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炮灰女配后,躺赢了》
1. 一点
姜点微刚恢复意识就发觉有个男的在撕扯她的衣裳,说话的语调也颇为油滑氵壬邪,令人作呕。
“嘿嘿,九娘。”
“可算让哥哥等到跟你独处的机会了!你放心,哥哥念在你是头一回,定会小心着些,教你尝到其中滋味,以便日后咱们再续前缘!”
“前你爹的大头鬼!”
姜点微怒从心中起,单手握拳,直接砸向对方的脑袋。
男子吃痛,眼冒金星地后腿数步,待微微缓神,又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点微,恼道:“贝戋人!你敢打我?!”
“本小姐打的就是你!臭流氓,死杂种!”
姜点微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趁这傻叉尚处于懵圈的状态,整个人从榻上一跃而起,力道十足且颇有章法的拳头便好似雨点般直往他身上招呼。
毕竟男子干的是下作勾当,屋子外的仆从都被他提前遣散开去,是以哪怕眼下被姜点微打得“嗷嗷”惨叫,也无人前来救援。
而很快,他连呼救的力气都没了,唯有呜咽着哭求姜点微,“九娘,你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
“我再也不敢了…”
“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事后不会追责于你…”
姜点微虽然年纪不大,可出于自保的需要,她有近七年的MMA(综合格斗)学习经验,不说身手了得,但对付普通成年男子已经足够。
不过她没想到眼前的臭流氓完全不经打,仅是几拳头的力道而已,他居然已经虚弱得趴在地上再难动弹!
活像一只死了的绿色大菜虫。
姜点微嫌恶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又抬脚踹了他几下,“老实交代你的姓名年龄身份家庭住址,另外是被人指使,还是你自己犯贝戋不老实,想毁我清白?”
先时怒气上涌,她没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现下冷静了许多,自然察觉出周遭的诡异之处来。
先不提她怎么从自家在国外的庄园里瞬移到了一个充满古典韵味的中式庭院,就说自己和这臭流氓都是一身正儿八经的汉服装扮就已经相当离谱了!
姜点微联想到小说里常有的穿越设定,饶是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承认似乎只有穿越才能解释她当下遇到的魔幻事件。
臭流氓听得姜点微的喝问,肿成猪头的脸上显现出毫不掩饰地惊诧之色,“你、你不认识我了?”
姜点微懒得跟他废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快说!再敢磨磨唧唧的,小心我打死你!”
臭流氓哪里见过如此剽悍蛮横的小娘子,加之浑身疼痛难忍,唯恐姜点微真的痛下杀手,他连忙抽抽噎噎地道:“我、我是晋国公府的世子周崇,年方弱冠。”
“今日是大长公主的寿辰,九娘你…”
哪知他话未说完,姜点微又“啪”地给他一耳光,“说重点!”
“呜呜呜…”
周崇终于绷不住大哭出声,枉他过去总以为姜家九娘是个温柔可人的软乎性子,没想到竟是如此恶劣可怖,与话本传奇里为非作歹的女魔头有何区别?!
眼见姜点微怒目圆睁,面带威胁,周崇不敢再哭,戚戚艾艾地直奔主题,“我我我…是我觊觎你的美色已久,你家六姐就与我传信说能促成你我的好事,我才…”
“都是你六姐出的注意!我并未参与!”
“你要报复就找她去!她一贯嫉妒你,因而想毁了你的名声!”
“孬种。”
姜点微的怒气值“蹭蹭”往上冒,对周崇下手越发不客气,“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害我?!还不承认跟你没关系?”
“一个巴掌拍不响懂不懂?”
周崇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日常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下除了抱头求饶,任姜点微踢打以外,愣是半分应对的手段都没有。
不多会儿,屋外忽然有脚步声以及说话声传来,姜点微停下动作,揪住周崇衣襟问他,“你们还安排了捉肩在床的环节?”
宫斗宅斗文里的必备情节,某个角色被陷害失去清白的同时,必然有一群人“意外撞破”。
此时周崇尚有几分清醒,理智也在,闻言点头又摇头,“与我无关!是你六姐的主意!她说得有人见证,你才好死心塌地地嫁给我!”
“呵。”
姜点微不怒反笑,拍拍周崇的猪头脸,“哦,既然你事事都听她的,你们凑一起不正好?”
由于“围观群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点微不好再耽误,她最后警告周崇,“我不管你怎么跟外面那些人解释,最好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否则…”
她以手作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丢下周崇,便从屋子另一侧的窗户翻出去,溜之大吉。
而留下的周崇,则被她的威胁吓得两股战战,他毫不怀疑,若是拒绝女魔头的要求,自己指不定哪天就会曝尸荒野!
待被人发现时,还会以无头男尸的特征记入官府档案!
呜呜,都怪姜六娘蒙骗他!
他定要讨回公道!
*
姜点微顺利跑出方才的小院子,随后在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园子里七拐八绕地有了好半晌都没再见到一个活人。
她费力爬上一座又险又奇的假山,此处除了能将大半园景尽收眼底,并累得她双腿发颤、饥肠辘辘以外,别无用处。
时值春日,假山旁有杏花葳蕤,风吹过,花瓣簌簌而落,拂了一身还满。
寻了坐处歇脚,姜点微单手撑着下巴满脸惆怅,“唉,应该是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的那一跤让我穿越的。”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就算不能回去,好歹给点提示啊!周崇那杂碎没发现异常,那我应该是魂穿?而且还能到大长公主府参加寿宴,说明身份应该不低,就是…”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虽然是成色很新的蚕丝面料,手感却普通;腰间装饰仅一只荷包,里面有三五块铜板,而身上其他相对值钱的物件儿,也就头顶的珠花和挂在耳朵上都感觉不出多少重量的耳坠了。
如此寒碜的模样,哪怕原主出身高门大户,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家里是个不受待见、甚至被苛待的小可怜。
姜点微锦衣玉食惯了,想到以后的生活质量说不得会直线下滑,一时难以接受其中落差,顿觉悲从中来,甚至还为自己唱起了“手里呀捧着窝窝头…”
“菜里没有一滴油…”
不等她哀叹完个人命运的悲惨,眼尾余光忽然瞥见一个行色匆匆的黑衣人扛着人也似的东西由远及近,而后径直走进了假山对面的两层阁楼。
那阁楼地势较低,加之二楼的轩窗不知何时已然大开,姜点微很容易就能将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两名年青男子临窗而坐,他们各执黑白棋子,显然是在对弈。
其中左边的那个年不及弱冠,约莫只有十七八岁,头戴白玉冠,身着同色织暗纹广袖锦袍,外罩一件隐隐泛着流光的纱衣,骄矜疏离的气质斐然,长相更是生得玉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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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相、俊美无双。
姜点微啧啧感叹,这不妥妥的撕漫男嘛!什么岳峙渊渟,清风朗月,肃肃如松下风说的就是他啊!
与之相比,右边的男子年纪稍长,模样也逊色些许,但从其衣着打扮来看,定也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且他对白衣少年的态度恭谨,两人身份的高低不言自明。
很快,黑衣人上到二楼,躬身对白衣少年说了什么,警觉的视线骤然扫向窗外,吓得姜点微连忙蹲到地上,借由走势起伏不定的假山石遮挡身形。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怀揣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等待良久,见周遭仍是平静非常,便忍不住扒住石头,鬼鬼祟祟地再往阁楼里瞧。
眼下被黑衣人扛在肩头的“东西”已经露出真容,是个满脸横肉,大肚便便,一看就没少鱼肉百姓的中年官员。
他战战兢兢地跪在白衣少年的面前,做足了任打认罚的乖顺姿态。
姜点微见此,并未深想。
她只以为是这中年官员以前得罪过白衣少年,今次被白衣少年逮住机会,找他算账而已。
然而,现实给她狠狠上了一课。
白衣少年的耐心似乎很差,他并未给中年官员过多辩白的机会,而是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后直接抽出黑衣人的腰间佩刀,干净利落地划过中年官员的脖颈。
刀子割到大动脉,鲜血喷涌而出,白衣少年的衣袍自是不能幸免。
可他好似全然不在意那些斑斑血迹,在丢开佩刀回身的刹那,竟似有所感般,与姜点微窥视的目光隔空相撞。
!!!完了完了完了!
好奇心害死猫是真的!
姜点微的大脑在经历短暂的空白之后,又忙乱地运作起来。
她凭借求生的本能,下意识地选择逃跑,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白衣少年身边那个黑衣人的武力值。
黑衣人无需主子吩咐,自觉从二楼飞身而下,仅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拦住姜点微的去路。
姜点微垂死挣扎,调转方向打算从另一头下山,结果人才迈出两步,又被悄无声息冒出来的暗卫给截了道。
啊!天要亡我!
姜点微心有不甘,与阻击她的黑衣人和暗卫打起来,可是她那点三脚猫的自保手段哪里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的对手?
最后,饶是万般不愿,她也只能焉头耷脑地被揪住后衣领带去白衣少年跟前问罪。
阁楼二楼的凶案现场已被妥当处理。
若非空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白衣少年身上的血迹犹在,以他当下神态自若地净手的模样来看,好似方才无事发生一般。
姜点微想着反正都落到人手里了,就算要死也得牢牢记住凶手的脸!万一来世有机会报仇呢?!
于是她睁大圆溜溜的双眼放肆地盯着白衣少年猛瞧。
【这家伙不会是反社会人格吧?他刚杀了人诶!居然这么淡定!亏我觉得他的气质疏冷高洁得像谪仙,狗屁的谪仙哦,白切黑还差不多!】
【不对!他衣服上怎么有龙纹?是龙纹吧?几个爪爪来着?】
【一、二、三…五个!竟然是五个!】
【那他是皇帝还是太子?完球了,今天非死不可了!】
【他爹的我怎么这么倒霉,莫名其妙穿越就算了,死了还得当饿死鬼!别是周崇那龟孙记恨我打了他,故意诅咒我吧?】
【好叭,这黑心莲要杀要剐随便他叭,说不定我就能回去了呢呜呜呜…】
2. 两点
随着姜点微距离的靠近,她噼里叭啦的心里话也接二连三地砸进君辞让的耳朵里。
若是早在三月前,君辞让定会被环绕在身边的各色人等的杂乱心声扰得不胜其烦,好在现下他已经掌握了如何屏蔽这些心声的方法。
加之读心的距离也有限制,两相叠加,他比之最初拥有这项能力时的兵荒马乱好过太多。
没错,君辞让会读心术。
三月前,待他如亲子的太傅溘然长逝,他于太傅府吊唁完毕,返回东宫的途中不慎撞伤头部,待醒来后,便能听到旁人的心声。
姜点微仍在喋喋不休,且多是让君辞让陌生的用词,白切黑和黑心莲尚能顾名思义,只是穿越为何意?
他侧眸看向对方。
少女肤色如雪,状若杏仁的双眼澄澈灵动,哪怕面上强装老实,也难掩心底的狡黠和聒噪。
是个喜形于色的。
君辞让在脑海里把见过且略有耳闻的京中贵女搜寻了一遍,发现无人能与眼前的少女对上名号。
“殿下。”
那仍坐于棋桌前的年长男子,也就是周巡忽地适时出声提醒,“若属下记得不错,此女应是姜笃次女,姜九娘。”
“陛下尚在犹豫是否依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将她指给您为侧妃。”
【姜笃虽官拜中书侍郎,位同副相,可世人皆知他是踩着妻族上位的下作鼠辈。】
【加之继后是姜笃胞妹,其惯来觊觎太子之位,倘使姜九娘再嫁入东宫,殿下必然遭受来自姜家的里外夹击,往后的日子也会愈发艰难。】
【不如趁今日之机,将姜九娘斩草除根,也算解决一大祸患。】
只是周巡还未来得及谏言,君辞让已缓步走向姜点微。
他抬手接过黑衣护卫奉上的佩刀,那锋利的刀刃泛着冷硬的寒光,闪得姜点微心如擂鼓,口干舌燥。
【啊啊啊!要死要死了!】
【这把刀是刚刚杀了中年胖子的那一把吗?上面还有没有血啊?万一杀我的时候交叉感染了咋办?】
【还有姜笃是谁啊?侧妃又是怎么回事?我到底什么来头,你们倒是说清楚啊!我真的很想当一个明白鬼!】
【不说算了,杀吧杀吧,谁家好人乐意待在古代啊?给我一刀,送我回家!】
君辞让把刀横在姜点微的肩颈间,只见她条件反射性地紧闭双眼,虽忐忑,却犹有几分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的模样。
交叉感染?
古代?
君辞让从中提取出关键词,古,故也。
时代久远谓之古。
思及此,他的凤眸微眯,大有醍醐灌顶之感,眼前之人并非传闻中怯懦畏缩的姜家九娘,而是来自后世。
或许这便是她性子跳脱,总说些稀奇古怪的话的原因。
君辞让翻转刀柄,以刀背彻底抵上姜点微的颈项,那冰冰凉凉的触感瞬时在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有如吐信的毒蛇缠绕,令姜点微毛骨悚然。
她神经紧绷,全然忽略了刀背与刀刃的区别,只是奇怪以对方杀人不眨眼的利落手段怎么没有立马送她上西天?
【这家伙是太子没错吧?就他算视人命如草芥,可让人知道他杀人也是大忌诶,不说被御史疯狂弹劾,政敌也会抓住不放吧?】
【他快点把我解决了啊!难道等我出去张着嘴吧乱说吗!】
君辞让顿觉好笑,头一回见到上赶着找死的,嗯,倒是比那些自诩顶天立地的蠢货勇气可嘉。
“老实交代,为何出现在此?”
姜点微闻言,心下一喜。
【我的小命暂时保住了?不过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呢?】
【哦,之前我让周崇也老实交代来着,他爹的回旋镖扎得也太快了,我就说周崇在诅咒我!】
【好啊,如果我姜汉三今天侥幸没死,下次再见到周崇,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爹妈都不认!】
周崇画外音:姑奶奶,你以为我现在的猪头样,爹妈就能认出来了吗?
君辞让自是认识周崇。
他是周巡同父异母的弟弟,晋国公唯一的嫡子,年过二十却整日游手好闲,拈花惹草,是京中声名在外的浮浪纨绔。
她怎会与他扯上干系?
君辞让盯紧姜点微,默然等她开口。
姜点微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免不了被君辞让的4k超清神颜暴击一万点,然而眼下苟命要紧,她无心欣赏美色,顺竿爬道:“那我老实交代了,你会放过我吗?”
“你说呢?”
君辞让冷笑,手下的力道加重,刀背深深压进姜点微的颈间皮肤,吓得她连声叫嚷,“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啊!你你你别动!”
“我说,我马上说。”
她掌握的信息太少,能告诉君辞让的也就只有她胖揍周崇以及之后跑路在园子里乱窜这一段经历。
【反正事儿是这么个事儿,至于我传闻中的姐姐和周崇为什么要害我,我又不是原主,我怎么知道?】
姜点微心里想着,面上可怜巴巴,“我不是故意走到这里的,真的是巧合。”
“你相信我嘛。”
见君不离不置可否,她又赶紧表忠心,真诚的小眼神儿一眨一眨的,“今日之事,我半个字都不会同旁人透露,否则不得好死!”
“不对,我方才什么都没看见!您行行好,饶了我吧。”
【嘤嘤,话说好死不如赖活,我还是苟着吧,万一噶了却回不去,就彻底完蛋了呜呜…】
君辞让被她吵得脑仁疼,正要开口,周巡疾步走过来,对他躬身拱手道:“殿下,周崇整日里放浪形骸不假,可姜九娘的话也未必可信。”
“姜笃是巧言令色之辈,他的女儿能是甚好的不成?”
“此女行迹鬼祟,言语前后矛盾不能自洽,依微臣之见,未免留下祸患,当除之而后快。”
姜点微本来察觉到君辞让对自己的杀意减少,打算乘胜追击再争取一番活命的机会,哪知半路杀出个周巡?
她恨得牙痒,瞪向周巡道:“你的意思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那我还想说有其弟必有其兄呢?”
“周崇是个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你又何以见得有经天纬地之才?”
“哼,就凭你眼下唆使殿下屡犯杀孽,就与奸佞小人无异!”
【扣帽子甩锅谁不会啊?当你姑奶奶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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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网白上了?】
果不其然,周巡的脸色因姜点微不怀好意的诘问而变得青白交加起来。
他虽是晋国公府庶子,但晋国公子嗣不丰,从小到大至少在明面上从未遭人慢待过,尤其是成年后金榜题名,又领了吏部的职,更是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
结果今日却被眼前这无甚见识的小娘子骂作奸佞小人?
教殿下如何想他?!
周巡顾不得与姜点微争个高低,转而与君辞让自辩道:“微臣待殿下之心日月可鉴,还请殿下莫要听此女挑拨离间。”
“嗯。”
君辞让神色复杂地看了姜点微一眼,而后淡声与周巡道,“你既怀疑她意图不轨,便着人去查探她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周巡无语,提醒道:“殿下,眼前的关键在于并非姜九娘所言可信与否,而是她目睹您杀了武元齐!”
【此事但凡泄露分毫,殿下经营多年的名声岂不是会毁于一旦?】
君辞让不置可否。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点微,“孤杀了人。”
“你会告诉旁人吗?”
姜点微装傻装得有模有样,“我只看到太子殿下您和这位郎君在下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说什么啊我说,跟我又没关系!】
【况且狗太子都能肆无忌惮地在大长公主府搞事了,想捏死我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我疯了才会跟毫无人性的封建皇权阶级作对。】
君辞让很满意她的识相。
不过…
狗太子?毫无人性?
很好。
“殿下,她…”
周巡哪能想到姜点微不仅随口栽赃的能力超群,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信手拈来?
他生怕自家殿下被对方蒙蔽,想再劝君辞让莫要当断不断,最后反受其乱,只是才起了头,便有暗卫前来禀事。
暗卫是去调查姜点微的。
他与君辞让耳语几句,而后很快退下。
姜点微和周巡不约而同地静观君辞让的神色,皆希望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君辞让淡然的目光落到姜点微身上,“你可以走了。”
“真的吗?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您是一个大好人,回头我就去庙里给你立长生牌位!”
姜点微大喜,麻溜地道完谢,一刻也不敢多留,像只兔子似的猛然窜出老远,又眨眼的功夫,人便消失不见。
周巡目瞪口呆。
“殿下!您怎能放她离开?”
君辞让道:“她对孤并无恶意,杀了到底麻烦,不若给她一条生路。”
“由暗卫日常监视行踪即可。”
周巡着实难以理解君辞让突如其来的善心,“以往见您对旁的女子都不假辞色,怎的在姜九娘这儿有了例外?”
“说她长得好,倒也不假,难道殿下是那等肤浅之人,看中了她的好颜色不成?”
君辞让不欲听他啰嗦,揭过当下话题不算,还扔出一个重磅炸弓单,炸得周巡的面部肌肉都失去了控制。
“孤属意姜九娘为妃,得让父皇早做决断。”
3. 三点
周巡:“???”
“!!!殿下!万万不可!”
“姜九娘摆明是皇后为了探听东宫动向而准备的一枚棋子,您何必引狼入室,扰得东宫不得安宁?”
“再有姜九娘一旦进宫,那么惯来与皇后作对的张贵妃定会撺掇陛下将自家侄女也塞给您。”
“到那时,您几方相斗,陛下反倒坐收渔翁之利。”
【我就知道色乃刮骨刀,瞧瞧连殿下也不可免俗地走上了歧途。】
君辞让的嘴角抽了抽,道:“孤知晓其中利害,对此已有安排。”
“你无需再提。”
周巡与君辞让年幼相识,密切往来也有十年之久,深知他的城府绝非等闲,便勉强歇了除掉姜点微的心思。
“属下遵命。”
*
这边姜点微被鬼撵似的跑,眼瞅着阁楼屋顶的半块瓦片都看不到以后,才堪堪停下来靠着墙角疯狂喘气。
她此时面临死亡而产生的心悸犹在,加之又经过剧烈运动,整个人好似一条行将就木的死狗,狼狈至极。
“叮——”
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尖锐的电子音,紧接着凭空又落下一盒巧克力到姜点微手中。
她茫然四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当当!恭喜宿主成功绑定炮灰拯救系统!”
随着萌萌的小奶音出现,姜点微的眼前展开一块16寸左右的彩色光幕面板,上面有可爱的卷毛Q版小人在蹦来蹦去地说话。
“宿主好,我是系统003号,竭诚为您服务!”
“啥?炮灰?我是穿书?”
姜点微说着来气,怒道,“你刚刚干嘛去了?我差点儿被那个狗屁太子一刀砍了,你知不知道?!”
系统心虚得很,它能说是自己初出茅庐,业务生疏,捣鼓了很久才跟姜点微成功绑定到一起吗?
