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偏爱》
1. 01
北城初春,寒意尚未完全散尽,沈向暖刚走出演播厅,便被扑面而来的凉意打了个寒噤。
助理孙潇立刻将怀里抱着的羽绒服递了过去,沈向暖披上羽绒服的功夫,孙潇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来电地址显示秦市。
孙潇不记得沈向暖在秦市有什么朋友,顺手便准备挂断,又想到这个电话已经不止一次打过来了。下午沈向暖在录节目的时候也打过来过,于是跟沈向暖确认道:“暖暖姐,你有什么朋友是来自秦市的吗?”
听到秦市,沈向暖戴墨镜的动作停了停,“什么事?”
“有个秦市的陌生号码,打了两次电话过来。”孙潇说话的空隙,屏幕上的来电已经挂断。
沈向暖接过手机看了眼,号码确实眼生,她又翻了翻通讯录,那个存在通讯录最后一位的秦市号码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的通话列表里了。
思绪间,陌生号码又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接听键颤动在沈向暖眼里,她支使孙潇先去车上,自己则往一旁避风的树旁站了站。
她缓缓地按下接听键,才将手机放在耳边,“你好……”
“姐,是我,爸爸出事课,你救救爸爸……”
电话刚接通,对面便传来急促的求救声,沈向暖几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来电话的人是向阳,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对面已经着急地继续,“姐,爸爸被警察带走了。”
爸爸这个词,沈向暖反应了一时,眼前不自觉开始浮现往日画面,她及时收敛情绪,“先别急,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似乎被这一反常态的冷静吓到了,顿了几秒钟,才又慢慢开口,声音里的哭腔也隐没了些许,
“爸爸和人一起合伙开公司,被对方骗了,现在要拿出三百万……”
从断断续续的语句里,沈向暖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刚安抚了两句,司机的车已经开了过来,助理孙潇在不远处冲着她挥手,“阳阳,你先别急,我想想办法,等我电话。”
沈向暖在上车前挂了电话。
出道五年,这些钱对她来说本算不上大数目,不过是她的收入向来都是由沈家打理。
现在,她不得不回沈家一趟。
“陈师傅,先送我回京南豪庭。”
孙潇听到京南,从副驾驶探出半个身子往后看过来,眼神满是不确定。
一周前的傍晚,她开车过来接沈向暖时,沈向暖拖着行李箱等在门口,和她说“潇潇,以后我自由了”的神情,她还历历在目。
孙潇想问点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转身回去。
北城电视台演播厅距离京南豪庭并不远,保姆车缓缓向前,穿过一片金融区,十几分钟距离便可抵达。
沈向暖前一晚录制节目到深夜,今日又临时被叫来补录采访,此刻原本已经困极了,但刚刚的电话让她困意全无。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她还是不死心地看了眼银行卡,或许她不必继续前去。
卡里的数额并没有给她任何惊喜。
她将手机扔进置物架里,转头看向窗外,金融区里高楼林立,玻璃幕墙上赫然显示着每座大楼的身份。
沈向暖竟毫无目的地悉数看了过去,将一众楼宇的名字挨个在心里念了一遍,以抚平心里的情绪。目光随着楼宇移动,最终停在那栋至高无上,以至于它的名字需要仰头去望的大厦上。
盛川集团四个大字嵌在顶端幕墙,让周围的楼宇瞬时失色,它无时无刻间不显示着自己的威严。
只片刻,沈向暖便收回目光,仰望很累人。
容不得再多犹豫,车已然停在京南豪庭8幢前,沈向暖吩咐司机等她一会儿,独自进了别墅。
“母亲……”
沈向暖刚走没几步,便看到坐在花园里喝茶的人,她顿了顿鼻息,温婉开口。
“没别人在,这份表面功夫还是收了吧。”周茹放下刚入手的花茶杯,眉眼都未抬一下。
既然对方不留情面,沈向暖也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周阿姨,我想拿点钱走。”
周茹这才抬眼,语气十分冷淡,“要钱,是不是找错人了,应该找你亲爱的父亲才对。”
“我之前的收入都在工作室,这几年我也没什么大的开销,应该有不少结余才对。”
沈向暖直言不讳,她出道是周茹一手安排的,她的工作室也是周茹成立的,甚至她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周茹安排的。
“你今天是来和我算账的?”周茹眉眼冷淡了几分,语气更加冰凉。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急需要用钱,想拿回一点。”沈向暖温声解释,一周前,她下定决心离开时,并未想过会有今日之事。
她回想近十年的相处,周茹对她向来不冷不淡,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只得收敛自己那股离开时意气风发的劲儿,“周阿姨,我只要300万,自此之后,我绝不会再开口。”
“沈大明星,你也成年了,既然那天说出以后绝不靠沈家的话了,就该为自己所说的负责,离开的时候都没想着后果,现在后悔是不是有点晚。”周茹低眉去看她的花茶杯,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再说了,要钱怎么也轮不到找我这个后妈都算不上的人。”
沈向暖嘴唇颤了颤,让她问沈阔去要钱,不就相当于妥协,但她眼下,也没地方去借这笔钱,只得继续忍着,“周阿姨,这钱算我借你的,我赚了会还你。”
“沈向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钱给你。”周茹不理解,走得时候气势昂扬,现在这般委屈是装给谁看,她冷冷地看着沈向暖,“凭你是沈阔的私生女,还是对外宣称的我们和睦的母女情分?”
话已至此,沈向暖再无待在这里的理由。
三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沈向暖将通讯录来来回回翻了几遍,并未找到愿意施以援手的对象,她无可奈何地合上手机。
“暖暖姐,你要是实在凑不够,我这边还有点。”孙潇试探性地开口,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沈向暖刚刚上车开始,便打电话到处问人借钱,她也了解了个大概。
“三百万。”沈向暖从手机上抬头,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孙潇比她小一岁,大学毕业便跟着她,有两年时间,是个贴心的小女生。
孙潇惊讶的表情遮掩不住,这么大的数目,她那点存款杯水车薪,可惜她也不认识什么有钱的大老板,不然区区三百万肯定不在话下。
提到大老板,孙潇突然想到一个人,“暖暖姐,你和盛川集团的老板熟悉吗?”
沈向暖目光闪烁了一秒,丢给孙潇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这两年演了几部偶像剧,番位上升了些,却远达不到能接近那位冷面老板的程度。
“那奇怪了,前段时间从你钱包里掉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盛川集团……”
孙潇念念有词地转身过去,后面的话没说完,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即便是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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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去问这位大佬借钱,也是万万不敢想的。
圈内有传闻,这位做事手段够狠。
经过这么一提醒,沈向暖倒是反应了过来,她和这位大老板也不是完全不相识,五年前,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这张名片便是当时他送的。
沈向暖像是抓到了救星,回公寓拿了名片,便往盛川集团去了。
下车前,孙潇不放心,拉着沈向暖的手提醒,“暖暖姐,如果实在借不到,咱另想办法,别冲动。”
沈向暖受不得孙潇这般婆婆妈妈,在她眉心点了点,“我这是去借钱,不是去受刑……”
-
盛川集团总裁办公室,秘书敲门进来确认,“盛总,前台打电话来,有一位姓沈的女士来访,要请她上来吗?”
盛聿洲停了停手里的笔,姓沈的女士,迄今为止,他也只认识一位,这几年倒是毫无交集。
“她有您的名片。”老板思索的片刻,秘书生怕自己被责罚,立刻补了一句。
“请她上来。”盛聿洲淡漠的声音挥了挥手。
片刻功夫,沈向暖乘着总裁专属电梯直达办公室门口,秘书替她敲了门,引进办公室。
盛聿洲靠坐在老板椅上,双手环于腰腹处,神色冷峻,并未请她坐下。他的办公室看起来比她住的公寓还要空旷,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俩,尤其他气势逼人,沈向暖这才有些不淡定。
为了避免眼神碰撞,她目光往旁边挪了挪,攥了攥手心,挤出一份平和的笑容,“盛总,您好,我是沈向暖。”
这是她在电梯上来时临时想到的开口语,比起“”你还记得我吗”这种拉关系的开场白要好许多。
但显然,这种开场并不受欢迎。
空气冷淡了几十秒,盛聿洲才微点了点头,那幅度,沈向暖几乎要拿个放大镜方能看到,又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沈小姐此番前来,有何事。”
沈向暖心里盘算着,她虽然不太关注豪门圈里的事,但刚刚来的路上,孙潇已经给她科普了这位盛老板的严厉手段,比如曾经蹭他热度的女明星第二天便被雪藏了。
想到这,沈向暖心里生了些畏惧。她贸然前来,还是借钱这么敏感的事,如果这么直冲冲开口,显然有失妥帖,不如先表达歉意,于是她毕恭毕敬地开口,
“盛总,很抱歉突然来找您,确实有要紧事,不得不叨扰……“”
话未过半,盛聿洲抬了抬眉毛,看起来对这客套话不太耐烦,沈向暖立刻噤声。
办公室里又进入到一种沉默的,奇怪的气氛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向暖鼓起勇气,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她并不会恭维人,尤其是位高深莫测的老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包里拿出那张黑金名片,往桌前走了几步,放于盛聿洲面前,
“盛总,您曾经说过,我可以用这张名片使用三次特权,今天我想兑现第一次。”
盛聿洲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准备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沈向暖挣扎了一秒,脱口而出,“盛总,我想问您借三百万,我可以打借条。”
听到这,盛聿洲冷笑了声,桃花眼尾看不清的凉意,定定地看着沈向暖,渐渐地,眼神里的威慑力让沈向暖也觉得身上有了寒意。
她看不清他,想做什么。
良久,盛聿洲环在腹部的手指交替了下位置,不动声色地问道:“沈小姐,还有其他事吗?”
2. 02
沈向暖已经走出盛川集团的大楼,还忍不住回头冲着高高在上的人翻白眼,自此,盛聿洲在她心里落下个“傲慢之人”的称号。
几分钟前,就在沈向暖想着借钱浪费完三次就三次,若不是今日发生这件事,她也不至于真想着拿那张名片做些什么。
也是被逼急了。
没想到盛聿洲竟然直言,她已经浪费完三次机会,
等她听到盛聿洲平心静气地说出三次机会是哪三次时,沈向暖才理解,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
“沈小姐未先预约破例上楼算一次,独乘我私人电梯算一次,现在站在我面前交谈了五分钟算一次。”盛聿洲刻意看了眼腕表,以示依据。
沈向暖被说得瞠目结舌,竟然有人可以如此厚颜无耻地为自己的小气狡辩,她真想给面前这位鼓掌称赞。
奈何眼前这尊大佛,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只得继续委曲求全,“盛总,首先,未预约是我错在先,但主动权握在您手里,您可以拒绝,您没拒绝,才会有了后面的二三,所以你说得后两项不成立。”
“喔?那我现在拒绝。”盛聿洲挑眉,拿起桌上的电话作势要拨通,沈向暖当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当即上前按着他的手,“盛总,您说了算,三次就三次,但是您借钱给我,我可以付你利息。”
盛聿洲眉毛随着眼皮抬了抬,那双桃花眼看谁似乎都满含深情,和眼下他做的事格格不入。
沈向暖盯着他的眼睛短暂地失神后,才发觉那眼神不是深情,是不屑,不屑与她再浪费口舌。
她每在这里多待的一秒,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沈向暖咬着一丝下唇,做出了她活到23岁以来最不温柔的一件事。
收回桌上刚刚递出的名片,撕碎它,扔进垃圾桶,然后踩着她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出这间办公室。
然而,那张名片的硬朗程度和它的主人一样,沈向暖指尖捏着名片中间,像撕一张A4纸那样的动作干脆利落,名片分毫未动。
她不死心,又反方向多做了一次尝试,还是无果。沈向暖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连一张名片都搞不定,一时间窘迫极了,但她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于是装作不经意抬眼。
那位盛总,唇角的弧度似乎大了些。
这种嘲讽的味道,让沈向暖周身不适。
她丢下名片,微微低头,算作打招呼,往办公室外走,这个办公室此刻空气极其不流通,引人呼吸不畅。
打开门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句久违的声音,在她以为盛聿洲那高贵的脸只是用来做表情的时候,
“沈小姐,名片……”
尾音稍稍延长,大意沈向暖还是听得出来,你的垃圾你带走。
沈向暖忍着胸腔里往上窜的气,抿了抿唇,回身从桌上摸回那张几经揉拧的名片,又在目光正视的瞬间瞪了盛聿洲一眼,这是她表达不满最凶的方式。
当然,比起刚才的撕名片,气势弱了不少。
看着沈向暖脸色沉沉地上车,孙潇递上一瓶水,隔了半分钟才开口,“暖暖姐,盛总是不是为难你了?”
“算不上,也没说两句话。”沈向暖捏着手里的名片试图将它握成一团,又失败了。
看着一张名片也和她作对,若不是车里没有垃圾桶,她索性将它扔回了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走吧。”沈向暖跟司机说道。
孙潇还想问,但犹豫了下还是缩了回去,借着这句话往下,“暖暖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沈向暖望了眼窗外,盛川集团的大楼醒目刺眼,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旧需要仰望,抬头都不舒服的姿势,她何苦为难自己多此一举。
“去和景传媒。”
“暖暖姐……”孙潇不确信地回身。
和景传媒也是家族企业,现在当家的是个妥妥的二世祖,约过沈向暖很多次,对沈向暖那是司马昭之心,从前有沈家这座靠山,沈向暖毫不犹豫地都拒了,如今去借钱,无疑羊入虎口。
即便是挨骂,孙潇也得提醒着,“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潇潇,救人要紧。”沈向暖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己曾经成长过的家庭的细节,只简单提了核心。
孙潇看起来傻乎乎的,关键时刻脑子还是很在线,分得清轻重。
沈向暖这么说了,她便不再追问,若不是无奈之举,谁会将自己处在这种境地。
车离和景传媒有十分钟路程处,沈向暖叫停了司机,她想好了,无论今天对方说什么,她都要忍着受着。
解决燃眉之急最重要。
她坐在车里拨通了徐尧的电话,
“徐总,我是沈向暖,不知你今日是否有空,约你喝个下午茶。”
“向暖妹妹,叫什么徐总,叫尧哥。”徐尧在对面热络地回,“下午茶这会儿确实有点事,晚餐时间倒是有的是,向暖妹妹随叫随到。”
他拢共没比向暖大两三岁,每次见面都是妹妹长妹妹短,这种过分的热络让沈向暖很不适。
“晚餐也行,地点您定。”沈向暖客气道,“定好了发地址给我。”
挂了电话,沈向暖如释重负,又觉得心里一沉。
她翻出秦市的陌生号码,盯着秦市二字愣了一会儿,自从15岁被接回沈家,秦市的向家有几年没回去了,也是,妈妈去世了,回去向爸也不一定欢迎她。
沈向暖从短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将电话号码备注向阳,又发了条信息给她,叮嘱对方别着急,她这会儿有点忙,晚上会打钱过去。
事情悬而未决,沈向暖靠在座椅上扶着额头,不知为什么,她有预感,今晚去赴约,这钱肯定借得到,但以后还能不能摆脱这个人便不好说了。
她出道几年,沈阔私下里带她参加的名流聚会不少,目的是什么,大家都看得清楚,这几年,她找了不少理由去拒绝,实在拒绝不了的也是勉强敷衍。
一周前,沈向暖也不过是再度拒绝了父亲沈阔的安排,她已经极尽温和婉转地表达,却还是被他视为反抗,索性,沈向暖借着这个机会说明她不喜欢这样的聚会。
于是,她有了今天的结果。周茹说她是追寻自由,其实还美化了这条路,沈向暖是被赶出来的。
而沈向暖,也确确实实在沈家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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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暖正想得出神,手机上有了新的来电提醒,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来自本地。
看着号码,沈向暖一阵头痛,今天也不知是惹了哪里的马蜂窝,陌生电话一个接一个,她无奈地按下接听键,语气有些不耐,
“您好,哪位?”
“您好,请问是沈向暖沈小姐吗?我是盛总助理。”对面是位男生,声音听起来很平和。
“请问有什么事吗?”听到盛总两个字,沈向暖靠着座椅的背稍稍起身。
“您现在方便见面吗?盛总有事嘱托,需要和您见面谈。”
男士说话十分有礼,且也是听命于人,沈向暖不喜欢为难别人,便应了下来。
附近正好有家咖啡店,沈向暖发了地址过去,半小时后,男士便到了。
-
盛川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盛聿洲坐了许久,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休息片刻。
助理卢博从离开到回来用了不到一小时,“老板,支票送到了。”
“知道了。”盛聿洲背对着挥了挥手示意卢博可以去忙了。
“老板,沈小姐那边……”卢博稍作思索,话没说完。
“说。”盛聿洲冷言。
“给了我这个。”卢博上前半步,递出一张折好的纸条,盛聿洲侧身,目光在纸条上扫了一眼又收了回去,并无进一步动作,卢博原本已经为自己的这一句多嘴胆战,察觉到老板凌厉的眼神,立刻将纸条收了回来。
他跟着盛聿洲几年,从未见过有女生拿着老板的黑金名片上楼,于是对这段关系有了错误的判断,才答应沈向暖传话,插手老板的私事,是犯了极大的失误。
“对不起,老板。”卢博当即致歉。
“东西放那儿,出去吧。”盛聿洲扬了扬下颌,声音不冷不淡。
卢博离开后,又在窗前站了许久,盛聿洲才回到座位上,右手边摆着一沓打印好的资料。
这沓资料是沈向暖离开后卢博查来的,总结是目前沈向暖没什么黑料缠身,至于缺钱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和沈家决裂了,决裂原因不明,再旁边放着卢博刚刚说的纸条。
纸条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材质,不过是咖啡店里点餐的便签纸,打开之后并无出乎意料,上面寥寥几句,“今沈向暖向盛聿洲借款五百万元整,半年内归还,x年x月x日,沈向暖”。
其中五字是用三字涂改之后的,其他字写得规规整整。
盛聿洲看着字条上的内容,借款三百万,支票是五百万,她倒是毫不客气地收了。
五年时间不见,小姑娘做事倒是犀利了一些,和当初那个明明自己是主角的成人礼晚宴,却偷偷躲在天台,扯掉高跟鞋穿着公主裙坐在天台上碎碎念,意外发现他时,看着他便生怯的小女生不太一样。
算算年纪,沈向暖今年也有23了,又工作于娱乐圈这样的环境,似乎这样的做事风格也没什么问题,他将纸条放回了原处。
算不上故人的重逢,总是没有当初可爱,盛聿洲以为,他默许了今日沈向暖在办公室里的无理行为,已经是他对那段旧识的最大包容,他的耐心有限,并非对谁都那么包容。
3. 03
沈向暖并未料到盛聿洲会借钱给她,还多给了两百万,但眼下她着急,没空和他在那里来回掰扯拉锯战,她第一时间将钱转给了向阳。
事情发生已经有几日,向阳并不是第一时间通知她,而是在走投无路时才告诉的,这一点让沈向暖难过又无奈。
向阳已经请好了律师,筹钱是最后一步,按理说,律师告诉她,钱筹齐了人就可以放出来,她不需要专程去一趟。
但这个时间点,她很想回去看一眼。
这是她离开秦市家里的第八年。
沈向暖不想回忆,也甚少回忆,然而今日发生的一切,又不得不将她带回那段记忆里。
15岁的夏天,当时她还叫作向暖,这一年,母亲癌症病发离开人间。
她甚至来不及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父亲已经拿出母亲一直以来珍藏的小木箱,里面只有一封信,信封里有一张旧照片,是年轻时的母亲和另一位男人,背后写着电话号码。
向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一个月后,一辆京市的黑色轿车停在家门口,向父才说出其中的缘由。
他和向暖母亲结婚时,向暖母亲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即便向暖再不相信,这一切还是摆在了她面前,向爸说:“小暖,你跟着他们去京市,可以上音乐学院附中,可以过上好的生活。”
向暖摇头:“爸,我在秦市也可以,我可以自己考,或者我不学音乐了,爸求求你别送我走……”
任凭向暖怎么说,怎么求,声音都哭到嘶哑,向爸背着身一言不发,到最后迎来的只有那句,“小暖,你不是我亲生的,你应该回到你亲生父亲那儿去。”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向暖,在此之前,她从未感受到向爸对待她不是亲生父女的样子。
向爸从来对她温和,犯错了母亲会惩罚她,向爸都会悄悄地哄她,但那日,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向爸的严厉。
15岁,她没有选择,只得乖乖地跟着接她的人上车,再也没回头,从此以后京市多了一个沈向暖。
从京市到秦市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沈向暖没有劳烦司机,更没有带上助理孙潇,她打了一辆出租车,付了双倍多的钱。
司机是位中年大叔,不追星,尤其是沈向暖这种年轻的偶像明星,更是不熟悉,他只管今日接了一份大生意,和沈向暖寒暄了两句便专心开车。
沈向暖共享了位置给孙潇后,合上了手机,不多时困意来袭,这一日她也确实过得很累,干脆阖眼休息。
等她再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沉入墨色,发现车子并未在动,沈向暖有些惊慌,立刻隔着车窗往外看,发现车停在服务区,心里的慌乱才少了些。
司机回到车上,发现沈向暖醒了,往后座递上刚买的热玉米和火腿,又解释了句,“小姑娘,还有个把小时路程,待会儿把你送到,我就折返回了,刚刚看你睡着了,我趁这功夫买了点吃的,你将就填一填肚子。”
沈向暖看了眼车上的时间表上的时间,快八点了,等到了秦市家里也要九点,师傅再开四小时车回去,总归是不安全,
“师傅,时间不早了,待会儿你可以在酒店住一晚,钱我出。”
司机憨厚地笑了笑,“小姑娘,你这单我可是赚到了,知足了,我待会儿连夜回去,明早上送我女儿上学,高三了,重要时刻。”
“师傅,您女儿一定很幸福。”沈向暖握了握手里的玉米。
“当爸的也幸福。”司机隔着后视镜看了眼,又热络地多提了一句。
沈向暖勉强地笑了笑,又看向窗外的夜色,掩饰她无法接上这句话的尴尬。
以前向爸也这么说过。
回来之前,沈向暖没特意跟向阳说,司机送她到楼下,望着熟悉的楼层里灯光黑漆漆的,她才翻出手机联系向阳。
来得匆忙,这会儿手机电量告急,她顾不得去看徐尧那几通未接来电,拨出了向阳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音结束后,向阳的电话并未接通,沈向暖不死心地上楼敲了敲,无人应答。
秦市这些年变化很大,商品房新修了很多,家里的这套房子也有了年限,显得陈旧了许多。她走出小区,打车往市中心的酒店去,附近的邻居很多,不确定认识她的人有多少,但她并不想就此露头。
等她在酒店安置妥当,手机刚充上电量,徐尧的电话又来了,
“向暖妹妹,你人在哪儿呢,你尧哥,我现在还在餐厅等你。”徐尧其实早已经换了夜场,他才不是一个能在餐厅等两小时的人,只不过沈向暖约了她,又爽约了,这件事他还是准备“计较计较”。
“抱歉,徐总,临时发生了点儿急事,改天一定赔礼。”沈向暖听着对面嘈杂的声音,依旧耐着性子道歉。
“改天是哪天”,徐尧也不计较沈向暖话里话间的生分,带着玩笑的味儿问道。
“我现在不在京市,等我回京市,一定约你。”
“好,一言为定。”徐尧听到不人不在这里,也很知趣,没再纠缠。
沈向暖打发了这尊活佛,长舒一口气,这顿饭看来是势在必行,好在,她不需要求他什么,也不至于这顿晚餐太难受。
向阳的电话和信息一直没人回,沈向暖待在酒店里等着,心里有事放不下,她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躺在床上,干脆起身往窗外看去,不远处新起的商业中心,外围亮着线条式的灯光,附属商业楼看着也是灯火辉煌,整座大楼俨然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八年时间,秦市也是换了新的面貌。
向阳到酒店时,已是接近十一点的时间,姐妹俩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向阳去了省会城市上大学,借着中秋假期偷偷溜去京市,两个人匆匆忙忙见了半天,便又分开。
“姐,你怎么来了?”这是向阳说得第一句话。
“姐,还好你来了。”这是向阳说得第二句话。
从惊讶到庆幸,沈向暖岂会不知,别说向阳,即便是她也会被吓个不轻,她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向阳的鼻梁,“我不来谁来,我是你姐。”
就跟当初她离开时说得一样,虽然爸爸不是同一个爸爸了,但姐妹是永远的姐妹,所以这些年,即便是向爸和她断了联系,和向阳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断过。
“你换号了,怎么也不通知我,没把我这个当姐的放在心上。”沈向暖突然想起那个陌生号码,佯装生气地嗔怪了一句。
向阳这才解释了起来,白天一直忙着和律师见面,手机不知丢在了哪里,她临时借用了律师的手机打过去,忘记跟她说了,忙完后才去找手机,发现手机落在奶奶家了,刚找回来就收到了律师的信息,便匆忙赶过来了。
沈向暖看了眼向阳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这事发生多久了?”
“有几天了。”向阳低头拽着包包。
看她这模样,沈向暖又不舍得继续责怪,“钱交了,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明天律师去办了手续后,应该就可以出来了。”向阳答。
“好,那等他出来我就回了。”沈向暖回。
“姐,你要不要和爸爸见一面?”向阳尝试着问,她知道沈向暖其实很关心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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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吧,我还有工作。”沈向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见面这种事,是双方都情愿才有意义,一厢情愿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向阳没再多劝,时间太晚了,她留在酒店和沈向暖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她悄悄起床去处理父亲的事。
沈向暖是在起床后才发现桌上放着一把钥匙,那把钥匙再熟悉不过,是家门的钥匙。
她无奈地笑笑,从小向阳就直白,没什么藏事的能力,此刻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沈向暖甚至在心里替她演练了一遍,过不了多久,向阳接到人便会打电话过来,“姐,哎呀,你看我这猪脑子,早上出门急,我把钥匙落在酒店里了,你能不能来给我送一趟……”
如果沈向暖拒绝,向阳会使出她的杀手锏,软磨硬泡磨到她妥协。
比向阳的电话先打进来的是助理孙潇,沈向暖离开京市是瞒着经纪人赵珣偷偷离开的,她临时接到通告,语气十分紧迫,“暖暖姐,你还在秦市吗?”
“在,赵珣发现了?”沈向暖听到孙潇声音不对,瞬时提起一颗心。
“不是,不是“,孙潇连连否认,“刚刚赵姐打电话问我你最近有没有通告,说是今天秦市中心商场正式开业,天和品牌入驻商场,但是品牌代言人被暴雨天气挡着,飞机赶不过去了,临时找人救场。”
“活动在几点,通告发给我。”沈向暖不喜欢这样的串场活动,更不喜欢临时赶鸭子上架,但现在她缺钱,她没得选。
“下午两点,那我现在带化妆师和服装过去。”孙潇做事利落,说话的空隙已经将通告内容发了过去,另外又补充了一句,“暖暖姐,我听说商业中心开发商是京市的老板,他也会去。”
沈向暖很佩服孙潇,她总是在工作的同时能了解到毫不相干的八卦,
“潇潇,你要是打听八卦的心思都用在工作上,你姐我说不定咖位能升几番。”
“我错了,姐。”孙潇灰溜溜挂了电话。
孙潇来得路上会对接活动,沈向暖则需要事先熟悉活动流程,如果这次活动办的好,说不定可以搭上天和,天和好歹也是一线品牌。
她按照孙潇发的地址,提前去和天和品牌方负责人碰面。
沈向暖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碰到盛聿洲,从京市离开得着急,她并未带得上太多装备,此刻她只着淡妆,一身黑色运动服鸭舌帽,很纯朴的打扮,正在和对方品牌负责人对流程。
她背对着会议室的门,并不知道来了何人,随着对接人的目光她转身看过去,盛聿洲刚刚进来,目光凌厉地扫视一圈。
不知为何,她不自觉将鸭舌帽压低了一些,往对接人身后撤了半步。
然而这点小动作还是没逃过。
“这位是?”活动请来的明星盛聿洲事先过目过,但眼前的人他尚未对号入座,于是问一侧的卢博。
卢博迅速翻看了眼资料,沈向暖知道自己躲不过,大大方方往前走了两步,将帽檐往上扬了扬,满面清澈还是那句开场白,“盛总你好,我是沈向暖。”
盛聿洲在这里遇到沈向暖,显然很意外,瞳色有些微巧妙的变化,但很快便恢复漠然,只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他的这股傲慢劲儿,沈向暖看着很不舒服,本部长搭理他,但现在这里有品牌方,刚刚沟通下来,大家都很满意,只是还欠点火候,她打算借一下这股“东风”,“盛总,不好意思,刚刚说错话。”
说完,她刻意顿了顿,又再次开口:
“我该说,又见面了才对,毕竟我们昨天刚见过。”
4. 04
会议室里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到沈向暖身上,又齐刷刷看向即将出门的盛聿洲,八卦的火苗开始燃起。
盛聿洲迈开的脚步,也被这背后的声音羁绊住,特意在这个时候强调前一日见过,不过是想借着他的身份推波助澜。
这样明晃晃的被利用,盛聿洲生平也是第一次,
“既然如此,沈小姐随我来叙叙旧。”
沈向暖说完那句话其实就有点紧张,尤其是看着盛聿洲脚步顿在门口处,她感觉周身都散发着不可见的寒气。
她在思索,说点什么能把刚刚的话圆过去,但已经晚了,他甚至都没回头,便说和他去叙旧。
沈向暖瞳孔瞪大了些,他们哪有什么旧可续,不就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她又无端想起孙潇讲过被雪藏的女演员,祸从口出这句话果然不假。
相隔几步路,她走得步履纠缠,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里慌乱如麻。
一路上,沈向暖乖巧地跟盛聿洲在身后,一句话都不敢再说,直到商业中心单独给盛聿洲准备的办公室,卢博在沈向暖进门后拉上门,等在门外。
他甚至给了沈向暖一丝同情的眼神。
这一丝,让沈向暖更加不安,后悔死了刚才不顾后果的开口,此刻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古代被带入地牢的可怜之人。
她在想,如何开口。
或者,怎么谨慎地开口。
“沈小姐。”盛聿洲淡淡地开口,只说了三个字。
“盛总。”沈向暖偷偷地看了盛聿洲一眼,说话的样子很收敛。
盛聿洲低眉盯着沈向暖,她看起来很无辜,和刚刚会议室里胆大妄为的人判若两人,他冷笑一声,“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嗯?”沈向暖下颌抬了抬,满面疑问。
两个人距离本就不远,盛聿洲不喜欢明这种明知故问佯装无辜的模样,好似这样便能使人妥协。
或许这个招数对于一般男人受用,对他,毫无用途,他刻意往前走近了一分,沈向暖顶不住他的气势,身体往后仰了仰迫使自己拉开点距离。
然而盛聿洲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又往前一步,沈向暖脚步跟着后退,当她的腿碰到身后的桌子时,退无可退,她才觉到危险。
“盛聿洲,你要干什么。”沈向暖眼神开始不淡定,她硬着头皮问,语气有些嗔怒的样子。
盛聿洲比沈向暖高一个头,无论身形还是压迫感都很十足,沈向暖此刻宛如惊弓之鸟,眼睛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瞪的斗圆,却还要强装镇定,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程度。
盛聿洲趁势将双手压在她身侧的桌子上,沈向暖被圈在他的臂弯里,挣扎不了,比对策先出现,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那些不好的画面,她不擅长和强势的人对抗,这番对峙,她已经强撑到极限,沈向暖干脆看旁边,看看有没有能借助的东西。
这个会议室一看便是新准备的,设施摆放的到位,没有任何物体错乱的痕迹,也就导致没有她能够得到的物体。
沈向暖想到了最后一招杀手锏,拍剧的时候学的,尚未使出,盛聿洲又开口了。
“沈小姐问我干什么,会不会显得莫名其妙。”盛聿洲见她不语,单手握在她的腰后,虎口卡在沈向暖的下颌处,强行转正她的脸,“不是需要借我之势?”
