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的病娇师弟是朵黑莲花[穿书]》
1. 第1章
姜喻上学这会儿是个聪明“绝顶”的大学生,调侃头顶日益稀疏的头发,连蚊子站着都打滑。
熬夜是阎王叫你三更死,两更就报道去,主打大学牲的人情世故。
直到她真的猝死。
诚不欺她,她都想向老天再借五百年。
死亡前,她刚刚历经一场四级考、期末考、论文考的轮番轰炸。
风雨停歇的休憩时间,她在空无一人的宿舍躲在帘子后点开某绿色软件,期待点开《求妖》一书。
她越看越眉头紧锁,直至最后满目愁容地通宵看完。
BE的大结局意犹未尽,她捶胸顿足。纯属心痛浪费5个小时看完一整本烂尾的小说。
忽的胸痛难忍,一命呜呼。
明明,马上第一个没有寒假作业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姜喻死了,但很快她遇上一个魂。
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冷汗,“好巧啊,你也叫姜喻。”
*
春光无限,人间三月。
云层万丈,暮色渐起,余晖隐落。枝桠无声崩裂,飞鸟穿行鸣啼在云层一晃而过。
长睫翕动,姜喻睁开眼,未看清身处何处,抬眼便与一只垂涎欲滴的饿狼对视,吓得她差点原地去世。
出于本能地转身夺路狂奔,一道纤细的绯红身影,于灌木丛中穿过,粗糙枝条划破上好的布料,脸颊被荆棘划伤,滚落血珠,脚下步伐由快渐缓。
她扶树留意逐步逼近的狼妖,口留晶莹唾液,火红舌头舔了舔锋利牙齿,狼嘶吼跳跃,一道阴影逼近。
我嘞个老天啦!怎么能让她开局玩命!
右眼皮狂跳不止,姜喻侧身滚在地面一周,连滚带爬地挪身折返九十度掉头另辟一路狂奔。
“啊啊啊啊——大哥,我身上没有几两肉又柴的很,吃了绝对、肯定塞牙。”
姜喻跑的眼前发黑发昏,大学体测800米4分35秒,她不过是勉强及格的成绩。
可危机当前,潜力无限,硬是让她几次有惊无险,没让狼妖得逞。
姜喻晕头转向,完全不顾前方何路,哪里没有树枝挡路遮掩,就往哪里跑。
“呲——”脚步急刹,红衣少女后怕地停歇脚步。
白日当空,她跑到路的尽头。
大概没有比她更惨的,马上领便当的穿书女了。
姜喻下意识屏息,小心翼翼探着脑袋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高度,顿时脸色泛白,两腿不争气地发软。
山崖边,一个主角跳崖必备场景。可与她一个炮灰角色有什么关系!
狼妖停下来原地来回打转,亢奋的唾液随着大白牙流了一地,享受撕裂猎物前,猎物走投无路的快感。
眼看狼身蓄势待发的扑咬架势,在跳了崖求死和奋手一博求死里,姜喻力不从心地选择相信玄学。
这匹狼能不能一个跳跃给跌下去。
她回眸挤出一丝干笑:“灰太狼大哥你别吃我,我骨瘦如柴,气血不足,虚……”
“呵。”
空气静默一瞬。
冷漠且揶揄的讥笑自它身后传来,绕在悬崖上似是一道亮闪闪金光的信号。
有人,说不定有救!
姜喻站起身,循声望去。
最后一抹斜阳穿透云层落在暗金色长靴,步履漫不经心踏碎金琼,持剑而出。少年随手拿着铜钱,指尖摩挲,反复抛起接在掌中心。
铜钱空中一转,金光一闪,少年狭长的丹凤眼内漆黑瞳仁定定地看向她,蓦然弯唇冷笑。
树叶婆娑,两者相望,视线交汇,时间恍若隔世凝滞了一瞬。
少年声音含笑,不偏不倚发问:“师姐让在下好找,师姐可猜猜,铜钱是正面,还是反面?”
姜喻听见熟悉的台词,一刹那怔愣原地,汗毛齐刷刷地竖起。
师姐,少年,铜钱……
少年身穿玄色圆领袍缺胯袍,袖口黑色护腕束,袍摆纹有风格迥异的猛兽脚踏祥云,暗金蹀躞带束腰,衬得身材颀长,宽肩窄腰。
这身高,目光下移,那双腿比她小命都长。
原文描写的反派男二沈安之,容颜俊朗清逸,额前卷曲碎发,露出眉宇修长疏朗,透着英气和邪气。左耳骨缀单只精巧银饰耳夹,似龙似蛇盘踞,坠下两条熠熠生辉的玄红流苏。
银白色发冠中一根洗到发白的发带竖成高马尾,发带垂在他脑后,天生发尾卷曲染有一丝暗红,无端带有一丝少年放荡不羁的邪性。
笑起来分明是谁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是恶鬼修罗的气质。
迈开暗金花纹长靴,沈安之喉结在阴影里滚动,染着薄茧的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过铜钱剑身纹路,低沉嗓音故作耐心地再唤:“姜师姐?”
姜喻哆嗦苍白的嘴唇,音色发颤:“正面?”
“不好意思,师姐,你猜错了。”他浅笑得满是遗憾,像是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继续道,“只好请师姐和狼妖在我的剑下死去了。”
狼妖彻底被他激怒,冲上前撕咬他。
明明无人眨眼,铜钱铸成的剑光凌厉闪过,狼妖图留嚎叫一声,痛苦呜咽化作齑粉。
沈安之嘴角噙着冷笑,眼神彻骨寒冷,冷冷地看着她:“跳,或者我送你一程。”
压迫感的画面冲击太大,一步步过来的沈安之像出窍的寒刃威慑十足,姜喻特没有骨气的跌坐在地。
沈安之,《求妖》书中的反派男二,人帅心坏。
鹤门宗入门最晚,却是隐藏最深、天赋异禀的弟子。天生圣阴仙体,取之血肉则可炼丹、提升修为,双修则大补。十年后,他暴露身份遭人陷害追杀,黑化颠覆正反两道,嗜血屠杀,独霸天下。
他表面温柔纯良,除妖驱鬼,好一副正派人士。实际偏执病态,喜怒无常,爱好杀戮。文中描述道他开口问你铜钱正反,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玩笑,说明他已然动了杀心。
妥妥一朵从里到外,没有一根头发丝不是的纯黑莲花。
负隅妄抗定徒劳,姜喻缓缓抬眼,明晃晃的剑光落下前小声啜泣,压低声音道:“我只说一句话。”
沈安之饶有兴趣的握紧剑柄,微歪头看清她脸颊血痕,出奇耐心地欣赏她临死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
干脆捂上眼睛,姜喻破罐子破摔怒喊:“沈安之,去你大爷的。”
声音落下的刹那,凌厉风声袭来。
狂风大作中山崖断出数条裂纹,轰隆巨响,姜喻浑身一抖,比疼痛先来的是失重感。
悲愤慌乱中,双手只来得及抓紧一片黑色衣角求生。
刺痛袭来,沈安之直接一剑划破她的手背,疼的姜喻倒吸一口冷气。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降临,姜喻成了魂魄状态,看见两具血迹斑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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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交叠。
不知所措地背过身时沈安之嘴唇嗫嚅了一下,反正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明明在发生以上事情的十分钟前,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大一女大牲。
原主介绍,因为世界意识崩坏,书中世界交易这个世界的姜喻代替她完成任务。
惊讶于书中原主姜喻与她长相一致。精致鹅蛋脸,一双又大又圆的小鹿眼,高挺小巧的鼻子,脸部线条轮廓流畅,下巴小小圆圆,看起来毫无骨感。
即便当做大学牲了,也会在高中校门口被拉住发传单的减龄又幼态感的学生。
姜喻难以想象且震惊万分,书中的原主如何用着这张脸做出恶毒奇葩操作。
血衣斑驳的原主“姜喻”眼神犀利阴郁,从地狱爬出来的红衣女鬼似的,轻飘飘地站在她对面,说道:“攻略沈安之,阻止他灭世。成功回家;失败,你灵魂湮灭,不入轮回。”
“我拒绝。”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凡夫俗子。“不是,你都有钱有颜了,你为何不雇人杀了沈安之!”
盲点又一次发现了华生。
同名同姓的“姜喻”作为本书女二,身份是汇敛天下之财的风云城少城主,有钱且任性,杀一个沈安之对她不是轻轻松松,却找到她一个四肢不勤的大学牲干什么。
跪地给男配唱情歌?或者,征服也行吗?
“姜喻”垂首促狭眼眸,无奈苦笑:“试过多次,无一成功,他死后世界一起灭亡。”再一次诱惑抛出橄榄枝:“啧。你已经死了,舍得下家人吗?完成任务我可以帮你重塑肉身,还你自由。”
奖励越丰厚,任务越难,画的大饼越大。
姜喻一下子噤声,不再多言反驳,她舍不得家人,舍不得才刚刚开始就凋谢的人生。
半晌,她不在犹豫,正经点头:“我答应你。”
*
扭曲的场景再度分裂转换,像一幅幅光影撕碎的画卷,再一次聚点于黑暗,顺风扬起又瞬间扭曲落下铺展开来。
姜喻睁开眼,暂时安全。身边没有狼妖追逐,她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棵树下。
一行还有两个人,警惕四周,与她并行走在一起。
除了男二沈安之,还有一位本文重点人物,她们的大师姐——顾疏雨。
顾疏雨第一时间发现姜喻顿住脚步,脸色苍白难看,圆亮的小鹿般眼眸蓄着光,失魂落魄地看向四周。
清泉潺潺流水般悦耳舒服的女声问道:“师妹身体可是不适?”
姜喻下意识抬眸,看清说话之人的容颜一时瞪大眼睛,水蓝色仙气长裙,统一的鹤门宗弟子服,她穿出独立于世、超凡脱俗之感。
她一眼认出,这便是外表清雅高冷,内里温柔善良,正义到发光发热的女主。
姜喻恍惚着,眼神飞速看向手背,光洁如新,没有一丝血痕,可疼痛感弥留在即。不自觉大口深呼吸,眼眶红了红,后怕地摇头垂首,挤出干笑:“没事的师姐。”
一侧沈安之冷哼一声,擦肩与她拉开出一大截距离,避她如蛇蝎。
姜喻飞速在大脑回忆书中描述,女二是鹤门宗符丹双修的修士,性格在主角团极其不讨喜,定位是恶毒无脑的作死反派女配。
最炸裂的是沈安之厌恶极了她,分分钟想方设法的想弄死她这个死对头,但碍于师姐情面才忍着没有动手。
毁灭吧,天要亡我。
2. 第2章
若是她早一点穿书,她能从小培养莲花染白。可惜现在故事开始,两人在书中是水火不容,你无我有,你死我笑的“师门情谊”。
姜喻手心冒汗,局促地摩挲衣袖,吸着鼻子瞥过脸。他鸦羽似的睫毛缓缓掀起,眼尾微挑,眸底凝着层化不开的阴翳,与她视线交汇。
姜喻感到莫名眩晕感袭来,攥紧湿濡的拳头,脚步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一刻,血液直冲到她的脑顶。
若山崖没有崩塌,当时的沈安之真的打算杀了她吗?
沈安之先一步不着痕迹错开眸光,对她古怪反应,似有若无地轻慢一笑。
今日姜喻一路未有一句喊苦喊累,更没颐指气使地使唤他。唇边嘲讽笑意不消,眼波寒澈凌然。
“好”师姐在憋什么坏幺蛾子……
沈安之第一时间发觉顾疏雨担忧目光,关心地频频侧目看向姜喻,他微蹙眉宇,眼尾朱砂痣都沁着寒意,微不可察地顿住步伐转向姜喻,淡然问:“姜师姐,不如停下来休息一会。”
哪是问她的语气。
姜喻抬袖遮挡脸颊,抹去额间汗珠和湿润的眼角,光躲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源头。
她赞成地点头,很不自然地坐在沈安之对面,顾疏雨自然而然夹在二人之间。平时两人私下斗气,她看在眼里。两人相处是分寸的小打小闹,大是大非尚未让人失望。
每次调解两人纷争,治标不治本。
姜喻本是风云城姜家娇宠度日,与她青梅竹马,顾疏雨眼神不自觉地放软,她拿出干粮递去,“师妹,你脸色不好,等会遇上狼妖躲我们身后。”
姜喻抽气地吸了吸鼻子,接过肉包捧在手心小口咬上。
顾疏雨不愧为全文最好的女主,这个大腿她一定要抱上。
她刚经历生命无常,大肠包小肠的大起大落,没什么胃口,牙关机械似的咀嚼和吞咽,“师姐,此次有多少狼妖?”
“妖气在前面,看脚印和轮盘位置,狼妖所在数目不少。”顾疏雨自袖口持出一棕青相交的罗盘,银白色长针稳定指向前方。
“哦哦。”姜喻食不知味。
鼓动腮帮,食不下咽的神情,加上一副心不在焉的霜打茄子的模样正落在沈安之暗自观察眼中,冷不丁开口,就见对面之人吓得一跳,惊讶地看向他:“姜师姐,四周有果子,我给你摘点。”
“多谢师弟的好意,我已经吃饱了。”最后一口全塞进嘴里,姜喻面色不显,内心怨念小人叽叽歪歪地从祖宗开始画圈。
感情是冲着她命来的人,她有胆拿他的果子,都没命吃。
“师姐今日病还未好吗?”沈安之慵懒掀起眼皮,语气戏谑。
姜喻条件反射地站起。
明眸转而颇有骨气地睨着沈安之,势必不落入下风看出她端倪。
“多谢师弟关心,我病早好了。”扭头看向顾疏雨,“师姐,我休息好了。”
三人重新出发,不消一会,狼声四起。
呼啸罡风狂暴,树木在她眼前连根拔起,妖法化作一道道流光坠入地底。
一刹那,发生的太快。
沈安之慵懒随性,指腹捏着一枚铜钱。它随着他的呼吸抛掷而出,转眼功夫,铜钱化作金光,回旋击中数颗狼妖的头颅,钻入体内,暴击狼身,最终飞回到他手背漂浮。
血肉飞溅倒地的狼妖飞速恢复原型站起来,周而复始。他们眼冒绿光,源源不断爬上断枝,张开血盆大口齐声嘶吼。
看清恶狼的獠牙比任何惊悚鬼片都骇人,几分钟前姜喻信誓旦旦绝不退缩,身陷血肉翻飞的画面里,她颤抖了一下。
姜喻,一个连条鱼都没有杀过的大学生。
仅仅是一条鱼,她能试试,可跳过新手阶段,杀妖怪什么,好比一阶打十阶怪,她又不是超神小智。
姜喻没能继承原主记忆。这年头,穿书好歹给一个金手指,她混不上这口热饭真的行吗?
平地一声惊天旱雷,狼妖的步伐停滞了一瞬。
倏然眼神清明,她脑海里混沌错乱的剧情拨乱反正,乱七八糟的故事线有条不紊的排列在她意识中。
姜喻不敢多疑,大声道:“师姐,古书记载,这种怨狼分身无穷无尽,唯有眼睛是它们致命弱点。”
沈安之铜钱剑祭出,正刺中狼妖眼睛。狼妖随之失去行动力,化作一摊恶臭的血水。
沈安之怀疑地回身,乜斜地看向她,眼底多了不易觉察地探究和疑惑。
霎那,地底振动。
地面如绽开蛛网裂璺,罡风卷起碎石迷眼,每一步退避,精准地循着他们的方向蔓延。
姜喻提起裙裾想跑,脚下一轻,又免费体验一回腾飞的失重感。
反诈诚不欺人:免费的东西最贵。
“啊——”她喊劈音尖叫,扑腾的手掌拍到软软绵绵的东西,一头扎进沼泽中。
怨狼首领站在岸边得意洋洋欣赏他的陷阱:“亡骨池,埋骨地,人修,你们死得其所。”
陷入沼泽最好不动,姜喻抬头极力控制急促的呼吸,稳住四肢。奈何沼泽下沉的速度极快,一盏茶的时间腰间陷到胸口,并且持续下沉。
“姜喻!你不可理喻!”
