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黑化后被全皇城追着宠》 第21章 亲传弟子 苏时雨近日来风餐露宿,衣服黏黏糊糊,身上有股淡淡的异味,她嫌弃的嗅了嗅,立马便吩咐士兵提桶热水来,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从家中带着几件换洗的衣物来,现在刚好就派上用场了。 军营大多都是糙汉,她可不指望穿他们的铠甲,但是月然等人,出门都只干拿着剑,自是只能穿军中的衣服了, 她沐浴完后,多日的奔波与思虑仿佛一下子就卸掉,不由得沉沉睡去, “嫣嫣,醒醒,军医说六殿下情况不妙,你快些去看看他,” 苏时雨睡意正浓,眼皮倦得睁不开,此时被人打扰,心中恼怒,下意识的张口道:“我精通的是毒术,又不是医术,” “你是朝云山掌门的亲传弟子,再不济也比军营里那些庸医强。” 她急忙伸了个懒腰,艰难的睁开眼睛,瞅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兄长,不由打个哈欠, “哥哥,我真的不行,万一我把他给治死了,我们全家不得遭殃。” 苏时雨很是抗拒,语重心长的与他掰扯,分析其中利害关系。 “治不治得了,先去瞧瞧再下定论。” 说完,她是被苏时澈硬生生给拽走的,态度非常强势,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厮跟沈渊关系这般好, 苏时雨在军营都是合衣而睡,天色微凉,月然跟在身后,替她披了件碧绿色的莲蓬衣, 她一跨入沈渊的军帐,就瞧见两名军医站在病榻旁,面色凝重,朝她跟前的苏云澈说道:“六殿下伤势过重,属下翻看医术,也没有找到能医治六殿下的办法,” “军医不必忧心,舍妹曾拜入朝云山,得了慈云掌门的亲传,六殿下就交给她来治,二位从旁协助即可,” 苏云澈声音平淡,一字一句却不容任何人抗拒,他说是协助就是协助, “听闻朝云山皆是培养不世出之才,当朝宰辅也出自那里,却没想到二小姐原来是慈云掌门的亲传弟子,真是失敬。”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唇毛处有颗小痣的军医,笑容满面的和她问候, 苏时雨抬眸俯身,心虚道:“先生过誉了,这都是世人胡诌,事实上没有如此玄乎。” “要我说,这朝云山就是被世人夸大其词,年长的干得尽是些天怒人怨的勾当,只余些年纪小的,她们能专心研习医术。” 这话是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军医吐出,他皮肤蜡黄,脸瘦得跟猴子的似的,竟在这里大放厥词, 苏时雨眸中迸出一丝冷冽,慢条斯理道:“哦,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当朝丞相李詹,凭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为名,以给圣上炼丹为名,这数十年间拉拢朝中重臣,他祸乱朝纲,蒙蔽圣听,无恶不作,他可是出自朝云山?” “还有五年前的司天监监正,他夜观天象,上报圣上,说太子命星还未现世,并扬言东宫那位不是正统,请圣上废了太子殿下,如此妖言惑众,他可是出自朝云山?” 他口齿伶俐,倒不像是救死扶伤的大夫,更像是街头扯人家闲话的长舌妇。 第22章 毒草 苏时澈脸色阴沉,不急不缓道:“纪军医,你逾越了,” 她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拦住正要发作的苏时澈,冷笑道:“纪先生可以说我医术低劣,但独独不能辱我师门百年的清誉,李詹这个欺师灭祖的玩意,已叛出师门,所作之恶,与本门派再无干系, “至于那位司天监的监正,不到最后,你怎可断言他观测的就一定是妖言惑众,纪先生怕是忘了,太祖皇帝也曾是朝云峰的内门弟子,可他最后创立了大域朝,取下了空前绝后的赫赫功绩。” “难道你也想说太祖皇帝得不配位?” 她杏眸微冷,眼底隐隐有一丝愠色, 纪军医面上惶恐,口不择言:“你这小娃娃,竟敢诬陷老夫。” 苏时澈身形一动,迅速把苏时雨护在身后,冷声道:“舍妹是我肃国公府的嫡女,可不是什么小娃娃,还请军医慎言。” 苏时雨眼眶一热,似乎如此温情的时刻在前世并不少见,原来,哥哥心底也是有她这个妹妹的, 只是她以前行事任性鲁莽,从来不会去深究罢了。 “诸位莫要争执,我们来此地就是为了医治六殿下,怎么说着说着就剑拔弩张了。” 另一个军医夹在中间,实在为难,但又想到沈渊的病情,不能再拖了,便出言打断二人的对峙。 苏时雨径直朝行君床走去,床上的男子眉头紧锁,似是做了到极为痛苦的噩梦,只见他额头冒着冷汗,唇色发白,口中有低沉呓语。 苏时雨握着他皙白的手腕,他肌肤的温度似乎可以烫熟一个鸡蛋,如此高热,定是伤口感染引发的热病。 他伤势严重,普通的外敷膏药已经对他无效, 他气息微弱,完全就是凭着一口气在吊着,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没有前世如此濒临死亡,但凭着她蹩脚的医术,心中一筹莫展, 她反复的在原地踱步,细细回想自己在朝云山修行的过程,她第一天拜入出门,师父就拿了武功秘籍、毒经、药经、天文地理、权谋诡计等多个技能,让她从中挑选一个为主修, 但她性子差劲,没有济世救人的耐心, 她眼睛不好,看不到天地之变, 她脑袋不够用,算计不了那诡谲多变的人心, 最后,她选择了专攻毒术,以医术为辅, 但师父说过毒与药相辅相成,有时药也为毒,但有时毒又可以成为良药。 她反复的冥想,最终咬牙决定道:“哥哥,若想救他,得先用冷敷之法,散去他的热病,还有着人去寻钩吻、以及梦苓,” 闻言,苏时澈眉头紧皱,疑惑道:“为何是毒草?” 他也深知妹妹精通毒术,但此时是寻良药救人,怎么跟毒又扯上关系了。 “将军,此女妖言惑众,将军你也不想想,这两种毒草混合在一处,毒性定然十分强大,她肯定不是二小姐,她一定是敌军派过来,毒杀六殿下的。” 一直愤愤不平的的纪军医,终于找到机会顺利出击。 第23章 不哭 苏时澈狠厉的瞪向纪军医,眉目幽深:“来人,此人言行无状,罚二十军棍,” 这时,门口的两名士兵听到命令后,直接闯入,简单粗暴把他给制住,他青筋暴起,嘴里大喊大叫, “将军,你糊涂啊!若是六殿下出事,太子殿下定会怪罪下来,到时苏家也逃不了干系,” 苏时雨看着那被士兵强拖下去的军医,内心却没有多少波澜,只是眼睛正视着苏时澈,问道:“哥哥,你信我嘛?” “少时,你便常说,以毒入药,也可救人,今日,哥哥信你,” 苏时澈的眸子多了一丝平日不曾察觉的温柔,眼底似有淡淡笑意, “二小姐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可吩咐,” 旁边一直未语的军医,幽幽的开了口, 他见了纪军医的下场,饶是内心再抗拒,也只能听命行事, “军医就着人拿粗布沾湿冷水,拧干后,轻覆他额头,如此反复,待他高热褪去即可,” 军医颔首:“老夫记下了,” 苏时微微俯身笑道:“如此便有劳军医了,” 深夜,沈渊军帐离不开人,需要有人时时看护,但那个人又必须了解沈渊的病情,如此算下,唯有她最合适, 苏时雨干脆叫人把紫玉砂锅搬到这里,好方便她配药煎药,她翻起随身带的医书,细细思忖,快速的遴选出几昧大补的药材,有利于他身体迅速恢复, 那两种毒草,军营里并没有,但苏时澈已命人昼夜不停歇的寻找, 苏时雨侧着眸,盯着病床上清冷禁欲的端方男子,心口忽然抽疼一下,她强按压住内心的激烈情绪,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近日不知怎的,一瞧见他,特别是看到他受伤后,她的心就会疼痛难忍, 苏时雨觉得这是一种自前世带来的重病,得治, 忽然,沈渊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见眉头紧皱,额头冒着虚汗,口中呓语道:“嫣嫣,乖,不哭了,以后我来做你的眼睛……” 苏时雨浑身一震,似乎触到了心底最隐秘的心事, 他唤她什么?他竟梦了上辈子的记忆?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亦追随而去,她伤心欲绝,整晚整晚的哭,泪珠一颗颗的落下, 有一天,突然就开始看不见了,大夫说是因为心绪不佳,又毫无节制掉眼泪都缘故,那时的她,虽觉得眼睛瞎的蹊跷,但也无力去深究, 因为在那之后,哥哥就被诬杀害当朝宰相,李詹,亦是和她师出同门的师兄,不过,他们从未见过,他叛出师门后,她才拜入的朝云山, 然后,他就把她囚入深宫,柔声细语对她道:“嫣嫣,乖,以后我来做你的眼睛……好不好?” 她自小无拘无束,肆意在国公府里生长,莫名家破人亡,又被心爱之人关入囚笼,不由冷声大怒: “殿下欲囚我,又与我说这些,到底所求为何,我早已不是国公府的嫡女,我失去一切与殿下在一起的资本,为何还要强留?” 第24章 确认一件事 静默半晌后,沈渊眼神微颤:“离开我,你想去哪?待在我身边不好嘛?” “我想回朝云山,我想去问一问师父,” “问什么?” “我想问,若没有遇见你,我这一生是不是能过得快活些,” 苏时雨脑子的画面到此结束,她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似乎不愿再去想起这一切,遂努力的强压下来, 月然在一旁看得真切,他亲耳听到六殿下唤她嫣嫣,但似乎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达这一步,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苏时雨回过神来,声音淡淡道:“月然,今夜之事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属下明白……” 月然如是应答,垂下的眼眸晦涩难懂, 第二日,原本晴朗多云的天,突然乌云密布,渐渐的,空蒙的天空竟下起了磅礴大雨, 雨势太大,军营帐篷好几处开始持续漏雨,士兵们无处可去,只得到处乱蹿,场面一时失控, 苏时雨提议让一些士兵去附近的山洞躲雨,她们过来时,瞧见一处山洞,可以塞下不少人, “哥哥,这雨下得大,去寻觅那两味毒草的士兵还未归来,若再拖下去,六殿下恐怕是凶多吉少,” 苏时雨越过雨声,声音如珠般洒落,与苏时澈容禀, 苏时澈思忖了半会,沉着声道:“等雨稍微停一会,我亲自带人去找,” 她从月然手里接过一杯热茶,缓缓递给苏时澈,从容道:“六殿下昏迷不醒,军中已人人自危,若哥哥不留下来主持大局,这军营恐会生乱,再则附近有敌军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进犯,” “嫣嫣说得对,可六殿下,我亦不想他出什么事?