:“战士,那人现在身处何方?立刻带本宫去见他!” 太子匆匆离去,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 “不知叔父亲临,启诸事繁忙,未曾相迎,还望叔父赎罪。” 日落西山,余晖昏黄,待到太子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在旁边那壮汉侍卫震撼的目光中。 太子疾步走来,见了明辰后,气儿还没顺下,便是合手作揖,满面恭敬地朝着明辰说道。 身为北烈尊贵的太子,却朝着明辰这一年轻的浪子行长辈之礼。 明辰也赶忙回礼道:“殿下多礼!殿下多礼!殿下千金之躯,如何唤这一声‘叔父’?可是折煞明某了。” 好太子! 好太子! 好太子! 这北烈还真是地不灵人杰。 厉害的君主一个接一个的出生。 秦楼生的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凡人,如此出类拔萃。这几代领袖就没个差的。 霸道狂纵,威势无双的攻伐之君,胸怀沟壑,谦和仁善的守国之君。 这北烈的君主当真如同东升的太阳,充满希望。 也怪不得船上那船夫跟他说这么一番话了。 若是没有明辰,乾元烂的透透。北烈渠成,兵马凶悍,粮草充足,秦家父子攻守兼备,才能出众,这天下何人能是他们的对手? 这是明辰第一次见北烈的太子,但仅是这第一次见面,这年纪还没他大的孩子,便是令他惊艳了一下。 身居太子高位,却全然没有半点傲慢之气,即便是明辰的传话有些挑衅的意味,却不见他半点愤怒。不盛气凌人,行为举止谦和得体,张弛有度。 这声“叔父”喊出来,便是足够证明其器量心性了。 身份礼法上讲,明辰就是北帝的朋友,秦楼并非输不起之人,他是认明辰这个身份的。那么秦启作为人子,遵守礼法唤明辰一声叔父没有任何问题。 明辰的身份同样也不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一国的掌控者了,能交好就不要交恶,秦启作为北烈太子唤这一声“叔父”拉进彼此关系,总归是没有错处。 这个时代几个上位者见面不是变着法的从犄角旮旯里抠搜出来几个能说的关系,拉进彼此。 只要还没有成为敌人,那便是要和和气气的比亲人都要亲,令人找不出问题,甚至察觉不出恶意。成为敌人之后就要下手干脆果断,一举将对手杀灭,不给对方半点翻身之机。 会咬人的狗在咬死人之前是不会叫的。 平白惹人是下下乘。 这里可没有旁人,消息也不会流传出去,明辰若是聪明就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出去宣扬。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太子唤明辰这一声叔父,那么对于他自身的尊严也没什么影响。 唤了明辰这一声“叔父”其实并没有丢秦启的面皮。 面皮从来都不是旁人施舍的,而是自己挣得。守着自己的身份地位,高高在上,上来便是诘问立威,反倒是落了下乘。 相见这一面,这第一句,秦启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如此年轻,如此聪慧,拎得清,时刻保持理性,不傲慢,不自负。 好太子!秦楼生的好儿子。 北烈的威胁程度需再上一个台阶。 “怎么当不得!” 明辰的回话也是言明了自己的身份,坐实了秦启的猜测。 果然是明辰! 那个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许多传说的特别之人,时代的弄潮儿。 这位捉摸不透的臣子,改变了整个乾元的局势。 秦家父子也看得出明辰这妖才的能力。 秦启依旧是面色恭敬,朝着明辰说道:“叔父与我父皇是亲友,此事我父皇是认的!” “那么启理所应当该称您为‘叔父’。” “叔父聪慧机敏,才学无双,乃是当世之大才!为我北烈提出兴修水利之策,救护我国万民,乃是名流千古,利在千秋之事,真乃我北烈英雄也,启不胜感激!” “早闻叔父大名,启仰慕已久,还望叔父受我一拜!” (本章完) 第253章 启可真为叔父忧心呐 北烈的英雄? 多灵巧的一张嘴啊! 这小孩笑盈盈地说话,语气恭谨,挑不出半分错来。 明辰可不是北烈人,某种意义上讲还是北烈的对手。 提这一策也并非是好意。 旁人兴许不知道,但是秦家父子不可能不知道明辰这一阳谋所图为何。 现在却被这小孩说是北烈的英雄。 这其中半是恭维交好,也半是调侃,还有几分北烈挫败明辰谋划的畅快。 明辰面上挂着笑脸,心中情绪无法捉摸,只是应道:“辰不过耍耍嘴皮子罢了,当不得英雄。若无北烈举国之力支撑,辰之所言也不过无根浮萍罢了。” “叔父太过谦虚了。” “军阵之中先登者大功,任何行业,任何策略……第一个提出想法的人,第一个做事的人,都是大功。” “叔父助我国脱胎换骨,此事当名流千古,为我儿孙万代争相传颂之。” 无论如何,你明辰是帮了我北烈的。 这事儿就烙印在你身上了,你推脱不了的。 “若叔父在我朝为官,必定官封至极,位极人臣。” 秦启知晓自家父皇对于这妖臣心心念念的紧。 明辰耸了耸肩,只应道:“殿下说笑了,辰已在乾元位极人臣了,这话落在我们家陛下耳中,可是要误会我了。” 北烈这支股票真好啊! 一路向好,生机勃勃。 可惜他没入手原始股。 而且人家的背后,都有大资本注入了。 秦启自是听得出明辰的话外之音,只是笑着,也没有多说什么,抬首看了眼天空,转移话题说道:“叔父,启这一路耽搁了,时间可是有些晚了。” “叔父有所不知,北烈气候严苛,昼夜冷热差距极大,莫要染了风寒。” “周遭也无旅社驿站。若无他事,可否与启一道回营。启仰慕叔父已久,万望叔父赏光,与晚辈一点灯侍茶之机。” 终是见到活的明辰了,无论如何,他得带回去给父皇瞧瞧。 “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折煞明某了!” 明辰故作一脸感激道:“辰不过一粗鄙卑劣狂生,如何当得殿下如此厚待!” 所以说,明辰还是更喜欢跟自家陛下相处。 从毫末之中携手共同崛起,彼此也算知根知底,无需戴着面具示人。 秦启只是侧过身来,一摆手:“请!” “请!” 二人逢场作戏,彼此试探着对方,叔侄二人携手同行。 最起码明面上看着,却是和谐的紧。 明辰来北烈,其一为了看看修渠的进度,其二也见见秦楼。 秦楼跟洪凌霜不一样,秦楼是勤劳型君主,掌控欲旺盛,平素住在擎苍城的皇宫里处理政务,不在野外刷新。 皇宫又是一国国运汇聚之地,不可硬闯,若明辰想见秦楼,也需要走流程经过一番波折。 倒不如就跟着这优秀的太子一道,也方便些。 …… 待明辰和秦启回到水渠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太子奉命督管水渠之事,年岁不大,但是却管理的极好,这里秩序井然,分工明晰。 明辰到来也并没有引起什么事变,最多只是周遭过路之人看了他几眼。 明辰想闹出些动作,找找茬都找不到。 “公子,这里有些妖,有些修者。” “大概……有十五人,其中有两人气势颇为雄厚。” 没有旁人相助? 这话听个乐儿就行了! 乾元这背后无人的新朝都尚有异人来投,更遑论是这有些背景的‘命数’之国北烈了。 小鸟在天空中转了个圈,回到明辰的肩膀上,朝他传声说道。 这些人自然也就是北烈修渠如此之快的原因了。 明辰没有多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夜晚宁静,烛火摇曳。 太子与明辰对坐,面色恬淡:“不知叔父来北烈,来这脏乱的修渠之地所为何事啊?” 来探查情况嘛! 这事儿不用明辰说,大家都知道。 明辰手中摩挲着茶杯,谎言张口便来:“朝中无事,辰又是个闲不住的,所以出国来逛逛,两年未见,也想来拜会一下陛下。前些日子遭了水匪,一路也不知方向,所以游历到了这里,幸而遇上太子,否则辰也不知道晃悠到哪去了。” “哦?” “叔父是想见我父皇啊!哈哈哈~” 太子闻言朗笑着:“实不相瞒,我父皇也对叔父心念已久呢!既然如此,我亲自带叔父回京,如何?” “害!辰不过一闲散人士,殿下公务在身,莫要因为我这点小事儿,耽误了工程。” “不耽搁,不耽搁!叔父之事可是大事儿!再说,启本身也要回宫一趟,跟我父皇汇报事务,咱们正好同行!” 明辰本就是这个目的,自是也不再推脱:“既然如此,辰便劳烦殿下了。” “叔父爽快!” 太子举起茶壶来,笑盈盈地为明辰斟了一杯茶水。 忽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多了几分悔恨之色:“坏了!” 明辰挑了挑眉,看着这太子有些浮夸的演技:“嗯?” “叔父,叔父乃是乾元重臣,如今在这偏僻之地,与我推杯换盏,秉烛夜谈,这事儿传了出去,怕是会引起乾皇多想,于叔父而言,那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明辰:……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在山上的话让这太子误解了。 这小孩年纪轻轻的,怎得学那些绿茶的伎俩。 乾皇陛下不在,你与我私会,不会让乾皇姐姐不开心吧~ 这里可都是太子的人,况且也没几个人认识明辰。 太子若不想,消息如何能传出去? 明辰轻抿茶水,朝他笑了笑:“无妨,殿下自可放心!我与陛下那是于混乱毫末之中相互扶持的交情,天下皆说我反,她也会信我。” “欸~” 太子闻言眼光一闪,旋即却是摆了摆手,劝解似的朝着明辰说道:“叔父,莫怪侄儿多言,臣子最最最忌讳的便是自恃功高,气傲狂悖,引得主上不喜。这世上多的是可共患难之人,但少有可同富贵之人。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叔父可要慎言,莫要说错了话,令乾皇不喜。” “万望叔父小心些,启可真为叔父忧心呐!” 起猛了,在一个小孩身上看到绿茶了。 你爹知道你这么说话吗? 北帝那个肌肉都练进脑子里的猛男,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太子。 明辰笑了笑:“无妨。” “殿下也要小心些呀!你我身份不同,都代表着各自的国家,我深知我的陛下尚能容我。然而北烈人骨硬,气质刚烈,坚毅不屈,最恨通敌背叛,此事传出去了,若是引导不好,怕是对殿下也有不小的影响吧。” “额……” 秦启闻言一滞,不住扯了扯嘴角。 “无妨无妨,叔父多虑了,叔父乃是我朝英雄,我与叔父见面夜谈又如何?你我君子之交,心若明镜,身正自不怕影子歪。” “哈哈哈!” “对!” 明辰笑着举起茶杯来,两人对饮了一口。 一切尽在不言中,短暂的试探亦湮没在了茶水之中。 时间缓缓流淌,夜晚的风儿轻轻吹拂着北烈干枯的黄土。 夜幕降临,修渠工事也暂时停止。 两个左右国家形势的人在营帐中又寒暄了几句。 说了些家常琐事,议论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国家之事。 三言两语之间,似乎关系也拉近了些。 太子顿了顿,不住朝着明辰说道:“叔父,霖煦渠如今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如何?” 明辰笑了笑,并不吝于夸赞:“夺天地之造化,真乃人间伟力之瑰宝,北烈勤奋之功令人惊叹,殿下与陛下为国为民,日后必当名留千古,为后世千万儿孙所供奉敬仰。” 秦启闻言只笑着摇了摇头:“叔父说笑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只要一切顺利,能令我这泽卤之地的百姓种好地,吃饱饭,侄儿便是心满意足了,贪什么名留千古!叔父谬赞了!父皇将如此重任托付于我,我天天在此劳作,日夜不辍,不敢懈怠,这才有了这毫末之功。” “然修渠之事乃是冒犯自然之举,势必引得天地震怒,绵延千百里的大工程,注定有太多无法预料的问题,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我诚惶诚恐不敢贪进。” 太子起身来,朝着明辰拜了拜:“如今侄儿遇到了几个问题,叔父乃是此策的提出者,想必心中早有论述,还望叔父抛却你我身份芥蒂,不吝赐教,侄儿感激不尽!” 秦启虽年岁不大,但却聪慧过人,也善于伪装。 但现在所说,却是他真心的。 太子虽说聪灵过人,但总归是生养在北烈,这片土地上留存在骨子里的一些性格,他是绕不开的。 修渠是大事,不是短短的一条沟,那是绵延千百里的巨大水利工程。 明辰当初在朝堂上跟秦楼说的三言两语,不过是一个方向罢了,这个方向就像是树干一般,会蔓延滋长生出无数枝杈,每一根枝杈,每一片树叶……那是需要倾注无数民力和智慧去实现。 其中水流、土壤、气候、地形……这些具体的问题都需要落到实处具体去讨论,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反复推敲。稍有不慎,日后便会有巨大问题的。 必须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才行。 理所应当的,太子现在也在权衡许多问题。 比如说是否开山、是否绕路、土壤太过松散是否要换路线…… 北烈有些固化的传统观念,以往都是万分尊崇烈河母河的,即便是发生旱涝灾害,也只是祈求母河息怒,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改变河道,要对母亲进行整改。 这样的文化体系下,就滋生了许多的问题。 那就是这方面的知识并不强,也并没有办过什么大型的水利工程,没什么出众的水利专家。 异人也不过是擅长奇门术法,对于知识其实并不热衷,毕竟有法术可以解决的问题,无需去钻研那民间之术。 法术可解一时,却解不了一世。 现在皇帝已经下了狠心,祛除祖宗亘古留下的弊病,但是这些空白的知识是不能靠狠心和果断来挣得的。 一众北烈人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修筑这偌大的工程,主事的甚至还是从乾元那边请来的水利专家。 不过大方向已经有了,这些问题倒不是顽疾,只是繁琐罢了,需要进行一番取舍和思考,经历一段时间自然也会解决。 眼前有这么个总工程师,秦启自是想要询问一番。 不管明辰是否有好意,但他作为水渠计策的提出者,能跟自己说两句,哪怕是诓骗也无妨,让他换个角度思考思考总是好的。 他浸淫这水渠工程这么久,是好是坏,他有自信可以辨认的出来。 明辰笑了笑,倒也并没有推诿:“说什么不吝赐教?辰不过是一卖弄嘴皮子之人,殿下若是信得过在下,那殿下便说与在下听听,辰也愿与殿下说说愚见,殿下自可决断。” “哈哈哈!好好好,叔父乃是天才绝艳之人,必定心有沟壑!有您这句话,侄儿便是放心了。” “实不相瞒,如叔父所见,水渠已经修到了后半段了,但是实际上还有诸多问题,侄儿诚惶诚恐,唯恐有失,万望叔父指点一二。” “其一,是沙土问题,就在这里,此地沙土太过于松散了,若是水渠修筑好通水之后,怕是会被大量水流冲散,水土大量流失,将来堤坝冲溃,怕是会引起祸患呐,依叔父之见,侄儿何解?” 这是便是秦启这几天呆在此地的原因,是当下他要处理的问题。 明辰先前是下了功夫研究这水利的,出仕之前还拜访过一些水利专家来探讨此事。 结合着前世所知,倒是也有些新奇的理念令这些水利好手眼前一亮。 别的不说,明辰对于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挺充沛的。 毕竟将来此事很可能要被他搬上谈判桌,不可都说,但不可不知。 如今面对着太子的询问,他只是笑了笑:“针对此事,辰以为可以对土壤进行固化处理,将沙土与粘土、秸秆……混合起来,以增强土壤的粘结性,比例大概在一成到三成即可。工程结构也可进行加固,采用阶梯式开挖和缓坡设计,依据土质来调整坡度,以减少水流冲刷力度……” 面对着这危险的对手,明辰却似乎并未保留,反而是娓娓道来,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本来太子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明辰一字一句所说,他却是浑身一震,表情愈发肃穆,眼睛也越来越亮。 “等等!” “等等!” “叔父叔父慢些说,待侄儿取纸笔来记下!” 他不住面露喜色,急声朝着明辰喊着,仓皇跑到了一边,胡乱翻出了笔墨纸砚。 此时此刻,这声‘叔父’却是叫的万分真切。 “叔父,请讲!” 他一把讲茶杯茶壶推倒在地,手中提着笔,满眼光亮,看着明辰。 明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着:“还可以在渠底和边坡铺砌厚卵石层,缝隙填塞黏土进行加固。在水渠周遭铺种耐旱草种,在渠顶两侧种植灌木,用植被来保护土壤……” “哈哈哈!好好好!” “好啊!叔父大才!”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 他这次并没有埋下陷阱,也没有骗人。 这些问题并不复杂,北烈只是缺人才罢了,只需要一些时日他们自己也能想明白。 异人插手,这条锁国之策已经无用了。 既然如此不妨就结个善缘,水渠修的好一些,也算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之举。 他这个提出者本就倾注了些心血,自是期待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他是自私自利之人,注定做不得鼠鼠那般至圣。但相处的久了,总归也被它那赤诚之心影响了些。 “还有还有,” 今日可算是捡到宝了! 碰上明辰这个宝库,无论如何秦启也要狠狠的挖上一挖。 “第二,是前路地势极为陡峭……” 此时此刻的太子似乎更加真实了些。 散去了初见时那完美的姿态,就跟那普通的热血少年郎似乎并无分别。 提着笔,满眼热切的看着明辰,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虔诚而又执着。 是个好太子。 场面上行为举止得体,内里却又藏着热忱和仁善。 恍惚间,明辰好像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乾元曾经也有这样的太子呢…… 时光缓缓流逝,夏日蝉儿鸣叫,蟋蟀簌簌作响。 夜深了,年轻的太子却全无半点困顿,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这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叔父’,口中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而大半的问题也在对方的身上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启示。 不知不觉,纸张都已经写了好几页了。 处于兴奋之中的秦启都已经忘记了时间。 忽而,帐外传出了一道小心却又急切的声音。 “殿下……还不歇息吗?” 忠心的侍者旁的不知,只知晓要护好主子的身体。 秦启浑身一震,意识这才从那兴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 门外的小侍女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道:“殿下,都已经四更天了。” 下人不敢打扰主上工作,但是太子可从未这么晚睡过。 太子年纪不大,还是在成长之时,莫要坏了身子。 这么快啊! 秦启看了眼跳跃的烛火,朝着帐外侍者唤道:“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下人离去,秦启便是起身朝着明辰行礼拜道:“叔父,侄儿一时兴奋忘了时间了,连累叔父与我一同夜作,实属不该,万望叔父恕罪。” 无论前世今生,明辰都是熬夜战神。 他倒不觉什么,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无妨。” 秦启低头看了眼他记得密密麻麻的纸张,这些文字可以令他少走许多弯路,可以给水渠上好几层保险。 这是无价的瑰宝。 这一晚他得到了超乎预料了的馈赠。 念及至此,秦启面色严肃,即便身为北烈人的太子,但却毫无顾忌地朝着明辰郑重一拜:“叔父,请受在下一拜。” 先前是虚伪的客套,这次却是诚心诚意。 这是不一样的。 明辰也站起身来,扶住了这比他没小几岁的‘侄儿’:“殿下多礼了。” 孩子颇为执着的摇了摇头:“当得当得!” “修渠之事,叔父当属首功。渠成之时,我必亲自将叔父之名刻于荣耀丰碑之上,供我后世亿万儿孙供奉尊拜。”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 所以说,北烈人性格里面也有人性光辉之处。 秦启抬起头来,又有些恍惚的看着这位狡猾的‘叔父’。 凭借着他现在对于水利的钻研见地,他知晓明辰馈赠给他的东西是好的。 未曾见面时,他对此人有过许多的推敲和猜测。 见了面之后,也有些崭新的认识和试探。 即便明辰此人飘忽不定,但他自认为对于明辰已经有所认知了。 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明辰。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可是对手啊! 他的父皇夙兴夜寐,唯一的大宏愿,便是百万雄兵南下,洗刷国耻,一统天下。 他们注定是要经历一场争斗的。 为何现在却又毫无保留的来解答他的疑惑? 这对于乾元而言并无半分好处。 秦启小心收起了记载的答案,踟蹰了片刻,终是按耐不住朝着明辰问道:“叔父……为何?” 为什么要帮助他这个敌人呢?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明辰自是知道秦启这话问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254章 咱们不是朋友么 “为何?” 明辰笑了笑,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年岁不大的太子。 他很年轻,即便是天资卓绝,他也依旧需要成长,他也依旧在吸收着这个世界的信息和知识,去丰沛自己的观念。 “北烈应该知晓我朝推发新种,大大提高粮食产量之事吧?”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为民之事,乾元本身也没有遮掩。 无论是新式的武器,还是种子、粮食……这些东西只要一问世,只要有好处,便会得到关注。 甚至乾元发布的种子就摆在擎苍城的皇宫里,为北烈人研究。 北烈环境本就严苛,土壤贫瘠,缺粮。 提高一两成粮食产量,抗虫病,抗旱涝灾害……这些特质可是令秦楼眼热的很。 “额……” 秦启不知道明辰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却是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我知晓。” 虽说大家都知晓的事情,但是觊觎别国之物,这话听来终究是不光彩。 明辰的话题似乎扯得远了,又继续说道:“那殿下也该知晓,这种子是由谁研制出来的。” “自是叔父您。” 所以说明辰是有大才华之人。 不单单可以出谋,阴谋阳谋手段皆有。 还可出力,可出利国利民之力,是真可以落到实处去,推进国力发展。 无怪乎父皇对他如此看重。 明辰闻言却摇了摇头:“殿下不知么?研制种子的人可不是明某。” “额……忘粟?” 秦启自然知道这个名字。 但此人太过于神秘了。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没有画像,没有身份信息,从来不曾有人见过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就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秦家父子都认为是明辰自觉风头太盛,所以编出这么个名字来混淆视听的。 这种子太好了,好到足以令农人们拜首供奉的地步,这样的功劳落到明辰一个人的身上的话,有些太高了。 高到都要影响萧歆玥的地位了。 这不好!威望太高对于一个臣子而言并非是好事。 “对!” 明辰看得秦启的表情,也猜得他心中所想,只是笑道:“殿下,我明确与你说,忘粟确有此人的。” “当年我去出使北烈的路上与其相识,我们一见如故,我助他研制新种,才有了后来之事……” “北烈路上?” 秦启一滞,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不住问道:“他是北烈人?!” 北烈人为何不来投靠他们北烈王朝? 明辰摇了摇头:“非也,还算是乾元人。” 算是乾元鼠! 秦启闻言抿了抿唇:“哦。” 为何……这等天才之人总是在那片富庶的土地之中诞生呢? 他们已经足够富裕了,为什么上天总是会眷顾那个腐朽堕落的国家呢? “我们有一次对话,我至今依旧印象深刻。”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鼠鼠育种工程有没有再进一步。 明辰遇到的这些妖里,鼠鼠是最为纯粹,志向最为高远的一位。 自始至终,初心也从未改变过。 跟鼠鼠聊天沟通虽然不多,但是目标坚定之人,却也可以给明辰带来一些启示。 时间已经很晚了,明辰看着一边散发着光亮的烛火,轻笑道:“我曾问他,若培育好了种子,给北烈种吗?” 秦启闻言猛地一颤:“什么?” “他说给!” 秦启瞪大了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不住欺身向前,急声问道:“当真?!叔父,此话当真?!” 他这个位置的人,该是不会相信天下掉馅饼的事情的。 然而现在,似乎还真是要掉。 然而下一瞬,徐徐微风吹来,似乎压下了他激动的动作。 明辰眼神示意他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又问他,倘若北烈人得了粮食,衣食富足,兵威更盛,更激起野心兴起兵戈,引得生灵屠戮,天下大乱呢?” “这……” 依着父皇的性格,兵马齐备,粮草富足,那自是要征伐天下,完成一统大业,洗刷国耻的。 秦启闻言扯了扯嘴角,一时间有些无言。 同一片天空之下,容不了两个野心勃勃的君主。 大家是对手,理所应当不该滋敌,不该给对手壮大的机会。 见太子沉默,明辰只是笑着,继续道:“他与我说,北烈的农人亦是农人。上位者得了粮食,再起征伐,那是上位者的事情,他只管种田,天下百姓吃饱穿暖,粮食是无罪的。” “粮食无罪……” 太子闻言浑身一震,在这黑夜之中精神渐渐疲累,此刻却仿佛被一盆热水浇到了头顶。 他猛地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明辰,眼中光华流转,情绪奔流,心神巨震。 崇高的品格洗涮着他的灵魂。 他‘腾’的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先生,请受秦启一拜。” “万望叔父护好这位忘粟先生。” “天下有先生,何其有幸,真乃圣人也。” 秦启面色郑重,朝着明辰行礼,同时也在向那不曾谋面的一位先生行礼。 对比先生的胸襟、气魄和功绩,他这个太子只觉自己有些渺小。 “叔父,日后启将继承大统。” 他四下看了眼,声音压低了些,但还是满脸严肃的看着明辰:“今日油灯之下,我以太子身份起誓,与叔父留下一诺。” “国家纵横之事身不由己,战火生灵涂炭也是无可奈何,启认为天下一统,民族融合同样也是利民之事。但是今后若是战起,无论结果如何,谁胜谁败,启必当拼死保全叔父和先生性命,日后也绝无芥蒂为你们创造最好的环境,实现鸿鹄之志。” 这般人是不该受到不同国家战争这样低俗的观念制约的。 跳跃的烛火随着誓言飘摇,他语声朗朗,铿锵有力:“若有违此誓言,定叫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他年轻的紧,在这最为热血,最为赤诚的年纪,说的也是诚心诚意。 明辰看着这热血少年郎,却是笑了笑:“殿下,咱们这还没打呢!你就料定自己赢了?” “不是,叔父……” 太子急声想要辩驳什么,却是被明辰摆了摆手止住。 “我知晓殿下赤诚心意,辰谢过了,也代忘粟谢过。” 他无所谓道:“殿下,辰是个俗人,是性恶论者。曾可见妇孺缚于野却怕沾染腥臊无动于衷,玩弄嘴皮勾引天下大乱,手上沾满无数鲜血,这辈子也做不到忘粟那般虔诚。” 秦启摇头:“忘粟先生那般人世俗难容,若非叔父庇护,定然难得如今伟业,叔父亦是圣人。” 太子也很早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处在一个很高的道德水平线上。 道德水平高的人遇上道德水平低的人注定是要吃亏的。 忘粟这样的人,是很难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 所以,有力量和手段保护的善良才叫善良。 理想和现实结合起来,方可成事。 若无明辰,莫说是将种子推广出来,就算是这位先生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太子的话似乎是安慰,不过却安慰错人了。 明辰从来都不觉自己做错过什么,是对是错,他心里自有计较。 只是在向这小孩阐述事实而已。 他耸了耸肩,将话题落了回来。 “殿下也知辰给北烈提这修渠一策的目的,一来是为了保地,二来也是为了展现我自己的才能,三来最重要是为了与我乾元争取时间。” “然而现在北烈得天人相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如此丰功伟绩,我这一策从目的上讲是失败了。” “然正如忘粟所说,北烈的农人也是农人,北烈与乾元同出一源,千年前是共同的祖先,通说一样的话……辰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有点底线,不会无端作恶,我不为难你们的农人,上位者之争、国家之争就战场上见分晓罢。” “这策是我出的利国利民之策,虽说目的已然失败,但我不愿以下作手段毁了它,我也想见北烈创造出一绵延千百里的沟渠传奇,我也不想它因细节的纰漏出现问题。” 明辰同样站起身来,朝着数次拜身的太子还礼:“辰今日所说有关水利之事,字字句句并未作伪,全无保留,也无祸心。然一家之言或有错处,太子自可甄别,或寻求更好的方法。” “叔父……” 疑惑得到了解答,但是心里却又大为震撼。 无论是忘粟的言论,还是明辰坦然表现自己的心路,都是超出了秦启的预想。 太子晃了晃神,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心交已久的‘叔父’。 尽管多有猜测,但是如今这特别的人,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令他不由得为之惊叹。 他满身矛盾。 狡猾危险,沾满血腥,朝堂上横行无忌杀人,唇齿一碰便是改换天地,但却又神圣恢弘,胸怀坦荡,不拘泥于国别仇恨。 世人都不了解这位变幻莫测的侯爷。 此时此刻,他或许明白了,为何父皇为何总是提起这位乾元妖才,为何不惜以半州之地换不惜与乾皇争。 实是他值得! “启代表我北烈百姓,谢过叔父。” “动动嘴皮子罢了,小事一桩,北烈人不都豪爽嘛~咱也就别再客套了!” “额……好!”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朝着帐外走去:“夜深了,殿下早些安睡罢。” “叔父……” 秦启见他要走,踌躇一瞬,终是咬牙唤了一声:“那粮种之事……” 这话显然问的有些厚脸皮了。 但明辰说起忘粟,给了他希望。 即便是不要面皮,他还是想要得一个确认。 就算明辰现在不给也无妨。 日后呢?战争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呢? 若是一国灭,这粮种也随之湮灭的话,那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这太子倒是会顺着杆往上爬,得陇望蜀。 不过明辰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巨大的财富在眼前,人就是跪下磕头求也是要求的。 只是笑道:“粮种非我研制,我亦无权处置,若是有机会,太子就找忘粟说去吧!” 说罢,便是离开了。 跟着小孩嘚吧一晚上,也有些倦了,该回去抱着扶摇儿睡觉了。 “忘粟……” 秦启闻言恍惚了一下,直到明辰离开,面上抑制不住的露出喜色来。 明辰刚刚已经说过了忘粟的态度了,明辰不会插手。 这话也就告诉他,新种北烈的百姓也是有份的。 秦楼势必要在他在位的时候去想办法实现他的志向。 打天下的事情大概轮不到秦启的身上。 他若是活着,势必是要处理战后的天下。 明辰将态度放在这里,将来若是败了,北烈归于乾元,北烈的百姓能得到新种来种,过的更加富足。 若是胜了,即便是乾元亡了,同样忘粟也不会吝啬,区别对待,北烈的百姓也可得新种。 好事!好事! 今日见了明辰,自他获封太子以来,都不曾如此开心过。 世间怎会有明辰这般人呢? 乾皇啊……真是令人羡慕。 ……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 北烈都城擎苍城中人来人往,繁华热闹。 忽而,远方有马蹄声传来,人们不自觉地抬首,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瞧!那是什么?!” “太子!这是太子的亲卫,听说太子去修水渠了,也不知道修的怎么样了!” “若是渠成了,我北烈的地也就没那么贫瘠了。” “烈河是咱们的母河,真的能改吗?” “娘嘞,那是什么?!白狼,好俊,好大的白狼。” “白狼上还乘着人呢!” “哪位勇士能驯得如此猛兽?!真乃天神下凡啊!” “可是太子在民间寻得的异人?!我北烈真是人才辈出啊!” …… 虽说北烈环境严苛,土地贫瘠。 但擎苍城怎么说都是都城,相较于旁的城市还是热闹许多的。 明辰和太子在修渠的地方呆了两天,太子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是马不停蹄与明辰一同回京了。 这是明辰第二次来这里。 上次是冬日来的,这次是晚夏初秋,看来也是不一样的光景。 北烈人豪放坚韧,勇敢忠实,崇尚武力。 瞥见白狼在官道上疾驰,倒是并没有引发骚乱,反倒是远远看着热闹,不住惊叹着。 该是何等的勇武,能驯得这般狂放的异兽。 秦启转过头来,朝着乘骑白狼的明辰两人说道:“叔父,到擎苍了,如何?我擎苍城该是也不弱于你们季取,你们烈阳吧?” 太子很优秀,但总归是一少年郎,自小锦衣玉食。 这修渠之事是父皇派给他的第一件大事儿,也是他第一次离京。 这一路他成长了许多,遇上明辰更是意外之喜。 此次归来,他抑制不住有些兴奋,想要去与父皇汇报。 明辰和稀泥道:“擎苍巍峨,烈阳富庶,季取安稳……城市各有各的特色,无法比较。” “嘿!” 秦启闻言笑了声,朝着明辰说道:“瞧瞧,叔父,我这风头可是都被你抢了呢!” “太子归来,他们不论论我,反倒都看你的白狼去了。” 他知晓明辰有一神鸟,可大可小,扶摇千里。 也知晓靖安侯曾乘白狼从匈奴草原得胜归来。 但当他亲眼见得可爱的白犬化作威风霸道的巨狼,还是不住为之惊叹。 一路疾驰,艳羡不已。 北烈人好斗好战,自是欣喜这样的神俊的。 这位‘叔父’得天地之造化,确实是一位神人。 “殿下说笑了,你是北烈的太子,谁能抢你的风头?” “哈哈哈~叔父,无妨!咱们北烈人可没那么小心眼,无需这么谨言慎行的……” 那日夜谈之后,这位太子好像真把明辰当叔父了。 全然也不在意他是乾元人,不在乎他是乾元的侯爷,二人对手的身份,说话却颇为亲近。 一行人在路上疾驰,很快便是到了太子的府邸。 太子爽朗的朝着明辰拱了拱手:“叔父,到擎苍城了,如若不嫌弃,请到我府上暂住,我去通报父皇,为叔父引见。” 明辰也没有推脱:“那在下便叨饶了。” …… 北烈虎殿,霸道强欲之君处理政务之所。 明辰被内侍引着又一次来了这里。 巨大的皮革地图依旧是挂在桌案边不远处。 明辰初次来北烈时,就被秦楼邀请来此议事,也就有了一策换半州,半州换一人这样的名声初始,也就有了后续这一系列的事情。 可以说,这里是明辰名扬天下的起点。 时隔两年再度归来,这里的陈设并没有多少改变。 但不知怎得,明辰却莫名的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座皇宫似乎更加厚重了些,这里的气质……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哈哈哈哈!” 明辰进来扫了两眼,刚刚站定,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朕昨日做梦,便是梦到有仙鹤从仙山上飞来,叼来一盏仙酒送到了朕的手中。料想来今日会有好事发生。” “果然是好事,故人重逢,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呐~” 内室里走来一高大的身影,他着一身血红的衣裳,虎背熊腰,目光凛然,比之那久经战场杀敌无数的猛将都要雄浑/如同猛虎下山,单单是被他看一眼,便仿佛窥见巍峨山脉,高绝威猛。 北帝秦楼。 这铮铮军国最高的统治者,全民偶像,明辰认可的最高对手。 两年不见,北烈安稳了两年,这位君主非但没变的平和,反倒却是威势更盛了。 他是在山林之中蓄势的猛虎,从来都不曾放下过野心,时刻都在想着有朝一日,跳出山林,纵横天下,打破时局,去创造一个时代的传说。 明辰倒是不为其威风所慑,行礼道:“外臣明辰,见过陛下。” 今时不同往日,身份亦是天差地别。 私下里跟太子相见,礼数随意些也就罢了。 但现在这里算是半公开的场合,无论是明辰还是秦楼,都代表着彼此国家的颜面。 自然要正式些。 秦楼随意摆了摆手,几个内侍纷纷离开。 整个大殿除了明辰和秦楼,再无第三个人了。 “当初在我朝堂上杀人的修撰小官,与我打赌做朋友的明辰啊……” 秦楼大马金刀随意坐到了案桌前,笑盈盈地看着明辰:“怎得如此拘谨?这可不是你!欣然接受我儿一声‘叔父’,反倒唤起我这声‘陛下’来了?” 他没有以‘朕’来自称。 “咱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本章完) 第255章 虎啸青云 “陛下是君主,至高无上,自然无所畏惧。” “辰不过他国外臣,自是需要谨言慎行的。”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即便是过命的交情,面对帝王也需要把礼数做到位。 帝王不说,你不能自以为是,不能去赌你们之间的交情。 帝王至高无上自然是有试错成本的。 但是对于旁人而言,一句话可能便引来杀身之祸。 不同的等级注定是很难平等对话的。 当然,对于明辰而言没什么所谓。 这只是他习惯的说话方式而已。 “我的朋友不多,你既然赢了赌,我也认。自以朋友待之,我有的是器量,你安心即可,以后不需这些俗礼。” 秦楼朝着一边的桌案挥手,示意明辰落座。 静静的打量着这年轻人。 两年不见,这位妖臣本人似乎并没有改变多少,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小的六品修撰一跃成了声名冠绝天下的侯爷。 从龙登基,横扫匈奴……只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成了乾元的第一臣。 自打见到他起,秦楼就知晓金鳞并非池中之物,总有一日会腾云化龙。 他自认为他是天下最先发现这璞玉的,只是可惜……人家没有在他这里化龙。 他随手一拂袖,一枚令牌被他甩到了桌子上。 “以后若是再来擎苍,持此令牌如朕亲临,想见我,你自来便可。” 上次明辰可以说是逃走的,自然也没什么信物。 所以来见秦楼绕了这么大个圈子。 秦楼没问这人来见自己的缘由,但先给了这个牌子。 日后明辰再相见他,也无需麻烦。 这牌子若是落在寻常敌国人手中,怕是会引发些混乱,不过秦楼看得清明辰,也信得过这人。 “辰谢过陛下。” 明辰倒是也没推脱,将之收了起来。 秦楼垂了垂眸,瞥了眼书桌一旁挂着的地图,辽阔无垠的疆土,在两道河流之间用朱砂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卿在水渠所言所作,我儿都已经汇报于我了。” “明辰,朕代表北烈,谢谢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位外表看上去充满压迫感的君主却并没有传闻那般粗犷野蛮。 帮助就是帮助,无关乎立场和身份。 君王之躯,他却朝着明辰拱了拱手,颇为真诚地说道。 该说不愧是父子,虽说气质截然不同,但在某些方面两人却具有相同的特质。 明辰只是笑了笑,无所谓道:“陛下刚刚也说了,咱们朋友之间何须多礼?” 秦楼摇了摇头:“个人和国家,不可混为一谈。” 这两次多礼是不一样的。 “明辰跨越万里之遥,来我北烈,有何贵干呢?” 细数历史,有几个顶级的权贵如同明辰这般呢? 位极人臣,在乾元的地位权势不可替代,但却晃晃悠悠出走,跟普通旅者一样四处乱窜。 胆大狂放,恣意妄为。 秦楼本以为再次与这人相见,该是在两国战争之时了。 明辰笑道:“就不能是辰想出门旅行,挂念故友,来北烈逛逛么?” “哈哈哈,若是如此,那自是好的。” 秦楼闻言不住爽朗的笑着,忽而垂眸看他:“那明辰怎么不直接来擎苍找我?” “难道……是想看看我北烈修渠进度修到哪了?” 明辰没有出现在擎苍城,反而出现在了水渠工地,这一目的并不难猜。 明辰耸了耸肩,也没有推脱否认:“陛下明察秋毫,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哈哈哈,如何?” “明辰,我北烈修渠进度如何?” 秦楼面上似乎带着几分得色,炫耀似的朝着明辰说道。 当初明辰提这一策的时候,就已经明确告诉他了这阳谋,就是要疲他的国,令北烈十年不出兵。 然而现在匆匆两年,工程已经落到尾声了。 明辰这一计可是让北烈破了。 秦楼亦是有种孩童玩游戏赢了的爽快感。 自他认识明辰以来,还没在明辰身上讨到好处呢!这次可算是赢了半筹。 “北烈有天人相助,神工天成,必当名流千古,为后世千万儿孙争相传诵之……” “明辰,你这话不会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吧!小心小心,莫气莫气~” “陛下,过了奥!” “哈哈哈哈!” 说当明辰是朋友,秦楼就真当他是朋友。 尽管处于敌对的阵营,他们却如同朋友一般嬉笑调侃。 明辰这人仿佛就有种别样的能量,跟他一起相处就是很轻松。 这跟旁的战战兢兢的臣子是不一样的。 谈笑一阵,秦楼面色似乎认真了些:“明辰你既然来到了这里,有些话,我也不妨明了与你说。” “一旦我北烈渠成通水,我势必将挥兵南下,渡烈河,驱惊岚,破三关,覆灭乾元,一统天下!” 雄浑霸道之风扑面而来,君主野心勃勃,双眸之中仿佛燃烧着火焰,雄心壮志都要高到天上去了。 “吼!” 隐隐的,明辰似乎可以看到一道雄浑的虚影在他的身后若隐若现,有猛虎咆哮之声震耳欲聋。 “届时你我便是对手,国事和私交不可相提并论,你我都全力以赴即可。” 这是秦楼夙兴夜寐,每时每刻都在想的事情。 即便跟明辰成为朋友,也不可阻挡他分毫。 “若萧歆玥怕了,便投降于我,我保她性命,令她做那州牧太守也无妨!” 明辰轻笑了声,把玩着桌案上的水果:“嘿,陛下说这话可是早了!咱们中间还隔着惊岚联盟、还隔着大齐呢!” 秦楼扬了扬眉毛,满眼傲然:“明辰,我不信你看不出!大陆不是惊岚联盟的地盘,他们不过是见利行事之辈,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我大军浩荡南下,他们不可能敢正面与我相抗,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拿下乾元北境。” “至于大齐……” “我不信你们乾元物富民丰至此,接连大战,山河破碎,还能阻我雄兵。” “汪槐草莽之辈,血衣军内部存在诸多问题,根本不是帝王之才。能打掉陈国已经实属不易,待我大军至,便会如空中楼阁,土崩瓦解。” 作为北烈的君主,秦楼有资格去评判天下英雄。 他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善识人,这些豪杰在他心中也自有计较。 洪凌霜的惊岚联盟、汪槐的血衣军……都不在他的眼中。 “明辰。” “这天下只有乾元是我的对手,或者说……只有你是我对手” 秦楼当年也没有想到,那个被乾元屈辱送来作为筹码,敢在朝堂上与他辩驳的乾元皇女会成为他最大的对手。 不过,若只有萧歆玥,其实新乾元也不在他的眼中。 但是有了明辰,新乾元却可以再提高一个档次了。 明辰闻言不住叹了一声:“陛下倒是看得起辰呢……” 锋芒毕露倒也不是好事。 名声传的那么广,他想示敌以弱也无法了。 “我一直都看得起你!” 就是你小子瞧不上北烈! 念及两年前的往事,秦楼不禁瞪了他一眼。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破破烂烂的乾元有什么好的。 “明辰,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留在我北烈?” “我保你地位在乾元并无分别,莫说是侯爵,就是封你国公也无妨。” 虽说希望飘渺,秦楼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朝着明辰抛出了橄榄枝。 两年前他愿以地换人,两年后他还愿意以高官厚禄许之。 这陛下倒是执着。 明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陛下,辰是乾元人,还是乾元的高官,你可曾想过,贸然投在北烈,还被授予了至高的勋爵,你让你朝堂的臣子怎么想?你让你的百姓怎么想?” “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就算是陛下放心我,其他人会放心我么?” “再说,辰还是在故土更自在些……” 理所应当的拒绝。 “这……唉……” 有的时候秦楼也想不通,为什么乾元那片土地上总是丰饶美好,总是可以诞生出人杰。 七十年前出现了那震惊天下的军神。 七十年后又有了明辰、萧歆玥、汪槐……这样的一批人。 不过……这实则只是人惯性看着别人家的东西好罢了。 乾元这几百年也没出一个秦楼这般雄才大略的君主,朝堂上也有无数腌臜腐朽,比不得北烈君臣一心,朝堂清明。 北烈兴许也有许多人才,只是缺少一次一鸣惊人的机会罢了。 明辰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若是两年前那小小的修撰入了北烈,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步步向上,那也就罢了。 然而现在明辰已经名扬天下了。 乾元的烙印也深刻烙印在他身上,挣脱不去了。 秦楼摇头叹了声,又朝着明辰说道:“明辰,我知我儿为你立下了一誓。” “此事我也认同,你不该被国别所限制。” “他日若我北烈赢了,无论如何,就算是你给我北烈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就算我北烈全国皆恨你入骨,我都会保你,该许你的荣华富贵都不会落下。也望你不计前嫌,入朝来辅佐我儿。” “你是乾元的侯爵,代表着乾元,若可入朝为官,也可消解双方势力的矛盾,促进天下融合大业。” 秦楼比明辰大许多,也不跟乾元那老皇帝一样做什么长生不死的梦。 明辰肯定是能熬老头熬过他的。 若一切按照他的想法运转的话,天下一统也就没有乾元和北烈的对手一说了,乾元和北烈都是一国,明辰作为乾元的代表与北烈握手也可促进民族融合。 待他百年之后,明辰就是最合适的托孤之人,他是这天下第一的明吹,他相信作为臣子无人可及明辰,他也相信秦启在明辰的辅佐下,可以收拾好接连征伐之后给留下天下的烂摊子。 “嘿~” 明辰闻言轻笑了声:“陛下,若我乾元赢了呢?陛下可让太子或田将军,接受我朝的册封,促进天下融合大业吗?” “这……” 秦楼闻言一滞。 这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胜利的事情,失败便代表着死亡,秦楼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这种可能。 如今被明辰提起,他也不住心跳漏了半拍。 明辰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刺耳,但也很公平。 他扯了扯嘴角,问道:“你不怕他们集结力量谋反么?” “陛下不怕辰集结力量谋反么?” “你不会。” 尽管乾元与北烈有国仇,但是千百年来的融合统一实际上是两国共同的愿望,当然他们的愿望都是自己能赢。 明辰并不恨北烈,秦楼是可以看出来的。 先前明辰跟太子所谈论的话,也证明了他的气度。 千百年前北烈和乾元是一家,是早晚都要统一的。 只要北烈赢了。 旁人不敢说,但秦楼可以保证的是,明辰一定不会反。 明辰朝他笑道:“辰相信他们也不会。” 秦楼闻言心中念头百转,暗自握紧了拳头,踌躇了半刻。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终是朝着明辰说道:“好!” “我虽有野心,但不做乱世之事,输了便是输了。” “若是真有那一日,朕亲自与他们说。” 明辰自己都没想到这位君主会答应下来。 若是战败,寻常之人该是想着如何积蓄力量,光复王庭,尤其还是秦楼这般野心勃勃之人。 一统天下之后,文化交融的阵痛不可避免。 否则那千古霸王如何再起峥嵘? 然而秦楼却放弃了。 兴许,天下也少有人能看懂这位霸道君主的。 这两年来,不知经历了什么,他似乎也改变了许多。 明辰深深看了眼这位虎君,有背景被天助之人并不代表他就是个纨绔。 相反,越是被高能量背景扶持之人,越是代表着他足够优秀,心性高远。 修行即是修心,这位君王即便是没有修习过法术,他的境界和气度也超过了这世界上大部分人。 按照此世流传的那登仙之法来说,他死后窥见轮回,也定能成仙。 “那辰也答应陛下。” “好!” “陛下,辰敬你一杯。” 桌案上摆了水果和酒,明辰举起酒杯来,笑着朝着秦楼说道。 “好~” 秦楼也举起酒杯来,酒水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哈~” 辛辣的酒水透过喉头流进脏腑,明辰感觉有些燥热,不住朝着秦楼道:“北烈酒烈,辰倒还有些喝不惯呐~” “哈哈哈哈,多喝喝就习惯了,别的不说,我们北烈的酒那可是一等一的!等之后我着人送你两坛带走。” 明辰挑了挑眉,言语似乎带着几分调侃:“陛下这次能放我走?” 上次在北烈的时候,这位君主可派了人守着他,不想让他走呢! 秦楼倒是也脸皮厚,全然不在意:“你若想走,我能拦得住?” 鸟儿飞上天空,总归是拦不住的。 对手又如何? 秦楼从来都不觉自己会输。 “这次若是要走,可莫要像上次那样招呼都不打一声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两人笑谈了一阵,明辰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着秦楼,目光多了些探究:“有一事,辰想问问陛下。” “但说无妨。” “陛下可信命数?” 秦楼一愣:“命数?” “实不相瞒,陛下,辰来北烈的路上遇到了一船夫,他智慧浩瀚,见地非凡。断言乾元命数已尽,而北烈百折不挠命数正盛,陛下雄才大略,历经磨难上位,励精图治,乃是天定的君主,势必一统天下,实现宏图大业。” 秦楼有些不以为意:“嗯?这不是那些阿谀奉承之人惯说的话么?我都已经听腻了,你记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等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言,他听得多了。 他不理解为何明辰这般智慧的人会对这样的话上心。 明辰摇了摇头,只是看着他问道:“倘若这是真的呢?一切皆有定数呢?” 秦楼端着酒杯,朝他笑着:“若是真的,明辰你还要逆天而为么?” “额……” 秦楼一句话抓住了盲点,伶牙俐齿的明辰倒是难得被这皇帝噎了一下。 “你自己都不信,还要叫我信么?” “命数规定了什么?乾元命数已尽,北烈命数正盛?意思就是说,就算是我天天睡大觉,我纵情玩乐,不理朝政,我北烈也能胜么?” “怎么可能?!” “哪有什么命数?我上位以来,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北烈国力蒸蒸日上,百官敬我畏我,百姓尊我崇我,每一件事都是我落到实处一件一件做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说的,是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就算是将来我赢了,那也是我应得的,这都是我自己的功劳!而不是所谓的命数。” 看来这位君主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背后有什么。 明辰静静的看着这雄姿英发的君王。 漫天仙光散漫,雄浑傲然之气扑面而来。 【人王登基】 【虎啸青云,人王登基,一统天下】 同样的,两年不见,他的身上也多了一份特别的提示。 这兴许并非是他背后的存在馈赠的,而是他自己的气度,自己的器量,自己挣得的。 金鳞跃天门,鲸鲨跃海,虎啸青云。 自家陛下,危险的美人鱼,霸道张扬的猛男枭雄。 人王印选择的人,明辰已经见过三位了。 (本章完) 第256章 狐狸 明辰就是靠着嘴皮子崛起的。 时光匆匆流逝,明辰和秦楼两人在这宽敞的虎殿之中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时不时传出些爽朗的笑声来。 明辰是个很特别的人,他纵情狂妄,即便是面对帝王也不低头,全然没有半点尊卑之意。 偏生的又才能卓绝,聪明伶俐,令人无法小觑于他。 这两两相加便是构成了属于他独特的魅力,才能提高了他的价值,而性格令人想要亲近。 简直就是君王诱捕器。 高高在上的陛下都是很孤独的,整日都面对着恭顺他们的人,都面对着勾心斗角的猜测…… 鲜少有一人可以如同明辰这般,在恰到好处的缝隙之中行走,既是朋友,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却又不恃宠而骄,不想要获得些什么,内心也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样的人,对于君王而言是很难得的。 朋友,对于君王而言也是奢侈品。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落西山,天色昏黄,大殿也渐渐暗了。 侍者都被秦楼驱了出去,惜薪司的人来不了,连个点灯的都没有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 又一杯酒下肚,酒意上涌,秦楼似乎都有些微醺了,抬眼看了看昏暗的虎殿,转而朝着明辰说道:“此地有些暗了,走,我们出去吧。” 他现在还不想放明辰走。 明辰拱了拱手,与他一同出了大殿。 虎殿的构造很特别,跟乾元的养心殿不同,殿外并非是正常皇宫的院落,也没什么绿植,而是一处演武场。 传闻北帝文武双全,处理完政务之后,常常会出来打拳,练就武艺。 北烈人尚武,每次新军招兵大比,最终胜者都有一次面见圣尊,与陛下同台竞技的机会,这是北烈人所追求的最大荣誉之一。 “明辰,北烈人跟你们南人不同,我们北人不喜欢诗歌风雅,反倒喜欢舞枪弄棒,拼搏战斗,好争强,以武会友。” 黄昏时期,天气也没白日里那么热了。 凉爽的清风拂面而来,驱散了些许酒意。 秦楼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明辰:“你既然是我的朋友,敢不敢与我在这演武之地论教一二?” 原本以为明辰只是朝堂上玩弄嘴皮子的书生,当初在朝堂上杀了一个文官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是本身对方就很弱,外加偷袭的原因。 然而,后来乾元西讨匈奴,靖安侯八百骑将草原杀了个对穿,斩敌十万,靖安侯名扬天下,实至名归。 秦楼这才知自己看走了眼。 真正的功夫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今天喝了酒,他也有些手痒了。 名头上,他是北烈的第一高手,但是那些老油子将军与他打架的时候留没留手,他自己都不知道。 跟那些人打架没意思,体会不到纯正的江湖以武会友的乐趣。 明辰:…… 这陛下肌肉都练进脑子里了,这人高马大的,长得跟头熊似的,当初都看见这人在竞技场上把那新兵捶进墙里去了。 打他? 别一拳把他腰打折了。 “陛下,辰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明辰指了指壮硕的秦楼,又指了指自己:“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了。” 明辰生的也很高挑,身形匀称,并不是瘦弱的类型。 但是相较于虎背熊腰的秦楼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嘿,手无缚鸡之力?” 秦楼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抬眼看他:“鲜衣怒马玉面郎,胡虏不见九巨关。你这侯爷怎么来的?你在草原做的那些事儿,以为我不知么?你去跟匈奴说说这些话,你看他们听不听?” 北烈北面是万重山脉。 西南边同样也是草原,也是游牧民的天下,时不时也会有匈奴骚扰边关,只不过跟乾元边境的不是一个族群罢了。 先前田宏就是镇西将军,跟匈奴人打了不少仗。 所以秦楼也知晓匈奴人的战斗力,也知晓明辰名声的含金量。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运气,运气罢了。” “别婆婆妈妈的,你若胜了我,我把我女儿许配给你!许你个北烈驸马爷当当,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国家大事与她无关,就算她跟你去季取也无妨!” 明辰:…… 大哥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 生出来秦启那么个谦谦君子的小孩儿已经是皇后娘娘的基因造化了。 你闺女长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明辰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明辰一句话没说,但表情却又似乎说了什么。 秦楼瞪圆了眼睛,怒声道:“我告诉你,田将军跟我求了好几次亲我都没应呢!” 田将军真是委屈自家小孩儿了。 秦楼站到了演武场上,朝着明辰招了招手:“来,与我打一场!我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明辰也不好再推脱了。 虽说明辰对于打架没什么兴趣,但是入乡随俗,打一场,那就打一场吧。 他朝着秦楼拱了拱手:“还望陛下手下留情。” “来吧!” 回应他的却是那携着劲风的拳头。 秦楼低喝一声,砂锅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明辰亦是眼神一凛,身形飘忽,躲过了秦楼来势汹汹的一拳。 “怎得,你喝多了?” 今日喝了不少酒,但对于秦楼没什么影响。 步伐沉稳,出拳有力。 然而,明辰分明好好的,脸不红,吐字清晰,上了演武场却步伐有些飘忽,站不稳,像是喝醉了一样。 不过险之又险,避过了秦楼的拳风。 “无妨,来战便是。” 明辰摆好了架势,醉眼朦胧,笑着说道。 现在他也不是那初出茅庐的书生了,在时光推移之中,在战场厮杀之中,日渐精炼武艺。 这其实比之凌玉所说的十年磨一剑的苦练要强的。 “哼!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秦楼哼了声,拳破千钧,当面砸来。 然而明辰看上去醉醺醺的,身体却恍若泥鳅般滑溜,又一次险之又险的侧过身,错过了他的拳风。 一次是巧合,两次显然就不是了。 明辰不待秦楼反应,在侧身之中,抓住了他的手腕,借势一带,扭腰提胯,肩膀猛然间靠在了秦楼的胸膛上。 “咳……” 秦楼登时眼仁一缩,不住咳了声,身形后退了两三步。 明辰这一躲一靠,显然也证明了自己的含金量。 秦楼拍了拍胸口,看着跟前身形摇晃的明辰,见猎心喜,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拳法?” 刺客打坦克怎么打啊? 明辰刚刚这一拳可是用了全力了,但似乎没给这壮汉造成什么压力。 但自己这小身板挨秦楼一拳可就够呛了。 果然武功这东西狗都不学。 还是法术好使。 明辰揉了揉眼睛,浑身都是破绽:“陛下不打了?” “哈哈哈,打打打,再来过!” 秦楼爽朗的笑着,如同横冲直撞的犀牛,又一次挥拳打来。 秦楼用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精妙的拳法,只不过是北烈军中格斗拳技,走的是霸道无双,力破千钧的刚猛路子。 这世上似乎也没什么太过于精妙的武学,一切不过仰仗着武者自己的反应机敏和力量体质罢了。 一拳一脚携带着劲风,虎虎生威。 而明辰截然相反,却是诡异轻灵,分明看上去满是破绽,恍若酒鬼,脚下抹油,摔倒在地也无所顾及。 但却总是可以险之又险的避过秦楼那刚猛的拳头。 反倒是时不时的地抓住机会攻击秦楼两下。 不过…… 也不知是不是明辰的错觉,秦楼战斗的愈发兴奋的同时,整个院落之中的风向似乎变了。 空气停滞,无形的威势压在肩头,呼吸仿佛愈发困难,身体被压制住,动作愈发艰难。 隐隐的,仿佛在这位兴奋的君主身后可见猛虎之形。 一拳一脚,带着阵阵咆哮声威。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接,袖袍舞出凛冽的风声。 “殿下,殿下,陛下在里面面见重要的客人,不要过来了!” “滚开,我的映雪呢?我的映雪跑过来了!” “殿下……唉!殿下,您慢些……” “殿下,不可啊!” 而就在两人战得正起劲时,忽而场外传出阵阵喧闹之声。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紧跟着又是几个乱七八糟纠缠的人影。 “父皇,我来了!” 一道娇蛮的女声传来,一道纤瘦的人影跑来,终是赶上了前面那小东西,将之一把抓住,搂在了怀里。 而在她的身后,则是跟几个诚惶诚恐的皇宫侍者,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明辰这人做事从来都不全心全意,很容易就被吸引心神。 不自觉地朝着侧边瞥了一眼。 是一清丽的姑娘,穿着华贵的衣裳,眉眼微微上扬,似乎有种天生的傲气。 长得倒是还不错。 不过,明辰看的美人很多,不久前才见过美人鱼那天人之姿呢! 也不会那么容易惊艳。 他的目光只是简单扫过了女子一眼,最终还是落在了她怀里的东西。 却是不自觉地愣神了一下。 那是一只小狐狸,身形不大,看样子被照料的不错,通体毛色透亮,是艳丽的红色。 而此时,它正被女子抱在怀里,小眼睛溜溜转,打量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哼!” 打架呢,还敢走神?! 战斗的时候,每一个瞬间都能决定最终的走向。 秦楼打架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管,也不在乎谁来了。 他只专注于眼前,眼见着明辰走神了,露出破绽来。 便是便是狠得一拳,打向了明辰的面门。 武无第二。 他好胜的紧,自是想要赢得。 快到不可思议的拳头顷刻间来到了明辰的面门前,恍若猛虎张大了血盆大口,要将人一口吞下。 不过抓住敌人破绽全力进攻的同时,意味着自己也会露出破绽。 拳风扑面。 明辰眼光一闪,身影如风,侧转过来绕到了秦楼的身后。 下一瞬,狂风骤雨般的战斗停滞了。 昔日的晚霞映照在着演武场中,尘土飞扬,透着阵阵萧索的气息。 在那女子和侍者们震撼的目光之中。 手指屈指成爪,扣住了秦楼的喉头。 无论生的再怎么健壮,总归是人,扣碎了喉咙也是会死的。 此时此刻,只要这手抓的主人稍稍用力,便能令这北烈地位最为崇高的君王血溅当场,天下大乱。 这货长得太壮了,明辰得踮起脚来才能够着他。 “大……大胆……” “有刺客……有刺客!” 那女子瞪大了眼睛,满面惊惶,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最强的父皇,竟会有一天被人擒住喉咙。 怀里的小狐狸也眼光明亮,看着演武场上对打的两人。 不过紧接着,在事态还没造成更大混乱之前,明辰却是自己松开了手。 “哈哈哈,好好好!” 君王最是讨厌风险了。 就在在刚刚的那一瞬间,秦楼便承担了丢掉性命的风险。 不过他却浑然不在意,反而是愈发爽朗的笑着,朝着明辰说道:“明辰,厉害厉害,以后莫要藏拙了!” 没打赢就是没打赢。 他素来输得起,享受的也是打斗时的畅快感觉。 跟那些束手束脚的将军打架很没意思。 还是跟明辰打有趣。 就是这人的技巧滑不溜秋的,打不着,没有拳拳到肉对撞的快感,反倒自己挨了不少打。 这年头找个完全合心意的对手也挺难的。 明辰只是拱了拱手:“陛下让了辰不止一筹,辰有自知之明,莫说这些了。” 自己什么水平,明辰还是有数的。 秦楼太壮了,力量很强大,那拳头很明显收了不少势,怕收不住把明辰打坏。 真搏起命来,单论武艺的话,明辰是打不过他的。 明辰给秦楼面子,他也很受用。 笑着摆了摆手:“武艺武艺,只是论教武艺而已。” 夕阳西下,徐徐微风拂面,打架出了些汗,微风一吹倒是感觉舒畅。 他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了混乱的方向。 衣着华贵的女子和几个侍者噤声,站在一边低着头,面色有些惶恐。 “你们来做什么?!” 这姑娘似乎被他骄纵坏了。 