侧身余光一看,沈安之一副气到吐血的俊容,与她一拳之隔。
他身高腿长,下沉的更快,只剩下一颗头露出。
白皙硬朗的脸上透着几缕难堪窘迫的薄红,莹白耳垂挂一抹绯色,脸颊绯红一片。
怎么气成这样?
沈安之使出的法力瞬间被亡骨池吞噬,他五官逐渐冒血,阴森可怖,像只想吞吃了她的索命厉鬼。
亡骨池妖气入体,姜喻同样开始口鼻冒血,眼冒金星,口中发出闷哼地细细小小的呜咽。
又一次魂魄离体,姜喻眼前陷入沉寂的黑暗。
*
再一次迷糊掀开沉重眼皮,姜喻对上沈安之的视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沈安之面色没有嫌弃,人退后半步。
无语的时候,笑成了开解的出口。
她……又一次回溯了。
别人主角穿书和喝水一样简单,她送命就像别人呼吸一样轻松。
已老实,求放过。
她挪动身子,干笑着头靠近床根埋脸,忿忿地抬眸看沈安之。
像是要把他脸上假意笑容后看出个窟窿眼子。
沈安之皱眉,静静地探究她不和平日的一举一动。
按原主姜喻所说的无一成功竟然是时间回溯?若她不能完成任务,时间是不是不停地回溯。她很有可能永远滞留在这里,直到回溯到不可逆转的时间魂飞魄散。
姜喻强迫自己冷静,所以现在又给她干哪来了?
定神看清四周摆件与陈设,入目是一双冷幽的眸子。被顾师姐委任照顾姜喻的沈安之燥郁压下唇角,不冷不淡道:“姜师姐,风寒不适应多休息,此次不要参加此次伐妖了。”
“师弟,我们伐的什么妖?”
似乎被她愚蠢的问题问的一愣,沈安之眼尾微挑,眸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幽寒:“说好定于半时辰后讨伐狼妖,莫非,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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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喻轻咳一声:“我确认一下,肯定记得。”结合前后回溯的时间线她明白了每次沈安之死亡,拨动故事的情节会回溯至半个时辰前(换算是一个小时左右)。
若换个胆子大的,大干一场把他这小子杀个千百遍,岂不是就能无痛回到他的童年时候。奈何姜喻是个胆子小的普通人,暂时没大杀四方的想法。
沈安之的目光轻飘飘地投在她身上,若有若无地冷意嗖嗖的。姜喻故作镇定,抱紧被子头靠在床根,极力缩小存在感,内心抗拒他的存在。
真是奇怪……
沈安之探究地打量:“姜师姐,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了……”
姜喻寸寸捏紧拳头。
沈安之敏感多疑,极智近妖。
按照小说原则,姜喻心下“苟”字为上,保持人设。
“有哪不一样。”
“伐妖甚是危险,师弟能在这照顾我该是你庆幸,此事可是你的荣幸。”
说完人家一言不发,一味地冷漠瞅着她。
姜喻本微抬下颌,盛气凌人,气直接泄了一半。
沈安之摩挲着掌心铜钱,她瞪一双又圆又亮的墨眸,便像一只张牙舞爪、没架势的小红雀叽叽喳喳,聒噪的很。
“玉面罗刹”低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顾疏雨前来只听清楚姜喻后半句话,再看姜喻一副口是心非地“关心”他,偏偏师弟像个大木头一点没发觉。莫非一路“打打闹闹”,师妹是在意与关心师弟。
她一副了然的表情,将药碗递给她,“师妹,来喝药。”
姜喻捏着鼻子,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口灌下肚,不敢有丝毫停顿,吸了一口空气,苦涩反胃得她忍不住干呕一声。
沈安之偏过头,“师姐,你在客栈好好休息。”乖顺地像只猫。
姜喻条件反射地垂下眸子,嗯了一声。
脑海思绪翻飞。
原文说沈安之视角下顾疏雨和书中任何生物都不一样。顾疏雨是在他十岁走投无路,在妖物手中救下的孩子。不仅是心中皎洁的白月光,还是亲自带他回鹤门宗的师姐。
冲这份恩情,他从小到大、从生到死都刻骨铭心。
反观姜喻在文中描述里是腰缠万贯,汇笼天下之财的风云城少城主。自小受尽家族上下娇宠,只因天赋不佳,无法吸纳灵气结丹,修炼速度极差,造就背地遭人唏嘘非议,长歪成了争强好胜的个性。
至于能否追上顾疏雨的修为,原主选择用最粗暴的方式——灵石,砸钱一路砸进天下第一宗——鹤门宗的大门。
整个鹤门宗现如今有一半的资源靠着云城投资。
书中描述诚不欺她,除爱与比她大五岁的顾疏雨暗自比较外,姜喻体质极差。像之前对上一只狼妖,往后真正单枪匹马对上妖鬼,她都是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剧情来到原主因嫉妒女主,便将恶意厌恶的目光放在沈安之身上。
后期,“她”一方面没实力,另一方面靠作死,一己之力得罪了所有人。连一同与她长大的顾疏雨对她都失望至极,有意疏离。
在沈安之黑化后,他轻飘飘看着手下抓到的原主,“师姐的人皮灯笼,喜欢挂在哪?”
后被他挑断手脚筋,活生生掐死做成人皮灯笼点灯,落得凄惨结局。
掐脖子,人皮灯笼,下场凄惨……
简单的词汇构成她的死亡结局。
这便是病娇黑莲花的压迫感。
说句母道话,姜喻了解自己,刚入大学她是躺不平又支愣不起来的人。
3. 第3章
咬紧牙关隐忍声音的发颤,姜喻回以顾疏雨微笑:“师姐,听闻狼妖最是狡诈凶恶,我有一计。我们可雇和募集大批道友陪同上山,借势除妖。而且人多力量大,防止妖物引来其他东西。”
“不合规矩。”顾疏雨微皱眉头拒绝了。
姜喻轻拉上她衣角,轻摇着,咧开嘴笑意盈盈:“师姐,师门的任务只说让我们完成任务,没有说以什么形式完成。我这一路舟车劳顿,雇人是保护我不触犯门规。师姐,你肯定不忍心看我受苦。”
沈安之微蹙起眉,姜喻怎么这么娇气?
“……”顾疏雨一时沉默,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小姜喻锦衣玉食,何时委屈自己。
“师弟,你认为如何?”
“按姜师姐的方法处理,我们哪找来这么多帮手?”
“我已经有非常合适的人选……之一。”姜喻偷瞄着瞥向他,眼神示意,“我想雇师弟。”
笑声自喉头轻挤出来似的,他眼底寒意蔓延。
顾疏雨心底暗惊,视线来回在姜喻和沈安之打转。
现在氛围不太好,她说不上来。
沈安之顺着她的话再一次重问:“师姐打算雇师弟我?”
姜喻缩了缩脖子:“对,我雇师弟保护我天经地义。而且,不仅是你,我还打算雇其他人。”
老祖宗说的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筐子里,得有居安思危的好心态。
姜喻自上一次死亡结束,脑海胡乱的狗虱剧情拼凑成一条整齐的剧情线排列在脑海中。
据她所知沈安之本次下山目的,一是他没有灵石可用,陪同顾疏雨历练赚取积分兑换灵石;二是想搜得几株灵草治疗他的顽疾。
灵石是修炼者必备的资源,作为本书男二的沈安之,没有背景可依,没有世家可依。既没有灵石,也更不可能购买起昂贵的灵草炼药。
“我给师弟出一千上品灵石。”姜喻考虑少了沈安之万一看不上……
“成交。”
姜喻想多了,几乎话音刚落沈安之就答应了。
狭长的丹凤眸极具蛊惑力地微眯,眉梢染上笑意,看着她的呆头鹅表情都顺眼了。
姜喻: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
姜喻忍住上翘的嘴角,交代道:“我先付你一半的订金,事后再加两瓶灵药。”
“可以。”
见两人互动,关系缓和,顾疏雨难得一笑,蓦地关切地望向姜喻:“我以为是我看错了,阿喻是喜欢师弟的。”
姜喻脸色刷白,她是什么很坏的小女骸嘛,心存不必要的幻想。
沈安之稠密纤长的长睫轻颤,微不可查的抿唇退后一步,亦当谨慎对待的无辜眼神。
面上都是戏,全是做给顾疏雨看的。
“他他他……”装模作样的全是我想表达的。
瞧着姜喻激动得染上绯红的脸颊,顾疏雨暗自确信,一路行动的所作所为,姜喻是在让沈师弟注意,且好话歹说,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难得两人没有针锋相对,隐隐约约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架势,顾疏雨心满意足。
“师门情谊比什么都重要。”
姜喻噎的说不出口,结巴解释不是,反倒甚是此地三百两。
“师姐,我没有……”
“我明白。”顾疏雨清雅地莞尔一笑,长辈似地轻拍了拍她蓬松的发顶。
*
又一次出现在同一条捉妖的路上,姜喻是不愿的。走之前,她把上至天帝,下到妈祖全拜了一遍。
明明前文男二沈安之实力在线,怎么和自己在一起就死了两次。又怕沈安之万一成了饿了么死亡外卖,便要她不断的回溯,任务永远没有进展。
姜喻暗暗发誓,不行,绝对不行。
她早有准备,偷偷拉开储物袋,全是保命的法器,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辉。
头顶烈阳高照,四周茂林盘根错节,斑驳的光散落,切割在及腰杂草。虫鸟听见脚步声,各奔四散。
咔吃一声,踩断枝叶,脚步声在安静的丛林中显得参差不齐。
四周乌泱泱的围起的人,有高有矮,实力不差,全是姜喻在客栈用灵石雇来的道友。
狼妖群迟疑地按照原计划出现震惊呆住,狼狼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在狼妖脸上看出尴尬之色。
“玩意儿长真丑,大家攻击它们眼睛。”弱点告知完,姜喻缩小存在感,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假的躲到一旁。
看清她是人群保护的焦点,狼妖嗅着空气,绿森森眸子凶狠闪烁,猛冲攻击姜喻的方向。
呼啸呜咽的喊叫,姜喻强作镇定,一双脚却被一股力量死死定住,动弹不得。
嘈杂脚步中,逼得她抽出配剑一通乱挥,看见她手中长剑的剑气战略性地停顿。
姜喻庆幸之际瞳孔猛缩,逐渐放大飞扑向胳膊的狼妖转眼化作一道虚影。
循着反方向,沈安之的一腿,踢飞的它像一颗弹射起飞的皮球,重声地砸在地面。
沈安之身手飒爽利落,铜钱长剑迎风,剑光破风穿透铜钱孔“嗤嗤”作响,光影闪落在妍丽的眸中,姜喻下意识地闭上眼。
擦身而过的沈安之一剑横扫而过,脚踢落在狼妖柔软的腹部,剑光闪过他狠戾阴鸷的眸光。一剑刺中狼眼狼心,喷溅出来的液体溅在他的脚下。
他如阎罗降世。
沈安之喜色染上眉梢,眉宇间藏不住的兴奋和期待,手中的剑连同主人的心情微微战栗和亢奋。
他见妖杀妖,手法越来越凌厉狠辣,多数狼妖拦腰斩断,连一旁身经百战的老道长都吓得连连后退,避开这位少年郎。
直到周围空无一妖,沈安之方才慢慢地浅笑,意犹未尽地抛了一颗棕色硬糖含着,扭过头,目光凌厉冷意。眼神恍若把她当做弱小猎物轻慢冷漠注视着,仿佛有一把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饮血吃肉。
姜喻打了个哆嗦。
不消一会儿,一场鏖战硬生生在一刻钟内解决。
姜喻故作姿态,捂鼻子施施然走开,“狼血真是臭烘烘,大家各自躲远一点,可别一个个靠近染脏我的裙子。”
道长们是拿钱办事,虽看不惯小姑娘惺惺作态,但人家出手是上百个上品灵石,足够普通修士半年的开支。尊重有钱的是财主,各自三三两两的散开。
“沈安之,你记得保护我。”姜喻偏过头看向他,说的实在没有什么底气。
少年一口咬碎栗子糖,像是同时想咬碎她的脖颈。感受着唇齿间甜蜜的栗子味,他拔出剑,剑光闪过她的骤缩的瞳孔,乌黑血渍整齐甩落溅在距她一臂外的树干上。
沈安之疑窦丛生。
她刚刚,是不是喊出他全名了。
另一边,姜喻眼神就是尺,大致比量位置躲开之前的掉下去的地方,回过神暗道不妙,迟钝地改口:“师弟,你过来点。”
有意思,她想干什么了。
刹那,地动山摇,地石滚动。
彼时众人聚集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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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塌陷,眨眼功夫形成深不见底的山坑。
姜喻难掩好心情,悄咪咪地观察沈安之,又一次让她避开了危险。
无人在意的地方,裂开的地缝蔓延到脚底,姜喻只听见一声师姐躲开,来不及惊呼又一次掉了进去。
“沈安之——”
沈安之扶稳顾疏雨,闪身而去,眼波蓦然一沉,攥紧遗留在手心绯红衣角。
*
姜喻死两次了,这一回有经验,虽然这样经验她也不是很想要。
勉强睁开眼在半空中抱住一截粗壮的树根,悬空半个身子,眩晕地不敢看黝黑的地底。
“师姐,道友们,救我!”
她声音还未落完,头顶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
地面如履平地,法阵的残留物化为灰烬。
姜喻抱紧唯一依靠的树根,浑身酸痛地冒汗,挪动身子朝着最后一眼清楚看见的粗壮根系腾挪慢爬,直到整个人翻身坐下来。
飞速在储物荷包一通翻找,角落里一颗最亮,拳头大小的发着微光的小宝珠引起她注意,火速拿出应急。
这个书中的世界里设定的不仅有妖有仙,还有阴森可怖的鬼怪魍魉……
心绪不安,顿时感觉脖子皮肤一块凉飕飕的,似是有人不停往自己脖颈吹着冷气。
“呼——”
“!!!”
姜喻心惊胆颤得咽下唾沫,身子侧身缩成一团,竭尽全力避开那股阴风。
阴风阵阵,直往她骨头里钻。
头顶时不时有松动的石头掉落,“啪嗒”“啪嗒”地砸到地底,发出沉闷的动静。
昏暗中,反射的微光一闪而过,划破出明显的风声。
阴风没了。
眸光条件反射地转向刚刚眼花之处,耳坠银饰的微光和发红的穗子摇晃。
黑暗里,慢慢露出带着一丝不达眼底冷笑的妖孽脸。
少年双手环胸,微红卷曲的发尾在空中划出一抹温热弧度,站在铜钱剑上。清俊挺拔的身影微弯腰俯身,默自勾了下唇,跳到另一条树根。姿态慵懒,冷漠视线不偏不倚的睨着她,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仿佛无形的一掌蜷捆她的脖子用力收缩。
“你——你是师弟吗?”
“师姐,不是你喊我救你吗?”笑得腔调散漫,他目光略斜,口气三分讥诮,七分冷淡。
救人,对他来说顺手的事情。
“你说句话喊喊我也好。”姜喻手上的宝珠哆嗦地差点脱力,强装镇定地抬眸。
沈安之促狭着丹凤眼,泛着摄人心魄的淡漠浅笑:“看师姐动作太……有趣。”
姜喻握紧拳头,她快死了就有趣了。
惹到她,算他踢到棉花了。
“师姐,往下看看。”
姜喻定睛一看,身下枯枝纹理纵深沟壑,形成一张张尖叫扭曲的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穿书的惊悚程度,真的是看得起她。
姜喻呆住片刻,扭头看向唯一的求生路。
“师弟,能不能拉我一把。”
沈安之不为所动。
姜喻眼角沁着水液,鹿眼央求看着他,俏丽容颜撞入眼帘,一袭绯红长裙衬得肤如羊脂玉,乌亮眼瞳微光粲然。
真像啊。
剥开之前,谁能知道浑身是刺的底下藏着最好吃的板栗。
可惜,是颗剧毒的板栗。
沈安之干脆跳上剑,本欲收回视线,勾唇冷笑地拽住伸来颤抖的手。
4. 第4章
姜喻反握紧他的手,掌心虎口有一层后茧,是练剑留下的,她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
她抬眸,他眸底情绪晦暗不明。
沈安之缓缓提气运力,而后她半个人悬挂在半空。
“沈、安、之!你别放手。”
瞪大眼对上紧盯着她的双眸,泛着幽冷光泽的丹凤眼,本能紧紧攥着他的手掌。
不能让他把自己丟下去!