本来该去探查的是我,昏迷不醒的也该是我,是殿下为我挡下了这一切,” “不是说他是因黎妃娘娘,才冲锋陷阵的?” 苏时澈饮下热茶后,悠悠叹了一口气:“殿下之前所立的战功,已足矣求得圣上赦免,那天,他心情郁结,似乎隐隐猜到云梦一战会出事,但要出什么事,他却说他不知道,只是感觉,还说他必须要去云梦一趟,似乎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苏时雨低垂眼眸,不假思索的反问, “他说,若云梦一战他身受重伤,若他能有机缘转醒,自会领悟一些事,至于是什么,他并没有细说,” 她握紧茶杯的指尖泛白,肩膀轻颤,似乎已猜到了什么, 她是真真切切带着记忆重生的, 而他似乎是靠梦境渐渐回忆, 若他知晓梦境就是前世的记忆, 待他想起一切时,会不会为了楚良娣再杀她第二次, 只是如此这般想,她的心竟开始抽疼,心口似有数十万只蚂蚁在噬咬, 他是皇子,她不敢杀他, 若治不好他,又怕连累哥哥, 暴雨骤停,天色忽变亮,苏时雨派月然一行人去寻找毒草,自己则在军帐里研究药材,希望能多降低这两味毒草带来的风险, 而苏时澈听从她的话,留下来抚慰军心,安置好士兵,维护军营的正常运作。 第25章 查验 眼看沈渊危在旦夕,气息越来越弱,却迟迟不闻采药人归来的消息, 军医在旁徘徊踱步,心下一急,恳求道:“二小姐快想想办法,助殿下熬过这一劫,” 苏时雨捏紧衣角,眉头一皱,声音听不出情绪, “若今晚再寻不到那两味药,神仙也难救,” 接着,沈渊身子发冷,剧烈的颤抖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令在场之人神色巨变, “军医,快……快拿针和碗来,” 苏时雨一边吩咐,一边立即坐在床边,按压助沈渊颤抖的双手,慢慢平息他的情绪,搭上他凌乱的脉搏。 前期失血过多,虽然用汤药吊着,但始终无法弥补内里的空虚,再加上伤势严重,他已没有多少力气再支撑这副躯体了。 换血之术,虽能延长他的气息,但此术凶险异常,以前只见师父用过,她也无甚把握,但若不施行此术,他怕是熬不过今晚。 见军医拿来细针和碗,又命他通知苏时澈,召集士兵在广场上,依次献血,每人先取一小滴,滴入碗中,标注姓名,待她验证后,方进行下一步, 苏时雨往空碗里注入她研制的药水,士兵依次送来的血滴,她一一过目后,就握起沈渊的手腕,手里掐着针,对准他的指尖,缓缓刺入, 待取出一滴血后,放入白玉的碗中, 苏时雨从士兵的血滴里,挑选出血液与沈渊颜色相近的,也一并注入碗中, “二小姐此法,可是慈云掌门独创的换血回生之术,” 军医活了大半辈子,心中一直敬仰朝云山那位医术精湛的前辈,此前一直听闻他用此术救过无数濒临死亡的百姓,如今亲耳目睹,一时感叹医术界的无穷无尽,不由对朝云山肃然起敬。 苏时雨微微颔首,拿起针又朝沈渊扎去, 如此反复,她总共在他身上扎了三十多针,才堪堪找到四位与他血液相符合之人, “哥哥,把刚才对应六殿下血液的那四位请进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过了一会,那四人卸下长剑,脚步轻盈,皆拱身道:“将军,二小姐,” 苏时雨站起身来,双眼细细打量眼前的四人,却见其中一人面色枯黄,眼垂下似有淡淡淤青,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她敛下心里的疑惑,掷地有声道:“此次取诸位的血液,只为救治六殿下,若六殿下醒转,自会论功行赏,接下来,我会问一些关于你们身体状态的问题,只需如实回答即可,若尔等隐瞒不报,六殿下出了何事,军法处置,” 四人诚惶诚恐,皆俯身跪下:“属下不敢隐瞒,” 苏时雨满意的点了点头,薄唇轻启:“可曾大病过?” 众人皆摇头,如拨浪鼓般转动, “可曾有过感染性疾病?”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就附和其他二人,皆答没有, 虽然他犹豫的时间很短,却还是被她刚好捕捉到, “二小姐,入军营者,皆要通过层层选拔,检查身体更是重中之重,若他们其中真有感染性的病症,是进不来军营的,” 军医以为她不知晓军中的规矩,好心在一旁解答, “军医此言有理,但军医恐怕是忘了,感染病的初期,大夫可是诊断不出来的,我向来知道军中规矩森严,可他若是入军营后才染上的,是不是也未有人可知,” 第26章 洁疾 她每说一句话,那士兵的脸色便越白一分,最后缓缓的将头垂下, “这……二小姐此言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军医挠了挠头,脸上一阵羞愧,想他行军数十载,竟没有一个女娃娃做事考虑周到,不觉感慨良多, “尔等若隐瞒不报,皆军法处置。” 苏时澈抽出手中的剑,对准身下的四人,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下他们的脑袋, 那人面色阴沉,终是开了口,嘴里止不住的求饶:“将军饶命啊,是属下,是属下隐瞒了病情,实在是怕将军知道后,会赶属下出军营,这才撒了谎,还请将军恕罪,” 苏时雨挑眉道:“你得了什么病,” 士兵欲言又止,似乎极难说出口,但耐不住苏时澈的眼神威逼,最终豁出去道:“花……柳病,” 顿时,众人神色凝重,军医率先开口道:“二小姐,六殿下若用了他的血,会怎么样?” 苏时雨冷冷道:“会感染上,不会立即死亡,但会生不如死,此病是无药可根治的,只能缓解,所以此术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我和师父都不会用此法,” 闻言,苏时澈缓缓的瞪着地上的士兵,欲拔剑向他刺去,却被苏时雨止住:“哥哥,饶他一命,” “为何?他差点害苦了殿下,” “他也曾上过战场厮杀,也算为大域鞠躬尽瘁,如今功过相抵,赶出军营即可,” 她心肠硬,称不是一个好人, 救他一命,也只是希望能为哥哥积累福报, “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士兵眼见生的希望,急急磕头道谢,脑袋磕出淤血,才于慌乱中被拖出去, 苏时雨又严厉逼问其他三人,最后辅以把脉,见都没啥问题后,方才安心抽取血液, “换血回生之术,已然完成,为何六殿下气息似乎比先前更弱了,” 军营侧目端详,说出心中的疑惑, 苏时雨摆手道:“要等血液融合他体内的骨血后,才能出显效果,” 若出现排斥反应,就连她师父来了也救不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当然,此事她并没有告诉苏时澈,怕他忧心, 经这一遭,苏时雨心神耗费严重,她守在沈渊的床边,眼皮越来越倦,竟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大概是因心绪烦乱,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沈渊痊愈,然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提着刀,冲到肃国公府,在爹爹和母亲的面前,一刀刺穿她的胸膛, 梦中的他眼神狠辣,讥讽道:“苏时雨,你以为一切从头来过,就能抹杀你对她做的一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不会放过你,” 苏时雨看着自己被贯穿的心脏,一脸的不可置信,鲜血弥漫整个口腔,张口欲质问,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原来梦中的她,舌头已被楚良娣拔掉, 突然,苏时雨从梦中惊醒,那股恐惧感蔓延而来,让她浑身瑟瑟发抖,如在冰窖, “二小姐,这是做噩梦了?” 她拿起帕子的手忽然一顿,强压去心里的悸动,侧目看去,只见沈渊躺在床上,平静如水的盯着她, “六殿下醒了,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 她初醒,声音沙哑微弱,但在偌大寂静的营帐里,竟存了些丝丝暧昧的气息, 沈渊似也察觉到了,神色如常道:“此前听闻苏二姑娘毒术高超,竟不知姑娘对医术也精通,” 苏时雨搭着他的脉,见他气色渐缓,不由松了一口气:“殿下还是少说些话,你的身体只是暂时脱离危险,若后期寻不到那两味草药,殿下还是十分凶险的,” “苏二姑娘为何会到此?” 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家母病重,我需前往朝云山向师尊求药,可敌军盘踞在云梦镇,若想上朝云山,必须从云梦镇经过,如今我被困在这里,只有寄希望于六殿下,希望你们能快速扫荡敌军,” 入朝云山,还需要他的借力,不如和盘托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你此行是上山求药……” 他皱着眉,忽然剧烈咳嗦,脸色通红, 我忙抽取腰间的帕子,递给他, “六殿下伤势未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接过,却答非所问,只是沉着声问道:“苏二姑娘,你说,若梦成了真,这又算什么,” 苏时雨浑身一震,勉强挤出笑容:“坊间不是都传闻,太子殿下得上天眷顾,因梦立下赫赫战功,颇得圣上器重,六殿下如今说梦境成真,可是指太子殿下,” 她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也罢,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 他眉目幽深,似乎已不想去深究, 这时,军医端着药走了进来,见床上之人睁着眼,急忙放下汤药,红着眼激动道:“殿下醒了,真是担心死老夫了,老夫学艺不精,这还要多亏了二小姐的换血之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时雨正欲阻止,但奈何那老军医的嘴太快, 她忘了叮嘱他,不要在沈渊面前提起换血之术,因为他洁疾很严重,特别是知道体内有别人的血液后,他会烦躁得抓狂, “苏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他阴沉着脸,声调不急不缓, 但苏时雨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她眼咕噜一转,开始东扯西扯:“六殿下莫急,这换血之术,只是把殿下体内郁积的血放掉,如此而已,” 军医一听,眉头紧皱,实在不理解她为何要胡诌,明明是天大的救命恩情,他欲开口解释,却被苏时雨伸手拦住, 这些微妙的动作落到沈渊眼中,却越是欲盖弥彰, “既是放血,为何又称换血之术,苏二小姐好大的能耐,竟敢欺骗本殿,” 他平躺在床上,怒瞪着苏时雨,几乎咬牙切齿, 苏时雨扶额叹息,真是费力不讨好, 她没日没夜的救他,竟换来一阵数落, 他有洁疾与她何干, 若不是因这换血之术,他早到阎王爷那去报到了,当然,此事她也只敢在心里腹诽。 