必然不能啊。
它趁姜点微来不及反应,忙不迭往她脑子里输入了大量信息。于是,姜点微便知道自己果然是穿书,且还是穿到出场寥寥的炮灰女配身上。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芳龄十六。
其母是五姓七望中的清河崔氏贵女玉宓,父亲则是极得圣上倚重的中书侍郎,当朝副相姜笃。
按理说,原主家世显赫,比之龙子凤孙也差不了多少才是,可偏偏姜笃是薄情寡义的陈世美。
早在他未曾发迹以前,就与母家表妹有了首尾,后来费尽心思攀上崔氏,仕途稳当,也仍是与表妹藕断丝连。
直至崔玉宓莫名暴毙,新丧才过,姜笃就迫不及待地以续弦的名义迎娶表妹进门,连带着对方与前夫诞下的一双儿女都心无芥蒂地视为亲生。
彼时原主将将七岁。
渣爹另有所爱,继母全无容人之量,外祖家又被卷入朝堂纷争,自顾不暇,原主在姜家孤立无援,性子变得沉闷畏缩,自卑敏感。
月前宫里传出为太子选妃的消息。
姜笃的胞妹,也就是继后姜皇后有心让原主嫁入东宫,利用其美貌探取关于太子的情报,以便日后寻机推举自己的儿子上位。
可是原主的继母和继姐都不甘心原主有咸鱼翻身的机会,便想琢磨着毁掉她的名声,让她难以在长安城立足。
继姐的心思歹毒。
她在大长公主寿辰这日,使计陷害原主与周崇苟合,而后领着其他赴宴的宾客“恰好”撞破两人的丑事。
谁料在事发之前的某个环节出错,原主不慎迷药中毒而死,以致于草草结束了短暂又凄苦的一生。
姜点微无语,“所以我就是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是的呢。”
系统是新出厂的老实孩子,揪着胖胖的手指扭捏半晌,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其实你不用穿越的…”
“是地府勾错了你的魂儿…”
“什么?!”
姜点微怒目圆睁,拳头捏得死紧,大有一拳打破光幕的架势。
系统吓得缩起肥墩墩的小身子,哆嗦着小奶音道:“宿宿宿主,你别别别激动!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啊!”
“地府知道错了,所以派我来为你保驾护航,避开原主的炮灰命格,只要你寿终正寝,就能回到现代穿越前的时间点。”
姜点微听到不仅还能回到现代,在古代时也有金手指苟命,怒气值降了一丢丢,却仍是很不满意。
“这里都没有空调、互联网、飞机、高铁、汽车,也没有各种方便的日常用品,生活质量那么差,你让我怎么过得下去?”
“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家!”
系统不想刚上任就下岗,且也害怕姜点微动粗,赶紧安抚她道:“宿主,虽然本统提供不了现代交通工具,但是在生活方面肯定将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你把面板界面切换到主页就知道了!”
姜点微捏捏手里的巧克力,拿出一颗拆开的同时,按照系统所说凭借意念打开面板主页,顿觉豁然开朗。
只见其上画面类似于农场经营模拟游戏,正中一栋田园风格的三层大别墅,现代化设施齐全,当然姜点微如果想住进去,得系统升级到足够的等级才能如愿。
而别墅后面的仓库使用则不受限制。
她既能从里面任意拿取物资,也能将身边包括动植物在内的东西收进仓库,不过唯一不好的点在于,堆得满满的货架上居然没有生鲜蔬果!
系统道:“宿主,想必以你的挑剔,肯定不喜欢冷冻食物的口感吧?所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请尽情发挥你种花家的勤劳品质吧!”
姜点微翻了个白眼,从仓库退出来,把界面划到别墅以外的地方,发现远处有树林湖泊,近处是农田沟渠。
农田四四方方的,什么也没种。
姜点微随便戳了一块田地,上方立马跳出来一个弹窗,可以选择“耕地、播种、收获”等操作模式,还有不同的种子可以选择。
此外,湖泊和养殖场则用于水产、家禽家畜的养殖。
姜点微惯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让她种菜养猪什么的,不是为难她胖虎吗?
见系统在旁无所事事,一脸好欺负的模样,她心思微动,点开农田的耕地模式,果然又有弹窗出现,问由宿主或是系统进行耕地操作。
姜点微毫不犹豫地选了系统。
然后,系统小人儿便不由自主地拿起一把锄头开始库库翻地。
“宿主!!!”系统不可置信地崩溃大叫,“本统还只是一个宝宝,你居然忍心这么对待我呜呜呜…”
“哈哈哈…”
姜点微被系统幽怨的小眼神逗得乐不可支,“不错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奴隶,每天挖地种田的那种哈哈。”
系统敢怒不敢言,抿嘴闷闷道:“仓库里有自动农用机器,你用它们就好了嘛,省事不说,效率也很高啊。”
姜点微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会儿短手短脚的系统艰难挥舞锄头的场景,最后到底心软取消掉耕地的指令,从仓库里找出自动犁地机来干活。
“对了,原主呢?她去哪儿了?”
系统一屁股坐到地上,累成了“呼哧呼哧”吐舌头的小狗,好半天才说:“原主身世可怜,地府已经安排她投胎到有钱又有爱的家庭去了。”
“这还差不多。”
姜点微了然地点点头。
她吃完巧克力,又使唤系统去别墅厨房做了一个三明治,搭配着现煮黑豆浆,美美饱餐后,低血糖症状消失,整个人神清气爽。
眼下阳光西斜,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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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是午宴过后,与贴身婢女荔枝在游园子的途中被人打晕带走的,因而姜点微得找到荔枝,与她对好口供。
如此,才能应付其他人的询问。
“宿主,荔枝也在寻找你的路上,你往湖边走就能遇到她。”
系统说着,把大长公主府的平面图展示给姜点微看,红色箭头表示她目前所在的位置,蓝色箭头则代表荔枝。
姜点微在原地左右转了转,确定好箭头的方向就紧赶慢赶地过去,不过荔枝的速度比她快,约莫半刻钟的功夫,两人就碰了面。
荔枝与姜点微的年纪相仿,生得一张黑红苹果圆脸,穿浅青色半臂衣衫,梳的双鬟髻上光秃秃的,什么配饰也没有。
姜点微心道,难主难仆啊这是。
姜家人脑子有病还是怎么的?居然明晃晃地把苛待原主摆在明面上,平时不是最看重脸面吗?
不怕在大长公主的寿宴上被人笑话?
真是难以理解。
“荔枝!”
“小娘子!”
姜点微刚开口唤人,荔枝就几步冲了过来,皱巴着脸,将人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呜呜呜,小娘子,急死奴婢了!”
“您方才去哪儿了?可遇到什么意外?”
当时荔枝同原主一块儿遭到偷袭,原主被直接抬走,而不省人事地荔枝却被随意扔去了花圃里。
她醒来后发现原主不见踪影,吓得魂飞魄散,又顾及小娘子名声,不敢对外声张,只得自己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着到处找人。
姜点微道:“我没事,就是遭六姐算计了。”
“六娘子?!”
荔枝闻言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嗓门有点大,她赶紧收声低语,“她如何对您的?”
“那起子黑心肝的东西!迟早遭报应!”
自从崔玉宓去世,在原主身边伺候的人就被姜家以各种名目打发走,唯有后进府且脑子也不太灵光的荔枝与原主相依为命。
每每原主受了欺负,都是荔枝为她出头,但总归能力有限,除了背后唾骂几句发泄一二,也别无他法。
“具体的我们回去再说。”
姜点微叮嘱她道,“只待会儿见到祖母他们,若是问起你我二人去了何处,就说在湖边水榭赏花知道吗?”
荔枝连连应声,“小娘子,奴婢省得。”
她话音一落,忽而想到什么,紧张兮兮地问,“方才奴婢在寻您的时候,听人议论说大长公主府进了歹人,那歹人把晋国公世子打得半死。”
“小娘子,此事当与您无关吧?”
姜点微面露高深,“你猜。”
周崇的浮浪习气,满长安城人尽皆知,荔枝见姜点微讳莫如深的表情,小脑瓜难得聪明一回,很快想通其中关窍。
她双眼圆睁,又惊又恼,“莫非六娘子勾结晋国公世子污您的清白?!所以您将晋国公世子教训了一顿?”
“可是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饶是荔枝再迟钝,她也察觉出姜点微与往日的不同来,啊!小娘子终于支楞起来,打算跟邪恶势力作斗争了吗?
“嘘,天机不可泄露。”
姜点微比了个手势,示意荔枝噤声,而后意味深长地道,“你就当我是大彻大悟,有了神助吧!”
“另外,周崇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都是六姐害得她。”
“哦哦。”
自家小娘子神神叨叨的,荔枝挠了挠头没听懂,当然她晓得轻重,就顺着姜点微的话说,“小娘子放心,那周世子和六娘子狼狈为奸。”
“便是他们有什么,也是狗咬狗造成的。”
“况且周世子那等龌龊之人,有如今的下场,实在是活该!若六娘子能与他一般才是皆大欢喜呢!”
4. 四点
姜点微想到自己威胁周崇的那些话,琢磨着与系统道:“统子,你说周崇应该把他被胖揍的责任推到我那个‘六姐’身上了吧?”
“否则怎么没见人来逮我去算账?”
系统肯定地说:“对的呢,宿主。”
“周崇睚眦必报,却轻软怕硬,你的拳头让他刻骨铭心,他不敢忤逆你的意思,所以就把矛头对准了姜无忧。”
姜无忧就是原主那在姜家行六的继姐。
不等姜点微追问,系统又接着道,“晋国公府是皇帝的外家,周崇又是世子,他在大长公主府出事,肯定非同小可。”
“你跑路没多久,晋国公府老太君和晋国公夫人得到消息,二话不说就拉上大长公主为他们主持公道。”
“也因此,周崇有恃无恐,直言姜无忧屡次对他示爱失败,从而心生怨怼,联合歹人报复他云云。”
“周老太君溺爱孙子,当即命人扣押了姜无忧,又强势逼迫姜家必须给出合理妥善的说法。”
“姜家哪里敢承认姜无忧谋害周崇?偏偏姜无忧根本不敢坦白实情,所以搞得姜家人灰头土脸,到现在都没掰扯出结果呢!”
姜点微闻言,忽地眸色晶亮。
她问了姜周两家人谈判的位置,又让荔枝帮自己整理好衣衫头发,而后拉着人就走,“我估计我那个六姐的下场比周崇好不到哪儿去。”
“咱们看她的笑话去。”
“啊?”
荔枝不明所以,却还是脚步不停地跟着姜点微往大长公主居住的棠梨院去。
*
大长公主是先帝胞妹,同为中宫嫡出,身份地位自然尊崇无比,加之又逢七十大寿,前来赴宴的宾客盈门,大有三千玳瑁之簪的盛况。
然时至黄昏,繁华落尽。
一路走来,多见公主府的奴仆,而大部分宾客已然告辞离开,余下与大长公主亲缘近,关系也密切的一小撮人尚在流连。
原主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大长公主府算是生面孔,奈何她这与别家贵女与众不同的寒酸打扮,来时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是以,姜点微一路走到棠梨院,都没人阻拦,甚至将绕过影壁,还有候在廊下的婢女迎上前主动道:“姜家九娘子安好。”
“眼下姜老夫人与姜三夫人尚不得空,奴婢领您去隔壁小厅暂歇。”
姜点微没说话,抻长脑袋往正堂里瞧,此时日照偏西,暖黄金芒大量涌进朱色门窗,照得堂内明与暗的对比越发强烈。
当事双方参与谈判的人数不多,除了主家大长公主,以及姜无忧、周崇两个年轻小辈,便只有姜老夫人婆媳与周老太君婆媳。
大长公主端坐上首,而姜周分坐两侧。
姜家三人在右,他们陷进阴影里瞧不真切面容;周家在左,晋国公府老太君和晋国公夫人神色凝重,一派严肃。
唯独吊儿郎当的周崇格格不入。
眼下姜老夫人在说着什么,碍于距离限制,饶是姜点微竖着耳朵听,都难以听到只言片语。
待回头发现那婢女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不好再赖着脸皮不走,便尴尬应道:“劳烦姐姐带路。”
然才一抬步,正堂内就有了动静,俨然是姜周双方达成初步协议,会议散场的画面。
姜点微暂时不想暴露目标,连忙拽着荔枝往回跑,待到了院门外才停下来偷偷观察。
大长公主不爱掺和家长里短的麻烦事儿,却也尽力维系着姜家和晋国公府之间的关系。
一来晋国公府的门第高,且在她府上出事的是周崇,她必须得为之负责;二来是姜家也不好打发,其若是与晋国公府伤了体面,大长公主府难辞其咎。
结果她放低姿态当和事佬,最为配合的不是半路出家,底蕴浅薄的姜家老夫人,反而是皇帝的亲外祖母,家中世代簪缨的周老太君。
以大长公主的骨子里骄傲,怎么可能忍受一个泥腿子对自己甩脸色?她心里对姜老夫人生恼,面上的态度就淡了许多。
姜老夫人对此,竟是毫无所觉的模样。
姜点微见状问系统,“他们商量老半天,商量出的结果是什么啊?咋看起来气氛有点微妙呢?”
系统的小奶音轻快,竹筒倒豆子似的吧啦吧啦,“周崇不是伤得很严重嘛,周老太君就让姜无忧到晋国公府去照料周崇来赔罪。”
“姜老夫人肯定不愿意啊,因为这件事不仅会害了姜无忧的名声,连带着姜家也会成为笑话。”
“周老太君毕竟是宅斗高手,给姜老夫人画起了大饼,说什么总归姜无忧爱慕周崇,以后晋国公府和姜家结为两姓之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知道姜无忧做梦都想当皇子妃,一听自己要被周崇捆绑,气得口不择言大骂周崇是废物,然后彻底激怒了老太君和周崇。”
“周崇嫌弃姜无忧的身份太低,只够勉强当他的妾室,周老太君觉得可行,顺势搬出皇帝和太后给姜老夫人施压,让她做好准备,到了日子晋国公府会上门接人。”
“姜老夫人应该还在权衡利弊,所以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精彩。”
姜点微觉得如果自己在现场,肯定会为姜老夫人和周老太君之间火花四溅的交锋热烈鼓掌。
“以后姜无忧和周崇真的凑一块儿的话,肯定天天闹得鸡飞狗跳,你到时候记得给我转播哈!”
“就是不知道他俩的战斗力,谁更强?”
系统的小胖手托着小下巴,若有所思,“应该会打得有来有回吧?”
“晋国公府表面风光,其实拿得出手的族中子弟少之又少,论朝堂影响力,整个晋国公府都比不过姜笃。”
“说起来,周崇能娶姜无忧,绝对是高攀。”
姜点微眸子一眯,想到某种可能,“姜笃不是想姜无忧能当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吗?他也许会舍下脸去狗皇帝面前求情呢?”
“他想也没用啊。”
系统道,“姜皇后前几年就开始给她的两个好大儿秘密物色皇子妃,从来没考虑过姜无忧。”
姜点微放心了,“这还差不多。”
“俩始作俑者最好能狗咬狗,否则原主死得也太冤了。”
她哼了声,转眼注意到人群里,脑袋被纱布裹成球的周崇,又阴阳道,“之前周崇被我打得进气多出气少的,我以为他不行了呢。”
“谁知道现在还好好儿地蹦跶着,挺身残志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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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头顶的阴影过于沉重,周崇很容易就捕捉到来自姜点微的窥视,他心头突突地抬眼看去,果然与那女魔头的目光对了正着。
她唇畔噙着一丝恶劣的狞笑,抬起两指虚虚捏住他的脖子,骇得周崇背脊发寒,下意识躲去晋国公夫人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嘁,菜鸡。”
姜点微大翻白眼,顿感无趣。
*
大长公主处事体面,为周全礼数,将亲自送姜周两家的女眷离府。
见一行人跨出院门,姜点微正要行礼,被继母罗氏护在怀里安慰的姜无忧那淬了毒的视线猛然扫向她,叫骂道:“姜点微!”
“是你!都是你害的我!”
“我要杀了你!”
姜无忧边吼边推开罗氏,有意上前抓打姜点微,姜点微及时避开她的攻击,在维持原主小可怜的人设不倒的同时,附加满点绿茶技能。
她雾似远山的秀眉轻蹙,神情胆怯又充满对姜无忧的恐惧,“六姐姐,你、你别总是这样…我害怕…”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罗氏的容貌不显,姜无忧的五官又与她有七八分相像,这便决定了姜无忧只能是一个姿色尚可的清秀佳人。
也就无怪乎为何在原主失去亲娘庇佑,处境艰难的情况下,姜无忧仍嫉妒她嫉妒得发狂。
眼前姜点微这我见犹怜的柔弱之态,更是深深刺激了姜无忧。
她恨得满目通红,俨然失去了理智一般,饶是被罗氏拽住不放,也奋力挣扎着想抓花姜点微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贝戋人!你敢承认你没有跟周崇串通陷害我?!若非你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他怎会倒戈相向?!”
姜无忧语出惊人,众人闻言,齐齐面露疑惑地将目光转向姜点微,看她作何解释。
姜点微心里镇定得很,面上却是装得三分害怕,七分不可置信,吓得连连摇头否认,“六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平日里不似你有进出家门的自由,哪里有机会识得外男?遑论周世子这等家世的郎君…”
“况且我人微言轻,有什么能力害你?”
大长公主早年间与崔氏有来往,对美貌冠绝京华的崔玉宓极为欣赏,今日得见姜点微,自是眼前一亮。
她打量对方片刻,问道:“你是姜家九娘?玉宓的女儿?”
姜点微闻言,矮身向大长公主福了福,而后露出一个柔弱中带着几分坚韧的笑,道:“回禀大长公主,家母正是崔氏玉宓。”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愈盛,“没成想,你竟是出落得比你娘亲更为标致。”
爱美之心使然,她对样貌出挑的小辈尤其宽容,且姜点微的自辩不无道理,她便对周老太君道:“姜小娘子所言不假。”
“京里一年到头数不完的宴会,我好凑热闹,少有不去参加的,回回都与姜家人碰面,却从未见过姜小娘子,想来她确实是被拘在家中,不允出门交际的。”
姜家的发家史,饶是周老太君深居简出也有耳闻,因而不用想也清楚姜家内宅有哪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殿下,老身明白。”
“姜六娘子心思不正,无端攀咬姐妹的疯癫之语,谈何取信于人?”
5. 五点
“周老太君,您说话未免有失公允。”
姜老夫人尚未开口,罗氏就忍不住为姜无忧出头,只是她话音才落,周崇就插嘴道:“祖母,您说得对。”
“姜无忧长得丑,最是妒忌旁的比她好看的小娘子,莫说姜九娘被她欺负,就是对朝阳,她也曾扬言要划烂她的脸。”
“其心里恶毒,可见一斑。”
“朝阳”指的是当今最宠爱的朝阳公主,为张贵妃所出。
原本周崇顾忌姜点微在场,唯恐再招惹女魔头的报复,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绝对不参与她与姜无忧的纷争。
后来他转念想到或许可以卖姜点微一个好,省得她以后再对自己喊打喊杀,于是嘴巴比脑子快,把姜无忧贬低得一塌糊涂。
“胡闹!”
晋国公夫人见儿子没个轻重,把朝阳公主也牵扯进来,当即呵斥道,“公主尊贵,岂容我等随意置评?”
“再者你是男儿家,当众说人闲话成何体统?”
“母亲,”周崇满脸委屈,“儿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您何必小题大做。”
“姜六娘做得,难道怕人说不成?”
晋国公夫人还要再教训他两句,无意间触及到周老太君凌厉的目光,只感心酸无奈,转而不轻不重地提点道,“出门在外,当谨言慎行。”
“儿子省得。”
周崇不走心地应道。
如此情景,在晋国公府时有发生,周老太君把宝贝大孙孙当眼珠子似的疼,不仅晋国公夫人,就是晋国公教儿,都得遭受老母亲的眼刀子。
大长公主洞悉一切,对周老太君笑道:“五郎正值大好年华,又是孩子心性,行事任情恣肆些又何妨?”
“若是过分拘束,反倒失了赤诚。”
周崇难得听到家人以外的长辈夸赞他,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他将看向姜点微,期待她给出一些正向反馈,谁知得到的还是死亡凝视以及那坚如磐石的拳头。
他彻底老实了。
周家与大长公主其乐融融,自是衬得姜老夫人,以及罗氏母女三人则乌云罩顶,一片阴郁之相。
在场的五位女性长辈,除开罗氏是白身,其他四位皆有品级诰命在身,但论说话的分量,独独以大长公主和周老太君为最。
她二人三言两语就肯定了姜点微的清白,并任由周崇否定姜无忧的人品,种种行径,无疑是把姜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姜老夫人正式在长安权贵阶层中行走时,姜家已然鲜花着锦,以至于她在内唯我独尊,在外受人吹捧,倒忘了自己在真正的天潢贵胄眼里,依旧低微如蝼蚁。
她咬咬牙,脸色凛然地质问道:“大长公主,倘若周世子方才那番话传出去,你可想过会祸及姜家女儿的名声?”
“同为女子,您莫非不知世道艰难?”
大长公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含嘲弄,“我是否了解世道艰难,与你无关,可祸及姜家女儿名声之人,不是你家六娘子吗?”