她怕痛。
姜喻跳揺而起后像只树懒精准地抱住沈安之胸膛,紧张咽了咽了口唾沫,毫无顾忌地成为小挂件。
垂下长睫,她脏兮兮的脸上流露出喜极而泣,抱着他的力度不重,可是用了她十足的力气。
太好了,活下来了。
少年衣襟特有的皂角香漫在鼻翼,外面看起来纤细,胸部肌肉却紧实有力,磕的下巴她微红,耳边是他的呼吸,不知不觉交缠在一起。
她心绪飞到小时候在单杠上上窜下跳,现在救了她一命。
沈安之嗓音低沉喑哑,眸光不明,垂首看着她毫无形象地抱着自己,“师姐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或多或少暧昧的姿势。
姜喻烫着似地放开抓着他手腕的双手,缩回放在背后,身子却下意识轻颤,靠近他,娇嫩白皙的小手迟疑地攥紧他腰带:“师弟对我是不是有误会。”
“我和师姐能有什么误会?”沈安之见她抓着地方,一抹幽光在眸底闪过。
让他反问一道,姜喻擦了擦酸涩的眼尾,身体尚存余悸:“你刚刚……我怕高。”
“师姐。”沈安之弯腰靠近,纯良一笑,指了指树根底下,自铜钱剑上跃下。长靴踩在泥土上,“一米。师弟是高估这个距离,让师姐害怕了。”故意加重害怕两字。
像毒蛇缠绕脖子。
一刹那,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姜喻脸上一热,她哪知道就这么高点:“是我不对,误会师弟了。”
难不成是上辈子她总是摸鱼听课,惩罚她这辈子攻略这个妖孽。
铜钱剑稳稳落地。
姜喻的腿一软,沈安之见状礼貌而不耐地扶稳她。
姜喻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从掌心传出,顺着节骨分明的手看去,宛如上好的白玉落点梅花,干涸的狼血尤为碍眼。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师姐,出去后记得清算灵石。”
姜喻长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放十万颗心,我不会忘记。”想到什么,她拉着沈安之的衣袖轻扯了扯,“我回顾从前,脾气娇惯时做了对不住的事情我会……”补偿二字她说不出,“我会负责到底。”
见她“乖顺”收敛爪牙的样子,沈安之眸光意味不明,“师姐的意思,什么都可以?”迈步倾身微微弯腰,阴影笼罩她时是十足的压迫感。
“???”姜喻干笑了两声,总有种给自己挖坑的赶脚,“除了要我命,除了烧杀抢掠……”
沈安之冷笑一声,指尖拿出一枚铜钱翻转把玩,二话没说从指尖弹射出去。
身体快过意识,她一躲,一头狼妖从天而降利爪落在了她刚刚坐的地方。
得嘞,她还跟妖孽有了微妙的“默契”。
她明白,人在无语的时候真会莫名其妙笑一笑。
姜喻跑到他身后,探出脑袋:“我能不能用灵石开启你下次危机的友善提醒吗?”不然真是要命。
“未尝不可。”
“一百颗上品灵石……”补充道,“得是永久有效版本。”
“可。”
姜喻在他身后看了眼狰狞可怖的狼妖,透过捂脸的指缝悄然仔细地观察着挡在身前的沈安之。
她手心发着微光宝珠足以让她看清沈安之。
沈安之微微眯眼,轻挑眉,饶有兴趣地舔了舔唇瓣,体内躁动的血液似乎在妖出现的一刹那被点燃。
剑光所到之处,狼妖颓然倒地。利落拔剑时带出的血肉染上他的玄衣消失,那双丹凤眼盈满着阴鸷与阴湿。
沈安之杀的乏味时从袖口掏出一颗栗子糖抛进嘴中慢慢咀嚼,硬糖与牙齿相撞后发出嘎吱声,在这血腥的一幕中像被短暂的按停了暂停键。
“一些妖力制造出来的傀儡,真是无趣。”
杀死最后一只,沈安之回眸看向她。
“师姐,你在发抖?”似乎是嗜血之余的新乐趣,他多看了她两眼。
姜喻没想到自己下意识抖动都让他惊觉,按捺住一颗害怕的心,抬眸挤出一丝笑来,“区区狼妖……”
“是吗?”沈安之话音落下,一步步走向她,手指抬起她一缕秀发轻轻捻动,她长睫轻颤。
任由秀发在指缝滑落。
先前胳膊被狼妖利爪划伤,他对受伤视而不见,本是赏心悦目的面容,此刻脸颊溅落狼血。
欣赏着她的表情,看见她瑟缩一下,他莫名有种兴奋。
沈安之发出低沉的笑声,“走吧,别浪费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条狭隘的甬道。
甬道里,姜喻能清晰地听清沈安之体力消耗后逐渐加重的呼吸,她虚虚地拉扯了一下沈安之的袖摆,对上他的视线,她虽有些害怕依旧强忍着没有放开。
沈安之压下眉宇阴森,“师姐有何事?”
“我的储物袋有很多治疗的东西,但我分不清具体功效,你的伤不能再拖延了。”姜喻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鼻子又酸又难受。
“师姐,这不重要。”
受伤还不重要?
“我可以发誓绝不抵扣你的灵石。而且,你的命对于师姐很重要。”不能随随便便回溯了。
若沈安之又凉了,时间回溯她可就尬了。
“师姐,你记在宗门时取笑我是低贱无脑的杂碎时,这般看起来‘善良’吗?”沈安之余烬的杀意再次复燃,“或许,这一次又是师姐什么把戏?”
敏锐察觉到沈安之外溢的杀意,姜喻退后几步,有些颓然,语气怏怏也强装出不惧:“哼!我好心当做驴肝肺。”
见她似是装出个主动示好又傲娇的娇俏样,不知怎的,沈安之却回忆起大师姐玩笑说姜师姐喜欢他的时候。
沈安之蹙眉。
喜欢?
可笑。
暂且饶了她,灵石没到手了。
沈安之加快步伐,姜喻提速默默跟在他身后。
预料沈安之他之所以没出手,只怕多半是她还没有把全部灵石给他,可保不齐他一时冲动呀……
瞧着顺着他指尖滴在地上的一滴血,姜喻再也忍不住眼睁睁看着他捂上受伤胳膊越走越快的样子,生死攸关之际了……姜喻吹了吹额上碎刘海,万一他又死了怎么办!
掏出一部分瓶瓶罐罐打包起来,管它都是些什么,通通放进一枚黑金色雕着兰花的空间纳戒中,再塞给沈安之的怀里。
他垂眸,她灿亮的墨眸流转着他从未见过的微光。
“受伤了,治疗行不行。况且你想要灵石就先必须保护我出去,包扎好才能好的快。”
眸光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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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纳戒随手取出一瓶药液凑近闻了闻。无毒,灵气正常,犹豫了一下喂入口。
姜喻看见他喝了,不安的心放平。
药液入口,沈安之伤口痒的他微微眯眼,但再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名贵的药剂随意送他。
真不知该说她人傻钱多,还是……
沈安之收回探究的目光。
若放的是毒药得当即人头落地的姜喻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师姐,算你有点良心……”
姜喻不再多说,装作气鼓鼓地往前走。
沈安之上手拉着她后衣领,将她往身侧拽了拽,微微垂眸俯视她的头顶:“师姐,别走了,我们在绕圈子。”
姜喻抖了个激灵,握紧发光宝珠靠近他他身侧,“可别吓我,我们现在不会是遇上鬼打墙吧。”
“不是,障眼的妖法罢了。”沈安之停下脚步,一枚微微发光的铜钱在他指尖,抬手自虚空徒手划破一条狭隘通道,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等沈安之跨过半个身子确认安全走进去,姜喻紧跟在他身后。
甫一进去,阴冷潮湿的气息随着时间流逝侵扰周身,阴森森地风从袖口、衣襟灌入。
他们两个脚下不是路,是一条啃得干净的骷髅们,大小皆有,有动物,有人类。
见此情此景,姜喻只想安详地闭上眼。
回忆文中剧情是现在应该是主角团掉下来的情形,三人中包括顾疏雨都落在这里,共同伐妖中遇见了男主方微云。
姜喻内心略有泪目,眸光停留在沈安之背影。
沈安之如履平地踩踏骷髅,视若无物,回头见那道绯红人影傻傻不动,目光是一个劲地盯着他,心脏刺挠了一下。
沈安之微微蹙眉,喊了一声师姐。
姜喻赶紧应答:“我在。”
“跟上。”
“好。”
姜喻拿出自己的配剑,脚下颤巍巍地踩着骨头相互摩擦叮咚作响,“罪过罪过,各位兄台姊妹们,我们从你们身上路过没有恶意,短暂借过一下。”
看她这样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召出铜钱剑轻松地跳上去,“上来。”
姜喻爬上去站好,手指轻轻攥紧自己的衣袖。
“站稳了,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了,师姐。”话音刚落,铜钱剑悬空升高。
姜喻下意识手指攥紧他腰带,见他没发现更是肆无忌惮抓好了。
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什么骨肉分离的撕扯声。
狼妖嘶吼里,一个血人跌坐在地,吓破胆大喊着:“救命!救命啊!啊啊啊,救救我……”
他的铜钱剑提速,下面几只狼妖撕扯着血肉模糊的肉块。
沈安之眼前一亮,剑光从天而降,杀的几只狼妖毫无反手之力。
其中,真身本尊是一匹灰色的狼,体型比其他傀儡狼的身体庞大数倍,皮毛油亮,见到人就诡异地咧开嘴:“是你这小子坏我好事。”
“你的妖丹很值钱。”肯定的语气。
沈安之执剑和它纠缠打斗起来。
姜喻乘机提醒吓破胆的男子:“快跑啊。”
周围暗藏的傀儡狼妖从昏暗里一拥而上,姜喻艰涩执剑砍下一头。削铁如泥的长剑劈开它的头颅,却卡进它骨头缝里。
姜喻傻了眼。
飞速反应后哆嗦地踹了它一脚,拔出来剑唬弄狼妖傀儡,实则一个转身麻溜逃走。
狼妖捕捉她这个目标跃起,银光一闪。
5. 第5章
顾疏雨的秋光剑破风而至,她身侧陪同着一位清逸如风的浅蓝色衣袍男子,眉宇英俊,方微云眸光紧盯着顾疏雨的英姿,眼底带着笑意。
单论他们衣服颜色就知道什么叫cp感了。
“师妹,你没事吧。”顾疏雨忽略一旁的方微云,关心地扶着姜喻的胳膊。
沈安之余光瞥见顾疏雨,不免带了一丝尽快解决的焦急,他急于结束战局,带了伤,趁机剖开狼妖肚皮,一颗紫色妖丹悬浮而起,沾着森然血渍依旧熠熠生辉。
妖丹飞入少年宽大的掌心,顾疏雨紧锁秀眉,“师弟,你在干什么?”
姜喻明白来,联想后期男二黑化除了身份曝光又被陷害外,他确实有一件板上钉钉的错事——吞噬妖丹。
一般修炼之人若见妖物会连同妖丹当场销毁,而非像沈安之还给妖丹刨出来想收起来。
沈安之眼波微闪,留意顾疏雨略带紧张的神色,留恋不舍地收拢五指,“师姐……”
她眼瞅着机会来了。
“师姐,是我。我想要这颗妖丹,让师弟剖出来我看看。”
沈安之闻言一愣,其余人更是不解。
众目睽睽中,她将沈安之手中妖丹拿走,沈安之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她仔细观详一番,狼妖的妖丹入手的那一刻阴寒无比,寒意随着掌心蔓延到四肢,冰的她一个哆嗦。
顾疏雨神情肃穆,挟着一丝担忧:“师妹,妖丹可不是好玩之物,速速销毁。”
她感觉手都冰的快没知觉了,又强撑着把玩着,顺势服软道:“师姐,我知错,一时冲动。”
抬手将妖丹交还沈安之,他瞥了一眼姜喻,五指并拢,微不可查地叹气一口,捏碎妖丹。
谁也没有预料变故发生,磅礴妖气陡然轰炸开。
沈安之剑气护身,手上也带了伤,何况距离不远的姜喻。她的防护玉簪灵器被击碎,青丝垂下,胸口钝痛,五脏六腑移了位似的。
捂住胸口,难以捱住,呕出一口血。
“师妹——”顾疏雨没预料妖丹被下了自爆的妖令。
从小到大,姜喻讨厌苦瓜,不爱吃苦,从没想过哪一天会这么痛,她的五脏六腑被一双无形大手搅动的移位似的。
好苦啊……
姜喻头一歪,身子软倒失去意识前,她看见距离近的少年节骨分明的手抓上她胸前衣襟,抬手搂住她的背平放在地,俯视着她唇边的血渍,姜喻闭上眼。
不知多少时辰过去。
姜喻静躺床榻,窗棂阳光刺目,她下意识抬眼遮住,一双手胡乱摸索着左右。
手机,我的手机了,闹钟怎么没响,今日有早八吗……
“手机,手机……”摸不到,她有些不耐,睡眼惺忪摸的起劲儿,半梦半醒地微眯眼坐起身,看清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酷似河滩上搁浅的鱼,半死不活地双手交叠在胸前闭眼躺下。
没有要命的早八,只有要命的任务。
在哪都是打工人,可喜可贺她提早找到了就业方向,摔!
“师姐,守嵇是谁?”微凉的嗓音略微磁性沙哑,对于一个音控来说刚刚好……
她迟疑了一秒,倒吸一口大学牲的怨气坐起身,“我在做梦了。梦里,手机它是我最好的玩伴。”想念它,不能没有它。
沈安之缓步走近在床沿,递来一粒丹药:“师姐,吃药。”
姜喻捻起丹药看了又看,余光瞥向沈安之神情,缓缓放入口。
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道:“师姐,在看什么?”
她咀嚼着药,薄唇轻喃:“没什么。''”见他要走,姜喻犹豫道,“师弟暂且留一步。”
沈安之缓步顿足,漠然地回眸置之,双手抱臂,上下抛掷着铜钱游走在指缝中。
“灵石我交给你,多谢你你在狼妖手上救我。”她只穿着小衣,边说边飞速起身,看见他抛铜钱就紧张地想遁走。
沈安之抬眸的一瞬,看见一抹娇小的白色人影翻找东西,神情一顿,短暂的一怔后丹凤眼猛地紧缩,指尖无意识地扣进铜钱孔眼,猛地背过身:“你……”
“啊,师弟……”姜喻回头瞧,仅看见一抹来去匆匆的背影。
他支支吾吾说了什么……
迅速把思绪拽回,姜喻掂了掂手里的储物袋,垂眸眨眨眼,看清身上衣物脸颊微红,她忘了书中设定的架空世界民风保守……
穿戴上绯红罗绮云裙,鲜艳金线勾勒成如意团花,铜镜前娇俏少女圆润指尖摸在脖颈木牌护身符,木头雕刻的护身符雕刻着她的名字,木制品温润富有光泽,贴着皮肤带着舒适暖意。看红绳的磨损,应该很有些年头了。
一头柔顺如锦的乌发如水倾斜而下,姜喻找店小二唤来店里麻利的小姑娘,给她扎好当季流行的蝴蝶发髻。
梳洗完确认体态未有失仪,方才下楼。
几位穿着青衣道友抱着剑聚在桌前闲聊,眼尖她下来,和善地打了声招呼。
“姜道友,身体安好?”