第27章 躲避 苏时雨拉起床角的被子,一气呵成的给他盖上,然后盈盈笑道:“六殿下身子刚有好转,不应动怒才是,我在这里恐会打扰殿下休息,便先告退了,” 沈渊失血过多,身子僵硬难受,又被她气得,顿时扯着嗓子道:“你大可躲到天边去,要不然,本殿定会好好报答你,” 军医瞧着殿下的语气似乎不像报恩,更像是寻仇, 苏时雨出了军帐后,长舒了一口气,碰巧便遇到了寻药回来的月然众人,他用一块布包着那几根草,遥遥向她走来, “属下幸不辱命,终于它们带了回来,” 月然半蹲着身子,把怀里包着的毒草,缓缓递给了她, 整整三日,他们没日没夜的找,终于在悬崖峭壁之上发现了这些草的踪迹,那悬崖有百尺之高,他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摘取。 “你们辛苦,快些去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 苏时雨看着他们各个乌黑的眼圈,不免心疼, “是……” 众人齐声道,然后纷纷退到苏时澈给他们安排的军帐去,但有一人,立在原地,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 “你为何不去睡觉?” 苏时雨盯着他,不免有些疑惑,他身为首领,自然出的力也更大,所耗费的心神,也越多,他这是不困嘛? “临行前国公爷吩咐过,叫属下一刻也不能离开姑娘,姑娘的安危比我的命重要,” 他脸色疲倦,声音却多了一丝淡淡的冷静, 苏时雨心头一软,不免有些难过,没想到,前世他为了苏家而死,今世竟也如此忠心耿耿,现在她越来越好奇,爹爹是怎么收服他的, 过去她都没有机会问他,为何隐退江湖,甘愿蜗居在苏府,为权贵做事,以往他们这些江湖中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攀附权贵, “月然,若你不好好休息,等我身处危险之地,你拿什么来救我,怕是困得都拿不起手中的剑,若是真的想保护我,那便现在去睡觉,” 她声音轻柔,苦口婆心的说着, 他却依旧固执:“属下的命是苏府给的,自当保护姑娘周全,” 以前竟没发现他竟是个实心眼的,一点都不懂得变通,也难怪爹爹在出征前,为何独留给她这些暗卫,原来,爹爹知道,他们誓死都会保护着她, “月然,连本小姐的话都不听了是嘛?” 我故作声音冷峻,淡淡扫了他一眼, 他竟开始迟疑,面色犹豫,后来才勉为其难道:“属下遵命……” 一整天,苏时雨都在药房里捣鼓,她不用人帮忙,自己沉浸式的体验制药的过程, 夜半时,她终于做出了能迅速愈合伤口的药膏,这期间,她又从军营中找出几味大补的药材,混合着鸡一起炖,叫人端去给沈渊服用, 不出几日,沈渊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并且身体恢复的很迅速, 苏时雨隔着帐篷望去,刚好看到他修长的身影,在军帐之间漫步,他此时皱着眉,不知道在找什么, 突然,身后苏时澈的声音突然传来 “嫣嫣,你怎么在这里,六殿下一直在寻你,” 苏时雨脚步一滞,似乎对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她小心翼翼的捂着心脏,见来人是哥哥,不由得松一口气,亏她还以为是沈渊追来了, “哥哥,这六殿下知道我为他换血的事,他这人有洁疾,他找我定是要兴师问罪的,哥哥你也不知道拦一拦,没准你妹妹一进去,就被他关起门开肆意折磨了,” 苏时澈忽然就笑了,而且笑得很大声,一点都没有为人兄长的模样, 苏时雨一脸懵逼:“你笑什么,” “此事我已听说了,六殿下是有洁疾,知道后肯定一时受不了,难免要迁怒于你,但六殿下风光霁月,怎会与你这小女子一般计较,” 苏时雨摇了摇头,内心暗道,哥哥啊,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他明明阴沉狡诈,生性多疑,哪里配得上风光霁月这个称号啊! 不过看来他们兄妹的品味还是相似的,前世她就是被他的表面所迷惑,原也以为他是风光霁月的端方君子,没想到只是个心思诡谲披着羊皮的狼, 她认命的跟苏时澈的身后,心里忐忑的随他入了沈渊的军帐,苏时雨方一踏入,就弯腰行礼道:“六殿下,” “先前的事是本殿下鲁莽了,苏二小姐救了本殿的性命,本殿在此谢过了,” 他说着,朝她微微弯曲着身子,语气十分郑重, 谋大位者,皆喜怒不形于色,那日的沈渊似乎因为身体羸弱,又因突闻换血之术,一时无法收敛情绪,以至于失了态,不由懊悔异常, “殿下客气了,顺手的事,我们朝云山之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凝着眸,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多么简单的事,其实这是她第一次救治伤势如此重的患者,幸好,他活了下来, “看姑娘的语气,似乎以前也救治过许多的患者,真是菩萨心肠,” 他挑着眉细问,似乎对她的事颇感兴趣, “六殿下谬赞了,其实我并不精通医术,只是擅长解毒,此次能治好殿下,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怎么能是谬赞,当年安平侯世子身中奇毒,京中大夫太医皆束手无策,都言世子中毒太深,是救不活了,可姑娘与安平侯世子青梅竹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姑娘自是不忍,凭着在朝云山学的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把世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姑娘的毒术亦可救人,何尝不算是活菩萨呢?” 苏时雨见他捧她如此之高,又惊他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不由得生起戒备心, “六殿下对我的事似乎格外感兴趣,” 苏时雨沉着眸,紧紧的盯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从重生以来,沈渊对她的事情似乎格外清楚,她充其量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尽管与太子殿下关系微妙,但他对她是不是过于关注了。 第28章 人质 他收敛衣角,用极淡的口吻道:“不只本殿对姑娘的事感兴趣,全皇城的人们哪个不对姑娘的事感兴趣,毕竟能和太子殿下扯上关系的,姑娘是全皇城的独一份,” 沈渊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不能让她放松戒备, “六殿下又在揶揄臣女了,我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星眸若月般清淡,忽而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苏时雨拗不过他,如实道:“我和太子殿下并无男女之情,” 前世沈言痴恋于她,她虽然知道一二,却从来没有回应过,他满心欢喜亲手雕刻一支玉簪子给她,期待她得到礼物后的惊喜,却被她凉凉的一句“沈言,我要做太子妃,”给打断, 今世想来应当与前世没有什么不同,若真有出处,她再与沈言解释清楚即可, 帝王家,就是个遍布阴谋算计的虎狼窝,这一世,她不想再深陷泥潭了, “是吗?可太子殿下说了,此战结束后,会向父皇请旨赐婚,” 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却令在场之人呼吸一滞, 特别是苏时澈,他觉得苏时雨性子张扬,乖张跋扈,若是真入深宫,肯定会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苏时澈的顾虑自然也是她的顾虑,上一世,她虽然身怀毒术,但苏府的意外频频出现,她冷了心,都来不及整治太子后宅,就被人算计了去,白白冤死, “六殿下亦知,这件事若想得圣上首肯,定难于登天,此事只能当做太子殿下随意扯的闲话,听后忘了便好。” 今世,当今皇帝吸取先帝的教训,为阻止外戚干政的局面出现,是绝不会让太子殿下娶肃国公府的嫡女为妻,这是满朝皆知的事实, 太子妃可以是商贾之女,也可以是芝麻小官之女,亦可以是无实权的书香门第,但绝不能是实力强大的武将之家, 但太子不依不饶,皇帝又独宠太子,顾一直拖着没有为太子选妃,但这只是想着拖上一段时间,待太子殿下变了心后,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怎么,难道苏二姑娘不愿意成为太子妃,” 他半倚在太师椅上,披了一层用金丝制成的黑色狐裘,他唇色发白,脸上带着一丝淡淡虚弱之感。 “六殿下似乎有些冒昧了,请恕臣女不能回答,” 苏时雨昂着头,不卑不亢道, 众人皆倒吸一口气,反复观察沈渊的神态,他阴沉着脸,起初是露出一丝不悦,但很快就被掩饰住,忽然就笑出声来,声音清脆爽朗, “苏二姑娘真不愧是朝云山之人,这气度胆量果真不凡,” 苏时雨半眯着眼,心里冷汗直冒,不知为何,他似乎一直在试探她,难道是梦到了她的存在, 不可能的,若是他真的梦到了他,以他的性子,定会绞尽脑汁的逼问于她,甚至用势力所压,可是他却只是不咸不淡与她扯这些,他应该还未窥得梦境的冰山一角, 突然,一位士兵忽入营帐,禀报道:“报,敌军送来了一封信,并扬言让我军交出苏二小姐,否则就屠尽城中百姓,” 沈渊站起身来,接过信,直接拆开信来,只有洋洋洒洒两行字,“若想救云梦百姓,拿太子心爱之人交换,不然,即刻屠城,” 众人窥见信中内容,一时军帐满寂静, 对于军医来说,苏时雨可是救了六殿下性命之人,又与太子关系匪浅,若直接交出,恐太子会追究下来, 而苏时澈直接把信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上一脚,怒气冲冲道:“就凭这些四处逃串的鼠辈,也想让我交出嫣嫣,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沈渊眼神晦涩复杂,他轻托着下巴,看向苏时雨,沉声道:“二姑娘怎么想?” “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太子殿下已经奔赴云梦镇的南边,而安平侯世子周昀卿从西边围剿,而其他将军在北,我们现在的军队处在东,眼看我们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直接截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才想出这一条生路,” “他们探查到了我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又闻安平侯世子与我青梅竹马,东边的守将又是我的亲生哥哥,他们的老巢在南境,无法带着一城的人质撤退,所以干脆以我为人质,威胁太子殿下放他们回到南境,” 沈渊审视着眼前的女子,脸上写满了一丝震惊,他听闻的她,可不是这样的, 外面都言她嚣张跋扈,虐待表姐, 一言不和她的心意,便下毒捉弄人, 皇城都说她是小毒王,不准其他孩子与她亲近, 她向来睚眦必报,从来不会深究对与错, 就连世子周昀卿,也没少受她的磋磨, 但神奇的是,似乎并没有人讨厌她排挤她, 反而一个个都把她宠上了天, 她说想要天上的星星,太子命司天监推演星法,闻不日便有星辰陨落西边的一个小镇,太子殿下抛下一切政务,亲自赶往小镇,只为在她十岁生辰之前,把生辰里交到她手上。 