这种压迫感让沈向暖很不舒服,他的话却又让沈向暖无地自容,她的那些小把戏原来早被他一眼看穿。
在沈家,能借势的机会很多,她从来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她总觉得靠自己,也能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但今天,她终于离开沈家,却又走上了这条路。
这样的生存之道让她难过。
她窘迫,也委屈。
盛聿洲的强势让她一瞬间明白,所有的利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承认,她后悔了,但她偏偏不想就此服软,
“还不是想早点还你钱,和你划清界限。”
盛聿洲眸色深了深,又看了眼沈向暖后从她身前撤开,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沈小姐做事风格倒是独特。”
沈向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说她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只是她不在意,不在意盛聿洲怎么看她。
眼下,她更在意的是天和品牌方负责人的看法,孙潇查过天和的形象代言人和品牌大使的合约即将到期,尤其品牌大使前段时间出了负面新闻,虽然努力压下去了,但是续约情况并不明朗。
以她的咖位,搭上天和这样的一线品牌,确实还不够,不过,她最近播完的偶像剧热度还在,更重要的是剧里的插曲,是她自己写的歌,也跟着火了,她借着这首歌还拿到了音乐类综艺的入场券。
这次或许是个机会。
按照以往,沈向暖并不会热脸贴上去,她对这些品牌代言不感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自己原创的歌曲。
目前她迫切地需要这个合约,也只是为了解决盛聿洲的债务,只有解决了这个,她才能和这个凶巴巴且傲慢的男人脱离关系,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果然,沈向暖再回到会议室时,品牌方负责人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主动递上了内部晚宴的邀请函。
孙潇带着装备赶到的时候,距离活动开始不足一小时。沈向暖一边化妆换礼服,孙潇一边在旁边和她对流程,以确保万无一失。
沈向暖做事向来认真,这些流程孙潇来之前她已经过了几遍,烂熟于心,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十分钟,孙潇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四处看。
桌上金色的邀请函,吸引了她的目光,孙潇打开看了眼,差点尖叫出来,
“暖暖姐,这是我知道的那个天和吗?”
“潇潇,不然明天我跟赵珣说安排你出道算了。”沈向暖看着孙潇那大惊小怪的模样埋汰了起来。
“我这不是为了缓解你紧张的情绪么。”孙潇憨笑着替沈向暖收好邀请函。
沈向暖回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她看起来像是会紧张吗?
不像。
但是想到今天那位黑脸总裁在,沈向暖心里像是有个小爪子在挠,搅动的她不得平静,凑巧化妆师手里的定妆喷雾不小心弄在了她的手上,她顺手抽了张纸巾擦完,不自觉地将纸巾揉成团,又展开一条条撕着,好像这样能让她平静一样。
她安慰自己,黑脸又怎样,反正怼也怼过了,踹也踹过了。
很快,沈向暖又否定,天和品牌或许只是盛聿洲一句话的事,那前面岂不是白折腾了,这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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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下次要是碰到盛聿洲她一定收敛一点,要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表现出来,不能每次见面都跟炸毛的大公鸡一样,毕竟这不是她本来的面目。
温柔的人谁会不喜欢呢,沈向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十分满意,情绪也跟着平稳了很多。
孙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伸手在沈向暖面前晃了晃,提醒道:“暖暖姐,想什么想得这么开心,该换衣服了。”
沈向暖抿着唇,收了收笑意,“我笑了吗?我可没笑。”
没想到,孙潇在帮她换衣服时,又提起了盛聿洲,“刚刚上楼的时候,我听说那位来自京市的老板是盛总,你们遇到了吗?”
“算是吧。”沈向暖囫囵吞枣地回了句,她并不是很想回想刚刚在会议室的画面。
“算是,是遇到了还是没遇到呢?”孙潇若无其事地追问,
沈向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孙潇这种迟钝感,如果她混迹娱乐圈,应该不会被哪些所谓的阴阳嘲讽所伤害到,以她的个性要么是没感知到,要么是不会多想这句话背后影射的意思。
当然,也是她的这种性格,沈向暖喜欢她,更多的时候是拿她当朋友,而不只是单纯的助理。
“遇到了,遇到了。”沈向暖敷衍地回应。
“这怎么还看着有点害羞了呢?”孙潇正在沈向暖面前帮她整理衣服,她比沈向暖稍微矮一些,偷偷看了一眼。
“我有什么好害羞的。”沈向暖抬手,目光往一旁看过去,狡辩道。
孙潇心领神会的拉长声音,“喔······”
“你不信我。”沈向暖提着裙子往前走,孙潇跟在一侧拿着她的物品。
“不不不”,孙潇连连表达衷心,“就是觉得你好像很回避盛总,有点奇怪,我刚刚听说盛总长得很帅,桃花眼,高鼻梁,五官如雕刻,身高一八几,宽肩窄腰,简直是男明星的脸配男模的身材。”
沈向暖听到这一连串夸赞,想到他之前做的事,简直不敢相信,这和她认识的是同一个人么,她嫌弃地看过去,“孙潇,孙大助理,拜托你睁开你水灵灵的大眼睛,盛聿洲,他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了,整天绷着一副脸不苟言笑,像谁欠他钱似得,说话还总是高高在上很傲慢的样子,看见就让人觉得不舒服,还有,他不尊重女性。”
欠钱,你可不就是欠他的钱?孙潇满脸疑问,不过此刻她更在意后半句,不尊重女性这从何谈起。
还不等她发问,从她身后传来一声颇具嘲讽的声音,
“看来沈小姐记性不太好。”
几乎一瞬间,沈向暖露出的后脊感到一阵寒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果然上学时,老师说过不要在背后说人的坏话是有道理的,因为你不知道哪个时刻那个人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比如此刻,她恨不得脚趾抠地瞬间遁形,然而这是现实世界,她连化身小仓鼠的机会都没有。
她稍顿了片刻,正面交锋,也太尴尬了,不如逃跑算了。
想到这,于是她以一种从未尝试过的新颖方式和盛聿洲打了招呼,盛聿洲只看到沈向暖缓缓地提起裙摆,然后踩着高跟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走廊尽头,甚至她的声音消失的还没有人快,
“盛总好,我快要出场了,晚点见。”
5. 05
“老板,电话。”卢博从走廊尽头收回目光,递上手机。
沈向暖和助理从出了房间的对话,卢博听了全部,当然他的老板也是。盛聿洲的套房在这层楼的走廊尽头,距离沈向暖的临时化妆间间隔三个房间的距离,活动快开始了,卢博跟着老板出了套房,没想到刚出来便看到了沈向暖。
酒店的长廊铺了地毯,沈向暖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她穿着高跟鞋礼服长裙,步伐小走得慢,盛聿洲身高体长,一步顶沈向暖两步,就在他们即将准备从她们身边经过时,听到了沈向暖的评价。
卢博不停站在盛聿洲身后半步,听得额头直冒汗,他轻咳了一声提醒,不等沈向暖反应过来,老板也已经开口了,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他以为沈向暖会解释一下,为刚刚的措辞好歹找个回旋,也让老板有台阶下,但是他高估了沈向暖的转圜能力,她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逃避了,这不是默认了那些话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卢博只觉得这事令人头疼,他迟迟不敢开口,幸好有电话接入。
盛聿洲目光略过屏幕,收起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老爷子。”
“你陆伯伯一家从海市过来,晚上过来吃饭。”盛老爷子手机开了免提,正在欣赏他新得的墨宝。
“今晚恐怕不行,我人在秦市。”盛聿洲站得笔挺,虽是拒绝,语气里十分恭顺。
“秦市那小小的商业中心,值得你专程去一趟。”盛老爷子听着孙子不在京市,立刻变身严厉老头,“你今天躲得了陆家,还有周家,赵家,京市海市的圈子那么大,你都躲的过来么?”
搪塞的理由被拆穿,盛聿洲无可奈何地将手机换了个手,耐心地和老爷子解释,“老爷子,这是说的哪里话,躲谁也不能躲你不是,秦市这商业中心是东河省打造的第一个地标中心,总得过来露个脸,后面的项目也好开展。”
“我不听你那些什么子项目,再过年你都30了,还不成家,九泉下我见了你父母没法儿交待。”盛老爷子今儿是不打算放过盛聿洲,相亲见面这事来来回回说了不少遍,盛聿洲总是有各种理由,今天他算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也是迫不得已,不到时候他也不想用这招。
再不成家,下一代继承人的培养全是要延后了,盛聿洲的婚事不只是他自己的事,关乎整个盛川集团。
和其他家族企业不一样,一代一代人接班,上一代人培养下一代,等下一代能够接管业务,上一代人逐步退居幕后,开始培养新的后代。
盛聿洲不一样,盛老爷子和他隔了两代,他的父母在他尚未成年时因为意外离开,这些年盛老爷子带着盛聿洲,在背后支撑着他,如果现在不替盛聿洲着想,等盛老爷子百年之后,盛川迎来的将是什么,很难预料。
所以,任凭盛聿洲抗拒也罢,不情愿也罢,这个恶人他是当定了。
盛老爷子这么说了,盛聿洲无论如何也不会博了他的面子,
“赶明儿,我去海市的时候亲自登门拜访,今天先在这儿赔个不是了。”
“从秦市回来,这周也别再往外跑了,周末赵氏集团的慈善晚宴你替我去一趟,我陪你奶奶去郊外住两天。”盛老爷子见孙子有所妥协,趁势再了死命令。
“行儿,知道了。”
盛聿洲挂了电话,转手将手机放回卢博那里。
沈向暖的事因为刚刚的这通电话被抛之脑后,盛聿洲无暇再去计较。
秦市地标性建筑开业活动,在主持人的开场词中盛大开幕,现场表演和抽奖活动举办的如火如荼,沈向暖在等待的时间里,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果然向阳给她打过电话,她趁这间隙给向阳回了条信息。
向阳刻意留下的家门钥匙,出门前她便托外卖员送去了小区门卫处。
回完信息,差不多到了要出场的时间,孙潇和化妆师在一旁帮她检查妆容和服装,这时另一台看着比她这款昂贵许多的保姆车从她面前驶过,孙潇又开始八卦了起来,
“暖暖姐,刚刚那位就是这两年连续大爆了几部S级偶像剧男主,张辰南。”
“我知道,通告里有写。”沈向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你不知道。”孙潇严肃的时候,眼神看起来很神秘,“前段时间,珣哥不是安排你一部古偶剧,你拒绝了,男主就是他。”
“然后呢?”沈向暖不知道孙潇突然怎么提起这事,当时自作主张拒绝了这部剧,也算是她和沈家决裂的原因之一。
“我前两天听珣哥讲,这部剧女主还没确定,你要不要?”
去试试三个字孙潇没敢讲,沈向暖离开沈家的事,她知道个大概,按说她不应该在此刻劝说,只是沈向暖现在缺钱。
孙潇也分析过,首先张辰南决定演的剧本肯定差不了,再者这部剧虽是网剧但是平台方定为S+级别的剧,肯定会给予一定的资源倾斜,如果能拿下这部戏的女主,沈向暖的戏路宽了,还掉那些欠债肯定不在话下。
沈向暖却拒绝的很干脆,“潇潇,我现在不打算接古偶,你知道我的目标的。”
她知道孙潇是担心她,言辞又柔和了几分,给孙潇吃了点定心丸,“别担心,你老板我肯定会很努力的,不会让你失业。”
张辰南今日是为了另一个品牌来的,和沈向暖并无交集。
他们正式碰面是在天和的晚宴,沈向暖并未想到,他也拿到了这场晚宴的入场券,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不安的是那原本倾斜于她这边的代言似乎又开始摇摆。
她端着一杯香槟,远远关注着张辰南和天和负责人聊天的动态,心里思忖着还有没有其他对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任何,这个时候能依靠的还是孙潇,她低头跟孙潇发信息,看她那儿还有没有小道消息。
沈向暖发完信息,抬头再去看时,视线内张辰南和天和负责人同时不见了,她目光挪向旁边扫视一圈,转身急于寻找目标,未曾发觉身边有人,眼看着一杯香槟结结实实地要撒过去了,对面的人抬手握着了她的手腕,她瞬时将香槟杯往一侧倒去,礼服却还是没能幸免,裙摆处溅上了部分香槟。
她垂丧着头看了眼礼服,又抬头看了眼来人,正是她下午避之不及的盛聿洲。
此人真是随处可见,沈向暖总算明白了,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盛总,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这次,沈向暖总算记住了她下午的决定,下次见面时要温柔点,她无奈地丢下这么一句,急匆匆往卫生间去处理裙子,礼服是借来的,如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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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欠债又多了一笔。
好在,孙潇替她检查了一圈,这件礼服和香槟的颜色接近,布料也不是十分难清理的布料,回去送干洗应该可以解决。
她这才放心地往回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刚出卫生间没几步,沈向暖便碰到了天和的品牌负责人,两人往宴会厅走,聊天中得知张辰南不过是临时来走个场子,现在人已经回剧组去了。
沈向暖心里刚落下几分,天和的人又开口了,
“今日合作十分愉快,沈小姐和我们天和的品牌契合度也比较高,等我回总部后汇报后我们再进一步联络,另外盛总那边,如果沈小姐方便,也可以帮忙提一提我们天和。”
“没问题。”沈向暖应下声来,似乎签约协议书马上就要飞奔而来。
再回到宴会厅,已经不见盛聿洲的踪迹,沈向暖一直待到晚会结束才回到酒店。
一行人修整后,第二日一早准备出发,临走前沈向暖又想起回秦市的目的,吩咐孙潇叮嘱司机绕一段路,她去小区门口看看。
孙潇没想到,她不过下个楼再上来的时间,会有粉丝悄悄跟着电梯上来,更没想到的是,当她和沈向暖下楼,大厅内已经涌入一大批粉丝。
也不知是哪位粉丝昨日从商业中心蹲到了沈向暖入住的酒店,并且在粉丝群里发布了行程轨迹,今日一早一大群粉丝便来蹲守。
孙潇临时联系了酒店工作人员,从后门离开,却还是被眼尖的粉丝看到,从前厅追到了后门。
沈向暖眼疾手快,几乎在黑色的车停稳的一瞬间,隔着车窗玻璃认出了卢博,顾不得解释她径自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快走。”沈向暖拍了拍副驾驶座后背,一边看着车窗外涌过来的人群,一边急切的催促。
等车开离酒店,沈向暖隔着汽车后玻璃,确定没人追过来,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地靠坐了下来。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妥,侧目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盛聿洲,想着该如何开口。
盛聿洲阖着眼,坐地笔挺,车后座距离很宽敞,沈向暖几乎可以舒展她的双腿,但这是别人的车,她也不敢随意放肆。
于是一遍又一遍地从车打量到盛聿洲,终于她想好说辞,准备开口时,却被盛聿洲一句话狠狠噎了回去,
“沈小姐,挺擅长不请自来。”
沈向暖半句话梗在喉咙,老半天喘不上来气,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吐槽,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傲慢又令人讨厌的家伙。
她揪着上衣外套的拉链,来来回回地扯,想找到一句和他那句有异曲同工效果的话,也好看看盛聿洲瞠目结舌的模样。
但沈向暖几乎要想到脑袋都要炸了,还是没想到一句,她彻底败下阵来,只能强行埋汰拿回点胜算,
“盛总,有没有人说过,您说话还真是一句敌百句。”
“没有。没人敢像沈小姐这样跟我说话。”盛聿洲似乎是大发慈悲,多讲了一句。
沈向暖看着盛聿洲那四平八稳的模样,总觉得自己此刻真应该叩谢隆恩,她趁着他不注意,偷偷翻了个白眼看向窗外。
这四个小时的行程,他们还是别有交集的好,免得肺火攻心,折寿。
沈向暖这么想。
6. 06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缓地从酒店后院驶离,拐弯后迈向秦市中心大道,沈向暖避开与盛聿洲交集的机会,目光始终未从窗外移开。
酒店前面有个大的十字路口,此刻正是红灯,司机缓慢地减速以停下来,沈向暖看着逐渐后移的树木越来越慢,她才觉得又一次要从这个城市离开。
那点微妙的情绪悄悄升腾,她突然发现酒店对面马路上,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往酒店里张望着。
熟悉的是,即便这个人的轮廓很久没见,隔着人海她依旧能认得出,陌生的是,这个人的身形似乎不如当年那么挺拔。
她的嘴唇颤了颤,喉咙里熟稔的称呼几欲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没发得出声音,又被吞了下去。
他说过,回到亲生父亲那里去,便不要再叫他爸了。
红灯变成绿灯,车子从向爸身边擦身而过,电视剧里的画面从沈向暖面前呼啸而过,她极尽转身沿着车窗往后看去,车子的速度提了上去,那个人影看着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她揪着手机链,一遍遍来回拉扯着,明明当初说狠话的人是他,这么多年一次也不联系,也从来没去京市找她,现在又跑过来偷偷看她,沈向暖不明白向爸到底想做什么。
沈向暖在心里委屈过很多次,觉得向爸好狠的心,哪怕是15岁她刚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市沈家,放学后偷偷给家里打电话,也是向阳接的,他从来不在电话里吱声,她怨过,然而此刻看到他变老了那么多,不知为何她又一点都怪不起来。
时至今日,她也并不知道母亲和她的生父沈阔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那段往事无人知晓。
这些年,在外人眼里,她的日子光鲜亮丽,沈家在京市也是称得上名号的,沈阔也给了她很好的名声,对外宣称她是当年在外面走失的女儿。
恰巧周茹和沈阔婚后隔了两年才生的孩子,所以并没有人怀疑过她的生世,然而只有她知道,在沈家,没人看的上她。
沈老太太沈老爷子根本没正眼瞧过她,说起来,这个家和她接触最多的其实是周茹,她的继母。
从音乐学院附中,到音乐学院,以及她后来出道,全是周茹一手安排的,沈阔大部分时候是那个点头的角色,对她关心甚少。
她也是到前几天才知道,原来周茹一直不喜欢她。
说来,一切也有迹可循,高中的时候,沈向暖跟着学校老师出国游学,去了国外一所很有名的音乐学院,当时她得到一位老师的青睐,给她发了邀请信。
回国后,她满心欢喜地拿着邀请信给周茹,周茹看了眼只说了句“你一个小女孩去国外不安全”,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
她没反抗过,也更不会为此挣扎。
她在沈家的大部分时候对沈阔和周茹都言听计从,是个温柔乖顺的女孩。
也有叛逆的时候,不过他们应该从不知晓。
第一次,是她刚到沈家没多久的时候,她太想念秦市的家,瞒着沈阔和周茹跟老师请了一天假,想做大巴车回去看看。
去往秦市的大巴车一天两趟,她错过了早班车,一直在车站坐到了下午。
第二次,是在她十八岁成人宴。
那天,周茹给她准备了淡蓝色薄纱公主裙,上面镶嵌满了闪亮的钻石,听周茹说,这条裙子是从意大利提前很久定制来的。
宾朋满座的宴会厅,她站在沈阔和周茹身边,听着来往客人的称赞,有人说沈家长女出落的如出水芙蓉。
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他着装高贵,面容冷峻,年纪不大,举止言行间看起来却满是威严,沈向暖不认识来者何人,他只是站在周茹身旁打量着。
“盛总来了。”周茹第一时间挽着沈清悦的手,迎面去打招呼,沈向暖原本挽着她周茹的手腕落了个空。
她撇了撇嘴,目光不经意地看向一旁,对于这份被忽视,沈向暖向来不放在心上,她有分寸,沈清悦才是周茹的亲生女儿。
周茹带着沈清悦四处招呼后,她成了整个宴会厅最空闲的人,在这个圈子,她也没有朋友,索性趁着没人关注,她悄悄躲上了天台。
周茹准备给她的高跟鞋小了半码,穿着磨脚,刚到天台,沈向暖便脱掉了高跟鞋踩在草地上,去跳那她练习了许久却并未有发挥之地的舞蹈。
舞蹈结束,她瘫坐在一旁的台阶,一根根拔着草地上的草,那一刻,她其实很想妈妈,也很想向爸向阳,还有秦市的家,
15岁之前的生日,虽然没有宴会厅,高定的公主裙,但她在那天会是全家关注的焦点,会有满桌她喜欢的菜,以及每年都不一样主题的蛋糕,更会拥有全家人的祝福。
她一遍遍拨动着草地上的假草,突然她感觉到有个身影停在她面前,黑夜里,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地面,沈向暖紧张极了,她惊恐地抬头,便看到了宴会厅里的那张脸。
“沈小姐,在天台做什么?”
盛聿洲说话天然带着压迫感,沈向暖害怕极了,她连忙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
“对不起,打扰了。”
盛聿洲彼时刚打完电话,看着她那副无辜模样,原本的那句你听到了什么换成了“沈小姐,不必害怕。”
转而递上了一张名片,沈向暖只觉得那修长的指节和动作很眼熟,但又记不起,她迷迷糊糊的起身拒绝,“我妈妈说不能随便收男人的东西。”
盛聿洲几不可闻地笑了笑,将名片放进她的手缝里,“今晚的事记得保密。”
沈向暖将那张名片放进了卧室抽屉里,她觉得她永远用不到。
若不是离开沈家要整理东西,她甚至忘记了名片的存在,那天搬家时,不过随手丢进了包里。
没想到,被孙潇看到了,倒是给她救了急。
意识到旁边盛聿洲还在,她不自觉地抹了抹眼角,强装镇定靠在后座阖眼睡觉,乱如麻的回忆,她得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好。
盛聿洲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看起来云淡风轻,偏偏在这时候叫她,沈向暖眼睛都没睁,不情不愿地问,
“盛总,有什么事。”
半晌没人回话,即便是闭着眼,沈向暖也感觉得到有目光在盯着她,她忍着心里不耐烦的小情绪睁开眼,瞪过去。
很快那瞪回去的眼神,在看到盛聿洲目光的方向时,她便自己收了回来。
盛聿洲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办公,她从窗户上挪回身体时,好巧不巧地压着了从置物架上滑下来的文件。
他这是在请她高抬贵“臀”?
沈向暖立刻往旁边挪了半寸,从身下拿出那文件尴尬地递过去,而后挤出一丝假意的笑来掩饰。
“沈小姐,请随意。”
盛聿洲接过文件,看似友善地提醒。
沈向暖连连点头,她发觉盛聿洲这个人总是能不动声色让人为难。
她不自觉坐地端正了些,心里不禁开始惆怅,这后半程的路得如何度过。
她低头假装和孙潇发消息,想避过这短暂的尴尬,盛聿洲倒是也很配合,目光专注地停在他的文件上,电脑开着放在一旁。
孙潇得知她已经顺利出城后,也松了口气,想到车主是盛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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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免多叮嘱一句,
“暖暖姐,你和盛总好好相处吆。”
“……”
沈向暖回了一串省略号,她并不想和盛聿洲有这相处的时间,只是在她躲到后门时,盛聿洲的车怎么凑巧刚好出现。
对于她突然的出现,除了最开始那句不请自来,盛聿洲似乎没那么讨厌她,沈向暖不自觉地偷偷看了眼。
很快,在盛聿洲抬眸之前,她立刻回过眼神,沈向暖觉得自己真是不清醒,竟然会有这样错误的理解。
玩会儿手机,看会儿八卦,再睡一觉,盛聿洲忙了几个小时,沈向暖难得清净地休息了几个小时。
当汽车终于进入京市境内,徐尧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沈向暖睡眼惺忪,甚至没醒透,她慵懒地靠着“车后座”接起了电话,
“向暖妹妹,你可终于接我电话了。”
徐尧那张扬的声音隔着十里地,从电话线那端传过来。
沈向暖捏了捏眉心,心里不得不叹服徐尧对她行程的掌握程度,面上无可奈何,说起话来还是恭恭敬敬,
“徐总,有什么事吗?”
“向暖妹妹,今晚你的时间可归我了,不许拒绝。”
徐尧这每分每寸的话说出来,沈向暖立刻清醒了过来,她侧着身起来,手指不停地按着侧面音量键,以降低声音,
“徐总,我在路上,晚点说。”
“不,除非你答应我。”徐尧较真。
“好,先挂了。”
生怕徐尧没分寸,又说出什么惹人误会的话,沈向暖搪塞着赶忙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包里,她侧眸去看盛聿洲。
发觉他目光仍旧停在电脑上,并未有半分波澜,这才舒了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未落地,又被提了起来。
“沈小姐,睡得可好?”
盛聿洲合上电脑,轻描淡写地问道。
沈向暖抿了抿唇,想回复,还好,目光扫过他肩膀时,又吞了回去,连带着咽了口唾液。
盛聿洲的西服上有一块湿漉漉的,位置在肩侧,看着不像是他自己能弄湿的地方。
沈向暖目光停在那里,想否认,脸却开始慢慢地烧了起来,刚刚她醒来时,舒服的依靠不是别处,而是他的肩膀。
接电话的时候,她甚至还晃了晃脑袋。
她该说点什么,来缓解这尴尬,
“盛总,要不我帮您把衣服脱了。”
我带回去洗好了,还给你,沈向暖这么想,但是人在尴尬的时候,嘴巴会不受控制,说出来的话和大脑想的不一致。
说完,她立刻觉得有歧义,正想解释,卢博在前排默默降下了后排座位的挡板,正好隔绝前后座。
“盛总,您的衣服我洗好了还您。”
看这情势,沈向暖更着急了,她当即开口。
“沈小姐,一件衣服而已。”盛聿洲趁着机会,脱了西装随手扔在一侧,看起来全然不在意,目光有所指地看向沈向暖的手机。
刚刚她挂了电话后,默默地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此刻,手机又开始震动个不停,徐尧的名字闪动在屏幕上。
沈向暖悄悄按下手机侧面的挂断键,跟盛聿洲道谢,
“谢谢盛总。”
既然他不计较,沈向暖再追问下去显得小家子气,也难免让人觉得她是想借此套机会见面。
这种小把戏她才不屑。
手机又开始嗡嗡响个不停,沈向暖想神不知鬼不觉再度按下挂断键前,盛聿洲瞥了一眼,声色淡然道,
“沈小姐,赴约一顿晚宴需要支付多少?”
7. 07
沈向暖不可思议地抬头,她刚刚对盛聿洲仅有的一点好感在这一瞬荡然无存,忿忿地看向他,
“停车。”
沈向暖突如其来的生气,盛聿洲一时间摸不清楚状况,他需要占用她的时间,支付一定的报酬,这属于最简单不过的劳务报酬,况且她又缺钱,并不觉得他刚才的话有任何问题。
他换了个动作,双手环腰显得人更沉稳了些,胸口的线条也更明显了些,他少有耐心地提醒,
“还在高速上。”
沈向暖眼神并为收敛,还是那样忿忿不平地盯着他,
“麻烦下一个高速出口停车。”
“下一个高速出口,距离市区有段距离。”
盛聿洲再度提醒。
“盛总,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向暖扫了眼窗外,指示牌上写着距离下个出口还有28公里,她的理智收回了一些,决定好好教育教育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盛总,虽然我是个不起眼的小明星,现在看起来也有些落魄,但我不至于和朋友吃顿饭还需要明码标价。”
“喔,像你们这样分秒必计算利益的人,应该也不懂朋友是什么吧。”
盛聿洲抬了抬眉毛,看起来沈向暖确实被他那句气的不轻,惯常,他是不习惯为这种事去解释,今日得空,他便多了份耐心,和她将这个事聊个清楚,
“沈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难道盛总不是听到我和别人约饭,借题发挥?”
还有时间,沈向暖有空和盛聿洲把这个事情缕一缕,当然她还有另外的目的,正好借此灭一灭盛聿洲这嚣张的气焰。
沈向暖发觉,每次和盛聿洲见面,她总会被气到,前二十几年生的气,还不如这几天的多。
“沈小姐,借题发挥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过几面之缘。”盛聿洲几不可闻地笑了笑反问道。
沈向暖看向盛聿洲,他的情绪似乎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波澜,即便她已经很暴躁,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女生闹脾气,他并不放在心上,没有让着她,也没有迁就她。
看起来更像是公事公谈。
对着盛聿洲,沈向暖的拳头似乎挥向了一块海绵,不痛不痒,毫无作用,她只得收敛起锋芒,
“盛总,那你刚刚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周五,我要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需要一名女伴。”盛聿洲直言不讳,“出场费随意。”
“公司有要求,我不能随便参加外场活动。”沈向暖没想到盛聿洲真是有事,立刻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
“这个沈小姐放心,私人宴会,不对外开放。”盛聿洲补充道。
他的言辞很简单,但足以应对沈向暖刚刚的借口,这件事他看起来更像是势在必得,沈向暖不再推辞,干脆问道,
“有什么要求?”