“姜小姐,你醒啦……”
“姜姑娘……”
“好多了,多谢各位道友关心。”姜喻笑着把储物袋的灵石按照约定,给等待的道友结完余款。
做甲方,竟是这么个滋味,谁体会谁知道。
道友们各个眉开眼笑,完全没有一点等了她三天得不耐。
“不好意思,此前有伤,让大家久等。”
“姜姑娘哪里话,以后有这等好事再找我们,我辈除妖义不容辞。”
姜喻维持人设微抬起下巴,落落大方回应:“多谢道友们,有缘再见。”
做完一切,姜喻寻了小二知晓沈安之房门,踌躇犹豫地了一下,敲了敲门。
咚三下后,沈安之方懒懒散散地打开门,他携着一室淡淡茶香突然透出半个身子靠着门框,她抬眸的片刻惊觉他们一时靠的有些近。
少年身上的皂角香混着舒适的茶香,竟有几分岁月静好。
“姜师姐,来此做什么?”
姜喻摇了摇装有灵石的袋子,递给他,轻挑眉一下,俏丽样子像只移动的可人小板栗。
“履行承诺。”
沈安之接过只是随意看了两眼,勾唇似笑非笑:“师姐给多了。”
“对啊,多的是你答应我以后有危险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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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鬼也得让我做个清醒鬼。”姜喻小声呢喃。
沈安之扬起意味不明地浅笑,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师弟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姐解惑。师姐当时为何撒谎?还是师姐知道,我拿妖丹做什么……”
他蹙眉凝视着她的神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袋,眼前的姜喻和以前恶劣的模样略微不同。
姜喻早想好了理由开脱,故作镇定地抬眸一笑:“你说妖丹值钱,我偏想看看,你知道顾师姐决不允许买卖妖丹,而我知道你缺灵石,加上你救了我的恩情,我才不计前嫌地帮你,这件事扯平了。”
“师姐的歪理挺多。”沈安之拉开门敞开一部分,眸中倒映着那抹绯红身影,“师姐,看我的眼睛。”
姜喻腹诽妖孽又想干什么,不自主地听沈安之的声音,仰头看向冰雕玉琢的俊容,“干什么呀。”
深邃疏朗的丹凤眼轻轻一瞥,似把悬崖上初见的风吹来。沈安之高出她一个脑袋多,狭长的眼睛美的太神秘。
上下五千年诗句中形容眸中万千星辰的微光,恍若登高就手可揽星辰。恰恰近在咫尺、拾手可得,可他和她之间却隔着山川湖海,遥不可及。
她表情凝固了一瞬,思绪飘远一会儿才回神。
沈安之悄然发动了鹤门宗禁术——真言术。
姜喻紧盯着他眸子要警惕时已经来不及,瞳孔逐渐失去焦距点,涣散的黯淡无光。她脚下迈过门槛,人走进去停在室内正中央。
沈安之俯身瞧着乖巧听话的人儿,俯下身体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黯淡的眸子,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他要一点点剖开这颗剧毒尖刺的板栗外壳,看看她惺惺作态、棍棒施恩下的真面目。
“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沈安之斜靠桌面坐下,手随意地搭在桌面轻轻敲击,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又危险的气息,绕有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姜喻回答极为干脆:“姜喻。”
沈安之尾指勾起她一抹漆黑的长发,随意绕在指尖,眼中压抑着一抹幽光,“你对顾师姐可有半分恶意吗?”
“我没有。”
“你是沈安之的谁?”
姜喻停顿片刻,“我是沈安之的师姐。”
“你接近沈安之究竟有何目的?”他屈指点在少女眉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加大法力确保姜喻回答的真实性。
少女脸上出现一抹疑惑,神情呆滞,迟钝一会儿说道:“想要……想要沈安之获得幸福,希望沈安之喜欢我。”
沈安之脑子空白一瞬,下意识地站起身,发觉自己居然被她的话蛊惑。略微俯身,犹觉距离不够,弯腰凑近她,蹙眉紧盯,轻嗤地冷笑一声,带着一丝诡异的冷静。
沈安之手指虚圈在她脆弱脖颈,指腹似有若无地刮过她的颈侧,沁入寒意的嗓音,低声询问:“你这么做,目的为何?”
姜喻这一次停顿许久,心绪里攻略也对,阻止灭世也对。顿时,她想明白过来缓缓吐出三个字:“有个家。”
家?
沈安之皮笑肉不笑,一脸黑云罩顶,冷若寒星的眸子盯紧她。他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试图在她脸上找出破绽。
6. 第6章
他隐忍地闷哼一声,打算继续逼问的话咽回去,真言术禁术反噬来的太快。除非姜喻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才会反噬他。
康复的内伤复发,猩甜涌上喉头,喉结缓缓滚动咽了下去。
没有沈安之的法力继续支撑,姜喻很快从真言术的控制中回神。
定了定心神,她扫了一眼所在的位置,茫然问:“师弟,我怎么在这里?”
沈安之对上她的眼神,指尖摩挲着铜钱,“姜师姐,我伤口复发,请你出去。”
说是请她出门,合上的门扉木板差点擦上她鼻尖。
沈安之是生了哪门子的闷气?
他是晴天娃娃嘛,说变脸就变脸,说翻脸就翻脸。
姜喻气地踹向空气,手上握拳挥向空气,抬头鼻孔对着木门轻哼一声。
她下楼看去,视线被一楼靠窗的两人吸引,顾疏雨身侧坐着一蓝衣男子与她一同小口啜饮,正是男主方微云。
多是他在滔滔不绝地讲,顾疏雨在安安静静地听。
《求妖》男主——方微云。书中对男主方微云是这样描述的,凤头白玉簪挽起长发,长相俊俏,浅棕色眸子似暖玉,身材挺拔。
一身交领水蓝长袍纹有远山横波纹理,桂花黄素帛束腰封带,配有半鱼玉佩,手上总拿着一把白色折扇。
视野中的方微云完全是从书中一比一复刻下来的大帅哥,书粉一整个狂喜了。
姜喻正感慨郎才女貌,阴森压迫的气息爬上脊梁骨缠绕在脖颈。
回眸就见开了门的沈安之分明先前称病,现在却长身玉立,斜着依栏而望,在另一侧盘旋的台阶上与她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不停回荡耳畔,幽暗冷漠的视线如冷雨淋漓,洗刷冲击,他想看透玉肌冰骨下那颗心是黑是红。
沈安之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行至楼下与顾疏雨打了招呼,正好打断了方微云的话题,但没逗留,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姜喻鬼使神差跟着他走出客栈大门,沈安之人影早已消失在穿梭的人流里。
姜喻被人从背后拍了拍右侧肩膀。
顾疏雨清冷绝美的容颜,眼神闪烁别样的光芒,一副了然于胸地轻拍下她,语重心长道:“他独来独往习惯了,这次你受伤是师弟背你回来,你可投其所好,买些糖食给他……”
听完眼前一亮,对啊,对症下药还要投其所好。
“我明白了师姐。”她粲然一笑。
集市两边嘈杂地叫卖声入耳,姜喻目标明确,记得他喜欢栗子口味,看见街边有卖甜食的商家就要他们各来一份。
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未体验过这里风土人情。新奇玩意她逛的累,折返往回走,察觉身后几个狗狗祟祟的人在视线里出现几次,阴魂不散。
寒意从脚底蔓上脖颈,姜喻心里打鼓,本能地提速钻进人群里。
下一秒,一双手推搡在她背后,她脚下踉跄时那只布满后茧的手力大的她根本无从反抗。姜喻吓的傻眼,下意识颤手抽出袖口镶嵌红宝石的短刀朝抓住胳膊的手刺去。
寒光闪过,短刀入肉,身后传来闷哼的呼痛声。
平静撕裂,露出杀机,反手捏着姜喻胳膊钻心的疼,短刀握不住地掉地,疼得她斯哈抽气一声。
一手去捂住她的嘴,姜喻猛咬一口,慌不择路地挣扎大喊:“来人啊,强抢民女,有人贩子啊!拐卖啊!”
高声尖锐的呼救,行人目光一下子注意过来,背后之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连连道歉:“对不住大家,这是我家傻掉的妹子,大家快帮帮忙按住。”
按猪了,还傻掉,我看你是沙雕。
姜喻转身瞪也圆眼,又怕又怒看清那人,其貌不扬,一身黑衣,粗鲁地拖拽着他,她全身力气硬抽不出手。
姜喻没有陷入自证怪圈,几乎故作镇定装出是桀骜又眼高于顶地嗤笑一声,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他的粗布麻衣,“我穿着打扮皆是富家小姐,你再看看你,养的起我这样的妹妹吗?想拐了我,让我家人交灵石敲诈勒索是吧。”
“为我出头者,这些银钱我双手奉上。”姜喻眼睛不眨,从储物荷包随手抓出一大把银子铜钱朝天上一撒。
不过一息,蜂拥而上的人有的在捡钱,有的捡完之后趁机打了黑衣人一拳,好再讨赏。几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壮汉团团围住他捆绑,黑衣人力气不小,朝小巷使了个眼色,几个与他同样衣着的黑衣人跳出来,手握长刀。
顿时人群混乱不堪。
黑衣人眼冒红光,虚影中人和狐之间来回切换,不知是谁爆发了一声大喝:“妖啊,快跑!”
众人嫌恶地四散逃跑。
妖气膨胀之间掀飞了围堵的修士,身上绳子寸寸断裂,气息锁住姜喻的步伐:“拿命来——”
姜喻想躲,寒意随之蔓延,双脚却在妖力锁定下死死定在地上。她捏紧揣在袖口藏着的黄色符纸全丢出去,迎风而起的纸符拍打在狐妖脸上,吓得狐妖退后半步抬手阻挡。
空气瞬间凝固。
一张张纸符轻飘飘地贴在他小臂,他讥笑说:“呵,就只有这点本事嘛……”
话音未落,黄色纸符全都自动爆裂开。
一抹黑影嘴角轻轻扬起,慵懒斜坐在屋顶,单手托腮撑头带着些懒散不羁,勾唇嘲弄一笑,手指夹着一枚铜钱。
其他狐妖傻了眼,抓破小臂也要撕下来,奈何符纸紧贴,下一刻就如春日爆竹一样炸成了骸骨散落一地。
混乱停歇一刹,剩余几个狐妖见状不妙转身逃跑,等到专门除妖做收尾工作的皇家御天司来时原地只留下了一妖物残骸。
逃了没几步的姜喻被一只手拉进小巷。
完蛋了,今日她注定要下黄泉了吗?
让人捂住口鼻,她挣扎地唔唔几声,眼角沁出水光,顺着指节修长侧身看去,纤长稠密的鸦睫眨了眨,“沈……”
“嘘,安静点。”
姜喻心有不安,见他手还放在下颌,下意识轻咬一口,沈安之微微挑眉放手,看着一道牙痕扯唇:“师姐,你对师弟的报答方式真痛啊。”
无视沈安之戏谑地挖苦,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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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佯装镇定地站直身体,拉开合适跑路的安全距离:“师弟救人归救人,凑我这么近很……我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咽回可怕两字,陡然见沈安之肉眼可见地脸色苍白,额头冒出豆大的虚汗,他唇角蜿蜒下一条刺目的红。
姜喻瞪大眼,惊地扶住他的胳膊,“''唉,你,你流血了!快吃一颗我给你的丹药。”求求要别死。
沈安之抬眸,似是无意多看了她一眼,偏过头从她手中抽回胳膊,随手擦去唇边血渍:“暂时死不了。”
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他视线流转,瞥过来瞧着姜喻一眼,如蛰伏待发的毒蛇,“师姐,可否陪在下去趟诡市?”
诡市,顾名思义,人妖仙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稀罕地玩意众多,若是实力低微者多半有去无回。
姜喻无语了一瞬:“师弟你知道我修为低,去了也是送人头。”
沈安之看她神情纠结,散漫一笑,压低声音,低沉着嗓音问:“师姐不相信师弟可以保护你?”
姜喻干笑着抬眸,“没,怎么会……”
“既然师姐不信在下,那师弟告辞。”
巷子外传出急促地跑动声,面带白色面罩的男人急得抓耳捞腮,怒喝道:“一群蠢货,连个废物修士都抓不到。快追,她人傻钱多,是个钱多的蠢货!万不能让她跑了,哥几个抓住她,我们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大哥,她的气息在这里消散。”
“分散,快找……”
“追师姐的人真不少,不仅有妖,还有人。”沈安之撂下凉飕飕的话,抬步转身要走。黑亮高马尾带着洗白的束发带拂过半空,发红的发尾留下艳丽弧度。她聆听脚步逼近,心里着急,沈安之肯定不会顾她的死活的,但跟着他说不定能“死”慢一点。
姜喻气得牙根痒,硬着头皮赶紧跟在沈安之身侧,往他身前走了一步紧紧靠近几分,借他人影藏匿自己,时不时回头瞧瞧后面的人是否发现了。
她边走边余光看向沈安之,“师弟,此去为何得要我陪同?”
他若想护她,大可以优先送她回客栈,莫非有什么不可说之事……
不会想趁机要她命吧!
姜喻身形一僵,心里打了退堂鼓。
“师姐不是想与我‘重修于好’嘛?”他垂眸侧头看向她,语气满是戏谑。
“……对啊,哈哈。”听此姜喻干笑后眼神骤然坚定,是个好兆头,亮晶晶地眼眸看向他,“我舍了命也陪师弟走一趟。”默默自我腹诽,说着大话,自己都不怕闪了舌头。
沈安之抱臂侧眸,“师姐惯是说笑,命,师姐自己护好。不过刚刚救了师姐,想请师姐帮一个小忙。”
“什么忙?”
“没关系,师姐有的是灵石,师弟想买什么随便买。”
摊牌了,我是富n代的既视感。
沈安之嘴角笑意逐渐扩大,可偏偏不达眼底。
见他未在开口说明真正原因,偏要故弄玄虚的样子,姜喻心也没个底,略有不安和紧张地咳嗽两声,知趣地不再言语。
7. 第7章
两人走至河岸码头,沈安之掌心变出一只浅蓝色荧光的小飞虫,眨眼功夫,它飞溜进入河水中消失。
“咕噜咕噜。”
乳白色水泡翻涌,在水面炸开的时候夹杂着刺鼻难闻的气味。一块黑色木板自水底浮出水面,一个鲤鱼翻身,整条船湿漉的停稳在他们眼前。
“我们坐这条船去哪?”
眼前年久失修的木船长满了青苔水藻,人踩上去就会当场碎给她看似的,极不安全。
“师姐怕了?”
“这……有什么可怕。”她故作镇定抬眸看向他,女人不能被说不行。
姜喻伸出一只脚踩稳,还行没碎。
另一脚踩进去,双脚并拢时船身突然猛烈摇晃起来,故意和她作对似的。
姜喻眼尖沈安之正在身后,又怕他嘲讽自己,整个人顺着力道仰栽倒船板上。
沈安之小尾指轻松勾着她后衣领,嘲弄一笑:“师姐是准备给师弟行个大礼?”
“我没有啊。”姜喻面上不显,甩了甩沾了些水的长发,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水渍,与他分坐在船头船尾。
“师弟要我帮什么忙?”现在无数个想法在脑海里划过,她掀开眼帘看向慵懒斜靠着船靠的沈安之,默默思忖。
沈安之抱胸于怀前,轻抬修长的食指划过虚空,木船无人自渡,“师姐,安静,渡过此处需噤声。”
荡漾水面形成一圈圈涟漪,比坐在车里竟都稳当,瞧着对岸绿树成荫,目测不远。足足行船十几分钟,这时间来回都有了。
怪异发生。
周围凭空生出白雾,一米外人影绰绰,她最多看清玄色的那抹身影怡然自得地坐着,不见半分慌张。
本来对未知带有恐惧的姜喻稍加安心,连她也不知道为何对他生出一丝信任来。
她饶有兴趣地紧盯着水面,真是意思,忽略掉她穿书的事实,放在现代完全是沉浸式景区表演了。
“到岸了。”沈安之站起身,船晃荡了两下。
木船停稳后姜喻下船,暗藏戒备地打量起四周,脚下约是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岛。
沈安之指尖夹着一枚铜钱抛起,风声四起,吹得姜喻睁不开眼。
等她再次睁眼眼前出现足以容纳两人行走的通道,穿过去豁然明朗。
络绎不绝叫卖声灌入耳朵,沈安之不知从何出拿出两个红狐狸的面具,目光漫不经心地瞥向姜喻,“带上。但若你不想,我可无偿给你收尸……”
姜喻赶紧接过来戴好,“知道了。”
在带上狐狸面具的姜喻脸上,他眸光扫了几个来回,幽幽开口:“师姐,我想你帮我寻几株上好的草药。”
姜喻瞬间呆愣,茫然抬眸看向他:“啊?”