还有世子周昀卿,平日里肆意潇洒,少年心性,却因惹她生气,竟甘愿跪下祈求她的原谅,抛下往日的一切自尊与高傲,彻底沦为臣服她, 虽不知这两人是被蛊惑还是其他,但苏时雨身上似乎有一股魔力,正引导他,慢慢的被她所吸引, 这是非常不妙的情势,他必须斩断一切产生的羁绊, 此刻,兴许是一个机会, “二姑娘说的对,他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反客为主,不知姑娘有何妙计?” 他安稳高坐,神情悠哉悠哉,却把问题丢给她, 苏时雨不由一阵腹诽,果然不是个善茬, “妙计不敢说,只是为了城中的百姓,时雨愿意前往交换,之后再寻机逃出,不会耽误六殿下肃清敌军的计划,” 这话说完,苏时澈一脸的不赞同,只见他冷着声道:“不行,如此危险的地方,你一介弱女子如何脱身,若是你发生什么事,我如何向父亲母亲交代。” 第29章 交换 苏时雨捏紧衣角,忽拍了拍苏时澈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哥哥,他们不只看到我作为人质的价值,更看中了我的医术,此战敌军伤亡惨重,他们急缺大夫,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待城中百姓安全了,你们便可没有顾虑的营救于我了,” 苏时雨说这话时,只是表面说给苏时澈听的,一旦入敌军手里,想要营救谈何容易,她只能靠自身,虽然前途未卜,但她总要尽力去试一试, 毕竟不能让一城的百姓因她而亡,不然她何以再这世间立足, “嫣嫣,听话,你不能去的,若要去也是哥哥去,哥哥皮糙肉厚,做人质是最合适的,” 苏时雨眸色渐深,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哥哥,这么多天,你好像还没机会问我,为何会来到此地,不瞒你说,母亲病重在床,寿数只余数月了,若不能肃清敌军,我是上不了朝云山求药的,此战唯有速战速决,母亲才有一线生机,” “你说母亲病了?为何家中没有传信过来,” 苏时澈眼底布满红血丝,一脸震惊, “父亲怕你分心,所以隐瞒不报,但若想救母亲,我便是唯一的破局人,云梦镇我必须要去一趟,” 苏时雨下定决心,便是无人可阻了,苏时澈干愣在原地,一时竟束手无措,一边是妹妹,一边又是病重的母亲,他竟不知该如何处理为好, 云梦镇的大门上,赫然出现看守的士兵,接着,燕王带兵从中闯出,数百名百姓被生拖硬拽出来,脖子上被架着的弯刀所逼,手脚皆被绳索绑住,全都匍匐在地,沸反盈天, 苏时雨瞧着为首的人,一身金色宝甲,坚硬如铁,大约四十多岁左右,留着一撮细短的胡子,眉毛稀疏,面容硬朗,眼睛里露出一丝狼子野心, “苏二小姐都到小镇做过客了,是本王一时不察,竟让你钻了空子,桃之夭夭,如今,二小姐可没有如此好的运气了吧。” 燕王微眯着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苏时雨别过脸去,没有理会他, 反而是骑在马背上的沈渊,端着挺拔的身姿,冷冷开口道:“皇叔,人我们已经带来了,还请皇叔放了城中百姓,” 燕王嗤笑道:“昔日不受宠的六殿下,如今都敢在本王面前叫嚣,当真是今非昔比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皇叔盘踞南境十年,想必对外界知之甚少,不然怎么会如丧家之犬般落败而逃,” 沈渊语气充满着挑衅的意味,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他,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燕王脸色微变,咬牙切齿道:“好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当初在冷宫的时候,本王就应该想办法弄死你,” 他说的话直白而粗鲁,但沈渊并未生气,只是垂着眸淡声道:“皇叔想弄死我,那要皇叔有本事回到南境才是,如今皇叔已动不了我分毫,” “两位不必争口舌之快,还请燕王速速放了城中百姓,我愿意入城交换,” 苏时雨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二人的争锋相对,遂出声打断,虽不知二人有何旧怨,但局势紧张,哪有心思听他俩废话连篇, “二小姐如此心系城中百姓,真是菩萨心肠,这样子,为显诚意,本王先放一半的百姓,待二小姐入城后,本王再放另一半可好?” 燕王说话的语调缓慢,似乎与她有商有量,实则包藏祸心,乃阴毒之策, “不好,我怎知入城之后,燕王会不会放了另一半的百姓,燕王若想安全回到南境,只能乖乖放了城中百姓,不然,我立即拔剑自刎,燕王便什么都得不到,” 苏时雨瞥了一眼士兵手中的剑,面上似有破釜沉舟的坚毅,让人不禁被她所吸引, 苏时澈握紧剑柄,唇色发白,差点便脱口而出,但一想到这有可能是妹妹谈判的计策,便强按压住心头强烈的情绪, “若是你自刎了,难道太子会不顾城中百姓?真是笑话,” 燕王扯着声笑道,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燕王若不信,可以试试,对太子殿下而言,究竟是城中百姓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更重,燕王是个聪明人,想必燕王心里应该很清楚,” 闻言,燕王眼眸一转,面色犹豫, 世人都说苏二小姐是太子殿下的心尖宠,这么多年都未立妃,便是等她及笄,他为了她,不惜忤逆君父, 若对上位者来说,大战牺牲在所难免,这一城百姓比之苏二小姐,似乎苏二小姐更为重要, 燕王暗暗思忖,多方权衡之下,还是觉得苏时雨为最佳人选,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还怕太子和安平侯世子不放人, “那苏小姐得先过来,不然我放了城中百姓,你又反悔,那本王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我一边走过去,你也一边放人,如此才公平,” “好,” 对于他如此爽快的回答,苏时雨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昂着头,一步步朝敌军走去,她脚步很缓,身侧有被敌军放回的老弱妇孺, 她们一边慌乱逃生一边还要与她说谢谢, 神态十分真诚又暗含担心。 苏时雨心头一软,顿时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这里的人深受朝云山的护佑与恩惠,行事作风并不似其他地方,这里民风淳朴,这里的人也懂得知恩图报。 两军的距离相隔不远,她一个人的步伐还是抵不过一群人的速度,很快就到达云梦镇的大门,但是还有一半的百姓在燕王手中, 苏时雨停在原地,止步不前,冷声道:“燕王若不马上放完城中百姓,就休想我再挪一步,” 燕王眸光一凛,欲派人苏时雨拎过来,但看到她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脸色忽变,立马就老实,不情不愿开口道:“赶快放人,” 碍于苏时雨的胁迫,燕王只能乖乖放人,待人都放回之后,便立马派属下抓住苏时雨, 苏时雨的脖子赫然被架上一把冷冽的刀,那刀锋利无比,似乎只要那人手腕轻轻用力,几乎就能隔断她的喉咙,苏时雨顿时想起前世死的惨象,一时瑟瑟发抖。 第30章 钰师兄 苏时雨眸子正对着沈渊,发现他正一脸复杂的看向她,然后举起手里的弓箭,慢慢朝她们这边对准,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燕王顿时吓得一激灵,急忙抓住苏时雨挡在他身前, “六殿下难道要言而无信,难道就不怕我立即杀了苏二小姐,” 他手里接过士兵的刀,抵在苏时雨的脖子上,恶狠狠的威胁, 苏时雨被他桎梏的动弹不得,眼底却有了一丝考量,刚才那箭明明是对准她的心脏,沈渊想杀了她…… 也对,明明胜券在握,却让人抓住了软肋,换做任何人都会愤怒的想杀人, 沈渊握紧手里的弓箭,见她移动,又调整了位置,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平淡如水,似乎验证她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微不足道, 苏时雨心里忐忑,忽瞥在埋伏暗处的月然众人,月然似也察觉到了沈渊的意图,神情紧张间握紧了剑柄,打算殊死一搏, “六殿下非要如此嘛?鱼死网破可就不好了,” 燕王的话在耳边萦绕,沈渊似乎并未听进,苏时雨从来都知,一旦他下定决心的事,便不会半途而废,不管是任何人阻挠都无用, 就像她从前跪在门口,求他救哥哥一样,无论她怎么哀求,他始终无动于衷,他一开始存的心,就是不想救,所以她磕破了头皮,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从来都是个凉薄的人啊! 