待在沈家这么些年,豪门圈里的真真假假,找人来演戏的也不在少数,盛聿洲的这个行为她并不觉得惊讶,况且有钱不赚王八蛋,她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自己清高,陪盛聿洲演这场戏,总比和徐尧接触好的多。
盛聿洲对她只是债主欠债人的关系,最多再加上雇佣关系,都是些单纯的表面关系,而徐尧的心思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沈小姐随意,像今日即可。”
盛聿洲似乎没想到沈向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理由都说得如此勉强。
沈向暖在刚到市区时下了车,看着劳斯莱斯缓慢加速,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坐在后座的那个男人从一旁拿起电脑继续工作的画面,或许于他而言,前面的路途中和她说那几句话的时间也是浪费口舌。
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一个银河。
道路两侧行人并不多,沈向暖找了个休息的长凳随意地坐下等孙潇开车过来,看这样空闲的时间并无多,望着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和偶尔路过的匆匆行人,她难得的有一种漫无目的的轻松感,也许是刚从秦市回来,这轻松感里竟然开始蔓延着些许漂泊的沧桑。
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在春日已经开始发芽的柳枝下随风晃动。
沈向暖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随手记的小本,潦潦草草地写下几行字。
“春意惹人,我望着汽车尾灯闪烁”
“有人匆匆来过,又是谁爱而不得”
“强颜欢笑,是我最后的保护色”
“我对着天空说,他只是经过。”
·····
落笔结束时,沈向暖合上随手记的小本子,这个本子从大学跟着她好几年,到现在也用到了接近尾声,她无奈地随手翻了翻之前记录的寥寥数语。原本是读的音乐学院,也是凭借音乐类选秀节目出道,这几年真正从事和音乐相关的工作却少之又少。
五年时间,几乎无缝衔接在各种偶像剧和综艺之间,知名的不知名的,总之周茹将她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当下录制的音乐类综艺还是她再三哀求,周茹才勉强替她应了四期。
现在录制已经接近尾声,指望赵珣再替她安排同类型工作,接洽更好的资源,是一种奢望,除了像秦市那样的临时串场的工作,沈向暖很清楚,自己不听话,在赵珣这里是得不到好的工作。
毕竟当初赵珣是周茹一手安排的,周茹虽然不直接管理沈家的产业,但是她在娱乐圈的人脉甚至要比她父亲沈阔还要多。
而沈向暖当时签的合约是十年,如今还剩五年期,周茹会不会放她解约一切未可知。
但眼下,她需要先去解决了徐尧的邀约,如果她真的解约了,徐尧掌握的资源也是她万万得罪不了的。
到这一步,沈向暖才感觉到工作的如履薄冰。
徐尧邀约的地点是在商贸中心的一家法餐厅,他提前包了场,服务生带着沈向暖到了指定的餐位,他殷勤地上前撤开椅子,等沈向暖落座,才又回到对面的位置。
“徐总,你不必如此客气。”沈向暖不太习惯被如此热络的照应。
“向暖妹妹,你这样就太见外了,我们家和沈家也算是世交,我比你大两岁,你叫我声尧哥不为过吧。”徐尧亲自递上菜单,沈向暖进了沈家这些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多,尤其是他和沈向暖堂哥更是自小玩到大的发小,别人见了他恨不得尧哥长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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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短,偏偏沈向暖从前小的时候叫他全名,后来干脆改称呼为徐总。
徐总这称呼还不如徐尧来得爽快。
见沈向暖面无表情低头看菜单,徐尧急性子,“向暖妹妹,这样,你干脆跟以前一样喊我全名,我听着还舒坦点。”
“徐总,有个事我得和你先说清楚。”沈向暖来的时候想的很清楚,无论如何也不要和徐尧正面较劲,然而坐到他对面后,沈向暖想法变了。
她并不想和徐尧在感情上有纠缠,她和徐尧的接触不过是长辈们聚会的场所,再多也就是沈家堂哥带着她去玩过几次,从前徐尧对她确实很照顾,那会儿她在这个陌生的圈子里对徐尧是由一些朋友的情感的,有一次堂哥又叫了她去给朋友过生日,她隔着会所包厢的门,听到徐尧对着一群男生大放厥词说一定要拿下沈向暖时,她从前对徐尧的那点好印象也消失殆尽。
“我来赴约,并没有其他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还有,当时你说要拿下沈向暖的那句话,我听到了。”
徐尧听到后半句,脸色青了一块,原来他还不明白,最开始沈向暖对他也没那么陌生,后来他只当是她有了名气,公司有约束,她是为了避开那些绯闻才刻意疏远,想不到缘由竟然在此。
果然,沈向暖是他看好的,说话如此坦白,他喜欢。
既然沈向暖今天给了他破冰的机会,徐尧也不遮掩,当初他们一群男的口无遮拦,喝酒玩游戏的时候他也是点儿背,摇到了大冒险,有人点名让他说这句话,没成想给向暖听了个遍。
“向暖,是我年少轻狂,说了冒犯你的话,这杯酒我给你赔不是,还请你原谅。”徐尧话说完,端起桌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看得出,徐尧道歉是诚心的,在沈家的圈子里,所有人都叫她沈向暖的时候,只有徐尧一直称呼她向暖,哪怕是向暖妹妹,想到这,沈向暖礼貌性地举杯,算是一笑泯恩仇,她并不是个擅长记恨的人。
徐尧却在这时从杯座处将酒杯接了过来,“向暖妹妹,你这杯我也喝了,以后你叫我徐尧,咱还是朋友,成不?”
接连两杯红酒下肚,沈向暖也开始于心不忍,抛开感情不谈,在他们相处的寥寥时间里,徐尧做朋友还是不错的,但未免以后越界,沈向暖还是提醒了一句,
“说好了,做朋友,尧哥。”
沈向暖跟着朋友们的习俗,称呼了声。
徐尧愣怔了几秒钟,立刻恢复了脸上的笑意,晚餐进行的比想象中的顺利,沈向暖放下芥蒂后,也不觉得和徐尧的相处有多么的困窘,甚至在徐尧问她真就不回沈家了时,她还耐心地回了两句,
“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不回去了。”
回去了也不过是牢笼。
徐尧大概没料到,沈向暖离开沈家是下定了决心,脸上的笑容僵持了一会儿,勉强的挤出一句话,“向暖妹妹,要不沈叔那边,我帮忙去说说?”
他们这个圈子,叛逆的,反抗的不少,真正舍得脱身的从未听过,沈向暖一个小女生,他觉得不现实。
“你要是真想帮我,倒不如帮我想想,我有没有可能成功解约。”
8. 08
徐尧虽然接管了自家的一块产业,但是很多事他也没什么说话的权利,徐家涉及的产业很多,家族人丁兴旺,他在家族里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
如果他以一个晚辈的身份,替沈向暖出头去找周茹谈这种可能撕破脸的事,显得很不妥帖,况且他也没有身份。
这让他很为难,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因此疏远了,他很不甘心,徐尧决定试一试,他母亲和周茹关系还可以。
“向暖妹妹,我不能跟你保证一定帮你解决,但我可以试试。”徐尧诚意满满。
“尧哥,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说说,解约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但是有个事可能还需要你帮忙留意下。”
沈向暖其实也没想真的让徐尧做什么,只不过是想通过这件事告知徐尧她离开沈家的决心,至于回去这种事,以后不用再提了。
“你应该也有听说,我之前是学音乐的,解约也是想以后专注于音乐方面,如果你那边有合适的工作记得推荐我。”
“这个小问题。”徐尧一听沈向暖没生气,答应的很爽快,推荐个音乐相关的工作对他来说是再小不过的事,不过转头他又想到什么,提醒道,
“向暖妹妹,当哥的得提醒你,你现在在偶像剧里刚崭露头角,取得了一些成绩,按照艺人的发展方向,你接下来应该接个好的制作班底的剧本,拿出一部大爆剧,扎稳女一号的脚跟。”
“谢谢尧哥,我会考虑的,但刚刚说的事记着帮我想着点。”
沈向暖应声道。
正如她所料,和徐尧吃完饭的第二天,沈向暖原本接触的新剧女主换了人,换成了赵珣下面带着的另一位女演员,紧接着接下来几天,她的日程安排变得异常空闲了起来。
连之前安排好的商演活动,综艺节目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都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从她的日程表中划了去。
周五傍晚,沈向暖应邀来到了慈善晚宴的地点,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盛聿洲还没到。
沈向暖坐在保姆车里戴着耳机听音乐,目光扫过窗外,一辆熟悉的宾利停在酒店门口,周茹挽着沈阔的臂弯从车上下来。
保姆车外什么也看不到,她却下意识地拿过旁边的手包挡着,这会儿她才察觉到自己答应的有多草率。
这种活动,她就应该早点问问嘉宾名单都有谁,沈向暖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碰到沈阔和周茹。
她翻出手机,给卢博打电话,打算临时拒了这个差事,不巧,卢博接通电话的瞬间就让她绝望,卢博说:“沈小姐,我看到你的车了,我们在后面。”
沈向暖隔着后玻璃往外看过去,果然那辆定制款劳斯莱斯定定地在她车后方,卢博接电话的功夫已经开了车门,盛聿洲迈着长腿从车上下来。
见逃不了,沈向暖只能硬着头皮下车,女伴的礼仪她懂,大大方方地挽着盛聿洲的臂弯,知道他高,沈向暖今日特意安排了十厘米的高跟鞋。
“盛总,慈善晚宴的座位是固定的对吗?”上楼的间隙,沈向暖不经意地和盛聿洲确认道。
“是。”盛聿洲淡然回道,又问:“沈小姐是要回避什么人吗?”
“没,就是随口问问。”
沈向暖只得在心里祈祷,盛聿洲应该不会和沈阔在同一桌,她不想在这种场合正面见面,一来是为了避免那明明已经有芥蒂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维持表面的亲昵,二来,她也不想让沈阔误会。
“沈小姐如果觉得不适应,可以随时提。”盛聿洲见沈向暖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样子,高跟鞋差点踩着了礼服裙摆,若不是他手快扶了一把,定是要摔倒了去,他松开沈向暖的手,温声提醒道。
沈向暖从盛聿洲的掌心抽出手,“盛总,我很有契约精神的。”
盛聿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们到的时间,晚宴即将开始,宴会主人已经站在话筒台上,宴会厅和沈向暖预想的一样,灯光已经暗了下去只留主舞台的灯光。
她心里平复了些,幸运地是,盛聿洲的座位在前排,并不和沈阔他们在一起。
慈善晚会主要以拍卖为主,拍卖得来的善款都进入爱心基金会,盛聿洲侧脸过来靠近沈向暖耳边提醒,“遇到喜欢的可以随时说。”
沈向暖没参加过这种私人晚宴,这种级别的晚宴沈阔向来只带着周茹,如果再有机会,周茹也会带着她的女儿沈清悦。
如果有需要社交的饭局,沈阔才会带着她。
“盛总,我现在欠债累累,并不想再为兴趣买单。”沈向暖这么说是有私心的,漂亮的东西谁不喜欢,但她现在不需要那些摆在上面的有名物件儿,她更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报酬。
她不了解盛聿洲,如果她真的指定了什么,盛聿洲拍下了,假若真送给她了,她也没法再开口提报酬,并且收受比约定报酬高的物品,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说过,她很有契约精神,沈向暖可不想被人当做贪得无厌的人。
“好。”盛聿洲并不是喜欢重复的人,你说了不要,他便不会再多跟你拉扯。
很多想靠近他的女生,用过的那些小手段,口是心非是再常见不过,他从来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沈向暖倒是不同,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想拒绝什么,原因清清楚楚。
慈善晚宴的主人办这场晚会是为了悼念他的夫人,大多数拍卖品均是妻子在世时收藏的,女士类珠宝不在少数,但沈向暖确实如她所言,整场拍卖会表现得云淡风轻不显山露水,倒是有了点盛聿洲的味道。
拍卖会结束,按照盛聿洲的说辞,沈向暖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她也正有此意,正准备从偏门离开时,看到了从走廊尽头卫生间回来的周茹,沈向暖不得不又退了回来。
迎面和盛聿洲撞了个正着,盛聿洲顺势扶着她的后腰以防止人跌倒,沈向暖扶着额头人尚未站稳,余光扫到了盛聿洲身后。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向暖握着盛聿洲手臂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她听到沈阔满面慈祥地开口,
“小暖。”
话是对着沈向暖说的,沈阔的目光却在盛聿洲身上,紧接着他又客套了起来,
“盛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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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今天没给您添麻烦吧。”
“老沈,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小暖平时多乖巧懂事,怎么会添麻烦呢,您说对吧,盛总。”
说话的人是周茹,她看似在埋怨沈阔替沈向暖解围,话音背后的意思明眼人都听得明白,何况盛聿洲。
“爸,您别误会,盛总只是我朋友。”
想到上一次碰面,周茹和沈阔的那副模样,沈向暖赶在盛聿洲前面先解释,她并不想让沈阔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盛家的背景比沈家强的多,多亏了沈老爷子的面子,沈家才算和盛家搭上点关系,平时私人场合,沈家和盛家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盛总,好久不见。”沈阔干脆绕过沈向暖,和盛聿洲握手打招呼。
“沈总,您和令千金有家事,盛某先走一步。”盛聿洲看得出来,沈向暖在避嫌,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倒也不想在别人父母面前添乱。
“误会误会,小暖现在大了,她有交朋友自由。”
沈阔当即放下姿态,作势他和周茹是一对开明的父母,“你们年轻人聊,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先离开了。”
沈向暖此前对沈阔是有些恭敬的,毕竟言辞不多,在沈家对她也还算关心,但看到他对盛聿洲的恭维,那些恭敬心跌倒谷底。
沈阔脸上就差写着一句话,要拿盛聿洲当女婿,显然,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若不是看在体面的场合,要维护双方的面子,沈向暖大概是要当场让沈阔知道真相的。
沈阔离开后,丢下沈向暖自己,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不好意思,盛总,让你见笑了。”
盛聿洲看着她的背影,刚刚还笔挺的肩膀,这会儿倒是显得有些颓丧。
他往前两步跟了上去,他原本也是打算离开的。沈向暖给司机发了消息,她等在酒店门口,车却迟迟没来。
没想到,沈阔这会儿又打来了电话,
“小暖,清悦那儿临时有事,车先开她那儿去了,待会儿你乘盛总的车回吧。”
沈向暖冷笑着,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真是令人陌生的嘴脸。
陌生吗?也算不上,当年她成人宴,不是也如此,盛聿洲代表盛家前来,周茹挽着沈清悦的手上前,沈阔陪在一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沈清悦的成人宴。
沈向暖强行将自己从记忆里拉回,跟旁边的服务生寻求帮助,请他帮忙约一辆车过来。
服务生为难地往大厅内看了看,盛聿洲站在那里,不知他该不该帮这个忙。
沈向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想不到此刻脸上该用什么表情,才能遮掩住因为沈阔的举动感到羞耻,盛聿洲却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好似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或许,他这样也好,这样的话,沈向暖不用羞愧到跟他解释,因为他毫不在意。
“沈小姐,送佛送到西,顺路送你回。”
盛聿洲挥了挥手吩咐服务生离开,扬眉指了指已经停在门口的劳斯莱斯。
破天荒地,盛聿洲亲自打开了车后座的门。
9. 09
锦绣街位于京市二环内,这里的住宅多以中式庭院为主,进入院内仿佛有种世间纷纷扰扰均与我无关的闲适感。
盛老爷子辛苦了大半辈子,这几年放权后,乐得自在,正端着鱼食在池塘边逗鱼,盛聿洲步伐挺阔地走了过来。
“来了……”盛老爷子丢下一点鱼食,望着池子里的鱼迅速游过来,不急不缓地开口。
“老爷子,着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吩咐?”盛聿洲站在盛老爷子旁边,高出半个头,听盛老太太说,年轻的时候盛老爷子也是个英挺的俊男子。
也许年岁大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更明显了些。
见孙子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盛老爷倒也不急躁,又丢了几把鱼食,将食碗递给盛聿洲,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背着手往一旁的茶座去。
盛老太太见爷孙俩又开始比拼谁先沉不住气的功法,耐不住性子坐在一旁问了起来,
“聿洲,我听说昨儿你带了个女孩儿去参加晚宴了?”
“有这么回事儿,老太太。”盛聿洲拿过茶桌上摆放好的茶具,替老太太倒了杯茶,面不改色地回应。
“哪家的女孩儿,我们认识吗,看中了的话,就带回来给我们瞧瞧。”没有父母操心,盛家两位老人可是为盛聿洲的终身大事费了不少心思。
“老太太,我怕您这心急法儿,到时候别给人吓坏了。”盛聿洲这会儿开始吊儿郎当调侃起来。
盛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和老爷子打拼过一段时间,后来生儿育女后,专心打理家事,一辈子也是过得无忧无虑,到了这个年纪仍旧没什么城府,听之信之。
盛聿洲这么说,老太太便是信了,她打趣着说道:“也对,那你到时候有准信儿了,第一时间带回来给我瞧瞧。”
听着老太太被忽悠,盛老爷子这才从他新收的墨宝上腾出目光,眼神威严地看了眼孙子。
盛聿洲玩得那点把戏,盛老爷子早看得穿,兴师动众地带着女生参加私人宴会,还是个女明星,又高调地在酒店门口给对方开车门,显得很宠溺的样子,打点了娱乐记者,又偏偏留下身边人的口实。
这些别人看不透,他老头子还是看得清楚,盛聿洲费尽心思做的这些表面功夫,都是做给他看的。
趁着盛老太太回屋,盛老爷子冷哼一声,
“你最好是能带得回来。”
“老爷子,您可别激将法,真带回来了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盛聿洲玩世不恭地摆弄着茶碗,看似不走心地和盛老爷子对话。
闻言,盛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墨宝,抬眸盯着由自己一手培养的孙子,他眼里的玩味究竟是在捉弄他还是在试探。
一时间,有些看不透。
盛老爷子收回目光,以退为进,
“带回来了,那再说下一步,没带回来之前,该去的陆家还得去拜访。”
“下周去海市出差,顺路去看一趟陆伯。”盛聿洲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去了,就在那儿过了周末再回来。”
“别了,几天不见女朋友,会想的。”盛老爷子越逼近,盛聿洲越没个正形,跟老爷子打趣,你退我进,你进我退,若是在棋盘上,也是难分伯仲。
“行了,你们爷俩儿,到饭点儿了,过来吃饭。”
盛老太太眼看着她离开不多久,爷孙俩的气势就波涛汹涌起来,忍不住打断两位。
盛聿洲刚欲起身,盛老爷子先他半步,背着手吩咐,
“将桌上的东西搬到书房去。”
“得嘞。”盛聿洲搬着东西往书房送时,老爷子书桌上平展地摆放着一封书信,写信的人是他的母亲,写在他十五岁生日之际,祝福他未来有人爱,被人爱。
在和老爷子的这局对战中,老爷子终归是占了上风。
饭局结束时,盛聿洲跟二老道别,临走前,还是郑重其事地和老爷子说了句,
“下周末不回来,没法陪二老过周末了。”
离开锦绣街,盛聿洲脸上那抹玩味的笑隐去,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模样。
手机上是卢博刚发来的电话号码,沈向暖的。
盛聿洲顿了顿嗓音,将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沈小姐,我是盛聿洲。”
“盛总,久闻大名,我是向暖的助理,向暖正在录节目,您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吗?”
“请她有空的时候回我电话,谢谢。”
挂了电话,孙潇盯着坐在一旁的沈向暖埋怨道,“暖暖姐,你明明没有工作,为什么要跟盛总撒谎呢。”
“你不懂。”沈向暖窝在沙发里,端着一本书挡着孙潇追问的脸。
“我是不懂,好歹你也是沈家女儿,现在连保姆车都收回去,这算什么道理嘛。”孙潇想起早上跟司机打电话时,司机难为的样子,开始替沈向暖打抱不平。
沈清悦学的是大提琴,现在大学毕业,在乐团工作,根本没有沈向暖的行程忙,再说,以沈家的财力给沈清悦配一台保姆车完全不在话下,偏偏要“物尽其用”。
再说了,现在沈向暖变得空闲,是因为谁,打电话给赵珣,赵珣听起来也是避之不及的样子,不也是拜沈家两口子所赐。
孙潇越想越生气,满眼同情地看着沈向暖,“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沈向暖回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话,孙潇便也熄了火,她的父母不也是。
孙潇叹了口气,“暖暖姐,你说盛总权势那么大,如果他知道的话,兴许会帮忙呢。”
“孙潇同学,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我们新时代女性,没有机会自己创造机会。”孙潇丧气,沈向暖不能跟着一起往下坠,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给孙潇打气,也是给自己。
既然赵珣不给她资源,她把工作摆到赵珣面前,不相信他还能看着钱不赚。
“那盛总的电话?”孙潇试探着问。
“先不回了。”沈向暖拒绝。
她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不想沈阔借她搭上盛聿洲,她和盛聿洲的交集越少越好,时间久了,沈阔自然会断了这个心思。
“走吧,徐尧和我堂哥攒了个局,请了新晋偶像剧导演陈墨,我们也去露个脸。”
陈墨和沈向暖堂哥沈清赫是高中校友,这局不用想也知道是徐尧攒的,借着沈清赫的关系给她介绍工作。
孙潇边准备东西,边跟在身后,问出自己的疑惑,“暖暖姐,你不是不打算再演剧了?”
“理想很重要,填饱肚子也重要。”沈向暖拍了拍孙潇的脑门,“只不过工作重心换一换。”
孙潇连连摇头,她可没这想法,原本她都做好了沈向暖多难过都要努力开导她的打算,然而看着她如此淡定,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向暖此刻无比的清醒,现在没了的是保姆车,接下来可能连她随行的工作人员都不一定保得住,今日赵珣不就找了理由借走了化妆师,说是借,有没有还大家都心知肚明。
陈尧攒的局在自己投资的会所里,他的会所周边有几个庄园,属于高端会客区域,一般人进不去,沈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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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被娱记偷拍,她淡妆素抹前往。
她其实有自己的小心思,陈墨虽是新晋导演,他的拍摄风格却很新颖,收获了一波忠实的剧粉。
他拍的剧,起码不用担心沦为资本的游戏,品质还是很有保证的。
“陈导,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沈向暖,打小玩到大的。”沈向暖到的时候,堂哥沈清赫外出接电话,徐尧主动介绍了起来。
“陈导,很高兴有机会和您见面。”沈向暖微微欠身跟陈墨打招呼。
“说您见外了,叫我陈墨就好。”
陈墨穿着很朴素,黑T恤牛仔裤,像是刚刚下班的打工族,说话的样子很含蓄,和那些大导演的风格全然不同。
“吆,向暖来了。”沈清赫接完电话回屋,看着几个人杵在那里,像几根电线杆,热络地和向暖打招呼,转身又开起了徐尧的玩笑,
“徐尧,今天出门的时候嘴巴忘带了?”
徐尧平时不知道有多开朗,每次见到向暖那殷勤样,沈清赫见一次调侃一次,今儿个倒是比平时看起来稳重的多,像个成年人。
沈清赫免不了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认错了人。
“今天是陈墨导演和向暖的主场,我就不跟着瞎起哄了。”徐尧十分妥帖地提醒地回道,顺带一记眼神提醒自己的铁哥们儿,让他别多事。
他不了解陈墨的为人,要是以他一贯说话懒散的作风,万一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反倒对向暖不好。
徐尧觉得今晚自己最好的角色就是观众,适当地调动气氛,沈清赫则不一样,他和陈墨熟,这几年工作原因见面机会不多,但三两句就搭上了话,并且越聊越偏。
沈向暖没急,徐尧先急了起来,
“清赫,我们听听陈导怎么说。”
“对,陈墨,你看我妹,适不适合当你下部剧女主。”沈清赫酒量一般,喝了点酒,人有点飘,说话也够直接。
陈墨原本也是在寻找时机想开口提这事,但沈清赫这么一问,他显得为难了起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端着酒杯猛喝了一口酒。
“向暖,我直说了,女主角的事可能不行。”
他这话一出,沈清赫楞了,徐尧也傻眼了,他连忙替沈向暖问道,“不是,陈导你这是想让向暖演女二?”
陈墨不说话。
徐尧慌了,“女三?还是说连女三都不是?”
“我下部剧,青春剧但也是年代剧,女主贯穿多个年龄段,成年女主出场偏晚。”
陈墨扶了扶眼镜,声音偏低,这个本子他写了很久,女主因为戏份的问题,也是吃了些闭门羹。
偏偏,他对女主的要求还不低,来参加这场聚会前,陈墨便看过沈向暖以往的剧,觉得她很符合。
只是,他跟经纪人接触过,经纪人似乎对这个本子并不感兴趣。
“陈导,出场有多晚。”沈向暖比徐尧表现得淡定,她平静地问。
“剧情进展到一半才会出现。”陈墨直言。
“这样,陈导,我先看看本子,两天后给你答复可以吗?”沈向暖态度很诚恳。
陈墨点了点头,也算是两人初步达成共识。
谈完工作,沈向暖着急回家看剧本,场子提前散了,徐尧则跟在沈向暖身后打算送她回家。
“向暖,不喜欢你别勉强接,我再帮你问问其他人。”
“不勉强,徐尧哥,我回家先看看本子。”沈向暖宽慰着,目光却看向了会所外,熟悉的劳斯莱斯从眼前驶过。
10. 010
京A牌照,沈向暖几乎不用细数,车牌号上重叠的数字已然告诉她,将要踏上这辆座驾的人是谁。
也不知是因为借口挂了电话,还是别的缘故,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沈向暖下意识地想躲。
她顺手扯了扯在她前面半步的徐尧,
“徐尧哥,我突然想去趟卫生间。”
徐尧跟在更前面些的沈清赫打招呼,叮嘱他招待送走导演陈墨,自己则在大堂等沈向暖。
他目光也往隔壁庄园入口处看了眼,劳斯莱斯已经隐入庄园内的道路,这座庄园的所有者正是车的主人,盛聿洲。
庄园举办酒会的时候徐尧曾进去过,别墅泳池,高尔夫球场,甚至后面还有马场,占地面积和奢华程度是他的会所不能比。
徐尧还在沉思的时候,沈向暖上完卫生间出来,脖子向前探了探往外瞧了眼,车没停在庄园门口,她心里松了口气。
“向暖,你认识盛聿洲?”徐尧身高也180往上,他靠近跟沈向暖说话时,半个身子有点往前倾,沈向暖出门时为了贴近角色,穿的运动鞋,从侧面角度看过去,有小鸟依人的感觉。
“算是,有几面之缘。”沈向暖收回目光,找了个理由催徐尧一起离开,“我还要回去看剧本,我们先回吧。”
徐尧将车钥匙递给服务生,看沈向暖认真的模样,半信半疑地问道,“向暖,这剧你真要接啊。”
在他看来,这部剧片酬不高,说是女主出场太晚,向暖接这个本子实在不划算。
“剧本好,感兴趣就接。”向暖说话的样子很轻松,看起来对徐尧质疑的这些点完全不在意。
“唉不是,哥知道你现在有苦难,咱可不兴这么放弃自己。”徐尧忍不住多劝了一句,解约的事情他暂时还没找到门路,还在找人牵线搭桥,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试探试探,“这样,哥再给你打听打听,不急着接。”
沈向暖没见过徐尧这么婆婆妈妈的样子,她打趣了一句,“徐尧哥,要去拍戏的人是我,你怎么搞得比我还紧张似的。”
打趣完,她又正经地安慰起了徐尧,垫着脚佯装个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徐尧的肩膀,“什么样的工作都是工作,得先做才能立足不是?”
徐尧还是不太放心地样子,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车钥匙,又打开副驾驶车门,“那你有问题记得随时找我,上车吧。”
沈向暖虽然觉得自己大概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倾身往副驾驶座去,她刚要落座,身后有人唤她,
“沈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卢博端正笔挺的西服,显得他说话更加的正式,有种不容拒绝的错觉,沈向暖下意识地顺从,她下车跟徐尧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紧张,跟着卢博的步伐距离车身几步之遥。
“沈小姐,是这样,我们盛总找您有事商谈,不知您是否方便。”
“什么事?”沈向暖看了眼从庄园驶出的汽车,停在徐尧的车后方不远处。
“具体我不便告知,盛总需要和您亲自谈。”卢博说话的功夫,已经做出请的动作。
沈向暖是个既然躲不过,便迎难而上的性格,她迈着矫健的步伐,三两步便到了那辆劳斯莱斯旁边,卢博从外面拉开车门,请她上车后,并为跟着上车,而是往远处站去。
“沈小姐,现在方便吗?”盛聿洲坐在后座,右手臂放在置物架上,袖口平直没有一丝褶皱,显得这话问出来便让人觉得很有商务感。
沈向暖心想,既然已经请到车上,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从盛聿洲看见她的那一刻,几个小时前说的话便印证了了她撒谎的事实,她无从狡辩,只顺着盛聿洲的意思问,
“盛总,有何事找我?”
“女伴的事,合约还不能作废,需要沈小姐再履约一次。”盛聿洲从一旁拿过已经拟好的协议。
沈向暖没料到,盛聿洲找她来是为了这件事,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的唇颤动了几下,总算找到一句合适的话,
“盛总,这次又是什么样的理由?”