“你也一把年纪了,该学会明辨是非。”
姜老夫人道德绑架失败,臊得老脸铁青,一时又发作不得,强行按捺情绪的后果,便是面部肌肉扭曲,瞧着颇为怪异可怖。
这边罗氏费心尽力地安抚住惨遭周崇打击的姜无忧,将她交由贴身嬷嬷看顾后,暗觑姜老夫人的神色,蓦地被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她思忖片刻,对大长公主歉意道:“殿下,婆母为人爽直,若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莫要与她计较。”
大长公主哼了声,并不与她多言。
罗氏热脸贴上冷屁股,面露讪然,她转而又与作壁上观的姜点微道:“九娘,姐妹之间时有龃龉,无可厚非。”
“你却万万不该将姜家架在火上烤。”
“以往别家但凡有宴请,你惯会以见不得生人为理由推脱,我与你祖母念及你年纪小,便由着你的性子。”
“哪成想,你…”
“唉,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你。”
罗氏自嫁进姜家,就在人前扮演开明豁达的温柔慈母,让不明内情的人以为她对原主极为厚待。
而基于此,原主却仍是养成了胆怯畏缩的拘谨性子,旁观者也只会说,那是生母的根儿不好。
姜点微闻言直视罗氏的双眼。
在原主的记忆里,崔玉宓美得出尘,不似人间凡物,而罗氏与之相比则不及其万一,不过崔玉宓高傲,对姜笃的态度冷淡。
反观罗氏,因时下世人喜好弱质纤纤的女子,罗氏的身段完美符合他们的审美,加之她懂得如何拿捏男人,所以哪怕容色稍差,十数年来,姜笃也将她视为最可心的解语花。
未及出阁便与男子有了收尾,且事后还让姜笃心生愧疚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只当无欲无求,全然依附男人的解语花?
姜点微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狠辣,野心,和贪欲。
她说哭就哭,“母亲,往日你与姐姐欺我辱我,短我吃穿用度也就罢了,怎的到了外头也颠倒黑白?”
“好,既然六姐姐定要栽赃是我闯下的祸事,那我便认了吧!如此,也好偿还姜家养我一场的恩情!”
罗氏哪能想到姜点微会硬气起来冲她发难?
她暗骂姜点微是喂不熟的贝戋蹄子,面上却故作痛心的表情,然而还未表演,一旁久久不语的姜老夫人突然朝她暴喝出声,“够了!都给闭嘴!”
“今日姜家的脸都被你们母女丢尽了!”
“还不快带着六娘滚?!”
姜老夫人的眼神狠厉,见罗氏愣怔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你傻了不成?想让我亲自送你走?!”
别看这两人是亲姑侄,实则姜老夫人相当厌恶罗氏霸着姜笃不放,使得姜笃膝下迄今都没能再多添几个儿子。
罗氏为此伏低做小,即使被姜老夫人毫不留情地当众训斥,她也生不出半分怨言,收起那面对姜点微时独有的优越感,讷讷应声。
“是,母亲。”
哪想她话音才落,姜无忧不甘心地叫嚷道:“我不走!凭什么要我走!”
“祖母,姜点微为了陷害我,置姐妹亲情、家族声誉于不顾,她这般自私自利,黑心烂肠,您为何偏袒她?”
“我不服!”
往日姜无忧凌驾于原主之上,今次与姜点微过招却接连败北,她被罗氏和姜笃养坏了心性,难以接受现实,索性不管不顾起来。
只是她错估了形势,姜老夫人眼下对她耐心全无,难以容忍她不分场合地撒泼,“吴嬷嬷,将六娘子带下去。”
姜老夫人看也不看姜无忧,径直吩咐自己的贴身嬷嬷。
姜无忧不料祖母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仍想继续纠缠,罗氏比吴嬷嬷的动作更快,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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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拖走了。
姜老夫人的心气儿总算顺了不少。
她转头见姜点微还在惺惺作态地抹眼泪,狠狠拿眼刀子剜她,并斥道:“在别人家的府邸哭哭啼啼作甚?也不嫌晦气!”
“给我过来!”
姜点微一噎,心道这老太婆被大长公主和周老太君联手打脸,破大防后干脆懒得装模作样了吗?
她没着急理会姜老夫人,先怯生生地与大长公主道谢,“殿下,您的维护之情,九娘铭记在心。”
“假以时日,必当回报。”
说完,便低眉顺眼地挪到姜老夫人身边站定,缩头缩脑的模样,活像一只老实巴交的小鹌鹑。
“自作多情。”
姜老夫人轻嗤,下耷的嘴角勉强扯出些许弧度,干瘦的腰板挺得笔直,即使被大长公主等人看低,她也不堕自己身为皇后之母的尊严。
“大长公主,周世子遭受无妄之灾,虽说是姜家之故,但他关于六娘品性的定论着实荒唐。”
“为女儿家的名声着想,望你能及时约束下人,以此避免过多不必要的非议。”
大长公主数次见证帝国政权更迭时的腥风血雨,若真是任意而为的蠢笨之人,又怎会一生顺遂富贵?
她同姜老夫人无二,待冷静下来,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道:“这是自然。”
“咱们不是外人,我又虚长你好些岁数,不论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还是自家亲戚说掏心窝子的话,只劝你能趁着六娘的年纪尚小,快些将她性子掰回来。”
“否则等她以后出了门子,无人管束教导,若是招惹出甚弥天大祸,累及姜家就为时已晚咯!”
姜老夫人的眸色暗了暗,作虚心受教状,“大长公主言之有理,老身也有此意。”
“嗯。”
她的态度尚可,大长公主便不再与她多计较有的没的。
两人的矛盾看似化解,实则关系变得岌岌可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包括姜老夫人,她已然决定疏远大长公主。
在出府途中,因姜老夫人的刻意使然,姜家人落后旁人三两步的距离,桑老夫人突然表情严肃地压低声音问姜点微,“未时寿宴散席后,你去了何处?”
“家中竟无一人知晓你的行踪!”
姜老夫人很了解姜无忧。
她愚蠢又跋扈,打压九娘的手段向来直接,今日想必是她与周世子勾结在先,反被九娘算计在后,所以才会那般气急败坏。
姜老夫人可以放任姐妹相争,却不容许她们败坏姜家门楣,姜无忧有罪,姜点微也休想全身而退!
姜点微面不改色地撒谎,“孙女能去哪儿啊?”
“其他小娘子与孙女不甚熟悉,孙女有心求六姐姐陪同,可她早早儿地就不见了踪影。”
“孙女无法,只得同荔枝去逛园子。”
她说着,澄澈似秋水的杏眸对姜老夫人无辜地眨了眨,“祖母,难道孙女连自个儿玩耍的自由都没有吗?”
“还是您相信六姐姐说的是真的?一夜之间,孙女就有了通天的本事能将周世子打得惨不忍睹?”
少女常年不见多余的阳光,又缺吃少穿,故而身形纤薄羸弱,肤色虽白似雪,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其中透出了几分病态之色。
若与周崇那等高壮的成年男子相斗,她无异是待宰的羔羊。
那反之,她以银钱买通旁人做事呢?
6. 六点
姜老夫人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并非没有,毕竟九娘的说话举止,甚至性情似乎都与过去大相径庭。
也就自然而然地增大了她的嫌疑。
“不知廉耻的晦气玩意儿!”
“若是叫我晓得你吃里扒外,背着家里与人干出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崔玉宓在世时,姜家得仰仗崔氏的扶持,姜老夫人收敛本性,在崔玉宓面前低三下四,很是做了好几年的模范婆婆。
待人一走,她就原形毕露。
将过去对崔玉宓的怨怼转移到原主身上,以期在原主肖似崔玉宓的脸上看到摇尾乞怜的神情,从而满足她变态的报复欲。
可现在,姜老夫人显然感觉到姜点微的不受控制,她恼恨之余又没来由地心慌,色厉内荏地对着姜点微满嘴污言秽语。
她的音量压得很低,面上神色姿态也不见端倪,便是随行在后的姜家仆妇都难发现异样。
不过荔枝的距离近,耳力又好,将姜老夫人那些恶言恶语都听得真切。
平日里小娘子遭府里自视甚高的婆子刁难,她还能冲过去撕巴几句,眼下面对老夫人的恶状,却有心无力得紧。
哼,老虔婆。
改日我定要去寻了道行高深的大师诅咒你!
相比于荔枝的咬牙切齿,姜点微相当气定神闲,她的头几乎埋进了胸口,步子也亦步亦趋的,任谁见了都会认为她是一个可怜的小受气包。
“祖母,您是老糊涂了吧?孙女哪里担得起不知廉耻的名头呀?”
“估摸着不出今日,咱们姜家六娘子求爱晋国公府世子不成,反对其痛下杀手的趣闻就会传遍长安城呢。”
“你觉得世人会如何看六姐姐,如何看教养六姐姐的姜家呢?”
“啊,对了。”
“晋国公府还是圣上的外家来着,孙女着实忧心父亲和姑母会因此受到牵连呢。”
姜笃和姜皇后是姜老夫人最大的软肋。
姜老夫人想到周老太君此前也如姜点微一般威胁,她心头的怒火燃烧得更为猛烈,并轰然炸开。
“混账东西!如今越发桀骜不驯!”
“莫不是以为皇后娘娘有意择选你进宫侍奉太子,便自恃身份,在我跟前充起了贵人的做派?”
“且不说太子选妃一事尚无定论,即使你侥幸被选上,日后在宫里过得如何,全凭皇后娘娘的心意!”
“你这小贝戋蹄子休要白日做梦,踩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姜点微轻哼,并反唇相讥,“我是小贝戋蹄子,那你是什么?”
“你可是我的祖母哦~”
饶是姜老夫人知道姜点微的变化不小,却仍是没料到她会胆大包天到辱骂自己。
她那张橘皮老脸变得狰狞,当即就要唤人掌嘴,只听姜点微又恍然道:“不对,哪儿是老贝戋蹄子啊。”
“他们都说你是乡下来的泥腿子来着。”
姜老夫人的娘家原是偏远州县的大地主,极为富庶体面,若是小心经营,往下几代的生活都有着落。
坏就坏在,她的父亲不通庶务,又乐善好施,尤其喜欢接济穷困的读书人,然而多年下来,唯有姜点微的祖父,姜老爷考取了功名。
此时罗家开始走下坡路,以为姜老爷会知恩图报,谁知他一拿到吏部下发的告身就火烧眉毛似的收拾包袱,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年以后,姜老夫人被卖身为婢,多番辗转偶然与姜老爷相遇。姜老爷见其豆蔻之龄,出落得亭亭玉立,遂收为妾室。
待原配病逝,姜老夫人又被扶正。
年少坎坷,丈夫到死都只是微末小官,直至姜笃攀附上崔氏,过了半辈子苦日子的姜老夫人才得以窥见帝国心脏的富丽繁华。
她最忌讳旁人提及她的出身,眼下被姜点微直戳心窝子,本就狰狞的五官顿时扭曲得不堪入目。
“你、你、”
眼看姜老夫人一副血压飙升、心律不齐、呼吸不畅的模样,且大有两眼翻白昏厥过去的架势,姜点微连忙扶住她,惊道:“呀!祖母!”
“您怎么了?”
“是被母亲和六姐姐气得犯了旧疾吗?您别害怕,孙女这就去求大长公主为您请太医!”
她这一喊,连同大长公主和周老太君在内的所有人都纷纷围拢上前。
姜点微尽职尽责地扮演孝顺的好孙女,她急得眼冒泪花,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大长公主,小女的祖母犯了旧疾。”
“可否劳烦您派人去请太医过来?”
说完,像是怕姜老夫人当真会厥过去,她赶紧又上手去掐对方的人中,力道之大,就算姜老夫人想装晕也不成了。
她恼羞成怒地打开姜点微的手,“够了!你给我滚!”
姜点微的皮肤细嫩,一巴掌下去,手背上火辣辣地疼,她立时流出两行泪来,委屈道:“祖母…”
“孙女也是关心你才…您怎么能…”
“小娘子,您莫哭。”
姜老夫人不识好歹,荔枝气鼓鼓地暗瞪她一眼,而后挤到姜点微身边,拿出手帕给自家小娘子擦眼泪。
美人垂泪既美又惹人怜惜。
大长公主看不过眼,略略打量片刻姜老夫人,道:“姜老夫人,九娘担心你的安危,忙中生乱罢了,你何必苛责于她?”
“我瞧你看着确实不太好,便依九娘的意思,留下来由太医诊过脉再走。”
姜老夫人被姜点微气得七窍生烟,脑壳也突突地疼得厉害,哪里有心思继续待在公主府应付不安好心的大长公主?
故而她直接谢绝了对方的提议。
大长公主又非菩萨心肠,自然懒怠再劝,甚至巴不得姜老夫人赶紧滚蛋,省得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届时再讹上自己。
公主府门外,姜周两家的马车早已等候在此。
因姜无忧与罗氏提前离开,姜家只余下两辆马车,其中朱漆华盖,饰以绫罗珠宝的双辔马车独属于姜老夫人。
另外那辆简便轻巧的,本是姜家的下人专用,奈何姜点微惹怒了姜老夫人,她便被赶去与婢女仆妇们同乘。
姜点微对此不以为意,兀自倚窗欣赏沿途街景。
本朝国号为“燕”,是大一统的国家。
原书作者在构建时代背景时,参考了种花家历史上的几个盛世,所以大燕世俗民情开放,商品经济也相当发达。
一路行来,但见酒楼商铺林立,摊贩聚集,古诗中所描绘的“辐辏云集,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真实感扑面而来。
姜点微看得心动。
唉,也不知道在飞檐重阁的酒楼上醉卧美人膝是什么滋味?
如果能去天高野旷的乐游原纵马一定很畅快吧?
再不济坐到街边食肆,简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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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单吃点汤饼,看人来人往也是不错的体验啊。
她胡思乱想着,不妨有个婆子突然出声,语带讥讽,“听说九娘子今日好生威风,连六娘子都在你面前栽了大跟头呢!”
姜点微回头瞥她一眼。
是姜老夫人院里服侍的嬷嬷,长得尖嘴猴腮的,一脸算计,以前最爱指使其他仆妇欺负原主。
“荔枝,掌嘴。”
姜点微才懒得跟这婆子费口舌呢,还是动手来得实在。
荔枝闻言一惊。
老天爷诶,小娘子当真支楞起来,要跟府里的恶势力作斗争了吗?!
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她跃跃欲试的,动手前不忘跟姜点微求证,“小娘子,奴婢、奴婢打了哦?”
“嗯。”
姜点微点头,“别磨蹭呀,难道你不想出气?”
荔枝得了准话,摩拳擦掌,“奴婢想!”
而后,她满脸狞笑着逼近那尖嘴婆子,尖嘴婆子下意识地往后缩,最后整个人都贴上车厢壁,退无可退。
“不要脸的小女昌妇,你若是敢打我,我定要老夫人将你发卖出去!”
尖嘴婆子自恃是姜老夫人的人,以为她的威胁会有用,却不想荔枝是个一根筋,只听姜点微的吩咐。
因而她的话音未落,下颌就被荔枝一把钳住,紧跟着“啪啪”几个大耳刮子,扇得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贝戋…”
尖嘴婆子不甘心丢了大丑,还要再骂。
结果话才出口就被荔枝用从犄角旮旯里捡来的破布巾堵住了嘴,手脚也一并拿腰带捆住。
“唔、唔…”
她不停地挣扎,试图让车厢内的其他婢女婆子帮忙,只是这些人震惊于荔枝的凶悍,各个噤若寒蝉,哪里敢造次?
荔枝像是感受到他们的恐惧似的,挑高眉得意洋洋地哼了声,回头跟姜点微邀功,“小娘子,奴婢做的不错吧?”
“很好。”
姜点微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旁若无人地道,“若是以后再遇到不长眼的下人挑衅我,或者欺负你。”
“你解决得了的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就找我。”
“否则谁都能骑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像什么话?”
她没钱没资源,现阶段想脱离姜家自立门户,纯粹是异想天开,那么只好勉为其难地在姜家苟着了。
当然,不能苟得太憋屈。
“嗯嗯,奴婢都听小娘子的!”
荔枝闻言,欢喜得满面红光,天知道她等今天等了多久!
哈哈,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地收拾那些黑心烂肠的家伙了!
她眉开眼笑的,反观在场的一众婢女婆子却是神色复杂难言。
九娘子是鬼上身了吗?
往日的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呢?
*
姜家是后起之秀,府邸距离毗邻皇城的大长公主府足有三个坊市之远,待回到姜府,已然是夜幕降临,星子闪烁之时。
姜老夫人头疼难忍,她由贴身嬷嬷搀扶着下车,见到没事人儿似的姜点微,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稍后去传我的话,就说九娘子桀骜忤逆,于今夜起在祠堂罚跪三日,期间不得进食。”
“另外,再罚六娘子禁足一月,好生反省己身。”
贴身嬷嬷领命,“是,老夫人。”
7. 七点
姜点微落在他二人身后不远,隐约听到姜老夫人提到自己,她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事,听系统一说,果不其然。
“你就说这老太婆双标不双标吧?”
“她张口闭口姜家的脸面,结果对姜无忧轻拿轻放,而我最多顶她几句嘴,她就破大防。”
“真是难评。”
系统劝她,“宿主,你现在势单力薄,跟姜老夫人这样的封建大家长相处,在口头上占占便宜就行了,别硬碰硬。”
“形势比人强。”
姜点微摊摊手,“我无所谓啊。”
“去祠堂就去祠堂呗,到时候门一关,我是躺是跪,他们也管不着。”
系统附和道:“就是就是!”
“再说有本统在,宿主你也不用担心没吃没喝呀!”
一人一统正说着,忽而发现跨过大门的门槛后,三五个穿红着绿、浑身珠光宝气的妇人疾步迎上姜老夫人。
领头的那个年纪最长,与姜老夫人的样貌也相似,都是瘦削脸,丹凤眼。
“姨母,您可算回来了!”
“外甥女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您喜欢的菜式,不若晚膳就到外甥女的院儿里用吧?”
“咱们也好热闹热闹。”
哦,这是姜老夫人亲姐姐的女儿。
姜点微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凭借有限的记忆,和系统的提醒,将其余四人都认了全乎。
不是罗家的亲戚,就是姜家的同族。
单论姜老爷的子嗣,除了外放为官的原配长子,便只有与姜老夫人生的姜笃和姜皇后兄妹。
姜大伯一儿一女,姜笃明面上仅姜点微为亲生女。
在世人眼中,可谓人丁单薄。
当然,这都不是事儿。
因为姜老爷的同胞兄弟,还有姜老夫人的娘家姐妹兄弟会拖家带口,不远千里来到长安,成为姜家的一份子。
所以眼下住在姜府的外人,比正儿八经的姜家人多得多。
为了表示亲近,同族的姜姓小辈还与姜点微他们一同序齿,以致于姜点微在家里都排行到了第九位。
这怎么不算一种虚假繁荣呢?
“换个角度想,我好歹还有一个小破院遮风挡雨,大伯他们如果回来,却是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姜点微跟系统道。
“姜大伯在姜老爷去世之后就从姜家分出去了,后来又一直辗转各地当官,明显不想跟姜家有什么牵扯啊。”
“他哪儿可能会回来。”
“有瓜?”
原主以前消息闭塞,压根儿没听人说过此事,姜点微自然无从得知。
系统道:“对啊,姜老爷坏得很。”
“他年轻的时候也想像姜笃一样借妻族上位,但是他能力平平,好不容易娶到上官的女儿,却抓不住晋升的机会。”
“他不反省自己,反而觉得是岳父不作为。”
“后来岳家失势,他就换了一副嘴脸,正好当时又与成年后的姜老夫人相遇,他俩狼狈为奸,逼死了原配夫人。”
“而姜大伯的处境跟原主差不多,童年和少年时期都过得很惨,好在科举高中一榜进士,得以脱离苦海。”
“即使如此,姜老爷都不想放过他,经常以孝道为借口,强迫他把妻儿留在家里当人质。”
“咦惹~”
姜点微鄙夷,“蝇营狗苟的老东西,真恶心。”
“活该他会莫名生烂疮,死得痛苦。”
“是呢,宿主,”系统顺势提及姜笃,“说起来姜笃比姜老爷更胜一筹。”
姜点微大概猜到它要说什么,若有所思道:“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毕竟凤凰男吃绝户是基操。”
“你的意思是崔家被治罪跟姜笃有关?”
“宿主,你好聪明哦~”
系统的小奶音清亮,小东西一激动就展开了面板,胖墩墩的身子跳来跳去,竹筒倒豆子般道,“你知道太子的外家是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满门抄斩的吧?”
“在那之前,姜笃凭借崔氏的支持和他自己溜须拍马的本事,已经得到皇帝的青眼。”
“他看出皇帝有心铲除朝中势大的权臣,尤其以太子的外祖父萧镇远为代表的武将一派,于是他趁机抱紧皇帝大腿,为其出谋划策。”
“等到萧镇远下狱,姜笃便暗中给崔家罗织勾结叛臣的罪名,将崔氏嫡支一网打尽,由此,他不仅不用再依附妻族,还能接手对方留下的资源。”
“一箭双雕正是如此。”
“嘁。”
姜点微鄙夷道,“《红楼梦》里柳湘莲怎么说的?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姜家不也这样?”