女子抱着小狐狸迎着父皇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哆嗦:“父皇,我……我的映雪没看住跑过来了,我怕扰了父皇安静,想来抓它走。” 她抓着小狐狸朝着秦楼探了探,低声报告。 将锅全都甩给了宠物。 若只有秦楼一人,那还倒罢了。 父皇对她好,擅闯几回虎殿其实没什么,想来不会怪罪。 但若还有旁人在,还不是田伯伯那样的熟人,那就麻烦了。 “你现在没扰朕安静么?” 秦楼挑了挑眉,板着脸,全然不见半点刚刚跟明辰对战时开怀的模样。 女子浑身一颤,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孩儿……孩儿不敢,还望父皇息怒。” “哼!” 秦楼斜睨了她一眼:“一天天的,不修品德,只知贪玩乱跑,成何体统?!” 嘤嘤嘤~ 女子只是低眉,潸然欲泣,小鹿儿似的祈求看着他。 秦楼瞪了她一眼,手指朝她指点,厉声道:“下去吧,我之后再处置你!” “孩儿遵旨!” 女子惶恐低头,面容遮掩在阴影下,却不自觉地笑了。 父皇这还是饶了她了。 “赶紧滚!” 几人狼狈离开。 …… “那人是谁?” “是北烈勋贵么?” 离了虎殿的院子,北烈长公主殿下收敛了刚刚在皇帝跟前那般惶恐的模样。 抱着小狐狸,回想着刚刚在那演武场中发生的一切。 不住朝着身侧的侍从问道。 权贵家眷也常常有些聚会,举办些活动,彼此介绍联姻。 谁家大姑娘、公子…… 大多达官显贵她都认得,但搜罗记忆,却是不知有哪家俊逸公子跟明辰挨得上。 跟父皇比武,甚至还敢……做如此僭越之事。 往大了说,那可是意欲行刺啊! “卑职不知……” 陛下如此看重这年轻人,莫说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这些宫中侍从也不敢乱说啊。 “嗯……莫不是……” 长公主殿下沉吟着,眼中似乎有些担忧,也不知在想什么。 怀里的小狐狸倒是眼睛溜溜转,充满灵气。 一行人渐渐走远。 …… 原本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倒是显得有些虎头蛇尾的。 待所有人离开,秦楼这才回头来,朝着明辰说道:“明辰,她是我第一个孩子,娇惯了些,让你见笑了。” “殿下天真烂漫,率性洒脱,是一精灵般的人。” 秦楼摆了摆手也不知明辰说的是不是恭维。 虎君在江山社稷上纵横无双,霸道狂放。 但面对儿女,不过也只是高贵些的父亲罢了,他挑了挑眉,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得色,似乎是证明什么一般:“如何?我的女儿也不丑吧?!” 孩子虽然骄纵了些,但脾性不坏,长得也不丑。 在北烈也算是数得上的美人了。 打架前这倒霉蛋儿的表情可是气人的很呢! 姑娘闯来虽然有些失礼,但在明辰跟前露了脸,好歹也是证明了自己。 省的这货瞎想。 明辰笑呵呵的夸赞道:“殿下国色天香,自是美极。” 皇后娘娘的基因还真是强大,出了大力了。 (本章完) 第257章 嫁与你如何 听得明辰夸赞自家丫头,秦楼这口气儿终是舒服地出了。 秦楼笑了笑,朝着明辰说道:“既然如此,比武你也赢了,我素来输得起,我把她嫁与你如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家姑娘十七了,该是要嫁人了。 秦萱是秦楼第一个孩子,他很疼爱这姑娘,宠的都有些骄纵了,要不也不会做出公然闯虎殿这样的事情。 对于这姑娘,他自是要寻一个如意郎君的。 田宏曾为二子向他求过姻缘,不过被他搪塞了过去。 一来那不过是田宏的二儿子,并非大儿子。 二来那小子一眼看的到头,才能一般,人品……只能说跟他爹有些差距。 生于北烈将军之家,气质却全无半点勇武果断,反倒是跟文生一般喜好风雅,吟诗弄对,浪漫轻浮。 并不是秦楼不喜文臣,明辰也是文臣呢。 只是,文臣跟这般文生还是有区别的。 勉强算是青年才俊吧。 但是明辰站在眼前,却如萤火比之皓月,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先前只是比武前一时脑热说的话,这其实只是他偶然的一个念头。 现在越想,越觉得合适。 天下青年才俊,再比不过明辰了,也再没有一个人能比明辰更配得上自家姑娘了。 此等青年才俊,换秦楼是个女子,他都想嫁与明辰了。 跟着明辰是能名留青史的,那不比嫁与田家二郎,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要强得多? 未来北烈和乾元开战,无论谁赢谁输,总归明辰是不会死的。 双方联姻,有这一层关系,也为战后的善后工作留有一定的余地。 做他的家眷也能保证安康。 甚至,姑娘发发力,把明辰拉进北烈的战船上,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此举百利而无一害,灵光一现的想法,似乎还真不错。 “嫁与我?” 这北帝倒是真看得起他,还送起姑娘来了。 想起这么一出便是一出。 不过美则美矣,皇后娘娘的基因出了大力了,但这大姑娘也并不是什么天仙下凡的绝丽姿容。 说实话,虽然嘴上恭维,不过明辰并不太喜欢这北烈的这公主。 他虽是风流自已,但也不是色中恶魔,什么样的女子都要充进后宫的。 同是皇女,跟自家历经磨难却坚韧向前的陛下而言,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 小鸡比之凤凰。 骄纵和调皮,刁蛮和古灵精怪是不一样的。 明辰从来都不认为刁蛮任性是可爱。 自家扶摇儿是调皮,是古怪精灵,但那都是情趣罢了,大事上从来不含糊,始终把握好尺度。 窥一斑可知全豹,知晓父皇在会客,却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来,这骄纵的不是一点半点,那点察言观色的能力全放在观察父皇会不会处罚她身上了。 姑娘铁定从小娇生惯养,天生高贵,高人一等。 尊贵的久了,理所应当也有些权贵子女挥之不去的傲慢。 这很正常,这个是社会就是这样的,等级明显的很,上位者理应高高在上。 若与自己无关,明辰自然没什么所谓的,成为朋友也无妨。 但若是那相濡以沫一生的关系,那可就要好好考量考量了。 自家陛下那种历经挫折,父皇不闻不问,沉郁三年彻底打碎了她尊贵出身的骄傲,这样的太少太少了。 二来他们还是不同的国家,未来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这世界不是童话,也没那么多恋爱脑。 说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国家大事跟小家无关,但娘家是姑娘在新家里骄傲的底气,她能真的坐视两国交战么? 若北烈占上风还好,若乾元占上风,她能不在季取闹,在季取搞破坏么? 北烈真的亡了,她能不心生嫌隙么? 到时候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明辰很讨厌家宅不和这样的麻烦。 就算是貌比天仙,明辰也不想养个大佛在家里供着。 三来明辰素来不喜欢包办婚姻,今日不过是二人初见,甚至都不知晓姓名,不知过往经历,互不了解,没什么羁绊,兴许姑娘都已经心有所属也不一定。 这北帝就做起了媒婆,多少有些为时尚早了。 这个时代大多数姻缘都是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明辰不喜欢。 他更看重自己的感觉和感情。 明辰也没有驳了北帝的面子,只是笑道:“陛下不知辰已然婚配了吗?” 秦楼不以为然道:“那又何妨?好男儿三妻四妾,为家族开枝散叶,那理所应当的。” 明辰成婚,秦楼那自是知晓的。 毕竟这天底下能让田宏吃亏的将军可不多,单这一点,凌玉就已经足够入秦楼的眼里了。 军神的徒弟,还竟然是个女子。 秦楼自是记得凌玉。 “凭公主殿下的傲气,她愿意与旁人共事一夫?” “额……” 这点还真不能保证。 秦楼一滞,还是挥了挥手,豪气道:“无妨!她能有什么傲气?” 秦楼是最符合这个时代底色的大家长男子。 只在宏观大方向上考量,不会在细节处探究。 三妻四妾无妨,子女自己的意愿和情感也无妨,都可以培养。 他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明辰倒是没有直接拒绝,驳了北帝的面子,只是笑道:“陛下,咱们平辈论交,太子都称我一声‘叔父’,你这可是要占我便宜啊?” 以为是玩笑话的赌约,这货竟然当真了,早知如此干脆输了他算了。 姑娘他是不想娶的。 但是那小狐狸……他要想个办法带走。 “哼!” “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 他可是皇帝,做什么都不为过。 秦楼闻言不住瞪了这货一眼:“怎得,这声叔父还让你给赖上了!” “哈哈哈……” …… 时光渐晚,夜幕降临。 婚嫁总归是北帝灵光一闪想起的事情,其中利弊还没有经过仔细的推敲和考量。 明辰也搪塞,秦楼没有追着将此事落实,暂且放下,不了了之。 简单寒暄几句,明辰便是告辞离开了。 小狐狸还没到手,明辰还不准备回去。 留在擎苍几日,还有见面的机会。 明辰走后没多久,虎殿烛火摇曳。 “父皇~孩儿知错了,父皇就饶过孩儿这次吧!” 忐忑的北烈长公主又一次被叫到了虎殿之中。 刚进门,还没行礼,抱着小狐狸的姑娘便是跪了下来,两眼泪汪汪,祈求似的看着秦楼。 此刻北帝陛下端坐于案桌前,没了先前演武场上的双朗豪放,多了些威严。 秦楼挑了挑眉,看着这丫头,语气不多见地阴阳:“你有什么错?!” “孩儿……孩儿不该擅闯虎殿。” “你可知擅闯虎殿是什么罪?” 秦萱可怜兮兮的看着秦楼:“唔……孩儿甘愿受罚。” “哼!” 秦楼哼了一声:“说得好,那你就去暴室里跪几天吧,给朕长长记性!” “啊?” 姑娘刚刚还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听到秦楼这么一说,却是猛地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楼:“父皇你真要罚我啊!” 这丫头惯坏了,见着这货这模样,秦楼还真觉得有点拿不出手了。 “你不是甘愿受罚么?我都没打你板子,跪几天暴室都受不了?” “父皇~那暴室又脏又臭的,孩儿怎能住在那呢?!有不少犯了事儿的宫女都死在里面了,孩儿害怕,孩儿情愿您打我板子。” “行,那就去暴室,打三十大板子。” “啊?父皇~~~你不疼萱儿了嘛?” 秦楼:…… 见着这大姑娘可怜兮兮的模样,秦楼终是叹了声:“都多大岁数了?你瞧瞧你!成何体统!” “一点没有长公主的样子!” 秦楼绝口不提处罚的事情了,想来是饶过了她了。 她的父皇看着粗犷凶狠,实际上是很温柔的。 只是有时说话凶一些而已。 秦楼对于几个皇子皇女都不错。 只有太子,因为期望很大,所以严格了些,但并不严苛。 皇室无亲情,但北烈这粗野汉子所在,似乎冷冰冰的皇宫里多了几分人气儿。 却是跟老皇帝那混乱的一家截然不同。 承载着所谓‘命数’,这位北帝在各个方面似乎都好的挑不出问题来。 秦萱吐了吐舌头,朝着秦楼嘿嘿笑着:“父皇~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啦~您就饶了孩儿这一回吧~” 正常来讲,这货撒娇时,该是过来给他捏捏肩的。 秦楼板着脸,撇了眼这臭丫头抱着的狐狸:“哼!上虎殿还抱着一个畜生,成何体统!” 难道真是他宠坏了? 同时皇女,想想那当初敢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得到明辰青睐,在乱世中崛起,强行为乾元续命的女帝。 秦楼也感觉差距格外的明显。 不过,那女帝吃了不少苦,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相较而言,兴许他的姑娘是快乐的吧。 平庸些便平庸些吧。 秦萱嘿嘿笑着,顺着狐狸毛,朝着秦楼辩解道:“嘿嘿~映雪不是父皇送我的嘛!我自然要好好照料着嘛~” 这狐狸是秦楼冬季游猎所获,见其毛发光亮,小巧玲珑,还没有狐狸特有的骚臭味,便是拿来送了疼爱的女儿。 秦萱也喜欢的紧,日日小心翼翼地养着。 “哼!” “难道父皇是吃醋了?” “胡言乱语,这都是跟谁学的?!” 这丫头因为这畜生贪玩,还犯了错,秦楼都有些后悔送与她了。 “嘻嘻~” 这事儿算翻篇儿了。 秦楼垂了垂眸,看着自己女儿,终是将话题引到了正轨上:“你今日既然也闯来了,正好也见到了那位公子,你觉得他如何?” “那位公子?” 秦萱想了想。 明辰这般人,就算是不认识,也够吸引人注意力了。 今日演武场上跟秦楼对战,甚至最后还险而胜之,此事若是传出去,他也就在北烈扬名了。 确实是给秦萱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若这人抱有祸心,父皇性命也危急。 “他……生的俊俏,气质出众,武艺不凡,想来是位天才绝艳之人,人中之龙。不愧是父皇看重的人,父皇要给他什么职位嘛?” 对方既然出现在了虎殿,还跟父皇比试,得了父皇的夸赞,自然是被父皇看重的。 多夸夸,总归是没错的。 秦楼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朕倒想给他什么职位,他也得愿意来干呐!” “嘿~” 秦萱闻言却是轻笑了声:“父皇可是咱们北烈的皇帝,父皇赏他个官职做做,他还敢不干嘛~反了他了!” 他还真敢。 秦楼心中腹诽,只是朝着丫头问道:“你可知他是谁?” “谁啊?他还能使天上下来的神仙不成?” “他叫明辰。” “名臣?名字倒是取得好,他是想要当一个名臣么?” 秦萱赞了一声,接着却好像有些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明辰?!” “是那个明辰么?” “对!” “那个给咱们北烈出策修渠,父皇用半州换的人,乾元的靖安侯,明辰?” 毕竟起点要比之无数民众都要高上很多,即便是并不参与国事,接收信息的途径也很多,自是也认得明辰这位时代的弄潮儿。 某种意义上讲,明辰起步的声名,还是踩着这位北帝名扬天下的。 小狐狸也抬起头来,似乎听得懂人言一般,眼睛亮晶晶的,似乎颇有灵气。 “对!” 没想到那名扬天下的人,竟然这么年轻,生的是这般模样。 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了北烈,还跟父皇比上武了。 闻名不如一见,她也不住心中惊艳,有些感慨的叹道:“原来她就是明辰啊!” 紧接着,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住朝着秦楼说道:“父皇,机会难得,明辰竟然落到了咱们北烈的手里,我劝父皇直接派兵拿下他,切莫将他放跑了!” 秦楼笑了声,示意她坐过来:“哈哈哈~咱们萱儿也知国事了?” “父皇~” “拿下他呢?拿下他又如何?” 秦萱道:“敌国之人出现在我国,想来定是包藏祸心,这本就是他的问题,被我们抓到了他也没什么理由推脱。咱们可以用他跟乾元换筹码,退一万步讲,杀了此人,也可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相较之太子而言,这位公主殿下显然是截然不同的脑回路。 秦楼笑着摇了摇头:“他不能死。” 明辰这样的臣子死了,莫说萧歆玥跟他发疯,秦楼自己都觉得自己都要遭报应的。 况且…… 他想抓,还不一定能抓到人家呢! “为何?” 秦楼摸了摸姑娘的脑袋:“他是我的朋友,此来拜访我。便是信任我,如何能做这背信弃义之事。” “这……” 这话在秦萱听来有些奇怪。 背信弃义?朝堂不是江湖,国与国之间,那有什么背信弃义之说? 难道父皇真的跟那敌国之人私交甚笃? 公开了明辰的身份,秦楼又一次问道:“你觉得他如何?” 秦萱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踌躇:“额……” 隐隐的,她有些不太好的猜测。 “我今日与他比武,其实是打了个赌,若他胜了,我便将女儿嫁与他,让他做咱们北烈的驸马。刚巧你闯来,他见了你,招式都停滞了一瞬,想来是喜欢你的。” 秦楼也没有遮掩,直接揭开了谜底:“朕把你嫁与他,让他做你的郎君如何?他是千年才能出一位的妖才,是注定要名留青史的英雄,也配得上你,你想不想嫁与他?” “什么?!” 秦萱却是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腾”的站了起来。 秦楼见姑娘反应这么大,不住反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秦萱努力冷静下来,又说道:“父皇是想让我跟他成婚,然后在亲密之时趁机杀他?” “或者说,您想让我嫁给他,做咱们北烈的内应?” 秦楼:……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丫头这么爱国? 秦楼撇了这傻姑娘一眼:“你是觉得明辰没有你聪明,看不出你包藏祸心?” “额……” “一姑娘家,成天说什么打打杀杀?!” “我让你嫁与他,便是全身心做他的妻,与他和和睦睦,白首到老。咱们北烈男子在战场上骁勇无双,不需要你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如何?” 父皇是真心实意的想把她嫁给这个北烈的心腹大患的,是想让她如同普通夫妻一般跟明辰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的。 秦萱闻言有些沉默。 听得父皇所言,不住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 皇帝不是普通人,一句话便是一个钉子。 皇帝的承诺也不是简单的放下便放下的。 虽说平素骄纵刁蛮,但是有一点秦萱拎得清,那就是万不可和秦楼对着干。 她也深知,有些事情,即便再怎么尊贵,也不是她自己可以做主的。 各样的情绪压在心底,只是说道:“孩儿全凭父皇做主。” 她在看秦楼的同时,秦楼也在看着这姑娘,霸道的君王充满威慑,目光仿佛也可以透过身体,窥探到人心一般。 听得秦萱这么说,便是挥了挥手,并没有将这件事确定下来:“好,那你下去吧。” “是!” (本章完) 第258章 英雄又如何 擎苍,太子府。 秦启埋首案前,奋笔疾书。 他这个太子当得很勤奋,刻苦好学,处事认真。 虽然年岁不大,但处事却是比之许多朝堂老臣都要老成。 送明辰回来,安然见了父皇,也算是了了他一桩事。 过几天他还要离京,再去到另一边去处理修渠的事情。 明辰毫无保留的相告给了他许多启发,他需要修正一些工程之中存在的漏洞,以防未来通水出现问题。 而今日,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太子府里似乎来了位特别的客人。 “殿下,大殿下来了。” 侍者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小生朝着秦启提醒道。 秦启一愣:“皇姐?” 一刻钟后,正堂之中。 秦启整好以暇,看着款款而来的女子:“不知皇姐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呐?” 这姐姐可是宫中一霸,就算他是嫡子,国家的储君,从小也没少受她欺负。 他深知这货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怎得今天来他这里了? “小二,怎得,无事我就不能见见你啦?” 秦萱怀里抱着小狐狸,扬了扬眉毛,似乎是骄傲的凤凰,全然不见半点在秦楼面前的乖巧。 挥手之间遣散了周遭的仆从,显然是要说些私密的事情。 秦启无奈,吐槽似的朝着秦萱道:“皇姐……我都是太子了,你别这么称我,跟酒楼里叫伙计似的!说出去让旁人笑话!” “那怎得了?你还要我尊称你一声殿下么?他们谁敢传出去么?” “皇家人就一定要在天上飘着么?咱们一家人多和睦?同父同母,亲近些怎得了?” 秦启:…… 这皇姐也是个浑不吝的,秦启叹了声:“你还是说说,你来我这做什么吧?” 秦萱四下看了眼,声音放低了些:“我听闻,新乾元的靖安侯明辰来了咱们擎苍城,可是住在你这里?” “嗯?” 秦启闻言眯了眯眼睛,语声低沉道:“皇姐你怎么知道?” 明辰确实是住在他这里的。 这次明辰只代表他自己,是私人性质的旅行。 没有公事,不代表乾元,自然也无需大张旗鼓。 虽然没有刻意遮掩,但是也没几个人知道明辰来了,更不会知道他在太子府。 这皇姐怎么跟明辰扯上关系了?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猜的。” 秦萱心中了然,朝着秦启说道:“我昨日在皇宫见到他了……” 寥寥几句,将她闯虎殿的事情说与了秦启听。 秦启闻言却是眉头紧皱,抬眼看着这姐姐,不住絮叨说道:“你呀你呀……皇姐,怎能擅闯虎殿?凡事都要有个度,你这……你这可是恃宠而骄啊!得亏是没冲撞了什么大事儿,要真有什么事儿,那该如何?” “咱们是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平时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咱们呢!” “你要知晓,父皇每次宠你,饶你,都是以牺牲自己的威严作为代价的!真到了哪天不可收拾,就算是他想保你,也保不了你!” “我……” 这弟弟从小便是聪慧懂事,做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完美。 此刻迎着他急切的目光,秦萱也觉得有些心虚。 虽说父皇饶了她,但总归是做了错事:“我知晓了……” 秦启叹了声:“此事我之后再帮你跟父皇说说。” “不,我来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话题差点让这弟弟带跑偏了,秦萱摇了摇头,说道:“父皇跟明辰打赌比武,以我为注。” “父皇输了,想把我嫁与他。” “我想见见他,再与你谈谈这件事。” 秦启眼珠瞪得溜圆,声音也猛地拔高了几分:“什么?!” 他的父皇好武,手痒喜欢比武,这点他是知道的。 跟明辰打一架,也有可能。 但他不知道明辰竟然跟父皇有这么一约。 今天明辰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压根都没提这件事情,晃晃悠悠出门闲逛去了。 据说还是去的……青楼? “当真?!” “当真。” “仔细与我说说!” 秦楼的灵机一动,下边这些人可就麻烦了。 太子眉头紧锁,朝着秦萱问道:“你可有看到他们比武的细节?父皇可是故意输给明辰的?” 这一点很重要。 他需要确定,秦楼是不是真的很想促成这场婚事。 窥探到秦楼真实的想法,才可以继续权衡后面的利弊。 “额……” “我也不知。”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秦楼也会使手段和阴谋。 但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用。 比武故意输了,还折损他的颜面,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是故意的?他可有见你,可有跟你说,他的态度?他是一定要你嫁给明辰么?” 对于此事,秦启和秦楼却持不同的观念。 此事或有好处,但大多都太想当然了,细微之处是有问题的。 秦萱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他很欣赏明辰。” “我原以为是要我作内应,或下杀手,但他只想我好好嫁人。” 秦启:…… 这位姑奶奶,你还想下杀手。 秦启面色严肃了些,朝她说道:“皇姐,此事若是真成了!你切不可对他有任何邪念,你就当是嫁了个普通勋贵,要爱他敬他,切不可以他为敌国之人而恨他。万万记得!” 秦萱不以为意:“他当真有这么好么?” 父皇也是,这弟弟也是。 谁都对这人看得这么重。 在她看来,那人也不过是提了一条计策罢了,好心坏心谁知道? 那水渠还在天上飘着呢,能不能真的通水还两说呢! 至于说那什么八百人闯匈奴草原,那简直就是天书,这根本就不可能。 定是以谣传谣,兴许不过是带了八百人在边境遛了个弯儿回来了,把声名流传出来镀金罢了。 细数过来,他也没办什么事儿。 眼见着姐姐看不上明辰,秦启认真说道:“他是千年不出之人,他可胜过千军万马,他可胜过我朝堂上所有的臣子,若他生在我北烈,不出五年,我北烈可横扫天下。” “什么?” 秦萱没想到秦启竟然能给明辰这么高的评价。 这简直就离谱,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真有一人可以去阻碍一国的运势么? “那为何不杀了他!放这人走,那就是放虎归山啊!” 秦启:…… 他摇了摇头,叹了声:“皇姐,你不了解他。我说与你听……” 秦萱看待问题还是处在表面。 秦启不知道未来如何,如果有可能缔结姻缘的话,他需要秦萱更了解明辰,了解他的才能和价值。 正堂之中没有任何外人。 秦启娓娓道来,深刻的朝着秦萱剖析着他眼中的明辰。 从最初明辰当庭杀人开始,到提出计策,到离开北烈,逐鹿中原…… 一件件一桩桩,从背后深刻剖析明辰每一步所做的用意。 “那日我与他在修渠工事上相遇,我向他请教问题,他与我说……” 包括再后来,在水渠边上与明辰相遇,他们之间所说的话,秦启也都说与了她听。 本来秦启便是认可明辰的才华和能力。 在水渠工事边上的营帐之中彻夜详谈,更是震撼了秦启,将明辰在他心中的形象颠覆又重启。 大德大才,无可比拟。 秦萱闻言晃了晃身子,眼神似乎都有些空洞:“这……他真这么说?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们可是敌人呐!” 秦萱自始至终都在想着如何要除掉明辰。 然而从自己亲弟弟口中却得知,这敌国之人却不吝于帮助他们。 那水渠之策,似乎也真的是为国为民。 她不能理解。 秦启看着失神的姐姐,不住轻叹了声:“皇姐,我们的眼界要放的宽一些,长远一些。” “北烈恨乾元,乾元恨北烈,世仇难以消解,但不可拘泥于表面。” “乾元、乾皇、明辰……他们是我们的对手,却不是我们的敌人。” “父皇图的是一统天下,他只是更希望一统天下的人是他,实在不行,退一万步讲……也可以不是。我曾经也不懂,近来也渐渐可以看到几分父皇心中的想法。”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一统天下之后又该如何?” “乾元胜了该如何?北烈胜了该如何?” “如何面对民族融合?如何面对战后破碎的山河?如何处理纷纷扰扰的民族矛盾?这些事情你知道么?” “明辰并不是个可以被国别限制的人,他必须要活下来,他活下来对两国王庭,对两国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他是个怀有大爱的人,他是个英雄,也注定是名留青史的人。” “你明白么?” 说实话,明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侄儿’的心目中这么光伟正。 要是秦启知晓了他这个‘叔父’贪财贪权又好色,是不是就又要受到冲击了。 “这……这……他是这样的人吗?” 秦启口中尽是些溢美之词,快把明辰夸成仙儿了。 秦萱听得呆立原地,双眸有些空洞,不住干巴巴地说着。 她相信秦启是不会骗他的。 明辰的能力和气魄在她心里迎来了九十度一般的转折,自然不由得为之震撼。 别的暂且不论,如秦启所说,明辰确实是英雄,确实是一优秀的男子,嫁与他似乎也是难得一求的良缘了。 小狐狸趴在她的怀里,耳朵竖起来,似乎也听的是津津有味的。 明亮的小眼珠子溜溜转,充满灵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样的人算是英雄呢? 为国为民,刚正不阿的人算英雄! 征战沙场,勇武无双的人算英雄! 每个人对于英雄都有自己的定义。 而秦启所描述的,无论从哪个方面,哪个角度,明辰似乎都是英雄。 末了,秦启看着姐姐的眼睛说道:“单从身份和才能上讲,皇姐,明辰都配得上你。” 秦启自然能猜的到父皇的用意。 若真是两情相悦,那小问题便是没有,一切皆能从父皇所愿。 但若是…… 秦萱低下头来,轻轻摸着小狐狸的脑袋,有些失神的呢喃道:“我真要嫁与他么?” 这般表情,却似乎并非是美人对于英雄的仰慕,也并非是少女怀春的羞赧,反倒……像是丧失希望的,接受命运的悲哀。 明辰长得很俊逸,这样貌便是过了关了。 浊世佳公子,玉面靖安侯。 单是这桃花泛滥的脸便是足够令姑娘欢喜了。 想必皇姐在皇宫上也见到了。 如今他极尽了溢美之词,但却似乎并没有在皇姐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的表情。 这跟秦启想象的不太一样。 样貌,才华、气魄,背景,地位……都是一等一的。 明辰符合所有怀春少女的幻想。 作为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子,秦启不懂秦萱在想什么。 他微微皱眉,朝着她问道:“皇姐不喜欢他么?” 秦萱抬起头来,眸光如水,轻声道:“他是冠绝天下的英雄,他的能力可以改变世界,他的光辉无人能比,他完美的没有半分缺陷。那我就一定要喜欢他么?” “额……” 秦萱这一反问,倒是把秦启问住了。 “喜欢是可以控制的么?还要有固定的框子框住,将一切都规定好,就会喜欢么?” 秦启闻言叹了声,看着姐姐问道:“皇姐是不喜欢他么?或者说,皇姐是心有所属么?” “是田家二郎?” 秦启年纪不大,而且秦楼对他的教育很严格,基本上没太多的闲工夫。 但也听到几分有关于皇姐的传闻。 毕竟上流这些权贵的家眷,闲来没事儿,也就唠唠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了。 不过是书生和皇女的故事,追求啊,写诗啊……巴拉巴拉那一通腻味人的故事。 当事人自觉浪漫,旁人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说来也不过是谈资,时间缓缓流逝会将一切都冲淡。 田宏是老将军,位高权重,功劳和荣誉满身,自知儿子不成器,但也曾厚着脸皮向父皇求亲。 不过父皇不太喜欢田二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秦萱闻言眼光流转,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我的喜欢不重要。” 然而秦启却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很重要!” “我相信父皇是疼爱你的,所以从他的角度为你选一个好的姻缘,否则的话,他不会拒绝田将军的联姻。你若心有所属,不喜欢明辰,那注定是要遭罪的,明辰并非小户人家,季取地远,也不怕北烈皇权,况且他也已然婚配,他与凌将军的故事至今为人津津乐道。不知他喜不喜欢你,若是不喜欢你,也很难放下身段追求你。” “你性子急,脾气也有些……娇蛮,若是夫妻不睦,将来两国战起,你们两人之间的地位更是尴尬。怕你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闯出大祸来,我和父皇鞭长莫及,也帮不了你。” 秦萱失了神,连秦启说她娇蛮也没什么反应了。 “强扭的瓜终究不甜,感情强求不来,姻缘若是不美好,无论是为你、为国、为未来……父皇所有的目的都达不到。” 出乎意料,这年纪轻轻的太子,似乎比之秦楼的心思都要细腻些。 只说的秦萱也有些茫然:“那……我该怎么办?” 她又能做什么呢? 父皇宠爱她归宠爱她,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闹的。 秦启想了想,问道:“你可有观察到明辰的态度?父皇跟你说了明辰的态度了嘛?他对你如何?是定要娶你么?” 秦萱闻言停滞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神队友,一问三不知。 秦启也有些无奈。 秦萱弱弱的说道:“不过,父皇说他见我愣了一下,似乎对我有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么?” 秦启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明辰真能看上自家姐姐,他看不出这背后的问题和未来的麻烦么? 也不知是不是亲弟弟效应,反正秦启感觉自家姐姐没什么魅力。 不知道明辰看上自家姐姐哪点了。 他朝着秦萱说道:“你若不喜欢,你便告诉我,我去与明辰说说,再与父皇说说,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请母后说说。” “我观明辰通情达理,想来也非好色奸妄之人,家和方能万事兴。我与他言明利弊,他该是也不会强求。” “左右不过是比武的小彩头,父皇也未下旨闹得世人皆知,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秦萱闻言猛地仰起头来,喜道:“当真?!” “好弟弟,真不枉姐姐从小疼你。” “我不喜欢他!