“我家老爷子老太太,听闻我有女朋友了,想让我带回家见见面。”盛聿洲说话的时候,目光并未看向沈向暖,好似在说一件再公事不过的事,他甚至准备好了筹码,“这次的酬劳你说了算,支票上的数额随你填。”
他的淡漠,看在沈向暖眼里便成了傲慢,每次盛聿洲和她谈论事情,看似在商量,却更像是已经做好的决定,给人不容拒绝的震慑力。再说了,带女生回家见家长,是人生中多么重要的事,竟然被他当作公事一样毫不在意地说出来,沈向暖不禁有些忿然。
“盛总,我知道你们有钱人的感情都是用钱买来的,但是不好意思,这事对我很重要,我没法答应。”
“沈小姐,我想你有些误会,不过是演戏。”盛聿洲这才将目光转了过来,他的眼神让人看不得,总让人有种深情款款劝说你的感觉,但实际上话语冷冰冰的,两者有着极致的冲突。
沈向暖别过头,不看他的眼睛,未免被这眼神里的真诚骗到,
“以盛总豪掷千金的架势,只要挥挥手,愿意陪您演戏的人不在少数。”
“沈小姐,此言不假,我······”
“盛总,再见。”沈向暖打断了盛聿洲未说完的话,他说再多都是在给他的身份做铺垫,这些她并不关心。
盛聿洲没想到,他拿着合约给沈向暖送钱,竟然只收到一个被关上的车门响声。
她缺钱,他出钱,明明对双方都很有利的事情,她偏偏看起来有些生气,这倒是让他有了好奇心。
卢博看着沈向暖从劳斯莱斯上下来,头也不回地上了奔驰大G,目光在两辆车之间来回摇摆了数次,才慢慢地往车那边去,从沈向暖离开的模样看,两人沟通应该不太顺利,他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然后坐上驾驶座,又侧身去拉安全带,在搭扣卡进安全带后,才通过中控台后视镜撇了一眼后座,冒着被训的风险开口,
“盛总,去公司还是回家?”
“后面的车是哪位的?”盛聿洲的声音偏低沉的调,他这么一问,卢博更加紧张,这个他事先确实未查明,只得匆忙回应,“我立刻查。”
“不用。”
徐尧的车起步快,他平时开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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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猛角色,车已经开出一段,甩开后车一段距离,他才得空去关心沈向暖。沈向暖上车的时候表情不好,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并未多问什么,这会儿他才找了个话茬,
“听说你爸把你的车收回去了,我那边有几款轿车,适合女生开,要不要借你一辆先用用。”
沈向暖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听孙潇那个鬼丫头说的,最近徐尧和她见面的次数多了,和孙潇也熟了。
孙潇又是个喜欢听新闻八卦的性格,平时和她聊不到一块,徐尧那边消息多,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了,今日孙潇陪她来,肯定又和徐尧聊了不少八卦,八卦核心自然也少不了她。
“徐总,最近没少费功夫,把我的心腹都搞定了。”沈向暖假装对他俩背着自己聊八卦的事表示不满,实际上上她心里还在想着盛聿洲说的那句话,她自认为和盛聿洲交集并不多,为何他觉得自己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人。
想到这,她翻出包里的手串,是那天拍卖会上盛聿洲最后买下来送她的,是款具有纪念意义的手串且价值并不高,沈向暖才收了,现在她觉得连这个手串也多余。
她隔着汽车玻璃往外看,又顺着后视镜看路边迅速划过的风景,整整齐齐的一排树,也有一辆平平稳稳地车,她不确信,转过身从中控往后看过去,确实是那辆看着眼熟的车。
盛聿洲的车跟在徐尧的车后面,从庄园出来这条路是必经的。
沈向暖却生气了,她现在看到盛聿洲一刻都觉得恼怒。
“徐尧哥,我有点晕车,麻烦你在前面路口靠边停一下。”沈向暖找理由让徐尧停车,好让盛聿洲的车先经过,这样她不必再看到他。
徐尧听到沈向暖不舒服,心急一脚油门下去,车往前直冲,沈向暖原本不晕车,被这加速一晃,胃里倒是不舒服了,等车在路口停了后,她接过徐尧递过来的水,双手撑在膝盖上半躬着身,等着缓过神来,也顺带等劳斯莱斯开过去。
以盛聿洲的性格,才不会关心这多余的事。
然而这一次,沈向暖猜错了,劳斯莱斯越过奔驰大G车身后,停在它的正前方。
沈向暖半侧过脸,逆着光看过去,盛聿洲的身影在傍晚的夕阳下被拉得很长,他笔挺的身姿,迈着阔步,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有那么一刻,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夕阳晃晕了眼。
她又看到了盛聿洲那关切的眼神,但一句话又被打入冷窖,他不懂关心的语气像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沈小姐,你不舒服应该去医院。”
“不牢盛总费心。”沈向暖撑着起身,没好气地回应,也不看他。
“看起来这位先生开车技术一般,不如乘我的车。”盛聿洲眉心紧簇了几分,望了眼那辆大G,他和沈向暖同乘过四小时车程,也不曾见她晕车,于是他坚定地将晕车的原因归功在人身上。
不等沈向暖开口,徐尧先急了起来,也忘了盛聿洲是他得罪不得的人,
“盛总,这么明着抢人,跟强盗又什么区别。”
盛聿洲眉眼松了松,气势更甚几分,
“是不是强盗,得她说了算。”
11. 011
一种奇怪的压迫感,迅速传遍周身,沈向暖觉得诧异,盛聿洲明明是轻描淡写,这句话却说的如此锋芒毕露。
他的眉眼中好似已经知晓了结局。
沈向暖不明白,他突然来这套的奇怪做事风格,也来不及想清楚。
徐尧比她想的明白,先不论沈向暖和盛聿洲有没有关系,或者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他这命令人的口吻让任何人听到都不会开心。
如果沈向暖和盛聿洲正面起争执,对她肯定是不利的,现在沈向暖处境已经够艰难了,他不能让她再陷入更大的困境。
这是徐尧能想到的,于是盛聿洲这尊大佛也罢,大雷也罢,他得替沈向暖挡在前面,
“盛总,男人之间的事,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喔?怎么看出是为难。”盛聿洲来了兴致,他不过是征求意见,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摆着是抹黑他。
“盛总,久居高位,难不成不懂得体恤女生的情绪,你看不出向暖很难受吗?”徐尧也对他这种高傲的说话姿态有了厌恶感。
几句话绕来绕去,盛聿洲没什么耐心再和眼前的男人掰扯说话的艺术,他如果不体恤向暖,何苦问她去不去医院。
真是多此一举的对话。
“和景传媒,徐总是吧。”盛聿洲慢悠悠地吐露出几个字,这些字眼里的震慑力,沈向暖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生怕盛聿洲因此记仇,若是因为她,他对徐尧的公司做出什么举措,那可万万不是自己期待的,沈向暖忍着难受挡在徐尧面前,
“盛总,你不是找我有事,你和我谈吧。”
“好,我们上车谈。”盛聿洲看了眼徐尧,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向暖有一种大灰狼请小白兔进窝的既视感,只是她没得选,乖乖地跟着大灰狼走向那辆豪车。
徐尧从身后拽着了她的手腕,摇了摇头暗示她不用担心,沈向暖笑了笑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没关系,又用唇语说“我们认识。”
盛聿洲没空看他们在这里的深情戏码,径自先上了车,车门敞开着,卢博站在旁边手扶车门。
沈向暖抽出手,也跟着坐了进去。
劳斯莱斯后排的宽阔感,加上卢博开车确实比较稳,沈向暖那点晕的感觉并没有加剧,慢慢地舒缓下去,她在静静地等待盛聿洲开口继续前面未完的话题。
盛聿洲反而很沉默,一句话不说,直到卢博从前座的收纳箱里翻出一个蓝绿色唇膏大小的东西递过来,他才慢悠悠开口,
“沈小姐,试试这个。”
沈向暖不确信地看了眼,上面全是英文字母,目光又看向盛聿洲,她对一些专有名词并不熟悉,化妆品那些名词倒是凑个眼熟,这个完全猜不出,她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拧开盖子,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沁入鼻腔,顺着呼吸一路蔓延。
“谢谢。”
盛聿洲反常的出于好心,沈向暖放下了些防备,客气完又坚定地说:“盛总,我知道你还是想让签订那个协议,但是我不能签。”
恋爱协议的事,在她这里没有余地,她希望盛聿洲明白这件事。盛聿洲本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不过是看到沈向暖在那里难受,也确实觉得徐尧的车技一般。
回市区的路程还长,他不过是觉得沈向暖需要一个舒适平稳的车来过渡,但显然她误会了。
“沈小姐和徐总是什么关系?”
盛聿洲平缓地靠在后座,呈现出一种舒适的姿态,对于刚刚的拒绝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看起来更像是闲聊。
“盛总,徐尧和我认识很久了,这事和他没关系,还希望你不要牵扯无辜。”前一刻还平静的沈向暖,听到了徐尧的名字,顺时间变成了惊弓之鸟一般,当下维护了起来。
盛聿洲勉强挤出一抹冷笑,她倒是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牵扯无辜,他用那副一贯淡漠的声音问道,
“看起来这位徐总和沈小姐关系非凡,男朋友?”
“不是。”沈向暖立刻解释。
“既然不是,这么紧张做什么。”盛聿洲侧目看过去,他发觉自己的情绪逐渐地被沈向暖带动着,即便他在用力控制,还是有了起伏,这种在商场是大忌。
“盛总,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找我呢?”沈向暖有点着急,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难缠的官司,但她始终忽略了,盛聿洲从上车以来,从未再开口提过那件事,不过是顺着她的话再继续,她关心则乱,也在潜意识里认定了盛聿洲找她不过是为了协议的事,所以她在一层层对话里,又将自己带回了最初的处境。
盛聿洲望着沈向暖,那双桃花眼里迷起了一层雾,沈向暖看不透。
良久,他才转头过去,
“卢博,送沈小姐回去。”
像是结束了一场漫长的对话,沈向暖有些疲倦地看着劳斯莱斯的尾灯离开,上一次是在马路上,这一次是在公寓前。
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再和盛聿洲有交集了。
沈向暖回到公寓,陈墨已经将剧本发了过来,她整理了下情绪,开始看剧本,故事的开始是在90年代初,女主角刚刚出生的年代,随着父母和街坊邻居们的出场,故事开始慢慢展开。
从傍晚到深夜,沈向暖片刻未停地读完了剧本,在凌晨五点回复了陈墨的邀约,但因为目前经济合约的缘故,陈墨需要进一步和经纪人赵珣沟通。送上门的工作,赵珣没有理由拒绝,除非是诚心为难她。
赵珣接到的通知也确实是以后不必再给沈向暖安排资源,但没说找上门的工作也不许安排,他思虑再三,安排沈向暖接下了这部剧。
当然他心里更多思考的是,这个剧本他并不看好,除了导演小有名气,配套的班底以及年代剧能大火的程度并不高,沈向暖即便接了这部剧,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然而,沈向暖如果能进组拍戏,短期内也不会再来烦他,问他有没有工作安排,让他为难。从心而论,赵珣还是看好沈向暖的,拍戏有灵气,做事踏实认真,又没什么明星架子,生活又单纯,相比很多他带的突然火起来的明星而言,沈向暖是最省心的,只可惜碰上了这么个家庭。
他不过也是个打工的,搅入豪门家族纷争是个麻烦事,重点沈向暖目前还不值得他这么做。
沈向暖沉下去了,他可以再带上来更多的沈向暖2号,3号,n号,娱乐圈新人更替有多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赵珣通知沈向暖看合约时,她一点也不意外,平平静静地应下了这个合同,这是她和赵珣隔了一周后的首次见面。
此前,每次她打电话,赵珣都是有理由避免见面,今日看起来更像是有话说说,几次三番想开口,又什么都没说。
沈向暖看在眼里,却也装作看不到,她并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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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珣,只是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相信他,离开公司前,她和赵珣打招呼,
“赵哥,我先回了。”
“向暖。”赵珣在公司门口叫着她,“好好拍戏。”
沈向暖背着身,回了个ok的手势。
“向暖,公司明晚在华庭酒店有活动,你到时候来。”赵珣从身后拿出一张邀请函。
公司举办的酒会,往年沈向暖都是提前一周被邀请,今年到了临近才邀请她,八成是赵珣个人的宾客邀请函,写了她的名字。
沈向暖想拒绝,但赵珣这个时候还想着她,或许她也算不上赵珣的弃子,一时心软,便应了下来。
孙潇听闻她要去参加酒会,一边替她打抱不平,一边去准备礼服。
往常这种活动,礼服都是问各个品牌方借的,现在赵珣只发了邀请函,礼服都没准备,这活只得落到孙潇头上。
她一张张翻着名片挨个打电话去问,好不容易才问到一家二线品牌,愿意借出一套主打甜美系列的春季款。
春季款对于这个时间来说,已经属于过季款,四月份要穿的基本上都是夏季款。
“这些品牌方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孙潇收起名片册,即便是生气也要出发去拿礼服,总不能明天穿着私服去,到时候那么多媒体,聚光灯下,那得出大丑。
沈向暖穿着借来的礼服,一个人走过红毯,签名完进入后台宴会厅,赵珣身边已经带着新人在应酬,她端了杯红酒和几位同辈打招呼闲聊。
大概也听了点风声,几位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便找理由分散开,沈向暖大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悲凉感。
“向暖,你最近选礼服的品味不怎么样。”
说话的人是夏微,和向暖属于同期,长相明艳系,和沈向暖不属于同类型,早期在上影视培训班时同寝室,两个人说不上有多要好,也算不上多陌生。
夏微每次碰到沈向暖都要挑两句刺,用她的话说,逗沈向暖好玩,生气也只会瞪眼睛,半天憋不出来一句怼人的话。
但每次沈向暖被欺负的时候,她也会站出来说两句,沈向暖将她归为面冷心热一类。
“今天你赢了。”沈向暖看了眼夏微身上,同品牌夏季新款,衬托的她个性更加鲜明,便没了兴致和她拌嘴。
“不像你,向暖,你那不服输的劲儿哪去了。”夏微挑了挑眉凑近看,见沈向暖真情绪不高,话锋立刻软了下来,“不过就是件礼服,不用放在心上。”
“呵呵。”沈向暖干巴巴地发出一声笑。
“唉,算了不逗你,你借不到礼服很正常,我那天听到赵哥和你合作的品牌方打招呼了。”夏微将在公司里听到的墙角传达给沈向暖,“还有,听说你和家里决裂了?”
沈向暖那圆眼睛看过来,即便不用承认也证明了这个事实,“你从哪儿听到的。”
“这你不用管,本小姐自有来路,但放心,这消息没两个人知道。”夏微很仗义地表态,“还有……”
我刚刚碰到你父母了。
话没说完,沈向暖已经拎着礼服裙往外走,还以为赵珣对她没到那一步,其实不过是表面上的过场,她待在这里没有丝毫意义。
沈向暖推开门,走廊迎面而来的沈阔和周茹,又是那般恩爱,沈阔仍旧表演得如慈父一般,
“小暖,今天盛总没同你一起来?”
12. 012
公共场合,人多耳杂,沈阔先看见的是她,关心的却是别人,沈向暖维持着表面的仪态和礼貌,
“爸,您和夫人尽兴,我有点事先回了。”
面对周茹,沈向暖勉强想到一个体面的称呼,避免了她们之间的正面交谈。
“向暖,你还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吗?”沈阔在沈向暖起步要离开前,神态严厉了一些,语气像是教训晚辈的长辈。
这会儿宴会厅正热闹,觥筹交错,走廊里少有人来往,沈向暖正眸看过去,也不再容忍,
“如果我没有和盛聿洲过来,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那我确实是。”
“向暖,你真是太不懂事了,这个圈里谁不想攀上盛家。”
沈阔看见一向乖顺的女儿学会了顶嘴,也是生气极了,也顾不得场合,低声呵斥了起来。
“我,我不想。”沈向暖掷地有声地回答,她想沈阔就此断了这个念想,“爸,如果您要结交盛家,你可以自己去,我不想当做你的筹码。”
被女儿当众戳穿,沈阔的怒火立刻窜了上来,他猛地抬起手臂,幸好一旁的周茹眼疾手快,及时按了下来,否则那一巴掌要结结实实地挨在沈向暖脸上。
“沈向暖,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你最好保持好跟盛总的关系,否则,沈家你永远不要回了。”
沈阔恼羞成怒,下了最后的通牒。
“沈家,我早就不打算回了,您要封杀封杀,要雪藏雪藏,随您高兴。”
沈向暖也丝毫不忍让,离开家那天她已经挨了沈阔一巴掌,今天她差点挨了第二巴掌。
真要撕破脸决裂,此刻,她反倒平静多了。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没了沈家,就凭你能走到今天。”
沈阔这才发觉,自己平时对沈向暖疏于管教,还是对她太纵容了,现在说话才这么无法无天,他决定杀杀她的锐气。
吩咐赵珣做的那些,不过是逼她乖乖回家的前菜,等他彻底断了她的财路,就不信她不回家。
“向暖,跟你爸爸道个歉,今儿这事就算了。”周茹在一旁安抚着沈阔,做起了两人之间的和事佬。
沈向暖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沈阔,她在想,她母亲长得那样明媚,性格是出了名的好,究竟当时看上了沈阔什么?
她甚至没发现,身后有个步伐在靠近,而沈阔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怒气冲冲开始变得从容。
“沈总,抱歉,我来晚了。”
盛聿洲站在沈向暖身后,两个人的身体有一半的重叠,他的手并未挽着沈向暖的肩膀,但两人间的身高差,盛聿洲站得又近,沈向暖看起来像是依偎在他怀里,在外人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感。
这种活动他并不感兴趣,只是最近老爷子行程查的紧,他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类似于景点打卡。
进了宴会厅,简单的招呼了,离开宴会厅,全程不超过十分钟,他在隔壁包厢给卢博打电话备好车。
不凑巧,沈向暖和父亲沈阔的对话听了个全,盛聿洲本想等两人离开了再出来,没想到父女俩之间吵了起来,沈向暖还站在了劣势,而这根本还是因为他。
他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出来替沈向暖解了这个围,他没看到沈阔伸出的手臂,不然他会早点出来。
“盛总,说的哪儿话,一点不晚刚刚好。”沈阔好话说尽,变脸的样子比川剧还快,沈向暖看不惯,低头去数裙子上的花朵。
“有点公事,来晚了,还好赶上了接向暖。”盛聿洲从容地解释,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这话可激起了沈向暖的注意,她抬起头满脸错愕地看过去,什么时候说的要来接她,她怎么不知道。
而这一切看在沈阔眼里,却变成了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听到盛聿洲对女儿这么宠,他提起的心终于落地。
但凡女儿沈向暖和盛聿洲有交往,不用他亲自出手,就凭借盛聿洲的名号,他签对赌协议的大坑便可以补上。
沈阔只需要找个时机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便可万事大吉。
“你们年轻人有事忙,可以先去忙,不必陪着我们长辈。”沈阔心情好了,人也显得通情达理了很多。
“好,沈总,我和向暖先行一步。”
盛聿洲告辞,他和向暖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不过是保持着一前一后的步伐,将这画面延续到了电梯里。
沈向暖一进电梯,便和盛聿洲分开一步,
“盛总,今日的事谢谢你,但你这样会让我父亲误会。”
“沈小姐,很怕被你父亲误会。”
没有外人,盛聿洲对沈向暖的称呼又换回了沈小姐。
“盛总很喜欢被误会吗?”
沈向暖猝不及防地看过来,盛聿洲和她对视着,气势淡定地问:
“沈小姐,现在是准备倒打一耙?”
“我又不是猪八戒,倒打一耙的事我不擅长。”沈向暖对盛聿洲的比喻表示不满,她决定将话说得更直白些,“盛总,您应该很清楚,我父亲希望我和你接触是有所图。”
时至此刻,盛聿洲已然清晰当日沈向暖拒绝得那般干脆,并不只是单纯地不想和他合作,她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成为被人利用的筹码,哪怕这个人是她父亲。
此刻,他重提合约之事不合适,
“沈小姐,今日之事权当是巧合,我送你回去。”
“盛总,日后还请您避免和我有交集,我父亲这个人,碰到点甜头会揪着不放的,你也不是每次都能救我于水火。”
沈向暖说这话时很真诚,真诚到盛聿洲如果拒绝,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然而,盛聿洲做事向来出乎意料,他指了指早已在地库里蹲守的娱记,以及藏在车深处的摄像机,
“沈小姐随我走,还是?”
沈向暖没得选,劳斯莱斯恍然间停在电梯门出口挡在她的面前,门开她进,娱记甚至拍不到她的头顶。
“盛总,又给你添麻烦了。”
再度坐在劳斯莱斯后座,沈向暖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她为刚才说过的话难为情。
“沈小姐,不必歉疚,不瞒你说,家里老人催的急,也算是陪我演戏。”
盛聿洲不擅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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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解释,这句话勉强说清楚了他想表达的前因后果。
“那就好。”
不是亏欠,那就好,沈向暖想。
再过两周,她便要进组了,进组也得拍个三四个月,这期间她应该不会和盛聿洲再见面。
希望下一次碰面时,她可以还清盛聿洲的债务。
但沈阔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沈阔对沈向暖和盛聿洲的事有他的判断,以他的直觉,盛聿洲对沈向暖是好感的,沈向暖现在很抗拒,还是因为她有退路。
如果他将她的退路都斩断了,沈向暖不回家也会自然而然地靠近盛聿洲,他只需要顺手推舟。
“消息先别放了,听说向暖签了个电视剧,不是让你停了她的工作?”沈阔将不满转向了妻子周茹。
“剧组自己找过来点名要的,我还能拦着不成,也不是什么大制作,就让她折腾折腾总不能断了她的活路。”
周茹从沈阔臂弯里抽出手,拧了拧手上的祖母绿戒指。
“我看你也是上年纪了,管教个孩子都心慈手软,后面向暖的邀约全递到我这里,还有,电视剧资方是哪一位,联系方式发给我。”
沈阔甩了甩袖子准备离开,他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盛聿洲,现在人都走了,他该拿的也拿到了,也没待着的必要。
周茹被莫名其妙迁怒,心里极其不爽,冲着沈阔背后瞪了一眼,问赵珣要了联系方式发了过去,不想再搭理他们父女俩的事。
“对了,向暖那公寓,资产折现回收吧。”沈阔离开前,又对周茹吩咐了句,“别拖着,记得尽快。”
“公寓卖了,她住哪儿?”周茹没好气地问,赶尽杀绝,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父女,沈阔的狠心也在此刻让她不寒而栗。
沈阔没回话,只是丢给周茹一个莫须有的眼神,那眼神,周茹用了许久的时间终于悟到,是讶异,讶异她怎么会问出答案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
周茹没有拒绝,却没有回应,公寓的产权在她这里,她不会卖,但沈向暖确实不能再住在这里,她没法天天顶着沈阔受气。
她安排赵珣给沈向暖找住处时,剧组男主角到位,安排了第一场围读会,地点在海市。
新剧拍摄地在海市和苏市,陈墨是海市人,便将地点选在了海市。出乎意料地是,沈向暖在这里见到了张辰南。
和她搭戏的成年男主。
她并未想到,陈墨能请到张辰南。
“围读会结束,向暖最近你若是没事的话可以和辰南多熟悉熟悉,方便日后拍戏,辰南本身也是苏市人。”
陈墨特意叮嘱了一番,剧里男女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是熟稔过渡到自然而然动心,再到只此一人过终身的情感。
“我这两天有点事要处理,需要回趟京市,等我回来跟张老师多多请教。”
出发前,沈向暖拿下了天和的代言,原本是打算先还了盛聿洲的钱,但意外收到了赵珣的暗示,她也不想再住在沈阔安排的公寓里,这次回去准备搬出来找个新的地方。
没想到,她会在出发前又遇到盛聿洲。
13. 013
一行人参加完剧本围读会,从酒店往外走,前辈们走在前面,沈向暖和张辰南并排走在后面。
“向暖,合作愉快。”
两人合作的第一部戏,张辰南作为男生,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合作愉快。”
沈向暖和陌生人第一次接触,还需要适应的时间,只下意识地附和。
“恭喜你拿下天和的合约。”
张辰南突然想到两人之间的交集,发自内心地主动贺喜。
“谢谢。”沈向暖有些微腼腆,她只客气地道谢,说完又觉得这样两人似乎没话题了。
她想了想,合同是在出发前才签,天和那边应该还在走流程中,尚未官宣,对于张辰南知道这件事她很好奇,
“你的消息好灵敏。”
其实,张辰南知道也正常,毕竟他也和天和接触过,天和的意愿也曾经倾向于他。
“说来话长,不过还是恭喜你,下个月天和周年庆活动,到时候我们或许又会同台。”
张辰南一言带过,此前天和与他也到了谈合约的细节,但是最终定了沈向暖,他倒是对于资源的争夺没太多兴趣,是他的便是,不是他的,他也不会怨天尤人。
张辰南在乎的是当下的工作,导演说了他需要快点和沈向暖熟悉起来,第一场戏要拍他们成年后的感情戏,所以并未将话题继续。
天和的代言,品牌负责人其实在沈向暖和张辰南之间摇摆了许久,沈向暖无论从性格还是形象上来说,都会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而张辰南吸引了一波女性粉丝,她们更有购买力,品牌方讨论了很久,最终高层决定用张辰南。
和张辰南接洽了有段时间后,在最后签合同时,负责人临时变了卦,签了沈向暖。
作为一线品牌,天和也没有亏待张辰南,给了他品牌挚友的title。
“好呀,我还正愁着和导演请假的事,如果你也请假了,正好有人和我做个伴儿。”
沈向暖听到有人和他一起请假,心情明朗了许多,这样她倒也不担心因为自己耽误了剧组的进度。
只是她还是疑惑,既然张辰南知道这个事,说明他们接洽过,为什么最后天和选了她,这其中一定有怪事。
沈向暖悄悄发了消息给孙潇,拜托她去打听一番。这不打听还好,打听了才知道,天和最终定下来,是有人跟对方推荐了她。
在这个时候,能为她开尊口的,沈向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徐尧,她当即跟徐尧发信息,询问她是否认识天和品牌方的人。
徐尧以为沈向暖想找他牵线,于是第一时间跟沈向暖表态,有中间人,等她回京市,可以帮她组个局,大家碰个面。
听到徐尧这么说,沈向暖排除了他是推荐人的想法,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是谁。
下午她要回京市,现在去机场太早,她干脆和剧组的人告别,自己留在酒店餐厅吃个下午茶消耗点时间再离开。
酒店二楼中餐厅对面是咖啡厅,消费的缘故,这里来的人并不多,沈向暖环顾了一圈,将帽檐压低了一些,坐在最里侧靠窗的沙发软座,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剧里的女主是个很文艺的女孩儿,成年后的女主在学校里组过乐队,沈向暖戴上耳机,开始听那些没有词的轻音乐。
忽然,一句轻快的夏日谱曲闯进了她的脑海,她跟着轻轻拍打着节奏,那些少年的男生女生骑着单车,走过林荫大道……
沈向暖在剧本旁边标注了几行,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她可以为这部剧写插曲。先不管导演的事,做了再说。
隔壁座不知何时来了一男一女,女生的声音很明亮,说话的语气时不时带着撒娇,听起来年纪比她还小。
男人则声色沉一些,话很少,偶有几句听起来都像是客套,更或者说是敷衍,沈向暖戴着耳机,很可惜,耳机在这个时候电量告急,在一声提醒声后彻底偃旗息鼓。
为了避免偷听,沈向暖并没有拿下耳机,她喝着咖啡往外看着,但女孩儿的声音太响亮,穿过耳机,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洲洲哥哥,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海市,别这么着急回去好不好,下午你陪我去逛逛商场,好不好嘛。”
“我让卢博陪你去。”
盛聿洲平心静气,并未为这恳求软下心来。
“我就要洲洲哥哥你陪我去嘛,不然我要生气了。”女生更加卖乖。
“下午我有工作。”
“那你晚上带我去酒吧玩,我爷爷禁足我好久了。”
“晚上航班要回了。”
“那你带我去京市,正好我也跟你学学如何做生意,我爷爷肯定同意。”
女生锲而不舍地追问,换做个普通男生这会儿肯定是没有定力,要应下来。
盛聿洲却不然,任凭她声线再娇软,丝毫不为所动,“陆嫣,下次,这次过来时间有限。”
他遵从了老爷子的意愿,拜访了陆家,陪陆老爷子下了棋,如今又陪着这玩心大的小祖宗在这里聊天,盛聿洲觉得他也算履约了。
陆嫣被拒绝,抗议了起来,
“洲洲哥哥,以前你还带我玩的,现在你变得好冷漠,我要跟盛爷爷告状。”
陆嫣21岁,本是明年大学毕业,盛聿洲来之前以为陆嫣在国外读书,应该不那么容易碰到,谁知道她满世界玩儿,被陆老爷子硬生生喊了回来,禁足在修身养性学习。
若不是盛聿洲来了,陆嫣这会儿还在家里看厚厚的英文建材。
“陆嫣,告状就不必了吧,下周末我还会来的。”
盛家在海市新开了产业,很长段时间他都得在京市海市来回,陆嫣的目的他清楚,就是个贪玩的小女孩,不过就是想出来玩。
他这么一说,陆嫣的脸上果然又露出了笑容,“洲洲哥哥最好了,我朋友约我,我先去玩了,爷爷那边你帮我守着战场啊。”
陆嫣知道磨不过,也不再挣扎,玩得时间可不能浪费,迅速拿了包撤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盛聿洲松了松领带,总算消停了,陆嫣真是和小时候没多大变化,像个孩子一样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他准备起身离开时,有个女生匆匆忙忙从门口赶了过来,经过他的座位冲着他后方喊“暖暖姐。”
暖暖这个名字,此前他甚少听,最近倒是频率越来越高,孙潇的面孔他有印象,送沈向暖回去的时候,都是她等在那里接。
“嘘……”
沈向暖心虚地跟孙潇比安静的手势,孙潇以为她是怕被餐厅的人看到,但环顾一周,除了隔着三五排桌子的位置有几对外国游客,这个点。餐厅里也就她隔壁还有人。
“暖暖姐,不用紧张,没人。”
孙潇在对面坐了下来,隔了口水,“机场那边接送机的车我安排好了,再过半小时我们可以过去了。”
孙潇说完,看沈向暖的表情仍旧很扭曲,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地问:
“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
沈向暖无奈地指了指她背后的卡座,提醒她隔壁有人,孙潇探过头去望,她的方向和盛聿洲是面对面,正巧和他视线相对。
原来沈向暖犯怵的点在这里,但此刻为时已晚,对面已经发现她们了,孙潇只得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盛总你好。”
沈向暖拧着眉毛比手语,
“你在做什么?”