“为了名利汲汲营营的人就是很不择手段啊,”系统老气横秋的语气,“宿主,你看开一点啦。”
“我知道,”姜点微撇嘴,“就是觉得不公平罢了。”
“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有什么错呢?”
她的心情变得有点差。
而不远处几个打秋风的亲戚仍然簇拥着姜老夫人七嘴八舌,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似乎都未发现姜老夫人身子不适。
偏偏姜老夫人也没着恼,就是神色寡淡,不欲与她们多说的模样,“我今日乏得很,就不用晚膳了。”
“你们都回去罢。”
眼前这些人谁不是抱着目的前来呢?
姜老夫人的简单应付哪儿能让他们轻易罢休,其中外甥女最不客气,拽着人的胳膊,直接把人往自己院子里带。
姜点微看得既无语又好笑。
她见眼下没人留心自己,自然懒得跟姜老夫人打招呼,转身就和荔枝悠悠哉哉地溜之大吉了。
姜家现有的宅邸为皇帝御赐,虽比不得大长公主豪奢,但在居大不易的长安也是少见的气派壮阔。
然而热闹都是别人的,留给姜点微的唯独一间不过方寸大小的小破院。
花木稀疏,屋舍斑驳。
廊檐下两只褪色的羊角灯随风摇曳,整个院子黑漆漆的,姜点微由荔枝扶着才堪堪走进堂屋。
荔枝手脚麻利地点上烛台,愁道:“小娘子,今日您把老夫人和夫人都得罪狠了,想来晚膳是没有着落了。”
“好在前几日买的白面粉还剩下半袋,奴婢这就去做些汤饼吃,您看如何?”
姜点微点点头,“可以。”
也不知道姜老太婆什么时候派人来抓她去祠堂,在那之前能吃几口热乎的垫巴一下肚子也是好的。
待荔枝离开,屋子里安静下来。
微弱的烛火将姜点微的影子映照在墙面上,她深深叹气,“系统,你老实告诉我,其实你们是故意把我弄来参加古代变形计的吧?”
“你看看这地方能住人吗?”
目之所以之处,除了做工粗糙的桌椅板凳等寻常家具,再无别的陈设,转头借着微光往卧房里瞧,也是简陋至极。
系统低头对手指,“对不起嘛,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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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原主的起点太低了,统统也无能为力啊,当然你想改变居住环境的话,那就争取活得久一点。”
“等攒够经验值,统统就能升级解锁面板大别墅的居住权限哦~”
姜点微不解,“什么意思?”
系统解释,“就像你们人类用的扣扣的升级模式啊。”
“扣扣按照登录天数累计等级,而统统也差不多,只要宿主多活一天,则累计两分经验值,每达到五百分,统统升级的同时解锁一个别墅房间。”
“从一楼最小面积的储物间开始,逐渐往上,直到整栋别墅解锁完毕,宿主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姜点微闻言,大致算了算她最终拥有别墅居住权需要的时间,当即恼道:“你玩儿我是吧?”
“我有那闲工夫等着住别墅,还不如自力更生把姜笃他们搞死,然后霸占姜家财产,想买什么大宅子就买什么大宅子。”
系统讪笑,“嘿嘿。”
“可是房间一旦解锁就能拿来使用了啊,宿主可以把它们当做退路嘛。”
姜点微翻白眼,并不是很想搭理这个没用的系统。
*
夜风微凉,院子里的草叶簌簌作响。
“砰!”
小破院本就不甚结实的院门被一个满脸凶煞的婆子暴力推开,在空中来回震荡数次,更显摇摇欲坠。
她大步走到堂屋外,趾高气昂地高声冲姜点微道:“九娘子,老夫人命你即刻到祠堂罚跪。”
“莫要耽搁,快些跟老奴走。”
姜点微尚未应声,听到动静的荔枝先从屋后跑出来,紧张兮兮地问姜点微,“小娘子,咋啦咋啦?”
末了,她看向凶脸婆子,“韩嬷嬷?”
韩嬷嬷鼻孔朝天,看也不看荔枝。
荔枝心知韩嬷嬷负责看守祠堂,哪有心思跟她计较有的没的,跟姜点微求证道:“莫非老夫人又要罚您跪祠堂?”
原主以前是祠堂的常客。
姜点微不置可否,安抚她道:“别担心,你守好院子就成。”
对此,荔枝的经验丰富。
经过先时的慌乱,她镇定下来,暗觑一眼韩嬷嬷,而后凑在姜点微耳边道:“小娘子,那奴婢还是照着老法子给您送吃的。”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每每原主在祠堂里没吃没喝,荔枝都得费尽思心引开韩嬷嬷才能从祠堂的某个小角落把吃食递进去。
过程麻烦不说,还很惊险。
姜点微便直接拒绝了。
荔枝一头雾水,小娘子怎么就不用自己送吃的了呢?
难不成她打算拿供果果腹?
然而没给她问清楚的机会,姜点微已经出了堂屋,随韩嬷嬷走了。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来到祠堂。
姜家的祠堂供奉的牌位不多,姜点微的目光随意从上扫过,而后顿了顿,发现里面居然有姜子牙!
在架空的世界乍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名,感觉还怪亲切的!
姜点微仔细看完牌位上的内容,明白过来,原是姜笃为了拔高出身,强行将自己附会成姜子牙的后人。
真他爹的不要脸。
“九娘子,你愣着作甚?”
韩嬷嬷冷眼旁观姜点微好奇地打量祠堂半晌,不悦道,“老夫人说了,若你屡教不改,未能诚心悔过。”
“那么休想再踏出祠堂半步。”
姜点微:“……”
说好的只跪三天呢?
8. 八点
姜点微紧急呼叫系统,不想系统莫名掉线,没有应答。
她瞥一眼韩嬷嬷,蹙眉不悦道:“你催什么啊催?是身后有鬼追你,还是要赶着找死去投胎?”
“没事儿你就滚,我想跪的时候自然会跪。”
以往九娘子哪次来祠堂受罚,不是焉头耷脑着对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的?
韩嬷嬷的乍然被姜点微劈头盖脸地,紧绷的老脸上出现丝丝裂痕,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道:“你、你...”
“好你个九娘子,祖宗先人在上,岂容你满嘴污言秽语?”
姜点微嗤声,“要你管?”
她原本以为仅是被关三天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结果临到头,发现自己或许没可能再离开祠堂,是个人都得疯好吗?
“你若是再叨叨个没玩完,小心我揍你。”
韩嬷嬷是姜家的老人,平日里惯会倚老卖老,养得一身硬脾气,哪里甘心被无依无靠,且性情软弱的九娘子拿捏?
她敛了神色,难听的话将要出口,却见姜点微随手掀翻一盏烛台,目光幽幽,语调飘忽地问:“还不滚吗?”
那烛台是铜质的,与光滑的青石地板连翻碰撞,发出“叮铃哐啷”的刺耳声响,而韩嬷嬷闪躲不及,裙摆被飞溅的火苗燎出几星斑驳。
天杀的贝戋胚子!她新裁的春衣!
韩嬷嬷满心怨毒,暗忖定要让姜点微好看,然而当她抬眼与姜点微森寒的视线相触时,又猛然怔住,不敢再有半分微词。
她咬紧后槽牙,恨声道:“老奴…”
“告退!”
很快,祠堂的大门被重重地合上,门锁“哗啦”作响,直至归于沉寂。
姜点微毫不在意韩嬷嬷的愤怒。
她盘腿坐上供桌上的蒲团,单手撑着脸颊,认真思考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助,改如何脱困的办法。
“叮!”
“系统版本更新完毕,本次更新修复了一些已知问题,”系统的小奶音蓦然响起,“宿主,你的统统回来了!”
姜点微呼出一口气,翻了个白眼,“你行不行啊?才跟我绑定多久啊,就遇到bug要更新。”
“这就是地府的实力?”
系统自动展开面板,可以看到小胖家伙为了配合古代的社会环境,给自己换了汉服,活脱脱一个Q版唐朝仕女。
姜点微问:“你之前还是小男孩的模样呢,怎么现在又变小女孩了?”
系统道:“统统没有性别呀。”
“如果宿主愿意,可以使用衣橱功能给统统做每日服装搭配哦~”
给娃娃穿衣打扮什么的,姜点微从小到大都乐此不疲,她瞬间就来了兴趣,刚要去点击面板,转而想到正事,便收回手,抱怨系统道:“你真的很会掉链子诶。”
“姜老太婆不是说只罚我跪三天吗?怎么我听韩嬷嬷的语气,好像打算把我困死在祠堂似的?”
系统低头对手指,“统统也不是故意的~。”
“因为旧版本的程序bug造成了信息接收延迟的情况,所以统统才没有及时发现问题嘛。”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哟,至于为什么姜老夫人会朝令夕改...”
“其实跟她没有关系,都是罗氏在搞鬼。”
姜点微挑眉,“怎么说?”
系统就给她把来龙去脉仔细讲了一遍。
事情的起因在姜无忧。
姜无忧倾慕姜皇后的长子,也就是当今皇四子,多年来对其剃头挑子一头热,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参加大长公主的寿宴,也是为了对方的注意。
只是她一如既往的热脸碰冷屁股不说,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与那臭名远扬的周崇有了牵扯。
她声名狼藉,且难以再有与四皇子共续前缘的机会,自然对姜点微的憎恶达到不可胜言的高度。
是以,在返回姜府的途中,姜无忧便把自己谋害姜点微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罗氏,希望她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罗氏一听,那还了得?
她幻想过无数次能拥有太子妃、甚至皇后生母的尊荣,如今梦碎,始作俑者又是她厌恶至极的继女,绝无可能善罢甘休。
罗氏憋着一口恶气,当即遣人通知姜笃,让他早些回府,有要事商量。
奈何姜笃自大长公主的寿宴离开,就被上官带着与朝中其他同僚继续吃酒饮乐,不便脱身。
罗氏无法,思量再三,终是去见了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摆脱掉那些纠缠她的亲戚女眷回到自己居住的正院嘉禧堂,越发头昏脑胀,心慌气短。
贴身伺候她的王嬷嬷请来太医看诊。
嘉禧堂的规矩严苛,侍奉于此的下人规行矩步,尤其在姜老夫人心绪不佳时,更是谨小慎微,唯恐招祸。
罗氏一跨进院门就感到压抑难熬的气氛扑面而来,她本想掉头就走,却已有眼尖的婢女注意到她的存在,将人领进姜老夫人的卧房。
“母亲,您怎的了?可是犯了旧疾?”
饶是罗氏私心里不想触霉头,面上也得装出孝顺儿媳的紧张的模样。
姜老夫人头戴织金嵌红宝石抹额,一脸虚弱地靠在床头由太医诊脉,眼下看到罗氏只觉分外堵心,更莫说理会她。
罗氏被甩了脸子,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姜老夫人就是如此为人。
她只是在琢磨该不该将六娘算计姜点微的事和盘托出,然而直到太医收好脉枕,又留下药方告辞走人,都未下定决心。
“母亲。”
罗氏搬过一个小杌子坐到榻前,与姜老夫人面对面,试探道,“儿媳同六娘走后,莫非又出现了什么令你着恼的情况?”
“才累得您头疾病发作?”
姜老夫人闭眼不答。
罗氏面露尴尬,转而又讨好道:“不若儿媳今夜留下来为您侍疾?”
姜老夫人的排场大,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得大张旗鼓地劳动阖府上下围着她一个人转。
此时罗氏主动提出来,也算孝心。
姜老夫人如何不知罗氏心里的小九九?她闻言,缓慢地撩起眼皮,问道:“说罢,为何事寻我?”
罗氏讪笑,“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姜老夫人不屑地哼声,静待下文。
罗氏斟酌措辞,将姜无忧完全描述成无辜的受害者,包括她对姜点微的恶意加害,也轻描淡写地说是玩笑之举。
然而,她的粉饰毫无用处。
姜老夫人听罢,下耷的嘴角抿得死紧,脸色也如阴雨密布般阴沉,她半个字都懒得多说,直接一巴掌甩到罗氏的脸上。
那清脆的响声突兀,惊得卧房内各司其职的婢女们心头蓦然发颤。
罗氏不受姜老夫人待见,然而多年来却从未被对方掌掴过。
她捂着红肿的面颊,委屈不已,“母亲,若非九娘心思诡谲,六娘也不会为了自保先下手为强。”
“您何必迁怒儿媳?”
“如你母女这般的蠢货,我就该早早儿地打死你们,省得你们整日兴风作浪,拖累我儿,再败坏我姜家门楣!”
姜老夫人尚未喝药,先时的头痛不得缓解,当下又气血上涌,脑仁便像要炸裂似的,疼得突突直跳。
她的呼吸粗重,看向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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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神恶毒非常,恨不得生啖其肉,“假若六娘能成事也就罢了,偏生她机关算尽,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当真蠢得让人难以启齿!”
罗氏出生时,罗家已经败落得不成样子了,若非姜老夫人后来成了官夫人,只怕她也难逃被买卖的命运。
平心而论,罗氏对姜老夫人生出过感激之情,只是这份情谊早在两人的日常相处中被消磨殆尽。
盖因姜老夫人实非良善之人。
罗氏看着姜老夫人与厉鬼无异的可怖脸色,愈发悔不当初,不住地心里暗骂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怎会一时冲动寄希望于姑母能为六娘出头?
倘若能耐着性子等夫君归家,她又何必白白遭罪?
可惜事已至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发挥巧舌如簧的本事,狡辩道:“六娘之所以与周世子谋事,也是听说他觊觎九娘的美色。”
“谁能料到煮熟的鸭子都到手了,周世子却突然临阵倒戈。”
“也不知九娘用了什么法子,能惑得周世子那般桀骜不驯的人对她言听计从。”
“六娘差就差在没有九娘藏得深。”
罗氏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姜老夫人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发觉对方情绪平静,似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念头一转,便将预谋已久的某些盘算尽数道出。
“母亲,想来您也看出九娘不知为何像变了个人似的。”
“说句实在话,这些年姜家对她是好是坏,除非她是无心之人,否则怎会不生出怨言?端看今日她在大长公主府的言行,就能断定她与咱们走不到一处。”
“假若到时她有幸被选为太子妃妾,却不能为皇后娘娘所用,岂不是平白浪费了娘娘的一番筹谋?”
“又或者九娘表面顺服,实则与娘娘虚与委蛇,那么必会酿成滔天大祸。”
姜老夫人已然明白罗氏的言下之意。
因而越听她挑拨,目光也变得越发森然瘆人,“哼,依你的意思,九娘生有二心,于姜家已无用处,如今该如何处置她?”
“又该换何人进宫替娘娘做事?”
罗氏被姜老夫人逼视得抬不起来头来,眼神飘忽许久,才干巴巴地声如蚊蚋道:“进宫的人选…”
“儿媳瞧着堂伯家的五娘不错,与太子一般的年纪,性子老实本分,容貌也出挑,加之她全家人都仰仗咱们家过活,定然生不出旁的想法。”
“而九娘已经及笄,若是拖着她的婚事没个定数,难保不被人说嘴,道咱们家凉薄寡恩,正好早先户部尚书的夫人与儿媳提过,她有意为自家三郎择一品貌贵重的媳妇。”
“因着早些年见过九娘,便特意与我打听了一番。”
“儿媳想着,如若能与户部尚书结为姻亲,不仅能让夫君在朝堂上多一位盟友,于皇后娘娘看重的四皇子也是一大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罗氏也不知道是蠢还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提议颇有建树,哪怕姜老夫人的脸色青黑,她到最后也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指不定能说动姜老夫人把姜点微嫁到户部尚书府去。
户部尚书家的三郎可是个傻子!
也就是看着与常人相似,事实上心智高低仅及五六岁的稚儿,且暴戾成性,亡于他手的无辜女子不知凡几。
若姜点微能同他成婚,想必不出三五月就会丢了性命。到那时,世上再无与崔玉宓有关的痕迹。
“啪!”
可现实总归是残酷的。
不等罗氏的想入非非结束,她又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耳光,掌印两相重叠,脸颊上已然可见丝丝血痕。
“给我跪下!”
9. 九点
姜老夫人的怒吼直穿耳膜,震得罗氏两股战战,整个人毫无印象地从杌子上滑落在地,转而又连忙地爬起来对着姜老夫人俯首帖耳,跪姿标准。
“母亲,儿媳、儿媳…”
由于太过骇然慌乱,平日里最会颠倒黑白的人,眼下竟不知该如何自辩。
姜老夫人阴寒彻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凉飕飕的语调激得罗氏汗毛倒竖,“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也敢妄想做皇后娘娘的主?”
“九娘对姜家是否真心,是否能效忠皇后娘娘,皆由皇后娘娘自行评判,岂容你这等蠢货私下置喙?”
姜老夫人自是对姜点微生出疑心。
然而相比于自己的想法,她更看重姜皇后的意见,毕竟只有姜皇后扳倒太子,助四皇子得以顺利继承皇位,姜家作为外戚,才能长盛不衰。
反观罗氏和姜无忧,这对依附姜家而活的菟丝花,为了一己之私就敢擅作主张破坏皇后娘娘的大计,简直其心可诛!
罗氏因着姜老夫人的诘问,怨念更甚。
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姜点微?就凭她有一张肖母的狐媚脸吗?
“母亲、母亲...”
罗氏抓住姜老夫人的手,哭道:“儿媳知道您意在为姜家拼出一个前程,若论事半功倍,将六娘嫁进皇家不是更好吗?”
“唯有以姻亲关系为纽带,方能使得姜家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啊!”
姜老夫人直言道:“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莫要以为你教六娘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能把我儿哄得团团转,就想当然地以为同样能逃过我的法眼!”
“据我所知,不仅四皇子无心六娘,就是皇后娘娘也从未属意六娘为儿媳,你说是也不是?”
罗氏闻言,惊得陡然瞪大双眼。
四皇子嫌恶六娘是不假,可皇后娘娘一向疼爱六娘,她怎会?
“母亲,您、您、说的都是真的?”
“皇后娘娘她...”
“那还有假?”
姜老夫人冷酷至极,毫不留情地戳破罗氏的幻想,“皇后娘娘虽未明说,我作为她的母亲,如何看不出她的心中所想?”
“于她而言,六娘粗鄙蠢钝,身份低微,何以担得起皇子妃之责?”
罗氏虽大受打击,却仍是忍不住为姜无忧辩解,“六娘年岁尚小,性子又天真烂漫,行事欠妥无可厚非。”
“母亲之言,未免有失偏颇。”
“况且她的身份、她的身份分明是...”
“那又如何?”
姜老夫人的眸子眯了眯,直接打断罗氏的话,“世人皆知六娘是姜家继女,是你从外头带进门的女儿。”
“要我说,以六娘的身份能进晋国公府,与周世子为妾,属实是她高攀,你无需为此心有不甘。”
“假若六娘嫁过去能将周世子给笼络住,尽早生下其子的长子,凭借晋国公府的富贵,日后还能短了她去?”
“到那时,于姜家也大有裨益。”
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一再被婆母贬低,罗氏过去从未有哪一刻如而今这般感到羞辱难堪。
她揪住疼得似有刀绞的心口,顶着红肿的双眼问姜老夫人,“那七郎呢?”
“您不认六娘是姜家血脉,与她一母同胞的七郎又该如何自处?”
姜老夫人是以利益为上的人,多年前罗氏带孩子回府的时候,她就看出不止六娘愚笨,七郎也朽木难雕。
饶是如此,姜笃也百般爱护。
姜老夫人几次三番劝说姜笃多纳几房妾室,为姜家开枝散叶,皆被对方以各种理由推阻搪塞。
她拿他无法,只得勉强放弃。
现下有罗氏亲手递来的把柄,姜老夫人不可能不接,她顺势道:“你嫁进姜家近十年都无所出,却始终霸着二郎不放,是何居心?”
“难不成要我改日上陈皇后娘娘,以七出无子的由头治你的罪?”
又来了…
类似的话语,罗氏在姜老夫人口中听过不下百八十回。
以往都是姜笃在前为她遮风挡雨,当时她只觉甜蜜,以为有夫君的宠爱,迟早都能得到姜家的一切。
时至今日,总算恍然大悟。
她能得到的也仅有夫君的宠爱罢了,当姜老夫人铁了心地与姜皇后联手作拦路石,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真是可笑。
一时间,罗氏的心好似沉入了冰封的湖底,冰冷之余也失去跳动的能力。
见人久久不语,姜老夫人念及她当着众多婢女的面久跪,到底伤儿子的脸面,便道:“起来吧。”
“你的夫君好歹是朝中重臣,这动不动就跪人的做派与奴仆何异?”