草药她肯定认不出,毕竟她又没原主记忆。
不过原文里描写过鹤门宗清心院,属原主在炼丹上最有天赋,识得草药的本领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偏她不是有苦硬吃的娃,白白浪费天赋去贪图享乐,炼丹、制符是三分热情的半吊子。
可她连半吊子都不如。
姜喻忐忑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姜喻举手表决,声音弱弱道:“我出钱出力吧。”
“师姐觉得之前给我的灵石不够吗?师姐身为清心院首徒连个草药都认不出,亦或者,师姐莫非寻我取乐?”
沈安之指尖的铜钱未收回,扬唇一个给她一个散漫惯了的浅笑。
“呃……我试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她能怎么办……
戴着面具,两人一前一后走,姜喻走在后面反手抓了抓脑袋。
诡市热闹非凡,来往的无论人妖皆是带着奇形怪状地面具。
譬如有人牛角显现,偏带着修罗面具,口若悬河砍着价格;有人面纱遮脸故作神秘兮兮,看着路过人就拉着路人看他衣袖中好东西。
像他们这样的打扮,还算正常朴素。
可这些,此刻大脑宕机的姜喻都无从细看。因为,这不是最古怪之处。
“快来看看我家上品阶级的骨笛,仙家宝器,童叟无欺!”
“一把破笛子,有什么好卖的。”路过的人轻嗤一声。
摊主轻哼倨傲抬头,“不识货。”
姜喻深吸一口气,纠结地揉了揉左眼。
中年男人摊位上高声叫卖的骨笛,上面居然有一只蓝白条纹,几乎透明的灵鸟缓慢环绕着。摊位下排的一枚骨牌趴着一条白蛇盘踞,其余大大小小的东西,有的散发着微光,有的暗淡无光。
姜喻停下脚步,“摊主,你这可是鸟类灵兽上的骨头所制。”
“客人有眼光,灵笛是以金陵生长的青羽鸟所做,你看骨节是玲珑剔透,法力充裕。施展者无需法力支持,吹响即可发出三击。”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姜喻压下激动雀跃地心绪,接过摊主的灵笛在手上把玩两下,灵笛通体碧绿,漂亮又轻便。
“买了。”
“三百灵石。”
姜喻交钱的手一顿,沈安之比她先先伸手阻拦在两者中间,顺着目光看去,沈安之微微挑眉:“此法器虽无需法力支持,可三击过后既废。”
摊主面红耳赤,梗着脖子据理力争:“三击可以阻挡四阶以下妖物的攻击。”
姜喻一听妖物四阶,干脆地交钱买下,转手灵笛递至沈安之面前:“送你。”
沈安之双手环于胸前,身形下意识地转向另外一个地方,垂眸迎上她的妍丽的眸子,大步向前。
“师姐自留吧,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沈安之对她的态度古怪中有着一丝别扭。
姜喻没客气地塞进他的怀里,想到自己还买的糖放在储物袋,都一并给了他。
“不用谢我,毕竟我也不缺这点钱。”真把钱多多三字刻在脑门上。
看清储物袋中他爱的栗子味硬糖,沈安之无声地勾了勾唇,手指捻起一颗。
“师姐不来一颗?”
姜喻接过含在嘴里,“嗯。”
确认无毒,沈安之放心地把糖放进口中,栗子味的甘甜绕在舌尖,他舔了舔唇瓣,侧眸看向同行的少女。
脑袋不由自主回荡起她的那句喜欢,他回神来轻嗤一声,抬眸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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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
问了过路人寻到一家草药摊,沈安之抬指了指摆放整理的同一种有锯齿带红果的药草。
“师姐瞧瞧哪一株上好。”
姜喻一眼扫过去,平平无奇地草药在她左眼里都散发着不同程度的微光,或微光朦胧混浊,或黯淡无光。她指向微光最亮的一株草药,“选这株。”
沈安之拿起草药瞧着,这株看上去叶片不太饱满,他略带怀疑地看了眼姜喻。
“师姐确定吗?”
“确定,肯定。”
“一株草药,500上品灵石。”摊主滋着个大板牙,面具是个眯眯眼白猫,看起来酷似个极为奸诈的奸商。
“买了。”姜喻付钱的灵石让沈安之按回去。
“不用了。”沈安之付完灵石,拿起木匣子装好保存。
接下来,姜喻被他带到不同的草药摊位上,她指什么沈安之买什么,安静付款的时候一言不发。
这些药草单独看上去并无奇特,组合起来是在利于压制他的特殊体质,可惜收集齐全前,沈安之已经黑化成魔头了。
两人全部买完不知何时辰,姜喻脚都走的酸累,有气无力地缓缓跟在沈安之身后。
沈安之回眸扫了她一眼,“师姐这就累了?”
姜喻微微抬眸:“当然累啊,走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
沈安之收回目光,姜喻发现他放慢了脚步,路过茶摊时,姜喻眼前一亮,“等等,喝口水,休息一下,我走不动了。”
姜喻火急火燎地提前裙裾走过去坐下,招呼小二上了一壶茶和茶点。连倒了两杯下肚,“活过来了。”
沈安之单手懒洋洋地撑头,含着栗子糖轻咬着,指尖沾上茶水在桌上画下了什么图案,用袖口快速擦去。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姜喻捻起茶点小口咬着,沈安之指尖轻扣桌面。
“好了没。”
“吃完这一块。”姜喻胡塞进嘴里。
陡然一道灵气波动里震荡靠近,诡市上下剧烈摇晃,姜喻踉跄着站起来顺手抓住一侧沈安之的手腕。
沈安之微微皱眉,拂袖微不可察地甩来她的手腕。
一道清脆的鸣啼,似怒,似怨。
姜喻好奇地循声望去,远处倒塌的房屋后一只庞大的三头鸟破空飞出,全身坚硬的黑色羽毛,头似鹰,似兽爪,周身法力波纹不断向四周冲击。
无人知道意外会比明天哪一个先来到。
姜喻心有不妙,那畜牲俯冲向姜喻所在的茶摊,一个头仰天鸣叫,两个头虎视眈眈。黑翼所到之处化为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完了完了,冲我们来的,别愣着了师弟,快跑呀!”
姜喻心急如焚,几乎是下意识去抓沈安之的胳膊,沿路向着障碍物多房屋,狭隘之处逃跑。
沈安之步伐轻松跟上,略带不解,一丝晦暗的光淹没在笑得意味不明声音里。
三头鸟执拗于两人,首当其冲所在位置。姜喻气喘吁吁地避开纷纷扬扬的掉落物,余光瞥见顺从跟她跑的沈安之,神色一贯的波澜不惊,似乎还带来一丝兴奋?
8. 第8章
穿过拐角是四散的人群,姜喻想好往左边先逃,她紧紧拉着沈安之的胳膊被人撞开,整个人差点撞墙。
她稳住身形回头,沈安之的身影消失。
“师弟?”姜喻有些心慌,偏偏那头三头鸟对她穷追不舍,不达目的不罢休。
姜喻没时间寻找,拔腿就跑。
三头鸟仰头叫嚣,一时不察,锋利地鸟羽剐蹭在她胳膊上,疼得她哆嗦闷哼一声,几乎匍匐着失足跌倒。
手心和膝盖疼得她眼尾瞬间红了。
廊下阴影里,沈安之漫不经心擦拭着铜钱剑。看清不远处她跌倒无助的样子,膝盖染了血,沁在绯红衣裙上洇出点点梅花。
姜喻爬起来转身还未跑,一头撞进一个人怀里,闭眼前她看见有一道金色剑光闪过。
四枚铜钱立于四方,将三头鸟囚困其中,它勃然大怒,羽翼化作箭矢。
有人快速拉着她胳膊闪身避开。
利落挽着剑花,露出苍白腕骨,陡然弯腰,他银色耳饰坠下的红色穗子刮过她耳廓。指尖轻轻划过她染血的袖口,声音裹着冷飕飕却梅子酒般暗藏兴奋的颤音:“师姐怎么把自己弄脏了?”
姜喻抬眸看见是沈安之松了一口气,站直身体退后一步,小声嘀咕,“跑慢了。”
沈安之忽而一笑,看向姜喻,笑意化为阴冷的气息,“下次再沾上血……师弟清理起来会很麻烦呢。毕竟,师姐喜欢把衣物丢给我。”最后几个字他略带咬牙蹦出来。
不说姜喻几乎忘了书中描述这茬,她干笑垂眸吹了吹手心的灰尘,“你放心,师姐自己洗。”
三头鸟趁机脱离沈安之掌控,强悍妖力化作攻击,他用铜钱剑格挡,姜喻眼前一花,展翅闪现三头鸟锋利尖爪勾着她后衣襟,提着她这个倒霉蛋狂飞乱飞,像做过山车一样。
“啊——”
地面沈安之执剑,她入雾的眼瞳中化为一个黑点消失。
“救命——”
诡市结界轰然碎裂,三头鸟裹挟黑雾冲天而起。
姜喻被利爪贯肩悬在半空,殷红顺着绯红的衣袂蜿蜒滴落。她不知道飞到了哪,疼得晕眩得抽了抽鼻子,眼前阵阵发黑。
若非强迫自己咬破舌尖强撑一丝清明,她早已昏死过去。
攻击性威压具象化,毫不留情地释放,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下来。
森寒的鸟喙已近在咫尺,厉啸着将她甩向万丈高空,眼尖它的俯冲,姜喻忍着头晕反手将符箓贴上它的鸟爪。
炽阳符释放的火攻疼得它剧烈鸣叫,趁势袭来,她借势攥住翎羽翻身跃上脊背,不给它喘息的机会。
“你这三头鸟真当我吃素……”话音刚落,她陡然噤声。
姜喻看清三头鸟颈后羽毛间赫然嵌着三张腐肉粘连的面孔!五官扭曲但勉强成型,扭曲人面上淡红瞳孔猝然睁开,可怖惊悚獠牙密布的口中迸出刺耳尖啸。
姜喻忍无可忍,扔出一踏的炽阳符直贯鬼面咽喉。
“你当你是‘折叠手机’啊,怎么折都有面!”
金光暴涨,碎羽纷飞。
随着爆炸声,失重下,她纵身跃入翻涌云海。
罡风贯耳,割得脸颊沁血,她仍扯着破碎衣带试图稳住身形,她眼角微红,哽咽着默默摊开手企图掌握风让自身不要飞得如此难受。
可周身随风翻转,完全不听使唤。
姜喻眼前模糊,自来到书中世界日日提心吊胆,如今更能怡然自嘲自乐:“魂飞魄散也罢了……”
再见了该死的世界,下次再也不来了。
尾音逐渐消散在猎猎风声中,她青丝缠绕着坠下的星屑般的符灰坠下。
*
预料中剧痛没有,一人不轻不重地轻拍了拍她的额头。
风声呼啸耳边,吹起凌乱的发丝。
活人微死,勿扰。
姜喻懒得睁开眼,死都不能死得安生。
“睁眼。”熟悉声音,失重感在恍惚的意识中停滞一瞬。亢奋地睁开眼,沈安之单手拎她肩膀稳住她的身形。
两人四目相对。
姜喻手攀上他肩膀稳住身形,沈安之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紧盯着她:“师姐啊……”他的尾音陡然往上扬,“我倒是小瞧了你。”
难以抑制地哽咽,姜喻眼眶抑制不了得湿润,干哑音色道:“师弟,你可算来了,我是不是得救了……”
就算临死前看见的沈安之。
沈安之微扯唇角,看清她狼狈却自救成功的委屈模样。心里想被什么小猫爪子轻挠了一下,指尖摩挲着她脸颊边缘的小血口,看着指尖染上的血珠,舌尖轻舔了舔。
“师姐,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必定风景不错。”他话锋一转,“你觉得我一定会救你吗?”
冷漠嗓音带着压迫,思绪仿佛又吹回到了悬崖之上。
呼啸的风剐蹭的耳垂微红,吹的她心底拔凉。
心底跟抹了风油精似的,又辣又凉。
姜喻眨了眨眼,一时呆愣。
死脑子,快想个办法。
她不想死。
爆发力量抓紧他胸前衣襟,姜喻亮晶晶地墨眸执拗又坚定,带着孤注一掷地力气,抬眸紧盯着他:“师弟,我可以帮你炼药,你需要的草药我都可以帮你寻到,你、你不能丢下我……”
“而且,我知道你在寻找抑晦丹。”
沈安之眉头紧皱,冷笑一声:“师姐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姜喻气得眼泪差点飙出来,故作镇定道:“我姜喻对天发誓,我曾经在古籍中见过你所寻药草构成的药方,如今还差离梦草、遇青果……”
姜喻在赌,依据原文剧情里,沈安之入魔前穷极半生寻觅的草药,对他意义非凡。
她已无暇争辩,失重感使得她开始耳鸣眼花,神志不清……
没等姜喻话音落定,沈安之波澜不惊地心潮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起伏,缓慢收敛笑容。两人调转身位,他以自身垫底。
姜喻缩着身子,几乎整个人靠在他怀里,一同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中。
“噗通——”
“噗通——”
两道落水声。
寒水争先恐后地灌入她的口腔、耳朵,水钻入骨头缝似的,刺骨寒冷。她在水中徒然挣动,犹如误坠寒潭的红雀。可一瞬间,寒意侵入骨髓,如坠在冰窟。无数看不清的手拉拽着她下沉,眩晕地意识逐渐模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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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生机流逝,她快死了吗……
她在寒潭中逐渐脱力沉了下去。
刹那间,一只不同于寒潭的温度,一只温热的手掌抓着她的细腕,奋力游来又握紧上她胳膊。
姜喻强迫睁开一条眼缝,意识消弭得最后一眼,她看见沈安之逐渐靠近,他面无表情……
*
不知过了多久。
源源不断地气息灌入她口腔,姜喻无意识地贪婪索取。
沈安之凫水了得,拖着姜喻依旧身轻如燕。
他游刃有余的浮出水面,玄衣贴合精壮上身,水珠如银蛇游走在他肌理间。湿透的衣料紧贴着胸廓,衣衫松松垮垮,隐约透出锁骨下胸前上暗红旧疤。
丹凤眸瞥向另一个破水而出之人。
姜喻芙蕖般的面容洇开一抹濒死般的不正常潮红,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湿发凌乱紧贴瓷白面颊,一路惊险,衣衫早已凌乱半褪至半个肩头,露出精巧雪白的锁骨,一线莹白随喘.息若隐若现,恰似揉碎的月光坠在凌乱襟口。
她难以遏制地大口呼吸,她猛地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呛了几口水。
沈安之快速挪开视线,深吸一口气。
他暗自用力拖着她的腰肢,姜喻浑身没劲,凭借他的力气多浮出水面一些。
此刻思如潮涌,枯竭的力气又生了些许,双手像麻花抱紧他着仅剩的一块浮木。
沈安之避开的目光下意识瞳孔一颤,缠在身上的少女身上带着似有若无地馨香,依赖地紧紧贴合他胸膛。
划水准备招出铜钱剑的沈安之身子陡然一僵,压住不可名状地心绪,垂下乌亮的丹凤眸,探究的目光扫过怀中湿漉漉之人,嗓音沁着寒意:“师姐可知抑晦丹有何作用?”