孙潇用唇语回,“看到人不打招呼不礼貌吧。”
“那就假装看不到。”
“不行,我不能欺骗自己的眼睛。”
两个人比比划划了许久,盛聿洲隔着咖啡桌回孙潇,
“你们好。”
多么官方而又客套且冷硬的对白,孙潇有预感,他们两人应该有话说,于是迅速找了个借口溜了。
沈向暖说盛聿洲霸道傲慢,孙潇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盛总除了说话冷淡了些,人还是很好的,总能在一些关键时刻帮到向暖。
既然孙潇溜了,沈向暖再也无法假装没看到盛聿洲,她勉强地准备回头,和他打招呼,盛聿洲也正好有这个打算,他刚起身。
“盛总,好巧。”
“沈小姐,好巧。”
两个人同样的话,她坐着,他站着。
她坐着是没打算离开,他站着是正准备要离开。
想到天和的合约,沈向暖有一事要确认,主动邀请了盛聿洲,
“盛总,请你喝杯咖啡?”
盛聿洲看了眼他桌上那杯分毫未动的咖啡,还是在沈向暖对面坐了下来,
“客气了。”
沈向暖向来对他是避之不及,现在却突然很热情地请他喝咖啡,定是有事,
“沈小姐有事找盛某。”
“我最近拿到一个合约,想知道是不是盛总帮忙运筹的。”
沈向暖没说品牌,只是浅浅地抛出问题,如果盛聿洲帮忙了,他肯定知道品牌,如果不知道,那个人便不是他。
盛聿洲知道沈向暖不像陆嫣,她有自己的判断,没那么好忽悠,“前段时间,确实有碰到天和的负责人,他跟我提起过,不过我向来对明星不甚了解,所以给不了什么建议。”
当时的场景是在饭局后,天和的负责人和他打招呼,两人正巧同行下电梯,对方多问了一句,
“我们目前打算和沈向暖签约,但考虑到她最近和家里有些负面信息,不晓得盛总了解这些不。”
“沈小姐与我有几面之缘,人品尚可。”盛聿洲不喜欢被别人打听八卦,惯常他是不会理会这样无聊的行为,今儿破天荒地开了口,还多说了句,“品牌方形象人,应该要有自己坚定的判断才对。”
盛聿洲觉得自己当时不过是说了句客观的话,算不上帮忙,品牌方肯定有了自己得考量,不然不会到他这里打听,于是他避重就轻地回复了沈向暖。
可能前几次交谈,沈向暖已经熟悉了盛聿洲这种说话方式,即便他回避,她便认定这个事是他所为。
有那么一刻,沈向暖认同了孙潇的话,盛聿洲算是个好人。
对于欠他的这个大人情,沈向暖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回报他,但总之不像从前那样抗拒与他接触,这里是海市不是京市,沈阔看不到,
“盛总来海市有公务在身,如果忙的话可以忽略我。”
她听到他跟陆嫣说没空。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也看到了,家里人安排的相亲。”
盛聿洲并不回避,反倒是像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放松。
想不到他坐在这里的理由竟然和很多人一样,也是为了完成家里的安排。
沈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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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绷住,笑了笑,“看来盛总也逃不过?”
“人之常情,沈小姐别说的我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盛聿洲眉眼带了点弧度,不得不说,他不板正的样子,好沟通多了。
沈向暖没发现,其实是因为心里的成见放下了,人一旦对一个人一件事有成见,往后再碰到,也是基于先前的认知基础上,不断印证她的判定。
然而,当你放下成见,人和事物的另一种形态便显现了出来,这时突然发现,喔,原来也没那么糟。
沈向暖对盛聿洲的认知大概如此。
“盛总,见笑了。”
“沈小姐同情我。”
盛聿洲开玩笑。
“哪儿有的话,相亲这种事我也逃不过好吗?我从大学毕业就被安排了……”
沈向暖一时嘴快,说多了,立刻收了回来。
“既然如此,沈小姐何不应了我的合约,省得我们两人都要为此劳神。”
盛聿洲端起咖啡,上面漂亮的爱心拉花轻微的晃动,歪了一点,但还是爱心的模样。
他说这话时,沈向暖有一种错觉,不像第一次那般隆重,盛气凌人,这次更像是随口说说,没什么压迫感。
这种对话方式对沈向暖显然更受用。
“盛总,您容我考虑考虑。”
盛聿洲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按道理说,他遇到了麻烦事,沈向暖应该第一时间应下来帮她,这是她一贯做事的准则。
只是想到身后的沈阔,她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这两年开始变本加厉想把她嫁进更上层的豪门。
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带来一个大麻烦,未尝是好事。
盛聿洲自从听了父女俩的对话,心里多少有了答案,沈向暖犹豫,说明她动摇了,这个时候他正好可以顺水推舟一把,
“沈小姐,倒也不必忧心,盛家两个字也不是在谁口中都那么好使。”
沈向暖抬头看过去,这句话又让盛聿洲回到了他此前高贵的模样,只是,这次没那么厌恶,他是在暗示什么。
沈向暖暂时还猜不透。
孙潇离开了不多久,又匆匆赶了回来,表情十分凝重,盛聿洲见势跟沈向暖告辞,算作回避。
卢博早已在车里等着,盛聿洲看起来今日心情格外舒畅,刚上车,卢博便收到了一份天上撒下来的奖金,
“这个月奖金翻倍。”盛聿洲淡淡地说。
“老板,我是做错什么了吗?”卢博对这状态瞧不准,心里直打鼓。
上一次和沈小姐分别后,盛聿洲曾问他,为什么沈小姐总是很抵触不愿意和他多交流。
卢博一时没收住,说多了,当然不乏一些冒犯的话,比如盛聿洲和女生说话的姿态过于高,比如盛聿洲总是命令的口吻像是对下属,当时说完,盛聿洲下车时脸都是黑的。
卢博忐忑了一段时间,以为这事终于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又被重提了,他手里全是冷汗,
“老板,我改。”
“不喜欢收奖金?那我跟秘书说一声,取消你的奖金。”
盛聿洲声色冷淡了下来。
“喜欢,谁会和钱过不去。”卢博确定是老板不计较,真要发奖金,头脑瞬时热了起来多说了一句。
谁会和钱过不去?
眼前不就摆着一位,明明轻而易举可以过舒服的日子,偏偏离财神有多远躲多远。
不过,很快,她应该离财神会越来越近。
“以后和沈小姐之间的工作,都交给你,每个月奖金都是双倍。”
盛聿洲语调轻松,卢博觉得他反常,但他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扫兴,他乖乖地闭嘴当好司机。
航班落地京市,情况比孙潇说的还要糟,公寓内她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堆放在客厅,进门口的钥匙盒内只放了一张纸条,
“留下备用钥匙,明天这个公寓会入住新租户。”
纸条是谁写的,已经不重要,无论是赵珣还是周茹,他们对沈向暖应该都是避之不及。
孙潇看着零乱堆散的物品被扔进打包袋里,越看越生气,她当即掏出手机要找赵珣,无论沈向暖和家里发生什么,她还是公司的艺人,有合约在,怎么也不能这样对待她。
“赵哥,公寓是你派人收拾的吗?”
孙潇连续打电话到第三次,才勉强有人接听,她劈头盖脸地质问了起来,
“你明知道我们是晚上到,这个点你让我们去哪儿找合适的住的地方,做人也不能到这个地步吧。”
“这样,孙潇,你跟向暖说,我个人名义定了华庭酒店的套房,一个月,你和向暖先暂时住在那儿,公寓我也帮你们留意着尽快找。”
赵珣左右为难,这次他接到的是沈老板的电话,下了死命令,他还得继续在圈子混,人微言轻谁也得罪不了。
“不必了,赵哥,你帮我准备解约合同吧。”沈向暖从孙潇手中接过手机,平静地说,情绪没有一丝波澜。
人一旦做了某个决定,那一刻心是无比坚定的,连孙潇都惊愕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对面赵珣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向暖,凡事好商量,不至于走到这步啊。”
“赵哥,你觉得我还要被他们,或者说是被你们欺负到什么时候?”
沈向暖冷冷地问。
14. 014
解约两个字如雷贯耳,孙潇的电话已经挂了许久,她耳边似乎还不断地被这两个字环绕着。
她看着沈向暖将礼服从凌乱的打包袋里拿出来,又一件件整理好放在衣品装置袋里,全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孙潇知道,这两个字沈向暖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意气用事,是她已经想好了的。
没什么好再多说的,孙潇当即开始联系搬家公司,京市九点多正是热闹的时刻,美食街,酒吧街全是热气腾腾,唯独这个点的搬家公司已经打烊了。
打了数通电话无果后,沈向暖开始分类,将那些从沈家带出来的东西彻底地留在了房子里,只轻装简行带了些自己购置的东西,还有那个已经有些掉漆的行李箱。
从秦市带来的东西,住在沈家的日子里已经被断断续续丢得不剩多少,唯独还剩这一件。
孙潇帮忙将一些常用物品收在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用力将箱子提了起来。
“咔哒”一声,箱子的提手翘了起来,彻底和箱体告了别。
孙潇手足无措地看向沈向暖,“暖暖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沈向暖视线在箱子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又转过去去忙其他事,像是完全不在意。
“姐,要不咱换个新的吧。”
孙潇嘴来回颤了颤,还是没说出口,于是从旁边找到一个蛋糕盒子绑带,勉强将提手和箱子固定了一下,拉杆还是好的,她将箱子立了起来,走得时候用拉杆就好。
夜晚十点多,沈向暖和孙潇终于分好类,将一箱子一箱子的物品搬上了车,孙潇将车开出地库,华庭酒店沈向暖不去,她便自作主张找了最近的五星级酒店,想让沈向暖早点休息。
孙潇照着导航往前开,车开出小区十分钟左右,天气预报的低气压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倾盆大雨瓢泼洒下,雨刮器奋力地来回摆动着。
隔着雨幕,孙潇看到前面原本畅通的道路,汽车尾灯开始一个个亮起来,车速降了下来,慢慢停在原地像乌龟爬行。
别说沈向暖,孙潇心里都开始窝火,这都是什么事,亲爹是大老板看着女儿被继母和经纪人欺负,也不出面。赵珣也是,这个人真是烂透了,起初觉得沈向暖有靠山,人显得那么殷勤,现在百般刁难,真是墙头草两边倒。
孙潇忍着怒火,看着车流终于再度流通了起来,一脚油门下去,突然,前面的车一个急刹车,车距过短,又加上雨天,孙潇来不及反应,车前脸与前车车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
“靠。”
孙潇总算是明白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说法。
雨势并没有停,前车的司机已经打了伞下车来看情况,孙潇连忙将车挂了p档解开安全带,下车去交涉。
隔着前车玻璃,沈向暖看着孙潇单薄的身体,单手挡在额头挡雨,没两分钟的功夫,她的衣服已经湿了。
这一刻,沈向暖心里那固有的坚持被瓦解,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前还是犹豫了那么几秒钟,
“盛总,我是沈向暖。”
盛聿洲和沈向暖不同航班回京市,这个点他刚洗完澡,休闲地翻刊物。
沈向暖这个时间点来电话,他属实觉得突然,他沉思片刻接通了电话,
“沈小姐。”
“盛总,下午说的事还作数吗?”
沈向暖捏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她尽力维持着自己声音里的平静,即便如此,盛聿洲还是从中听出了异样,
“沈小姐,是遇到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盛聿洲的嗓音不属于那种听起来就很很有安慰感的声音,或许是天气真的太不好,也或许沈向暖这一晚上过得太糟糕,总之这个声音让她内心开始颤动。
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些微的关心,在这个雨夜让沈向暖有些动容,
“盛总,我和助理的车出了交通事故,今晚我和助理需要个临时住所。”
沈向暖将自己的诉求脱口而出,盛聿洲握着电话离开耳侧,确认屏幕上确实是沈向暖的号码后温声道,
“沈小姐告诉我位置。”
卢博说过如果女孩子说话听起来很脆弱,说话要温柔,这句他记住了,说话时格外注意了几分。
沈向暖看了地图上的定位,报了位置。
盛聿洲起身往露台去,地图上的位置距离他的住所并不远,雨势短时间内停不了,他的住所是小区内唯一一套顶层花园复式,多住个沈向暖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她是明星,方不方便就难说了。
雨天,事故的双方多少都有情绪,一番辩驳后终于冷静下来,多争辩的那几句毫无意义,孙潇做了赔偿,浑身湿漉漉地回到了车里。
沈向暖快速地递上车里能找到的围巾和开衫,孙潇简单地擦了擦,都是湿的,也没什么好换的,她看着地图上距离酒店的路线仍旧是红的泛紫。
“潇潇,看看能不能变道到右侧,我们前面路口右转,去缦合。”沈向暖将路线图切换到缦合,它周围是高端公寓住宅区,晚上这个点周围的路上车并不多。
“缦合?”孙潇眼睛瞪圆了,满脸惊讶,“暖暖姐,缦合的房租我们暂时负担不起吧。”
“先过去看看。”
去缦合的路果然比华庭酒店好走,变道到右拐道路,不过二十分钟,孙潇已经到了缦合门卫处,门卫事先已经接到通知,确认了车牌号后放他们进入了内部道路。
盛聿洲换了身居家的服装,整个人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盛总,我助理淋雨了,方便借卫生间一用吗?”沈向暖进门,顾不得其他先问道。
“请自便。”盛聿洲看了眼身上还在滴水的孙潇,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谢谢。”沈向暖推着孙潇往卧室去。
复式楼的一楼卧室,是一间客房,里面只简单布置了基础的床品四件套,看起来没有住人的痕迹。
孙潇这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进了客房里的卫生间,沈向暖关上卧室门出来。
“盛总,这么晚打扰了。”
“沈小姐,不必介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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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公寓我不常住,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盛总,合约的事,我……”
同意……
“沈小姐,今天淋了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先休息,合约的事不着急。”
“盛总,我不习惯欠人情,虽然我一而再再而三欠你人情,今日我想尽快了了这件事。”
“沈小姐,请随我去车里聊。”
有女生在卧室里沐浴,他和沈向暖在这个房子里聊事情,总是不太妥当,盛聿洲原本也打算回别墅去,于是建议。
“好。”
沈向暖十分平静。
“沈小姐,有什么要求?”
盛聿洲今日的座驾换了一辆,是一辆加长款的车,沈向暖无心其他,并未注意到车牌。
“不公开,不接触,不干涉,不需要酬劳。”
沈向暖冷静地说出自己的条件。
不公开,即是两人的关系不对外公开,她需要配合露面的场合,盛聿洲得负责解决所有的娱乐八卦新闻,
不接触,是两人没有亲密的肢体和身体接触。
不干涉,表示沈向暖不会干涉盛聿洲真正的交友关系,同样,盛聿洲也不能干预她的交友关系。
不需要酬劳,意味着堵住了盛聿洲打算拿钱打发人的口子,她同意这个合约全是因为还他的人情,权当是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如果拿了酬劳,她会觉得自己又低了他一等。
盛聿洲没想到她说得如此干脆,但也听得出来如果他不同意其中任何一条,沈向暖会当即下车,哪怕再次汇入外面的大雨里。
他沉默了良久,还是缓缓开口,
“沈小姐,不干涉这一条,恐怕我们得说得明白些。”
如他所料,沈向暖的手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便摸上了开门的车把手。
盛聿洲眼疾手快,手臂挡在了她身前,
“沈小姐,合约期内,我们都不能有第三方交往对象。”
沈向暖目光转回来看向他,一时分不清他这样具体的陈述是为了约束她,还是约束他自己。
沈向暖的不干涉,不过是想告诉他,她会陪他演戏,但并不会干涉他交往任何人。
沈向暖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提这样的要求目的是什么,只是仍旧提醒他,
“盛总,不怕这条详细协议是作茧自缚?”
“就当做是。”
盛聿洲回答得模棱两可,收回了他挡在沈向暖面前的手臂,
“另外,这套公寓你安心住着,我平时并不来。”
“谢谢盛总。”
合约沈向暖甚至都没看一眼,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对于盛聿洲的提议,沈向暖也没拒绝,原本便是她求上来的,这个时候再拒绝,显得很做作,很矫情。
沈向暖拖着疲惫的身体再度回到了顶层公寓,一进家门,便无力地坐倒在地上,眼睛失神地看向落地窗外黑色的夜。
这一夜毫无星光,注定漫长,沈向暖坐了许久,手机上的屏幕闪了闪,亮出些微的光。
15. 015
约摸过了半个钟头,沈向暖撑着从地面起身,她坐在宽敞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才去看手机上的信息。
盛聿洲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第一句是物业安保的电话,第二句是她们的行李放在门口。
沈向暖这才想起,她上楼时,盛聿洲问她要了车钥匙,那会儿人处于疲惫又懵懂的状态,全然没有思考。
她像一个没有思考的机器,摸着门把手开门,又将行李箱一个一个往里拖,这时孙潇换了干的衣服出来,望着已经进来了一部分的行李,不可思议的眼神,
“暖暖姐,我是没理解错吧,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
“没,快来帮忙一起搬。”
沈向暖手上的活没停,两个人将零零散散的行李都拖进来,堆在入户玄关处。
从一个凌乱的住所到新的一个住所,沈向暖有些累,她并不打算这么快收拾,能不能长久地住下去,一切都未可知。
孙潇眼神来来回回看了几圈,想开口又吞了回去,她知道沈向暖和盛聿洲有交集,但并不知道他们是可以到了安排住所的关系。
“潇潇,我去楼上看一眼。”
沈向暖回避了孙潇的目光,今晚她并不想聊天,只想寻得短暂的清净。
未来的路,和盛聿洲的关系,还有她的亲生父亲沈阔,沈向暖的神经被这些事搅在一起,头痛地几乎要裂开。
楼上是一间大的套房,看起来更像是酒店套房的装修风格,一居室里书房,卧室,起居室一应俱全,书房的外围被露台包裹着,露台上养了几盆名贵的植物,再无其他。
卧室里深色的皮质家具和灰调玻璃衣帽间,色调冷淡而又简约,黑色皮质床上,被子掀开了一角,卫生间洗漱台上摆放着男士洗漱用品,整齐划一,香薰蜡烛刚刚燃下去一点,散发出一种浅浅的木质香味,
沈向暖简单地看了一圈,这个屋子确实不像有人常住的模样,她心里那些拧巴的情绪平复了几分,这样应该也不算太打扰。
她临时决定就睡在这间。和孙潇同住的机会并不少,只是今晚她格外需要安静,人只有睡好了,才会清醒。
沈向暖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从被角铺平的那一侧上床去,平躺着,又将手机调了静音模式,沉静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的梦始终不平静,那些忘记问出口的问题反反复复在梦里缠绕着她。
她问盛聿洲:“为什么是我。”
盛聿洲指尖夹着一支烟,从她面前略过,烟雾缭绕呛得她直想哭,他却说得毫不精心,
“你缺钱,我缺人,我们合作是双赢。”
“盛总,我并不想出卖自己。”
沈向暖咬着唇强调。
“沈小姐,自命清高可不太好。”
盛聿洲的语气充满冷嘲热讽。
“盛总,我们不过是合约,是演戏。”
沈向暖语气开始着急。
“沈小姐,你可要识趣,你们这个圈子里谁不想找个靠山。”
盛聿洲还是那般嘲讽的口吻,他的烟夹在指尖从唇边略过,吞吐出一圈圈烟雾,沈向暖隔着烟雾,慢慢地看不清那表情,唯独那一句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她挣扎,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团雾,盛聿洲站在雾后索性看不见,她只好隔着雾大喊,
“不是的,我不需要任何人做我的靠山。”
“不是的……”
沈向暖在最后一声惊呼中吓醒了过来,她猛地坐了起来,房间里暗暗的,看不到一丝光线,她去床边摸手机,掌心划过枕头,有些微的湿意。
数字又跳过一格,10点08分,原来她已经睡了近十个小时,地上的拖鞋还是前一晚临时穿的深色客人拖鞋,缓了几分钟才从这无厘头的梦里缓过来,前一夜的记忆恢复了许多。
沈向暖揉了揉酸硬的脖颈,踩着不合脚的拖鞋往楼下走,孙潇早早地起来,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她的人生格言,没有什么难事儿是一顿美食不能解决的。
“暖暖姐,你醒啦。”
孙潇侍弄着桌上的简易花瓶,插好了一束蓝白粉搭配的花。
沈向暖欣赏不来这神奇的配色,揪了一朵粉色的花瓣捏着玩。
孙潇看她的动作便知道,沈向暖又是没看上她买的这束花,于是解释了起来,
“暖暖姐,我这花虽然便宜,但是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多少钱。”沈向暖趁机又摘了一朵奶油色的花瓣,故意不按着孙潇的套路问。
“重点不是价钱,重点是花名。”
孙潇已经完全插好了花,颇有心情地跟沈向暖强调,“它的名字叫星河絮语。”
“29块9?”
沈向暖听了名字,故意逗孙潇,孙潇气得跳脚,“暖暖姐!”
来来回回闹了一出,那些不舒服的梦境也跟着散了不少,沈向暖将之抛诸脑后,美言了几句,“挺好听的,也好看。”
“不过,你也别花这心思了,也许住不了太久呢。”
沈向暖又补充了一句,她也不确定,盛聿洲虽说让她随意住,真随意住了,和他的牵连又多了一笔。
她并不知道的是,她和盛聿洲之间命运的齿轮早在前一晚,她拨通电话的那一刻,便开始转动。
齿轮之间的摩擦虽有声响,但还是在不可忽视地往前。
“暖暖姐,住一天也是家,况且这小区安保真的不错,电梯需要刷卡才能到指定楼层,我们要是住这儿,狗仔肯定进不来,不知道可以多省心,还有,小区里有自带的游泳馆,spa会所,健身房,关键人还少,以后休息的时候说不上多舒心呢。”
孙潇起得早,趁着外出的机会,将小区的环境悉数了解了个遍,又将看到的一一跟沈向暖描述了一番,从前她住的那个公寓也是高档公寓,但和盛聿洲的这个比,私密性还是差了些。
显然,孙潇对这里很满意,沈向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泼冷水,这种环境她也心动。
夜晚人容易脆弱,白天人便坚强得多,沈向暖干脆也和孙潇一样,抱着能享受一天是一天的心思,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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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聿洲并未联系她,沈向暖比想象中过得安静,期间她接了一通赵珣的电话,无非是从中说好话,劝她冷静点别冲动。
当沈向暖问他,这话是站在谁的立场去说时,赵珣又闭上了嘴。
解约的事没那么容易,沈向暖也知道,赵珣这边她已经不打算再纠缠下去,来来回回那些话,也听腻了,她了解赵珣的做事风格,现在还是两头充好人。
她现在能做的是,先了解清楚解约需要承担的后果。
离开京市前,徐尧约过她,解约的事有了些眉目,沈向暖本不想牵扯徐尧,他的母亲和周茹有往来。
眼下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约了徐尧帮她寻找一位这方面的律师,解约的事,即便成功了,依照现在赵珣和周茹的做事风格,她在未来的时间内或许也不能好过。
沈向暖一边往前,内心也同样充满了忐忑。见面地点约在附近商厦的西餐厅,晚宴光线暗,来这里的人少,相对安全。
“向暖,今儿来这么早,哥面子上过不去。”徐尧到的时候,沈向暖已经到了,第一次被女生等,他面上有些为难。
“徐尧哥,我也刚来。”
沈向暖知道,徐尧这话是为了给她开解,一会儿这单徐尧买定了,刚刚的话也不过是给她个提点。
“哪儿有让女生等的道理。”
徐尧叫了服务生点好单,自顾自地埋怨,“对了,你拖我打听解约的事,有点难度,周姨那边说你的合约现在在你父亲那里,她做不了主,我又找律师问了问,你这种情况,解约的话违约金是一大笔。”
“违约金多少。”沈向暖关心这个。
徐尧端过桌上的水,喝了半杯,勉强地在桌上画了画,以沈向暖现在的收入至少得两千万,尤其是现在刚签了天和的代言。
沈向暖握着杯壁的手瞬间像是泄了力,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不少的收入,几乎分文未到账,现在却要面临巨额赔偿,这让她原本燃起希望的心又凉了几分。
手往下滑的功夫,不小心打翻了杯中的水,徐尧连忙从对面座位起身,拿着餐巾递过去,
“有没有烫着?”
“不碍事,凉水。”沈向暖接过餐巾擦了擦袖口的水渍,还好湿得不算多,她仰头去看徐尧,“真没事,徐尧哥,别担心。”
徐尧抬了抬手,在沈向暖发顶落下前,又收了回去,他想安慰,这钱他还是拿的出,但以他对向暖的了解,她肯定不会要。
得想个办法才是。
这边,徐尧焦头烂额,十公里开外的京南华府,盛聿洲眉梢也没轻松多少,几分钟前,他接到卢博的电话,
“盛总,我在和西格投资的人用餐,在餐厅碰到一位熟人。”
“哪位。”
“沈小姐,在和一位男士单独用餐。”
卢博也是思虑了许久,最终才决定客观的汇报这件事,他确实是巧遇。
“卢博,看来你最近工作太少了。”
盛聿洲那熟悉而又凌厉的声音,隔着电话,让卢博不寒而栗。
16. 016
解约的事有了初步的印象,沈向暖心里也有数,不再和徐尧揪着这个话题继续。
“徐尧哥,你最近怎么样。”要入组拍戏,沈向暖得控制饮食和体重,看着面前的沙拉索然无味。
说是沙拉,不过是各种蔬菜加上切开的小番茄再点缀上些许三文鱼,最后用色拉酱拌一拌,只不过外国人给了它一个听起来还算不错的名字。
沈向暖的叉子在盘子里翻动着,比起绿色的跟草一样的蔬菜,她宁可咬那半颗切开的樱桃小番茄,这样还吃起来有滋味些。
“试试这个鹅肝。”
徐尧看她一副不想吃的模样,兀自端过她面前的沙拉,换了鹅肝过来,“分量小,吃一点没事。”
沈向暖摇了摇头,
“这周我得严格控制饮食,第一场戏是我和张辰南拍对手戏,到时候拉近景,上镜效果不好。”
徐尧无奈,又将沙拉盘子换了回来,
“你呀,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
“徐尧哥,你再多劝一会儿,我的意志力可要被瓦解了。”
沈向暖没好气地笑了笑,面对满桌子的美食,本来便心动,若是有个人一直在身边一直劝吃,伸出手时迟早的。
“好好。”徐尧做了个收住的动作,“下次约吃饭,我们干脆就约后海,到时候喝风,也省得考验你的意志力。”
“喝风多委屈你徐大公子,等我杀青,大餐我请你。”
沈向暖大方地和徐尧聊行程,这边住所暂且安定了,她也准备早点进剧组了。
陈墨虽是男导演,从围读会却看得出来,他对角色的诠释和剧情的拍摄还是很有要求的,况且她还有点其他的心思,还是得给导演留下好印象才是。
“你离开沈家了,沈清悦最近不太好过。”徐尧不经意地闲聊着。
沈清悦比沈向暖小一两岁,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没几年。
沈向暖被接回沈家的时候,沈清悦上初中,沈向暖高中,两个人接触的时间只有晚上放学后,沈清悦每天练完大提琴回房休息时时间已经不早。
再加上,沈向暖的房间是之前空置的书房整理出来的,在二楼靠近西北角的位置,沈清悦的在东南正对着花园,两个人想有交集也不容易。
后来,沈清悦去了伯克利音乐学院,而她留在国内读书,大一参加选秀节目被安排出道,又去参加了艺人培训班,进入演艺圈,渐渐地,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
为了方便她的行程,周茹给她安排了公寓,她独自居住,偶尔回家只是看一眼住一晚便离开。
她们姐妹交集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如她和向阳从小长大的一两年时间,所以,在沈向暖心里,她常常想起向阳,却很少想起沈清悦。
“她有周阿姨护着,怎么也要比我好过才是。”
沈向暖发觉自己说话变得刻薄了,周茹对她不好,和沈清悦没关系,她们的交集里,沈清悦不曾对她有过半分过分之举。
于是,她很快又替自己找补,“我爸为难她了?”
“沈叔叔安排她去相亲,饭局吃得不愉快,沈叔叔打了她一巴掌。”
徐尧碰见这事也是偶然,他当时刚应酬完,平时一向乖巧的沈清悦,穿了一身朋克风的皮褂,染了一头粉色的头发,被沈阔揪着从包厢出来。
沈清悦刚开口,没说两句,沈阔的巴掌便落了下来,一旁的周茹甚至都没来得及拦。
“我以为他只是对我这样。”
沈向暖抚平指甲边缘刚起的肉刺,原来不只是她,女儿在沈阔眼里都是联姻工具。
她们的幸福,她们的人生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他唯独看重的是沈氏集团的未来。
但她也不明白,沈家的商业虽不如盛家那样的高度,在京市却也是称得上名号,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沈叔叔签了对赌协议,目前输了。”
徐尧说这句并不期望沈向暖和沈家和解,只是希望她和沈阔的关系能稍有缓和。
在他眼里,父女之间没有天大的仇恨,再说沈向暖现在的一切都压在沈家,如果和沈家彻底决裂了,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徐尧哥,他输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沈向暖那双眼看过去,徐尧恨不得将刚刚那句话收回去。
他多的这句嘴,又一次将他和沈向暖的关系拉上了悬崖。
“向暖……”
“没事,徐尧哥,我就是问问。”
沈向暖收回目光,语气温和了些,她晃了晃杯里的柠檬水,有些话没必要解释。
徐尧不知道,她被沈阔赶出沈家,又被赶出公寓,她在大雨里无处可去,那种绝望他不知道。
他没真正经历过,又怎么会知道。
“我过段时间去海市出差,到时候去给你探班。”徐尧找了个话题搪塞。
他以为沈向暖会拒绝,沈向暖却微微地应声,说好。
徐尧对于这样的沈向暖感到陌生。
从餐厅出来,沈向暖和徐尧告别,隔天登上了去海市的航班,期间张辰南回京市临时参加活动,两人在机场打了个照面。
小道新闻捕捉到了两人碰面的画面,捕风捉影地报道了一番。
彼时,盛聿洲在接到卢博电话后的一周后,又听到了沈向暖的消息,
“卢博,我看你最近很空。”
“老板,是沈小姐的八卦新闻。”
不知何时,盛聿洲站在了他身后,卢博的迅速合上手机,慌不择路地回道。
“喔?”盛聿洲尾声上扬,似乎对这事很有性质。
“有娱乐媒体报道说,沈小姐和张辰南或因戏结缘。”
卢博浓缩了新闻的核心内容,试探性地开口。
“卢博,既然对沈小姐如此关心,不如去做沈小姐的助理?”