“没得徒增笑料。”
本就是姜老夫人命罗氏下跪,结果反倒成了罗氏的不是。
如此虚伪,令人咋舌。
罗氏满脸麻木,伏地对姜老夫人深深叩首,“是,母亲。”
末了,才站起身规矩地立在一旁。
姜老夫人数次大动肝火,早已累得精疲力尽,而罗氏的乖觉让她扭曲的控制欲得到几分满足,难得好心地挥手让对方退下,“你回去吧。”
“好生给六娘筹备嫁妆,若是再动歪心思在府中搅风搅雨,那这京城也别待了,你们娘儿俩就给我滚回乡下去种地!”
罗氏神色不变,重复道:“是,母亲。”
“儿媳省得。”
她动作迟缓地走出嘉禧堂,游魂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直到来到姜府花团锦簇的后花园,心腹赵嬷嬷于心不忍,上前劝道:“夫人,您宽宽心。”
“便是与老夫人有什么不快,待老爷回来,您同他诉诉苦,他会为您从中说和的。”
罗氏站在一汪水池边,垂眸瞧着水里的鱼儿嬉戏,声音轻飘飘的,似叹似怨,“大是大非上,他贯来听他母亲的话。”
“何时管我的死活?”
“当年为了攀附崔氏,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将我弃如敝履,我为了不耽误他的仕途,自食苦果,决心与他一刀两断。”
“偏偏他又来招惹我,最后累得我的孩子的出身也不明不白!”
“嬷嬷,他以为儿女承欢膝下就是人间幸事,哪里会懂我心里的心酸苦楚?”
赵嬷嬷一时不察她口无遮拦,唯恐隔墙有耳把当年那些见不得人的旧事听了去,赶紧制止道:“夫人,慎言!”
“您与老爷夫妻一体,他是您最大的依靠,万万不能因一时的气愤而与他离了心啊!如此,就正中老夫人下怀!”
罗氏如何不明白其中道理?
不过是突然梦醒,情难自禁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而后用手帕拭去淌了满脸的泪水,冷声吩咐赵嬷嬷,“你替我去韩嬷嬷那处走一趟。”
“就说…”
“原来是这样。”
听系统复述完罗氏与姜老夫人之间的争执,姜点微了然道,“罗氏把我困在祠堂,应该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机会除掉我?”
“如果我能进宫,人却死了,罗氏让姜皇后的计划落空,达到报复姜老太婆的目的;如果我不能进宫,她拔掉一颗眼中钉,就当为姜无忧报仇了。”
“可谓双赢。”
“至于姜老太婆会不会怀疑她,到时候证据被销毁,肯定很难查到真相啊,当然了,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炮灰,本就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就像罗氏建议的那样,姜皇后还能退而求其次换一个人去给她当细作嘛。”
系统点点头,“宿主,你说得对。
“就是罗氏现在没有具体行动,统统也不好把握她的动向。”
姜点微没所谓道,“见招拆招嘛。”
“只求你别再掉链子了,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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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重要情报,我的小命不保,又回不去现代,我看你怎么跟上司交代!”
系统保证道:“宿主,你放心。”
“统统会每天自查一遍程序的运行过程,坚决杜绝今天的错误再次出现!”
“嗯,看你认错态度良好,那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
姜点微哼声,随后抬手在面板上点了几下,只须臾,眼前的地面上便凭空出现一套桌椅,并笔墨纸砚。
系统好奇道:“宿主,你要做什么?”
“罗氏都跟她的嬷嬷抱怨姜笃和姜老太婆做的那些丑事了,我不得写一个小话本出来,给长安的百姓增加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点微坐到桌前,展开纸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咦~”
系统故作嫌弃,“宿主,你好坏哦~”
姜点微嘁声,“我这是舍己为人好吗?能看到长安的百姓们露出笑颜,是我最大的快乐。”
祠堂的灯烛常年不灭,照得室内亮亮堂堂的,因而不用姜点微过多照明,也能就着烛光奋笔疾书。
她自小练习名家书法,不同风格的行书、楷书都信手拈来,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一篇以簪花小楷写就的世情小品跃然纸上。
姜点微拿起来仔细欣赏一番,感叹道:“妙极!妙极啊!”
系统在面板上蹦蹦跳跳的,有种要去搞事的跃跃欲试,“宿主,该怎么让别人看到你写的东西啊?”
“你又出不去。”
姜点微面露对系统智商的鄙视,“你怎么当ai的?”
“现在这个时间点,夜市正热闹得紧,我去茶馆或者酒楼走一遭,姜家的丑事不就人尽皆知了?”
“还有啊,既然出不去,那就创造出去的条件啊!”
“你看我的。”
说完,她将桌椅纸笔都收进仓库里,然后轻手轻脚走到祠堂的大门边,将耳朵贴到门板上,静听门外的动静。
已是戌时,万籁俱静,加之祠堂的位置偏僻,更鲜有人迹。
除了呼呼的风声,便是些微虫鸣。
祠堂里仅有两扇天窗,有风从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吹得几支快燃到尽头的蜡烛明灭几息,终是化成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姜点微抬头看向其中一扇窗户,估摸着翻窗跑路的可能性。
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么高的位置,上面肯定有很多积灰,别弄得灰头土脸的,到了人多眼杂的夜市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韩嬷嬷!韩嬷嬷!”
片刻过后,姜点微作出决断,重又走到门边大声喊韩嬷嬷,“我有事找你。”
半晌,无人回应。
姜点微知道韩嬷嬷的住处就在隔壁厢房,因而她也不恼,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踢腿开始踹门。
木质门板沉重厚实,却也经不住姜点微的暴力踢踹。
韩嬷嬷听得心惊胆战。
她忙不迭地往祠堂赶,气势汹汹地打开门便责问姜点微,“九娘子,你思过的态度便是这般轻慢随意?”
“那就别怪老奴如实禀告老夫人!”
姜点微未作理会,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韩嬷嬷心生狐疑,有心警惕姜点微,结果才往前迈了两步,人还未站定,就觉眼前一花,后脖颈一痛,旋即失去意识。
姜点微偷袭一时爽,手刀劈得相当利落,手却遭到反作用力,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哎哟,我的纤纤玉手!”
“系统,你回头去仓库找一找,有没有什么不伤人,但是又能迷晕人的黑科技。”
“否则回回来这么一遭,我的抓抓迟早得废!”
“好的呢,宿主。”
系统表现得比姜点微更积极,连声催促她,“时间已经不早了,快把韩嬷嬷的钥匙取下来,赶紧走吧!”
“小心错过夜市。”
10. 十点
钥匙还拎在韩嬷嬷的手里。
姜点微把她拖到门边,靠着墙壁放好,又确认了一遍她暂时不会醒过来后,就夺过钥匙锁好门,离开了祠堂。
姜府夜里有四处巡逻的护院。
为了避开他们,姜点微在系统的引导下,七拐八绕地往整座宅子守卫最松懈,也最容易翻墙出府的位置走去。
途中经过小破院,姜点微见里面黑黢黢又安静非常,以为荔枝已经睡下,就没打算进去把人喊醒,带她一块儿出府。
哪想念头才闪过,小破院的墙头忽地冒出荔枝贼兮兮的脑袋来,她左右四顾,而后视线恰好跟姜点微的对了个正着。
周遭寂静无人,本该被关在祠堂不得脱身的小娘子乍然出现,哪怕荔枝心大,也颇有些胆量,都不免生出一些可怖的联想。
“哎哟!”
由于太过震惊,荔枝两手攀住墙垣的力道下意识地放松,整个人径直往后栽倒下去,好在院墙不高,又落到泥土松软的菜圃里,这才安然无事。
姜点微不知道她此时的情况,几步走到墙根下,压低声音唤道:“荔枝,荔枝?你还好吗?”
“可有摔伤?”
荔枝一骨碌从泥地里爬起来,拍掉衣裙上沾染的脏污,连声回道:“小娘子,奴婢好着呢,您别担心。”
她说着,又弯腰捡起落在一旁布包,仔细查看过后,心疼得瘪嘴道:“呜呜小娘子,奴婢给您蒸的馒头吃不了了!”
“都弄脏了…”
“喂喂,你先别哭啊!”
姜点微唯恐她俩的动静引来护院,赶紧出声制止她,“有什么话出来再说,若是被人发现,别说馒头没得吃,指不定还有板子伺候!”
这话果然奏效。
荔枝立时收声,抹掉眼角溢出的泪花,抱着几个脏兮兮的大馒头重又爬上墙头,很容易就翻了过去。
待落地站好,她忙问姜点微,“小娘子,你怎的出来了?难道是老夫人大发慈悲了不成?”
“不应该啊,她能有那般好心?”
姜点微拿起祠堂的钥匙晃了晃,道:“自然不是。”
“我打晕韩嬷嬷逃出来的。”
荔枝不可思议地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惊喜道:“小娘子,您好厉害!”
“那韩嬷嬷整日里鼻孔翘得老高,奴婢早看她不顺眼了,却也只敢在脑子里想想该如何对付她。”
“呜呜,就是可惜了奴婢的馒头…”
“等回头奴婢把沾了泥的皮子撕掉,多少也能凑合一顿。”
姜点微穿书这半天都没能正经吃上一顿热乎饭,实在无福消受没滋没味的干巴馒头,便道:“你吃了不怕闹肚子吗?”
“把它扔了吧,咱们待会儿去夜市里搓顿好的。”
哈?
荔枝闻言,满脸纠结。
她和小娘子平时的吃食多半是府里大厨房刻意安排的清淡寡水,便是如大长公主的寿辰,有老夫人他们虎视眈眈,都不得大快朵颐。
可若是自个儿花钱去外头饱餐一顿…
荔枝挣扎半晌,为了长久之计,忍痛劝姜点微道:“小娘子,自年节过后,公中就再未给您发月例。”
“如今您和奴婢的全部家当拢共不过一两银,哪能由着性子花呢?”
呜呜,天杀的姜家!小娘子好好儿一个千金贵女,瞧瞧被他们磋磨成什么样了!
姜点微默然。
原主被姜老夫人和罗氏明里暗里地克扣吃穿用度,按例每月得二两月银,然而一年到头都领不了几次。
偏偏日常总有花销,尤其是冬季缺炭,就得自掏腰包贿赂府中的采买购置些许便宜的黑炭将就着用。
即便如此,她和荔枝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的三瓜两枣在冬天过后,往往都会所剩无几。
真是令人头大。
根据作者设定,本朝的货币购买力以粮食价格作为换算基础,那么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两千块种花币。
姜点微就没见过这么少的钱。
她原计划把自己曝光姜家阴私的小作文以市场价卖出去,现在看来不趁机捞一笔,更待何时啊?
“银子且带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好叭。”
荔枝到底是以姜点微的想法为主,毕竟小娘子都过得那么苦了,偶尔想大手大脚一回有问题吗?
没问题!
大不了她改日去把自己的首饰当了替小娘子周转。
哦,不对,她没啥值钱的首饰啊。
荔枝心里苦。
*
主仆俩没多耽搁,偷偷摸摸地来到姜府的东北角。
此处原是府中奴仆居住的院落,后来不明原因地被废弃,同时屋子也拆了不少,徒留下一堆破瓦颓垣。
院门未上锁,门上却贴了两张黄符。
黄符早已褪色,在夜风中飘飘摇摇,颇有几分诡异之感。
姜点微嘴角抽了抽,在脑子里问系统,“系统,你别告诉我,我其实穿的不是什么虐恋情深文,而是灵异捉鬼文吧?”
系统道:“你想多啦~”
“我非常肯定你在的小世界绝对不会出现灵异事件!这都是姜老夫人他们做贼心虚搞出来的!”
不等姜点微问,它的小奶音一阵叭叭,道出了前因后果。
“当年崔玉宓死后,姜老夫人和姜笃就在家里进行了大清洗,将与崔家有关系的仆从赶的赶,发卖的发卖。”
“其中有一个嬷嬷是崔玉宓的陪嫁,对崔家忠心耿耿,她怀疑崔玉宓的死另有隐情,便决心报官。”
“哪想还没行动,就被同屋的婆子告发给姜老夫人。姜老夫人得知后,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陪嫁嬷嬷一通好打,想着用伤病拖死对方。”
“结果陪嫁嬷嬷相当烈性,被罚的当晚就悬梁自尽了,临死前还留下一封诅咒姜家的血书。”
“姜老夫人又坏又菜,她看完血书后,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姜笃听人指点,请来高人跳大神才有所好转。”
姜点微吐槽道:“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她怎么不把自己吓死。”
既然知道黄符是故弄玄虚的东西,她就没有先前那么提心吊胆了,才要抬手去推门,荔枝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她的脚步刚落在满是杂草的地面上,就被透着阴森的黑暗吓得浑身一抖,饶是如此,也强撑着与姜点微道:“小娘子,奴婢听说这院儿里有、有不好的东西,您跟在奴婢身后便好。”
“奴、奴婢保护您。”
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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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她一眼,道:“我教你一段咒语,你多念几遍就不会怕了。”
荔枝蓦地双眼发亮,“小娘子请讲。”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姜点微说的一本正经,荔枝虽是不解其意,但嘴里念念有词,也听得一本正经,就怕不留神会有错漏。
系统扶额,“宿主,你真是…”
姜点微严肃道:“你个ai能懂什么?”
“这可是适用于我们新时代年轻人的玄学,在自身气场衰弱的时候,多听听有国运加持的歌,对补足精气神很有帮助。”
系统语塞,竟被她说服了,忙道:“那统统马上去找一个播放器,把这首歌放给宿主听着壮胆啊!”
然后,姜点微就在激昂向上的bgm里,和荔枝干劲十足地把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捆到围墙边的歪脖子树上。
待做好准备工作,两人一前一后地拽住麻绳,借着地面堆积的砖瓦碎石的支撑,翻过高墙,成功溜出姜府。
墙外是一条空寂的巷道。
远远就能瞧见巷道尽头的灯影流光,人来人往。
姜点微心下生出几分重得自由的欣喜,拉着荔枝加快步伐,转眼间就被繁茂市井那浓烈的烟火气包围。
大燕不设宵禁,城中几处夜市往往开至凌晨时分才会逐渐歇市。姜府所在地界较皇城稍远,与朱雀大街尽头的州桥夜市却是腿儿着走就能到的距离。
姜点微置身其中,眼前不是杂耍卖艺人在表演绝活,就是小商贩在售卖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儿。
当然,最最勾她的还是那些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小吃摊。
“咕~”
她摸摸肚子,转而看向自己的财务总监,“荔枝,要不我们去吃一碗馄饨,先垫垫肚子吧?”
荔枝正盯着路边卖炸货的摊子上那金黄油亮的小酥肉垂涎三尺呢,闻言道:“奴婢听说,前头桥下有家吴记馄饨,卖的河鲜小馄饨滋味最是鲜香不过。”
“您想去他家吗?”
姜点微点头,“去看看。”
路上车马行人不绝,主仆俩时不时就得停下来避让一二,待走到某间酒楼的彩楼欢门外,忽地又被一辆低调不失奢华的青帷马车挡住了去路。
姜点微正要拉着荔枝从旁边绕过去,结果就见车厢里出来一个身姿颀长,头戴帷帽,身着牙白杭绸直裰,且怀里抱着三花小奶猫的年轻男子。
若非这猫儿实在可爱,姜点微发誓她绝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就那么倒霉地恰好透过男子帷帽的一角,瞥见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是太子!】
【哎哟,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居然又碰到这大煞星!】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她一面碎碎念,一面缩着脑袋往荔枝背后躲,“快走快走!”
“再不走就没命了!”
荔枝被姜点微猝不及防的话吓得脚下踉跄,因着小娘子紧张兮兮的,她也绷紧神经不敢东张西望,让走就麻溜地走。
可惜姜点微的希望很快落空,不过才走出三五步远,就有冷脸的魁梧护卫横刀将她拦下,“小娘子留步。”
“我家主子有请。”
11. 十一点
【请你个大头鬼!】
【什么时候凶神恶煞地把刀比在别人面前也是请了?】
【请是什么很廉价的汉字吗?】
姜点微满心愤懑,但她不敢反抗,回头去看君辞让,以期能唤醒对方的良知,别再为难她这个小可怜。
然而对方并未留在原地,早已在其他随行护卫的护送下走进酒楼,给她留下一个不近人情的背影。
“可恶。”
姜点微咬牙,呼叫系统,“那么大一个反派出现,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你嫌我命太长了是吧?”
系统无辜,“对不起嘛。”
“只有在宿主遇到危险的时候,统统才会提前预警呢!”
“诶?危险?”
姜点微捕捉到重点,“也就是说君辞让对我没有杀心?”
“不对啊,虽然下午在大长公主府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放过了我,但我能肯定他一开始的确想杀我。”
“你觉得他现在想见我,是不是反悔了呢?毕竟我撞破他的秘密,只有把我灭口才能一劳永逸。”
系统挠挠脑袋,“可是统统真的没有检测到周围存在什么不利于宿主安全的因素啊。”
“好叭。”
姜点微勉强相信了它的说辞,潜意识里甚至还升起了一丢丢敢于反抗强权,勇敢向邪恶势力说不的胆量。
不过当她的视线触及到魁梧护卫手里的刀,忽而回忆起那寒光锃锃的刀刃贴在自己脖颈间时,带给她的冰冷血腥的战栗感。
如此,不管是胆量还是反抗,统统偃旗息鼓,再难抬起头来。
系统感知到她的情绪,提醒道:“宿主,你还在太子妃妾的候选名单上呢,就算今天躲过去,那以后呢?”
“如果没被选上还好,一旦进宫,总得跟太子打交道嘛,你逃避也不是办法啊!”
“说起来,太子的身世跟原主也算同病相怜呢,到时候你俩肯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呵,”姜点微道,“我居然忘了这一茬。”
“他的身世可怜是可怜,却也不妨碍他是个专注搞事,最后下场凄惨的大反派啊!”
“我要去是上了他的贼船,还是以姜皇后耳目的身份,必然会成为他们两方都难以讨好的夹心饼干。”
“哪有活路可言?”
按照原书剧情,看似是闲云野鹤的男主成为帝王的上位之路,实则他多半时候都在和女主爱恨纠葛。
为夺嫡杀的你死我活的反而是男主的兄弟们,其中以君辞让最为突出。
君辞让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
因其生母是皇后,外家萧氏累世簪缨,外祖父更是大燕开国以来的唯一异姓王,军功卓著,军权在手,所以君辞让自出生起,便被立为太子。
然而皇帝是与姜笃同款的负心汉。
他年轻时借岳家的势力取得皇位,此后数年隐忍,终是在君辞让十岁那年,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萧氏满门下狱问斩。
萧皇后大受刺激,呕血而亡。
好在君辞让有勋贵出身,又是三朝元老的太子太傅一力作保,才暂且避开被废除的下场。
只是境遇到底远不如从前。
别说前朝后宫有以姜皇后和皇帝宠妃张贵妃为代表的势力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就是皇帝自己也不想君辞让好过。
君辞让表面上收敛锋芒,既不与朝臣结交,也从不参与任何政事,结果私底下搅风搅雨,接连把对自己有威胁的兄弟斗倒后,又把矛头指向无辜的男主。
到最后,他俨然一副杀红了眼,见人就咬的疯魔之态。
男主不得已被迫反击,并与皇帝联手做局,费劲心力,总算将君辞让及其爪牙绞杀殆尽。
“作者都说他是复仇机器诶!”
姜点微接着跟系统道,“我如果想无病无灾的苟到七老八十,首先就得远离这些不可控的危险分子!”
“那什么狗屁的备选名单,你有办法把我的名字从上面删掉吗?”
系统遗憾表示,“统统的能力有限呢。”
姜点微翻白眼,“要你何用!”
“其实宿主也不要太悲观啊,”系统安慰她,“姜皇后有心将你当做棋子,在疑心重的皇帝眼里却不一定哦。”
“无论如何,你都是姜家的女儿,他不敢保证姜家的心不会偏向太子,从而成为太子的助力。”
姜点微道:“反正狗皇帝大权在握,他如果坚持不给太子选妃,那些大臣还能把他吃了?”
“没得瞻前顾后,最后祸害到小姑娘身上。”
系统摊手,“没办法嘛,谁让你那个渣爹逢迎媚上,给皇帝出了馊主意呢。”
原是老太傅始终记挂着君辞让的终身大事,临终前特意拟定了太子妃人选,上表皇帝为君辞让定下太子妃,并允他入朝理政。
老太傅是文官领袖,门人遍布,他看中的太子妃于君辞让巩固储君之位自然大有裨益。
皇帝深知这一点。
他自始至终都忌惮着君辞让,唯恐对方有了强大的妻族支持会如同他当年那般,弑君夺位;若是不应,他又担心会招来文人们的口诛笔伐。
君辞让入朝一事尚且能以他能力不足为借口推辞,可压着皇子的终身大事不提,落在世人眼里就是他这个当皇帝的父亲刻薄不慈。
皇帝不愿招致骂名,为此事踌躇难决。
姜笃揣摩圣意,适时进言道:“说到底,不过是您的家事,遑论底下的臣子如何谏言,都当以您的心意为重。”
“而今太子未及弱冠,娶亲一事略作搁置无可厚非。”
“当然,陛下英明神武,为了彰显您的慈爱之心,也为了对天下人有一个交代,微臣以为,可从家中富贵却无甚权势的人家中挑选一二贵女,充作太子的侧室。”
“如此既能完成老太傅的遗愿,以示陛下仁德,还不必忧心太子有妻族当靠山,从而养大他的野心。”
皇帝本以为此计可行,实则不然。
因为礼部呈上的备选名单里,除了由姜皇后授意加入的姜家九娘的名字,张贵妃的娘家侄女也赫然在列。
她们二人常年在后宫唱对台,如今恰逢能往东宫安插人手的千载良机,岂会轻易错过?