苏时雨缓缓闭上眼眸,已经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却不料,沈渊缓缓放下弓箭,沉声道:“皇叔,你最好把苏二小姐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极致,若敢动她一根毫毛,否则……” 他话停在这里,复又扫了苏时雨一眼,冷冷道:“全军陪葬……” 说完,很快便整顿大军,即刻回营, 苏时澈不放心的看了眼敌军为质的苏时雨,强忍心里的愤怒,跟着大军撤退, 但躲在暗处的的隐卫,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伺机而动, 如苏时雨所料不差的是,燕王挟持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救治在大战中受伤的将军, 途中,她看到了许多伤重的士兵,半靠倚在墙角边,他们面色如灰,气息奄奄,似乎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燕王把她领到一位副将面前,那位副将四十多岁左右,眉目凶神恶煞,他左胸此刻正渗着鲜血,白色的里衣已经染成红色, “听闻苏二小姐医术高明,还请救治本王这位副将,” 燕王有求于人,态度十分诚恳,也没有弯弯绕绕, “你们军中没有大夫?为何要我来救,燕王似乎忘记了,我是你强绑来的人质,不是你请来的大夫,” 苏时雨双手环胸,似乎想打算冷眼旁观, “士兵受伤者甚多,军医哪里忙得过来,我这位副将伤得重,军医皆束手无策,但本王知道姑娘师从朝云山,本事极大,还请姑娘相救,” 这李副将乃是燕王的心腹,跟随燕王南征北战,是燕王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亦是出谋划策的重要军师,此战,若想安然无恙的回到南境,这李副将是非救不可的, 苏时雨话锋一转,突然冷声道:“所以你们就派兵攻入朝云山,强虏我门派弟子,供你们驱使奴隶,若有反抗者,便都格杀勿论,” 此前就从沈渊那里听到一丝风声,门派共有一百三十五人,燕王带兵突袭,师兄弟们应付不及,拼死抵抗,但他们人多势众,终是不敌, 师门损失惨重,共有数十名弟子相继惨死, 但好在山中有一处封闭的密道,弟子皆往里面躲去,师父和长老们也在其中,才避免了全师门倾覆, 敌军派人搜索许久,始终搜不到人影后 ,才悻悻离去, “王爷,何必对她客气,赏她几巴掌不就老实了,” 坐在担架的李副将眼里满是愤怒,说着便踉跄的站起身来,举起手掌欲向苏时雨的脸呼去, 苏时雨虽然力气小,但不会任一个身受重伤之人羞辱,在他手掌欲呼在她脸上时,苏时雨急忙用指甲掐住他的手腕, 他一个踉跄,竟直挺挺的摔在担架之上,虚弱到脸色苍白,然后一脸气愤的怒指苏时雨, “好你个小女子,竟敢推本将军,” 苏时神色平淡,不卑不亢道:“将军还是省得力气折腾吧,你们若想回南境,只能靠我,如今燕王迟迟不把我交出去,是想多救你这条狗命,” 燕王在一旁并未出声,只是觉得此女子虽性格泼辣,但说的话却很有见地, “王爷大可挟她做人质,往南境而去,属下愿拼尽最后的残躯,与敌人殊死一搏,” 李副将微躬着身,眼含热泪, 燕王知道他是个榆木脑袋,并没有理会,只是看向苏时雨,眸色幽深道:“你救我爱将,我便放你师兄,听说他复姓南宫,” 苏时雨心里震惊,是钰师兄,他武功高强,剑法卓绝,他怎么会被轻易抓了来, “你那师兄,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击杀了我的两位副将,他拼死抵抗,力竭的那一刻,我本想杀了他,但又可惜了剑术天才的陨落,这才活捉他到了这里,希望他能为本王做事,可他软硬不吃,竟是块硬骨头,” 燕王叹了口气,似乎格外痛惜此人不能为自己所用, “好,我答应你,不过话我先撂在这了,我在山门主修是毒术,医术算不上精湛,能不能救得活,我也不能保证,不过,李副将既能起身呼我巴掌,想必也是伤得不重,我且尽力一试,” 燕王微微颔首,欲准备走出去,苏时雨见势及时喊道:“不可虐待我师兄,还有,他喜欢鸡腿,要多送些去……” 燕王停住脚步,眉头紧皱,但刚踏出房门,立即便叫人去安排了, 苏时雨环视着这方寸之地,竟是一家小小的药铺,里面都药材应有尽有,她总算是知道,为何燕王会把李副将安排在此了, 苏时雨摸过他的脉,其实他伤势不重,就是伤口止不住血,所以迟迟没有痊愈,她一副药方下去,休养几天,也便能好了。 但她得想办法,带着师兄逃出去, 她不能成为能够威胁他们的软肋。 第31章 烧粮仓 隔日,天气阴沉,万里无云, 苏时雨替李副将的胸口缠了沙布,又摸了他的脉搏,轻声道:“你的伤已经无大碍了,好好静养即可,” 但李副将并没有搭话,这几天,苏时雨说什么话,他都未回答,但苏时雨也不恼,自己说自己的,仿佛在她面前是一个假人一样, “报,不好了,王爷,太子殿下兵临南边,要我们交出那位姑娘,” “速速回禀,若他能放我们到南境,我们便放了这位姑娘,若太子执意要开战,我们不介意拉着这位姑娘一起陪葬,” “属下遵命……” 外面突然传来士兵和燕王的对话,被苏时雨一字不落的听去, 她缓缓的捏紧衣角,暗暗思忖,如今形势迫在眉睫,她只能选择今晚出逃了, 这时,在她神游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副将,突然开口道:“我劝姑娘还是莫要折腾,小心把这条命给作没了,” “怎么会,我一介弱女子,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太子殿下来相救,怎会自己瞎折腾,” 苏时雨声音清脆,听起来似乎就是柔弱女子的款式, 按理说李副将身体已经恢复一些,燕王该放了师兄才对,但他迟迟没有下令,显然是想出尔反尔,但这都在苏时雨的意料之中,一个连杀他两名副将的人,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要么为友,成为他的人, 要么为敌,亲手解决他,不让其日后成为强大的对手呀, 而燕王选择的必然是后者,他知师兄重情义,不肯轻易妥协,便没有在花心思在他的身上,为今之计,燕王只能除了他, 所以就在苏时雨提出要见南宫钰时,燕王的脸色是极其微妙的,只是一味的打着哈哈:“你那位钰师兄,在我那里好吃好喝的,不知有多潇洒,本王还特意派了舞姬替他松松筋骨,你一个姑娘家去不合适,” 闻言,苏时雨眼眸一转,心里顿觉不安, 若是燕王动了杀心,那今晚师兄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但因明日要与太子殿下作交换,燕王专门派人看守苏时雨,把她关在一处废弃的宅院里,门上落了锁, 苏时雨托着腮,在房间内踱步,忽然,她抽出着头上的发簪,那发簪表面是看着平平无奇,但扭动机关后,便是一把锐利的小尖刀, 门锁在外面她撬不开,只有从窗户想办法了,她掏出怀里的小刀,朝窗栏锯去,缓缓的摩擦,琐碎的木屑飘然而落, 为了不引起外面士兵的注意,她尽量没有弄出大的声音,一直小心翼翼,颇具耐心的锯完两根窗栏, 她把那两根窗栏轻轻放下后,又蹑手蹑脚的撕碎窗户纸,这里是废弃的宅院,那纸经过风霜雨雪,已经残破不堪,她只轻轻一扯,月光就露出头来, 苏时雨踩在板凳上,缓缓的爬了出来,所幸的是门口的士兵困倦不堪,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她按照白天的记忆,摸黑朝南宫钰那边走去,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低沉的声音渐渐传来, “你没有中毒,你假装的,” “区区一个碧落散,就能毒倒你钰爷爷,做梦去吧,” “就算你没有中毒,今晚本姑娘也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你,” 苏时雨暗叫不好,那名舞姬竟是燕王派来的杀手,为了瞒住她,燕王不惜暗地叫人刺杀师兄,真是可恨, 苏时雨忽的推开门,那两人的视线顿时朝她这边看来,那杀手见被苏时雨发现,心中便有了成算,她见苏时雨手无缚鸡之力,便想从她此处逃匿, 却不料,她刚走到苏时雨身边,苏时雨眼疾手快,立马掏出一包毒药,朝她脸上洒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时雨,气愤的昏死过去, “师妹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苏时雨没功夫与他扯这些闲话,急忙问道:“伤得怎么样?” “无事,力竭而已,这几日,他一直想劝降我,所以并未对我动刑,但一直在强迫我吃化功散,” 苏时雨瞧他的脸色到还算正常,便暗自松了一口气,急忙出声道:“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 “怎么逃,你师兄的武功已经化了,至少需要半月才恢复,” 苏时雨白了他一眼:“师兄,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靠你的蛮力,我们动点脑筋好不好,” 南宫钰被说有点尴尬,讪讪笑道:“你师兄除了武功高点,长得帅点,好像其他都是缺点,师妹见谅啊!” 二人在黑夜里偷摸,避开了夜里防守的士兵,迅速来到了敌军粮草的屋舍,苏时雨从怀里掏出一种药粉,只见她作势洒向屋舍,立马拿起火折子,燃了火后狠狠的扔出去, 顿时,火光大作,烈火照射着她们修长的身影, “速燃粉,师妹,还是你狠,竟然想出烧粮仓这种阴损的办法,” 南宫钰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眼睛在火光下煜煜生辉, “别废话了,我们快趁乱逃吧!” 苏时雨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揪着他的衣领,就朝东边而去, “为什么要往这边,我觉得应该往那边去,” 南宫钰暂缓住脚步,俊美的双眸发出了疑问, “我观察过了,此处防守最为松懈,月然他们看到火光后,必然知道是我搞出来的,所以他们会在东边接应我,” “为何一定是东边?” “他们在外面探查,总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若我发现的,他们也一定会发现,” “但如果他们发现不了,没有在东边接应,那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俩收尸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还有我对他们有用,他们不会轻易动我,我倒是可以为师兄收尸,” 他们两一句搭一句开着玩笑话,说着说着就到达逃跑的地点,东边的那堵墙不高,少说有四五十人在防守,他们神情十分戒备, 让苏时雨没想到的是,尽管是粮仓失火,这外围的守卫竟没有一丝受到影响,这估计也是燕王的授意, 南宫钰看着排列整齐的士兵,不由感慨:“这就是你说的守卫松懈?” 