就算他是英雄,就算他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我都不喜欢他。” 秦启:…… 疼我是指从小到大叫我小二?还是做了什么坏事儿都让我给你背锅? 然而借着,秦启却又话锋一转:“不过,皇姐,有些事儿咱们可事先说好。” “我这可是坏了你一桩姻缘,明辰之才我也与你说了,比之田二郎却是云泥之别,他已经名扬天下,为世人所知了,日后也是通天坦途,注定在这个世道耀眼夺目。” 秦萱闻言垂了垂眸,小声嘟囔着:“也并非云泥吧……” “云泥是少的!” 秦启并不理会她的嘟囔,继续道:“我老实与你说,田二郎兴许是喜欢你的,但是他的才能撑不起田家的门面,若他发奋图强以正规途径入仕扬名倒也还罢了,否则的话,即便将来我上位,也不会因为你重用于他,你若嫁与他,吃穿不愁,但却求不得声名显赫了。” “感情会在时时刻刻都发生改变,我不敢言你未来一定会幸福。若是未来,你在你选的路上走的不顺利,却又看见明辰可望而不可即,望你莫要后悔,也莫要怨我。” 秦萱闻言却是仰起头来,目光执着坚定:“你宽心,是我选的,无论如何我都不后悔!” 秦启看着姐姐坚定的模样,也只是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声。 或许吧! 谁人都不知道未来如何,也不知道那个抉择是对是错。 父皇是对的,姐姐兴许也是对的。 只希望姐姐将来真的不悔。 他垂了垂眸,轻声叹道:“最起码,留在擎苍,我和父皇也可保你不被外人欺负了去。” 秦萱闻言浑身一颤,怔怔地看着弟弟,各样的情绪在心头涌流,鼻头只觉有些酸涩。 “慢着,秦小二,你刚刚说我什么来着?说我娇蛮?” “你最好好好跟我说说清楚!” 然而下一瞬,她却又眨了眨眼,搓搓手掌,故作凶狠似的瞪着秦启。 秦启:…… 你看看你这样子,我有说错么? 姐弟俩笑闹之际,忽而太子府正堂传出一声惊呼来。 “呀!” “映雪!!!” “你给我站住!” 太子府中做活的下人们愣了一下,只觉风儿扑面,眼前红光一闪,连根毛都没看清,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什么鬼东西跑出去了。 “映雪!!!” 秦萱跑了出来,高声喊着。 院子里空荡荡的,哪里再见那调皮狐狸一眼。 这货怎么跑的这么快了? 这谁能抓着它啊! (本章完) 第259章 辰郎 ~~ “松烟浸墨痕,砚底压旧文。写尽擎苍雪,不染鬓边尘……” 擎苍,桃月楼。 穿着华丽,妆容精致的艺姬抱着琵琶,坐在台上,弹奏着美妙的乐曲,轻声歌唱着,声音如同清泉流响,婉转动人。 周遭几个身姿曼妙的舞姬亦随之轻舞罗裳,翩翩起舞。 周遭宾客或者觥筹交错,开怀畅饮着酒水,或者左拥右抱,沉湎于温柔乡之中。 故地重游,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 楼阁走廊前,一风流浪子靠在扶手上,勾栏听曲儿,轻松惬意。 他生的俊得很,面若冠玉,剑眉星目,令周遭许多姑娘都眼睛一亮,不住凑了过来,邀请着他一同堕入欲望的深渊之中。 虽说在这风尘之所工作,但若是能选,谁不想要个好看的恩客呢?白嫖她们都乐意。 这样的货色,整个擎苍城都少见,也不知是哪家公子。 只是…… 这公子笑呵呵,也不高高在上鄙夷她们这些娼妓,但却只玩素的,不玩荤的,聊聊天听听曲儿也就罢了,再深层次的交流,却是被之拒了去。 想要靠近些,似乎都做不到,他肩膀上站着的小鸟太奇怪了,被它瞪一眼,仿佛魂儿都跟着丢了。 这人和鸟显然正是明辰和扶摇。 北帝的灵光一闪,让他的一对儿女都为之心神巨震,忧思不已。但另一位当事人却是半点都没受影响,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闲来无事,勾栏听曲。 当初在这里遇上了桃夭夭,如今再来北烈,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季取很多人都认识他,多少也有点偶像包袱了,在那边逛青楼,被人瞧见,名头传出去了,有点不好听。 明辰自己倒不在乎,累了呆姐姐和陛下就不好了。 北烈就无所谓了。 而且这花月楼的规格也不错,无论是管理规则还是建筑风格,都挺称明辰心意的。 季取那边的青楼是比不上的。 不过听了明辰要来逛青楼,龙怜是死活不愿意来。小孩自然也不合适来。 扶摇倒是兴致高昂。 所以也就一人一鸟来了。 明辰靠在扶梯上,看着楼下表演的姑娘们,也不住感慨了声:“这一对比,差距可就出来了,是吧扶摇?” 刚巧的,这里的姑娘们唱的曲儿还是当初在白灵城,由洪凌霜化身的那位夔仙歌的那一曲《浮木棹》。 毕竟是北烈词人所做的诗歌,自是在北烈流传。 同样的曲调韵律,却是天差地别的感受,对比格外明显。 不过雅俗共赏,明辰只是感慨了声罢了。 人家姑娘也是打工人,尽力表演已经足够了,跟洪凌霜比,属实是欺负了她。 果然,还是得想个办法把那危险的美人鱼骗回家唱曲儿听。 “对~” 小鸟只是观察着四周的女子,随意朝着明辰应了声。 她对于这些歌曲倒是没什么兴趣。 “快别看了!也不怕长针眼!” 明辰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小鸟的脸。 自从这货打开了开关之后,就在涩涩的大道上一骑绝尘,再也拉不回来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明辰倒也不讨厌。 就是这货进度有点太快了,还没点羞耻感,明辰还真怕她学歪了去。 当初来是懵懂什么都不知。 这次来,小鸟看得这些沉湎于欲望之中的人的表情,却是又有了新的感悟。 听得明辰说话,这才回过头来:“公子,针眼是什么啊?” “就是看了不干净的东西,眼睛脏了。” “哦……” 听着曲儿,明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朝着后院的方向看去:“说起来,夭夭的那棵大桃花树还留在这里呢!要不咱们给搬回去?你的梧桐能把它带走么?” 桃月楼命名为桃月楼,就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时光久远的桃花树。 不过这两年,这桃花树似乎有些变了,不再开花了,下人们莫名的有种感觉,好像这树的魂儿被抽走了一般。 连吃带拿,明辰上次带走了桃夭夭还不够,这次还想把这几百年的大树一同带走。 提起闺蜜,小鸟算是提起了几分兴致。 当初他们就是在这里遇上桃夭夭的。 这桃花妖说她懵懂吧,偏偏却可以窥探人心,人间缠绵喜欢看的通透。 说她智慧吧,却又元气满满,十万个为什么似的,天天问个不停。 小鸟想了想:“可以!” “只要公子想,我就帮你搬走。” 想来,夭夭也是喜欢她的这颗大树的吧。 明辰点了点头:“行,那晚上咱们就搬走。” “好!” 明辰开了话头,扶摇又想起了什么,朝着明辰问道:“公子,咱们要在北烈待几天啊?” “你真的要娶那北烈的皇女吗?” 皇宫里扶摇的力量受到了一定压制,但她还是陪着明辰去了。 自是也见到了明辰的所作所为。 说起来,这人生大事儿,才最该是让明辰关注的事情吧。 现如今反倒浑然不在意。 扶摇跟明辰心意相通,她大概也猜的出,明辰不喜欢那位北烈公主。 那抱着狐狸的女人成为她蘸友的概率不大。 明辰饶有兴致地朝着扶摇问道:“扶摇想让我娶她么?” 小鸟只是挥了挥翅膀,无所谓道:“公子想娶便娶想不娶便不娶。” 她素来对这些事情不关心。 明辰身边有多少人,在心里都不会缺了她的位置。 她很忙的,光想着修行和蘸豆就已经损耗掉她所有的精力了。 明辰摇了摇头,也没卖关子:“不娶。” 出来一趟,这么久不回家,回家带了个女人回来,还是个北烈的公主。 凌玉和自家陛下肯定不会跟他翻脸生气,但心里委屈是一定的。 况且这姑娘跟他也没什么真感情,城里还有些她跟那田二郎的传闻,带回家是不是个定时炸弹还两说。 感情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天下美人多的是,明辰从不强迫旁人喜欢自己,也不插足旁人的感情。 风流和见了女人走不动道是不一样的。 北帝想起一出是一出,明辰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接受这件事情。 百害无一利。 有这功夫想北烈的公主,不如想想用个什么办法,把那惊岚联盟的盟主骗回家来唱歌听。 “你说,我要是在这青楼里闹一通,搞得世人皆知,北帝还愿意把姑娘嫁给我么?” 明辰靠着栏杆,朝着扶摇说了个馊主意,电视剧里常有这种故意污名加身的桥段。 扶摇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蠢的办法?” 明辰耸了耸肩:“确实挺蠢的。” 他想推掉这婚事,其实是不难的。 往小了说,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无论是明辰还是北帝,都还没有将此事坐实。 “对了,你就没看出那公主抱着的狐狸有什么不同么?” 相较之而言,反倒是另一件事,更让明辰在意一些。 那刁蛮的公主跟他怀里的狐狸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嗯?狐狸?” 扶摇一愣:“那狐狸怎么了?” 明辰眯了眯眼睛,朝她问道:“你没看出来它是妖么?” “妖?哈哈哈,公子,又不是所有动物都能修成妖。” “它是不是妖我还能看不出嘛~” “它就是个普通的狐狸而已。” 小鸟挥了挥翅膀,一副你多虑了的表情。 公子遇到的妖多了,真以为碰见一个长相特别些的小动物就是妖了? 扶摇现在的实力和眼光,是不是妖,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她看来,那公主抱着的小狐狸,就只是个小狐狸而已,才三五年的光景,半点法力都没有,哪是什么妖怪? 只是…… 她不知道的是,公子的眼光要比她更强。 “是嘛……” 明辰眯了眯眼睛。 这是扶摇头一次看走了眼。 是在皇宫受到了压制? 是那小狐狸太弱太弱还没开始修行? 还是那狐狸太强太强,超过了扶摇的境界? “公子想要那个狐狸?” “等我偷偷给你抓来吧!” 明辰笑着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却仿佛是若有所察,朝着楼下看去。 目光所及,一窈窕的身影戴着面纱和斗篷款款走来。 显然是一女子。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样一女子来逛青楼,该是一稀罕事,却并未引得旁人的关注。 老鸨没有赶她,周遭的男子也没有看她的热闹。 她忽而抬首,似乎是感受到了明辰的目光,不住低了低头,开始在青楼之中四处闲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公子,怎么了?” 顺着明辰的目光看去,扶摇也愣了一下,不住出言问道。 “你看到那个人了嘛?” 明辰看着那怪异女子,朝着小鸟问道。 “咦?她一个女子来逛青楼?倒是奇了!” 小鸟一愣,不住惊奇道。 倒是忘了,她自己也算是女子。 小鸟眼光溜溜转,看热闹似的说道:“难不成是哪家娘子来此抓她家相公的?” 没过多久,那女子似乎终于找到了,抬首看着明辰,径直向他走来。 “噔噔噔。” 她急促的走到明辰跟前来,在小鸟愣神的目光之中,竟瞪了明辰一眼,直接拉住了的手,急匆匆的朝着门外走去。 明辰被她拉着走,周遭也无人敢拦。 没过一会儿,便是被拉出了门去。 被她一路扯着走,明辰也不恼,反倒是笑盈盈的问她:“姑娘,姑娘,这是何意啊?” “我是何意?” 两人来到了城河边上,杨柳依依,周遭倒是也没什么人。 姑娘一把甩开了明辰的手臂,眼仁儿瞪的溜圆看着明辰。 “侯爷,本宫反倒是要问问你了,你是何意?” 熟悉的声音。 夹杂着几分悲恸和愤怒。 女子揭开面纱来,双眸通红,轻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明辰,看上去好像委屈的要哭出来了,但却又因为骨子里有些骄傲,咬着下唇忍住,面上满是被折辱了的愤怒和悲伤。 熟悉的面庞。 赫然便是那在皇宫之中有一面之缘的皇女殿下。 小鸟整个鸟都惊呆了。 吃瓜吃到自家身上了,刚刚还调侃是哪家娘心来抓相公,没想到抓的却是自家的。 “父皇欣赏你,与我指婚,将我嫁与侯爷,本宫倒要问问侯爷了,你隔天就来这花柳之地是何意?” “怎的,我堂堂北烈皇女,比不得这青楼娼妓么?” “亏我还在父皇跟前据理力争,你为何如此辱我?” 皇女质问着明辰,仿佛像是在看一个负心之人。 明辰一脸恍惚,征怔地看着这悲伤愤怒的女子,似乎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你是皇女殿下?” “怎的,昨日才见,转头就把我忘了?我生的很普通么?” 明辰赶忙摇头:“不敢不敢,殿下天仙姿容,辰万不敢忘。” 秦萱扬了扬脑袋,有些娇蛮地看着他,骨子里的骄傲挥之不去:“那你是何意?你不知我要嫁与你了么?为何要来逛青楼?” 明辰摆了摆手,解释道:“殿下宽心,辰不过是闲来无事,有些好奇,只是来逛逛罢了。” “哼!” 秦萱闻言轻哼了声,面上怒容稍解。 明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嫁与我?殿下愿意嫁与我?” “我听闻,殿下早已心有所属啊!” “额……” 秦萱扯了扯嘴角,只说道:“莫要听那些坊间传言,那都是些碎嘴妇人心口胡诌的,做不得真的。我不曾喜欢过旁人。” “哦?是嘛?” 明辰闻言眯了眯眼睛,探究似的看着秦萱:“那么殿下是何意?” “我……” 秦萱闻言一滞,刚刚来势汹汹的愤怒卸了之后便找不回来了,勇气似乎顷刻间消失了。 她有些不敢面对明辰是视线,只是低下头去,小脚轻轻地研磨土地,手指胡乱的相互把玩着,耳根微红。 她语声讷讷的,声音低了些:“明辰,我只想问,你是怎样看我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少女怀春似的羞赧,却是做的标准的很。 堂堂皇女,露出这样的反差,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我如何看你?” 明辰定定地看着皇女殿下,眼中倒映着少女羞怯的模样,满眼的真诚:“殿下真乃天女下凡,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艳丽无双,华贵雍容,辰见之一面便是被殿下偷走了心,辗转反侧,再难忘怀。” “偏偏听得殿下已经心有所属了,这才到这里来逛逛,舒缓些心中沉郁。” 小鸟:? 明辰这小话说的一套一套的,不知秦萱是怎么想的,但却听得小鸟一愣一愣的。 “当真?!” 秦萱猛地仰起头来,眼中光华流转,仿佛又水光涌现。 激动,欣喜,欣慰……这些感情流露其中,不似作伪。 “这……这……” “辰郎~~~” 所有的感情,到最后只汇聚成了这婉转的两个字。 语声婉转缠绵,女子所有的钦慕,所有的欢喜和思恋,仿佛都倾注在了其中。 “辰郎,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殿下切莫乱说。” 秦萱只是摇了摇头,朝着明辰凑近了些,不过并没有触碰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如水的眸子倒映着他的面容,仿佛他便是她眼中的整个世界。 “辰郎~我晓你是英雄,我随在深闺之中,但一直都在关注着你,从你到北烈开始,做的所有的事情我都知晓。” 秦萱双眸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幻梦一般,伸出手来,手指虚画,隔空在明辰的脸上临摹着:“我总是在想,天下怎会有这样的人呢?如此优秀,如此豪迈,如此勇敢,如此完美……简直就好像是天神下凡一般,大德大才,吞吐天地宇宙之机,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天下再无一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这刁蛮的公主出乎意料的用着这极尽了美好的辞藻去描绘明辰,把他夸的仿佛只应天上有一般。 “只可惜,幻想日日夜夜,却始终不得相见。” “昨日听我皇弟说你来了,我简直无法自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这才冒着被父皇处罚的风险,闯进虎殿去,只想见你一面。见你这一面,我便知足了。” “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是陷入到了你的眼睛里,你如此俊逸,面若冠玉,天底下再无一男子比得上你。” “没想到,你竟然还胜了我的父皇。” “你太优秀了!” “父皇与我说,他比武输了,让我嫁与你,我简直无法相信。” “辰郎~” “告诉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告诉我,我真的要嫁与你了吗? 这刁蛮的皇女殿下也是个会说话的。 她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天生就有一层顶级buff。 生而高贵的皇族,却如此倾心。 天天听着自己的事迹,日日夜夜幻想着,不惜被处罚也要偷偷去瞟上一眼。 仰慕英雄的深情少女跃然纸上。 此刻她双眸之中满是祈求和仰慕,抛却了所有的矜持和骄傲,拳拳心意都挖了出来,说与明辰听。 被她如此情真意切的说着这样的话,天下大概没有那个男子能够挡得住的吧? 明辰闻言似乎也有些面红耳赤,满脸激动,他上前一步来,一把抓住了秦萱的柔荑小手,双眸之中倒映着女子含羞的模样,一脸认真道:“姑娘且宽心,明某定不负你!” (本章完) 第260章 好戏要开场了 “当真?” 迎着明辰真诚的目光,秦萱欣喜难以抑制。 喜欢之人喜欢自己,这该是人间之幸事吧? 眼中闪烁着泪光,看向明辰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未来。 明辰郑重点头:“当真!明某从不说慌!” 肩膀上的小鸟一脸懵逼。 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明辰是说谎还是说实话,她其实是可以看出来几分的。 但是现在对于这一出,她满眼迷茫。 “辰郎~” 两人眼中俱是对方的倒影,郎有情,妾有意,美好的不行。 下一步该着是要拥抱了。 不过秦萱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低下脑袋,眼中泛着水光,面露凄婉苦色。 “辰郎……我想嫁与你,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她话锋一转:“只是,唯恐现实不许啊!” “我父皇是昨日比武脑热,今日似乎又有些后悔了,又与我说了一番,话锋却是与之昨日截然不同。” “我去找我皇弟,也想顺便见见你,然而没有遇到你,我皇弟也并不赞成这门亲事,他认为田家功勋卓著,该是要让我去与田家二郎联姻才是。” “我不想嫁给田家二郎,那人不过是一无能书生罢了,比之辰郎恍若萤火之于皓月,如何能比?辰郎,万望救我!” “日后我父皇兴许会以比武小事儿,酒后失言,做不得真切,兴许还会送你几个侍女,将此事搪塞过去。我皇弟兴许也会跟你劝说,说我心有所属,不愿嫁你。” “辰郎你想啊,正常女子面对你和田二郎该如何选择?我定是傻了,才会选那田二郎呢!” “日后他们若是与你说起与我相关的事情,你可千万都不要信,那都是谎言。” 秦萱拿着帕子单手掩面,潸然欲泣。 一副悲情凄婉女子的模样。 “这北烈长公主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连自己的婚嫁也无法做主,不过是一提线人偶罢了……” “呜呜呜……” 她该是一凌厉傲然的刁蛮公主,如今却又展现出这样的一面,如何能不令人动容?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情绪已经调动完了,她不能要求明辰做什么,而是要明辰自己认为自己该做什么,她在等待明辰接她的话。 这天下没几个男子听到这样的话还无动于衷的。 而似乎一切也如她所料一般。 “莫哭,莫哭~” 明辰闻言一边敛息地安慰着她,一边却是瞪圆了眼珠,满腔愤然:“皇帝之言,出口便是真,如何能毁?” “我既然是胜了,赢了赌注,如何有收回的道理?”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田家势大,我就是好惹的么?” “姑娘请宽心,你我情深意切,无论如何,我定不负你这如海深情,我定是要娶你进门的!哪怕是以国之兵力威胁,我也在所不惜!” “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你接回季取!” 秦萱闻言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惊喜,有些迷醉似的看着明辰。 只觉男子气概迎面而来,只觉自己仿佛沉浸在了蜜罐之中,美好的不行。 眼中再无旁人,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两个字:“辰郎~~” “有你这句话,就是让我立刻去死,我也甘愿了!” 女子倾心一人,仿佛要把自己的心都剜出来给他了。 明辰又上前一步来,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秦萱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两人四目相对,明辰满眼深情地说道:“娘子……切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咱们日后还有百年好日子呢~” 他大胆的直接用了有些逾矩的称呼。 仿佛两人未来已然成了夫妻一般。 “娘子?” 秦萱浑身一震,眼中水光流转,只是看着明辰,轻声唤着:“辰郎~” 接下来该是要更亲近些,彼此拥抱,互诉衷肠。 然而秦萱却四下看了眼,满眼不舍得看着明辰道:“辰郎,时候不早了!我是偷溜出来的,再晚些回去,怕是会令人起疑了,我该走了!” 不过明辰却拉住了她:“别急~” “姑娘,要不这样吧!” 他双眸之中闪烁着火焰,满眼热切地看着她:“咱们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人!咱们郎情妾意,任太子和陛下如何推拒,此事他们都得接受了。” “啊?” 秦萱闻言一滞,全然没想到明辰会想到这么个馊主意。 这可是大德大才啊! 怎得跟流氓一样,出这么个浑不吝的主意? 这有点不符合人设啊! 明辰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看她:“怎么?姑娘不愿?” “怎……怎么会……” 秦萱又向后退了一小步,有些局促地玩着手指,可怜兮兮的看着明辰:“辰郎,我……我有些害怕……” 明辰一副渣男嘴脸,拍了拍胸口,满嘴跑火车地许下甜言蜜语的承诺:“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都给你顶着!宽心,听我的准没错!” “辰郎~” 秦萱脑子倒是活泛的很,眼珠一转,面色似乎更是凄婉了些:“我不是你,你是经天纬地的大才,你是千年不出的英雄,谁都敬你如上宾,自由自在,天下皆可去的。” “我只是一普通皇女而已,离了皇宫,便什么也不是了。上次闯虎殿都被我父皇打掉了半条命了。” “你瞧……” 她朝着明辰伸出手来,乌青的引子在白玉般小臂上格外显眼。 向后延伸,不知后面如何,怕是更惨不忍睹。 “辰郎,不是我不与你,而是……我怕,我怕做了这等事之后,还不待再见到你,我就要被打死了……” 秦萱咬着下唇,定定的看着明辰,眼中波光流转,如怨如慕,似有万千美好的感情隐藏在其中。 即便是这张面容并没有多么倾城绝艳,却又更添了三分神韵。 “这……这……” 我都与你奉献这么多了,闯虎殿都被处罚了。 你怎么忍心再让我受到伤害,再让我被罚呢? 你是真的怜惜我?喜欢我? 还是只想春风一度? 这些话秦萱并没有说出口,但若违逆了她的意愿,显然这些话也就烙印在了明辰的身上。 高手过招,棋逢对手。 明辰浑身一震,有些恍惚地看着秦萱手上的伤痕,不住轻声呢喃着:“你可是长公主啊,这……陛下怎能下如此重手?”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满是怜惜。 “辰郎~皇宫深闺,身不由己。” “长公主又如何?世人传我刁蛮任性,传我架子大,实际上都是谣传,不过是看上去风光罢了,规矩比海都要多,犯了错,总归要受罚的。” “辰郎,只求你能救我……” 明辰抬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要不,咱们走吧!咱们私奔!” “我有神通,我可以带着你直接飞回乾元,天高皇帝远,北帝无论如何也管不着,咱们再不受羁绊……” 秦萱一滞:“额……” “辰郎,总归……总归这里是生养我的地方,有我的父皇和皇弟,万事有始有终,我……我不能这样……” “而且,贸然掳走了皇女,怕是会引起两国仇恨和不必要的战争,那我不成罪人了?我不想这样。” 沟槽的明辰,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秦萱满眼祈求的看着明辰:“辰郎~求求你,求求你~好好与我皇弟和父皇说说吧!” 紧接着,她又抬首看了看天空:“时候到了!” “来不及了~” 也不待明辰回应,便是说道:“辰郎,我该走了!” 撒开明辰的手,戴上了斗笠和面纱,朝着皇城方向跑去。 明辰倒是也没拦她。 只是把逗她‘怎么不见小狐狸’这样的话收了回来。 姑娘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明辰,眼中勾魂萦绕,满眼深情,仿佛万千山水都坠落到她眼睛里了。 轻轻咬了咬下唇,跺了一下脚,终是消失在了街道之中。 留下明辰和小鸟怔怔地看着对方远行。 “这……这……” 戏剧落幕,一切却又回归平静,这下却轮到小鸟懵逼了。 她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崩坏了,一切都透着诡异。 这黏糊糊的跟看了凄婉的戏剧一样。 明辰不像明辰,这秦萱皇女殿下跟她想象之中的皇女也截然不同。 整个世界都透着不真实的意味,但是她却又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皇女就是皇女,明辰也就是明辰。 人心如海啊……她还需要修行。 难道说……这皇女真有成为她蘸友的可能性? 不过,这也不太重要。 相较之而言…… “辰郎~~~” 不如试试才学的新花样吧! 小鸟是善于学习的。 明辰似乎很喜欢这调调嘛~ 她站在明辰的肩头,摇晃着屁股,语声比之那皇女更加腻味,更是流转了好几个腔调。 有些发烧了。 明辰:…… 小鸟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学的这腔调入了耳。 怎么说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点瘆得慌。 他将小鸟抓在了手里,这货也不挣扎,眼中波光流转,脚爪虚空轻轻勾着,一副发烧的模样。 明辰有些无奈的说道:“别乱学了!” 别学了别学了! 你就算是要学,那你好歹变成人呐! 当初那懵懵懂懂的小鸟跟个海绵似的猛猛吸收知识,好东西不要竟学些乱七八糟的,他都不知道这货将来会进化成什么样了。 “辰郎~~~” “这怎么回事?这皇女是这个性子么?” 这俩人刚刚分明比她还腻味呢! 现在公子反倒受不了她了?假正经! 小鸟很相信自己的感应能力。 在她眼中,这皇女就是先前在皇宫看见的皇女。 但是性子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有点违和的感觉。 不过女子钦慕英雄嘛,似乎也情有可原。 自家公子本来就值得女人喜欢。 明辰点了点她脑门,狠道:“你快别叫辰郎了!” 小鸟只是吐了吐舌头:“嘻嘻~” 那等蘸豆的时候再叫好了! 今晚就试试! “公子,怎么说?你真想娶她么?” 小鸟对于自己的眼光自信的很,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怀疑过秦萱的身份。 眼见着小鸟终于正常了些,明辰耸了耸肩道:“娶啊!如果她愿意的话……” “啊?” “我许承诺的时候,叫她的可都是‘姑娘’,可从没唤过她‘殿下’。” …… 果然如‘秦萱’所说,明辰回去之后,还没坐稳呢,太子就邀请他喝茶。 一开始闲散说些日常,说说北烈风光,说说明辰来此衣食住行感觉如何? 再后来又聊了聊修渠的事情。 直到最后,这才旁敲侧击,说起了北烈皇女的事情。 这太子也豁得出去。 把自家姐姐说的刁蛮任性,放纵恣意,不是良缘。 说其心有所属,嫁到了明辰这里,怕是会给他带来麻烦。 也说自己父皇有悔意。 反正言语之中的意思,是极力的想要否了这门亲事。 明辰只是笑呵呵的喝着茶。 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并没有把路彻底走死。 只是说着,明日去见秦楼,一切全凭陛下定夺。 他一个外臣,跟秦楼相处的还算融洽,不想因这些小事儿去违逆至高无上的皇帝。 皇帝说是便是,皇帝说不是便不是。 太子观察着明辰的态度,感觉他对这事情似乎并不是特别的上心。 没有自家姐姐说的那么夸张。 想来是不好驳了父皇的面子,他自觉还有运作的空间,便连夜去了皇宫一趟。 …… 宫中火光摇曳,长公主殿下呆在自己的府里,心情并不是很美丽。 秦楼灵光一闪,要把她的终身大事托付在一个稀里糊涂冒出来的明辰身上。 此人确实很好,自家弟弟看人是很准的。 那些事迹也都是真真切切地被他做出来的。 能得到父皇和皇弟的认可,足够证明明辰的含金量了。 但是人好就一定要喜欢么? 她不曾见过这人,不曾与他对话,不曾了解过他的性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 但凭男子的才华气概,但凭他千古无二的才能,就能将这些空白都掩盖么? 秦萱觉得不行! 虽说是尊贵的长公主,但她却没什么大气概,不想流传千古,不想名震天下。 她只想嫁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开开心心,顺遂的过了这一生,平凡些也无妨,仅此而已。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她自己走的路,她都不会后悔。 皇弟说了会帮她,但吃不准明辰的态度,也不保证此事一定能成。 若明辰真的看上了他,就算是说动了父皇,明辰强烈要求,父皇还是会遂了他。 她也得认命。 小狐狸今天还在太子府跑了,下人找了好几条街都没找到。 这几日真实命犯太岁,倒霉的很。 事事不顺心。 “簌簌。” 她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夜空,有些怅惘,忽而耳边传来阵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红光一闪,可爱的小狐狸忽而窜了出来,几个跳跃间,便是拥入了秦萱的怀里。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了那里。 “映雪?” 否极泰来。 这小东西竟然又自己跑回来了。 皇宫重地,这货是怎么跑回来的? “你跑到哪里去了?!” 这可是父皇赏她的宠物,生的也可爱通灵,她喜欢的紧。 今天跑丢了,她伤心的紧,都琢磨着换下一个宠物了。 秦萱面上露出喜意来,不住捏了捏它的脸。 小狐狸只是趴在她的腿上,舔着前爪,对于秦萱的问话不以为意。 总归还是回来了。 秦萱撸着小狐狸,迷惘的心似乎也得到了几分慰藉。 “我相信父皇和弟弟该是不会让我去千里之外的季取受苦的吧?” “你说呢?” 左右没有旁人。 一肚子的话总得倾诉倾诉。 小狐狸便是秦萱的垃圾桶。 秦萱摸着小狐狸,絮絮叨叨的说着:“我还是想嫁给田渊,哼……怎么大家都说他没出息?” “我不信!” “他写诗给我呢!他带着我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呢!外面可比皇宫有意思多了~” “我觉得他是有才华的人,只不过是父皇重武,没有他发挥的空间罢了。” “再说了,就算不出名又怎么样?” 狐狸专心致志地舔脚,对于女子絮絮叨叨的话置若罔闻。 “映雪……老往外跑,你也是想住在外面的吧?” 女子只是眼睛闪烁着光亮,似乎对于未来有些期待:“到时候,我就带着你,一起嫁进田家吧。” “田渊你该是认得的吧?他给你带过肉干的……” “田伯伯也喜欢我,曾跟父皇求婚呢!田婶婶待我也好,我去田家,想必也不会有长辈为难我……” 小狐狸闻言却翻了个白眼。 要去你自己去,沟槽的田家,狗都不去。 翌日,长公主的庭院却忽而又传出一声惊呼。 “映雪!!!” 这货这几天怎么回事? 四处乱跑! 