皇帝将之看在眼里,始终未见表态。
他在犹豫。
他害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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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顺应姜皇后和张贵妃的意思,皇子之间多年来的你争我夺会就此由暗转明。
到那时朝堂局势不稳,他的皇权会受到掣肘。
又或者姜皇后和张贵妃其中任意一方被太子策反,前朝后宫的三角平衡被打破。
到那时朝堂一家独大,他的皇位会岌岌可危。
“狗皇帝活得真累。”
姜点微锐评,“难怪姜笃受宠呢,敢情这俩渣男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呢!”
系统深以为然,“是的呢,宿主。”
“所以你没必要想太多,以狗皇帝的行事作风,说不定他会把你和张贵妃的侄女一块儿踢出候选名单呢!”
“有道理。”
姜点微点点头。
这时魁梧护卫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耐心尽失,直接横刀往前一送,胁迫的意味明显,“小娘子,莫要让我家主子久等。”
姜点微叹气,被人威胁什么的,真的很容易产生逆反心理啊。
可是形势比人强。
她能肯定,只要自己敢动歪脑筋跑路,毫无人性的君辞让就敢让她人头落地。
呜呜,万恶的封建皇权社会。
“你凶什么凶?你拿把刀耀武扬威地吓唬我,我都没嚷嚷救命呢,你倒是不耐烦起来?”
“混蛋玩意儿。”
姜点微将“欺软怕硬”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哼!她怕的是君辞让,又不是这些讨人厌的护卫!
魁梧护卫:“......”
坊间传闻都说姜侍郎家的九娘子畏缩怯懦,怎么眼前这个一言不合就骂人呢?
主子确定没认错人?
“你傻愣着干嘛?还不给我带路?”
姜点微输人不输阵,很快就反客为主,且一句话的功夫,已然对魁梧护卫飞出好几记眼刀。
偏偏魁梧护卫知晓自家主子有将姜点微纳入东宫的意思,因而他眼下根本轻易奈何她不得,便生生忍下一口恶气,收了刀做出低眉顺眼的态度道:“是在下失礼。”
“小娘子勿怪。”
姜点微仰起高傲的头颅,鼻孔里出气,“嗯。”
“带路。”
魁梧护卫不再多话,转身走在前面,领着姜点微主仆二人往眼前这名为“相辉楼”的酒楼里去。
“相辉楼”以物美价廉声名在外,且各色说书评弹的娱乐节目也极为丰富,无论是高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几乎都能在里面找到适合自己经济条件的消费项目。
戌时已过,一楼大堂仍是人满为患。
满堂宾客各自点了几许茶点,俱是聚精会神地在听台上的说书先生讲演近来长安城中时兴的话本故事。
倘若放在往常,荔枝定然被吸引走注意力。
眼下她心里揣着事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瞅魁梧护卫那厚实如山的身影,而后偷摸着扯了扯姜点微的衣袖,低声问她,“小娘子,他看起来好可怕啊!”
“您认识他吗?还有他说的主子是谁啊?”
“难道是京中哪个看中您的样貌,便想强取豪夺的显贵郎君?您若是不从,就会将咱们卖给人牙子?”
否则身边的随扈为何如此目中无人?
12. 十二点
十二点
姜点微颇为好笑道:“不至于那么夸张。”
末了,她正想告诉荔枝君辞让的身份,忽而想到那狗东西出现时以帷帽的装扮示人,估摸着并不想让旁人探知他的身份。
而荔枝心里又藏不住事,未免节外生枝,姜点微就故作高深道:“为了你的小命考虑,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
荔枝闻言大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道:“那那那..那您该怎么办呢?”
“他们一看就是冲您来的。”
“不若待会儿奴婢趁机制造混乱,掩护您逃跑?”
姜点微语塞,“倒也...”
“不必如此。”
说着,她拍拍荔枝的肩安抚她,“你也别瞎想,要是你家小娘子我今日能逃过一劫,日后你总会晓得他的身份的。”
见姜点微如此讳莫如深,荔枝越发肯定那所谓的“主子”来头不小,当即心有戚戚焉地不再多问。
说话间,一行三人来到四楼最里侧的雅间。
雅间门外两边各有护卫守着,魁梧护卫见状就与姜点微道:“主子眼下不便见你,劳烦小娘子稍等。”
姜点微无语,瞅瞅眼前立着的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到底没大声埋怨,而是在脑子里与系统嘀咕,“你说君辞让是不是有病?”
“他好歹是太子吧?大晚上的不待在东宫睡觉,鬼鬼祟祟的干啥呢?”
“我怎么那么倒霉,遇到他这个大煞星。”
系统道:“你忘啦?”
“每年大长公主过生日,皇帝都会下旨让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们留宿大长公主府,以便让无子的大长公主感受到皇家的天伦之乐。”
“太子有了出宫的机会,肯定要抓紧时间做自己的事啊。”
“虚伪。”
姜点微面露不屑,“不是都说狗皇帝为了登上皇位弑父弑君,大长公主的驸马和儿子也受到牵连被问罪?”
系统点头,“是的呢。”
“大长公主也就看上去对皇帝没有怨言,实际上她早就和太子结为盟友了。今天太子在公主府杀了人,还是大长公主给他扫尾的呢。”
“我就说呢,”姜点微恍然,“瞧他当时那跋扈的样儿,原来是有人兜底啊!”
“那那个被嘎掉的倒霉蛋是谁?”
系统道:“是张贵妃的人,叫汪振。”
“自从萧家被灭门,总有心思叵测的人试图以萧家的悲剧做诱饵,引诱太子上钩犯错,以达到触怒皇帝的目的。”
“汪振去年年底刚从地方藩镇调回长安,就投靠到张贵妃门下,然后趁着太子太傅去世,太子频频出宫吊唁的机会主动接近太子。”
“自称曾在太子的外祖父萧镇远麾下效力,并且对萧氏通敌案也知之甚多云云。”
“因为他言之凿凿,甚至透露了不少有关通敌案似真似假的细节,所以太子就派人去查王振。”
“结果查来查去,发现王振信口雌黄不说,还常年与所在藩镇的节度使勾结,鱼肉百姓,贪墨军饷,伪造军功。”
“太子拿到证据,本来暂时没打算对他做什么,谁知道王振立功心切,自作聪明地物色了一个相貌酷似萧皇后的歌姬往太子面前送。”
“结果可想而知了呗。”
姜点微听罢,很是嫌恶道:“死胖子真变态。”
说完,她想起大燕皇室先祖各有各的毛病,其中罔顾人伦而胡作非为的不在少数,就问系统,“君辞让看着清风朗月的,你说他有没有什么遗传病?”
“或者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小癖好?”
系统正要答话,忽然雅间的门在此时被推开,随即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头戴东坡巾,身着襕衫的敦厚中年男人。
他注意到姜点微的存在,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转而笑着与魁梧护卫点头示意后,便大步离去。
随后,魁梧护卫进到雅间内,向君辞让做了请示,这才出来对姜点微道:“小娘子,主子有请。”
“哦。”
姜点微懒洋洋地应了声,人已经跨过门槛,又回头与荔枝道,“你就在外面等我,哪儿也不要去。”
荔枝自是想跟着保护小娘子的安危,可才要提步,就被气势凌厉的守门护卫拔刀拦下。
她愣时吓得浑身激灵,敢怒不敢言地狠瞪对方几眼,巴巴儿叮嘱姜点微,“小娘子,您若是在里面有甚意外,莫要忘了呼救。”
“奴婢定会冲进去救您。”
姜点微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还要说什么,房门却被魁梧护卫猛然关上,险些害得她撞到鼻子!
她恼得直磨后槽牙,忍无可忍地骂道:“神经病啊你!我看你是超雄儿吧,一天天的那么能怎么不见你惩奸除恶呢?”
“就知道欺负小姑娘,你也算个人?”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不远处响起飞泉激石般泠泠作响的清越男声,“哦?超雄儿是什么?”
额。
姜点微的满腔怒火骤然遇冷,并凝结成冰,冻得她只能缓慢转过僵直的身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举起一只小爪子跟人打招呼,“嗨,太子殿下。”
“我们又见面了,很有缘分呢。”
【啊啊啊嗨个屁啊,有缘分个屁啊,我就算脑子有泡都不想见到他啊啊!】
这个雅间的面积很大,分区明显,日常居住功能齐全,装潢陈设也颇为清新高雅,足以体现主人的审美情趣。
且值得一提的是朝北而开的大窗户,通过它向外俯瞰,不仅能将半城景色一览无遗,还能遥望朱雀大街尽头的巍巍皇城。
君辞让斜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怀里仍抱着那只软乎乎的三花小奶猫。
夜风拂过,在他垂眸给小奶猫顺毛的瞬间,竟让姜点微在他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出几分浅淡和温柔。
【咦~好可怕。】
姜点微觉得自己多半是饿晕了,否则怎么会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错觉?
【不过这家伙大张旗鼓地要见我,到底是为了啥事啊?他懒懒散散的,看着也不像秋后算账的样子的啊!】
姜点微沉不住气,这般想着,当下也不扭捏,直接问了出来,“殿下,您为何时传召臣女呢?”
“臣女还未用晚膳,原是准备去吃馄饨呢。”
【嗯,希望太子能听明白我的言下之意,要么放我走,怎么给我准备一大桌珍馐美味,让我大吃特吃!】
系统扶额,“宿主,说好的骨气呢!”
“在见到太子之前你还对他避如蛇蝎,怎么眨眼就变了态度,不怕他一言不合就杀了你啊?”
姜点微道:“你不是说他对我没有杀心?”
“而且他现在的样子像纯良无害的翩翩书生,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诶,应该是我太刻板印象了吧!”
“自己吓自己~”
系统语塞,“颜即正义是吧?”
“emmm…”姜点微反驳,“你少污蔑我,我纯粹是相信你的判断,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哦~”
一人一统斗嘴斗得欢实,殊不知君辞让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姜点微。
她姿态放松,面色也瞧不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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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但细究之下,就能发现其目光略显空洞,显然是走神的模样。
君辞让再结合从她出现就传到自己耳朵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心声,已然们断定前去监视她的暗卫所言非虚,她的身上发生了古怪。
只是不知与她对话的是人还是物?
有形还是无形?
或者仅凭意念出现?
更关键的在于,它似乎对他,甚至是所有人都了解甚深,可见对方的神通远胜于他的读心术。
若是能为己所用…
思及此,君辞让的眸底闪过些许晦暗之色。
“殿下?太子殿下?”
姜点微与系统插科打诨完毕,总算想起大反派还杵在自己面前,且他还是一脸沉思还模样,她生怕他在琢磨歪主意,赶紧道,“臣女问您话呢?”
“您听到了吗?”
【他年纪轻轻的不是耳背吧?】
君辞让满头黑线,并不直接回答,仍是揪住先前的问题不放,“本是孤问你话,你反倒问起了孤。”
“你口中的超雄儿是何意?”
【看吧,大反派就是比别人小心眼儿,我骂的是你的护卫,又不是你,你抓着我不放干嘛呀?】
【问问问,显着你护犊子了是吧?】
姜点微暗自腹诽个没完,表面上倒是老老实实地给用比较通俗的词汇给君辞让解释了一遍“超雄”的意思。
君辞让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他对你不敬,孤自会罚他。”
姜点微没料到他会如此,在“装大度”和“睚眦必报”之间来回横跳须臾,便肯定道:“是呢,殿下。”
“倘若平日里规矩好护卫的言行,方可避免他们日后行差踏错,劳您受累。”
君辞让斜睨她一眼,“你倒是挺会替孤着想。”
姜点微脸上笑开,奉承道:“为君分忧,是臣女的本分。”
【你以为我想拍你的马屁啊?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谁不知道在扭曲的生存环境中长大的反派,神经都比较脆弱啊,我一不小心踩到红线,不就死翘翘了?】
君辞让想,若非他未记错,姜点微眼下是第三次以旁观者的身份提到“反派”二字,毫无疑问,均是指代的他自己。
虽是陌生的词汇,却很容易顾名思义。
他既是“大反派”,那必然代表着邪恶对立的一面,换言之谁又是最终战胜他的正派呢?
父皇?还是心思各异的兄弟?
君辞让很好奇,但又知道急不得。
姜点微涉世未深,徐徐图之,必定能从她身上套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坐。”
君辞让微抬下颌,示意姜点微随意寻个坐处。
姜点微从善如流,选的距离他最远,却靠近房门的位置。
君辞让没说什么,似话家常般问她,“你好歹是姜家的小娘子,怎会在夜里独自出府?”
“还…”
他说着仔细打量姜点微。
少女发髻松散,珠花也掉了一朵,几缕碎发垂在鬓边,衬得沾着黑灰的小脸蛋楚楚可怜。
“如此狼狈。”
原主不被姜家待见,在京中的上层权贵阶层并非秘密,姜点微自然没有为他们隐瞒自身遭遇的必要。
再者,她忽然觉得自己与其任由姜皇后和姜家人摆弄,在适当的时候与大反派结个善缘,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似乎可行?
毕竟大反派短时间内不会下线,手里的人脉资源也多,如果能利用他帮自己从姜家跑路…
13. 十三点
系统忙不迭道:“宿主,统统支持你。”
“太子就是输在没有男主光环啦,否则以他的设定自然发展的话,肯定会成功踹掉皇帝上位的!”
“是哦,说不定到时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姜点微面无表情,“暴君男主和祸国奸妃的二三事。”
系统嘻嘻笑,“宿主,你在说你自己吗?”
“滚蛋。”
姜点微认真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太子不会再杀我,那我就没必要表现得过于排斥他啊。”
“在不结怨的前提下顺其自然就好了。”
“说到底我都只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单纯小女孩,论心机手段,哪里玩得过这些最会勾心斗角的封建权贵啊?”
系统由衷地叹了一口气,“宿主,你真的很有自知之明呢。”
“哼。”
姜点微骄傲噘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不懂?”
那被她问话的未知之物懂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君辞让不清楚,不过他相当认可姜点微的自我剖析。
只可惜,她注定要被卷入一场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殿下。”
姜点微的肚子又在咕咕叫,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站起来迈着小碎步跑到君辞让对面坐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您可不可以请臣女吃一顿饭?”
“臣女真的好饿。”
她的眸子黝黑乌亮,泛着潋滟水光,与人对视时的目光直白又坦荡,如此,竟让君辞让生出几许退意。
他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眼,吩咐人去备膳。
待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摆上桌,姜点微欢喜得红光满面。她拿起筷子刚要大快朵颐,又忽地停住,“谢谢殿□□恤臣女。”
“就是能否劳烦殿下再为臣女的婢女也准备一桌饭食呢?”
君辞让漫不经心地给小奶猫顺毛,闻言掀眸瞥了她一眼,语调淡然,“你倒是会得寸进尺。”
姜点微多会顺杆爬啊?
因着君辞让对她的态度始终和风细雨,加之先前也已经谄媚奉承过对方,现下更是信手拈来,俨然将两人初次见面的死亡威胁彻底抛至脑后。
“殿下光风霁月,宅心仁厚,想必不会拒绝臣女的小小要求,对吧?”
哼,她当真是能屈能伸。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偷偷在心里骂他是“狗太子。”
饶是作此想法,君辞让也依了她。
姜点微的吃相很好。
虽说眼下进食的速度比平时要快很多,然而却是快而不乱,更不会发出多余的声响,令人生厌。
“殿下,您不知道姜家有多可恶。”
直到吃得半饱,她总算得闲与君辞让大肆吐槽姜家的不是,“平素克扣我吃穿就算了,像今日发生在大长公主府的闹剧,分明我才是受害者。”
“结果呢,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关到祠堂,也不给我吃喝,亏得我机敏才逃了出来。”
“否则迟早饿死在里面。”
君辞让如何不知姜家的恶形恶状?
自然而然地对姜点微的牢骚并无多少兴趣,只是他别有目的,便耐着性子听她大倒苦水。
“唉,我好命苦哦~”
“母亲的嫁妆被姜家强占也就罢了,连傍身的银子都拿不出二两,整日过得捉襟见肘,与穷苦人家的百姓无异。”
姜点微再次戏精上身,似模似样地抹眼泪,而后话锋一转,闪动着无辜的大眼睛对君辞让瘪嘴道,“所以殿下,您能借臣女几两银子吗?”
君辞让:“......”
她、她还真是神来一笔,借银子都借到他头上了?
系统也惊呼,“宿主,你怎么想的啊?跟太子借银子干嘛?”
对此,姜点微自有一套逻辑,“如果不是君辞让横插一脚,我找茶楼或者瓦舍兜售小话本的计划就不会泡汤。”
“还有啊,我打晕了韩嬷嬷,姜老太婆肯定会对我严加看管,都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再溜出姜府。”
“以上种种,君辞让不仅影响我赚钱,同时也影响我给姜家人找茬,他难道不该为我的损失负责吗?”
系统默然,半晌道:“宿主,你…”
“瑞思拜。”
“可是有借有还,你跟太子来往越多,小心羁绊越深哦!”
姜点微不以为意道:“几两银子而已嘛,在君辞让眼里也就是洒洒水的分量啦!”
“我就算耍赖不还,他堂堂太子还能自降身价追着我讨债不成?”
系统实在是被姜点微的一通诡辩噎得无话可说,干脆抱头下线了。
姜点微才不管它呢,满含期待地与君辞让确认道:“殿下,您可是大大大好人呢!”
“应该不会忍心目睹臣女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吧?”
“孤忍心。”
君辞让面无表情,语气也无波无澜地说出三个字。
姜点微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手放在耳边,夸张道:“哈?”
“殿下,您说什么?风太大了,臣女怎么有点听不清呢?”
君辞让默不作声地看她表演,随后才慢条斯理地重复道:“孤相当忍心看你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姜点微被他的话一阵暴击,不断地吸气又呼气,过了半晌终是按捺住内心狂窜的怒火,脸上绷出一丝尬笑,“哈哈殿下,臣女跟您开玩笑呢!”
“哪儿能借您的钱呢?”
【啊啊啊狗太子狗太子狗太子,你不要臭脸!】
【你是怎么用你三十六度的嘴说出如此令人心寒的话的?我就不该对你有任何期待啊啊啊!】
【啊啊啊我我要疯了!苍天啊,大地啊,求求你们告诉我!我命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君辞让’的劫?!】
【就他这冷心冷肺,毫无人情味的模样,我如果没头没脑地上了他的贼船,过半还没被外人弄死,就先被他气死了啊啊啊!】
【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再对狗太子抱有丁点儿期望,我就是狗!】
【从此改名狗点微!】
君辞让疑惑,她很喜欢狗吗?
否则为何总是把“狗”挂在嘴边?甚至不惜立誓改姓“狗”?
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可谓世间罕见。
“你知道就好。”
他对姜点微道。
“呵、呵呵,”姜点微捏紧双拳,到底没忍住讽刺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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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理财有方。”
君辞让坦然受下,“多谢夸奖。”
姜点微彻底无语。
论厚脸皮,她棋差一着啊啊啊!
“砰砰。”
雅间的门被敲响,紧接着传来魁梧护卫恭敬的声音,“主子,您要见的人到了。”
“嗯。”
君辞让闻言,随意地应了声,而后放下始终抱在怀里的小奶猫从美人榻上站起身。
姜点微见他动作,瞪圆了眼带着几分茫然道:“那...我要出去吗?”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突然忘了用敬语,不过转念又破罐子破摔般地无所谓起来。
【哼,我姜点微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再也不对着狗太子低三下四了!】
君辞让已然看透面服心不服的桀骜本性,闻言只道:“你到别处待着。”
“不可乱走。”
姜点微抿唇,面露不满,“我回家也不行?”
“不行。”
君辞让断然拒绝,在姜点微气冲冲要离开房间的时候,又把人喊住,“等等。”
“把它也带走。”
姜点微回头,尚且来不及多问,就见君辞让把小奶猫递到自己面前,她瞅瞅对着自己舔爪爪的小奶猫,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当即一把接过,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开门走了。
君辞让:“......”
有点头疼。
*
姜点微揣着软乎乎的小奶猫问到荔枝现下就在隔壁雅间,便立时过去找她,期间与君辞让要见的人擦肩而过。
她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统子,这人是谁?”
系统在数据库“库库”一阵搜索,最后锁定目标道:“传说中的隐世神医,方鹤良。”
姜点微眼眸微眯,意味深长道:“我就说君辞让有隐疾吧~”
“那倒不是,”系统解释道,“方鹤良应该是太子提前为他表弟准备的医生。”
“表弟?”
姜点微讶然,“萧家的表弟吗?不是说萧家的男丁都死绝了吗?”