盛聿洲轻描淡写,看起来对这新闻毫不在意。
“老板,我错了。”
卢博顾不得追究,关心沈向暖的动态,不是那天从公寓回来时,老板亲自叮嘱的?
老板忘了,他也不敢提醒,只得连忙道歉,刚到手一个月的奖金,还没捂热,卢博心里慌极了,说话时又乱了方寸,
“老板,这种八卦新闻无风不起浪,老板我们要不?”
要不还是联系联系沈小姐。
卢博说这话,察觉到盛聿洲的眉梢越抬越高,及时地刹住了车。
他背过身去拍了拍自己的脸,老板不过是跟他请教过一次和女生说话的方式,他这是飘了吗,竟然敢插手老板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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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博忐忑不安。
好一个无风不起浪,盛聿洲冷哼一声,丢下卢博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反省,最近他是对卢博太温和了,才让他说话做事越来越逾矩。
当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沈向暖,也是时候跟她聊聊。
电话拨通,盛聿洲轻咳了声,生涩地开口:“沈小姐,近来可好。”
“盛总,您找我有事?”
沈向暖刚拍完一场戏,临时休息,孙潇急吼吼地递过来电话,她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慢悠悠地按下接听键。
对面语气听起来,很怪,不像关心,但又上哪里怪。
“不知沈小姐缺不缺助理,卢博想去你那儿体验体验。”
盛聿洲直来直往,客观地替卢博表达了他的诉求,卢博最近整天看娱乐八卦新闻,应该是对娱乐圈的工作很感兴趣。
合格的领导,向来是会尊重下属的意愿,对于卢博,盛聿洲自认为算得上一个合格的上司。
“盛总,卢博又是哪儿得罪您了吗?”
沈向暖喝了半瓶矿泉水平复情绪,戏里她也刚刚被怒发冲冠的父亲掌掴了一下。
她没空搭理这位和下属斤斤计较的老板,但碍于情面,卢博也作为中间人间接地帮过她,她不能见死不救,才勉强问了问。
“沈小姐,我很难相处?”
盛聿洲靠在窗前,眼神眯了眯聚集在门上,卢博站在门外,也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光烧了过来。
此刻的他,比站在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孙悟空还难受,他的手在门口抬起又落下,几次三番。
而屋内,一无所知地沈向暖还在尽力帮卢博说好话,
“盛总,这话从何说起,无论是卢博还是我,都是敬您的,偶尔有一两句话冒犯,那也是无心之举,您大人大量,不会放在心上的是不?”
“你们倒是默契。”
都挺为对方着想。
卢博看到沈向暖的八卦新闻,比她本人还着急,恨不得立刻处理了这消息。
沈向暖也是,听到卢博受惩罚,说了这么多来赞美的话来帮卢博,倒是显得他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盛总,我这可全是发自肺腑之言。”
沈向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虽然她还不知道盛聿洲打电话给她的目的,但是以他今天说话的语气,沈向暖察觉到,这人得罪不得,只得好话供着。
扮演她父亲角色的是一位中年男演员,做事惯常认真,那一掌掴下去,沈向暖的脸上现在还留着红印,都是为了戏份,男演员已经再三道歉,沈向暖表示并不放在心上。
她趁着休息的功夫,拿着矿泉水瓶在脸上滚着,常温的水效果没那么好。
“向暖,还疼吗?”
隔着电话,盛聿洲听到一个关切温和的男声。
沈向暖指了指电话,示意张辰南。
张辰南立刻噤声,递上从别借来的冰冻矿泉水瓶,外面还包了块毛巾,比了个唇语,用这个冷敷效果更好些。
“谢谢你,张辰南。”
沈向暖捂着听筒,扯了扯唇角跟张辰南道谢。
盛聿洲没想到,卢博那句话一语成戢,张辰南和沈向暖的关系确实“无风不起浪”,这让他一时无法平静。
17. 017
冰镇的水贴在皮肤上,瞬时舒服了许多,沈向暖和坐在不远处的张辰南微欠着头,又表示了感谢。张辰南面上看起来偏高冷型,实际相处久了,发现他比表面上开朗幽默的多,南方男孩子人也细腻。
又敷了会儿,沈向暖手又些酸,放下毛巾,想找个镜子照一照,孙潇见她和盛聿洲打电话,自觉地躲远了去,这会儿和张辰南的助理两人聊得正起劲儿,沈向暖皱着眉毛笑了笑,不用动脑筋都知道,孙潇指定是又听到什么八卦了。
她看了眼手机,电话上的计时还在增加,盛聿洲还在。
“不好意思,请问盛总,您找我还有事吗?”
“沈小姐,还记得我们的合约?”
盛聿洲等了许久,只等来这么一句迫不及待要挂断的话,心里莫名腾起了一股火。
“盛总,您不提我都忘了。”
前一刻还能好好聊天的两人,也不知他突然哪根筋儿搭错了,又开始那副盛气凌人的态度。不在他面前,沈向暖胆子大的多,故意捉弄道。
“沈小姐,这周六我在海市。”
盛聿洲冷声提醒。
“盛总,我们拍戏的话,没有周末这么一说,一般是不能离开剧组的。”
沈向暖如实交代。
“沈小姐的意思,是需要我们安排在剧组见面?”
盛聿洲步步逼近,沈向暖这点小把戏,他看得透,自然也有办法让她服气。
沈向暖瞬时败下阵来,心平气和地回应:“盛总,怎敢劳烦您专程跑一趟,跟您开个玩笑而已,周六晚上我应该有空余时间。”
“到时候需要你帮我去应付个小丫头,你见过面的。”
盛聿洲轻咳一声,老爷子结亲的态度太明显,他和陆嫣再多接触已经不合适。从前还能拿她当个小妹妹,任由着她玩闹,现在再这么下去,恐怕事情会变得难以收场。
“好的,盛总。”
沈向暖满口应下,契约精神,好歹她也是知名女演员,演个女朋友不在话下。
远处张辰南补完妆起身,他去拍戏,意味着沈向暖的戏份也到了,她匆匆挂了电话,化妆师前来补了点妆,红印记已经被完全压盖下去。
这场戏是张辰南饰演的男主和沈向暖饰演的女主,在大学毕业之际,只身前往陌生的城市去打拼,女主决定不顾一切追随。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女主从小到大并未独自一人在外生活过,女主的父母十分反对,亲情和爱情的分叉口,女主毅然决然地站在男主身旁,女主的父亲狠心地说下了断绝父女关系的话。
两人站在大学校园的操场上,相顾无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女主的坚定开始动摇,她不敢去看男主只好看向左侧空荡荡的球场,男主望着心爱的女孩为他流泪,眼眶也逐渐湿润,他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也只好望向右侧了无行人的马路,这条路他们曾牵手走过无数次的路。
沈向暖没有恋爱经验,张辰南也没有,两个恋爱新手在这场熟练的爱情戏码里,卡了好多次,还是没有达到陈墨想要的效果,他安排副导演准备下一个拍摄,又回头叮嘱向暖,
“这样,你们俩现在就像在恋爱一样,在校园里走走找找感情,尤其向暖,你看着男主的眼里得有深情,不舍,无助,这种复杂的情绪。”
沈向暖虽不是科班出身,出道后也上过专门的表演培训班,前两年还专门上了半年封闭式的表演训练营,赵珣安排的,行业内颇有口碑的表演系老师,需要经过一系列表演面试和最终的表演课汇演才能拿到证书。
她做事习惯做到极致,这几年的表演也很少有差错。
今日这场戏,成为了这几年被咔戏份最多的一场。
顺着导演的意思,沈向暖和张辰南从校园的林荫道上走过,看着偶尔路过的学生,有朋友有情侣,有男生骑着单车载着女生从路灯下穿过,沈向暖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很多偶像剧里常有的戏码,她还没经历过。
导演说了,培养感情的最好方式便是尝试去做男女主曾经做过的事,入戏。
“要不试试?”张辰南也顺着沈向暖的目光看过去,在剧组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沈向暖看上去很随和好相处,但其实并不开朗,大家在一起聊天时,她很少敞开心扉,提自己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附和。
接下来正好有单车的戏份,或许提前试一试,也可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轻松些。
“你可以吗?”拍戏的时候,她遇到过不少男生不会骑车带人的,有些甚至不会骑单车,听孙潇提过,张辰南非表演类学校毕业,而是正常的理工科大学里拍广告时被发掘的,后来顺势进入演艺圈。
“向暖同学,实属小瞧人了。”张辰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滑了许久,将手机递了过来,脸上是些许得意的神情,“看清楚,高中时候天天骑车上学。”
“属实是我错了。”向暖凑近看了眼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校服衬衫,单脚踩地,发型比现在短,脸上也看着比现在圆润些,但轮廓确实是同一个人,她腼腆地笑着承认错误。
路灯下的光,趁得她特别有青春气。
“可别是你自己不会骑车。”张辰南边往剧组走,边打趣。
沈向暖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机会骑车。”
张辰南打了个响指,表示懂了,他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沈向暖的故事,京市豪门出身,这样家庭出身的人一路国际学校,有司机接送,不会骑车很正常。
他身高腿长,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刹车帅气地停在沈向暖面前,头往后甩了甩,示意她上车。
沈向暖看着车后座,犹豫了几秒钟,看他那么熟练应该不会摔的,她垫了垫脚尖,平稳地坐上后座,握着后座边缘。张辰南没怎么带着女生在校园里晃过,尤其感觉到沈向暖很紧张,他也跟着不自在了起来。
骑单车的目的是熟络起来,两人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直到车越过一个矮矮的台阶,不经意颠了一下,沈向暖下意识地抓紧张辰南腰侧的衣服,两个人才重新有了话题。
“向暖,不会骑车的人坐在后面是不是都没有安全感。”
“我会,只是很久很久没骑过了。”
沈向暖知晓她前面那句话被张辰南误解了,于是解释了一句,她不扶着他的腰,单纯地是因为男女之间亲疏有别,她不习惯。
“我也是,高中那会儿放学了经常和同学飙车,较劲儿,那会儿还真挺好的。”
张辰南主动聊起了以前的事,沈向暖听得有意思,也跟着他聊起来,这个圈子里没人和她聊过往。
张辰南说,读书的时候总觉得每天读书什么时候是个头,以为高考结束了上大学自由了,跟着同学去当模特拍广告,进了圈子后才发现,以前那才叫真自由。
沈向暖说,以前她读书的时候,特别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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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琴练声乐,她母亲每天都逼着她练,一有空就偷懒,后来没人逼着她练了,她却开始挤时间练琴练声乐。
张辰南说,他赚了钱就给父母在海市买一套大平层。
沈向暖说,她赚钱了就退出演艺圈专心搞音乐。
两个同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慢慢地开始了解对方,后来沈向暖聊开了,竟然想自己试着骑单车,张辰南不确信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最终将车把手递到了她手中。
人在小时候便学会的技能会追随一生,也不会被忘记。沈向暖便是如此,起初她上车到行驶都很顺利,直到对面飞速冲过来一辆山地车一样的自行车,她开始慌乱,控制不住地往一边去躲。
随着她一声摔倒在地的声音,飞车而过的男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头上包裹的耳机或许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声音。
初逢夏日,拍摄的剧情又正值夏天,沈向暖剧里的服装穿得单薄,白色波点长裙,摔倒在地后很快沾染上了血渍,张辰南急切地从地上扶起单车放在一旁,又从车下扶着向暖往路边走。
“都怪我,我刚刚要是没系鞋带一直跟着你就好了。”
张辰南看着沈向暖膝盖往下的位置破皮流血的痕迹,又检查了下她的掌心擦破了皮,满心自责,“走,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口。”沈向暖用手纸擦了擦掌心,又沾了沾腿上的血迹,晃了晃腿,能动,小时候摔倒了,母亲也是这么弄的,“真别担心,没伤到骨头。”
“你别怕请假,我去跟剧组说,你这必须得去医院,不然要留疤了。”
张辰南非常坚持送医院,沈向暖磨不过,应了他的意见,只要求不要告诉剧组,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拍摄,破皮的小伤口,能走能动,不需要额外被关注。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隔天两人进医院,却被小道消息发到了网上,张辰南的粉丝瞬间在超话下面盖起了高楼。
而另一边,一直关注着沈向暖动态的卢博,也从微博上看到了新闻,张辰南搀扶着沈向暖去急诊科的背影照片很模糊,他分辨不清,评论区却有人证实了正是两人。卢博盯着新闻,犹疑不决,沈向暖住进盛聿洲家里的那一晚,盛聿洲便吩咐他要关注沈向暖的动态和新闻,尤其负面新闻要及时处理。
原本,他是思路非常清晰的,上次被教训了以后,现下,他一时做不了决断,思虑再三,他决定将沈向暖受伤的事回报过去,
“老板,沈小姐似乎受伤了。”
卢博的汇报向来精准有依据,没有依据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汇报过来,这个似乎两字就让盛聿洲很诧异,他的助理做事风格越来越令人陌生,“不确定的事不要汇报,没有下次。”
“好的。”
卢博不敢多说一句,他能感觉到老板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他悄悄往办公室外退。
盛聿洲却没这么放过他,
“从哪儿来的消息。”
“网上。”卢博答。
盛聿洲的眉梢几乎翘到了太阳穴,卢博到底是怎么回事,问一答一。
卢博愣在原地,两秒钟后,主动将手机上的新闻放在了老板桌上,他刻意上滑了许多,只留评论区那句“确定受伤的是沈向暖,她最近在我们学校拍戏。”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老板读取信息的能力,新闻抬头上赫然显示着的标题,“张辰南恋情疑似曝光,深夜护女生前往医院。”
18. 018
卢博在办公室里站了足足十分钟,盛聿洲终于发话让他出去忙,他望着桌上的手机,来来回回数次,才鼓起勇气拿出自己的手机。
他暗暗下了决心,下次遇到沈向暖一定要拿下她助理的联系方式,今天这种失控的场面才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盛聿洲严厉确实严厉,但向来就事论事,不会因为无关的事惩罚他,比如今天这种办事不利索,顶多也只是挨训,奖金并不会有半分下降,并且自从安排他关注沈向暖的消息后,他的奖金每个月都是双倍。
这点上,卢博心服口服。
只是盛聿洲对沈向暖的态度,他倒是一直没琢磨清。
按理说,老板从来没有关注过哪位女生,突然关注这么一位女明星,还带回家住,那肯定是有些因缘,两人之间的关系总应是突飞猛进,甜蜜如漆。
然而,老板默默地腾出住宅,又对沈向暖不闻不问,而沈小姐也是从不主动联系,这关系倒成了迷一样的存在,。
对他们二人而言,或许稀松平常,无关紧要,对于卢博而言,这个关注的尺度却不好把握。
上司下属两人,隔着一道办公室大门,各怀心思。盛聿洲拨弄着掌心的手机,左右手倒换,卢博的那句话,无风不起浪又开始有了连带效应。
先是打电话的时候隔空听到沈向暖感谢,声音那般温和,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再是传出绯闻,不过进组一周多时间,沈向暖凭空惹事的本领真不小。
是时候提醒她,此前的约定。
去海市的时间,盛聿洲临时提前了一晚,周五到,他提前谈完生意上的事,周末也好有空闲的时间应付陆嫣,顺带和沈向暖演一场戏。
他的时间安排的很好,周末陆嫣来的时候,盛聿洲并不像此前那般拒绝,顺应着她的意思,由着陆嫣在酒店里折腾。
有了和张辰南那晚散心闲聊,沈向暖和张辰南相处熟稔了,拍戏的状态也轻松了,甚至她会和张辰南在拍戏的空隙,开玩笑偶尔打闹。
同龄人的相处,比她和盛聿洲自在容易的多。沈向暖有想过,盛聿洲真心帮过她,或许可以和他做朋友。
但每次,他开口,总是容易让她莫名的有距离感,偶尔不适的时候,总想忍不住和他起冲突。
周末的戏份,沈向暖拍得很顺畅,结束时刚刚下午四点,他们几个年轻人当日的戏份刚好结束,有人提议,去海市朋友开的酒馆里玩玩儿,晚上一起回来。
一行人分开几辆车出发,盛聿洲一早发了酒店地址过来,沈向暖换了个清爽的妆容准备往酒店去。
“向暖,我和他们出去玩带你一程?”
张辰南的车路过向暖休息的地方,摇下车窗。
“会不会很麻烦你。”沈向暖不确定酒店和他们要去的酒馆顺不顺路。
“不会,还要借你的由头挡酒,刚刚出来时导演瞪着我提醒不许喝酒。”
张辰南喝酒少,酒量一般,如果喝醉了睡觉第二天脸会肿的像猪头,明天一早他早场的戏,
“如果被导演看到猪头脸,下次肯定不会放我们离开剧组了。”
沈向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张清秀,五官轮廓都很清晰的脸,很难将他和猪头联系到一起。
不过,如果是上次看到的那张学生时代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再肿一些,还真的有点……
沈向暖为自己的联想惭愧,她抿着唇憋着笑意上了车。
“听说你是苏市本地的人,在家乡拍戏是什么感觉?”
沈向暖隔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苏市颇有江南味道,连主干道两侧也开满了应季的花。
“有一种将年少时的路又走一遍的感觉。”张辰南稍作沉思,说出这么一句。
这句话听起来充满回忆,沈向暖却听出一种春风入耳的舒适感,一点不悲凉。
“改天带你们去我家吃饭,我爸烧的响油鳝丝很好吃。”
张辰南见状,主动邀请。
沈向暖给她的感觉像春天又像秋天,她说每件事时都有着毫无防备的轻快感,却总是给人一种惹人怜惜的错觉。
那天晚上,她无意中提过,十五岁之前她生活在另一个地方,十五岁以后才去了京市。
张辰南问她,想家吗?
她浅笑着说,想,也不想。
张辰南以为,想是因为那是从小生活过得地方,人往往想念的都是过得幸福的时刻。
那不想呢?是因为也在那里受过伤,难过过吗?
出于礼貌,张辰南没有追问。
“好呀,也感受下江南味道。”
沈向暖欢快的附和,又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说:“喔,前两天剧组拍戏吃的那个桂花糕,也很好吃,你有没有试试。”
“试了,但我助理不让我多吃。”
张辰南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去海市的路,沈向暖和张辰南聊着各自家乡的习俗,张辰南是个很聪明的男生,他并不追问,沈向暖过去经历了什么。
大多数时候,他说她答,或她说他应,聊美食聊拍戏,车稳稳地停在酒店地下车库,两个人似乎还没聊完。
“晚上几点,需要接你回剧组不?”
沈向暖下车时,张辰南问。
“你们结束的时候发信息给我,我这边要是完事儿了,就蹭你车回去。”
约定好,沈向暖带好口罩,坐电梯直上酒店,盛聿洲的套房几乎占据了一整层,健身房,游泳池均不对外开放。
为此,沈向暖倒是安心得多,省去了被狗仔拍到的麻烦。
盛聿洲这方面似乎从来不用她操心,毕竟他应该比她更怕绯闻,沈向暖猜测。
拿掉黑色口罩,沈向暖暗了房间的门铃,开门的人不是盛聿洲,而是那天有过侧面之缘的陆嫣。
毫无准备,陆嫣打了个沈向暖措手不及,
“你是哪位?”
沈向暖探头往房间内看去,并未看到盛聿洲的踪迹,她揉了揉眉心只得临场发挥,
“我是盛总的女朋友。”
“盛总?”陆嫣眼睛大而圆,脸型也是可爱的婴儿肥模样,她故作神秘的样子,像个使坏的洋娃娃,“我这里没有,盛聿洲,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不过,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陆嫣双手叉腰,她比沈向暖矮一些,这会儿又穿着拖鞋,为了显得说话有气势些,半扬着下巴。
沈向暖差点被口水呛到,眼前的小女孩完全没有盛聿洲说的那么好应付,尤其是她的人了这句,更是让人难以招架。
她的人,是说她前一晚和盛聿洲?
沈向暖瞬间为自己邪恶的想法摇头,这个小女孩和盛聿洲看起来,起码有十岁年龄差。
十岁,这要是真的,也太……禽兽……了吧。
“是不是你的人,得他本人说了算。”
沈向暖装腔作势,既然是正宫她得摆好气势,不能被个小女孩吓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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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一场戏开门红,后续才好演,若是第一场便演砸了,这不是有损她专业演员的招牌。
“我昨晚住这儿。”
陆嫣觉得面前的女生有点意思,不像那种轻易被击退的没脑子,她故意引导。
“我猜这套房不止一间卧室。”
沈向暖声调平和。
“哼。”陆嫣气急败坏,便要将门关上,她不喜欢和聪明的女生斗嘴。
“陆嫣,别胡闹。”
盛聿洲还戴着耳机,他在露台上开会,总觉得外厅吵,于是往这边过来,沈向暖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半小时,这会儿正被堵在门外。
他摘下耳机,厉声呵斥。
陆嫣回头看了眼,委屈巴巴地往一旁让开了半步,“洲洲哥哥,她说她是你女朋友。”
盛聿洲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
“她说是便是,陆嫣,下次来不许将人挡在外面。”
沈向暖不可思议地看回去,往一旁摆了摆手,这话什么意思,是她自己送上门白当一个女朋友。
盛聿洲无视她的目光,
“陆嫣,你不是找人陪你玩,我女朋友来了,她可以陪你。”
????
沈向暖瞪大眼睛,看着盛聿洲端着电脑回房的背影,她是来演戏,不是来陪小朋友的。
况且,她也没那么成熟,23,怎么还不是个小朋友了?
“既然你能陪我玩,那我勉强当你是洲洲哥哥的女朋友吧,不过,你可别想让我叫你嫂子。”
陆嫣冲着盛聿洲的背影撅了撅嘴,她准备了泳池派对,早已经叫了不少朋友,只等开场。
她不敢和盛聿洲直接说,盛聿洲会教育她,会嫌吵,会叫停这个排队。
但眼前的这位不同,不管她是不是盛聿洲女朋友,既然安排了她来陪自己玩,有她在,盛聿洲怎么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陆嫣心里想得美滋滋,对沈向暖的态度自然也好了许多。
她自然地挽着沈向暖的手腕,“我待会儿要和朋友开泳池派对,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在一旁看电视,只要洲洲哥哥来训我的时候你帮我挡挡就好。”
沈向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可以帮你担着,保证他不会怪你,但泳池派对我不方便。”
“没事,我知道你,大明星。”
陆嫣只是见过沈向暖的海报,对她并不了解,在她看来沈向暖不愿意露面是因为不方便,
“但是我这帮朋友不混娱乐圈,并不一定关心你是谁,待会儿我们开party仪式结束,你就可以撤了。”
“那说好了。”
沈向暖硬着头皮答应。
穿过连廊,占据了半层楼的泳池周围已经摆好了派对仪式,陆嫣一个电话,不过半小时,涌来了十多个男生女生,和陆嫣一样“朝气蓬勃”。
沈向暖坐在泳池一侧的矮椅上,戴着墨镜看他们欢腾,看他们闹。
陆嫣从桌子上拿起香槟,摇晃,瓶塞被打开,里面的液体瞬时间向外喷溅,欢呼声此起彼伏,有女生一跃入水。
沈向暖揉了揉太阳穴,可真吵,下一秒,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身后一股力量,推着她往前,人连带着椅子被扔进水里。
她只觉得发懵,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往下坠,呼吸的空隙鼻腔进了水……
她无力地扑腾,手却丝毫使不上力,沈向暖脑子里被恐慌占据,慌乱无力间,有一只手从她身后握住了她。
19. 019
呛了水,剧烈地咳让鼻腔和胸腔都充满了酸楚感,沈向暖半晌才缓过劲来,她湿淋淋地靠在盛聿洲怀里,急救人员在一旁。
“还好,救得很及时,没什么大碍”。
急救人员确认沈向暖没什么问题,跟盛聿洲汇报。
“刚刚谁推的,出来。”
盛聿洲厉声呵责,他可以任由陆嫣玩闹,开玩笑怎么都好,这种拿生命当儿戏的游戏,他眼里容不得。
陆嫣一行人,被他的声音吓得不轻,此刻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一个个低着头。
“陆嫣,你过来。”盛聿洲声色严厉。
“哥,你别怪陆嫣,我刚刚认错人了……”和陆嫣差不多大的男生,从陆嫣身后站了出来,他确实认错了人。
沈向暖裹着一条白色浴巾,长发垂在腰后,男生误以为她是同伴,于是搞了恶作剧,等人落水发现她不会游泳后才急了。
这个时候有人比他更快一步飞跃入水,划水的姿势标准异常,速度也很快,沈向暖落水的地方距离泳池边不远,很快便被救了上来。
只是呛了水,咳得厉害。
一行人站在一旁,早就听陆嫣说过他这个哥很凶,这会儿他浑身都散发着火气,空气凝固在他周围,谁敢往前,这团火立刻要被点燃,烧向自己。
但陆嫣要为他受罚,男生心里说不过去,他顶着盛聿洲的怒气低声开口。
周遭很安静,像一群受到责罚的学生,低眉互相偷看对方,气氛异常紧张。
“下次别玩……咳咳……这么危险的游戏了,咳咳。”
沈向暖湿得难受,尤其是这会儿慢慢聚集了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她不想事态扩大,赶在盛聿洲面前教训男生。
盛聿洲还想说什么,沈向暖又咳了起来,他只睨了男生一眼,躬身抱起沈向暖,
“我抱你回屋。”
“我可以……咳咳……”
沈向暖窝在他怀里,有些心虚地眼神往上瞧了瞧,她想说,我可以自己走。
“老实待着。”
盛聿洲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像刚才那般冷,语调里是不容拒绝。
拍戏的时候,沈向暖也被这么抱过,唯独他这么抱着,她不觉得难受,一点往下坠的感觉都没有。他看起来气息平稳,毫不费力,像捧着一颗大白菜那样轻松。
公主抱的精髓,他掌握得很熟练。
一路毫无波澜地抱进房间,盛聿洲才将她缓缓地放在床上,眉心紧蹙着,
“医生待会儿到,你先休息会。”
沈向暖湿漉漉地躺在床上,难受得要命,她想换衣服,
“盛总,我好了,不需要医生。”
“乖乖躺着等医生来。”
盛聿洲站在床边,他浑身也湿透了,水滴顺着衬衫往下滴,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胸前腰侧健壮的线条。
“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不是你下属,你说话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语气温柔些。”
沈向暖刚经历了生死一劫,人还是混沌的,盛聿洲这么凶巴巴的说话,她心里委屈极了。
呵!不温柔?他对下属从不会说乖乖躺着,尤其还是一个不怎么听话的下属。
但转头,说话的声调便低了两分,
“衣橱里有全新的浴袍,躺着难受可以暂时替换。”
说完,盛聿洲转身往屋外走。
“那个……就是呛了点水,不用大惊小怪。”
沈向暖半坐起身温声提醒,呛水叫医生也太小题大做,待会儿闹得人尽皆知,显得她很娇气。
闻言,盛聿洲脚步顿了顿拉开卧室门离开,可真是个爱逞强的女生。
沈向暖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西服和衬衫,衬衫的颜色多为白色和深色,少有其他色系,和他本人气质很吻合。
她又打开隔壁的衣柜,里面有两套浴袍,她拿过其中一件白色,在身上比了比,男款,扫地款。
不过当下她没得挑,勉强拿了浴袍在浴室淋浴冲洗后又换上,浴袍比她预想得大的多,除了扫地,还很肥,浴袍裹进大半层,又将带子系到最紧,才勉强将自己包裹严实。
屋外鸦雀无声,她打开卧室门勉强探出半个脑袋,外厅里盛聿洲,卢博,还有一个陌生男士,分别站在屋子里不同的位置。
盛聿洲在靠窗,卢博在沙发旁边,男士则平坦地坐在沙发上。
听到门响,三个人均抬起了头望过来,沈向暖紧张当即将门关了上去,背靠着门站立。
“向暖,那位是医生。”
盛聿洲轻扣了扣门,这次声音更温和了些。
“我没事,您要不让他回了?”
沈向暖虽觉得不可能,还是尝试着问了问,没想到这次盛聿洲却答应地异常痛快,
“好。”
屋外说着什么,她没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陌生男人说直呼盛聿洲的名字说耍他,没两句话后,套房的外门开合后,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沈向暖探着头,确认没别人在了,才缓缓走出卧室,她指了指床上的浸湿的痕迹。
“你可能需要换一下。”
“不碍事,还有另一间。”盛聿洲无来由地回。刚才的陌生男士是他的朋友,也是陆嫣的堂哥,陆淮,是一名外科医生。
他本意是找医生来再确认一次,确认沈向暖确实无大碍,未免有后遗症,却忽略了她湿淋淋的衣服,此刻换了浴袍更是不方便。
陆淮听说盛聿洲要给女生找医生,循着八卦的味道便自告奋勇来了,谁曾想只看到了半脸又被匆匆忙忙打发走了。
骂骂捏捏地离场,也不能便宜了盛聿洲,这会儿他的手机被消息震得连连响,盛聿洲侧目望了眼,将手机锁了静音。
太吵了。
“我的衣服,能帮忙叫客房服务烘干下吗?我待会儿要回剧组。”
沈向暖指了指打包袋装好的衣服,穿着浴袍和男人说话,头一次,她表情不太自然。
“新的,可以先穿。”
盛聿洲从吧台上拿过卢博送来的购物袋,裙子尺码合不合身他并不确定,不过是依据刚刚抱着时的重量估算的。
沈向暖在购物袋里翻看了一眼,只有外衣,内衣没有,她为难地挠了挠头发,考虑着怎么开口。
索性目光扫过门口的小屋,里面有洗烘设备,她像是得到了救星,现在只需要找个理由将盛聿洲支使开。
该找个什么理由才好,她皱着眉思索。
“有什么问题?”