回家安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又没了踪影。 秦萱有些无奈。 先前逃跑好歹是有迹可循,现在跑的嗖快,根本看不到影子。 而在另外一边,虎殿大门门框上。 一娇小的身影慵懒的趴在那里,柔顺的红色毛发随着微风荡漾。 它晒着太阳,似乎若有所察,朝着宫殿里面看去。 狐狸眼儿细眯着,透着几分狡黠来。 好戏要开场了。 …… (本章完) 第261章 这次算你赢,咱们走着瞧 虎殿之中, 秦楼已然提前备好了果蔬美酒,朝着明辰说道:“明辰,我现在手里有两个人,我欲派他们去西南收拾几个蛮夷,你给我出出主意,哪个合适?” 开局闲话,秦楼似乎已经忘记了前日指婚之事,反倒说起了公事。 “哦?陛下这是考教起辰来了?” 北帝这样的领导,眼里也就只有公事。 明辰之所以入他的眼,也是因为他才能出众。 倒也不是不想聊日常。 但是这样的聊天内容在秦楼眼中,就是该跟朋友议论的日常话题。 明辰也不以为意,只是摆了摆手,说道:“陛下但说无妨。” 这也不算滋敌,世界并非绕着明辰一个人转,他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全对。 这种事情北帝脑子一过弯儿就有数了,再跟臣下简单一说,政务便处理完了。 估计也就是起个话题,与明辰聊聊罢了。 君王闲聊的话题,动辄便是牵动千百万人的命运,却是与之普通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聊截然不同。 “其一是威武将军石乘,此人二十八岁,武艺超群,尤擅长弓射之术,性格豪迈,略有粗心,但有急智。爱兵如子,与士兵同吃同住,很容易便与兵士打成一片,接连遭逢蛮夷主力,却能凭借其大胆机敏和高超的武艺险而还生,颇具盛名,西南边关百姓都赞他勇武,当真是我朝一神将。” “其二是我朝一老将,名曰刘振,今年四十七岁了,出自田宏帐下,治军严谨,行事滴水不漏,少有败绩,然其并无与蛮夷交手的经验,每当其率军西进,那些游牧民便远远退开了,不与其交战。” 秦楼把玩着酒杯,饶有兴味地看着明辰:“依你所见,我该派谁呢?” 明辰笑了笑,说道:“陛下你自己都说了,石乘粗心,自己险而还生,手下兵士却皆已丧命。刘振治军严谨,滴水不漏。谁是大帅之才,陛下已然心有决断,何必再来问辰呢?” “游牧民的习性是自私保命的,有利可图他们才会进攻,滴水不漏他们自然遁走。他们打石乘,说明石乘在他们眼里是软柿子,见了刘振便走,说明刘振他们打不过。” “石乘将军既然勇武,那给他几百人做先锋军便可,不可指挥大军。” 君王要的是什么? 是稳重,是绝对的安全感。 这两个人看似秦楼对于石乘极尽了赞美,但是实际上一个粗心就足够将其打落。 没有一个君王愿意将国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大军,交给一个粗心的将军。 看上去光华不显的老将,但一‘少有败绩’便是足够彰显秦楼对他的好感了。 “哈哈哈哈,知我者,明辰也!” 其实选谁都有话说。 此事也无关乎对错。 兴许石乘会成长呢?兴许刘振会有纰漏呢? 但不同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却不同。 最起码就这个问题上,明辰做出的选择跟秦楼的想法一致,自是引起他的共鸣。 他拍了拍桌子,不住爽朗的笑着:“这朝堂上可没几个人能如明辰这般,这么懂我啊!” 最初他认下明辰这个朋友,只是因为打赌输了,愿赌服输。 但是现在,随着心交已久,随着彼此交谈甚欢。 他却是越发感觉到了,明辰此人跟普通臣子的不同。 明辰笑道:“陛下谬赞了,这话传到了朝堂上,怕是会让群臣嫉恨辰呢!” “嘿!我可没看出你有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是得意的紧呢!” “来!” 秦楼举起酒杯来,两人对饮。 两个男人说着国家之事,御人之事……俱是门外小狐狸不喜欢的话题。 它卧在门框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怎么个事儿? 这俩人怎么还没吵起来? “陛下,辰后日便准备要走了。” 一杯酒下肚,明辰一句话,却是令秦楼停滞了一下。 “这就要走了?” 他似乎有些遗憾。 明辰笑了笑,说道:“怎得,陛下还想嫁公主与我?” 终于到了正题了。 昏昏欲睡的小狐狸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间,看向了虎殿的方向。 “额……” 秦楼一愣,却是不想明辰又旧事重提。 此事昨日太子已经找他议论过了,意识回笼,他也觉得此举有些鲁莽,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所以今日见明辰,他压根就没提此事。 明辰前日对于此事似乎也有些抗拒搪塞,这样两人心照不宣,都不提,此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君王一诺,也没几个人知道,也没有书面的旨意,不过就只是醉酒之后的笑谈罢了。 然而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想的,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了出来。 眼见着秦楼踌躇,明辰又有些‘不懂事’问道:“怎得,陛下是想赖账吗?” “这可是陛下亲口与辰承诺的彩头,辰白赢了?” 这货平时说话滑不溜秋的,基本上不会将所有事情挑明,将所有事情说死,都留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这是怎么了? 秦楼微微皱了皱眉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显然是没那么容易的。 作为君王,他显然并不喜欢旁人言语这般锐利。 秦楼看着明辰,沉声问道:“明辰,你当真想娶我皇女?你当真喜欢她?” 在朋友的角度,臣子的角度,明辰再完美不过了。 但若是驸马,夫婿的角度……他似乎又不是那么完美了。 现在他不单单是个君主,还是一位父亲。 虎殿之中的氛围似乎也沉重了些。 然而外面的小狐狸却是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期待。 开始了,开始了! 给我打起来! 明辰并不畏惧秦楼的威势,只是笑呵呵的说道:“自是喜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淑女?君子? 这俩人好像都不太沾边。 秦楼眯了眯眼睛,语声低沉:“你既是喜欢,那昨日又去逛花月楼是何意?” 作为上位者的必修课,永远不能把话柄落在自己的身上。 千错万错,都是旁人的错。 朕才许你驸马爷的身份,你接着就去逛青楼,这是何意? 秦楼想毁约,那也不是他自己失信的原因,需要找一个明辰的错处,名正言顺的毁约。 “早听闻北烈花月楼是一绝,辰只想看看,涨涨见识,听听曲儿罢了,陛下大可去调查,辰可有和哪位女子亲近,辰可有碰过一位女子?” “还是说,陛下想毁约?” 一切皆如门外的小狐狸所愿。 这位名声在外的神人侯爷,当真是胆大妄为。 太好了! 这戏可太好看了。 出拳出拳,给我出拳! 给我打那北帝的脸! “你!” 太子可是与他说了,明辰对于此事的意思是全凭北帝的意愿。 怎得,这货现在怎么回事?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秦楼怒目圆瞪,恶狠狠地瞧了眼这浪荡的人。 明辰有他的好处,自然也就有着浪荡狂妄之人的坏处。 这朝堂上再无一人敢这般与他对话了。 当真令人生气。 秦楼终是叹了口气:“你既然都说我们是朋友了,就别跟我绕弯子了。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太子的话,明辰的态度……所有的信息在秦楼这里汇总。 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明辰不喜欢自家的姑娘。 现在又在这里弯弯绕胡搅蛮缠,显然是有他的目的的。 秦楼跟朝堂的臣下们绕来绕去也就算了,既是朋友,那便有话直说吧。 “现在陛下不想嫁公主殿下了?” 秦楼瞪了他一眼:“没错,我就是不想嫁了!” “陛下可是要毁约?” “那又如何?” “哈哈哈~” “辰有一两全其美之法,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听听?” 秦楼朝他翻了个白眼。 最美的方法,就是他们俩都不说话,这事儿揭过去救完了。 这货非得在这搞这么复杂。 “陛下既然不愿意嫁女,要不就换一人代替吧。” 秦楼皱了皱眉头:“嗯?” “你看上谁了?” 他年纪也不大,最大的皇女也就只有秦萱十七岁适龄待嫁。 其余的几个小公主都只有三五岁,这苟东西恋童? 明辰倒是不知道秦楼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说道:“辰确有一倾心之人,名为映雪,辰曾许她山盟海誓,终不相负的誓言,不知陛下可否忍痛割爱呢?” 他可是从来都不骗人的。 这一字一句,说的可都没问题。 他先前都许了姑娘承诺,虽然姑娘是个调皮古灵精怪的,但他总不能不守承诺把! 勉为其难,将其带走吧。 “映雪?谁?” 秦楼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 听这名字倒是耳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是何人,搜罗宫中女子画像,却又在脑海中对不上号。 然而,殿外兴致勃勃地瞧着热闹的小狐狸却是打了个激灵,猛然间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似的看着宫殿之中。 映雪是谁?虽然不是它的本名,但好歹被叫了这么长时间,它自是再了解不过了。 形势突转,预想之中的打架争斗都没有发生! 热闹没有了! 这该死的明辰! 敢耍我!!! 原来他一早就发现了! 怪不得先前山盟海誓的说辞那么违和,又是生米煮成熟饭,又是私奔的,总不如它所愿。 好戏着了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小狐狸感觉自己像是个小丑。 殿堂之中那人笑意盈盈,跟那尊贵的北帝聊着天,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到了它的身上一般。 真该死啊! 向来都是它戏弄人,这次竟然被人反戏弄了! 秦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在思考这‘映雪’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忽而,看到了明辰带来的小鸟,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映雪?!” 好嘛! 这不是他送与姑娘那狐狸,取的名字么? 眼见着秦楼终是想起了小狐狸,明辰也笑盈盈地点了点头,确认了秦楼的猜想:“对,映雪。” “陛下也知晓,辰就喜好这些精灵可爱的生灵。” 明辰接过小鸟来,轻轻勾了勾她的下巴,朝着秦楼说道:“长公主既然不愿嫁我,那与我这心爱之物代替可好?以宠物代人。” “如此既能全了陛下的誓言,又能不毁公主的幸福,辰亦心满意足。” “如何?” 绕了这么大个弯子,他其实只是想要那小狐狸而已。 小鸟并没有感应到小狐狸的位置,但他知晓,那狐狸定然就在某处趴着,瞧着他的热闹呢。 他也就当着它的面,戏弄戏弄它。 “嗯?” 秦楼闻言眯了眯眼睛。 用一个不起眼的小宠物换下自家姑娘,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一只小狐狸,不痛不痒,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不过,他面上却并无喜意,也没有立刻应下来。 他不是蠢货,知晓明辰绕了这么个弯子,把话都说死,想要求的东西显然不是什么凡物。 要知道当今这天下是存在妖灵之物的。 神异之人接连冒出来,妖魔鬼怪也在世间游荡,不少人都来投奔于他。 明辰的鸟儿通灵,可以变大变小,载他脱离困境。 太子也报于他,明辰还有个小白狗,可变换大小,长大之后却是一神俊无双的白狼。 面对这些妖灵之物,他这个皇帝不识货,但明辰定然是识货的。 他讨要这小狐狸,想必这小狐狸也定然不凡。 谁不想要好东西呢? 说实话,他不想送出去。 明辰要的直接,大家也不妨都打开天窗说亮话,秦楼垂眸朝她问道:“明辰,那映雪可是不一般的灵物?” 明辰也没有遮掩,很干脆地点头:“是!” “它可精灵的很呢!通晓人心,古怪精灵,娇俏可爱~” 明辰刻意用了些褒美的言语,也不知道那小狐狸能不能听见。 门框上的小狐狸不住昂了昂脑袋,耳朵立了起来,眼光闪烁,却又不屑似的撇了撇嘴。 算你识货! “那我可不能给你!” 明辰都说是好东西了,那定然是好东西。 秦楼又不傻,被明辰抓住的这所谓婚约不过是醉酒比武的闲话罢了,他不承认就不承认,那又如何? 他还说过要和乾元修百年之盟呢,这都是用纸面写出来的承诺,他不是照样要违背么? 承诺都是虚的,抓在手里的好处才是实的。 就算是朋友也不能乱送好东西。 他不给女儿,也不给狐狸。 这般精灵,那是国家的宝物,如何能轻易与人? 这是理所应当的拒绝。 明辰却是笑呵呵的,丝毫不以为意:“哈哈哈!陛下,你想想,映雪跟着殿下多久了?” “可有让你们看到它有何灵异之处?” “可有帮助过你们什么?” “辰既然敢直接开口与陛下要,直接承认映雪特别之处,就不怕陛下不给我。” 扶摇在遇上明辰之前,不过只是差点上餐桌的小白鸽而已。 妖怪仙灵,也需要认得他们的人。 归根结底,决定权其实并不在北帝的手中。 小狐狸愿意跟他走,那千军万马都是拦不住的。 小狐狸若不愿,就算是北帝下了圣旨,也没人能抓它跟明辰同行。 同样的,这权力亦不再明辰的手中。 小狐狸是自由的,就是铁了心的不想跟他走,那他也无法。 如今不过是多给它加深些印象罢了。 不管是好印象,还是坏印象,只要能勾动它的情绪,便是够了。 跟他同行,不比在这皇宫之中当宠物有趣多了? 这是明辰的自信。 门框上的小狐狸闻言也撇了撇嘴。 这人怎么这么自大啊! 好想撕烂他这张得意洋洋的脸! 哼! 偏就不如他所愿! “这……” 秦楼闻言一滞。 明辰所说的话,似乎都在理。 小狐狸进了宫,被送到秦萱那里当宠物,这几年都不曾展现过自己的能力。 反倒是闯了不少祸事,令秦萱受了他不少训斥。 若它真是诚心救国护国,该是跟其他那些神异之人一般现身,于他坦言相助才是。 反倒是安安稳稳的当个小宠物,闯些不大不小的祸惹人烦。 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强行要求旁的生灵为北烈效命。 明辰见他沉默,又笑着加了一码:“况且,陛下不妨想想,映雪你是怎么得来的?” “它真的喜欢你们么?” “辰倒以为,让它跟我走,对你们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秦楼闻言一滞。 他脑子倒是好事,还能记得先前的回忆。 那是一冬日狩猎日,他带人游猎,在一草洞之中抓出了这小狐狸。 北烈居于北方,气候环境倒是也适合狐狸这个群族在此栖息。 甚至再往前一些年岁,狐狸还是这个国家崇拜敬仰的图腾。 现在虽然没有古时那般敬畏,秦楼倒是也没干什么杀父杀母这样深仇大恨的大事儿。 窝里也就只有小狐狸一个,但抓出这小狐狸似乎是扰了它的清梦,坏了它的居所。 看它龇牙咧嘴,目光愤愤。 现在回想一下,虽然颇具灵气,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的表情。 “明辰,你换一个条件吧!” “此事我不能应你!” 秦楼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明辰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但是显然他不能同意这件事情。 还搬出了他以往最不喜欢的那些又旧又破的刻板思想:“狐狸还是我先祖辈辈敬仰的灵兽,如何不能助我北烈?” 乐子没有了! 还惹了一身骚! 起个大早来看热闹,结果好戏全砸了。 两人议论的话题中心,小狐狸卧在门框上翻了个白眼。 这皇帝搞得它跟个物件儿似的,说给就给,说留就留? 它狠狠的瞪了眼那笑意盈盈的家伙,这货现在肯定很得意吧! 他肯定以为所有事情都被他看透了吧! 我记住了! 苟东西,这次算你赢,咱们走着瞧! 红光一闪,却是消失不见了。 (本章完) 第262章 归途,尾随 两天时光匆匆过去。 盛夏时节,晴空朗朗,明媚的阳光落在了脸上,俊逸的青年拉着小孩的手,带着小蛇小鸟小狗站在北烈擎苍城门前,俊俏的面容却是引得周遭过路之人时不时传来惊艳的目光。 正是明辰一行。 是时候该走了。 这次来北烈,他似乎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 平时只是住在太子府里,闲来出门逛逛,跟北帝见几面。 仅此而已。 他来时随太子一起,走时却如同普通人一般平淡,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秦楼没有亲自来送他,甚至连派个人都没有,朝上文武百官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明辰来过。 太子倒是想来送送他,不过被他拒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要浮于表面的工程。 出了这擎苍城,下次会面,兴许就要在兵戎战场之中了。 北帝陛下最后还是毁了约,既没有嫁女儿,也没有送宠物。 明辰一直到走,都没有再见小狐狸一面。 不过,他也没强求,没去寻那小狐狸,没在这里傻等着,说走便走。 有时终须有,是否与他离开,那是人家自己的意愿,明辰不能拿个缰绳捆着它。 不对……兴许也是可以的,但明辰不想。 随着渐渐成长,他的眼光更加开阔,亦更加豁达。 “羞蝶,这一趟出游,开心吗?” 他抬首看了眼明亮的太阳,捏了捏乖巧小孩的脸蛋儿。 这一路不太平,并不是没有经过战斗,但小孩却一直安安稳稳的,不吵不闹。 需要跟着明辰她便跟着,需要她呆在某处等明辰,她就安稳等着,乖巧的不行,存在感也不高。 她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不发表任何评论,只将所有的一切都记在脑子里。 小孩一如既往木木地,灰暗的眸子倒映着明辰的面容,轻声道:“和哥哥一起,开心。” “开心就好!” 明辰闻言笑了笑:“走咯,咱们回家吧!” 这一趟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 见过了齐与陈最后一战,汪槐完成了明辰期待他的历史使命。 见到了那把握时机把握眼前利益到了极致,崇尚自由的危险美人鱼。 见到了北烈如今的修渠进度,与北帝这位便宜朋友把酒言欢。 还遇上了一些超乎预料的事情。 总归,该是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在季取生根了,他是有家的,出来大半载,该踏上归途了。 而无人关注之地,在城墙那高高的城楼上,北烈玄虎旗随风飞扬,一道娇小的身影就慵懒的趴在城楼屋檐上,似乎若有所察,红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 “明辰走了?” 与此同时,虎殿。 忠诚的亲卫单膝跪在地上,朝着君王汇报情况:“是!” “田家有所动作么?” 田宏昨日来见他,力请秦楼除掉明辰。 明辰来时是乘着白狼跟太子一起来的,虽然没有四处宣扬,但总有细心之人能看出些许端倪。 这位北烈功勋卓著的柱国便是其中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在田宏看来,这是一千载难逢的机会,放过明辰无异于是放虎归山,不过秦楼还是否了。 田宏见秦楼如此坚决,总归是叹了口气,退下了。 随着秦楼渐渐成长,他愈发看不懂这个由他一路保护着扶持着登上至尊之位的君主了。 亲卫摇头:“没有。” 秦楼垂了垂眸,轻声呢喃着:“大哥,你我这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君臣和睦,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秦楼其实并不好酒,虎殿之中也很少设酒杯。 只是因为遭逢知己千杯少罢了。 与这位便宜朋友的对话确实令他愉悦。 而明辰此去,终究还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对于注定无法得到之人,他有种淡淡的悲伤感。 他挑了挑眉,又问道:“狐狸找到了么?” 他没有答应把狐狸送给明辰,明辰也没有强要。 此事是以他理亏不了了之。 事后他亲自去到了秦萱的宫中,但是得到的也就只有狐狸早已经逃跑这样的消息。 秦萱听闻自己不用嫁明辰了,倒是高兴的不行,就算是小狐狸丢了也无妨,明辰说用小狐狸代她,她是愿意的。 宠物确实很心爱,但总归比不得自己这一辈子的幸福。 秦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仔细盘问了秦萱有关于狐狸的情报,得知她去过太子府,说起过明辰之事,狐狸也消失了半天。 将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大概也有了猜测。 这通灵的狐狸,大概是在那半天的时间里见过明辰了。 明辰不是蠢人,那般信誓旦旦的同他对话,就不怕他反对。 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中。 毕竟是通灵神物,先前被他粗鲁对待,当作是宠物,想必也心中有怨,不愿为北烈效力。 该走的,总归是拦不住的。 亲卫摇头:“没有。” 理所应当的回答。 秦楼叹了口气。 君王掌控着天下权力,该是欲望最盛,掌控欲最盛之人,有超出掌控的存在,自然令他心生郁结。 明辰是一个,小狐狸也是一个。 一个一个,都走到了他的对立面。 不过……那又如何呢?走就走吧! 有反对他的人,便有拥护他的人。 他站起身来,到了殿外,极目远眺,朝着南方看去。 这广袤的天下,那是他的雄心壮志所在。 他目光灼灼,无形的威势散漫开来,身后似乎有阵阵龙吟虎啸之声,沉重的帝王之威压在了亲卫的肩头,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楼的眼中却只有那宽广的天地:“惊岚,齐,乾元,南方诸国……你们准备好了么?” “朕,要来了!” 忽有疾风起,旗帜随着风儿猎猎作响,虎君的鬓发被迎风吹着,威风八面。 修渠事毕之后,后续的一步一步的计划,他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要在这个国家抽血筹钱,出兵南下,一统天下,成就那无双的伟业。 他这个庞然大物要冲上牌桌,一把梭哈,将所有棋手都打翻,将所有的筹码财富都收揽怀中,建立那注定名留千古的功业。 他要做那千古一帝。 天地不可阻我。 …… 神俊的白狼在山路之中辗转腾挪,恣意驰骋。 比之跑车快,却又灵活的不行。 与此同时,还要保证他背上的主人坐得安稳。 这可是个技术活,天天吃那么多好吃的也不是白吃的,你的服务也得跟得上才行。 明辰并没有坐小鸟的空乘服务直接飞回去,来时走的水路,回去便走陆路,见见风景。 毕竟先前还承诺过那美人鱼,会来再见一面的。 “辰郎~~~” “那日见的那秦萱,真的是那狐狸变的?” 小鸟一副世界观崩塌了的表情,朝着明辰问道。 她现在是凤凰,实力很强大,多少已经有点飘,有点自负了。 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那只狐狸能避过她的探查。 但是明辰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奇怪的‘秦萱’,明辰跟秦楼的对话,都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两日,她在擎苍城中搜罗,也没有见到那小狐狸的影子。 明辰:…… “以后不变人,不准叫我辰郎!” 明辰戳了戳她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 这货在这种小情趣方面,显然不是听话的主儿,算是彻底被带歪了。 蘸豆的时候,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两句情深意浓的‘辰郎’来。 倒不是说不好听,就是腻味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也就罢了,现在这一副小鸟模样,说着这样腻味的称呼,明辰真怕哪天他性取向出现问题。 小鸟只是很人性化的吐了吐舌头:“嘻嘻~” 这货被骄纵的愈来愈无法无天了,当初那些零食、讲故事警告显然都已经不好使了。 “公子还没回答我呢!” 明辰只是耸了耸肩:“是!” “公子如何知道的?” 公子分明是一点都没有修行,也就是能从那古怪的法宝上借法而已。 在有些时候,感觉却是比它还要敏锐,当真是奇怪。 明辰笑了笑,说道:“当初我还一眼能看出你特别呢!你说我是如何知道的?” “哦……也是!” 树爷爷说了,修行便是修心,公子有颗玲珑心肠,比任何人都要清明,兴许也可以窥探得到世间万物的本源。 “那现在怎么办?” “咱们都已经离开擎苍城了,那狐狸也丢了,公子不是想带它与我们同行么?” 明辰不同于寻常人家,对于他们这些妖怪畏如蛇蝎,反倒是亲近喜欢的紧。 “没关系,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再见呢?” 他们闲聊之际,白狼已经跑出去数里远。 忽而前面传来阵阵烈马奔腾之声,白狼蹿出了林子,山路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却是撞见了另外的一批人马。 “我的亲娘……这是什么东西?!” “狼……乖乖,这么大的白狼?” “大哥,它背后还有人呢?” “这……这是何人?” “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 相较于乾元的一片混乱,山匪横行。 北烈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不过亏本的买卖没人做,杀头的生意总有人做,人性永远都不会改变,罪犯永远都杀不绝,该有的匪徒也是有的。 这伙山匪刚刚从周遭的一村落打家劫舍出来,带了些女人和物资,准备回山寨。 刚巧,这转角便是遇上爱了。 白狼这卖相还是很有冲击力的,猛地从林子里窜出来,把这二十多号剽悍的山匪吓了一哆嗦。 双方人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僵住了。 这土匪老大是个谨慎的,尽管自己这边人数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还是想要朝对面这人询问探查一番。 这白狼神俊威武,能驯服这样的异兽,想来不是什么凡人。 谨慎些,才能获得更久。 他举起手来,拱了拱手。 他想问问这位好汉来自何处?跟他们有无冤仇。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他张了张嘴,出了口,话却又变成了中气十足的:“兄弟们,冲啊,给我把他杀了!” 他登时浑身一震,眼珠瞪得溜圆,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不过,显然周遭的下属们没有细心的去观察他的脸色。 这个大当家山寨大王坐得稳稳的,所有人都听他的话。 听得他这一声令下,登时整个场面有些混乱。 “杀呀!” “他就一个人而已,怕什么!” “大哥,这狼可要让我骑骑!” 土匪们横行欺人惯了,少有人如这老大一般机敏谨慎。 那白狼看上去是威风凛凛,但总归只有一只而已,他也只驮着一个人和一个累赘小孩。 团结便是力量,他们这二三十号人,乱刀也将明辰砍死了。 他们狞笑着,齐齐抽出刀尖兵刃,朝着明辰冲杀过来。 明晃晃的刀光在阳光映照下透着凛冽寒光,血腥味扑面而来,剽悍的匪徒充满杀气,常人见之该是害怕的不行。 不过明辰见了却只是笑笑。 朝着周遭扫视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 待到凶徒都已然带着刀冲将上来,这才拿出一根翠玉短棒来,拍了拍身下的白狼:“白狼,解决掉他们。” 一炷香的功夫,鲜血浸染土地。 “这……这……” “不不不,别杀我,别杀我,大爷,求您绕我一命吧!” “我上有八十老母……” …… “咣当!” 杀人无数的大刀掉在了地上。 平素都是欺负旁人的匪徒,此刻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住向后蛄蛹着,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对面那煞星。 满面仓皇,脸色煞白,仿佛见到了炼狱魔鬼,朝着而眼前之人祈求着。 地狱和天堂只在一念之间。 分明他们是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接过没过多久,就只剩他一人还站着了。 怪……怪物,他们遇上了怪物。 白狼纤尘不染的白毛被溅上了几抹嫣红,它双眸赤红,獠牙利齿,本就骇人的面容更添狰狞,叼着一把大刀,鲜血顺着刀锋汇聚成了小流落到地上。 被他冲撞过的人,都已经被斩成了两段。 尸横遍野,恍若炼狱之景,地上没几个全活的尸体。 而在它的背上,妖异的男子甩了甩短棒,面上挂着笑容,比之魔鬼还要魔鬼。 下一瞬,绿光闪过。 恐惧祈饶的土匪猛地一颤,便是摔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匈奴草原上,数万人都杀了。 依着现在明辰的实力,解决这几个土匪,再是轻松不过了。 …… 与此同时,在明辰和山匪交战侧边的山林之中,窈窕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一梳着马尾,穿着赤色劲装的女子随手将手中的长剑丢在了一边。 眼瞳微微上扬,渐渐变得狭长,红衣变作了赤红的毛发,身形幻化,竟是缩小成了小狐狸的模样。 奔跑跳跃之间上了树,在一个视野最清晰的位置,远眺着那死尸环绕的青年。 几个土匪真不顶用,一点麻烦都造不成。 碾压一样的被解决了。 她去帮忙倒像是锦上添花,没什么意思了。 女侠客入场计划失败了。 这样的话,还是启动备选方案吧。 她将目光落到了土匪掳来的几个女人身上,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这些山匪眼光也就这样了,挑来挑去,挑的几个农妇尽是些歪瓜裂枣。 有件事情,小狐狸自己也有些好奇。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把它看出来的。 它足够自信,几千年的老妖怪都看不出它的本相来的。 这个看上去没有半点法力,只是极为聪明的人杰是怎么发现的? 是看出她表演的跟秦萱本人大相径庭,猜的? 还是说有什么看头法术的秘法? …… 几个山匪而已,全然没有被扶摇放在眼里。 相较之而言,显然还是其他的方面更令她在意,小鸟脸色郑重了些:“公子,刚刚有人施法术了。” 迟钝的小鸟走眼一次就够了。 这次她可是感受到了,微乎其微的法力波动。 不知是用的什么术。 小蛇也从明辰的怀里探出了头来,也是确认了小鸟的观点:“公子,刚刚确有人施法了,而且施术极为纯熟。” 法术是需要修行,是需要练的。 而法力则是催动法术的前提。 施法就好比是将油倒进细口瓶子里一样,有人倒的时候会洒出来一点,造成一些浪费。 而有人却可以玩出各种花样,但涓涓细流半点不漏。 二者都是将法术释放了出来,但是风格特点却是截然不同的。 扶摇学习的时间尚短,可以施法但却如同猛地将一桶油硬灌进瓶里一样,洋洋洒洒很是浪费。 不过扶摇是狗大户,有的是法力,有的是油,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大多数人都是根据那浪费的一点‘油’去感应是否有人施展法术。 而眼下这施术之人,却是精纯的很,若非感应敏锐,真的是完全察觉不出来。 “是嘛?” 杀了一批山匪,活动了一下筋骨。 明辰眯了眯眼睛,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去,朝着山林之中看了眼。 目光所及,似乎只看到了红影一闪而过。 (本章完) 第263章 狐仙乐土 一帮匪徒在老大稀里糊涂的命令下,稀里糊涂的白给了。 他们本来就是社会反面的尘埃,死了也就死了,存在与消亡并不会带来什么影响。 “大人,多谢大人” “呜呜呜……大人,救命之恩永世难忘。”