“居然有漏网之鱼?”
系统点头,“是啊。”
“萧镇远一共有四个儿子,这位萧表弟就是萧镇远小儿子的独子,萧临。”
“当年皇帝派亲卫去萧家拿人之前,太子的外祖母未免自家女眷下狱受辱,在后院点燃大火,又身先士卒饮毒自尽。”
“萧临的母亲便趁府中混乱,将萧临匆忙送走,又制造出他被烧死的假象,瞒过了朝廷。”
“太子跟萧临的关系亲近,所以后来在秘密为萧家人收敛尸身时,发现萧临尸体的异常,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寻找萧临的踪迹。”
“到今年年初,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
“可惜萧临在外漂泊多年,又得了顽疾,太子就找来神医,方便在他回京后能随时得到救治。”
“唉...”姜点微叹气,“都是皇权倾轧之下的可怜人呐!”
“难怪坊间戏说皇帝和姜笃都是深受岳家‘迫害’的难兄难弟呢,就他俩这丧良心的玩意儿,我真想一拳一个锤爆他们的狗头!”
14. 十四点
系统泼她冷水,“那还是做梦比较实际。”
“嘁。”
姜点微不屑道,“我虽然挨不着皇帝,但是可以先把姜笃的名声搞臭!”
她说着,内心好似燃起熊熊烈火般充满斗志,一进隔壁雅间的门就把还在胡吃海塞的荔枝往外拖。
“走走,别吃了,跟你家小娘子干大事去!”
荔枝掏出手帕给自己囫囵擦了一个嘴,颇为恋恋不舍,“那待会儿奴婢还能回来接着吃吗?”
“有时间的话就可以。”
“嗯!”
两人径直下楼。
大堂里的食客比之前来时少了些许,但也有相当数量。
说书先生已然换了说书内容,从失意文人写的才子佳人话本,转为谈论天下奇闻轶事,当然其中以权贵阶层的绯闻最引人侧目。
“众所周知,安阳大长公主作为先帝胞妹,荣宠加身。”
“为庆贺其六十五整寿,莫说朝中早早操办起来,就是陛下也时常过问,到今日寿宴,大长公主府更是车水马龙,宾客云集。”
“然而如此瞩目之盛事却生出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诸位可想听老朽一一道来?”
在座的都是常客,明知说书先生吊他们的胃口,也很是捧场地高声道:“快说吧!”
“都什么时辰了!磨磨蹭蹭的!”
“快说快说!”
就在这片嘈杂声中,姜点微与荔枝,并一只小奶猫溜到角落里的空桌坐下。
她抬手想招跑堂小厮过来倒茶送点心,结果考虑到自己囊中羞涩又悻悻放下,哪想系统给她出主意道:“宿主,相辉楼是太子的产业。”
“他不给你借钱,但是你可以见缝插针地薅羊毛。”
姜点微双眼一亮,“你不早说。”
“原本我还担心传扬姜家的丑闻,如果闹得太大,就算没有指名道姓也会牵连到别人呢,这下好了,什么都不用怕了。”
“一切交给君辞让去处理就好。”
系统道:“为什么啊?太子又不是啥真善美的性格,就像刚刚在楼上,你都跟他卖惨了,他都不为所动呢。”
“这是两码事。”
姜点微认真道,“姜笃的发家史和狗皇帝的上位史如出一辙,只要姜笃被当做谈资,那么世人就会连带着想起狗皇帝的过往。”
“狗皇帝得位不正,最看重名声,偏偏又瞻前顾后,不仅不敢下死手控制舆论,还经常关注坊间对他的评价。”
“一旦他得知老百姓旧事重提,心情能好嘛?而狗皇帝不舒坦,君辞让肯定乐见其成啊。”
“还有啊,姜皇后老想着给君辞让找麻烦,姜笃如果因为私德不修被御史弹劾,姜皇后又能讨到什么好?”
“所以,我这小作文一出,对君辞让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系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姜点微不再与它多说连忙挥手示意跑堂小厮,待人到了,就一派豪气干云道,“我要你们家最名贵的茶,招牌点心也各来一份。”
“记账。”
跑堂小厮的模样机灵,常年接触各色人等,单单瞧眼前小娘子的气度容貌,指定非富即贵,可再看衣着,着实不像能承担的起高消费的客人啊!
他狐疑道:“您确定?”
姜点微挑眉,眼神往四楼的某处飘了飘,“记在他的账上。”
跑堂小厮虽不知背后东家的具体身份,却也晓得对方定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再联想到此前这小娘子似乎与东家的护卫有往来,他不再有二话,忙道:“您稍等。”
“小的这就来!”
荔枝没看懂姜点微和跑堂小厮之间的眉眼官司,拧着小眉头忧心忡忡道:“小娘子,咱们那一两银子不够花啊!”
姜点微把小奶猫按在怀里像玩具似的挼,一面不甚在意道:“别担心。”
“花的是那家伙的银子。”
荔枝会意,瞬间放下心来。
跑堂小厮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刻钟就送上茶水点心。
姜点微等他斟茶地间隙,适时跟他打听道:“你家的说书先生每日说讲的内容是他自己做的安排,还是茶楼给的单子?”
跑堂小厮不假思索道:“自是大管事提前列好了条目,交给先生的。”
姜点微了然,便道:“那麻烦你替我跟大管事带个话。”
“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跑堂小厮已然知道姜点微与四楼那位有关系,当下也无迟疑,收了手中茶壶应道:“您稍等。”
此时说书先生猛然拍响惊堂木,“预知晋国公府老太君与姜老夫人如何为自家孩儿针锋相对,据理力争…”
“且等老朽喝口水润润嗓子。”
台下顿时哗然,被勾起情绪的听众态度不一,说书先生对此习以为常,模样甚是泰然。
姜点微邻桌的是个锦衣老纨绔,应是与晋国公府有些交情,言语间很是熟稔的与就近的宾客道:“那周老太君年轻时就是狠角色,能把婆母压得事事看她的眼色。”
“我看姜老夫人绝非她对手。”
有人附和道:“便是以她二人的身份而言,姜老夫人也矮周老太君一头啊!如今又是姜家女儿犯错在先,遑论姜老夫人再多不甘,只怕也得依着晋国公府行事!”
“言之有理。”
“没错没错。”
姜点微边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边吃点心,待“相辉楼”的大管事过来,抬眼一看,竟是在君辞让那儿见过的敦厚中年男人。
他面无异色,对着姜点微拱手道:“小娘子安好。”
“在下姓杜,小娘子唤在下杜管事便可。”
姜点微暗忖,像“相辉楼”这等往来人员复杂,消息流通频繁的地方,既然是君辞让的产业,其真正的用处多半是收集情报的据点。
而杜管事的身份想必并非大管事那般简单。
嗯,真是人不可貌相。
到底是自曝家丑,加之觉得就算不自我介绍,对方也定然清楚她的身份,姜点微便开门见山道:“贵酒楼还需要话本子吗?”
“我这里有一篇关乎世情的,杜管事有兴趣吗?”
杜管事笑了笑,道:“劳小娘子予在下一观。”
姜点微闻言,从荷包里取出一块折得四四方方的小豆腐块,三两下打开递给杜管事,并道:“写得比较匆忙,还请杜管事不吝赐教。”
杜管事道:“无妨,只要事由经过明确即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2140|1710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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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点微道:“那便好。”
杜管事又憨厚地笑笑,继而低头去看纸张上的内容,乍一眼就被满纸漂亮的簪花小楷惊住。
奇怪,以姜九娘子在姜家的处境,怎会写得如此好字?
莫非她是个藏拙的?
崔氏家学渊源,崔玉宓又是才貌并重之人,若有她生前为九娘子打基础,九娘子再勤加练习,未必不会学有所成。
思及此,杜管事便压下了心中疑虑。
姜点微的行文简单,又是写的大白话,杜管事一目十行,很快就把数百来字的小作文看了个大概。
他没多话,只道:“甚好。”
“故事内容一波三折,文笔也可圈可点,在下收了。”
“嗯嗯。”
姜点微点点头,“麻烦杜管事了。”
“小娘子稍坐片刻,在下这就去取酬金。”
说罢,杜管事告辞离开。
“小娘子,您什么时候写的话本子啊?奴婢都不知道呢!”荔枝挠挠头,觉得自家小娘子越来越神秘了。
姜点微随口胡扯,“咱们都山穷水尽了,总得想法子开源吧?所以我临时起意,拿祠堂抄经用的文房四宝写的。”
“若是奴婢能识的字多一些,小娘子何必如此辛苦?”
荔枝唉声叹气,旋即决定道,“干脆明日奴婢再去账房闹一闹好了,老夫人为着脸面,多少会松口给您几两月银。”
“得了吧,你还想再矮板子?”姜点微想也没想就否定道。
前年冬天,原主因为没钱买煤炭被冻得高烧不止,荔枝心急如焚之下,闯进账房大吵大闹。
姜老夫人为此颜面尽失,自然气的半死,让人打了荔枝二十板子,又罚没她半年月钱才算完。
主仆俩双双病倒,亏得命硬才挺了过来。
荔枝回想当日屁股开花的痛苦,当即把脑袋摇出了残影,连连道:“打板子太可怕了。”
“奴婢哪里还敢再体验第二回?”
姜点微摊手,“那不就得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随意说着话,系统忍不住冒头道:“宿主,你不是说要把小作文高价卖出去吗?”
“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杜管事会给你多少银子啊?”
它被姜点微搞蒙了,两眼开始转圈圈。
姜点微一手撑着下颌,一手给睡着的小奶猫顺毛,“唉,我也想啊。”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毕竟我现在在借用君辞让的资源达成目的,如果还狮子大开口的话,他不得把我笑死啊?”
“之前借钱没借到就已经很丢脸了诶!”
“其实这样也不错,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系统被她说服,若有所思道:“那杜管事二话没说就收了你的小作文,应该也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咯?”
“当然啊。”
姜点微道,“太子的身份挺好用的,狐假虎威多方便啊。都怪他太讨厌了,否则我还是很乐意亲近他的。”
“咦~”
系统撇嘴,“你明明说过要跟他结善缘的。”
“谁知道他会一毛不拔呢?”姜点微不满道,“顶头上司如果太吝啬,底下的牛马很难有前途的。”
15. 十五点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杜管事就带着一个端托盘的小厮折返回来。
他掀开盖在托盘上的红绸布一角,道:“小娘子,这里一半是给您的酬金,一半是主子念在您境况艰难,借给您应急用的。”
“请您收好。”
姜点微晃眼看到托盘里黄灿灿的金子,虽不知具体有多少锭,可单个的大小就足够让她吃惊了,君辞让他他他…他不是铁公鸡!
与此同时,大堂一侧的楼梯。
君辞让将将走下来,脚步就忽地一滞。
在姜点微心里,他的形象还真是多变,既是狗太子,又是铁公鸡的,改日再见又会是什么?
就不该对她太宽容。
“荀弋,去带她过来。”
君辞让吩咐完魁梧护卫,便转身往酒楼的大门外去。
魁梧护卫,不,荀弋领命来到姜点微所在的角落,还未开口,就被杜管事察觉到他的存在。
杜管事道:“主子要走了?”
“我这就去送他。”
荀弋道:“主子说了,无需如此。”
杜管事还算了解君辞让的性情,闻言就没再勉强。
荀一这才与姜点微道:“小娘子,时辰不早了,请随属下离开。”
哟呵。
姜点微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你啊我的”,对她的态度很轻慢诶,咋的现在改邪归正了?
她表情意味不明地扫了荀弋几眼,很不给面子地问出声,“这么老实,你家主子是不是教训你了啊?”
荀弋顿时被臊得脸皮发红,一贯坚毅的目光也变得游移起来,“小娘子,先时属下多有得罪之处。”
“望您海涵。”
“哼~”
姜点微傲娇地扬起小脸,心情大好,“荔枝,把金子收好。”
“回家。”
夜色深沉,天上圆月被云层掩盖,徒留下几点星子闪烁着微光。
街市中的喧嚣将尽。
君辞让的青帷马车仍停在彩楼欢门前。
姜点微抱着小奶猫自觉地爬了上去,进到车厢里,见君辞让在看书,很是狗腿地关心道:“殿下,光线昏暗。”
“看书不利于您的眼睛呐。”
君辞让连一丝眼风都没给她,只淡声对外面的荀弋道:“走。”
姜点微不是很相信荀弋的人品,她担心他会不怀好意地把自己和荔枝直接往姜府的大门送。
在马车启动后瞬间,她忙把脑袋探出车厢道:“待会儿把我们放到姜府旁边的巷道口就行了。”
荔枝与荀弋并排坐在车辕上,闻言把托盘交给姜点微,而后道:“小娘子,奴婢已经把具体的位置告诉荀护卫了。”
“他答应奴婢会把咱们万无一失的送到家。”
“也行。”
总归是多走或少走一段路的区别,姜点微无所谓道。
末了,她关上车厢门,回头发现君辞让面前多了两颗夜明珠,莹莹光亮与车厢顶部悬挂的琉璃灯透出来的烛光重叠,让人的眼睛都睁开不少。
如果尊贵的太子殿下没着有臭脸不理她的话,那姜点微的心情会更好。
【大反派小心眼的人设不倒哈!】
【我好像也没太得罪他吧?甩脸子给谁看呢?】
系统适时提醒姜点微,“当时太子没同意给你借银子,你就对他不恭不敬起来,还不叫得罪啊?”
“分明是得罪得狠了。”
姜点微先是沉默,而后反应过来理直气壮道:“我以为他不打算对我的损失负责啊,所以有点上头嘛。”
“你少pua我。”
系统嘿嘿笑,“统统也不是故意的。”
姜点微琢磨了会儿,决定暂时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了,毕竟做人哪儿能没有骨气呢?
她将装金子的托盘在腿上放好,先数了数个数,又挨个掂重量,不过她对此并无概念,就只好求助系统,“统子,你知道这是几两一锭的金子吗?”
系统能与姜点微形成共感,片刻后道:“每锭金差不多都有十两左右的重量。”
“真的?”
姜点微在心里算出一个数,满意道,“嗯,不错。”
“跟着君辞让这样的老板,努努力的话,应该能有一些前途。”
系统嘴角抽了抽,“宿主,你变脸变得好快哦。”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点微道:“托盘里一共有十锭金子,折合种花币满打满算有一百多万,按照我以前的消费肯定不算多啦。”
“但是以古代的物价,就很有购买力好不好?”
“嗯,突然觉得未来有些盼头了。”
哼。
好坏歹话都让她一人说尽了。
君辞让合上手中书册,转眸看向她的眼睛,语气不咸不淡地问:“如何?现下满意了吗?”
姜点微正埋头给红绸布打结,准备做成小包袱的模样,用来兜金子,也就不妨君辞让突然开口。
她微微愣神,旋即不停地点头,“满意满意。”
“臣女就知道殿下是刀子嘴豆腐心。”
“多谢殿下怜悯。”
“哦。”
君辞让的语气轻飘飘的,眼里好似有诡异的光闪过,他故意问姜点微,“你当知晓孤如今的处境。”
“那么对今日出现在孤身边的人,你可有甚想法?”
【哈?不是吧?送命题?】
【难道君辞让想给一枣甜,然后直接一巴掌把我拍到地狱吗?】
姜点微忽然觉得手里的金子好烫手,其实让她继续过缺衣少食的日子也不是不行呜呜呜…
“就…”
她绞尽脑汁,斟字酌句,“臣女能有什么想法啊?”
“臣女都不认识他们。”
“撒谎。”
君辞让弯了弯唇角,饶有兴致地欣赏姜点微闪躲的表情,又道,“那孤告诉你好不好?”
很显然,他并不打算放过姜点微。
甚至像是刻意施加压迫感似的,倾身靠近她,一字一句道:“相辉楼是孤的产业。”
“也是孤的…”
“据点。”
“啊啊啊,你不要说不要说!”
姜点微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可由君辞让亲口说出来,那意义便大有不同,即使她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过与大反派捆绑的命运!
还是被迫的那种!
啊啊啊!
她掩耳盗铃似的抱住脑袋,以期隔绝掉君辞让的声音,只是这家伙面冷心黑,哪里会顾及姜点微的死活?
他近乎残忍地抬手拉开姜点微的一只胳膊,那有如恶魔般的低语便清晰明了地穿进她的耳朵,“另外,萧家尚有血脉在世。”
“便是孤的表弟。”
“君辞让!”
姜点微彻底恼了,想也没想就挥出一个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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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而后恰好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打在太子殿下尊贵的俊脸上。
车厢内的气氛霎时间陷入凝滞。
别说姜点微呆若木鸡,就是君辞让也始料未及她的胆大包天。
“姜点微,你好得很。”
【完了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姜点微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幻听到勾魂的阴差拖着长长的锁链向她由远及近走来的声音。
不过大抵是念及自己已然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姜点微心里忽地生出一股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莽劲儿。
她小腰一叉,脖子一梗,气势凛然道:“不管是你们家的那些恩恩怨怨,还是朝堂里的明争暗斗,我统统都不想听!”
“可偏偏你定要逼着我听!”
“所以你挨我一拳都是我自找的,哼!”
君辞让被她给气笑了。
“你以为你身在局中装缩头乌龟就能独善其身?”
姜点微狡辩,“那也比不知死活地硬碰硬好得多。”
“冥顽不灵。”
君辞让懒怠再理会她,侧身拉开靠着扯壁的斗柜,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箱,药箱里装满了瓶瓶罐罐,用以应对各种突发病症。
姜点微在旁暗觑他的状况,额…
好像伤得有点严重。
太子殿下是冷白皮,肤质细腻光滑,毫无瑕疵,等闲不慎被蚊虫叮咬出一颗小红疙瘩都极为瞩目。
眼下他的嘴角撕裂,颧骨处也浮现些许青紫之色,就好比技艺高超的画师苦心孤诣地绘制出的旷世杰作被无端划破般触目惊心。
姜点微有心补过,却碍于颜面始终没能开口,纠结半晌,她问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君辞让的心气儿不顺,因着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一时没找到,他失去耐心,干脆合上药箱将脸上的伤置之不理。
“为什么?”
他斜睨他一眼,言语直接,“为你的利用价值。”
【啊啊啊!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瞎说啥大实话!啊?!】
姜点微内心隐藏的一万只土拨鼠疯狂咆哮,“殿下,您其实可以委婉一点,又或者完全没必要告诉我呢。”
“很伤人呢。”
君辞让道:“不可。”
“孤向来乐于助人,若有朝一日你命丧黄泉,合该让你当个明白鬼。”
姜点微石化。
呵、呵呵,还真是一个值得发扬的好品格呢!
“诶,等等!”
“我的利用价值?”她蓦然醒神,脑子里冒出可怕的猜测,忙问,“你想让我进东宫?”
君辞让长眉微抬,不置可否。
姜点微无语望天,垂死挣扎,“我不想嫁给你!”
“不要!不行!绝对不可以!”
君辞让铁石心肠,“你没有反对的权利。”
“那我就死给你看!”
为了表示自己言出必行的决心,和宁死不屈的坚毅,姜点微东翻西找,试图找到某种尖锐的利器能让她威胁到君辞让。
结果一无所获。
于是她退而求次地抓起一枚金锭放在太阳穴附近,强调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强迫我进宫,我我...”
“我肯定会采取极端手段反抗到底的!”
她这些寻死觅活的小把戏,落在君辞让眼里无异于小儿过家家,闻言眼皮都没撩一下,“哦。”
“你自便。”
16. 十六点
【可恶!说好的要利用我!怎么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死活啊!】
【你对待棋子如此无情无义,就不怕我到时候反水,投向敌方阵营吗?!】
姜点微惨兮兮,哭唧唧。
她讪讪然地放下金锭,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殿下~”
她拉长了调调开始抹眼泪,“臣女的生母早逝,父亲又刻薄寡恩,实在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长久以来的心愿就是能背靠金山金山隐世而居。”
“况且臣女愚钝,难以适应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您就不怕哪天臣女落入敌人的陷阱,将您也连累了吗?”
君辞让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无妨。”
“你越蠢,越能与孤撇清干系。”
啥?
姜点微干打雷不下雨,眼泪哭天抹泪的动作说收就收。
“啥意思?”
君辞让没做解释,系统倒是猜测道:“可能因为太子手底下的都是聪明人,以致于他的那些对手都形成了刻板印象。”
“想当然地以为太子不会任用大笨蛋?”
扎心。
姜点微誓要与君辞让斗争到底的意志被现实彻底击碎,她整个人顿时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般形容枯槁,满目萧索。
“君辞让,我跟你势不两立。”
用词虽狠,却碍于语调软绵绵的,未带丝毫杀伤力,根本激不起君辞让情绪的半分波澜。
系统唯恐她想不开,赶紧劝道:“宿主,太子说归说,最终做决定的是皇帝啊!只要皇帝不同意,他也没辙。”
“对对对!”
姜点微被点醒,蓦然振作起来,“有希望!我还有希望!”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
“求你们保佑信女,千万不能让君辞让的奸计得逞啊!”