第32章 永不背弃 苏时雨沉着眸道:“此处守卫的确是最松懈的,等月然找到这,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话音刚落,墙外传来稀稀疏疏的人影,那些人从身后突袭,士兵应声倒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们来了,走,” 苏时雨迅速抓住南宫钰的胳膊,朝暗卫们走去, “月然,燕王带人灭火后,很快便知是我所为,我们得快走,” 苏时雨对于逃命自然不浪费一分一秒,月然颔首后,就带着他们一路逃出云梦小镇,直直往南而去, “为何不去哥哥那里?” 月然的神色冰冷道:“六殿下想杀你,那边危险,属下带姑娘去寻太子殿下,他会更好保护姑娘的,” “不行,月然,我要上朝云山,” 苏时雨立即挣脱月然的桎梏,眼底闪过一丝坚决, “是啊,我被绑下山来,也不知道师父他们怎么样了,虽然有密道庇护,但终究是不放心,” 这边,南宫钰凉凉的开口,一直以玩笑示人的他,脸上竟多了一丝正经, “月然,我们先去找哥哥,等他们缴清逆党后,我们再去朝云山,还有,此时太子殿下亦分身乏术,已无暇顾及我,” 月然面色犹豫:“这……” 在他的心中,苏时雨的命比任何人都要重要,见她又要回到沈渊的身边,他心里不免焦急, “月然,他当时的确是动了杀心,但他最后还是收手了,如今我不再是人质,他没有理由杀我,” 苏时雨语气柔和,看着天边破晓的黎明,心头不由一震,能看到日光的感觉真好,那炙热的感觉,仿佛才是真正的活着, 大火惊动了四面八方的首领,他们一鼓作气,攻入了云梦深处,敌军节节败退,躲到了云梦滩附近,但周遭已呈包围之势,他们顿时溃不成军,四处逃串,但都被一一诛杀殆尽, 为防燕王卷土重来,圣上下了死令,全面诛杀叛军,取逆贼首级,不留一个活口, 苏时雨站在耸立高悬的崖上,静静的观察着云梦滩的死战,虽隔得有些远,但还是依稀能听见将士们奋力厮杀的吼叫声,接着一个一个的相继倒下, “古往叛乱者,若想减少伤亡,大多劝降叛军,充于朝廷军队,可陛下此举,实在灭绝人伦,” 南宫钰亲眼目睹朝廷的风云诡谲,以及帝王阴狠的心肠,不由叹道, “我们这位陛下,对燕王一党深恶痛绝,为杜绝后患,他是不会放过跟随过燕王的士兵,此战,必定血流成河,不过……” 苏时雨话停在此处,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也确定,事情是否会向前世那样所发展。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师妹,若你有选择,可愿随师兄浪迹天涯,师兄可不希望,你再踏入皇城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苏时雨内心也是疲惫不堪,若有选择,她也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所以她应下了南宫钰的话:“好,不过我需要处理好皇城的事情,到时你带剑,我藏毒,三师姐用药,我们一起仗剑走天涯,到时候谁敢惹我们,我们就送他上西天,” 南宫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以前也曾说过此类的话,可她不是假装没听见,就是一脸不耐烦,反正都是大小姐十足的派头, “皇城还有何事?让师妹如此放不下。” “我母亲的事,当然还有其他事……” “你母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钰刚从她答应的喜悦中回过神来,顿时抓住关键词,一脸疑惑, “母亲身患重病,我也无能为力,听闻山中有一至宝,名唤兰因,我来此便是向师父求药,” 说完,南宫钰脸色古怪,一脸的难为情:“师妹,你也知道,兰因是师父为救心爱之人,花费数年所炼制的宝贝,虽然师公没有能等到,但师父每日都靠兰因睹目思人,你这要求,我怕师父不会同意,既然你母亲病重,为何不随你一起来,师父妙手回春,一定会有办法救治的,” “朝廷战乱不休,母亲跟着我不安全,师父一定会把药赐给我的,” 苏时雨沉着眸,对于赐药一事似乎格外有把握, “你既如此笃定,可是想到了什么阴损主意,我可警告你,不要想着毒害师父,不然以他老人家的手段,你会死得很惨的,” 南宫钰虽说得有些夸大其词,但苏时雨明白,若是她真敢用毒谋害师父,她不会死,但她会生不如死, 师父向来最宠她,她不至于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来,若想让固执的师父松口,只能上演一出苦肉计, “师兄,也不知道师父看上你哪一点,非要收你为徒,若我将来收徒弟,肯定不会收你这样的,” “我怎么了我,我英俊潇洒天赋异禀,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师父凭何不收我为徒,” “话太密,像只苍蝇整天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师父平日怎么受得了你的,” 南宫钰诚实道:“师父若受不了我了,自然会让我吃禁言丹,” 说完,周围传来一阵嘲笑,苏时雨也浅浅笑出声来,一脸的无奈, “笑什么笑,你们小姐可是答应我,以后会陪我浪迹江湖的,以后你们可不能跟着她了,竟还笑得出来,” 南宫钰眼看被嘲笑,也丝毫不示弱的回怼过去,一时就说中了众人的心坎去,此次外出,二小姐的果决冷静,他们皆看在眼里,况且在皇城,他们也是一直在暗处保护二小姐的,跟到如今竟也习惯了,想到要分离,心中竟不是滋味, 月然脸色苍白,忽然单膝跪地,剑握着手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二小姐有自己的人生,属下本不该插手,但若小姐累了想出去走走时,能不能带上属下一起,属下不放心二小姐。” 南宫钰见有人想要加入,顿时就不乐意了,急忙道:“这位杀手,你这话就有些冒昧了,这是我师兄妹之间的事,你跟着就有些不妥了吧!” 月然眼神坚决道:“总之小姐走到哪,属下便跟到哪,属下愿一生一世都追随小姐,永不背弃,” 上次青云寺一事,因他一时疏忽,竟让她被贼人虏去,至此心惊胆颤,生怕她有一丝危险,如今,他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第33章 好徒儿 大战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隔着一里开外远,却还能闻到隐隐的尸骨腐烂的味道,旧尸与新尸堆积在云梦滩外,成山成塔,让人触目惊心, 就算是见惯了死人的将领们,也不免一阵唏嘘,此战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止战便是违抗皇命,若死战会有更多的生灵涂炭, 苏时雨他们站立在崖上,也断断续续看了一夜,冰冷的厮杀令她始终无法闭上眼眸,这都是一条条的人命,她无法做到冷酷无情, 虽然那些人曾攻入朝云山,但各为其主,终究身不由己,还有许多无辜的士兵们,他们只是跟错了主子,整整五万的将士,他们罪不该死, “真的要如此嘛?” 南宫钰闭上眼眸,不理解朝廷竟然一丝生路都不留给他们,这简直就是惨烈的屠杀, 苏时雨凝着眸,心中始终在期待着那个人能破局,但整整看了一夜,那个人似乎一直未有动作, 她不禁怀疑,难道一切都改变了, 今世的他并没有能阻止这一切惨祸, 是了,他早已不是无所不能的尊贵太子,如今的他只是一个不受生父待见的六殿下罢了,她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就在她以为已成定局时,山下却突然安静下来,接着,敌军纷纷缴械投降,发出一系列的嘶吼声,似乎在欢呼雀跃,获得一线生机, “是休战了嘛?” 苏时雨的声音竟带了一丝颤抖, “没想到,朝廷不全都是愚忠之人,只是不知是何人下的命令,回去恐怕要承受雷霆之怒,有可能,会因此丢了命,可惜了可惜,原本是功臣,待到了皇城就沦落为罪臣了,” 南宫钰叹了口气,不免一阵唏嘘,替那人感到不值, “休战若没有太子的授意,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放下刀剑,师兄啊师兄,你回去不要一心沉迷剑术,该让师父帮你看看脑袋了,” 苏时雨转头便能想到,肯定是沈渊忽悠了太子殿下,让他发号施令,以降服为主,前世沈渊动了这个心思,今世的沈渊也亦存了这个心思, 只是前世他不费吹灰之力,今世的他需要磨磨嘴皮子, 沈渊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考量,前世这支军队归降朝廷后,表面是归属在哥哥的麾下,实则是他在暗中培养,用来对抗野心勃勃的皇后, 那些将士们为他所救,自然听他差遣, 今世若以太子殿下之名相救,他恐怕要颇费些心思,才能让这支军队转头他的麾下, 燕王已死,叛军已归降,无人能在阻止苏时雨上朝云山,她往军营递了一封信给哥哥后,就带着月然等人上了山, 朝云山地势较高,高耸入云端,山路陡峭,石子众多,他们爬了许久,才到达山巅平地,窥见一片茂盛的竹林,周边隐隐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 一台阶一台阶的缓步走去, 鲜血的气息弥漫整个街角楼, 无论怎么清洗似乎都洗不干净, 到了正门,值守的师兄弟看到了他们,双眼放光,一脸激动道:“是五师兄和小师妹回来了,” “师父和长老们何在?” 苏时雨顾不上与她们二人寒暄,开门见山道, “掌门与长老们在议事厅,” 知道位置后,苏时雨带着众人穿过云影广场,那广场视野开阔,周边立着古时医尊的雕像,虽历经岁月的洗涤,有些淡淡的裂痕,但还是能看出雕刻者的用心,似乎能从那些雕像里,隐隐窥见百年前医术的巅峰, 云影广场正上方是主殿,也就是议事厅,他们沿着台阶,一步步的走近, 待进入正殿后,苏时雨一眼就瞧见鹤发童颜的慈云掌门,此刻他坐于主位之上,眼底尽是饱经风霜,还有隐隐的愤怒, 苏时雨也是道这一刻才方明白,原来前世她求药时,师门已遭受如此重创,难怪前世师父会对她如此失望,不惜将她逐出师门 自师公死后,师父向来皆无悲无喜,好像什么事在她眼里都是无光紧要的,似乎谁也不能影响她的情绪,可此刻,她似乎是真的动怒了。 但这足以证明师父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无情, “师父,各位长老……” 苏时雨上前,一一朝他们进行了简单的问候,只见她微躬身,右手大拇指贴着无名指,其余三指耸立,用了朝云山的礼节来行礼, 跟随她身后的众人,只有南宫钰用了朝云山的礼节,其他人不懂,则是用了皇城的礼节问候, “小六,你不是在皇城嘛?