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 “恩公……” …… 嘤嘤哭诉之声在寂静的山间道路上响起。 明辰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如果对他没有价值,他不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没有任何回报的投资他是不会做的。 踢去绊脚石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绊脚石挡了他的路了,而非他想救什么人。 刚刚出仕的时候,他就懒得救那些哀求的妇孺,现在时光匆匆过去,他或许有了些改变,但是他依旧是冷漠的。 而救了人后面就可能会发生麻烦的事情。 比如说眼前,几个妇人跪在跪在他跟前,痛哭流涕,不住祈求着,感谢着。 村庄被这些土匪抢掠,她们这些妇人被掳走,到了山上,后来的命运如何自不必多说。 却是不想遇上了这乘着巨狼的俊逸公子,摧枯拉朽便是将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击杀了。 显然,这公子是正义之人。 理所应当的,即便是那白狼看上去有些摄人心魄。 这些被救的女子还是跪在他跟前来,表达感谢,并且……寻求接下来的帮助。 她们是这尘世之中最低等,最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飘摇浮萍,只能祈求命运的宽容,才能活下去。 明辰打量了这些人一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但是并无所获。 他摇了摇头,只说道:“各位,举手之劳无需感谢。匪徒皆已被我杀死,他们抢夺的东西也都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要,你们自己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拿走便是。” “收拾完,就回家去罢。” 他挥了挥手,堵死了这些农妇的言语,不需要她们的感谢,也绝口不提护送她们回家,安置她们后续生活这样的话。 说罢,便是乘着白狼自顾自地朝着南方走去。 “大人……” “恩公……” 几个农妇张了张嘴,看着那威风凛凛的白狼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终于还是咽下了请求的话。 周遭血流成河,死尸遍地,环境寂静得可怕,她们亦是满面惶恐,试探性地捡起了地上的刀兵。 有人还不放心,又捅了几刀已经死亡的土匪。 现在没人能帮助她们。 想要活下去,或许就只能靠自己了。 暗中观察的小狐狸看着此情此景却是也迷惑了一下。 这明辰怎么跟那个年轻的太子形容的大德大才之人不太一样啊? 正常的英雄,不该是送佛送到西,护送着这些农妇到达安全的地方么? 这明辰怎么一点累赘都不接? 那它怎么跟着浑水摸鱼? 还不如刚刚以女侠的身份出场呢! 这人是个不好糊弄的,以后若是没遇上什么事儿,还不知道再编个什么身份好呢…… 小狐狸有种蜜汁胜负欲,她偏偏就是不想让这货如愿。 她就是不喜欢看那人得意洋洋,一副所有人都被他猜到的模样。 尽管确实是被他猜到了。 它就是要出乎他的预料,它就是要捉弄他。 眼见着明辰远去,小狐狸眼光流转,红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 “呀!” 白狼在山路中疾驰,还没跑出去多远。 在一个拐角盲区之处忽而传出一声惊呼。 白狼在明辰的示意下猛然间驻足。 但见一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清丽的女子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看着这獠牙利齿,狰狞可怖的白狼,眼中满是惊恐。 她害怕极了,手掌撑着地,爬也似地向后腾挪着,挥霍掉所有的勇气,又猛地转过头来,双手紧握着手中破旧的柴刀,指着白狼的眉心,嘴唇翁动着:“别……别过来!” 这般猛兽对于一个农家女子而言,还是太过于恐怖了。 白狼好吃懒做,没什么大志向,但性子还是很核善的,不住朝着女子咧开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来。 “额……” 女子浑身猛的一哆嗦,眼睛翻了白,整个人险些要背过去。 “姑娘,深山野岭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白狼的脑袋,清朗的声音在女子耳边响起。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散漫下来,落到了白狼的背上,俊逸的青年探出头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眸光如同星辰,倒映着女子的模样。 别的不说,明辰这卖相还是很唬人的。 姑娘见他样貌,也不住恍惚了一瞬,似乎连恐惧都忘记了。 万念俱灰之际,在林间撞到神俊的白狼,载着一神仙公子。 一切仿佛做梦一样。 她坐在地上,看着明辰的脸,有些失神地呢喃着:“真……真俊……” “您,您是山神吗?” 神灵才会这般俊秀,乘着这样威风的白狼吧? 她现在的模样,似乎都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在下不过一过路旅人罢了,哪是什么山神?” 明辰笑着摆了摆手。 白狼随着他的心愿渐渐缩小,变成了中型犬的大小,明辰搓了搓狗头,朝她道:“我的白狼虽然长相粗犷,但是性子其实很温顺的,吓着姑娘了,还望姑娘海涵。” 姑娘看着白狼变小,恐惧消解,眼里震撼更加浓郁:“您,您定是仙人。” 明辰不想再跟她纠缠这样的问题,只是朝她问道:“这荒郊野岭的,姑娘独自一人来这里做什么?” 听得明辰问话,姑娘意识回笼,似乎这才认清了现实,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水光流转,悲怆和愤恨仿佛都要满溢出来了。 仔细看来,她的衣服裤脚似乎都有些血渍。 “仙长,实不相瞒,我是一里外槐花乡的刘丽霞,我家……我家遭了大难了。” 似乎终于是找到倾诉的人了,女子抬起头来,眼眶通红,泪水决堤而出。 “天杀的土匪,不得好死,闯进了我们村子,把村都毁了。我阿爹,阿娘,弟弟……都被杀害了。” “呜呜呜……我从山上采菌子下来,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简单的幸福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摧毁。 姑娘绷不住情绪,不住朝着明辰哭嚎着。 她哭得很伤心,但是并不像崩溃哭泣那般不管不顾,面目狰狞,反倒是表情管理的极好。 虽说农村生出的女儿,并不是那般绝丽天资,但面容轮廓还是很清丽的,如今潸然泪下,我见犹怜。 她抽噎着,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看向远方。 眼神愈发坚定和决绝,紧紧的抓着手中破旧的柴刀:“无论如何,我都要报仇!”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一年岁不大,胆子不大,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力量的姑娘,只提着一把破旧的柴刀,如何能是一众如狼似虎的匪徒的对手呢? 但是,她已经失去所有了。 双目决绝,只剩下了仇恨和悲伤,显然已经是心存死志了。 成与不成的结果对于她而言没什么所谓的了。 她抬眼朝着明辰问道:“仙长,你从北方来,可有见到什么匪徒么?” 照理来说,即便是个最普通的正常人,碰见了这姑娘寻死也该稍微拦一拦的。 然而明辰却是点了点头:“倒是有见到,就在北面不远处。” 他跟个指路npc似的,朝着女子指了个方向:“姑娘现在跑的快些,兴许还能追上。” 姑娘:? 人不都已经被你杀了么? 你在说什么?!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你就不能说都已经被你杀了么? 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这么说吧? 难道是因为她变得太普通了,吸引不到明辰的注意力? 这可是荣耀啊! 你这样我就直接叫你恩公了,我家人都死了,你帮我把杀我家人的仇人都杀了。 我就顺理成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直接给你当牛做马了。 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在皇宫呆的这些日子,宫斗知识都已经拉满了。 你带走我,你就看我把不把你闹得天翻地覆就完了! 然而现在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这货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就放心我一个柔弱女子孤身去对抗土匪么? 难道这术又被发现了? 这次可是把术修改精进了一下啊! 那鸟没发现,那蛇也没发现。 这傻大个白狼更是个笨蛋。 这个没修行的凡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仓促的故事确实是有些纰漏,难道被这天资绝顶的聪明人看出来了? 是因为一个妙龄女子贸然出现在山路之中太过于奇怪了? 它只是不喜欢变成粗犷男子的模样。 这些土匪带着掠夺的物资和女人,走得不快。 理论上是有村妇追上的可能的! 我是山里长大的,常常做活,身体好很正常吧? 就算是变化被看出来了,那你不是想让我跟着你么?那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走我? 一个瞬间,姑娘脑海之中闪过好几个念头。 回过神来,姑娘晃了晃身子,干巴巴地点头:“哦!多谢仙长,我这就去!” 明辰侧过身,一副请便的模样,给姑娘让出了空间。 难道是在诈自己? 戏总是要做全的,姑娘提着刀,维护着自己的表情管理,从明辰让出来的空间走过去。 好像真的是要气势汹汹去找土匪算账一般。 她向前走着,身后的明辰对着萍水相逢的姑娘也不以为意,只是令白狼长大,准备继续前行。 姑娘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 似乎两人萍水相逢的缘分就要在这里断了。 “哎哟~” 而就在这时,姑娘眼光一闪,‘哎呦’了声。 脚下踩了空,脚腕弯折,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好疼~” 她不住可怜兮兮的呼喊着。 看样子像是崴到脚了。 “姑娘,怎么了?” 明辰也不是聋子,顺着她的心意回过头来问道。 “仙长,我……我太没用了。” 她愤愤的捶着地面,似乎是在埋怨着自己的无能:“好像是因为吓到了,腿有点软,扭了一下。” 然而言语轻飘飘的,却是将自己扭了脚的责任推给了白狼。 我因为你的白狼,被吓得腿软了,扭伤了脚,你总得关怀关怀我吧? 莫让我走了,快跟我说你已经把山匪都杀光了吧! 明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的潜台词,只是有些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姑娘抬起头来,咬着下唇,有些勉强的说道:“没事,没事。” 明辰闻言似乎安下心来,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明辰笑呵呵的举起手来,朝着姑娘拱了拱手:“在下预祝姑娘报仇成功!” 说罢,也不待姑娘回复,便是拍了拍白狼的脑袋,示意它继续南下前进。 姑娘:…… 她不信这么精明的人会如此木讷呆愣。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答案显然已经很明了了,这场戏又砸了。 可恶,好想咬人。 不好玩!不好玩! 下一瞬,疾风骤起,林间树枝随风摇曳,片片绿叶随风起舞。 这片空间似乎都透着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白狼似乎感受到了一阵浑厚的阻力阻挡着它继续前行,速度亦是放慢了下来。 明辰眼前光影流转,不知何时,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出现在了白狼的头上。 它优雅地端坐着,狭长的狐狸眼定定的看着明辰的眼睛,观察着他的表情,仿佛想要窥探他的内心一般。 闹剧结束了! 小狐狸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它放弃了。 都被发现了还玩什么? 演下去就是小丑罢了! 它掀桌不玩了! 清泉流响一般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是怎么发现的?!” 什么时候?! 明辰是把它看出来了,但是旁人可没看出来呢! 扶摇眼仁骤然一缩,直接飞到了明辰的跟前来,眼中凶光毕露,属于神灵凤凰的浑厚气势猛地发散开来,一脸戒备的看着小狐狸。 走了眼了,这还真是个妖。 直到这货出现在眼前,口吐人言,她才真真切切地确认了明辰所说的话。 林中飞鸟顿时统统落了地,浑身颤抖着,朝着同一个地方拜伏。 天空的皇者不上天,他们安敢振翅? 小蛇亦是探出头来,竖瞳郑重地看着眼前这狐狸。 她没跟明辰进皇宫,也没去逛青楼,这是她跟小狐狸的初见。 但是,凭她千年宅女修行的境界,却看不出这狐狸的根底。 扶摇和龙怜如临大敌。 明辰却是颇为轻松,笑盈盈地看着这狐狸:“我的‘映雪’姑娘,可算是现身啦?” 调侃似的,刻意在‘映雪’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在下许姑娘的那些山盟海誓,我可都没忘呢~” 离了北烈,他其实并不能保证这小狐狸一定跟来,毕竟腿长在人家的身上,就算是小狐狸真的不愿,也不能强求。 只是心里大概会有个猜测罢了。 直到不久前,扶摇和龙怜说起有人暗中施法,他这才安下心来。 果不其然,没走两步,这调皮的狐狸就自己出场了。 戏精狐导演先演了场深情皇女的戏还不满足,现在又导出了这么一出民女复仇的戏码。 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电影给她拍。 “我又不叫映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出门用小号,映雪也不过只是秦萱给它取的名字罢了,它真名可不叫映雪。 在戏弄人这一道上,小狐狸可是遇上对手了。 它不禁瞪了明辰一眼。 明辰不以为意,只是朝它笑着:“可是我赢了?”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扶摇和龙怜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小狐狸知道。 一人一狐没见几面,但却颇为默契,心照不宣的开始了这场没什么意义的恶作剧比赛。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小狐狸变化捉弄人。 明辰被捉弄了,那就是小狐狸赢了。 明辰识破了,那便是明辰赢了。 “你放屁,你没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先前‘秦萱’之事算他赢了。 这次也是它先沉不住气自我暴露了,也算明辰赢了。 但是小狐狸却是扬了扬脑袋,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 明辰无所谓的笑着:“没赢就没赢吧!” 就是这模样,多气狐啊! 好想咬人! 小狐狸莫名感觉,跟着这货走了,兴许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眼见跑了题,小狐狸不住又朝他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仙神,都少有能看出她的变化之术的存在。 吃瘪两次了,这显然不是巧合。 这人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这么大的漏洞,她好歹要知道缘由,才可以补救。 【狐仙乐土】 【建立天地乐土,不定妖鬼人仙。】 小狐狸自己都不知道,它身上有个明晃晃的标签,只有明辰能看见。 任它如何千变万化,莫说是变成这满身疑点的姑娘,就算是变成路边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明辰都能一眼认出来的。 这货的夙愿更是重量级,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眼下天下一统明辰都还没收拾明白呢,更遑论是搞出来这么一个幻想乡了。 (本章完) 第264章 花容 “‘映雪’姑娘都不告诉我真名,我如何告诉你我的秘密呢?” 明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可爱精灵的狐狸,笑着说道。 小狐狸对此似乎没什么所谓的,坐在白狼头上打了个哈欠:“名字只是个代号,你称我映雪也行。” 小号大号,反正唤的是它就行了。 唤她小号,以后还有机会耍赖。 白狼对于凡人而言那是威风凛凛的异兽。 但是面对着惹不起的存在,它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小狐狸坐在它脑袋上也无所谓,老老实实的履行着自己作为司机的职责。 明辰却是看着小狐狸的眼睛:“可我就想称呼你本名呢?” 小狐狸一愣。 它晃了晃脑袋,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搜寻了一下自己的本名,旋即说道:“唤我花容吧。” “花容?” “花容月貌。” 明辰闻言挑了挑眉,旋即拽了一句此世没有的诗文:“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褴露华浓。好名字~” 对于明辰的装大比行为,小狐狸眼光一闪,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它知道明辰在想什么,偏就不想他如愿。 它扬了扬脑袋,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只是继续问道:“好了,我告诉你了,你该告诉我了。” 明辰笑了笑,倒也没遮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辰这双眼睛,可以窥探命运,任花容如何千变万化,在我眼中却始终不变。” “什么?” “你唬我!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神通。” 小狐狸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谁能窥探命运呢? 莫说命运,时间都无法跨越。 那些享受人们供奉,无所不能的仙神都做不到这一点。 明辰一副不着调的模样,显然是信口胡诌了个理由,逗弄它的。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铁板了。 你看我之后折不折腾你就完了。 这人满嘴谎言,显然是不能信的。 明辰闻言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不说你问,说了你又不信。 “那你说,我该是如何认出你的?”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定是我的术有什么纰漏,被你发现了!再不就是我演的有问题。” “是是是~是你演的有问题!” 明辰顺着它道:“皇女张扬任性,但做不出闯青楼这样的事情。北帝不是个被规矩限制的人,也不会因为小事逾矩而打女儿。你的秦萱处处都是违和感。” “荒山野岭出现一个美丽村姑的可能性低到微乎其微,还刚巧被我碰上了,勾引着我去付出个人英雄的责任。我不相信偶然,就算是真有这千万分之一的偶然,那我错了也便错了。”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看他。 明辰所说的确实在理,比之那飘渺的神目似乎更接地气一些。 但它还是有种违和感。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玩闹归玩闹,总要有个限度,过了便是娇蛮了。 就像它在北烈王庭搞出来的恶作剧,也总归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明辰确实是算对了。 算对了它会离开北烈,与他同行。 明辰确实很特别,接下来的时光,它想跟这人共处一下试试,看看会不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那北帝算他运气好,饶他这一回。 明辰垂眸,笑着看它:“怎么样,满意了?” 小狐狸只是扬了扬脑袋。 它就不爱看这人算得一切的模样。 它就是想看他失控的样子。 “花容愿意与我同行么?” 我都跟出来了,你还多问什么?! 小狐狸别过头去:“不愿意!” 看他就烦! 跟着人见面开始,一把没赢,一直在吃瘪,就没有顺利过。 那北烈太子当真眼拙,这人能有他形容的那么好?放屁! 明辰也不恼,只是爽朗的笑着:“哈哈哈哈~好好好!” “怪我怪我,是我强行把花容从北帝那里抢来的,是我强迫花容跟我同行的。” 这人!多气狐啊! 小狐狸总归是凑了过来,眼光流转,定定地看着明辰的眼睛,语声轻灵,似乎认真了些:“我可很能折腾呢!你莫要后悔!” 妖怪活了千百年,都该是有些智慧,也窥探得人心的。 一个兴许是妖怪笨,但两个三个……总归是说明问题了。 这人如此年轻,身边却聚拢了这些妖怪,诚心诚意的跟着他,帮助他。 想来……也不坏吧。 特立独行之人,总会有容纳世间奇怪的胸襟。 “折腾?” 明辰闻言依旧是笑着:“花容,这天下再没几个人比我能折腾了。” 各样的情绪收敛于心中,小狐狸扬了扬脑袋:“那是你没遇上我!” 小孩坐在明辰的身前,小狐狸也无法像先前秦萱那样被抱在胸前。 只是顺着明辰的手臂几个跳跃间上了他的肩膀,安安稳稳的卧在那里。 现在好了,小鸟小蛇小狐狸。 明辰成小动物挂件人了。 清风徐徐,阳光明媚。 白狼如同精灵一般在山路上流转,山间少见过路之人。 眼前所见所闻俱是美景,心情徜徉随性,颇有几分隐士的浪漫和自由。 “花容在擎苍城呆了多久了?” “两年多一点。” “可是跟北帝有仇?” 白狼安稳的开着车,明辰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新加入的小狐狸闲聊。 说起来,这小狐狸也是个颇为特殊的妖。 他身上跟黑猫、和尚一样,同样有两种提示。 除了那看上去就是个艰巨任务的【狐仙乐土】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类似于老树浇水,黑猫看生死,和尚斩妖除魔的日常向愿望【掌掴北帝】。 明辰向来对于自己的特殊能力,视为游戏任务一般。 他对于玩游戏素来看得开,人玩游戏,是掌控游戏。而非被游戏掌控,成为傀儡。 比如说,他这辈子也不想完成便宜老师折旗沙场的愿望。 北帝和美人鱼的人王登基愿望他也不想完成。 再比如,就是这物理意义上的打脸北帝了。 人家是皇帝,与自己也是真诚相交,尽管立场对立,但也是个值得尊敬之人。 他惹到了小狐狸,但却没惹到明辰。 为了一个游戏任务去打人家的脸,折辱皇帝尊严,实属不该。 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这么做。 这也是他先前跟秦楼说,他与小狐狸有仇,无法得到它的帮助的缘由。 现在随着小狐狸跟随明辰离开北烈,它似乎放下了,那个愿望似乎也消失了。 虽说没得到还愿奖励,但明辰对此倒也并不遗憾。 就是不知道过一段时间,会不会出现【掌掴明辰】这样的愿望。 “哼!” “北帝?!” 小狐狸闻言却是撇了撇嘴,一脸愤愤:“不过是走狗!” “怎得,他如何惹你了?” “我闭关闭的好好的,他突然冒出来,把我家给拆了,还送给他女儿当宠物!” “此仇不报,我脸还要不要了?!” 什么闭关? 其实是大冬天的睡懒觉被人扰了清梦,所谓的家也不过是随意刨出来的坑。 说起来也真不怨秦楼。 小狐狸的表现,确实就跟普通狐狸无异。 它但凡展现出一点特殊之处,凭着秦楼的性格,都不会这般随意对待它。 明辰:…… 这货起床气也挺大的。 两年多了,还挺记仇的。 这货在皇宫待两年,不会就是为了折腾北帝吧? 只言片语过去,这货的性格也在明辰的心中愈发立体。 “你怕北帝?” 寻常妖怪,该是不敢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多呆的。 扶摇现在是凤凰神兽之姿,但呆在虎殿久了都感觉有些压抑。 这货一呆就是两年,观其形格不像是喜欢受委屈的。 小狐狸闻言哼了声:“走狗而已!我怕他做什么?!” 明辰挑了挑眉:“走狗?那你为何不施展神通报复他?” “欸~” “那多没意思!” “什么报复不报复的,戾气别那么重!” “又不是非要打打杀杀才能念头通达!” 小狐狸闻言却是摆了摆小爪子,挤眉弄眼的,一副看透了人间沧桑,风轻云淡的过来人模样,配合着它可爱的身形,倒是有种反差萌。 这货的动机听来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变成了北烈长公主的样子,勾引我当你的刀?” 反正都被拆穿了,小狐狸也没否认,反而是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没错!” 它接受到了太子和皇女的信息,推算北帝性格,大概也是想否了这门婚事的。 然后它变成皇女的模样,勾搭明辰,释放出截然相反的信号。 造成双方的对立矛盾,引得明辰和北帝反目。 虽说最后是失败了,但这场恶作剧的总体框架在它看来是很完美的。 也就是明辰太妖孽了而已。 要是能骂起来,打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场面,想想就带劲。 北帝扰了它的清梦,它非得把北烈皇宫折腾的鸡飞狗跳的。 明辰:…… 现在突然有点不太想把这货带回家了。 记仇,小心眼,爱折腾,不好揣摩心思,神通诡异……这货简直就是个移动闯祸精。 而且还是故意闯祸找乐子的类型。 “嘿~你怕了?” 小狐狸又从明辰的肩膀上蹦到了白狼的脑袋上,回过头来想要欣赏明辰的表情。 她想要窥探到这人失了掌控的模样。 哼哼,畏惧我吧~明辰! 请神容易,送神可就难了! 明辰刻意夸张道:“我好怕~”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 哼,先让你赢两场得意得意,咱们走着瞧吧! 明辰顿了顿,又问道:“你修行多久了?” 这狐狸浑身透着诡异。 这世界对于力量没个具体的定义,妖怪以修行年数计道行。 但真正的战力还得斗法一场才能知晓。 比如说扶摇这样的,修行没多久,已经是比之千年大妖也不为过了。 这小狐狸只用了变化之法罢了,没展现出什么战斗力。 但扶摇接连在它身上走了眼,龙怜也对它颇为郑重,还在北烈皇宫过的颇为自如。 想来,这小狐狸是不简单的。 小狐狸眼光一闪,又回到了明辰的肩膀上:“也就几百年的光景吧?我也忘记了!” 时光这么悠悠的过去,谁闲的没事儿天天数日子? 它咧开嘴,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来:“看看我有没有机会送走你。” 千百万生灵不一定有一个可以开了智成为妖。 但成了妖便可修行长生了。 肆无忌惮地在皇宫里待两年,挥霍时光恶作剧,对它而言兴许也不过只是弹指一瞬罢了。 明辰的生命如同璀璨流星一般划过它的记忆,也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明辰:…… 先不说送走他这样恶劣的玩笑。 单说它修行了百年,定然是有所隐瞒的。 龙怜可是修了千年呢! 除非它跟扶摇一样有什么际遇。 早些年北烈曾供奉崇尚狐狸,难道是因为这个? 思绪再脑中一闪而过。 他窥探不了人心,不可能将一切都做到知根知底。 有些事情对方注定不会说,明辰也就不会再问了。 “你为何说北帝是走狗?他背后还有什么人么?” 小狐狸趴在明辰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有些懒懒的:“我就爱这么叫,天下人都是走狗!你也是!” 明辰:…… 狐狸说得多了,闭上眼睛似乎睡了。 但是恶作剧却开始了,毛蓬蓬的红尾巴若有若无的掠过明辰的脖子。 末端细小黑色的绒毛在明辰的脖颈流转。 它来的时候便说了,它是个喜欢折腾的。 明辰对此倒是也不以为意,依旧没露出狐狸喜欢的表情。 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有几条尾巴啊?” 狐狸眯着眼睛,摇晃着尾巴,懒懒的应道:“嗯?要那么多尾巴做什么?就一条!” “不是说狐妖修行久了,会长出好几条尾巴嘛?以九尾为最。” “啊?放屁,纯属胡言,你听谁说的?我当狐狸这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 “哦……” …… 擎苍城也算是明辰的福地了。 第一次来带走了小桃花。 第二次来又带回了一只小狐狸。 虽说环境严苛,但此地倒是颇为地灵。 只可惜,灵的长脚,都被明辰给拐走了。 小狐狸加入的很融洽,一路走来,彼此沟通,也渐渐了解亲近了些。 明辰在团队之中居于绝对的领导地位,明辰对于它的到来表示欢迎,那么小鸟小蛇和小孩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白狼这辆超级超跑无需在意任何地形,开足马力一路狂奔。 很快便是跑出了北烈的国界。 北烈和惊岚的交界有些混乱,但是没了狐狸从中作梗,贼寇们远远看着那神俊的白狼便是吓破了胆不敢接近,更遑论是找明辰麻烦。 这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特别之事。 白灵城,因为惊岚联盟进入大陆而改变命运变得繁华,却又矛盾交织的特别城市。 时隔一个多月,明辰又一次回来了。 风儿似乎都湿咸了些。 他与洪凌霜约定过,回来时要再与她见一面。 只不过这次……当白狼踏在城外道路的土地上。 坐在白狼背上的明辰远眺着那城市,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轰轰轰。” 城池大门紧闭戒严,不准任何人进出。 城中却时不时传来阵阵枪炮火器的轰鸣之声。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见得此情此景,明辰眯了眯眼,轻声呢喃着。 他不是仙,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料的到。 现在白灵城内部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晓。 想来,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毕竟那美人鱼可太喜欢在刀尖上跳舞了。 整个白灵城就是一座危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玩脱了,塌了。 看着高耸的城墙,明辰拍了拍白狼,问道:“白狼,能冲进去么?” 这座城市城门紧闭,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对于明辰而言,却没什么所谓的。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进去。 他甚至都懒得从白狼身上下来。 “额……” 白狼则是看到了城墙上的火炮和抱着火器的守军。 那些火器打狼该怪疼的。 但白狼还是咬了咬牙,说道:“行!” “宽心,你只管往里走就行,不会有任何东西阻碍到你。” 小狐狸尚且不论,若是这些士兵能伤到白狼和明辰,那简直就是在打扶摇和龙怜的脸。 “嗷呜~” 城池远方忽然传来阵阵狼嚎之声。 白灵城上抱着火器的守军一愣, “那……那是什么!” “它身上还载着人。”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眼惊骇地看着远方。 一个神俊的白狼化成了一道白光,朝着城池疾驰而来。 獠牙利齿,气势汹汹,多看其一眼,便不由得打哆嗦。 