盛聿洲见她沉思的模样问道。
沈向暖立刻摇头,“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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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又点了点头指着保姆间,“那是你的私人套件?我借用一下。”
盛聿洲扬了扬眉,“请自便。”
沈向暖慢吞吞研究完使用说明,定好时间总算可以消停下来。回到客厅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按着遥控器打发时间,两条腿不自觉地交叉,翘起了二郎腿,膝盖从浴袍中露了出来。
刚刚结痂的伤口,泡了水,又淋浴过,这会儿周围泛着红,格外显眼,沈向暖察觉到,立刻将腿收了回来,换了个姿势。
即便如此,还是被坐在沙发正中间的盛聿洲捕捉到,他起身往旁边挪了挪,更靠近沈向暖。
“明明有伤,为何还要答应陆嫣去泳池。”
“我只答应她过去,又没答应她下水。”沈向暖将浴袍扯了扯,完全挡住伤口,她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意外,“再说了,不是你让我带陆嫣玩。”
她想快速跳过这个话题,遥控器停在一档旅行类综艺上,
“这个综艺不错。”
“你可以拒绝。”
盛聿洲目光盯着沈向暖,声调不高。
“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帮你一次也算还人情。”
沈向暖不接他的话,“盛总,你这是关心我还是责备我。”
“当然是关心,还不够明显?”
盛聿洲没料到,她连这也怀疑,语调又有了起伏,上扬了几度。
“盛总,我都受伤了还要挨你训,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沈向暖卖了个乖。
盛聿洲瞥了她一眼,径自起身,往她身边走来,沈向暖瞬时紧张了起来,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然而,他不过是从单人沙发旁经过,往门口去,没过半分钟,拎着药箱回来。
他半蹲在沈向暖膝前,也不由着她,兀自拨开一侧的浴袍,又拿过碘伏粘了棉签,在伤口处涂抹了起来。
沈向暖眉毛皱了皱,他动作便轻了点,她偏过头去看他,熟悉的脸陌生的动作,她有短暂的失神。
“是不是需要做到男明星那样,才算关心?”盛聿洲涂好伤口,见她还在愣神,冷言冷语地问了句,
他这么明显的关心,放在眼前的女人心里竟然是责备,他心里也是怄气,说话时不自觉凉意起伏。
前一秒还在帮她照料伤口,下一秒便冷嘲热讽,沈向暖不可思议地看过去,都说女生的情绪跟天气一样变化的快,这简直是悖论,男人也是受情绪支配的动物。
不过看在他亲自屈尊替她上药,沈向暖决定不和他计较,特别有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盛总,张辰南送我去医院,是因为我恰好那会儿受了伤,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其他好吗?您别误会。”
“呵!我有什么好误会。”
盛聿洲背过身去收纳药箱,没好气地回应,“男人,和女生在一起就不该让女生受伤。”
沈向暖绕过盛聿洲身侧,仰头往他脸上看过去,表情很平静,只是说出来的话总觉得和他身份不符,她故意抿着笑逗他,指了指身上的浴袍,
“盛总,那我这算什么?”
男人不该让女生受伤,她不也因为他掉进了浴池,她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盛聿洲的好戏。
而下一秒,她的手机铃声和烘干机工作结束的铃声重叠在一起,盛聿洲迈着宽步走向了保姆间。
20. 020
烘干机工作结束的音调,正好让盛聿洲避开了沈向暖挑衅的问题,他将手上的药箱放回吧台柜上,顺路拐进了左边的保姆间。
沈向暖正好在这时收到了张辰南的信息,他们预计一小时后回,问她有没有忙完,需不需要顺路带她回。
她迅速在脑海里计算了下时间,答应盛聿洲的事也差不多完成,两人时间上差不多,于是她戳着键盘回信息。
信息发到一半,烘干机的铃声又闯入了她的脑海,坏了,她踩上拖鞋立刻冲向保姆间,盛聿洲已经站在烘干机前,门敞开着。
沈向暖反手合上烘干机门,又推着他往外走,等他走远了,才将里面的衣物拿出来,藏在身后侧着身拖过购物袋,一溜烟躲进了卧室。
窘迫极了。
盛聿洲倒是面不改色,神色淡然,只被她慌慌张张的动作逗笑。
“盛总,待会儿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剧组了,同事路过会顺路带我回。”
沈向暖换好衣服,正经地说,“如果陆嫣无聊,你可以让她来剧组找我。”
“她那边我自有办法。”盛聿洲扫了眼她腿上的痕迹,裙长在膝盖以上,正好露出了伤口,“沈小姐,打算何时改口?”
“嗯?”
沈向暖疑惑。
“既然是女朋友了,总是叫盛总未免太生疏。”
“那盛总期望我怎么称呼。”
少了名义上三个字,沈向暖觉得别扭,却也没过分较真,不过是演戏,戏内戏外又有什么区别。
“可以叫我的名字。”
合理要求,沈向暖应声说好,她将通讯录上的陌生号码存了备注,输入法给了她一个特别贴切的称呼,她边按确认,边冲着盛聿洲笑。
生鱼粥。
这是输入法起的名号,不是她。
沈向暖受了伤,又因为他淋了水,盛聿洲本意希望她多留会儿,但看她回信息那着急的样儿,只简单留她吃了晚餐便送她离开。
隔天,沈向暖刚拍完一场戏,剧组工作人员唤她的名字,有人声称是她的朋友前来送药,在片场入口等着。
沈向暖环顾四周,孙潇不在,指定是又和张辰南助理聊一块儿去了,她叹了口气,自顾自往外走。
没想到,刚到门口,便看到孙潇和陆嫣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紧张,不融洽。
“潇潇。”
沈向暖从身后拍了拍孙潇肩膀,孙潇气呼呼地没回头指着陆嫣,
“暖暖姐,她说要当你助理。”
“你先回去,导演那边帮我盯着点,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向暖推孙潇回片场,目光往陆嫣身上扫了一圈,一身奢侈品,活脱脱一个娇养大小姐。
陆嫣探着脖子,见孙潇真走了,这才换上笑脸,
“向暖姐姐,洲洲哥派我来给你送药。”
“给我吧。”
“在车上,要不你跟我过去拿。”
陆嫣动作亲昵,挽上沈向暖的手臂,“昨天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我收了,谢谢就不用了,也没帮你什么。”
沈向暖随着她往车边走,顺势推了推陆嫣的手臂,她不习惯和陌生人这么亲密。
陆嫣倒是不在意,她松开手甩了甩,
“当然要谢,昨天要不是你仗义,我今天肯定又要被我爷爷关禁闭。”
沈向暖落水这件事,她也吓得不轻,以为要被盛聿洲教训,没想到他不仅什么也没说,也没在老爷子那里告状,只叮嘱她以后不许玩危险游戏。
这一切肯定归功于沈向暖,她当即沈向暖立刻刮目相看。
今日,盛聿洲打电话时,她自告奋勇接了这个活去陆淮那里拿药,陆淮听说是给前一日的女明星送药,兴致颇高。
他和盛聿洲两个黄金单身汉,总以为他会先脱单,没想到盛聿洲走在了他前面,他得来看看庐山真面目。
“你好,陆淮。”
陆淮见陆嫣过来,看见她那副殷勤模样,便确定旁边的人是沈向暖,亲自下车开了车门。
要来片场,他今天特意换了辆了大的车,后座很宽敞,陆嫣和沈向暖坐着聊天全然不在话下。
“你好,沈向暖。”
沈向暖和陆淮浅浅握了手,前一日两人有半面之缘。
“这是聿洲拖我捎来的药,使用说明在药盒里,他很关心你。”
陆淮从副驾驶前方的收纳盒里取出药递过来。
“谢谢你,陆医生。”
沈向暖没客气,接了药盒,剧组附近能买到的药有限,她也不想自己留疤,外伤多少影响美观度。
“改天有空和聿洲来,我请你们吃饭。”
陆淮任务完成,准备撤,陆嫣却在后座冲着他挤眉弄眼,他向来拿陆嫣没辙,这丫头撒娇不成会一直粘着人,粘到烦为止。
二十一的人了,说话做事一点没个大人样儿,陆淮叹了口气,
“沈小姐,陆嫣对拍戏挺感兴趣,今儿要不就在你剧组待一天?”
陆嫣立刻接着话茬,
“向暖姐姐,我保证,我只在剧组待着,绝不打扰你工作。”
沈向暖听盛聿洲提过,陆嫣在国外读书,不好好上课,被老爷子叫回国,在家学习,没有批准每天不得外出。
也是有了他的庇护,陆老爷子才愿意放陆嫣出来透透风。
得了保证,沈向暖倒是不介意,能替盛聿洲带会儿“小孩”,也算是帮他分忧,她应承了下来,
“今天你跟我待在剧组,有事找孙潇,记得听她的话。”
“向暖姐姐,我跟你说,你那个助理能力很一般脾气还不好……”
陆嫣口直心快,她在片场等,找了人传话,孙潇过来看了一圈,也没注意到她,这让她很郁闷,所以打招呼时语气不太友好。
她陆嫣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忽视过。
孙潇的理由是没看到陆嫣手里有医药袋,人也面生,所以没注意到,被陆嫣这么趾高气扬地指点了一番,心里也有了情绪。
两个人一来二去,语调便高了起来,陆嫣一时口快,便说了要跟沈向暖提议换助理的事,戳中了孙潇的逆鳞。
沈向暖瞥了陆嫣一眼,耐心提醒,
“脾气好不好这事,也要看对谁,你不惹她,潇潇一般不会发脾气。”
陆嫣撅了撅嘴,
“你也凶我,不怕我跟洲洲哥告状。”
“你可以试试,看他向着谁。”
沈向暖丝毫不把陆嫣的挑衅放在眼里,她一口一个洲洲哥,无非是为了强调她和盛聿洲关系多么亲密。
这点倒是激不起她的愤怒,盛聿洲如果真想和陆嫣怎么样,也不会请她来帮忙。
陆嫣佯装拿起手机的手落了下来,嘴上功夫却还很硬,
“我才不要和你那个凶巴巴的助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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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聿洲算了算时间,陆嫣送药的任务应该差不多结束,按照沈向暖的性格,她会发一条很客套的感谢信息。
面前摆着电脑,手机放在旁边,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隔了半晌,电话响了起来,盛聿洲清了清嗓,慢悠悠地拿起手机,
“盛老板,你这女朋友不错。”
陆淮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洋洋洒洒,盛聿洲将听筒拿远了一些,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干脆将手机放在了电脑旁,开了外放,没什么耐心地问:
“有事?”
“你对我这么冷淡,果然有异性没人性。”陆淮在对面打趣,听得出来,盛聿洲在等电话,等的人显然不是他,听起来很失望,他继续逗,
“你不感谢感谢我这田螺王子,给你女朋友送药?”
“她说了什么。”
盛聿洲这才提起点兴趣。
“说谢谢……”陆淮卖关子,“谢谢我。”
他恣意的笑声隔着屏幕,盛聿洲都想对他来一拳。
但沈向暖没给他信息,他便又得多问一句,“没说其他的?”
“说了。”陆淮继续整蛊,“说让陆嫣在剧组乖点。”
说完,对面挂了电话,陆淮笑得前仰后合,和盛聿洲斗了那么久,也就这次他占了上风。
并且,他预料到,未来很长时间,他都会占上风。
盛聿洲盯着手机屏幕,最终什么也没发,而是通知了卢博,海市的行程多停留一周。
京市盛老爷子在家里得到消息,也开始酝酿起来,盛聿洲不听他的安排,如今连陆家拒绝的也是冠冕堂皇,要知道他和陆家是世交以外,还多了层关系。
陆嫣的母亲和盛聿洲母亲是闺蜜。
盛聿洲明目张胆地带着女明星住酒店,这是做给他看的,盛老爷子收拾了行程,准备来一程突袭,看看盛聿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陆嫣在剧组待了大半天,和孙潇实在不对付,下午便溜出去玩,到了晚上干脆回家跟陆老爷子说,自己准备体验生活,给大明星当助理。
现场打电话拉了沈向暖给她做背书,沈向暖猝不及防只好替她打掩护,但私下里还是发了条信息给陆嫣,
“陆嫣,你既然当着长辈的面说要当我助理,那么我要为你的安全负责,以后你必须老老实实在剧组待着,外出需要跟我请假,否则我会随时解雇你。”
陆嫣拗不过,总之待在哪儿都比家里好,她答应了沈向暖的约定,隔天大张旗鼓地入驻剧组,正式开始和孙潇争夺正式助理的称号。
而她也多了另一项工作。
这天下午,盛聿洲久违地打电话关心她,
“在剧组适应地怎么样?”
“不怎么样,很无趣,你的假女朋友总是狐假虎威。”陆嫣趁机告状。
假扮女朋友,从第一天她便发现了,哪儿有男女朋友那么生疏的,生疏到客气,稍一分析,她便得出结论,沈向暖是盛聿洲请来演戏的。
不过胜在,沈向暖除了要求严格点以外,不爱告状又仗义,在剧组也很受好评,勉强算是个好人。
“陆嫣,你对她礼貌些。”
盛聿洲不和陆嫣计较她的胡言乱语,只提醒道。
“洲洲哥,你怎么都不关心我。”陆嫣故意撒娇,盛聿洲似乎对这撒娇免疫了,他兀自问自己的问题,
“沈向暖今晚什么安排?”
21. 021
天和品牌方入驻海市中心商场,沈向暖应邀出席活动,她这日没有戏份,在剧组待了大半天后,出发去参加商演。
孙潇临时租了保姆车,兼职司机,陆嫣提前上了车,车里一股廉价的浓香型香水的味道,闻得她直想吐。
站在傍晚的太阳下,陆嫣随手拿过她昂贵的包挡在额前,语气不太好,
“车简陋也就算了,还喷那么多烂香水。”
租车孙潇没经验,车行老板是剧组的人介绍的,她过去看了圈,当日剩的车不多,唯一看得上眼的价格贵到离谱。
她知道沈向暖负着债,又想解约,想到今日的活动保姆车停在商场负楼层车位上,不需要露面,便从中选了一辆看上去还不错的车。
车里的香水味她也犹豫过,想着她一路开回去,再通风散散味,应该会好很多。
孙潇没料到,她将车停好没多久,陆嫣先来了,挑挑拣拣的样子让她很不服气,
“嫌车子简陋,您可以开您的豪车去享受,大可不必跟着我们受苦。”
“你老板怎么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明星,怎么会过得这么寒碜。”
娱乐圈明星陆嫣接触的不多,大部分看起来生活都很奢华。沈向暖算不上一线,但她了解了下她以往的工作,尤其是近两年,沈向暖小有名气后,几乎全年无休,剧组,综艺,商演无缝衔接。
这样的工作强度,还没钱花,说不过去。陆嫣甚至还趁着空闲的时间了解了沈向暖的背景,家族在京市也是有名号的。
这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知道什么,我们向暖那是遇到了困难……”
孙潇见不得陆嫣贬低向暖,在她眼里,向暖比她见过圈里的任何人都好。
“潇潇,不许乱说话。”沈向暖从剧组出来,看到两人又针尖对麦芒,急忙走过来,刚走近便听到孙潇开口,她立刻阻止了。
孙潇看了眼向暖,脸上总是那么平静,向暖已经收拾着上了后座,坐上车的瞬间,她瞧见向暖的眉心也皱了皱,只很短暂的时间,又恢复了。
“姐,时间还早,要不你在外面再等等,我再通通风。”孙潇满脸歉意。
“没事,我们先走吧,早点到有变数也好应对。”
剧组安排的化妆师,沈向暖没法带走,孙潇临时从圈内联系了一位在海市的化妆师,妆造如何还不好说。
陆嫣捏着鼻子也跟着上车,很快便问孙潇要了口罩戴上,她可受不了这劣质香味。
和化妆师约定的地点在国宾大厦的公寓内,沈向暖在楼上做妆造,陆嫣无聊,在楼下的奢侈品商场扫货。
新上市的包包鞋子统统配好,上场的是沈向暖,她作为助理也不能丢面儿。
她扫货的速度很快,上楼时沈向暖刚进屋换礼服,陆嫣丢给孙潇一套衣服,
“助理是门面。”
孙潇不以为然,偏过头不理会陆嫣,陆嫣在她眼里就是个纨绔小公主。
陆嫣作罢,爱要不要。
两个人各自看一边,谁也不理谁。
吸引两人目光的是换好礼服出来的沈向暖,陆嫣面部表情抽搐了几下,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你这妆容配这礼服,这礼服算是被糟蹋了。”
礼服款式陆嫣认识,是奥家五年前的典藏款,沈向暖也是借了夏微的人情借到的。
化妆师还在现场,沈向暖看着化妆师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急忙开解道,
“我觉得挺好的。”
“哪儿好了。”陆嫣嘴唇翘了翘,一副很嫌弃的模样,“礼服是明艳款,妆容初恋风,挺好的才怪。”
沈向暖恨不得捂着陆嫣的嘴,来剧组几天,好事没干成一件,得理不饶人的功夫长进了不少。
她不知道妆容和造型不搭吗,她知道,只是当下她也找不来更合适的化妆师了。
圈内有名的化妆师,对于她的事大概有所耳闻,要么就是赵珣传了风声出来,都不太愿意和她合作。
这会儿,连紧急救命的一个也得罪了,沈向暖看着化妆师摔门而出,无奈地看向陆嫣。
陆嫣摆摆手,一副不关自己事的模样。
沈向暖摇了摇头,拿过桌上的化妆品,自己修起了妆容,也不是没得救,妆容艳一些,和礼服的契合感会更高。
见沈向暖亲自上手,陆嫣总算是有一些愧疚之心,不过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刺耳,
“沈大明星,你公司也太拉跨了,怎么连个化妆师也不配给你。”
沈向暖手里的眼刷停了停,又继续,没任何解释。孙潇先看不下去,她扯着陆嫣的手腕往外走,
“你跟我出来看看,刚刚你送我的衣服尺码不合适。”
陆嫣被握得疼,刚出门甩开手腕,
“你干嘛,弄疼我了。”
“陆嫣,我知道你家境好,你来剧组不过是玩玩,体验生活,但是我们不一样,向暖姐是要靠这份工作生活的,你以为我们不想要高档保姆车,不想要专属化妆师,但是公司为什么不配呢,你好好动动脑子想想吧。”
陆嫣突然被这么一连串语气很冲的话像机关枪扫射一般,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
“她家不是条件很好吗,公司不给她父母也不给吗?”
“你懂什么啊,你除了会花钱还会干什么,向暖姐就是因为她父母才会这样。”
孙潇不打算和陆嫣再说下去,养尊处优的人是不会懂她们这种为生活奔波的人的辛苦。
进门前,孙潇收了收脾气,唯一愿意合作的化妆师也被陆嫣气跑了,她得想办法再帮沈向暖联系一个,毕竟时不时还要参加活动。
陆嫣被这么教训了一顿后。脾气也有了收敛,外出参加活动时乖爽了许多,只在活动结束后,找了借口要回酒店,沈向暖和孙潇送她一程。
下车时,陆嫣说车里的香水味熏得她直想吐,闻了一路受不了,沈向暖不放心戴着帽子口罩跟着她进了酒店。
陆嫣往卫生间去,留沈向暖在酒店大堂等,她坐在旁边的沙发座上,将帽檐压低了些,找了本杂志挡着。
“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敢忽悠我老头,看我不揍你。”
盛老爷子突袭,盛聿洲晚上在酒店赴宴,便安排老爷子在这家酒店下榻。
老爷子跟身边的人打听了一圈,才知道盛聿洲住在另一家酒店,摆明了是想阻止他见那位女明星的路。
和盛聿洲沟通不了,老爷子气势如虹,捞过旁边的手杖便要教训,陆家的酒店,即便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也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这点他很放心。
“我那边吵,您休息不好,再说陆爷爷离这儿近,方便你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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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聿洲靠近老爷子身边开脱,老爷子一手杖下去,倒是没那么疼,只是下属在,他总是要面子的。
“冥顽不化。”
老爷子拿起手杖又是一下,然而这次手杖没落在盛聿洲身上,有人挡在了他面前。
“这位老爷子,您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盛老爷子中气十足,隔着几米远沈向暖还是被吸引了,她看到盛聿洲的背影,一眼便认了出来,即便他半躬着身迁就老人的身高,却还是挨了两下。
她本不打算理会,看不清形式,只是盛聿洲一直那么站着也不躲,那手杖看着便很疼,终于在老爷子又一次动手后,她准备和老爷子讲讲道理。
“小姑娘,您是哪位。”
盛老爷子还没见人赶在他教训人时冲上来,看了眼她被敲到的手臂,语气温和了些。
“我是谁不重要,有话要好好说,不能动手。”沈向暖其实有些怕,盛老爷子说话音调降了,但面相上看着便是那种凌厉的人。
“如果我硬要动手呢?”老爷子故意卖关子。
“那我要护着他。”
沈向暖鼓足勇气挡在盛聿洲前面,像个英雄就义的战士,她从未见过有成年人挨打,尤其是像盛聿洲这样骄傲的男人。
他在这样的场合被教训,被围观,一定会难受,沈向暖想到了,便觉得自己有义务替他说句话。
她没料到的是,对面的老头没再继续纠缠,而是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身后的盛聿洲,笑容爽朗地离开了。
那笑声,沈向暖辨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单纯。等老爷子彻底从视线内消失,她坚挺的肩膀才彻底泄了力,垂了下来。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盛聿洲站在她身后,看她肩膀垮下来,垂在她身侧的手臂不自觉地想去揽着,大堂外不知哪来的摄像机在闪,他下意识背过身将她挡在自己怀里,在她耳侧低声提醒,
“有人偷拍,别回头,往楼上走。”
沈向暖窝在他怀里,随着他的步伐一直走,直到拐进走廊另一侧,她准备从他怀里抽身,那只手臂却仍旧紧紧地箍着。
“身后还有人吗?”沈向暖仰头去问。
“不确定。”盛聿洲轻咳了声,声音不平稳。
沈向暖试图回头去瞟一眼,却被他转了回来,轻飘飘地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
于是她靠在他怀里,一直往酒店的房间走,直到进门的片刻,她才卸下防备,
“刚刚那位是你什么人。”
“我爷爷。”盛聿洲进门,转身,单手绕过沈向暖颈侧推上门。
沈向暖眼睛瞪得斗大,满眼错愕,许久都未缓过神来,她迅速地回忆着,刚刚自己说话间的冒犯以及那不可一世的话。
恨不得自己回头,再重来一遍。
盛聿洲说过,可能需要她配合见家长,她也想过以如何温婉的形象配合他,却不曾想过,没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她盯着他瑞朗的脸,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刚刚好像闯祸了。”
盛聿洲目光落在她那楚楚可怜的脸上,很短暂的瞬间,他强行将目光挪开,移至她红了的纤细腕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疼惜,
“没有,你做的很好,只是和我在一起,你总是容易受伤。”
22. 022
盛聿洲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被人这样保护过,老爷子带着他,对他的要求从来是坚毅,沉稳,不轻易流露情绪,商场如战场。
但今日有个人,有个女孩儿,挡在他面前说“我要护着他”,那一刻他心里翻涌的情绪如激流勇进的浪花。
他一个成年男人,掌管着盛川集团的命运,本不该因这样简单的话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眼里闪烁而过的动容,站在他身前的沈向暖感受不到,对面的盛老爷子分毫不落看在心里。
盛老爷子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眼,甩了甩袖子离开,沈向暖没有自我介绍,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盛聿洲望着她手臂上的红印,握着她的手腕往酒店房间走,
“今晚还有工作吗?”
沈向暖低眉看了眼覆在她腕上的手,摇头,盛聿洲的语调这么温柔,她不适应,又侧脸去看他,眼神充满了探究。
盛聿洲偏头目光垂下,和她对视,
“辛苦你陪我再演一场。”
他又扬了扬下颌,
“老爷子今晚住隔壁。”
沈向暖瞳孔瞪大,她揣测着盛聿洲这句话里的意思,今晚再演一场戏,演一场让他家长辈觉得他们是真情侣的戏。
他说的不会是那个意思?她应该跟他约定过,不许身体接触。
他是忘了吗?要不要提醒他?
沈向暖脑海里乱做麻,丝毫没注意到,盛聿洲躬身半蹲,微扬着头看她。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几分钟,也不知道她在沉思什么,自己说的话似乎完全未听进去,盛聿洲自作主张掀开她一边裙角。
沈向暖回过神来,惊恐地按着裙边,往沙发里侧缩了缩,强调给他听,
“盛聿洲,我们约法三章过的。”
盛聿洲不以为意,单手拨开她的手腕,压在一旁,另一只手继续去掀裙角。
“你要干什么,盛聿洲。”
沈向暖紧张的音调高了几分,“你不许对我这样。”
盛聿洲抬眉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哪样?”
“就是……就……我们不能亲密接触……还有……”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沈向暖语无伦次,想到哪里说哪里,虽说她混娱乐圈,也演过戏,但是至今大部分以接触拥抱为止,没有太多过分的亲密戏份。
和男人这么近距离接触,尤其可能到负距离接触,她从未有过,爱情于她而言是一件盛大的事。
她越害怕,盛聿洲越有了兴致,掀着裙角的动作刻意慢了几分,指背不经意间碰到她的皮肤,她立刻又往后缩了几分。
他略有压迫感地握紧她的腿腕,稍一带力,沈向暖整个人往下坠了半分,她气急,抽出手去推他。
盛聿洲不怀好意稍往后躲,她整个人失了力便覆了过来,压在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力量,他也失了平衡,跌坐了过去,单手顺势撑在身后,另只手去扶沈向暖,堪堪落在腰间。
受伤的那条腿,膝盖落在他□□的地板上,她单手扶在他肩前,四目相对,沈向暖没这么和他近距离过,上次他抱着她,她仰头看到的是他凌厉的下颌线。
这次,她和他正面,谁的目光都没有躲,短暂的意外,她的目光甚至来不及躲。
她惊然发觉,他那双眼满含深情,似乎会演戏,惹人流连,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双桃花眼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她定定地看着。
膝盖处的钝痛感提醒她,沈向暖才察觉到这个动作的不适宜,她推开盛聿洲便要起身。
盛聿洲本意是怕她躲开,于是趁着她起身的时候握着了她手腕,男人和女生之间的力量还是有悬殊,他用力过了,沈向暖刚起身又被拽了回来,窝在了他敞开的□□。
沈向暖一而再再而三被耍弄,眉心捏在一起忿忿地看着他,
“盛聿洲,你到底要做什么。”
盛聿洲这回动作快了,他趁势掀开裙摆,落于膝盖上,
“检查伤口,看看陆淮是不是庸医。”
陆淮跟他吹牛,他推荐的去疤膏用了,那点小伤口不会留下痕迹。
沈向暖收起悬着的心,原来是看有没有留疤,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搞这么一串,还以为他有非分之想。
伤口结痂褪去,一周时间还不足以愈合,沈向暖那日淋了水,伤口愈合地更慢了些,盛聿洲皱着眉看还是有痕迹,陆淮果然不靠谱。
沈向暖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又要小题大做,
“盛总,伤口愈合需要时间,陆医生的药膏很有效。”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掌,伤口好的比膝盖处快得多。其实除了陆淮,张辰南也送了不少药膏来,他也很愧疚。
盛聿洲抬眸睨了一眼,指了指她手臂上的痕迹,“还痛吗?”
“没事。”沈向暖摇头,盛老爷子也没真用力,又过了这么久,不至于还记得痛,这点痛比起她在综艺节目里摔得,可轻多了,她顺势开玩笑放松气氛,
“盛总,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女演员可是很坚强的,上能吊威亚,下能跳水坑。”
盛聿洲冷哼一声,喜欢逞强的女生她是第一个,
“下次遇到这种事,别再挡在前面,记得往身后躲。”
沈向暖嘟了嘟嘴表示反抗,
“怎么,被我美救英雄觉得没面子?”
盛聿洲不理她,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理由,她又起身跟在他身后,
“你别在意,我这个人从小就侠肝义胆,跟我爸看武侠小说看多了,路见不平总爱拔刀相助。”
他好面子,她得捧着,这样待会儿他心情好了,她才好提要求。
盛聿洲回身,想看看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沈向暖的想法他总是捉摸不透。
前几分钟,还在对他避之不及,距离生疏,生怕他做什么,现在突然又殷勤起来,总让他觉得不怀好意。
没成想,他突然停下来,她撞了个正着,抚了抚鼻梁,还好是真的,不然鼻子要撞塌了还得找他索赔。
“见识过。”
盛聿洲看她那傻模样,淡淡地回应。
见识过?