他们都落入如此境地,他还有心思拷问她。
姜喻半真半假地说:“不知。我才疏学浅,学艺不精,只是偶尔在古籍中看见过药方,不过好奇便记住了下来。”有气无力说完,姜喻压下心虚,对上沈安之的视线浑身不自在。
“师姐真不会撒谎。知道与否,骗我者……”他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脖颈,皮相温良无害,轻声笑道,“我会杀了你。”
她要活着。
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姜喻强忍着没有挪开目光:“我知道。”
沈安之捞着她,站在召唤出的铜钱剑上。
不真实地感觉,她大脑充血,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湿发蜿蜒,她理了理粘在唇角的发丝。身子受寒地禁不住发抖,抱臂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抬眸眨了眨眼,“师弟,你能不能帮我烘干一下衣物。”
沈安之指尖虚空划过,法力微光浮现,两人衣物骤然干净如新。
沈安之圣阴仙体,抑晦丹主要功能是阻止圣阴仙体的副作用。由于特殊体质千年难得一遇,这种仙体的副作用具体是什么,就连原著从头到尾都没有写明。
毕竟他只是男二,反派男二。一个不被作者喜欢,被忽视,却赋予了一生的苦难。
姜喻心绪出神之际,头顶阴影笼罩。
那睚眦必报的三头鸟翱翔于天际,法力注入尖锐鸣叫的声波中,破空而来。
9. 第9章
沈安之压抑不住兴奋地抬眸,薄唇浅笑,单手拎着姜喻扛在肩头,执铜钱剑与之三头鸟缠斗。
姜喻被他倒悬在肩头颠得七荤八素,衣裙上的云纹不断摩擦着腰际肌肤。
更要命的是沈安之肩骨正顶着她胃部,胃里翻江倒海,活像把她塞进炼丹炉里,不断煅烧的药材。
姜喻难受地攥着沈安之后襟,不满地轻拍两下,"硌人啊,快放我......"
“师姐还想去寒潭游一圈?”沈安之玩味一笑,一边游刃有余回击着重伤未愈的三头鸟,手上忽的泄了三分力道。
“不想。”姜喻抓紧他后襟,惊得耳坠乱晃。
“别动。再动,我就把你扔下去。”沈安之拉开和三头鸟的身位。
姜喻相信沈安之做的出来。
沈安之执剑,金光闪过,剑锋斩下三头鸟一首,溅起三尺血芒。
沈安之反手将肩头的姜喻囿在臂弯,风擦着她耳际呼啸。腥风卷起沈安之束发的那根洗到发白的缎带,"闭眼。"
他温热的呼吸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姜喻还未及言语,沈安之陡然搂着她,铜钱剑在身后织就漫天剑网,将穷追不舍的三头鸟绞作齑粉。
姜喻闻到血腥味,下意识将脸埋进他襟口,双手握紧他腰上暗金色的蹀躞带,上面凹凸的刻纹印入掌心,衣襟的皂角香混着杀伐之气熏得她目眩。
他垂首间,盘绕蝴蝶发髻抵在胸膛前,姜愉身上馨香好似新生蜜桃果香,又如他栗子糖丸的甜味。
味道不难闻。
让他不耐燥郁又带着兴奋的心海稍平复。
*
飞行一阵,足尖触到寒潭尽头黑崖的刹那,沈安之骤然撤了力道。姜喻踉跄着差点撞上石壁,衣袖却被提前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攥紧,拉她一下,护的她周全。
沈安之视线游移在她惊魂未定的苍白脸色,错开交织的视线掠过。
姜喻稳住身形,下意识扭头和他道谢:“谢谢啊。”
沈安之眼睫倏然颤动,一愣,染着血渍的指尖骤然捏碎三头鸟内丹。破碎的内丹在掌心发出诡谲红光,映得他俊逸皮相下带了一抹难以掩藏的邪性。
黏稠妖血和碎片顺着指缝掉落时,他忽然歪头意味不明的浅笑,眼尾朱砂痣在寒风中灼灼生辉,漆黑瞳任里却翻涌着一丝探究。
“师姐要谢我...”他含着气音,沾血的指尖突然划过她颈间,“我可当不起师姐的一声谢。”他站直身体。
姜喻指尖摩挲玩绯红袖口,反应来眨了眨眼。
死嘴,怎么说的比脑子跑的还灵光。
她佯装转身去看远处,后背突然炸出密密麻麻的疼,才发现后背带着伤口,又沾了水,疼地她压下音色“嘶”了一声。
指尖在腰间储物袋翻找出几瓶药,可她分不清哪一个针对性治疗……
迈步往前准备找个暂时落脚地,余光瞥见她踌躇选择的动作,沈安之微微挑眉。
不顾她睁大眼,自然拿走其中一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在她惊讶张口的间隙,指尖巧妙将丹药弹进她口中。
在姜喻不解地目光下将药瓶丢还给她,“别磨蹭,走吧。”
姜喻活动胳膊,伤口不仅不疼,连身上都恢复些力气,提着裙裾快步跟上去,“来了。”
日暮渐沉,黑云压境,云层翻涌着碾过飞檐。
姜喻仰颈看了眼方位,沈安之在一旁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他随意寻一间破庙,两人刚一进去,大雨倾盆,枯枝败叶在身后打着旋撞上门扉,恰与惊雷炸响的瞬间重叠。湿冷雾气裹着土腥味漫入破庙,混着陈年腐败的尘土气。
将最后一丝天光浇灭在两人身后。
“这雨...”他指尖随意拂过残破破庙的神龛,惊起簌簌蛛网,“倒是会挑时辰发作。”
他抱臂倚着斑驳的彩绘木柱,听着身后传来姜喻的脚步声,她青丝沾了一根蛛网,避开破庙的漏雨处拿了两个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蒲团递给他,“给你,坐下休息吧。”
沈安之目光掠过她的发丝,捻了捻指尖上的铜钱,避开目光,“不用。”
姜喻放在一个在他身边,还放了一些灵果。另一个垫在枯草上,靠着斑驳落皮的彩绘泥塑闭眼小憩。
沈安之盘腿坐下,熟练地堆起柴火、生火,小刀利落地削着几根枯枝,插上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兔子肉烤上。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香味勾人馋虫。
姜喻再也忍不住睁开眼,几番抬眸视线扫过他……手中的烤兔子。
沈安之忽的嘴角噙着浅笑,转瞬即逝,折断的枯木利落丢进火堆,“有话直说。”
“兔子肉……好吃吗?”她真是没话找话。
沈安之抬起树枝,故意在火上轻晃了晃给她看,展示烤得刚刚好的兔子肉滋滋冒油,“师姐想吃?”
姜喻撇开视线,小声嘟囔,“我并没有啊。”掏出果子默默啃了一口。
沈安之熟稔地放上随身携带的调味,很快肉香四溢,勾的姜喻托腮食不下咽手中的灵果。
理智告诉她,沈安之的东西大概率吃不得。可咕咕叫的肚子告诉她,饱死和饿死间,她要选择香死就它要闹了。
听着“咕噜”又叫了一声的不争气的肚子,看他修长细窄的手掰下半条兔子腿,姜喻赶紧捧上灵石,“我要和师弟换。”
沈安之漫不经心地抬眸扫了眼灵石,把兔子腿递给她,“成交。”
姜喻接过烤兔子腿,咽了咽口水,小口咬了一口品尝,满足地喟叹一声,“好吃!”
沈安之慢条斯理地撕下肉,慢慢放入口,“师姐不怕我下毒?”
姜喻是意识到两人达成了默契的共识,他暂时不会出手才敢吃。可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她抬眸隔着火光直勾勾地望向他,“我相信师弟。”
沈安之放慢咀嚼的速度,忽的垂眸压下眼底难以名状地心绪,她可笑的信任。
姜喻吃的干净,手绢擦了擦沾油的指尖,靠着泥塑昏沉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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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沈安之看着她毫无防备地睡姿,指尖摩挲着铜钱,丢出去布下结界。
恍然回神一愣,他竟不知自己紧盯了多久,定了定心绪,赶紧闭上眼。
恰恰一抹绯红小山雀在梦中闪现而过……
*
随着沈安之御剑飞回的客栈,姜喻恍恍惚惚跟着沈安之落地在后院,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大清早的不知道沈安之发什么疯,天一亮就拉上睡得正香的自己往回赶,害的她坐在铜钱剑上差点睡过去。
沈安之环胸微微俯身,气息似有若无地贴在她耳边,喉头溢出轻哼一声,“师姐,此事,我不愿在其他人知道。”
姜喻妍丽亮眸眨了眨,竖起三根手指故作发誓:“放心吧师弟,我嘴巴严实的很。”
沈安之这才满意,站直身体,侧眸先辨认出一道熟悉的脚步。
“你们二人可算回来了。”顾疏雨站在二楼拐角处,余光瞥见他们快步走下楼,清冷如雪的清丽面容上浮出一抹笑意,眼神暗藏关切,“出去一趟很远吗?”
“没有,师姐。”沈安之一副纯良无害地一笑,转身上楼。
姜喻面上不显慌乱,差点被抓包了,沈安之的心理素质真好。
“师姐我好困,先上楼休息。”
“师妹,你后背……”顾疏雨看着她的上楼的背影,衣衫上渗出一丝血,她微微蹙眉跟上,从储物袋捏了一颗丹药递给她,语气关切,“师妹在外得多留心。”
姜喻差点绷不住人设,动容地闪了闪眸中的水光,她匆匆接过丹药垂下长睫,“没事的,师姐。”
啪地一声轻关上门,灌下一口茶咽下丹药,睡意来的很快,再一睁是次日一早。
一行人整理仪表和行李完毕,走出城外。顾疏雨敲了敲手腕的白玉手镯,玉镯立刻变化成同体雪白的灵鹤,白鹤亮翅,鹤唳一声,由正常大小变得足以乘坐数十人。
姜喻第一次见觉得分外有趣,白鹤仰颈啼叫一声,静等一行人全部上到后背,展翅飞起。
漫长的路程百无聊赖,姜喻独自盘腿坐在一旁,昨夜睡的不安稳,她做了一宿沈安之把玩铜钱追她至悬崖上的梦。
不远处,云海翻涌间,风扬起沈安之玄色衣袍,发尾青丝自带的红缭乱在一起。
她托腮想到原书剧情到他们四人回到鹤门宗,小说对于恶女女配描述不多,多数出场是她与跟班们一同欺负沈安之。
一道直白的视线中断了她思绪。
沈安之不知何时在她分神时坐在一旁,姜喻故作镇定地抬眸。顾疏雨行步坐在两人对面,一旁跟着慢摇折扇的方微云。
姜喻看着顾疏雨和方微云,就算不互动只坐在一起她都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暗自敛眸一笑,佯装好奇视线落在方微云,“师姐,这位师兄还未正式介绍过吧。”
方微云慢慢地摇晃着折扇,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忘了自我介绍,吾乃师承蓬莱阁陆长老座下首席弟子——方微云,字清晏,剑修。”
10. 第10章
方微云轻摇折扇,顺着一道目光扭头看向用眼神对他审视的沈安之,沈安之摩挲着铜钱纹理,懒散地掀了掀眼皮,擦过他视线看向顾疏雨。
姜喻磕的满足,托腮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秾丽笑意,有意追问道:“方师兄去我们宗门有何事?”
沈安之猝然被她的那抹笑靥撞入眼底,喉结轻滚,压下眼底晦暗不清的情绪。
“姜师妹,我此番打扰贵宗事关蓬莱阁秘事。”方微云故意卖弄着关子。
她期待的剧情点要来了。
“不过,暂时保密。”方微云在她期待的目光里轻笑,弯月般的眯眯眼,折扇竖起,微靠唇瓣,好似一只狡黠至极的狐狸。
沈安之懒散抬眸,四目相对。
“方师兄,如何巧合遇上顾师姐,还缠着跟我们一道回来。”他语气微微压低,温良浅笑带有一丝压迫感,暗讽道,“还真是缘分不成。”
姜喻诧异地侧眸扫了他一眼,沈安之心厌男主方微云是原著故事线进展到一半,前期他佯装温良正义的小师弟。可现下看,沈安之就差把“别有用心”四字挂脸上。
顾疏雨刚想开口解释,方微云听“缘分”一词,恍若自动忽略了沈安之略带挑衅的话。折扇遮不住上扬的嘴角,“说来巧了,顾师妹风华绝代……”此处滔滔不绝省略几百字。
方微云是只听自己爱听的……
姜喻没想到,表面禁欲沉稳、温柔稳重的“正道之光”,背地里顾疏雨的死忠粉一个,甚至有些中二。
反差太大!原著误她!
她看原著拉个小手都得激动成尖叫鸡。原来为数不多的感情线的文字描写中,暗含着难以掩饰的偏爱。
但她一想到原著烂尾结局,二人最后一死一疯……改变沈安之结局,就能改变他们的结局。
方微云折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掌心,聊到顾疏雨,他的话匣子彻底打开,露出一抹少年心性的笑意。意识到讲了良久,他轻咳一声:“……最后顾师妹一剑斩狼妖,不愧为鹤门宗宗主首徒。”
姜喻托腮,视线在两人间逡巡。
好好磕。
白鹤翩然落在鹤门宗山门前,顾疏雨率先带方微云面见宗主。
沈安之单手整理袖口,捻起糖块,舌尖卷起深棕色栗子糖没入唇间。瞥了一眼目送二人背影笑得出神的姜喻,他收敛散漫笑意,眸底含着一丝不易觉察得情绪:“呵,师姐看得这般出神?”
“没啊。”姜喻收回目光,抬眸对他干笑一声。
笑得别扭……
对方微云便不一样……
沈安之倏然顿觉掌心刺痛,垂眸看见不知何时蜷紧在掌心的铜钱,喉间溢出低哑声:“真是好的很……”定是真言术对他影响未消,抬眸时收敛心神,默念三遍清心诀。
“望师姐千万,”他忽的一笑,“莫被旁的事情分了心神,忘了答应我之事。”
“我可没有。”姜喻认真道。
目光交汇,沈安之嗤笑一声,大步错开,与她分道而行。
姜喻回眸看见沈安之走的极快。
一拍脑袋,顿感懊恼。
刚刚忘了问往哪走。
两人同宗门却分属鹤门宗不同院门内,沈安之是宗主门下太庆院弟子,顾疏雨亦是。而她身处清心院,两地院门相邻落地。
等沈安之背影化作一个黑点,姜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原著没告诉她地图……
恰巧迎面有个正下山的女弟子,姜喻快走到师妹跟前,扬起和善的微笑,可眼前不过十几岁的小师妹瑟缩着,把头埋的极低,不敢与她对视。
她放轻声音打听:“这位师妹,清心院可否给我带个路,我以灵石回报。”
女弟子眼神躲闪,仓惶地后撤半步,眼神视她为洪水猛兽,抬指哆嗦地指向右侧山路:“姜、姜师姐,沿着此路走,告辞。”
“啊,哦哦,多谢。”
女弟子如释重负,拔腿快走,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姜喻沿着山路往上,一路避不开过路的弟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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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极为默契,纷纷为她让路。目测两米的宽敞青石板路,他们恨不得踩着树枝桠也要给她让路。
走了一段山路,她回眸一瞧,一个二个避如蛇蝎般离她有五六米远。
姜喻知道原主名号在鹤门宗如雷贯耳,但真正见识到“小霸王”恶毒女配在宗门弟子无人不知的程度是相当震惊的。
总算行至半山腰,她擦了擦额头细密汗珠,原文一笔带过的转场里,都是小配角吭哧吭哧在爬山。
她抬眸,差点眼前一黑。
五个少年穿着染成不同颜色样式不变的宗门衣裳,皮相各有千秋,细皮嫩肉,各有特色。站成一排拦在青石板路中央,眼神复杂地瞧着她。
不会来寻原主之仇的吧……
姜喻捏紧暗藏在袖口的炽阳符。
“你们?”她试探性一问,几人齐刷刷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围着她转了一圈。
其中一个少年夸张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师姐受苦了。为何不从山脚传送阵回来,肯定是受了气发泄。”
不是,哥,不要随便脑补呀……
她爬这么久纯粹是不知道,顿感小丑了……
另一旁少年手腕水晶链化作一头白鹤,左右两个少年高瘦嘴角浮现谄媚地笑意,算得上狗腿,带她坐在白鹤飞回住处。
一路叽叽喳喳说着清心院最近的趣事,姜愉插不上话,静静听着。
飞鹤落地,灿烂金光漫过飞檐斗拱,姜喻歪头望着眼前突兀矗立的琉璃金殿,与周边的建筑格格不入。
姜喻在他们簇拥下走进去,富丽堂皇的布置差点闪了她的眼。
一旁一位唇红齿白的师弟给她斟了一盏温茶,按耐不住得意的笑容:“我一早听闻扫把星回来,赶在师姐回屋前我们把他奚落一通,还又打一顿,师姐大可解气了。”
“扫把星?”