这般异兽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它的背上还载着人。 一个呼吸之间,已然是来到了城墙下,它速度不减,竟直接跳到了城墙上,在近九十度的墙上如履平地一般向上疾驰,载着的人也违反常识地坐在它背上,并没有被甩下来。 几个守军骇得不行,直接举起火器来,朝着它开枪。 “砰砰砰!” 但只见白光掠过,白狼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闯进了城市之中。 (本章完) 第265章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引得城池守卫震撼的那白狼异兽窜入了街角之中消失不见。 而在另外一边的道路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白狗,就跟着主人大摇大摆地在城市中闲逛。 微咸的海风还带着阵阵火药和血腥的气息。 初见时那繁华热闹、自由混乱的城市,现在似乎就只剩下混乱了。 街道上空旷了些,那些摊贩都已经消失不见,街上有些煤灰和未干的鲜血的痕迹,大大小小的坑洞,碎石瓦砾,房屋倒坍,乱七八糟。 士兵在街道上流窜,收拾着残局。 ‘砰砰砰!’ 城中时不时传出阵阵火器开火的声响。 显然,这里发生过什么。 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这种时期在外游荡的多是些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和大胆之人。 明辰这一行走在街上就格外显眼。 “快走吧,还在街上晃悠做什么?!万一碰上了那些匪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不是已经打完了吗?” “盟主大人已经赢了。” “我听说啊,祝幽帮的祝幽曾公开宣布,盟主才是他们帮派的幕后主使,他帮着盟主杀了不少官员呢!” “欸~不可说不可说,祝幽帮的话也能信?这定然是祝幽帮说出来污蔑盟主的话。” “不一定,如果是假的的话,为何白灵城督军会造反?” “这次可死了不少人呐……” “盟主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了,还在追杀余孽呢!” …… 明辰的耳朵极为好使,一路走来倒是从道上一些游荡之人的只言片语之中窥探到了些许信息。 “咣当!” 路过一处熟悉的门庭时,忽而听到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明辰回过头来,便是看到那龙飞凤舞写着‘大贵门’的门匾落到了地上,上面有些弹孔和煤灰。 金银满载凭手气,富贵荣华靠运来。 两边门柱上的对联也沾染了些许暗红的血渍。 大贵门赌场。 他跟那双眸精光璀璨的美人鱼第一次交流的地方,在这里听得了那个姑娘神采奕奕的说起她自己所想的运气学说。 这是无数人堕入欲望之中沉沦的赌瘾之地。 这里曾经有无数赌徒日夜吆喝,纸醉金迷。 这里聚拢了大量的财富。 然而现在,这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另外一副光景。 一片荒芜,破败不堪。 大大的封条贴在金碧辉煌的大门上,还有几个扛着火器的侍卫在这里把守。 生人勿近。 不过周遭却有几个游荡之人时不时往里瞥一眼。 这些赌徒抑制不住赌瘾,在门口晃悠,看着查封的大门,不住絮絮叨叨的低骂着。 “大贵门不开了?狗娘养的祝幽帮!我说祝幽帮怎么这么有钱?!” “还是联盟接手大贵门吧!我想去赌……” “祝幽都死了,大贵门还不开吗?” “一群叛逆,去哪不好?偏偏在赌场¥%……” “没想到,祝幽帮的大本营竟然在这里?” …… 他们是欲望的傀儡,精神已经出现问题了。 即便是战火纷飞,即便是生命无法保障,他们似乎对此都不以为意。 他们只想再看这大赌场什么时候开门,他们攒好了筹码,再进去梭哈一把。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 明辰手中把玩着一枚铜板,看了这故地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便是离开了。 这座城市跟以往已经截然不同了。 又走了一会儿,明辰又到了另外的一个熟悉的地方。 一座酒楼,此刻紧闭着大门,看样子现在是不做生意的。 乱世之秋,还是保存好自己的性命最为紧要。 明辰带着小孩上前两步来,轻轻叩响了门扉。 起初无人理,明辰也有耐心,多叩了会儿。 里面的人终于不耐烦了,喊道:“去去去,我们现在不做生意。” 明辰也不恼,只是笑道:“告诉你们掌柜的,故人来访,怎得承诺不作数了?” 过了一会儿,老头开门见得明辰这张脸却是满面震撼,跟见了鬼似的,有些难以置信道:“客人,这……这,您怎么来了?” “掌柜的曾许我包吃包住,不知还做不作数呢?” “这……” 老头谨慎了一辈子,听得明辰的话有些为难,抻着脖子朝外看了两眼,终是咬了咬牙,将明辰一行迎进了屋子:“快进来。” 这老头儿倒是有些君子气,非常时期还愿意遵守承诺,能让明辰一行落脚。 明辰进了门,朝他拱手道:“多谢。” 老头拉着明辰落座,不住有些关切地问道:“客人,你没离开白灵城?白灵城现在戒严,不准进出,你是怎么回来的?” 明辰不是早就退房走人了么? 现在白灵城出了乱子,内外戒严,他是怎么回来的? 明辰只是摆了摆手笑道:“在下有些本事罢了,掌柜的宽心,我可保证与你无虞” “嗯……” 这神秘莫测的年轻人并非凡人,老头儿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明辰不多说,他也就不问了。 伙计端来了茶水,为两人倒上。 明辰问道:“掌柜的,可否与我说说,城里最近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所见所闻,明辰大概也有了猜测了,现在需要确认汇总一下。 老头儿一滞,轻叹了声:“唉……多事之秋啊!” 原本乾元主事时,此地算是战争后备之地,征调百姓抽取赋税,本就令白灵城衰落。 后来迎来了惊岚联盟,发挥行政经济中心的作用,迅速繁荣发展。 他得了明辰的帮助,该是趁着这次机会大赚一笔。 本以为一切向好,却又突然打出了这么一杆子。 这座城市好像天生就运势不好。 老头儿捋了捋胡须,朝着明辰娓娓道来:“客人也知道祝幽帮……” 就在明辰离开没多久。 白灵城就遭遇了大变故了。 联盟通缉了好久的祝幽帮领袖突然跳出来,公开宣布,他自己的背后之人是盟主,他是在盟主的授意下聚拢反叛分子,搞破坏、排除异己、暗杀高官。 与此同时,白灵城督军奚立诚立刻率领两千守军起兵造反,宣称盟主无德,傲慢专横,懒惰怠政,阴谋算计,不配为联盟领袖。 一切事发的太突然,联盟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这场叛乱似乎谋划了有段时间了,祝幽帮聚拢了大量群情激愤的民众和本就不喜欢联盟的反叛分子,联合着两千正规军,趁着夜色迅速占领了武库,并且杀害了大量支持盟主的官员和士兵,在城市之中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就连惊岚联盟盟主的左膀右臂,勤勤恳恳帮助盟主处理日常事务,位高居宰相的陈君陈大人也死在了这场叛乱之中。 不过好在盟主受上天庇佑,即便是叛军围拢了城主府,将所有人都杀了个遍,连只苍蝇都没放出去,却还是没有抓到盟主,被她惊险脱了身。 脱身之后,盟主迅速组织起反攻,抽调起其余的兵力,剿灭叛党。 洪凌霜是天下的英杰,一统群岛,那是从尸山血海之中闯出来的,她经历了很多事情。 不可能被一场混乱打倒。 她的名声和威严是自己一步一步打出来的,奚立诚叛变了,其他人可没有。 只是吃了个大亏罢了,不至于直接打死。 她是爱在刀尖上跳舞,但是总归是会给自己留下一个活命通路的。 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打了联盟一个措手不及,真论起实力来,他们不是洪凌霜的对手。 祝幽被自己的下属暗杀,狰狞的头颅还挂在城中心的广场上,以儆效尤。 奚立诚眼见大势已去,也自刎身死。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正在进行收尾的工作。 封锁全城,追杀叛党。 该追缴的追缴,该查封的查封,该追追,该抓抓,该杀杀。 洪凌霜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了,宁杀错不放过,彻底将一切反对势力都铲除。 这场大浩劫虽然没有杀死她,但毫无疑问是给惊岚联盟一记沉重的打击。 联盟本就是如今大陆上人数最少的一股势力,现在大量的官员和士兵死在了这场内部混乱之中,整个权力体系都有些瘫痪了。经历两年时间打造出来的繁华自由之城,一朝破碎,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城市一片混乱。 而且,流言蜚语始终挥之不去。 祝幽已经死了,但他宣扬的话都留了下来。 祝幽帮干了不少坏事,天生跟联盟敌对,他们的信用额度其实并不高。 但是,祝幽所说的尽是些诛心之言,为何祝幽帮这些年只杀高官却始终没有影响到盟主? 为何杀的高官要么是跟盟主有些矛盾,要么是贪污腐败之人? 为何祝幽帮崛起的这么顺利,始终没有被剿灭? 为何祝幽帮会得到城市督军的支持? 甚至于祝幽最后的死都有些蹊跷,为何他的亲信会突然反水刺杀他呢? 这些问题都无法解答。 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去证明,人们总会有各个角度去解读事件的背后的秘密。 盟主是统治者,兴许可以管得了民众的嘴巴,但却管不了他们的想法。 现如今祝幽已经死了,祝幽帮基本上也毁了。 盟主到底是不是祝幽帮背后的支持者,这个问题可能永远的都没有答案。 老掌柜的不过是社会底层人,他接触不到事件完整的全貌,也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暗潮涌流,阴谋筹划,只能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与明辰听。 不过,明辰并非跟他是一个阶级的,对于这座城市权力机构的了解,结合着老头分享的信息,已经足够他拼凑出这件事情完整的原貌了。 老头儿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客人,就是这样。” 作为百姓,谁是领袖,谁善谁恶,谁是幕后主使,谁是忠良奸佞……他们其实都不是很关注。 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安稳的环境,让他们安安稳稳的生活。 他抬首看了明辰一眼:“现在城中还在追杀残党,你若是身份不明的话,还是小心些为妙,就呆在小老儿这里,莫出去了。” 明辰始终都遮遮掩掩,没有朝着老头透露有关自己的信息。 他们萍水相逢,能做到现在这一步,老头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做到,这对一个权衡利弊的商人来说还是挺难的。 “身份不明?” 明辰朝他笑了笑:“掌柜的,信不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得一块金字招牌。” 老头儿闻言一愣,有些懵逼:“嗯?” 明辰并没有听从老头儿的劝诫,只是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羞蝶,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小孩眼睛灰蒙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小鸟小狗小狐狸和小蛇,都被明辰留了下来。 在老头儿愣神的目光之中,自己出了门。 “孩子,你就在这里等你哥哥吧。” 掌柜的不知道明辰是何许人也,但对方就那么张扬的走了,他也不能做什么,就只是照顾好明辰留下来的家眷便可。 他带着小孩上了二楼,还是先前他们住的地方,颇为慈祥的说道。 “嗯。” 小孩抱着小狐狸,轻轻点了点头。 老掌柜刚要离开,小孩却罕见地开口了:“爷爷,我哥哥是靖安侯,至少可保你无事。” 在没有变化样貌的情况下,她不喜欢说话。 这是她不多见地,没有询问明辰的意愿,便向老头儿公开的情报。 明辰临走时落下的那句话,显然是不在意旁人知道他的身份的。 一路上也从未遮掩,骑着白狼跑进来,该猜出他身份之人也猜得出来,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这个老头儿是个重义之人,冒着巨大风险将明辰迎进了屋子,与他毫无保留地诉说情报。 若明辰真是什么身份不明之人,他是要家破人亡,万劫不复的。 如此倾心相待,这样的情况下,就不该让他承担那份不该有忐忑风险。 即便他只是一飘渺弱小的普通人。 告知他明辰的身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综合考虑,小孩儿朝着老掌柜说了这么一句话。 “靖安侯……什么……什么靖安侯?” 老头儿一愣,根本无法将脑海中的情报联系起来。 但听得‘侯’这么一个字,却是浑身一颤。 傻子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那个始终看不透的年轻人,却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触碰的顶级权贵。 他这是……交上了一个侯爷朋友? 心脏剧烈跳动着,老头儿激动的有些晕眩。 他面色赤红,浑身颤抖,不住看着小孩,刚想说什么:“什么……” 话还没说完,冷漠的小孩却已然是关上了门。 老头:…… ……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日落西山。 夕日的余晖晕染天边红霞,有些悲凉,仿佛是在映照着什么一般。 白灵城的城主府是洪凌霜的居所,虽说洪凌霜本人并不在意多么奢华,多么富贵……但好歹也是作为临时的政治中心,代表着联盟的脸面,联盟到来之后整修了一番,修筑的颇为豪华。 然而此刻这里却是一片狼藉,乱七八糟,下人们依旧在忙不迭地收拾着。 人这一生都是在创造和毁灭。 他们用智慧不断向前,不断更新着工具和武器。 却又被欲望侵蚀,用武器去杀戮和毁灭。 院子正中,一绝丽女子轻抚手中玉笛,抬首远眺者夕日余晖,面色沉着。 昏黄的光亮洒在那绝美的脸上,似乎为她添了些许无法言明的神性来。 崇尚自由,惫懒政务,爱玩的盟主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大混乱留下了巨大的烂摊子,还有很多人死了,这些事情都需要处理。 无人可知这位捉摸不定的领袖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是,经过了这么场大乱,盟主的心情自然不会很美丽。 “报,盟主。” 亲卫跨步而来,朝着洪凌霜单膝跪下,报告道:“城西南叛军尽已剿灭,祝幽帮残党也都已清剿……” 现在惊岚联盟情势不好,领导心情更不好,亲卫报告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洪凌霜的面无表情地听着对方汇报工作,只是淡淡地点头:“嗯。” “城楼守军来报,正午有一怪异白狼在垂直城墙上奔走如平地,载着一人越过了城墙,闯到了城里,消失不见。” 然而,听得下属这一句汇报时。 “嗯?!” 洪凌霜却是猛地收回视线,看向了亲卫。 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似乎终于有了些变化。 承迎着洪凌霜的目光,亲卫又低了低头:“盟主,是否需要挨家挨户排查,追捕此人?” 只是一瞬间罢了,洪凌霜紧接着便是又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她看着手中的玉笛,淡淡地说道:“不用!他若是不想,没人能抓得着他。” “下去吧,把收尾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是!” 侍卫拱了拱手,便是朝外退去了。 院子静悄悄的,又只剩下了洪凌霜一人。 她举起手来,有些恍惚地看着手中的玉笛。 马尾随风飘扬,她轻声呢喃着:“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上次醉酒被他看见了也就罢了。 这次……可是现了大眼了。 多丢人呢?! 她有些不想去见那人了。 (本章完) 第266章 再也没人忤逆我了 夜,海滩上空无一人。 海上升起皎洁的圆月,映在海水上,海浪随着微风荡漾起阵阵波纹来,映照着月色泛着银白色的光。 沙滩上安静的紧,只有一次次海浪冲击沙滩和穹顶海鸥盘旋的白噪声。 不知何时,一道人影晃晃悠悠地走来。 就静静的坐在沙滩上,看着夜幕笼罩的大海。 明辰。 这里是他跟洪凌霜第三次见面的地方,他在这里跟那个女人一同遨游大海,听她说着自己的野心。 时隔一个多月,他又回到了这里。 他不想直接去府上找洪凌霜,便是趁着夜色来了这里碰碰运气。 城市之中发生了混乱的事情,很多人因此丧命,大海却始终一如既往,浪潮奔涌。 明辰这次谁都没有带来,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忽而,奔涌的大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头来。 夜幕之下看不清楚美人的面容,湿漉漉的长发散下来。 这场面并不美,倒是显得有些惊悚。 黑暗之中一双眼睛格外明亮,精准看向了刚刚在沙滩上坐下的明辰。 明辰笑道:“感觉。” “那我若是不在,你就在这里吹一晚上海风?” 美人湿哒哒的从大海里出来,穿着颇为性感的衣裳,毫无顾忌地坐在了明辰的身边。 这人是不是跟她有什么心理感应啊!为何能如此默契,如此心意相通呢? 听到了明辰闯进来的消息,今晚洪凌霜就来了这里,她感觉明辰会来这里。 果然,他们相遇了。 “天也不冷,吹吹海风又如何?” 明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出来逛逛,看看风景,也是好的,季取可看不见海。” 洪凌霜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才是真正的自由。” 无拘无束,无所畏惧。 她一直在追逐不被限制,但现在似乎她自己也被限制在自己的梦里了。 洪凌霜顿了顿,说道:“城里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明辰闻言也没说什么场面话,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笑盈盈地看她:“真遗憾,没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这个世界又不是离了谁就转不了的。也不需要明辰天天四处跑去救火。 洪凌霜最大的依仗是她自己的能力。 生命会自己努力寻找存活下去的办法。 她这一路走的并不安稳,比之这次叛乱更加凶险的情形都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她有应对危险的能力。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期待别人来帮助她的人。 不需要明辰,她一样可以处理好一切。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在这里就能帮我么?” “那是自然!” 洪凌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不是美人,你也不是英雄。” “这还不美啊!” “我确实不是英雄,但你是美人。” 洪凌霜勉强笑了笑,转眼看他:“你是来安慰我的么?” 这人临走的时候,还提醒过她,不要在刀尖上跳舞。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预言家,刚走没多久,就出事儿了。 说起来,也确实是跟他有些关联。 祝幽想要除掉明辰,洪凌霜不允,但祝幽却擅自行动了。因为明辰的原因,洪凌霜意识到祝幽这条狗已经有自己的主意,开始不听话了。 准备着手除掉他。 但却是不想,一个疏忽,打蛇不死反倒被咬了一口。 洪凌霜曾经借着祝幽帮的手处理了一个不听话的高官,这高官是督军奚立诚的至交好友。 祝幽借此事说动了奚立诚,这件事情祝幽是亲自秘密去做的,甚至亲信都没有告知,没有半点情报透出来。 洪凌霜是聪灵,但却不是全知全能。 祝幽联合奚立诚反叛确实出乎了她的预料,随后便是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混乱。 “给你灌灌鸡汤。” 来了白灵城,不管情况如何,总归是要见一面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明辰所能做的似乎也就是灌鸡汤了。 “灌鸡汤?” 洪凌霜转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他。 这人,刚好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回来了。 “是来看我笑话的意思么?” 明辰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伟大的盟主绝处逢生,奇迹般躲过了叛党追杀,以自身为饵诱使反叛势力冒头,最后将其连根拔起。” “英武无双,古之少有。”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纯粹是反叛分子对于盟主的污蔑。反贼的话如何能信呢?” 这是洪凌霜接下来需要宣扬出去的事情。 事实是真的还是假的不重要。 百姓们认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才重要。 咬死了祝幽跟她没关系。 否则的话,养这么条恶犬,对她的威望将会是巨大的打击。无论是百姓还是下属,都不希望自己有这样一个领袖。 祝幽死了便是死无对证。 由胜利者书写接下来的故事就可以了。 当初凌玉杀屈家父子,明辰便是这样处理的。 现在洪凌霜的事件,其实也差不多。 洪凌霜闻言笑了笑,静静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她经历过的糟糕局面比现在多了去了,并非没有魄力经受挫折,也不会一蹶不振。 她已经赢了,那些流言蜚语她其实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却是在这次失算之中自己付出的代价。 “明辰,你知道陈君么?” 夜幕降临,周遭安静的不行,人似乎也更加感性了些。 这些天她过的很压抑,明辰在这个时候来,虽说看了她的笑话,但无疑也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陈君?陈大人?” 图谋天下,最起码要对各方势力明面上最顶级的一二把手有所了解的。 惊岚联盟洪凌霜是盟主,排第一,而这位陈君陈大人便是排第二。 洪凌霜这位盟主处事惫懒,只管决策,大部分落到实处的事物都由这位陈大人经手。 据说是一身形健硕的老者,明辰没见过。 “对。” 洪凌霜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大海:“他在昨天已经被放进海里被鱼吃掉了。” 群岛的文化习俗跟大陆是不一样的,崇尚海葬,尸体喂了鱼,会在大海的祝福之中得到永生。 洪凌霜轻轻咬了咬下唇,有些倔强道:“他是个迂腐的老头,我不喜欢他!” “这老头古板,只知认死理,不知变通,总是跟我唱反调。当初我决定要离开群岛去大陆,这老头儿第一个出来跟我唱反调,还说什么千年之约这样的话,絮絮叨叨说一大串,烦都烦死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陈君算得上是两朝老臣了,上一代盟主是个祸乱的领袖,骄奢淫逸,无能昏聩,把整个群岛搞得一团糟,豪强并起,混乱不断。听不得陈君的劝谏,陈君的官位也不大。 洪凌霜乘势而起,一统群岛,这位旧朝老臣也被她收于麾下。一路高升到了现在的位置。 洪凌霜不喜处理繁琐小事,许多事情都推给了陈君。而陈君也是一纯臣,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洪凌霜有些絮叨的朝着明辰吐槽着自己已经死去的下属。 她是张扬狂放,天马行空,自由烂漫做事不拘泥于行事。而陈君则是截然相反的一个老头,循规蹈矩,兢兢业业,所作所为皆有章法。君臣二人一直尿不到一起去。想来养祝幽帮这样的事情说与那老头儿听,他也是不会允许的。 “哼,他早该死了!” “祝幽临走前把他给我带走了,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了。” “我就是故意让这些叛徒杀了这些人的,省得老是说这说那,阻碍我的决策。” 她扬了扬脑袋。 语气冷漠的紧,仿佛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将这些忠心耿耿的臣下弃之敝履。 只是,明辰转首看着美人娇俏的侧脸,不知是未干的海水还是旁的什么东西,水光在眼眶之中流转。 明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烈马总是需要缰绳的,否则她肆无忌惮的奔跑到悬崖边上,谁人来勒住她呢? “这下好了,他死了。” “再也没人跟我絮絮叨叨的提反对意见了。” “再也没人……” 盟主大人不在意男女之别,颇为大胆的躺在了明辰的腿上,轻声呢喃着。 反正先前喝醉酒时也这样过了,没什么所谓的。 她轻咬着下唇,冷漠的言语却又转了话锋:“明辰,自我上位开始,我就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做了,放大权力给他,可以说他的地位仅在我之下,惊岚联盟发展到现在这样,他功不可没。” “这些年他兢兢业业,虽说总是跟我唱反调,但从来都没有过异心,一心为我,一心为联盟。从不结党营私,从不贪污弄权……有的时候他气的我想抓他小辫子都抓不着!” “他阻我上大陆,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死在这里,他怎么会死呢?冒险的人是我,为何死的人是他呢……” 死亡就意味着这个人永远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洪凌霜这一路走来,见过了不少死亡,对此也有些麻木了。 但是,她并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人。这件事情似乎终于让这爱冒险的领袖有所成长了,只是她没想到,这次冒险的代价令她有些难以承受。 “明辰,再没有人敢忤逆我了。” 从来不曾有人见过盟主这般模样。 她双眼水光弥漫,愈发朦胧,远看着大海,像是受了创的猛虎,将脑袋压在明辰的腿上,手掌紧紧的抓着海滩上的细沙,语声颤抖了些,透着些许悲伤和绝望:“我的胳膊断了,我没有忠臣了。” 对她而言,明辰这志同道合,默契非常的人是知己,相处起来开心而又自由。 陈君这般虽然总是不能相互理解,虽然总是争吵,政见不和的人,却是一路相互扶持走来的家人。 即便是君主,也并非是无坚不摧的。 海滩安静祥和,海浪一圈一圈的拍打着沙滩,女子细微的啜泣之声掩盖在了黑夜中。 这姑娘浑身充满矛盾。 无情冷漠,算计天下的盟主大人是她。 在这无人的海边小声啜泣,为逝者悲伤的感性女子是她。 爱冒险是她,心细如发是她…… 她也是个很难读懂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 “明辰,你就不说些什么么?” 盟主大人似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想起刚刚自己所作所为,只觉有些羞窘,不住干巴巴的朝着明辰问道。 这以轻佻戏谑面目示人的家伙难得说话温柔了些:“说些什么?凌霜想让我说什么?” 说些“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顺应着他们的意志好好活下去”这样的话? 洪凌霜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她其实只需要明辰好好听她说话就可以了。 今晚之后,她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还是那个张扬自信盟主,所有悲伤和遗憾都会随着这大海浪潮奔涌向远方。 洪凌霜翻了个白眼:“你会不会安慰人啊?!” 她阳光闪烁,说道:“我都没有忠臣了,要不你来惊岚联盟,辅佐我吧!” 明辰颇为不解风情的摇头:“那可不行!” 理所应当的回答,洪凌霜也不恼,只是低骂了声:“无情!” 她抬起头来,抹去了眼角的水渍,狠狠地瞪着明辰:“我的苦肉计都用成这样了,你还不顺着我……” 聪明的女人从来都知晓明辰不会留在这里。 之所以这么说,重点不过在于“苦肉计”这几个字罢了。只是想表明她刚刚那失控的模样,窝囊的模样,只是苦肉计而已,只是想劝明辰加入而已。 至于说明辰信不信,那就不好说了。 明辰只是呵呵笑着:“凌霜的苦肉计用的真精彩,跟真的一样,一般人还看不出呢!” “哼!”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 有个人能听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此时她心情似乎放松了些,整个人都心境也空灵。 那老头儿总归是死了,死在这异国他乡的大海,那就好好为他送送行吧。 她取出了一支精致的玉笛来,放在了唇边。这玉笛明辰自是识得的,这是他送与洪凌霜的礼物,花了他不少钱呢。 寂静的海滩,海鸥在穹顶盘旋。 美人睫毛上还有些许水珠,樱唇轻启,吹奏着明辰不曾听过的歌谣。 玉笛婉转悠扬,初时低回似月下清泉幽咽,忽又拔起几个音节,恍若春莺乍啭,在枝头颤了几颤。 无形的能量随着洪凌霜的吹奏一点点扩散开来。前方的大海浪涛似乎都随着曲调的拍子一波一波的涌向海岸。游鱼有灵在海中随着波纹荡漾游曳,组成螺旋。天空中的海鸟也随之韵律翩翩飞舞。 明辰愣了一下,有些恍惚的看着身边吹笛的美人。 这次的演奏,比之先前在登仙台上的《浮木棹》还要完美。 她是天生的乐者,她的野心,她的悲伤,她的悔恨,她的向往……不需要言语,都可以通过音乐来诉说。 听着悠扬的笛声,明辰也恍惚了一下,仿佛进入了梦境之中,化作游鱼在深海之中自由徜徉,海洋深处有许多泡泡。 泡泡之中窥见了多有美好的事情,天下一统,镌刻姓名于历史之中,权掌高位,美人环簇。坐于高高的天际,成为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灵。 如梦如幻,极尽了美好之事不断在脑海之中回荡。 他摇了摇头,意识回笼。 只觉心境通灵,精神饱满,整个人都心情仿佛都放松了些。飘飘欲仙,美好的不行。 身边的美人在吹奏着仙乐,明辰似乎若有所察,朝着远方的大海看去。 大海之中一波一波的浪潮涌向沙滩,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要从大海之中涌出来了。 洪凌霜手持着玉笛,微微仰起头来,声调渐渐拔高。 下一瞬, 轰轰轰。 圆月映照之下,海浪愈发汹涌,巨大的身影从海浪滚滚之中涌了出来。 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 湛蓝色的巨大鲸鱼扬起尾巴来,甩出了水光点点。 空灵的鸣叫伴随着洪凌霜的笛声一点点扩散开来。 一时间,整个白灵城的人们浑身一震,似乎若有所察,朝着大海的方向看去,不自觉的摸了摸侧脸。 不知怎的,莫名感觉有些悲伤。 时间缓缓流逝,玉笛飞声结了尾。 一曲终了,这片天地似乎都在回味那乐曲,整个沙滩诡异的安静。 海鸟不鸣叫,鱼儿不跃水,甚至于海浪声似乎都浅了些。 巨大的湛蓝色鲸鱼化作了点点荧光消失不见。 月光散漫下来,落在美人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白纱,飘然恍若仙女,明辰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洪凌霜也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笛:“我不知道。” 这是她完全顺应着自己的内心,恣意吹奏的曲子。这是她自己创作的,追寻自我的曲。 明辰站在她身边,轻声问道:“不取一个吗?” 