轮到沈向暖心生疑惑,不过盛聿洲说话向来没头尾,她没追究。
“你说,我们需不需要再去见你爷爷一面,隆重一点。”对于没有留下好印象一事,沈向暖至今还有点惭愧。
“不用,今晚的戏演好就够了。”
盛聿洲看她,那会儿看她那样便知道她想歪了,这会儿旧事重提。
漫漫长夜,两个人无事可做,也实属无聊,盛聿洲从前不怕静,一个人待着他可以专注做事。
接触了沈向暖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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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她总能花样百出,似乎总是有蓬勃的生命力,哪怕那一晚她短暂的失落,第二天也是不见前一晚的痕迹。
“怎么演,先说好了,我不和你睡一屋。”
沈向暖先发制人,在她看来,盛聿洲还算有君子之行,她若是先提要求,他会应。
盛聿洲冷笑了一声,果然还是想歪了,他扬着下颚往露台指了指,隔壁的露台和这边有对望。
当真要进行时,沈向暖反倒紧张了起来,拍电视她擅长,现实版情侣热恋戏码,她放不开,尤其对着盛聿洲那张冷酷脸。
她在屋里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道具,红酒,她酒量还可以,喝一点不至于放倒,盛聿洲混迹商场,酒量定不会差。
她指着红酒瓶和酒杯,支使盛聿洲拿下来,他不确信地望她一眼,见她兴致高,也不败兴,叫了客房服务。
不多时,服务生推着晚宴和红酒,餐桌上布置了蜡烛和玫瑰,临走时按着吩咐顺手关了灯。
盛聿洲和沈向暖分坐在餐桌两侧,
“别紧张。”
“我不紧张。”沈向暖晃了晃红酒杯,醒好的罗曼尼康帝散发出浓郁的水果香气,入口柔滑细腻。
“陆嫣在剧组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盛聿洲将切好的牛排递了过来。
“你很关心陆嫣。”
沈向暖喝了酒,眼神里温柔了很多。
“她母亲和我母亲是闺蜜。”
盛聿洲不动声色,分好了另一份牛排。
“那你确实要对她好一些。”沈向暖附和。
“她若是惹事,我送她回陆家。”
“那她会恨死我。”沈向暖开玩笑,一杯红酒下肚,她轻松了许多,“不如去露台聊聊天。”
盛聿洲在她身后,她换了礼服后,这会儿穿着一身丝绸质感的睡裙,在暗淡的光线下像一只清纯的白天鹅。
她靠在护栏边,看向盛聿洲,他单手扶在她身侧的护栏上,
“你爷爷很疼你。”
“嗯,我跟着他长大。”
“你父母很忙吗?”
“我父母去世了,十一年前。”
沈向暖没打听过盛聿洲的事,当他平静的说出这件事时,她眼里的惊讶和疼惜藏不住。
她觉得,此刻,她应该抱抱他。
沈向暖贴近他怀里,双手还着他的腰撒娇,
“盛聿洲,你太高了。”
盛聿洲木然地立在那里,向暖的动作来得太突然,他一时分不清,只是配合地躬了躬身,正直初夏,他一身薄衬衫和她的身体贴近在一起。
“盛聿洲,以后你要是难过了,可以找我。”
沈向暖演得很用力,她入戏很快,台词全是自由发挥。
“向暖。”
盛聿洲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线低而醇厚,像是被刚刚的红酒浸润过,
“你这样我会当真。”
沈向暖松开手,退了半步,仰脸看他,来露台前,盛聿洲说老爷子过了大半辈子,人和事都见了不少,演得太卖力会骗不过他,让她尽量轻松些,随意些。
盛聿洲这话,她猜不透,只能定定地看着他,隔壁露台的光打过昏黄的亮,打破了墨蓝的夜。
他低头,目光里全是她沾染了粉调的脸,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靠近,她的气息温热扑来。
23. 023
门铃声响个不停,盛聿洲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早上十点半,这个点他家老爷子应该在陆家宅院里和陆爷爷下棋。
毫无意外,门外站着的人是陆淮。
“看起来并不欢迎我。”
陆淮故意往盛聿洲身后扫视一圈,
“沈大明星走了?”
盛聿洲没理陆淮,洋洋洒洒地步伐往房间里回,不用猜也知道,盛老爷子去拜访陆爷爷,两人肯定是聊到了婚事,陆淮循着八卦的味来的。
卧室和书房的门均开着,陆淮目光撇过去,又礼貌地收回,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闲逛。
“陆医生若是实在太空的话,不如帮我个忙。”
盛聿洲递上一瓶水,靠在装饰柜旁,看起来心情不错。
“空不空的话,那得看盛总怎么招待我。”
陆淮卖关子。
前一晚酒店大堂可谓是热闹得很,他亲耳听到陆老爷子跟盛爷爷聊,
“聿洲如果有中意的人,我们倒也不必强求孩子们硬凑在一起,嫣儿还小,心性不定,硬凑在一起也未必是好姻缘。”
“他大了,长辈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
盛老爷子长叹了口气,不用他说,盛聿洲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人回了酒店,今日一早又高调地从酒店出来,陆老爷子肯定有所耳闻。
如今演戏也罢,真心也罢,事情的走向已经由不得他。
“你家老爷子可是说了,以后你的婚事由你说了算。”陆淮多补了一句,有朝一日他被逼急了,倒是也可以效仿,“你这招可真狠。”
“什么招数?”盛聿洲目光撇过房间一角,衣架上挂着沈向暖昨晚落下的睡衣,唇间不自觉多了分笑意。
昨晚,在露台,她望着他,眸光清澈,满眼映着他,他说要当真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很快脸颊挂上那干净的笑容,踮着脚尖凑近他耳边,
“盛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演戏很不错。”
既然演技被认可了,盛聿洲干脆做戏做全套,他拦腰将沈向暖抱起往卧室去,沈向暖又是惊讶又很快附和地抱着他脖颈。
直到卧室,他倾身将她放在床上,手臂却被她压在肩下,她似乎并未有察觉,傻愣愣地盯着他,连个小动作都不敢有。
盛聿洲只好俯身下去,就在他快要靠近她脸侧时,沈向暖紧张的闭上了眼,他将另一手穿过她颈后,轻轻抬起她的头,抽出被压着的手臂。
起身前,他看着那纯净的脸,气息乱了一寸,
“向暖,你也演得不错,再接再厉。”
他温热的鼻息落在她耳侧,短暂的几秒光景内,沈向暖的脸颊粉若蜜桃。
盛聿洲起身,离开房间,不自觉地扯了扯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初夏的晚风很清凉,他站在露台吹了许久的风。
“你别跟我说你们是真的,真同居了?”陆淮将信将疑,按道理说,他也觉得盛聿洲演戏不必演到如此。
盛聿洲的人生准则可是从不带不感兴趣的女生回家,带回家的那便是要走入人生下一步的。
不过,酒店可能和家还是有区别,陆淮自我说服。
“你觉得是就是。”
盛聿洲没否认,两人同住在一个套房,一个空间,若是说成同居,应该也不算谎话,原本他也打算找陆淮,既然陆淮自己来了,他便直奔主题,
“陆嫣住在剧组的酒店怕是不适应?”
早上,他送沈向暖回剧组,沈向暖为了避免被剧组的人看到他那辆高调的车,让他临时送她去了酒店。
剧组临时搭建的拍摄场地,距离市区不近,经费有限,提供给演员的住所也是酒店的普通房间,沈向暖不想麻烦,便和助理住在这里。
“你这个时候关心我妹不合适。”
陆淮语气不好,对盛聿洲的行为表示藐视,很快,他立刻反应了过来,陆嫣的性格根本不会住在剧组,这点盛聿洲肯定知道。
他这话不过是抛砖引玉,陆嫣现在跟在沈向暖身边……
“你想关心人家,干嘛不自己说。”陆淮不理解。
“小姑娘脾气倔,不喜欢别人过分热情。”盛聿洲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沈向暖若是轻易接受别人帮助,他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有意思。”陆淮挑了挑眉毛,还有盛聿洲费尽心思要讨好的人,他便来了兴致,“这事交给我,不过,钱你出。”
陆淮领了任务,下午便将这事儿安排妥当了。彼时,陆嫣正在剧组围着张辰南的助理打听,小哥哥身高188,模样端正,听说正儿八经参加高考,又是学校的校草,最最关键的是,他不搭理她。
陆嫣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比如最近她搅黄了沈向暖的临时化妆师,决定做好一件助理的事让孙潇心服口服。
再比如,她决定试试这个张辰南,看看好不好追。陆嫣一边联系自己的姐妹团替她打听化妆师,一边偷偷潜入了张辰南的粉丝群。
“找我什么事。”
陆嫣忙着看粉丝群里的消息,好筛选有效信息,陆淮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关心关心你,看看你在剧组适应不适应。”
“挺好的,没事我挂了啊。”
陆嫣没空寒暄。
“等等,你如果打算在剧组认真学,我可以跟爷爷说一声,你也省得来回每天跑,一个人开车不安全,我在那儿给你包个酒店算了。”
“哥,你真是我的亲哥,你就像我的及时雨,酒店我可太需要了,能帮我定附近的希尔顿吗?帮我们定三间,沈姐姐那个房间条件太差了。”
陆嫣一听有人帮她说好话,还能让她不回家住,两眼放光,好听的话张口即来。
“行,但是你得保证每天跟我报平安。”陆淮下命令,当然他也不完全是为了帮盛聿洲。
陆嫣天天被关在家里学习管理企业的理论,学不进不说,三天两头有馊主意,既然她找到一个感兴趣的事,让她历练历练,知道社会险恶,或许会比她在家学那些理论知识来的效果好。
“我亲爱的哥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件事。”陆嫣又想到什么,立刻卖乖。
“说。”
“你能不能给我买辆保姆车,豪华点的,你都不知道沈姐姐助理租的那什么破车,没比面包车好多说。”
陆嫣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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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被那廉价香水味熏得不轻,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这事找你洲洲哥。”
陆淮当机立断挂了电话,烧钱这事盛聿洲更在行,他的钱还得留着养他的实验室。
陆淮出钱,花的是自家的钱,盛聿洲出钱,花的是别人家的,这点陆嫣很清楚,她要提这个要求,那肯定不能为了自己。
再说了,沈向暖好歹也是个小明星,出席红毯活动,总是乘坐一辆破“面包车”多损颜面,于是她心生一计。
正巧,沈向暖拍完戏临时休息,顺带补妆,她坐在遮阳伞下靠在靠椅上休息,刚刚结束的戏拍得不顺畅,站了两个多小时,腰都快断了,她往后撑了撑腰,腿舒展了些,呈现一个半躺的姿势。
刚刚过膝的连衣裙因为动作的缘故被拉上去一小截,伤疤露出来一些,陆嫣从包里翻出药膏塞给孙潇,提醒她快去帮沈向暖抹药,免得伤口留疤。
这点上,孙潇毫无异议,她接过药膏去帮忙。陆嫣站远了些,拍了张沈向暖全身照,发给盛聿洲。
“洲洲哥,跟你汇报一下,你的女朋友这会儿正在涂药,只是这烈日之下,沈姐姐拍完一场戏,再累也只能坐在这遮阳伞下,没有栖身之所,过两日参加活动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晒黑了,也不知道晒黑了会不会不上镜。沈姐姐是个独立的女生,她在剧组拍戏很辛苦从来不喊累,昨天我们外出参加活动,沈姐姐都只租了一辆简陋的商务车,真的是又努力又持家,真的为你有沈姐姐这样一个女朋友感到庆幸。”
陆嫣酝酿了许久,总算编辑出一段她觉得情真意切具有说服力的话,以盛聿洲的聪明程度,肯定能猜到她背后的意思。
果不其然,消息发过去半小时,陆嫣接到了盛聿洲的电话,
“车明天会安排到,你在剧组乖一点,别给她惹麻烦。”
“洲洲哥,你这样说的话,这车你自己给沈姐姐吧,我不奉陪了。”
陆嫣没想到,她趁机给盛聿洲创造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竟然倒打一耙还教育她,这点上比她哥陆淮就差远了。
陆淮还知道先关心她。
陆嫣不仅挂了盛聿洲电话,索性连他的信息也不回了,她专注地研究起张辰南来。
陆淮给她定的房间很快,并且按照她的意愿,2006-2008号三间房,她住2008,隔壁就是张辰南的2009号。
晚上,沈向暖拍完夜场戏,陆嫣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往回走,给了她两张房卡,
“钱已经付完了,你也别客气,如果非要客气那就找洲洲哥,他是金主。”
沈向暖看着陆嫣狡黠的眼神便知道这事她肯定有参与,但她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收下房卡。
2006是套房,比盛聿洲那间小一些,但比起剧组提供的酒店房间那是要好了许多,沈向暖在放好水的浴缸里泡了个澡,满身轻盈地躺在床上,竟无端地想起前一晚,盛聿洲俯身在她面前。
一定是陆嫣刚刚念了太多遍,沈向暖拍了拍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起身喝了杯水,觉得还是要感谢一下他,免得待会儿睡觉也没法睡得心安理得。
24. 024
“谢谢。”
盛聿洲有聚会,陆淮组的局,这个点还没散场,手机里突然来了条信息,他不在意地撇了一眼又放下。
与他客套的人很多,他早已习惯,只是他刚转头便察觉到发送信息的人备注很眼熟,他再度划开手机,果然,第一行谢谢后面隔行还有另一句,
“我不和你客气啦。”
沈向暖也明白,单纯的一个谢谢太生硬,但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语言,只能故作轻松地补上这一句。
盛聿洲也没料到,沈向暖会欣然接受,包厢内光线不明媚,他不太熟练地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打出一行字,
“不用客气,住得舒服心情好。”
沈向暖和盛聿洲说来也认识近两个月,两人之间通话少,信息更少,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有事,打电话通知她,她负责出场。
这会儿秒回信息,反倒让她不适应了起来,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
“你这个点还没休息?”
陆淮主场,前半场是聊生意,后半场已经是娱乐场,盛聿洲原想离开,不料被陆淮猜了个准,开场前便勒令他不许败兴中途离开。
从前,这样的威胁毫无威慑力,现在不一样了,他有求于陆淮,尤其陆淮这信鸽办事效果还不错,盛聿洲只得耐着性子陪他们在牌桌上耗时间。
“陆淮约了聚会,要不你救救我?”
“怎么救。”
沈向暖对着这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又看了眼上条信息,确定发信息的是同一个人,又回复。
两条信息说话风格迥异。
很快,沈向暖发觉自己回复的消息很弱智,这话很难接下去,尤其盛聿洲,以他的说话习惯能到求救已经是极限。
“你想走,但是不能走对吗?”
沈向暖决定问清形势,很快盛聿洲回复“嗯。”
她从床上坐起身,清了清嗓音,听起来不那么慵懒后,拨通了盛聿洲的电话,
“向暖。”
盛聿洲先开口。
沈向暖这会儿才察觉,自己没有事先演练一番,有点接不上话,女朋友查岗这事儿她并不熟练。
她听着对面声音嘈杂,有人在唱歌,还有牌桌的声音,随口问道:“唱歌的人是陆医生吗?”
“耳力不错,换做是我,能听出来么?”
盛聿洲跟牌桌上的人指了指手机,示意有电话需要接一下,旁边的人眼神秒懂,往隔壁喊了声陆淮,歌声停止,只剩音乐。
“你会唱歌?”
沈向暖脱口而出,又觉得不礼貌,于是立刻找补,
“你愿意唱歌?”
她很难想象冷脸唱歌的盛聿洲。
“分情况。”
沈向暖没细究,分哪些情况。
“你平时晚上都做些什么?”
纯属闲聊,没话找话。
“应酬。”
“每天都要应酬吗?”
沈向暖感慨。
“偶有空闲,在家休息。”
“今天谢谢你。”
沈向暖没了话题,旧话重谈。
“要不过两天当面谢?”
盛聿洲想到陆嫣丢下的烂摊子,顺势接话,
“剧组的工作时间是怎样的?”
“没有固定的时间,拍到哪场是哪场,一般前一天会通知第二天拍哪几场。”
“周三晚上,有场晚会方便的话陪我一起。”
周三,沈向暖夜场没戏,最近一周她的戏份白天的居多,临时调整也很难排到她,她的夜场戏份本就偏少。
只是最近她频繁外出,虽说没耽误工作,但是作为剧组里的后辈,影响不好,也会错过一些戏后交流的场合。
陈墨不提,她也不能以导演的宽容作为放肆的理由,但拒绝盛聿洲她也有些为难。
两人的关系刚刚熟络了几分,况且他应该是真需要帮忙,否则也不会开口。
沈向暖陷入两难,半晌才慢吞吞开口,
“周三晚上我确实没工作,但是……”
“没关系,晚会没要求必须要携带女眷出场。”
盛聿洲听出她的为难,没让她说完后半句,这个晚会他早先已经拒绝过。
“周末,我应该可以。”
他通情达理,十分大度,沈向暖自然也愿意接着。
“好,那周末见。”
盛聿洲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想起前一日沈向暖一大早赶回剧组,这个点也到了休息的时间,他主动挂了电话。
回到包房,陆淮早已经在牌桌上风生水起,他倒乐得自在,等陆淮一局结束,盛聿洲也准备回了。
“这么早,回去不也是独守空房。”陆淮嗤笑。
“空房也得守,毕竟有人查岗。”
盛聿洲晃了晃手机,暗示刚才的电话来自沈向暖。
陆淮见他那得意忘形的模样,冷冰冰地提醒,
“别忘了,你那辆新提的车还没送出去。”
“喔,这就不劳陆医生费心了。”
盛聿洲语调轻快,拍了拍陆淮的肩膀离开会所。
既然周末见,车提前过去接人,没什么问题。
这边,沈向暖收回情绪,正准备睡觉,门铃开始响个不停。
这种连续按门铃的急迫招呼法,甚至不用想,不是孙潇的做事风格,除了陆嫣她找不到第二个。
沈向暖打开门,单手撑在门框上挡着,表示这个点如果没有紧急的事并不欢迎,陆嫣抱着从餐厅买来的薯条和零食,从她臂弯下钻进房间,满脸殷勤,
“沈姐姐,我找你聊聊。”
“我困了,想睡觉。”
沈向暖眼皮往下搭,
“还有,以后直接叫向暖。”
“那不行,孙潇那丫头都叫你向暖姐,我要与众不同。”
陆嫣兀自盘腿坐在沙发上,已经显现出夜聊的气势。
沈向暖听得头痛,不打算搭理陆嫣,
“你自己玩,我先睡了。”
“不,你别睡,你跟我说说大帅哥。”
陆嫣拉着沈向暖的手,
“你跟我聊聊,我保证以后在剧组乖乖听你的话,你说东我不朝西。”
条件很有诱惑力,毕竟陆嫣在剧组说话直,做事又有大小姐气质,难免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时候,如果她能借此收敛点,沈向暖头痛的时间会减少许多。
尤其,陆嫣信誓旦旦说,以后要在这里发展事业,她更得让陆嫣学会说话做事留有余地。
“你问,我知道的告诉你,不知道的也无能为力。”
沈向暖从旁边捡过来一个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说话的样子兴致不高。
陆嫣将粉丝群里搜集来的问题列了个清单,她开始照着清单挨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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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正所谓不打无准备之仗。
正式招惹张辰南之前,她得做好功课,争取一撩必中。但她高估了沈向暖和张辰南的关系,除了一些基本信息,她甚至连张辰南的兴趣爱好都不知。
陆嫣在连续五个问题,沈向暖都摇头后耐心渐失,她失望地盯着沈向暖,
“你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吗?”
沈向暖又想摇头,但临时想到那日她搭张辰南的车聊起工作时,张辰南说未来他想进军电影圈,只不过他现在缺少资源。
“如果你有认识的影视圈人脉,或许可以试试推荐张辰南。”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进来了新消息,她瞥了一眼,盛聿洲发来的。
沈向暖没仔细看,合上手机准备继续应对陆嫣的问题,可惜陆嫣对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她摆了摆手,
“别藏了,我知道是洲洲哥,你俩你侬我侬吧,我走了。”
说话没大没小,用词也不正确,沈向暖又想跟陆嫣解释,但她临时想到一句话,那晚在露台上,盛聿洲说的。
“等等,先别走,陆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能。”
“关于你洲洲哥的。”
“也不能,除非,你拿张辰南和我换。”
沈向暖顿时垂头丧气,她确实不了解,爱莫能助。
“算了,也不为难你,你帮我打听好这些问题就可以。”陆嫣见沈向暖确实不知道,又起了新的主意,她将便签纸撕下来,塞进沈向暖手里。
两个人演戏在一块儿,不过是些爱好相关的问题,想了解不困难,陆嫣给的任务不难解。
沈向暖想拒绝,又放不下,最终硬着头皮应下这个差事,陆嫣简直是她的克星。
“问吧。”
陆嫣大大方方,“是想知道洲洲哥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还是想知道他有多少钱。”
沈向暖翻了个白眼,问陆淮都比问她靠谱。
“那你想问什么。”
从前陆嫣觉得沈向暖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今儿个她犹犹豫豫的模样,让陆嫣觉得很陌生,也很消耗耐心,
“你不说我走了。”
“我说。”沈向暖挤出两个字,她在思考这样问别人到底合不合适,但陆嫣一直步步近逼,她不得不放低声音,
“我那天听他说,他父母去世了。”
陆嫣也没料到沈向暖想问的是这个,面部表情拧巴了许久,才勉强找到一个苦涩的笑,
“洲洲哥刚成年不久他父母发生意外去世了,那会儿洲洲哥在国外读书,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后来盛爷爷一直带着他,若不是盛爷爷护着,都不知道集团那些老家伙要怎么欺负洲洲哥,听我爷爷说,有一次洲洲哥还被人拦在路上打,差点没了命。”
陆嫣说完不禁唏嘘,想起当时她去医院看到的场景,都忍不住汗毛倒立,她看着沈向暖也有些动容,于是又添了一把火,
“这几年洲洲哥接手集团后,忙得跟空中飞人一样,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生病也没人陪在身边,孤家寡人一个,很可怜的,现在有你陪着他,他应该会觉得很幸福。”
吃饭一个人可以理解,睡觉一个人,总觉得这话有那么一点歧义,沈向暖想纠正,但陆嫣已经不买账,她打着哈欠告别了。
陆嫣走后,沈向暖才拿起手机去看那条信息,盛聿洲在信息里说:“救场成功,已到家。”
25. 025
近半个月的剧组生活,沈向暖每日除了拍戏,便是在片场看前辈们演戏,偶尔外出,配合盛聿洲演一场,日子倒显得逍遥自在。
陆嫣自从有了目标后,人也安静了很多,不再和孙潇吵吵闹闹,生活空前的宁静和谐。
有时候,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剧组的生活和学生时代无差别。
这样的日子在某一天黄昏来临前被打破,彼时她和剧里的父母刚演完一场温馨的家庭戏,沈阔像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
他的宾利和沈向暖的保姆车并排停着。
“爸。”
沈向暖看着他的身影,隔着几米远唤了声。
沈阔闻声转过来,他目光扫过一圈眼前的保姆车,福特旗下改装限量版,这款改装后的价格比普通款几乎翻了一倍。
放在MPV领域,也是顶配。
“小暖,在剧组怎么样。”沈阔目光落在向暖身上,稍作关心,很快便表达了此行的来意,“晚上和爸爸一起吃顿饭,我们父女俩也许久未见了。”
声线温和,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晚上不方便,导演不同意外出。”
沈向暖面不改色,也温声回应。
“小暖,爸爸知道之前的事伤了你的心,今晚我们父女俩好好聊聊,你想解约的事我回头跟你周阿姨讲。”
知晓沈向暖和周茹吵过一场,没有外人的场合,沈阔也不再维持表面的称呼。
听到解约,沈向暖手指往掌心攥紧了几分,不心动是假的,但沈阔突然而来的好意另她心不安。
上一次,沈阔送了她价值几百万的项链后,将她带上晚宴,介绍给了一位40出头的港区商人。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看透了他们父女间的关系,她不过是沈阔的一枚棋子而已。
她和沈阔吵了一架,沈阔指着她的鼻子讲,翅膀硬了随时可以离开。
那晚,她打电话给孙潇来接她,踏出了离开沈家的第一步。
此刻,沈阔又用同样的热情,沈向暖不得不有所提防,
“爸,我不相亲,也不会帮你谈生意。”
“小暖,上次是爸错了,爸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沈阔忽然服软,这让沈向暖不知所措,她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看,这次到底有多少分真情。
“你妈妈如果在世的话,她一定也不想看到我们父女俩这样生疏……”
“别拿妈妈说话。”
沈向暖不耐心了起来,母亲直到离世,她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除了向建国以外的父亲。
沈阔没说话,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向暖,这会儿,他真的像极了一个悔改的父亲。
沈向暖偏过头,双手捏了捏信封的口,从露出的缝隙里,她看到里面是一张照片,一张有着母亲模样的照片。
她翻出照片,正面朝上,照片上的母亲笑靥如花,靠在男人的怀里望着远处,男人体态修长,面容清秀,五官和如今的沈阔并无二致。
这是她被接回沈家的八年间,沈阔第一次提起她母亲,此前,沈阔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他和母亲的往事。
毫无悬念,沈向暖被吸引到了,因为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致我们永远的爱。”
沈向暖随沈阔上了宾利的后座,车缓慢往前,他悠悠开口。
他和沈向暖母亲林茵在大学相识,那会儿林茵是央戏音乐剧专业的学生,那会儿追林茵的人很多,沈阔因为坚持的最久,最终打动了林茵。
两个人像很多人一样在校园恋爱,毕业后林茵面临分配,要离开京市,沈阔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承诺林茵毕业便结婚,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林茵留在京市。
在这样的承诺下,林茵和沈阔偷偷尝了爱情的禁果住在了一起,后来有一天,当他回到他们租的房子里,林茵消失了,连张纸条都没留。
沈阔说,和林茵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时光,说完这句话,往事浮上心头一般,他悲伤地看向了窗外。
“既然你这么爱她,你没有想过找她吗?”
沈向暖不敢想,在那个时代母亲怀着身孕回到秦市嫁给父亲,她曾面对过怎样的目光。
“小暖,你要知道如果一个人存心想避开你,你是找不到的。”
沈阔说这话时语调又沉了几分。
这话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沈向暖一时没琢磨透,但沈阔已经继续深情,
“还好,现在你回到我身边了,这次拍完戏便回家住吧。”
宾利在不知不觉间,停在酒店负一层,沈向暖戴好口罩跟着沈阔,电梯停在三层中餐厅。
包厢位置是确定的,刚出电梯便有餐饮经理前来引导,一路引着他们往里侧去,停在门牌为“夏禾”的门口,经理上前推开包厢的门,做了“请进”的手势。
餐桌让坐着两位男士,和沈阔年纪差不多,并没有带其他和沈向暖同龄的人,来的路上,沈阔解释过了,今日宴请的两位都是老朋友,许久不见的,时间有限,又想见向暖,只得将饭局攒在一起了。
车都走了半程了,这会儿想拒绝也来不及,沈向暖决定再信他一次。
饭局果真如沈阔所言,叙旧局,偶尔聊聊生意,沈向暖偶尔吃点东西,偶尔玩玩手机,算作消磨时间。
中途,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这才注意到,这间酒店是上次盛聿洲来常住的酒店,不过最近他回京市了,人应该不在。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拿出包里的照片看了眼,她轻轻抚过母亲的眼睛,鼻梁,唇角,都比她好看呢。
她又看了看沈阔,自己的眉眼与沈阔更神似些,怪不得小时候很多人都夸她好看,却很少有人说她长得像爸爸。
沈向暖将照片放回包里,往夏禾回去,服务生中途进来了,门留下了缝隙,隔着门她听到有人和沈阔寒暄,
“听说令千金在和盛家公子相熟。”
“赵总抬爱,小女和小盛总交往有段时日了。”
“看来沈总家好事将近,这不得喝一杯。”
“赵总哪里的话,年轻人的事说不准的。”沈阔端着酒杯,边喝边打趣。
沈向暖收回放在门口的手,果然,她还是对沈阔高看了,沈阔平白无故叫她来吃饭,还是为了利用她,利用盛聿洲的名号。
她失望地往外走,母亲当年到底看上了他什么,又或者现在的这个人和当年的那个人终究是判若两人了吗?
沈向暖满腹心事,低着头往楼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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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她在上洗手间时被路人拍到了,此刻酒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粉丝。
忽地,她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几乎同样的位置,那人裹着她的半边脸往远处的电梯口走,他的步伐很大,她几乎被拎着一路小跑。
沈向暖不舒服,仰头去看想要反抗,对方温热的呼吸却扑在她耳侧,
“乖点,门口都是你的粉丝。”
声音很熟,令人很安心。沈向暖干脆由着他带着自己往前,她怯生生地问:
“你怎么来了?”
“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我以为你在京市。”
“明白,我来了应该提前告诉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盛聿洲的话奇奇怪怪,他来了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他的行踪,于是利落的解释。
“什么意思不重要,这次会在海市久一点。”盛聿洲自说自话。
这次落到沈向暖惊讶,她下午才得到的消息,明日片场转场,拍海市的戏份,盛聿洲竟然也这么巧,也需要在海市工作。
很快,她便想到了陆嫣,莫不是盛聿洲安插在她身边的叛徒,不过很快,她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盛聿洲才不会空到了解她的行程,还要为了配合她的工作改变自己的工作。
陆嫣可说过,盛聿洲忙极了,是空中飞人,生病了都一个人,想到这,她难免又开始替他揪心,
“当老板要经常出差,来回奔波会很累吗?”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盛聿洲四处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使了点坏,
“有点累,待会儿倒头便能睡着的程度。”
沈向暖立刻换了个姿势,离他远了几分,尽量不靠在他身上,又不敢离太远,这会儿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偷拍跟过来。
盛聿洲却故意带着力,又将人拉回了怀里,保持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的姿势。
电梯一路向上,停在20层,沈向暖总算可以松口气,她推了推盛聿洲,示意他可以送开了,他才故作声势地又看了一圈,确认没人,慢慢松开了手。
“你回酒店,我正好借你的卡直接到负一,回剧组。”
沈向暖和盛聿洲告别。
“不知是不是行程太赶,今日有些头痛,恐怕不能送你回去了。”盛聿洲按了按眉心,瞬时疲态尽显。
“不用你送,我可以……”
沈向暖转身要进电梯,话说了一半又退回来,她跟着沈阔来的,一没车,二现在不方便去打车,找前台叫车,还不知会不会被粉丝围堵。
很快,她迈出的脚步便退了回来,楚楚可怜地看过去,
“今晚可能要麻烦你收留我一晚。”
“不麻烦,也不是没住过。”
盛聿洲阔步往前走,人看起来无比大方,偏偏说出来的话有点损味,沈向暖也察觉出他的步态好似轻盈了些,她小跑两步跟上,
“你这会儿头痛恢复了?”
“没。”盛聿洲瞬间衰弱了几分,刷卡进房间,自觉避开了沈向暖。
而再度住在同一房间,沈向暖发现不比上一次,这次,卧室里一半衣柜里已经备好了女士的服装。
她目光幽深地看向对面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