忽然而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慈云掌门对突然出现的小徒弟,有些感到意外, 苏时雨是慈云掌门收的第六个弟子,亦是最末的,慈云掌门性格懒散,向来不愿记她们的名字,都是按入门的顺序喊的, “师父,我此次前来,是想为母亲求药,但在来的途中,偶然卷入了我方将士与逆党的正面交锋中,接着又听闻朝云山出事了,担心不已,幸好此战告捷,我们方才能入山来,” 苏时雨一字一句,将前因脉络讲述清楚,但只字不提她被做为人质的事情,师父一向最疼的就是她,她不想让她担心, “不知现下山中伤亡多少,徒儿愿尽一份力,” 说完,慈云掌门久久未能回答,苏时雨抬眸瞥了一眼,只见她神情恍惚,端坐高台, 就在苏时雨以为听不到她的回答时,她却突然出口,声音幽冷刺骨:“能救的为师都救了,不能救的也已经掩埋于地,此次我朝云山差点覆灭,还要多亏了我那个好徒儿,” 苏时雨几乎是那一刻,就立马明白慈云掌门口中的好徒儿是谁,不由惊呼道:“难道是他把朝云山的地形图,给了燕王,他竟与燕王有所勾结,” 南宫钰听得云里雾里的,仰着脑袋疑惑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地形图,什么勾结,” 慈云掌门并未理会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喃喃自语:“我从没想过我亲自栽培的大弟子,叛出师门后,转过头来,便要朝云山倾覆,如此狼心狗肺,真是天道不容,我慈云还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儿。” 第34章 祭拜 如今的当朝宰相李詹,是慈云掌门收的第一个徒弟,亦是苏时雨的大师兄, 慈云掌门各有六位弟子,但大师兄李詹却是慈云掌门早年间唯一的徒弟,他对唯一的大弟子宠爱有加,几乎倾囊相授,但大弟子入世之心急切,性格越来越暴戾, 李詹之所以会被逐出师门,是因为他拿活人做丹药试炼,山下的百姓都被他虏了去,活生生试药致死,死状惨烈,等慈云掌门探查到的时候,村民都已遇害, 他本欲当场处死这伤天害理的孽徒,给枉死的村民一个交代,可就在行刑之时,宫里来人了,并且传代了陛下的旨意,封李詹为国师,即刻入宫觐见, 朝云山虽不归属朝廷管辖,但终究是在大域朝的这片土地上,皇命不可不听, 但慈云掌门一想到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又联想到是自己亲自栽培的杀人凶手,不由得痛恨自己,而后二十年间都未在收徒。 但二十年后,慈云掌门已经六十多岁了,又恨无人继承其衣钵,遂又重新物色新徒弟,后来又相继收了五位弟子,二弟子精通天文算法,三弟子医术精湛,四弟子棋艺高超,五弟子剑术出众,六弟子毒术冠绝, 她们皆是各个领域不可多得的人才,慈云掌门也算是后继有人, 若不是那密道是李詹走后的十年间所凿的,只怕这传承百年的朝云山一夕之间,便会化为乌有。 苏时雨拍了拍慈云掌门的背,抚慰道:“师父莫动怒,那人上山日久,早已熟悉了山中的路线,为今之计,只能请鸢长老一脉的弟子,利用机关术,把整个朝云山外围控制住,我们可以稍微改动地形,加入毒障,还可以派人日夜轮流值守大门,来防止下一次的灭顶之灾,” “只要那人一日是丞相,我们朝云山便一日不能放松戒备。” 鸢长老听到她如此周密的计划,不由附和道:“小六说的没错,此处若不是有密道,我们都将折损于此,但这密道一事,经此一役,几乎山门中都已知晓,若不小心传扬出去,被那人知道,我们便是连最后的容身之地都没有了,掌门,我们必须要寻其他出路了。” 慈云掌门面色严肃,微微颔首道:“就照小六说的去办,” 苏时雨见慈云掌门沉浸在悲伤之中,知道如此冒然求药不合时宜,便跟着南宫钰去南山祭拜那些死去的师兄弟,此次,苏时雨并没有带着月然等一行人暗卫, 山林溪涧,流水潺潺,虫鸣声清脆萦绕在林子上空,透着一丝寂寥孤远的意味。 “果然我猜得不错,你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这,” 身后蓦然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 苏时雨转过身去,水的那边站着盈盈一女子,她穿着朝云山弟子的服饰,青白相间的衣裙衬得她肤色细腻,她眉眼弯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沉稳温淑的气质, 她姣好的面容,和恰到好处摄人心魄的眼神,令南宫钰不由得全身一震, “师姐,这几天发生这么多的事,你没有受伤吧!” 苏时雨急忙往回跑,瞅着她浑身上下,使劲的盯着,生怕她受一丝伤, “我无事,这还要多亏了五师弟拼死保护,不然,我也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南宫钰见三师姐芸渺提到他,不由得脸红起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芸渺自然没有察觉到南宫钰的异样,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可惜了,清长老和尚长老一脉的弟子,他们是我朝云山武力值最强的一辈,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朝云山并不是人人皆会武,所以那天燕王突然带兵偷袭时,其他人毫无还手之力,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师兄弟们拼死抵抗,才换回其他众人的一线生机, 他们本是朝云山未来的剑术高手,却中途夭折,怎不令人唏嘘。 山涧溪水旁,有一块平坦的空地,这里依山傍水,阳光时宜,隐隐花香四溢,是众弟子的埋骨之地, 她们一行人至墓前,眼含着热泪,放下祭品后,朝那些墓碑徐徐拜去,眼神带着一丝哀痛, 此时杂草未生,墓碑上清晰的刻着他们的名字,那字迹龙飞凤舞,仿佛预示着他们洒脱的一生。 “萧师弟那天还向我打听师妹的行踪,我还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明才过去半月而已,没想到就阴阳相隔了,人生啊,真是变幻莫测。” 南宫钰手拿着一壶酒,沉着眸把酒灌入口中,随后又朝那墓碑洒去,眼底落寞无比, “都怪我医术不精,她明明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我可以救她的,可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救不活她,师父说我已经尽力了,可我为何尽力了还是救不了她。” 芸渺立在碑前,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还有一丝寂寥, 苏时雨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眸,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朝云山虽然很大,但总共只有一百多名弟子,所以弟子之间相互来往,感情甚笃, 虽然自山下就听说了一些,但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惨烈,一想到他们以后就要长眠于此,不能再与她们嬉戏打闹,以及练功修习了,苏时雨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苏时雨轻拍了拍芸渺的背,眼底冰冷刺骨:“师姐,你已经尽力了,要怪也只能怪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要不是他,我朝云山也不会遭此一劫。” 芸渺也听说是那位大师兄的所为,竟不知他为何对自己师门如此深恶痛绝,做下此等离经叛道的恶事, 苏时雨前世匆匆来求药,并未听说此战的惨烈,所以前世不曾祭拜过这些师兄弟们,如今亲眼所见,她心里的恨意却越来越强烈, 李詹前世装死陷害哥哥, 连累月然一众暗卫身死, 也没能救出哥哥, 没想到,他丧心病狂到两世都想覆灭朝云山, 她一定会阻止一切的发生, 不能再让他利用丞相的身份,伤害她身边的人了。 第35章 求药 二师兄与四师兄本已出山门历练,听闻山中遭难,便火速的赶回,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本该远在皇城的苏时雨, “小师妹,你不是说没个三年五载,是不会回师门了,怎的如今,难道是也听闻师门的遭难,特定赶回来的,” 二师兄舒瑜大约三十出头,面容俊雅,尤擅观星之术,此刻匆忙赶回,一脸的风尘仆仆。 “二师兄,我此次来是为母亲求药的,中途才听闻这里发生的一切,” 四师兄慕辛以为她只是来求寻常之药,并没有在意,只是叹了口气道:“若是我和二师兄没有下山历练,兴许还能减少一些伤亡。” 二师兄与四师兄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但师父从不满足于此,她认为男儿身更应该练武,才能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所以他们二人从小习武,也早已习得上乘功法。 “师兄,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苏时雨低垂着眸,握紧手里的食盒, “你拿着食盒是要去哪?” 慕辛随意一瞥,就看见她提着颇重的食盒,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小师妹是不是亲自下厨了,这次又想让师父应允你什么?” 大师兄舒瑜似笑非笑,似乎极为熟悉她的作风,并且对她说话的语气极为将就。 “二师兄,我想求的是师父的宝贝命根子,怕是要吃些苦头,” 闻言,二人顿时便猜到了何物,一时便来了兴趣,但又转念一想她是替母亲求药,不由得面色沉重起来,二师兄舒瑜率先开口道:“师妹,此事急不得,要不等过几天,师兄再替你求,” 众人皆知师父此刻心绪烦忧,此时去打扰她,无异于去找晦气,他们的师父虽乃当世奇人,但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必要的时候他们皆不敢惹他, 苏时雨坚决道:“不行的,师兄,母亲时间不多了,我今日必须求得兰因带回皇城,” 四师兄拦住二师兄欲劝的动作,缓缓道:“二师兄,师父一向最疼小师妹,你就让她试一试,没准真能求到,” 慕辛嘴上虽这般说,但心里却是忐忑不安,那兰因皆传是朝云山的至宝,其实不然,它是只属于师父的至宝, 前年有一脉长老的弟子,不知何故突然病入膏肓,那位长老向师父求药,言辞恳切,但师父守着心爱之人最后一丝执念,始终不肯松口,但又不忍弟子病重惨死,最后他拼尽一生所学的医术,经过三天三夜的救治,才终于把人救了回来。 