在最近的距离听了这盟主的这颇为震撼的表演,这次出来当她的垃圾桶不亏。 洪凌霜闻言垂首看了看手中的玉笛,轻轻摇了摇头:“不了。” 它不需要名字,以后兴许也很难再演奏第二次了。 (本章完) 第267章 等天下一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呢? 酒楼之中,小孩已经安安稳稳的睡了。 她素来听话,明辰让她早睡早起,便是一直都恪守着。 不远处的大海传来阵阵空灵的声响,巨大的鲸鱼在夜里翻出水面来,少有人看到。 趴在地上打盹的小狗扬起脑袋来,小蛇小鸟小狐狸亦是愣了一下,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百姓们只是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 但是他们这些妖,却是比之凡人要更加敏锐。 他们可以感受到,大海的方向,天地巨力,无穷无尽的威势向外荡漾,仿佛辽阔大海一般浩瀚,一波一波的冲刷着精神。 想来,该是明辰做了什么,或者是那盟主做了什么。 明辰是个不消停的,总能闹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蛇和小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小狐狸倒是眯了眯眼,似乎颇有兴致。 它知晓北烈那虎君的不同寻常,只是不想来到了这惊岚联盟的地界,又见到了一位。 思虑之际,小鸟凑过来,有些好奇地朝着小狐狸问道:“花容,你会化形吗?” 明辰不在,她们这几个妖单独相处,也有了沟通的机会。 明辰是个喜好美色的。 对于妖魔也无所顾忌,小狐狸显然是有成为蘸友的可能的。 龙怜也是,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但她太内敛,太害羞了。 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让龙怜上战场。 “化形?” 小狐狸眯着眼睛看了眼小鸟:“问这个做什么?” 这一路走来扶摇都没有和明辰做爱做的事情。 但是花容很聪明,一路走来看得出这两个妖跟明辰关系匪浅。 并非只是简单的普通同伴关系,是更加深入,更加深刻的彼此爱恋,灵欲交融的关系。 人与妖啊…… 种族兴许可以跨越,但时间的沟壑难以抹平。 百年之后呢? 热烈燃烧的感情变成了灰烬,她们又该如何呢? “好奇。”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倒是也并没有遮掩什么:“我会,但是……我已经忘了自己的样子了。” “啊?忘记了?” 小鸟一愣,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她的话。 自己长什么样子,怎么可能忘记呢? 小狐狸也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眼光闪烁,法力流转。 暗淡的红光自小狐狸的身上发散开来,柔顺的绒毛如海浪荡漾。 身形流转,渐渐放大。 眨眼间,身形娇小的小狐狸,渐渐长成了一个身形婀娜窈窕的人。 披着一身绒毛锦衣,颇为大胆的露出锁骨来,身姿曼妙勾人,长发如瀑散漫开来。 雍容端庄,细腰丰盈,凹凸有致。 单从身形来看,该是一倾国倾城的美人。 但是,令人惊悚的是,如此娇艳动人的身形,她的脸却是一片空白,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什么都没有。 花容的变化之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只要她想,她可以变成世间任意的人,任意的事物,完美的没有半分破绽,神灵也难勘测。 而这变化之术用的多了,代价便是她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了。 这似乎并不重要,她可以是任何的模样。 老树教明辰改头换面之术的时候,也劝解过他一些禁忌,否则就会忘记自己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小狐狸有关。 反正小鸟现在看着这无面人却是有些呆愣了。 这狐狸精身形倒是不错,但是没有脸耶,没有脸还能成为蘸友么? 要她变化一张脸出来吗? 那还是有些别扭…… 小狐狸倒是不知这货脑子里的黄色肥料,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变化成了小狐狸的模样。 它的心态跟扶摇和龙怜并不相同。 在她看来,跟着明辰离开,也不过是一场旅途罢了。 最多不过匆匆百年,明辰便会消失在它的生命里。 从来时开始,它便做好了分别的准备。 就跟离开秦萱一样。 逍遥天地之间,明辰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有趣些的过客。 …… 明辰不知酒楼里几个妖怪发生了什么。 只是坐在海边,陪着盟主大人。 一曲终了,一切回归平静。 刚刚大海翻涌,神奇的巨鲸异响奔涌出海,令人震撼。 不过明辰却面色如常。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前世古时,那些英雄豪杰的出场总归伴随着神异之相。老刘家开头没几个皇帝是正常人生的,什么蛟龙、太阳……亲爹都只打打辅助的作用。统治者或许需要这些灵异之事来夸大自己的特殊性。 这些事情是真是假明辰没见过,也不评价。 而在现在的这个时代,不知是人王印还是他们自己的气魄或者是这日月山川有灵的原因,他是真切看到了。 自家陛下立誓时,有金鳞跃向青天。 北烈的虎君身后有猛虎咆哮。 眼下,这遭逢了挫折的盟主又唤起了巨鲸。 记载在史书之中又是一传奇的故事,换一个时代,兴许他们都是那耀眼夺目的主角。 而现在,他们扎堆儿在了一起,怕是要有一番争斗了。 明辰忽而朝着洪凌霜问道:“后悔了么?” 洪凌霜挑了挑眉:“后悔?” 洪凌霜不知道明辰问她后悔的是哪一方面。 是离开了群岛? 还是作死养了祝幽帮? 若是不离开群岛,兴许也不会发生这些烂事儿,大陆纷争与她无关,兴许直到她死了,群岛也依旧是安安稳稳的,陈君也不会稀里糊涂的死在这内乱里。 “不悔。” 不但不悔,她还要继续谋划,抓住机会去争斗……她是不会甘心的。 陈君的事情对她而言是个打击,但不会阻碍她继续前行。 她会在这次挫败之中成长,学习,变得更好。 明辰又问道:“要是输了呢?” 洪凌霜洒然一笑:“输了便输了。” 圆月明亮,皎洁的银辉映照着美人的面容,明辰转眼看她:“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天下一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呢?” 他贪心的很,这么美好的歌姬不骗回家唱曲儿听,那可是太过于浪费了, “跟你一起?做什么?” “抚琴唱曲,自在逍遥。” 洪凌霜全然想过自己失败,只是颇为傲然地朝着明辰说道:“好啊,你想让一统天下的盟主大人给你抚琴唱曲儿?” “不可以么?” “哼,你可贪心了些!” 盟主大人挺了挺胸膛,波涛汹涌,一脸自信道:“伟大的乐者洪凌霜是属于全天下人民的宝藏!” “如果凌霜想,我也可勉强让其他人听听。” 洪凌霜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你留在惊岚你都不留,现在还说什么大言不惭的抚琴唱曲儿?凭什么?” “嗯……凭这个,可以吗?” 明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海螺,交给了洪凌霜。 先前还未见面,洪凌霜便是派使者送给他了一个海螺。 现在,他也给了洪凌霜一个海螺。 海螺对于群岛人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 眼下这般情形,跟送订婚戒指也差不多了。 洪凌霜看着海螺不禁愣了一下。 “你知道这个东西对于群岛人的意义吗?” “凌霜都送我了,我自是知道的!” 加上这次,满打满算,他们也才见了五面而已。 当初她送明辰海螺,估计调戏的意味更多一些。 而现在明辰送她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洪凌霜收了海螺,看着远方汪洋大海,轻声道:“若我没死的话,再说吧。” 明辰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时间缓缓流淌,两人就这么坐在沙滩上,静静的看着海浪一波一波打在沙滩上。 现在他们是最普通的男女,是‘明辰’和‘洪凌霜’。 两人都知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 明辰将踏上归途,回到季取,成为乾元的靖安侯,辅佐乾元的皇帝,去逐鹿天下。 而盟主大人也会甩去今晚所有的悲伤和脆弱,坐在盟主的位子上,肩负起这一众追随她的人的责任,重新提拔人才填补空缺,重新发挥她的政治智慧,在大国夹缝之中舞蹈,寻求那飘渺登天的机会。 兴许,日后他们还会成为针锋相对的对手。 若是时光在此刻多停留一会儿,也挺好的。 不知何时,盟主大人轻轻靠在明辰肩膀上,这般想着。 二十年的光阴里,这般的感情,还是头一遭。 偏偏只是落在了这个只是见过短短五面的人的身上。 这个夜晚,他们彼此都没有安睡。 和煦的海风吹拂面庞。 不知何时,圆月的光辉愈发熹微,漆黑的夜空也一点点明亮,黎明破晓。 旭日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新的一天到来,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凌霜,走了!” 明辰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沙土。 他身体很好,一晚上不睡也依旧神采奕奕。 洪凌霜瞥他一眼,眼中好像没有半分的不舍和悲伤,甚至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道:“快走快走!” 明辰也不恼,只是笑呵呵的说道:“若是有事,随时找我~” “我还愿意听你说话。” 要寻你,你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见着这人嬉皮笑脸的模样,昨晚失态的窘状也在脑海中回旋。 盟主大人不自觉地红了耳根,声音不住拔高了几分:“快滚!!!” 很好,很有精神。 还是那个张狂无忌,满口粗话的盟主。 明辰爽朗的笑着,挥了挥手,便是毫不犹豫的转首离开了。 虽然见面时间很短,但是他们却是那极为少见的交心之人,短短五面却是比之许多相守数十年的人都要默契。 相见简单,离别也干脆。 明辰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海滩上又只剩下了一个人了。 洪凌霜这才低下头来,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玉笛和海螺。 下次见面……该是什么时候呢? 下次见面,该是意气风发,吞吐天下,再不会让他看到自己这般狼狈了! …… “客人,您……不在这多留几天?” 现在的白灵城乱七八糟,明辰见完了洪凌霜,也不想在此多留了。 回来便是准备带着小孩也一众妖怪离开。 老头儿似乎一宿没睡,看见明辰的表情有些复杂。 担心?惶恐?期待? 搜罗记忆,他终于是知晓这位靖安侯究竟是何许人也了! 那是神仙般的人,竟然出现在了他这平平无奇的酒楼里,还跟他说了这么多话,有这么多交集……不知是福是祸。 远在千里之外的靖安侯来白灵城做什么? 是好事?还是坏事? 难道这几日发生的祝幽帮之乱,跟他有关? 联盟和乾元现在是盟友关系,但是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随便从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沙子,便是可以化作巨石,将他们下边这些人压得粉身碎骨。 先前明辰说的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让他搬到季取去? 明辰还是挺怀念他跟这老头儿平等相交的日子的。 见着这人诚惶诚恐的模样,他也不禁暗叹了声。 总归是有些厚障壁了。 “不留了,掌柜的,我这就走了。” “祝你生意兴隆。” 他带着小孩,朝着老头儿挥了挥手,便是走出了酒楼。 出了门,羞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朝着明辰坦白道:“哥哥,我跟他说了,你的事情。” “哦?” 明辰对于身份泄露其实并不在意。 他从来都没想遮掩什么。 他反倒更在意自家这不爱说话的小孩,为何出口了:“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为,他冒着风险将哥哥迎进楼里便是一位信义之人,不妨告诉他些实情,免得让他心怀忐忑。哥哥不是身份不明之人,是靖安侯!” 羞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联盟的盟主、北帝尚且都敬待自家哥哥,这老头儿接明辰进酒楼,就好像是接手了一个大麻烦一样。 她看着有些别扭。 兴许,也是不愿自己尊贵的哥哥被旁人看作是来历不明的匪徒。 明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结果呢?结果就是这店家更加惶恐了,对吗?” “嗯……” “你不如哄骗他说,我是联盟的高官,更令他安稳些。” “哦……” 明辰一行离开的干脆。 老头忐忑了两日,白灵城的乱象渐渐平定。 忽而联盟的卫兵进了进了酒楼来。 老头骇得猛地一哆嗦,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以为是明辰的事儿发了。 卫兵也不傲慢,面色沉着,朝着老头儿说道:“店家,听闻你得了一奇人授予的新菜,我们盟主想尝尝,若是好吃,重重有赏。” 老头儿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 忙不迭地应道:“小老儿遵命,小老儿遵命,小老儿这就去做!” 这忐忑许久的掌柜似乎真的得到了明辰先前承诺的那‘金字招牌’。 …… 离开了白灵城,明辰此行最后一桩事儿也了了。 他归心似箭,乘着白狼一路快速朝着家的方向行进。 离开了惊岚联盟的地界,眼前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了。 血衣军攻破越阳城,陈国覆灭,董正宏失踪。 照理来说,陈国领土该属于大齐了。 然而血衣军攻破越阳城后,似乎也无力再继续北上了,更遑论是派人来管理。 大齐境内本来就因为官僚管理问题、资源匮乏问题……内乱不断。 惊岚联盟又南下侵占了乾元三关。 这就导致了北境一片混乱,夹在惊岚联盟和大齐中间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归属于何处。 或有些野心勃勃之人乘势揭竿而起,占地为王成为了一个个割据小势力,混乱不断。 而最底层的百姓们已经活不下去了,要么浑浑噩噩,被掠夺,被杀戮。 要么就只能加入一方,如同浮萍一般随之荡漾。 人活着与牲畜无异。 匪徒横行,野蛮之人左拥右抱,恣意掳掠奸淫,礼崩乐坏,饿殍遍野。 这夹缝之中,是彻底失去了规则和秩序的世界。 明辰这一路走来,倒是见了不少存在于想象之中,但却依旧令人震撼的悲苦之景。 “公子,咱们还要去越阳么?” 又击杀了一路匪徒。 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失了生息的壮汉面色狰狞,嘴里还叼着烤制的人手骨。 不远处油锅蒸腾,里面还躺着一个失去了生息的孩童。 难民并不在意明辰一行,反倒眼睛冒着绿光,疯了似的朝着那油锅方向跑去。 扶摇看着沉默的明辰,不住出言问道。 是对是错呢? 某种意义上讲,如今这混乱的世界,也有明辰推波助澜促成的一部分。 他并非悲天悯人之人,但背负着一份责任,见到这这般景象也令他有些无言。 王朝霸业兴起,背后是数不尽的亡魂枯骨。 大齐颓势难掩,已经面露衰败之象了,一鼓作气除掉了陈国,割除了乾元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腐朽权贵势力之后,也该走到属于他的终章了。 见得北境这般惨象,便是知晓血衣军如今破败的局势了。 百万大军围越阳已然是血衣军的峰顶,空中楼阁很快便会迎来倒坍。 但凡有一点点力气,汪槐都不会坐视北境这样的情况发生。 明辰垂了垂眸,似乎不想看这些景色了。 “不去了,快些,往西走,直接回乾元。” (本章完) 第268章 国泰民安,一切皆好 江水滔滔,穿越青山怀抱,将大陆分割成两半,瀑流拍打着岸边碎石,激起无数飞沫,在阳光映照下恍若碎银。洁白柔顺的毛发随着风儿荡漾,灵巧兽足踩过青青草地,一路奔跑到了长长的大桥跟前。 慎江,烈河上分出的最大支流,自上而下,将乾元分成了两半。 江东江西,恍如两个世界。 新帝仓皇离开京都,一路颠沛流离,听得贤臣英才筹划,定都季取,傍依慎江而守。 这滔滔江水便是新朝的分界线。 此地是慎江北部,水流湍急,无法行舟,旧乾元曾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在此修筑了一座大桥,用以两岸互通。 现在东西乾元分割,作为咽喉通路,新乾元派了重兵在此把守。 大桥西岸,一乘着骏马,手执利剑的黑甲将军石像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这是最近修筑的,用以记挂那位带领着北境军投奔光明,最终却倒在了桥头的斩鬼将,赵儒杰将军。 直到身死,将军都没有过桥,永远留在了对岸。 将士们为他在西岸修了雕像,用以尊崇和感怀,为后世儿孙传唱其挥刀向鬼神的勇武赞歌。 如此,将军也算是过桥了。 今日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江水滔滔,惠风和畅。 守军们安稳的守在江边,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忽而,阳光散漫下来,一守军眯了眯眼,不住朝着远方看去,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光影一闪而过。 “什么人?!” “什么人?!” 守军们浑身一哆嗦,不住握紧了兵戈,朝着来者厉喝道。 快速奔驰的白影渐渐显露出样貌来,威风凛凛,摄人心魄。 竟是一威武巨大的白狼异兽。 自那赵儒杰将军剑指的方向呼啸而来。 戍边的都是最精锐的战士,虽然为之震撼,但也并未退缩。 “我是明辰!” “靖安侯明辰,让路!!!” 侯爷归心似箭,似乎也不准备低调下去了。 白狼背上,远远的传出清朗的声音,令守军们为之一震。 “明辰?” “靖安侯明辰?” 这天下有名的明辰只有一个。 加上靖安侯的前缀,那更是清晰不过了。 在新乾元外的百姓或许需要愣神思考一下,但是在新乾元里的百姓,这位侯爷朗朗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家家户户都知晓他。 没有靖安侯,那便没有新的乾元。 新朝女帝是个大方自信的,她有自己的功劳,也有自己的功绩,不怕被旁人占去光芒。 从来都没有遮掩臣下的功绩据为己有,大大方方地宣扬着这位侯爷那无可取代的从龙之功,宣传着那八百骑杀穿匈奴王庭的璀璨传说。 他是天生的英雄,熠熠生辉的星星。 为乾元百姓仰慕尊崇。 而在军营之中,那更为甚之。 当初在匈奴草原上存活下来的八百骑已经被打散进入了乾元军队各个角落之中,继续去向外宣扬着曾经跟随着将军创下的那令人惊艳的战绩。 军中也有些党争,士兵们都有自己仰慕的偶像。 常有人为凌玉和明辰这两位侯爵谁更厉害而争论不休。 而今日,这人说他是谁? 明辰? 那位侯爷不在季取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真的假的? 尊崇归尊崇,那也是需要确认对方身份的。 守军把守着关键的咽喉要道,容不得半点差错。 只是……飞驰的白狼并不在乎这些戒备森严的士兵,身形腾挪,高高跃起,奔腾的白色跑车眨眼之间便是化作一抹流光,迅速奔驰向远方。 “将军……这……” “这怎么办?” 此情此景显然超出了普通士兵可以处理的范畴,一位守军不住看向了另外一边的领导。 “快,快……吹号,通知玉澜关的人,开门放人!” 然而这位平素沉稳持重的将军,此刻却仿佛是见到了信仰一般,面色涨红,一脸激动地喊道。 说罢,也不待下属回应,便是上了奔马,追了上去。 “咱们将军,好像原本是讨西匈奴部队的人吧?” “他当初就是追随侯爷的。” “什么……所以说,那真是侯爷吗?” “对,据说侯爷年轻俊秀,收服了一神异白狼异兽作为坐骑!” 一时之间,几个守军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也是满面憧憬,不住感慨着。 他们这样的人,见得那高高在上的侯爷一面,便是觉得值了。 边防重地,设置的都是精锐,自然不单单只是几个在江边值班的守军那么简单的。 还有军营和关隘。 明辰看着前方城楼,也放慢了步伐。 “侯爷,侯爷!” 身后却是奔马嘶鸣,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喊之声。 明辰回头来,便是见到一中年将军乘快马奔来。 观其面容,似乎有些眼熟。 八百号人虽然一路同吃同行,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之中拼杀,相互扶持,就算是脑子不灵光之人,也该有些眼熟了。 “你是……郑春廷?” 没想到,没想到,这位大人竟然还记得自己。 郑春廷整个人似乎都爽了,脸色涨红,满眼激动地看着明辰:“是我是我!侯爷,正是在下!” 草原一战,斩敌十万,打的那群草原贼寇闻风丧胆,赢得功勋卓著。 明辰是他们这八百人的守护神,是他们这一生都在追逐的信仰。 “哈哈哈,是你啊!” “你被陛下派到这里来了?” “最近过得如何?训练可有懈怠?” 难得见到了熟人,明辰颇为随和的问候了几句。 “是的,末将被陛下任命为镇江督尉,在此守江。”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末将日日夜夜勤练,不敢丝毫怠慢!” 八百骑中,一部分是萧歆玥从皇城中带出来的精锐,一部分是张伯兴投资的轻骑,另一部分则是见证天地异象的村民。 而郑春廷便是那村民之一。 他都没想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会在短短三年之间,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现在功勋卓著,成了将军了。 这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而这一切的转折,全都来源于眼前这年轻的过分的侯爷。 他奉若神明,丝毫不敢怠慢。 明辰笑呵呵道:“那就好,那就好~” “就是……” “就是什么?” 憨厚的将军摸了摸后脑:“就是日子过得太闲了,我大戟都绣了。” “侯爷,咱们什么时候再上战场啊?” “我情愿一直做您帐下的小兵,跟您打仗!” 有些人的到来注定是会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溅落的些许墨点落在他们这周遭之人的身上,已然是足够与有荣焉,足够令人兴奋的了。 “打仗?” 明辰挑了挑眉,笑道:“莫要乱说,我只是个文臣书生,可不是将军。” 郑春廷闻言却是猛地抬起头来,看上去有些急了:“怎么就不是将军呢?!” “您若不是将军,那谁是将军啊?!” 哪有杀万敌不手软,凶名传遍草原的书生啊?! 侯爷合该属我们武将一脉的。 “哈哈哈……” 怪不得凌玉喜欢去军营统军呢!怪不得老鬼对于军阵流连忘返呢! 军队之中有种生死相依的奇妙信任情感。 怎么说呢,被下属虔诚的相信和爱戴,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明辰垂了垂眸,看向了东方,轻声道:“打仗……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什么?” 明辰声音不大,郑春廷没听清楚。 明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郑春廷又有些关切道:“侯爷怎么从东边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是否需要末将援助?” “我要回京了,你做好该做的事情即可。” “额……是!” “若有那一天,我招你入阵,可莫要放不下现在的高位权力。” 郑春廷闻言浑身一震,却是满眼热切地看着这年轻的侯爷:“末将愿意!末将愿意!” 回应他的却只是阵阵爽朗的笑声。 白狼的身影朝着南方远去,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将军!!!” 郑春廷远远看着明辰远去,不住呼喊着。 这世间有这样一个人,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 “这才该是咱们乾元嘛~” 告别了郑春廷,进了乾元的地界。 压抑的心情似乎在此刻释放了,明辰真个人都开朗了些。 江东江西,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慎江东边大齐的地界,一片混乱,草菅人命,匪徒横行,饿殍千里。 而在慎江西边,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与之先前在大齐北境所见的那极致的绝望破败之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辰也不自觉的出了口气。 随平素表现得吊儿郎当,恣意妄为,操盘天下,仿佛所有人都是棋子。 自私自利,为的是自己平步青云,名留青史,位高权重。 但他没有超脱到那种完全不被外界所影响的境界。 听说的冷冰冰的情报,跟眼见为实的触目惊心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事不关己,自然没什么所谓的。 但若是有着自己的责任,也难逃内心叩问。 看得自己一手促成的血衣军造成了整个东方的动荡,虽知晓这是时代变革的阵痛,但他也会为之心情沉重。 如今到了新乾元,到了自己和萧歆玥定计之地,见得一片向好,他也感觉郁结尽去,豁然开朗。 他所做的是对的,他的选择是对的。 鹿州是乾元最后的一块拼图,是由凌玉硬生生打下来的,不久前都还是战争之地。 收复了没多久,这才过去了一年罢了。 然而明辰在一个个城市村庄之中流转,看到的却是一篇繁荣之景,人们过的并不算是富庶,但生活也有盼头,怡然自得。 农人们在田间劳作,粮食生长的郁郁葱葱。城市里秩序井然,官员恪守职责…… 并不是说没有问题,但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人民的忍耐阈值是很高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放弃安稳生活的。 这是统治者的才能。 这是萧歆玥的才能,是她日日夜夜努力的结果。 她走的很安稳,并不像什么雄主一般惊才绝艳,非要做出什么震惊天地的事情。 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巩固完善律法,颁布下一个个平衡中央与地方的政令,一点点的修复和整理属于她的国家。 每一件事都是日常,都是繁琐平淡的事情。 但累积起来,却将整个国家都统串了起来。 仿佛朴实无华的侠之大者,日日夜夜勤勤恳恳的练着一套降龙掌,到最后打到天下无敌。 这是她的魅力,是她的光芒。 她并不是傍依明辰的菟丝子,她是那个践行着自己血誓的昂扬皇者。 明辰从东北回来,一路朝着季取南下,过路各个州郡县城,也算是代替萧歆玥进行一场另类的微服私访政务考察了。 总体来说,一切都还是很不错的。 乘着白狼的年轻人潇洒的笑着,在周遭人们的目光之中划过一道璀璨的痕迹,消失不见了。 飘然恍若神祇一般。 白狼一路疾驰,过了数个州郡和城市。 最终到达了一处巍峨的城门跟前。 快速发展的国家,快速前进的城市。日新月异,一段时间不见,似乎就变了些模样。 城市的上空仿佛徜徉着祥瑞安平之气,城墙亦是透着些许巍峨雄伟的气魄,一个个气势雄浑的守军站在城墙上,手执兵戈,挺胸抬头,气魄昂扬。 不知道更新到什么程度的火炮也被搬到了城楼上,黑洞洞的炮口深邃恐惧,令人心悸。 悠悠时光过去,这座城市愈发有了首都的气魄了。 “这是新乾元么?” 这些日子,小狐狸在团队里也混熟了。 它坐在小孩的脑袋上,漆黑的眼珠溜溜转,有些感慨的看着周遭的景色。 它倒不是龙怜那般蜗居一处的死宅,先前也曾来过乾元。 只不过时光对于它而言有些模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它见过的乾元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乾元了,现在对于它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了。 它这一路跟着明辰,自是也见到了江东江西这两边截然不同的反差。 明辰笑着点了点头:“对,这是新乾元,花容,欢迎加入我们。” 小狐狸转眼打量着微笑的青年。 它窥探人心,心思细腻的紧,它可以感受到明辰心境的变化。 这人也是个矛盾的人。 在这时代留下璀璨盛名,翻涌浪潮,注定不能用几个简单的词汇去概括形容。 这片天地的改变与他有关吗? 他可以改变世界吗? 若可以改变世界,是否能创造出一片乐土呢? 小狐狸撇了撇嘴:“加入什么?!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先前的事情都还没翻篇呢! 你看我折不折腾你就完了! 我就不信我一把都不赢! “哦~~~回家咯~~~” 小鸟倒是赤诚的紧,没那些弯弯绕,也不在乎家国大事。 她关心的就只有明辰而已。 脑子上烙印太多印痕就会过得很累,光滑如新过的就很自在。 她现在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回家! 她想闺蜜小桃花了,想把桃树送给她,跟她说说这一路的见闻。 她想蘸友凌玉了,双人赛打的多了,她现在想打打三人擂台赛,淘汰赛! 回家,回家! “您……您是……” 城门口,熟悉的守军队长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这威风凛凛的白狼和它背后之人。 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也不知算不算是巧合,这次明辰回来,刚巧的又是碰上了上次在城门前拦住他的那守军。 观其穿着制式,该是升官了。 “我记得,你是叫王柱吧?” 回家了! 这次出了远门,跑的地方很远,时间比之先前西征花的时间还要久的多。 如今终是回来了。 明辰的心情很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呆愣的守军,调侃道:“如何?这次还要拦我吗?” “侯……侯爷!” 不知是不是这位侯爷的提点,哪天拦了明辰的路之后没多久,他就升官了。 眼见着这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王柱却是半点也不敢怠慢。 “在下不敢。” 忠于职责跟呆板是不一样的。 上次是因为明辰带了军队,军队对于城市安全有威胁,按照规矩无论如何都是要排查的。 如今明辰自己回来,还要摆什么官架子排查他,那属实是找死了。 “开门吧!” “是!” 城门开启,繁华的都城一点点映入眼帘,洁白的花瓣随风流转。 明辰在桃花开放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家,如今归来桂花已然漫天飞扬。 神俊的白狼在官道上恣意驰骋,引得河对岸的人们常常投递来惊艳的目光。 张扬随性,潇洒昂扬。 都城之中,仅有一人可以这样。 靖安侯,明辰! “侯爷,是侯爷!” “靖安侯回来辣!” “靖安侯?侯爷什么时候走的啊?” “哈哈哈~定是有好事吧?” 认出了白狼,便是认出了明辰。 人们满眼憧憬的看着那人,不自觉地笑着。 陛下是他们尊崇的皇者,至高无上,保得新朝稳固安康。 而这位侯爷便是令他们安心的柱石,遇到任何困难,都可迎刃而解。 离京许久,无人说他坏话,百姓对于他的印象亦从未改变。 国泰民安,一切皆好。 (本章完) 第269章 何意呀陛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