“太庆院,姓沈那小子。”
姓沈……沈安之?
姜喻手中茶杯掉地,震惊地拍桌而起:“你们把他打了?”
11. 第11章
姜喻耳畔嗡鸣骤起,指节发白。得了,沈安之怕是要给她记一笔新墨,她仿佛能瞧见沈安之似笑非笑的模样。
真是唇亡齿寒。
青衣少年牧凌见她心绪不佳,摸了摸鼻子莫名心虚,试探问道:“师姐可是不放心?下次我们套了麻袋……”
“不可!不可有下次。”姜喻抬眸看向他们,认真地提高音量,“以后任何人都不许找沈安之麻烦。”
原著中一笔带过五个人皆是来自清心院和太山院的丹修和符修的地字号甲级弟子,按理说都是各院门天赋不差的弟子。虽跟着原主在鹤门宗并未草菅人命之举,奈何态度趾高气扬、四处树敌,以她作为护盾耀武扬威。
人啊,有人在沉默中就地爆发,有人在沉默里闷声干事给予反击。
很显然,沈安之两者皆是。
姜喻表明态度道:“我看沈安之……看顺眼了,准备收入麾下。你们五人以后安心修炼,不必每日跟着我。若让我听闻你们打着我的旗号又找他,我绝不轻饶。”
“姜师姐可你说的不能靠近沈安之妖邪之子,怕他身上的穷酸的煞气惊扰你……”
姜喻掌心重重地拍了拍紫檀案上,理直气壮地证明她的决心:“就是一句玩笑话,玩笑岂能当真……”
她尾音打了个转,只见牧凌对她狂使眼色,看向门外:“师、师姐……”
珍珠帘外传来一道脚步,姜喻顺着牧凌目光瞧去,一脸阴云罩顶的沈安之在帘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耳目极佳,几人对话听得七七八八。
少年玄金色长靴踏碎一室暖阳,撩开珍珠帘对她视线交汇。
看着一招可以拍死她的少年,姜喻强行扯出个笑:“沈安之,师姐以后罩你。”
沈安之半倚着红柱弯唇,眼底没有半分笑意,眼尾朱砂痣随笑意舒展:“师姐打算如何罩我?”
姜喻后颈汗毛倒竖,面上却绽开灿烂的笑靥,杏眼弯成月牙:“自然是......尽其所能啊。”走至他面前顿足,强忍一抹紧张心绪,快速解释道,“今日之事不是我安排……”
“师弟……”姜喻逼近半步,发间的馨香缠上他的鼻尖,"信我?"
沈安之目光逐渐下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铜钱,视线撞入一双认真的妍丽眸子,被这眸光吸引。
少女眼尾洇着桃瓣似的一抹红,瞳仁里却有着春光乍破的亮,晃得沈安之将铜钱攥紧,直到痛得他厌烦张开手。
铜钱铿然坠地。
他侧过脸避开她的目光,颈侧青筋鼓起。
姜喻不解,他这是信她,还是不信……
他俯身拾起那枚铜钱,“师姐管好自己的人……”说完眸光如寒幽潭下的玄冰扫过其余五人,匆匆离开。
见沈安之走了,姜喻拍拍加快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太紧张了,刚刚忘了问沈安之伤势如何?
姜喻回看了眼五人,“你们先回吧。”
莫名被他一个眼神震慑到牧凌不服气,和剩下四人对视一眼,见姜喻眼圈下疲惫的阴影,识趣地离开。
她这才有时间可以好好打量自己的住处。
姜喻提着裙裾上下参观完整个宫殿式的四合院,东西太多她记住不清,唯有书架旁睡懒觉的八哥惹得她注意。她小声喊了喊醒醒,八哥都没有反应遂放弃。
抬眼望去,房间随手摆件都是高出六阶的利器,灵宝触手可得。
倘若小偷来了,绝不空手而归,还得满脸笑意地十辈子吃穿不愁。
可她没心情多欣赏,从紫木檀桌岸的旮旯里搜出五本极其基础的低阶法术入门书籍,里面还有一本记载着关于这个世界的奇闻轶事,奇花异草。
两本炼丹,两本制符,看得通俗易懂。书籍偶尔有几处原主之前所写的批注,姜喻托腮,一页页细看,竟莫名地心领神会。
她看了一遍闭上眼,脑海居然记下来大半部分。
姜喻把书翻过放在桌面,整整齐齐摆放符纸和特质朱砂,对着书上所说依葫芦画瓢,画了一道唤火符。
黄符脱手的瞬间在风中打了个旋儿,纸缘泛起微弱金光。而后飘忽落地,无事发生。
姜喻苦笑一声,不死心地多画了几张黄符,仅有一张纸符在半空散发着微光浮现指甲盖大小的火苗。
目前来看,她记性变好了也不能改变本身修为不佳。
比抽sr卡都可怜的概率。
姜喻又试了原主没有批字的高阶法术,得到验证仅是原主曾经看过的内容,她才能记忆继承到部分知识。
姜喻托腮看着书上的内容,没有捷径可走,只能抓紧时间赶紧学下。
*
翌日,晨曦破晓,微风正好,钟声嘹亮,院外青石阶上露水蜿蜒。
鹤门宗天字号弟子若在宗门,各门派长老指示下,每月初一集合于诺大的白玉堆砌广场,多是说些鼓励大家修炼的开场白。
姜喻昨夜看的太晚,一早在八哥“起床了”高喊声中被叫醒,她匆匆地寻到下山传送阵,差点误了时辰。
人群中,姜喻踮起脚,沈安之俊容尤为瞩目。四肢修长,长相俊俏,看人眸光散漫,长身玉立在顾疏雨几步外。
左右有人窃窃私语,避之不及沈安之身侧,偏就他不以为意。
真不在意吗……
原文里沈安之身世之谜是鹤门宗津津乐道的一件奇闻,传闻说他是妖邪之子,有人说他是阴尸供养。普遍认为他是顾疏雨从妖邪过境的乱葬岗,死人堆捞出来的唯一活口,邪性大的很,谁相处久了都会触霉头。
偏偏这些话大家不敢,更没人会说到一心修炼的顾疏雨跟前。
姜喻皱起秀眉,左右一瞧,大家习以为常,单独忽略那一道玄色身影。
偏偏沈安之心底为了维持与顾疏雨关系,尽力在她眼前做好一个乖巧的小师弟。
“他何时来的?”
“走走走,小心沾了邪气。”两道极低的声音,周围人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
他鸦羽长睫垂下,压下眼底阴翳。
姜喻白玉指节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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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拳头,果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忽视众人诧异地目光,姜喻大大方方地走到沈安之身侧,招手扬唇一笑:“早啊,师弟。”
洗到发白的束发绸缎绑起的墨发,随侧头的动作滑落几缕到肩头,他略微垂眸看向少女的笑靥。
周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瞄向沈安之,期待他们一如以往发生争吵或辱骂。
“师妹你来了。”顾疏雨听到她的声音回眸,清丽容貌浮现一丝极浅的笑意。
方微云跟来凑热闹,看见顾疏雨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愣住,恍惚回神咳嗽着恢复一贯的沉稳模样:“姜师妹再不来,就该散场了。”
“顾师姐,方师兄,早啊。”
姜喻余光偷瞄沈安之的表情,身子凑到顾疏雨身边。心下思考沈安之单看外表无损,身上哪受伤了?
“师姐……”沈安之接受到她目光后移开视线,恹然扯唇,“看我作何?”
“我看,师弟长的好看呀……”被他抓住偷看,姜喻干脆笑着承认,一双含笑的眸子看向他。
沈安之怔愣一瞬赶紧回神,眼尾倏地泛起一抹薄红,指尖抵住突跳的额角——分明早该剜那双自作主张的含笑眸子,偏生又着了那笑靥的道,被其蛊惑。
沈安之隐忍着体内逐渐的不平气息,只冒出“随你”两字。
白玉高台之上,白发长老肃容道:“点卯开始。”
姜喻移开视线,见到这具身体的师尊——柳安元,柳真人。
柳真人与姜家颇有渊源,他的道侣是原主过世娘亲的好友,平日亲上加亲,对她很是照拂。
柳真人恨铁不成钢,一月不见姜喻,见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坐高位露出一丝欣慰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鹤门宗宗主谢禾一身交领白袍,长相俊朗,姗姗来迟飞坐于主位之上,他清了清嗓子:“此次泽州妖邪出没,各院弟子皆可下山历练……散了吧。”
点卯完毕。
人群如潮水般退散,姜喻揉着被撞疼的肩头抬眼,一晃眼的功夫,白玉阶前那道人影走出几米远,她大步地跟在他身后:“师弟。”
他长手长脚,如一截瘦削却凌厉的墨竹。少年分明听见她唤,鸦羽似的睫都不曾颤动走得又快。
听着身后小尾巴的脚步急促,不曾落后自己半分,沈安之半吸一口气,双手环胸,缓步而行:“师姐,可有事?”
“有事。”姜喻喘着气抬眸,跟上他步伐同行,“师弟,昨日……”话音未落,姜喻身形被人轻拉,差点踉跄了几下,几道人影护挡在她身前。
可若是忽略掉他们皮相各个鼻青脸肿,青紫交加,倒完全不失气势。
沈安之转眸看向她,眸光却凝在她被牧凌拉上的那截皓腕上,心底有难以名状地情绪不停歇,指尖捏紧了铜钱。
他唇角勾起一抹寒津津的弧度:“师兄这般僭越……”
姜喻抽回手,若是起冲突让沈安之受伤,沈安之不得狠狠记恨她。
可她还未开口,变故发生太快。
12. 第12章
转眼间,一道红光挟着破空声闪过,不待人反应,率先对沈安之动手。
动手之人身着白袍,洛无白腰间缠绕的赤鞭如昂首的毒蟒,他五指骤然收紧的刹那,三尺红芒已挟着凛冽破空之声,直击沈安之苍白的面颊。
沈安之眼神一凌,抬手扯住长鞭,掌心血液从指缝蜿蜒。暗藏杀机的兴奋在眼底划过,玩味扬唇,骤然收紧指骨,睫羽下撒下一片阴影掩住阴鸷,法力源源不断注入赤鞭径直崩碎成断。
漫天飞舞的碎屑中沈安之弯唇,笑得怏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里,漫不经心地随手撇去落在护腕上的灰屑,对掌心伤口视若无睹。
“这可是上好赤灵莽蛇皮所做长鞭,坚不可摧……”洛无白恼怒得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看着一地碎屑,怒目而视,紧紧瞪向他,“沈安之,你找死!”
“停下!”姜喻眸光落在沈安之渗血的掌心,蹙起秀眉看向洛无白和沈安之,“门规森严,不许私下斗殴。”
洛无白看她这般,原以为她仅仅是一时兴起想到新乐子才会假意对沈安之友好,现在看姜喻真心是在有意偏袒沈安之,心底一百个不乐意和嫉妒。
沈安之如此“心安理得”地“躲”在她身后。
洛无白妒火中烧,紧蹙起眉头,不愿相信追问:“师姐你为何这般护着他?那条可是,师姐赠我的灵鞭。”他神色受伤,视线紧紧盯着姜喻。
沈安之掀开眼皮看向那一抹绯红。
我不仅是护他,也是护住你们和我的小命啊……
姜喻有口难言,轻咳一声,明眸先一步看向沈安之,义正言辞道:“沈师弟我罩了。以后寻他不痛快,便是寻我姜喻的不痛快。”她又补充一句,“更是寻我风云城不痛快。”
洛无白及四个少年脸色一僵,狗腿似地推着她走到一旁,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盯着沈安之,关切问:“师姐,沈安之胁迫你?”
姜喻内心是小手帕、泪目脸,面色不显,镇定自若道:“谁能威胁我。”
沈安之眉眼略微舒展,视线扫过,多看了姜喻两眼。
洛无白震惊地捏紧拳头:“莫非……”他捂住嘴,瞳孔猛地一缩,惊诧地来回扫视两人,面色微暗。回忆细节师姐视线关注沈安之的频次确实多。
五个少年中年纪最小的青山眼咕噜一转,摸了摸青肿的脸,反应来开口:“师姐既然放话了,此事作罢。”
五人不情不愿地敷衍抱拳行了一礼。
姜喻对沈安之干笑一声,妍丽的眸子眨了眨。
少年们担忧地眼神暗自来回合计,姜喻厚着脸皮把将信将疑几人一个个哄走:“先回吧,有事再来我居所寻我。”
见几人离开,姜喻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侧眸与沈安之的视线交汇。
他眉梢一挑,看完一场愉快闹剧。指腹轻缓抚弄铜钱,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而另一只手掌,血色蜿蜒自他苍白的腕骨滴落在白玉石板上,绽开妖异红梅,他却连眉峰都未动分毫。任那温热血珠顺着掌心纹路溅落在地面,他意识不到嘛……
姜喻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抬起他的手腕,一股电流仿佛从她指腹接触的肌肤传来。
沈安之压下一丝兴奋来势汹汹,压下鸦睫俯视着她的蝴蝶发髻,目光游移到她白皙脸颊,似乎在关心他,掩盖住眼底的莫名躁动的情绪。
见他没有甩开手不耐拒绝,姜喻忍下微不可察的紧张,一边拿出药瓶撒下药粉,小心包扎,一边小声解释:“昨日之事我听他们说了,以后他们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出气。”说完,姜愉莫名心虚。
毕竟曾经的原主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存在并发生了,她完全不能当做视而不见。
“你受伤没……”姜喻抬眸眨了眨眼。
“师姐担心我落了他们下风?”沈安之弯唇一笑,却是冷寒的声音。眸光落在染血的伤口,白布条在她生疏的手法下包扎的歪歪扭扭,她用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打结方式。
“不会啊。”姜喻认真地口气,“我相信师弟啊。”染血的绷带在她素白指尖绕成繁复的蝶扣,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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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拉着两端打了个漂亮蝴蝶结。
她满意一笑,抬眸见他眸光落在结上,“师姐这结……倒是精巧,我从未见过。”
姜喻见他此刻垂眸,不见平日妖孽杀意的模样,仿佛与平日的沈安之撕裂开……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姜喻愣了一下。
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收敛心神,姜喻指了指他掌心的蝴蝶结,“这叫蝴蝶结,是我家乡独特的结扣方式。”
沈安之垂眸瞧着她亮晶晶的妍丽眸子,心底深处涌出莫名的情绪,道不清是好奇多,还是觉得玩味的有趣。
他倾身握住她手腕,抬手让她尾指轻轻一钩,蝴蝶结顺着力道散开。
“再来一遍……”
姜喻呆愣了一瞬,抬眸刹那,视线交汇,那道温热的温度从他握住的腕骨传出。
姜喻慢慢抽回手,垂眸认真重新给他再打了一次。
沈安之垂眸,他一遍记会了。
姜喻打好结把手背在身后。
沈安之看着她的小动作,莫名情绪起伏了一下又消失。
她瞧着打好的蝴蝶结,含笑开口道:“师弟,我打的结好看吗?”
“马马虎虎。”沈安之看着蝴蝶结,静默一息,目光游移在她面颊,陡然想到什么,语气压低:“师姐,有打算如何寻得我需要的草药?”