至此,众人皆知兰因在掌门心中的地位,无人再敢来求宝, 苏时雨与二人告辞后,便直奔大殿之上,却听见师父正与各长老商议门中防守的要事,她怕打扰他们,遂一直在门边等候, 待诸位长老都一一离去,她刚踏入门坎,就瞧见师父身边的童子,从里面走出,对着她拱手道:“师姐,掌门已知你所求,他让我转达一句话,他说你要什么都行,但此物绝不行。” 苏时雨暗自思忖,难道是五师兄南宫钰走露了风声,但转头一想也是,这般大的事,他能憋着不说才怪, 听着不容置疑的传达,苏时雨放下食盒,心里顿时冰凉凉的,朝里面喊去:“师父,我知道,此物对师父来说,何其珍贵,但我母亲病重,生命垂危,还请师父赐药,” 里面久久没有回复,苏时雨忽的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走下白玉阶梯,就在童子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忽的双膝跪地,悲凉大声道:“若师父一日不赐药,我便一日长跪不起,小六若救不回母亲,便也随她而去。” 烈日之下,炙热灼烈,地板也红温滚烫,童子不忍她如此摧残自己的身子,稚嫩的声音老成道:“师姐,何苦如此,那药对掌门来说,是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了,难道,你连他最后这一丝念想也要剥夺嘛?” 她当然知道,此药对师父的重要性,可身为母亲的女儿,她不能明知有救治她的办法,却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她办不到, “小岐,我知道我自私,身为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如今却逼着她做选择,可,你有没有想过,师公已身死多年,师父也被苦困多年,这个药对师父来说,从来不是念想,而是困住她一生的牢笼罢了。” “这……这……” 童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另辟蹊径,这样说掌门的,人们皆知兰因对掌门的重要性,所以他们都纵着她沉湎过去,每天郁郁寡欢,精神不振,但其实兰因对掌门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你不必多说什么,我心意已决,” 苏时雨垂着眸,双膝跪在灼热的地板之上,额头的汗水慢慢渗透开来。 半个时辰后,师兄姐们终于赶到正殿,见苏时雨烧红的脸庞,不免一阵心疼,遂都在苏时雨的身旁,纷纷跪了下来,齐声道:“还请师父赐药……” 苏时雨动了动嘴唇,前世也是如这般的场景,师姐和师兄们也来替她求药,她跪了一天一夜,师父才松了口,但代价是逐出师门,不得再回朝云山, 也不知道今世的结果又是什么,她忽然抬眸,望着万里晴朗的天空,似乎缺了点什么, 对了,前世的这一天她跪在门外,天空突然下起了磅礴阴雨,阴冷,呼吸困难,绝望的感受,让她至今无法忘怀。 “师兄,师姐,你们回去吧,天马上要下雨了,” 苏时雨瞥了一眼身胖的众人,直接了当的说了这翻话, 但令众人不解的是,明明还是烈日炎炎的天气,她为何突然说要下雨, 二师兄舒瑜遥望云端,掐指一算,脸色古怪起来,众人见他似有迟疑,皆好奇问道:“二师兄可是看出了什么,” 舒瑜平静的看向苏时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小师妹何时偷学了师兄的本事,师兄竟不知师妹如此勤奋好学。” 此番运算,他掐了足足三次的指,才勉强算出一丝蛛丝马迹,而她竟能一口说中,此事当真古怪。 第36章 狼狈 苏时雨眼神一凛,才意识到方才说错了话,急忙补救道:“我特意请其他脉的师兄瞧过,今日有雨,实施苦肉计会事半功倍。” 南宫钰对她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师妹,论高明谁都比不上你,” “所以你们不必陪我,我自有分寸,” 说完,苏时雨缓缓揉着膝盖,唇色发白, 芸渺却拉住她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神色凝重:“师妹,在这样下去,你身体会支撑不住的,我们替你跪着,你先回去休息,可好?” 苏时雨摇了摇头,苦涩道:“不好,若无法令师父松口,母亲怕是无力回天了,” “师妹,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不一定非要师父的兰因,或许可以求师父出山,去苏府救治你母亲,师父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回苏夫人的,” 四师兄慕辛似乎想了许久,才憋出这番话来。 苏时雨眼角含着泪,微微张开口:“母亲得的不是普通的病症,她得的是和当年师公一样的病,名唤心竭,师父当年呕心沥血研制出兰因这一至宝,只为救治师公,可没待药练成,师公便撒手人寰,若师父出马能救得我母亲,自然也不会有师公的离世了,这世间能救我母亲性命的,便只有兰因了。” 说完,众人皆叹了一口气,各自安静的跪在石板上,静默无语。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紧接着雷声轰轰,震耳欲聋,最后珍珠大的雨滴悄然落下,起初只是稀疏几点,后面直接密密麻麻,朝她们的头发丝淋去。 “师兄,师姐,下雨了,你们走吧,不必陪我了。” 苏时雨眼睫上沾湿雨水,神色却坦然自若, “说的哪里话,既然你非要兰因,我们也不再劝你了,身为你的师兄师姐,陪你一起跪又怎么了,这雨有什么可怕,” 二师兄平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此刻他温情流利的话,倒是十分符合一个兄长的气度, “师兄我以后还要带你去闯荡江湖,若是连眼前这困境都不帮,你以后肯定不放心跟着师兄我,所以啊,为了我的江湖梦,师兄就算膝盖跪磕破了皮,也要陪上你走这一遭,” 五师兄南宫钰向来不习惯肉麻的场合,只能暗戳戳的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苏时雨却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嘴硬心软。 “师妹,我亦奉陪到底,” 四师兄附和道,虽言辞简练,但眸子十分坚定, 芸渺忽然感慨道:“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那时我们五个人偷偷溜下山去玩,被师父逮个正着,我们也是如今日般,跪在此地,求师父宽恕。” “是啊……真怀念那个时候……” 二师兄接下云渺的话,眼神平静幽远,似乎触到内心深刻久远的记忆。 其他人闻言,皆面露温色,目光柔和, 话音刚落,大雨顺势而下,如珍珠般大,敲在玉瓦上,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们青白色的弟子瞬时便湿透了,衣服粘黏至肌肤,浑身紧巴巴的,眼睫上的雨水顺流而下,惹得人睁不开眼睛, 在这滂沱大雨之下,连呼吸都变得紧促不安, 苏时雨顶着雨水的侵蚀,只见她唇色发白,声音颤抖道:“求师父赐药……求师父赐药。” 她的声音很大,隔着雨声似乎能穿透那道门,自从她跪在这里,那道门始终没有开过一丝缝,也证明了师父始终不肯松口。 难道说今生与前世不同了, 她注定挽回不了母亲的命运嘛? 可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也得跪,师父从来不是无情之辈,就算代价是逐出师门,她也认了。 已经跪了二个时辰了,苏时雨的膝盖都跪得有些麻木了,她勉强支撑起背脊,遥望那道门,再次大声恳求道:“小六求师父赐药,求师父救我母亲性命……” “朝云山魈隐派第五代弟子,” “舒瑜,” “芸渺,” “慕辛,” “南宫钰,” “跪求师父,赐药……” 众师兄师姐额头贴地,声音清脆悠扬,言辞恳切,如一场声势浩大的救赎,令苏时雨为之一震。 但半个时辰过后,那道门始终没有打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溅起雨水之声,苏时雨微微侧过身去,那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只见那个人身穿一袭月白色直襟长袍,腰间别着一块紫青玉佩,乌黑的发高高束起,俊朗的外表下却又不失清冷与孤傲。 他撑着一把宝缨伞,伞由大竹竿与小竹枝制成,上面覆盖着银色的绒毛, 他脚步轻盈,平稳的朝她们走来,雨也淅淅沥沥的,较之前小了许多, 待经过苏时雨身边时,他挑着眉道:“苏二姑娘竟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面上虽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他撑着的伞面,却不知不觉朝她那边倾斜, “六殿下没回皇城赴命,到我朝云山来干什么嘛?” 苏时雨沉着眸,不咸不淡的说着, “自然和你一样,都是来求药……” 苏时雨皱眉:“你难道旧疾复发了,不可能的,我明明给你换血成功了……” 听到换血二字,沈渊脸上突然有了情绪,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小师妹,这位是?你也不给师兄们好好介绍介绍,” 南宫钰虽然被绑下山,但从来没见过沈渊的真面目,不免有些好奇,虽说从前就听闻过苏时雨与其他男人的一些纠葛,但和亲眼所见终究是不一样, 其他师兄师姐起先对突然闯入的俊美男子,只是存了丝丝困惑,后又发现他似乎与师妹认识,这才忽然来了探究的兴致,但都不似南宫钰那呆瓜,什么都放明面上来说, 苏时雨并未理会南宫钰,只是冷声道:“六殿下若想求药,可往正殿而去,我师父此刻便在殿内。” 自从知道他曾对她动过杀心后,她便再也装不出一副大家闺秀的乖巧模样,她不愿曲意逢迎,把自己伪装成一副花架子,让人看不真切。 这一世,她只想做原原本本的她, 真实鲜活的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