姜喻抬眸,“此次泽州下山之行,师弟随我一起可好,我想起了一些线索可找到这些珍惜药草。”
沈安之压迫感的步步靠近,看她抬眸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扯了扯唇角,修长如玉的指尖夹着一枚带着体温的铜钱,若有若无地划过她脖颈动脉。
“师姐,师弟平生,最不喜有人欺骗。”
姜喻心里咯噔一下,“我明白。”
沈安之心情不错,指尖摩挲铜钱,慢慢收回,指腹按捻着铜钱的纹理,仿佛沾染着一抹不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向前走了一两步,回眸侧身看向绯红衣裙的少女,“我还不至于在一群蠢货手上受伤。”
13. 第13章
直到那道玄色人影离开,姜喻才收回视线。
长睫翕动,额头沁出的小汗珠顾不上擦,她立马提着裙裾往回走,得赶紧为下山做准备。
沈安之如今可以为了抑晦丹暂且按捺住不杀她,可难保一路上不会遇到其他危险存在。
恶补书籍知识的几日里她从只言片语中知晓,五人那日寻到沈安之奚落时,打中得只是一道沈安之留下法阵中的幻影。
至于五人鼻青脸肿,他们怀疑是哪个弟子看不惯蒙着黑揍了一顿。
姜喻以手支颐,神色微动,看着众人尚未消肿的脸颊絮絮叨叨经过,绘声摹形的讲述,素手下意识摸了摸后颈,莹白肌肤激起细密疙瘩。
快准狠,不留情的模样,脑海里很快浮现了一道人影……
不过以他们现在在鹤门宗人嫌狗憎的样子,谁都有可能怀疑一下。
她眸光流转落回书页的小字上,听闻顾疏雨闭关,七日内不会离开宗门。她打心底希望顾疏雨同行能管住沈安之,但终归是她的任务,在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原书剧情下恐生意外。
囫囵吞枣学完原主看过的内容已是三日后,姜喻拿出了百分百期末复习的抱佛脚危机感,做足下山的准备。
提前与沈安之出发泽州。
*
沈安之抱臂来时,山门前冷冷清清。
他倚着山门旁的刻着宗门名字的仙石,山风吹起他发尾的微红,眸光散漫一扫,落在被围在中央众星捧月般那一抹绯红走来。
姜喻一身绯红衣裙勾勒盈盈一握的腰线,青丝挽成蝴蝶发髻,正歪头听着什么,杏眸弯似月牙。
那抹明亮的笑意晃得他眼睛生疼。
沈安之别开脸,复杂的情绪被浓密睫羽生生掩藏,偏生那抹绯红人影总在余光里晃过。
他忽地垂眸冷嗤出声,压下心底躁动的情绪,视线忍不住顺着亮丽色彩飘去。
或许就不该让她靠近除自己之外的人,毕竟,她当务之急该为自己寻找草药。
姜喻这段时日除了灌进大脑知识,私底下更在打好关系,寻了洛无白几人问清从前找茬了哪些人,送上价值不菲的法宝。
她知道这样不可能真正做到什么,可回忆到原著原主大结局孤立无援、落井下石的情形,还是觉得有压力。
姜喻应对完几人的关心,看见沈安之走来,笑着招了招手:“师弟你来啦。”小跑到他面前,“可以准备走了。”
沈安之眸光掠过她身后五人,垂眸与她视线交汇,欺近半步,弯腰时压低声音:“走吧。“
而在洛无白五人角度,这般亲近的角度叫他们不安又抓狂。
恨不得现在就让沈安之离师姐远一点。
姜喻赶紧跟上他步伐,把一个储物戒指递来,“出门在外的难免磕磕碰碰的受伤。我准备了补灵丹,还有一些可能用上的法宝。”
沈安之查探地看了一眼空间戒指的东西,挑眉侧眸:“师姐准备把家安在里面?”
“当然是需要的我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姜喻微微抬起下颌,说的理直气壮。她当然是怕回溯呀,谁知道意外和明天什么时候会来。
沈安之眸光流转看向前方,下意识弯唇,真像只绯红小山雀。
姜喻露出皓腕红绳坠着的蝴蝶纹理银铃,微光在银铃表面闪过,柳真人赠她的仙鹤飞出,昂头落地。
乘鹤下山能减少不少脚程,姜喻是个随机应变之人,能坐着绝不站着。
姜喻捧着书啃下那些药草知识,背的眼花恶心了。别说原主了,就连她偶尔都想把书丢在一旁去,眼不见为净。
姜喻瞧着仙鹤羽翼上流转的阻挡风雨的护身法阵,偏头看向沈安之俊容,他单只手反枕在脑后,身形修长,悠哉地躺平在仙鹤羽毛上,像裹着件雪色鹤氅。
垂落的发梢与鹤羽缠在一起,鸦睫撒下一小片阴影,闭着眼睡得安稳。
她肚子咕噜一叫。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啊,看看她这个快饿到昏厥的人啊。
她忍不住放轻脚步,缓步走到他身侧,开口提醒:“我们一天没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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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见沈安之没有反应,她几乎要被气笑了。
法阵散发的微光映得他面色白皙,这黑心莲昨日还威胁盯着她脖子说要不能欺骗,此刻倒像尊琉璃像似的安静睡着,毫无攻击性。
她索性蜷蹲在他身侧,指尖一点点戳在他的手背,“师弟,你不饿我饿,我不想再吃干瘪的干粮。”
沈安之长睫微动,微蜷的尾指划过她的腕骨挂着的银铃,悠悠抬眸撞入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他散漫乜斜,深究问道:“师姐如今都未辟谷了。”
“对啊。”
沈安之没有再多说。
默念口诀,仙鹤应召落在了一座城池外。
姜喻抬首望着高耸的城墙,两人并肩同行进入城门,热闹集市上人来人往,东西多的,看的她眼花。反观身侧沈安之提不起半丝兴趣,迈步跟在她一侧。
她个头不高,摩肩擦踵时,肩膀蓦然一痛,匆忙赶路的人撞的她后退一步,直愣愣地撞向一侧,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上一旁的手臂,顺势撞了上去。
少年肩胛精瘦,磕的她鼻头微红,水雾瞬间漫上妍丽的眸子,疼得她“嘶”了一声。
拉扯时衣襟斜敞,露出半掩的肌肤,手隔着玄色布料是消瘦精壮的身材,视线顺着白皙凸起的锁骨下去,姜喻正欲后撤,她眼花看见一道猩红暗芒,在衣领下狰狞的旧疤一闪而过,转瞬没入玄色衣领。
沈安之微微挑眉,抬指拉了拉衣领,深邃眸子里漆黑的瞳仁盯着她,唇角扯着不咸不淡地弧度:“师姐这么喜欢看?”
“抱歉啊,师弟。”姜喻悻悻松手,面颊染上薄红。沈安之过高的体温烫地她小步离远。
姜喻转眼看见一家三层高的酒楼,转移话题道:“吃那个吧。”
她和小二点好酒楼特色菜,刚喝了一杯茶水,距离她发梢一米外,一闪着微光的暗黑色铁锤闪出。
飞溅的木屑距她半米停滞。
指尖微抬,铜钱抛掷而起。
流光闪过的透明结界包裹两人,周围人难以幸免,全被一击的震飞出去。
14. 第14章
姜喻捏着水杯,差点被茶水呛到。
退一万步讲,算了,退一万步太累了。
“小二,来壶酒。”来者是个青年,一脸胡络腮,长相因淫邪放纵面色不佳,醉醺醺地睁开眼看向酒楼大厅中央唯一完好的桌面,居然只有一对少年少女,长的细皮嫩肉,瞧起来弱不禁风。
“快滚,给爷爷我让出位置。”他醉意地召回铁锤,捶了一下桌面指着他们。
姜喻循着粗犷声音看清他凶神恶煞的长相,又看着摔得七荤八素的食客,一个个挂了彩,一股子怒意和寒意从脚底心同时传来,手下意识攥着袖口。
此起彼伏地奔跑声混杂着呼救声中,险些忘了呼吸,硬生生憋红了脸。
“呼吸啊,师姐。”沈安之恹恹垂睫,白玉盏沿抵着薄唇,慢条斯理对着茶盏轻呷一口,余光瞥了她一眼脸颊的红晕。
姜喻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几次,挤出浅笑:“刚刚多谢师弟。”
一锤子下去,若没有沈安之……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小姐公子你们快快走吧。”小二声音发颤,战战兢兢地给青年上酒,路过他们时目露惊慌。
“不走。”沈安之目光停顿在姜喻苍白面颊,他随意地单手撑起下颌,指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茶水在桌面轻划出一道水渍,“师姐,害怕吗?”
难不成快成人民碎片的场景……
姜喻咽了口唾沫,“我怎么可能害怕,我有符纸护身了。”
沈安之看她又惧又逞强嘴角嘴硬的样子蓦然弯唇,眼尾朱砂痣妖冶。
“不然,师姐自己解决吧。”
姜喻瞪圆亮眸,脸颊漫上紧张的薄红仍未察觉,“行。”
沈安之见她如此,尾指蜷了蜷,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笑意。目移到青年身上,丹凤眸光挟着寒意,他声音不大,威压十足:“你太吵了,扰了我们清闲。”
青年抬脚站起身,迷离着一双眼,目光落在俊朗到雌雄莫辨的沈安之,色.欲眼神流转直勾勾地落在姜喻身上。醉醺醺笑着喊道:“这哪来的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掐着要掐出水似的。”
沈安之睫羽低垂,取出一枚铜钱摩挲在掌心。
真聒噪……
真想剜了这双恶心的眼……
姜喻强忍着按耐不动,若非沈安之就在此,她本能地缩到后面去。
“怎么不回话?”青年被两人一同无视,眼底掠过鹰隼恶狠的幽光。
走近伸手去抓姜喻胳膊,被结界反弹,强风惹的他睁不开眼,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注视他们:“带劲的美人才有意思,跟我以后有的是……”
“你想说吃穿不愁?”沈安之侧身慵懒地伸长腿,左耳银耳夹坠下鲜红流苏一摇一晃,把玩的铜钱注入法力。
“把你身侧小娘子交给我……”青年舔了舔嘴角,“不交给我,我保证你们全部走不出白城。”
姜喻嫌恶地避开他的目光,拳头寸寸捏紧,从袖口取出几张黄符。
沈安之眸光忽的看向她,指尖轻扣一下桌面,“我非多管闲事之人。”
姜喻转眸看向恣意不羁的少年。
沈安之挑起眉梢,邪性从故作温良的笑意渗出,眸光直视姜喻像极了紧盯猎物,视线交汇又微微歪头错开目光:“低头,继续吃。”
姜喻不解地夹了一口菜,余光瞥了眼并未消失的结界,沉底的心稳稳浮起来。指尖发白得捏紧袖口的黄符,埋头小口吃着。
“算你识相。”青年醉意地哈哈大笑,胜券在握地模样,再度伸手却惊觉无法动弹。
沈安之微抬棱角分明的下颌,瑰丽五官,托腮唇畔漾开一抹秾艳笑意,眼底晦暗不明,眼尾朱砂痣随着笑仿佛灼灼生辉,指尖摩挲着桌面的铜钱,打转后一滑而过,“你声音太大吵到我,有事,下地府说吧。”
青年狂妄地啐了一口,“别怪我不怜香惜玉,拿命来。”
铁锤带着悍然巨力抡在结界上,肉眼可见的波动自碰撞处爆开,空气的灵气瞬间沸腾。
“咻——”
金色剑光掠过惊人,青年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捂着颈部,“嘶哈”两声怒瞪,颤抖着指着他。庞大身躯倒地,扬起一层簌簌尘埃。
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听到重物倒地声音,她长睫轻颤,干咽了咽唾沫,阖上眼喝下一杯茶水。
不用抬头看便知那人的下场。
弥漫的难闻血腥和尖叫声一起袭来。
“死了死了,小姐公子你们快些逃吧!”小二跌坐在地,惊恐万状地调头连滚带爬得跑去找掌柜。
“死了好啊,这小子奸杀少女,死了大快人心。”有人鼓掌称赞。
“真惩恶扬善少年啊。”老者认同。
人群攒动,也有人真心劝道:“白城李家豢养的打手,你杀了他,李家会报复你们的。”
姜喻不敢懈怠,三两口吃完,鼓着腮帮快速咀嚼完才道:“师弟,我吃好了,我们快走吧。”听人劝,吃饱饭啊。
英雄也难敌四拳。
沈安之不置可否,起身将银钱放在柜台。
两人一出酒楼门槛,还未出白城,几道影子如影随形。
沈安之弯唇露出嘲弄一笑,偏头看向快步戒备四周的姜喻,只觉得这只绯红小山雀趣味的很。
“师姐,不想试一试狩猎猎物的乐趣嘛?”
“啊?”姜喻还未反应来,沈安之伸手拉着她的袖子,快步穿梭在人群里。
玄色带着那抹绯红融入人海。
温热指尖攥着绯红衣袖,手背偶尔相触,带着陌生的异样感。
紧跟的人看他们钻进人群,赶紧加快脚步离他们不远不近。
姜喻屏住呼吸,心有戚戚。
步入幽暗的巷道,沈安之单手虚贴在她后颈,微微俯身呼吸交织。
“别回头才有趣。”少年肆意得让人恍惚。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坠落,姜喻侧眸问他:“又打?”
“师姐,不用回头。”沈安之含下一颗栗子糖,伴着甜滋滋的味道在舌苔弥漫笑得随意,大步向前余光朝后瞥了一眼。
阵法里剑光如影,血肉飞溅,爆出的血花从不知名位置爆炸,他声线压低,凉凉吐出:“不堪入目。”
“啊啊啊,快破——”
“哪来的阵法,该死啊——”
“好疼啊,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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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喻缩了缩脖子,没敢回头,虚放在后颈的手温热,离开的也很快。
直到出城,视线才全部消失。
现在她有用,沈安之会保她无恙。若她无用,沈安之说不准哪天厌烦地就杀了她。
姜喻心里感觉透心凉。
“师姐认为有趣吗?”沈安之抱臂还胸,侧眸看向她。
“你不伤他们,他们就要伤我们。”
“还真能是……让人意外的答案。”
“师姐方才抖得那样可怜……”沈安之想起她刚刚瑟缩的害怕模样,指尖无意识在铜钱上轻轻摩挲,眸子忽明忽暗,竟有他道不明的情绪在心海浮起涟漪。
沈安之轻哼一声,大步往前走,“师姐,你可要早日助我找到草药。”
“师弟的事情我自然放在心上。”姜喻抬眸。
“还请师姐说到做到。”
姜喻含笑:“当然啦,放心吧。”
“放心?”沈安之低语重复了一遍,偏头时视线又撞入那双清澈妍丽的墨眸,匆匆错开目光,“师姐实力不佳,着实让师弟不放心,倘若师姐你死了,我会很难办的……”
死?
姜喻怔愣地抬眸,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师姐可寻得草药前,务必好好活着。”他眉眼弯弯,眸底无悲无喜。
好赖话掺和一半说出来,也只有沈安之了。若是不了解原著沈安之,她定觉得他还是句关心话。
她认真地点头:“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死了就一无所有了。她要完成任务,攻略成功早早退离这个世界。
*
泽州——天乩城。
此地依山而建,终年笼在瘴雾之中,青灰色城墙盘踞山腰,背靠深不见底的青竹湖。看似秀丽的翡翠林海环绕城池,暗藏着此次作祟的妖邪。
此刻出城的人行色匆匆,面色难看,大多背着包袱,一手牵着少不更事的孩童。
直到日落西山前关闭城门,城内寂寥,仿佛人打个哈欠都能听见回音。
趴在松木桌上的店小二困得前仰后合,脑袋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忽有光影掠过半垂的眼帘——一双暗金花纹长靴踏碎满地夕阳余晖,他下意识站起身,掌心重重蹭过粗布衣裳,含笑照例询问:“呦,贵客临门呐,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答话的少年身量身形挺拔,如新抽节的青竹,粗布短打的小二站起来的身高勉强够着他鼻尖。
来往客人他见过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还没见过哪个客人皮相如此古雕刻画,跟庙宇供着金边神像似的,一身玄衣看起来普普通通,却偏生出三分矜贵气。
店小二引他行至柜台前,记账的掌柜随手拿出笔纸,洪亮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的笑问:“贵客你要几间房?我们有上中下三品房。”
“一间下品房,一间上品房。”
少年声音不大,足够临桌几个喝茶谈论的客人放低嗓音,探究地目光投向新来的人。
一男一女,年纪不大,瞥见衣裳上绣着仙鹤云纹,很快有人猜出鹤门宗的弟子身份。
“一起住下品房,我不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