“若是信女能得偿所愿,那就…”
“那就去找君辞让给你们重塑金身,以表信女的虔诚之心!”
君辞让:“……”
借花献佛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
马车驶过长长的街巷,最后停在了姜府东北角的围墙外。
姜点微抓着被她妥帖收好的金锭麻溜儿地起身下车,谁料君辞让却喊住她,“等等。”
她现下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言语态度自然颇多放肆,“干嘛?”
“有话快说,我赶着回家睡觉呢。”
君辞让也懒得废话,向蜷缩在座位上熟睡的三花小奶猫微微抬了抬下颌道,“这只猫儿交由你饲养。”
姜点微皱眉,果断拒绝,“不要。”
“你的猫为什么丢给我?我自己都没多少口粮呢。”
“若是养出个什么好歹,你再借口找我算账,我冤不冤啊?”
君辞让道:“它并非孤的猫。”
“再者,你手上可还攥着孤给你的一百两金。”
姜点微唯恐他出尔反尔会把金子收回去,赶紧将之护在怀里,“财不露白啊。”
“若是被姜家人知晓我平白无故得了这一大笔金子,那还了得?”
说着,她觉得奇怪,“诶?”
“不是你的猫,你为何带着它?在路上捡的?”
君辞让不置可否。
大长公主府有一只三花大猫,每每见了君辞让就喜欢往他跟前凑,撒娇喵喵叫、摊小肚皮等无所不用其极。
今日它甚至叼着自己的崽去找君辞让。
君辞让对此不予理会,三花大猫却拦着不让他走,直到他留下小奶猫才肯放行。
“哦~”
姜点微了然,而后“啧啧”感叹道,“咱们威风八面的太子殿下,居然也有被小猫咪碰瓷的一天呀!”
“要我说,大长公主的猫咪既认定了殿下,那您就好生替它养孩子嘛!”
“别的不说,至少能培养您的耐心和爱心呢!”
她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通叭叭,而后为免君辞让纠缠不放,话音未落就推开车门,溜之大吉。
君辞让无语。
他垂眸看向小奶猫,默然片刻伸手把它托在掌心,感受到那毛茸茸的小身子随着呼吸的节奏在一起一伏。
很脆弱,又很乖巧。
那便养着吧。
此时荀一的声音隔着车门响起,“主子,九娘子和她的婢女都已经被属下送过墙去。”
“我们可以出发回公主府了。”
“嗯。”
君辞让坐到车窗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姜点微离开的方向,结果发现那处尚有大半截来不及收回的麻绳悬挂在墙头。
不过下一瞬,它就“咻”地消失在眼前。
【呼,好险好险!差点儿把罪证给落下了!】
姜点微庆幸的心声传来,君辞让几乎可以想见她的神情和动作,当是明媚又鲜活的模样,像春日的朝阳般。
“走罢。”
滚滚的车轮从青石板路面碾过,留下一串悠长遥远的音符。
*
姜点微和荔枝被荀弋一手一个拎着,运功直接跃过高墙,完全省了翻墙的力气,故而两人浑身轻松,步履轻快。
“小娘子,那位郎君真是好人呢!”
荔枝回想今夜的经历,颇为感慨,“还有荀护卫,瞧着骇人可怖,没成想是个面冷心热的!”
“好在哪儿?”
姜点微闻言,不自觉便为自己布满阴霾的前路发愁,最可气的是,她还拿罪魁祸首无可奈何,因而撇嘴道,“他们主仆两个,当主子的阴险狡诈,吃人不吐骨头;当下属的凶悍斗狠,毫无风度。”
“都讨厌得很!”
荔枝不解,“可是那位郎君为小娘子慷慨解囊,怎么是吃人不吐堵头呢?”
姜点微有苦说不出。
“总之一言难尽。”
已是亥时末,近午夜的光景。
姜府巡夜的护卫心生懈怠,不知躲在何处偷懒耍滑,一路走来竟都未见他们的身影。
到了小破院的门口。
姜点微把红绸布紧紧包裹的金锭交给荔枝,并叮嘱她务必要藏好,随后回到祠堂。
祠堂周遭的一切如常。
她轻手轻脚地开锁进门,低头就见韩嬷嬷仍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靠在墙壁上。
“宿主,别忘了把钥匙还给韩嬷嬷。”
宿主突然出声提醒。
“对哦。”
姜点微已然习惯性地把钥匙收好,转而又拿出来塞到韩嬷嬷的手上,接着将人拖到门外放好,就去拍对方的脸,“韩嬷嬷,韩嬷嬷。”
“快醒醒!老夫人要见你!”
“她等得急,你若是再不醒,小心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过了一时半刻,韩嬷嬷都毫无反应。
系统道:“应该是你之前下手有点重,韩嬷嬷老胳膊老腿儿的遭不住。”
姜点微默然,“那就以毒攻毒吧。”
末了,她煞有介事地挽起衣袖,“啪啪”两个大耳刮子甩到韩嬷嬷的脸上,直甩得人东倒西歪,侧着身子往地上栽倒而去。
而正是这一倒,得以让韩嬷嬷猛然惊醒。
她劫后余生般,脸色苍白地捂着心口大喘粗气,嘴里也不干不净地唾道:“遭瘟的小贝戋皮子,死了好些年也不见消停!”
“还敢跑到梦里来折磨我,看我改日不请人做法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啧。”
姜点微直起身,抱臂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道,“韩嬷嬷,是哪位高人作古多年都要缠着你不放啊?”
“莫不是你往日害过的可怜人?”
韩嬷嬷才从阴森诡谲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全然不曾注意自己当下所处的环境,是以当姜点微清甜中却掺杂着些微恶意的声音乍然响起时,她霎时骇得如芒在背,汗毛倒竖。
“你、你是何人...九娘子?!”
姜点微老神在在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啊,是我。”
“韩嬷嬷,你难道得了夜游之症?”
“否则行为为何那般古怪?好端端地不在自己房中睡觉,却装神弄鬼似的的摸到祠堂里来?”
“亏得我胆子大,没有被你吓出好歹。”
“只是这夜游症到底麻烦,我看你明日还是禀明祖母,自请出府去吧。”
她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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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人,韩嬷嬷的脑子又尚未清醒,很容易就被她似真似假的说辞绕得晕头转向,凭本能反应否认道:“断无可能!”
“我的身子最是康健不过!怎会得那劳什子夜游症?!”
“九娘子你休要污蔑老奴!”
姜点微摊手,“谁知道呢,反正我亲眼所见,你还能赖掉不成?”
“好了好了,”她说着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你年纪也不小了,便是深更半夜,四下无人,你只着中衣在外晃荡也不成体统。”
“回去吧回去吧,别再烦我!”
末了,不等韩嬷嬷有所反应,姜点微就火速合上祠堂大门,再将门闩给闩上,任由对方回过神来后,如何气急败坏地叫嚣都无动于衷。
一夜无话不提。
天刚蒙蒙亮,晨曦的微光还未洒进祠堂的窗户,姜点微就被剧烈的砸门声吵醒。
她烦躁地顶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从柔软舒适的被窝里坐起身,气冲冲地走到门边抬腿狠踹大门一脚,骂道:“特么的神经病!你是不是想死!”
外面的韩嬷嬷显然被她的凶恶给震慑住,沉默须臾才色厉内荏地嚷道:“九娘子!”
“老夫人命你到祠堂来是受罚的!不是让你高枕无忧的睡大觉!”
“你若再桀骜不驯,成心与老奴作对,那就休怪老奴无情到老夫人面前去告狠狠你一状!”
姜点微能怕她的威胁?
当即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最好能一次性把我给摁死,如若不然,我给你好看!”
韩嬷嬷闻言,思及自己昨晚被她莫名偷袭的情形,以及眼下都还在隐隐作痛的肿胀脸颊,多少有些顾忌。
可转念又想到老夫人一旦知晓九娘子如此嚣张,定然容她不得,便立马挺直了腰杆道:“好!九娘子!”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莫要后悔!”
姜点微翻了个白眼,又一脚踹在门上以示回应。
“滚!”
她这般滚刀肉,韩嬷嬷有火发不出,憋得老脸涨红,最后不甘心地朝门口唾了一口,就骂骂咧咧地往嘉禧堂去。
姜点微得了清静,自然是要继续睡回笼觉的,不过她刚沾着床,系统又“叮”地一下冒出来,“宿主!有大事发生!”
“请问需要统统我为你直播吗?”
“直播?”
姜点微掀被子的动作顿住,“你现在有直播功能了?”
系统露出得意的小表情,“那当然咯!这是统统版本更新后的新增功能哦~”
“只要是围绕宿主所在位置一定区域内,且合法合规的内容,都可以通过直播的方式为你展现。”
“总算有个实用功能了。”
姜点微心情大好,问道:“你说的大事是什么?”
“姜家的丑事已经被传出去了?”
“对啊!”
系统很是兴奋,一头小卷毛显得过分过分蓬松,“昨晚杜管事听从太子的吩咐把你的小作文重新誊抄了一份,并且将里面的人物姓名都作了还原。”
“然后秘密投递给御史台的陈御史。”
“陈御史为人正直耿介,嫉恶如仇,最厌恶靠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等手段得到皇帝重用的佞幸小人,尤其是姜笃经常被他弹劾。”
“所以今天一上朝,他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密信的大声诵读了一遍,还把姜笃骂得狗血淋头,直言他罔顾律法、不修私德,与禽兽无异。”
“皇帝跟姜笃一丘之貉,他心虚想压下陈御史的弹劾,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点微配合道:“怎么着?”
“当场就有其他官员出来反对,说坊间关于姜笃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系统手舞足蹈的,讲得相当投入,“皇帝问他从‘何处知晓此事?’”
“那官员便把在上朝途中到早点摊吃饭时,听到路边老百姓的议论的过程说了一遍。”
“皇帝还想继续挣扎,哪知道陆陆续续点了几个人问,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如果那些官员都是姜笃的政敌,皇帝还能搪塞过去,偏偏他们并不掺和党争,态度中立。”
17. 十七点
“狗皇帝和姜笃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吧?”
姜点微仅是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就笑得前仰后合。
“肯定啊,”系统道,“我觉得以皇帝的心情,大概是念在今天是大朝会为姜笃小题大做不划算,否则他多半会发作那些跟他唱反调的官员。”
姜点微撇嘴,“做贼心虚是这样的。”
“话说回来,君辞让的效率很高诶,我以为这事儿至少得三两天才能搞定,没想到他一个晚上就来了个双管齐下!”
“嗯,他确实有点儿能耐。”
系统与有荣焉道:“我就说吧,能打败太子的只有主角光环!”
姜点微目光幽幽,“不如你改名叫‘反派逆袭系统’,跟君辞让绑定算了?”
“嘿嘿。”
系统讪笑着撒娇,“哎呀,统统都有宿主了呢,哪里能三心二意嘛!”
姜点微没好气地睨它一眼,问:“那后来呢?狗皇帝总得表个态吧?”
“是啊,”系统点点头,“按照以前的情况,只要有人弹劾姜笃,根本用不着皇帝出头,他的党羽都会对那人群起而攻之。”
“可是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朝堂上不管是中立的,还是结党的官员都大义凛然地给皇帝施压,皇帝为了快速平息事端以免牵连到他自己,就下旨让姜笃停薪停职。”
“并配合三法司调查。”
姜点微道:“如果真的找出点儿什么证据,姜笃肯定会完蛋,就算最后他全身而退,估计也讨不了好。”
“毕竟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副相,眼红他的人肯定多如牛毛,尤其是他的政敌,这段时间不疯狂搞事才怪呢!”
“对呀,”系统道,“据说现任中书令过了春闱便要致仕,姜笃等这一天等的望眼欲穿,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他散朝的时候,灰溜溜的跑得可快了,就怕被别人奚落。”
“那他回府了没?”姜点微道,“狗皇帝既然让他停职,没道理他还赖在衙门不走吧?”
“没错,”系统道,“皇帝连工作交接的时间都没给他,命令他直接回府待审。”
姜点微闻言,“腾”地坐起身,“快快,给我直播!”
系统从善如流地将光幕面板展开,画面的视角由韩嬷嬷切入,只见她带对姜点微的满腹怨气,一路疾驰。
途径小花园,不经意听到两个粗使婢女躲在树后叽叽咕咕地讨论刚从厨房采买婆子那儿学来的闲言碎语。
“也不知那崔家是什么来头?值当老爷去骗婚?”
“当真没见识!”
“咱们家先头那位夫人正是出身清河崔氏,家族底蕴深厚着呢!别的不说,就说她当年的嫁妆,皇帝嫁女都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哇——那老爷也太不厚道了吧,这般富贵花娶回家都不晓得珍惜也就罢了,还为现在这小门小户的夫人搅进人命官司里。”
“唉,若老爷仅是停职倒还好,就怕他一旦被下狱,咱们也没了去路。”
韩嬷嬷是姜府的老人,对姜家的陈年往事多少有所了解。
是以她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恶声恶气地审问了俩婢女一番,弄清楚来龙去脉后,两条腿好似踩上风火轮一般,不出片刻就赶到嘉禧堂给姜老夫人报信。
嘉禧堂的上空好似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姜老夫人自昨日几次大动肝火后就始终不太好,夜里睡得不清净,人也醒得早。
昏昏沉沉的坐在妆台前,由着贴身伺候的李嬷嬷给她揉按头部穴位。
默然半晌,她终是忍不住忧心道:“淑云,我这个心呐,从昨夜起就没缘由地发慌。”
“你看我是不好了,还是甚不详的预兆?”
李嬷嬷轻声宽慰她,“您的身子本就不爽利,切勿思虑过重,以免延误了病情。”
姜老夫人抚着心口,给自己顺了顺气,颔首道:“你说得对。”
由于得避谶,她不再提及神神鬼鬼的话题,只道,“你马上去看个日子,趁着近来日头好,我到庙里住上几日,以便养病。”
李嬷嬷应了。
然而她刚转身欲走,韩嬷嬷就被嘉禧堂的小婢女领进了屋,对着姜老夫人草草行过礼,就满脸急切道:“老夫人,老爷被陛下停职了!”
“什么!”
姜老夫人先时暗示自己别胡思乱想,谁料这就给她来了一记晴天霹雳!
她将手中把玩的玉簪“啪”地拍在妆台上,转而站起身行至韩嬷嬷面前,虽是手脚发软,嘴唇也颤抖个不停的模样,问出的话却是完整的,“你从何处知晓的此事?”
“一五一十说得详细些!”
“老奴也是无意间听府里那些个小丫头们碎嘴,道是城中有人散播咱们府上的谣言,且传到陈御史耳中。”
“陈御史联合其他朝臣大肆攻讦,直言老爷‘罔顾律法,私德不修’,陛下迫于压力,无奈停了老爷的职务,又罚没俸禄,命他回府思过。”
“至于谣言是否属实,以陛下的意思,想必会着人细查。”
话音未落,姜老夫人的心就彻底坠落谷底。
一切都完了。
她苦心孤诣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名声已然土崩瓦解,日后...
过去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秘事被翻出,成为直刺二郎以及姜家的利剑,她还能有日后吗?
姜老夫人的神色灰败,脚步虚浮,险些站立不稳。
李嬷嬷搀着她坐回妆凳上,温声劝慰道:“老夫人,满京城的世家名门,谁家没几件难以启齿的糟污事?”
“更何况咱们家那些可大可小,端看是否有人承担后果。”
“再者陛下就是不念着老爷在御前行走多年、劳苦功高的好,也得考虑到宫里的皇后娘娘,和她膝下两位文武双全的皇子的脸面啊!”
姜老夫人闻言,忽然福至心灵。
对啊,细数姜家的陈年旧事,揭过构陷崔氏一事不提,唯独棘手的一件反而与罗氏脱不了干系...
若是...
她的心思毒辣,须臾间便做好取舍,正要让人去请罗氏,转眼发现韩嬷嬷还杵在原地,当即不耐地挥手让她退下。
韩嬷嬷原想跟姜老夫人卖个好,到头来却是白忙活,离开时自然心有怅然。
她边走边琢磨,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操纵流言,欲要置姜家于死地?
忽而惊觉昨夜九娘子的所作所为...
怎么会呢?
韩嬷嬷连连否认自己的猜测,若九娘子有对付老爷的能耐,岂能在姜家忍受众人多年的磋磨?
不过是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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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娘子而已,哪怕性情大变,在深宅内院能做的事也少之又少。
嗯,没错。
韩嬷嬷专注于内心的碎碎念,也就未曾注意到前方脚步匆匆的姜笃。
两人一个跨门出嘉禧堂,一个跨门进嘉禧堂。
然后好巧不巧的,来了个正面对撞。
姜笃反手将韩嬷嬷一把推到地上,而后犹不解气般又抬腿踢了她一脚,嫌恶地喝道:“不长眼的瘟婆子!”
“给我滚!”
韩嬷嬷平日里甚少与姜笃打照面,眼下还是头一回见到对方暴怒的模样,她唯恐小命不保,半句废话都不敢有,扶着腰连滚带爬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院门处的动静,姜老夫人不多时便已知晓,她平复好心情,着人到屋外迎接姜笃。
姜笃满身风尘,身上的官服未褪,官帽也被摘下夹在臂弯。
他一到里间就挥退包括李嬷嬷在内的所有下人,而后跪地痛哭流涕地与姜老夫人行大礼,“母亲,儿子不孝。”
“劳您跟着担惊受怕。”
姜笃自小聪颖好学,长大后又进士及第,官至宰辅,是姜老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骄傲,任谁都取代不了他的地位。
眼下见自家好大儿分明一副受了极大冤屈,却还隐忍着的悲切之态,姜老夫人心如刀绞,眼泪也跟着往下淌。
她双手上前将姜笃搀扶起来,“儿啊,与母亲仔细说说,是哪等卑鄙小人在背后害你?”
母子俩生得极为相似,皆是尖脸高颧骨,年轻时尚且不显,但凡显出露出几分老态就难免让人觉得刻薄。
好在姜点微的样貌与姜笃大相径庭,否则着实浪费崔玉宓的美貌。
姜笃一时情难自禁,发泄过后就冷静下来。
他抖了抖官袍与姜老夫人并肩坐在炕上,叹道:“对方的攻击既快且准,儿子始料不及,难以确定其身份来历。”
姜老夫人拧眉道:“会否与马尚书有关?”
“他贯来与你不对付,又与陈御史等人多有交情,倘若有心搜集你的把柄加以陷害,也未尝没有可能。”
姜笃却摇头,“他外强中干,并无多少城府,此事当不是他所为。”
姜老夫人闻言沉默半晌,忽而满脸惊恐地抬眼看向姜笃,“城里传的流言既涉及崔氏,莫非当年有漏网之鱼?”
“如今向咱们家寻仇来了?
姜笃忖然道:“崔氏嫡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绝无再有回京的机会。”
“至于旁支宵小四散飘零,难成气候。”
“更何况,世人只道儿子走了大运,得崔氏女青睐下嫁,而那流言却详述儿子是冒充他人身份,蓄意骗婚崔玉宓。”
“个中细节,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
“若说是崔玉宓本人在世,儿子也信得。”
“说的什么傻话!”
姜老夫人立时面露不虞,责怪道,“你是读圣贤书的人,该晓得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
“即使崔玉宓心怀怨念,难入轮回,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之故!谁叫她识人不清,自个儿撞到了你的面前?”
“如今咱们家还养着她留下的野种,已是仁至义尽。”
“你莫要为此感到亏心。”
姜笃微微颔首,“儿子省得。”
18. 十八点
十八点
“对了。”
姜老夫人又接着道,“此次六娘和七郎的身份也一并被曝光,他们姐弟二人与你而言已是污点,你可想过要如何处理他们?”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姜笃又当眼珠子似的疼爱过,哪怕身份不够光彩,但姜笃也心无芥蒂道:“自是正式认祖归宗。”
“糊涂!”
姜老夫人不满道,“罗氏尚在闺中就与你厮混,本就名声有瑕,而今更是让世人知晓她不仅在婚内与你媾和,还生下一儿一女。”
“有这般寡廉鲜耻的母亲,你以为日后七郎能娶到什么高门贵女?六娘又能嫁去什么好人家?”
“眼下我只盼着晋国公府能说话算话,当真将六娘抬进府给周世子做妾去!”
姜笃却不以为然。
“儿子与崔玉宓以及罗氏的之间的过往,皆关乎个人德行,只要陛下未置一词,儿子便无需惧怕世间的流言蜚语。”
“而六娘和七郎有儿子为后盾,何愁得不到好归宿?”
说着,他眼里透出几分忧色。
“只是...”
“最令儿子骑虎难下的一点,便是那背后之人手段毒辣,假若单单揭发我与罗氏的私情也就罢了,偏生还把罗氏前夫一家的命案也牵扯进来。”
“他摆明了要断儿子的生路!”
姜老夫人立时沉了脸,冷哼道:“我就知道!”
“自年少之时,我便千叮咛万嘱咐,罗氏是个不安分的丧门星,你当与她保持距离,你却不听,成心与我唱反调。”
“结果呢?现下连带着姜家都要为她担责!”
姜笃与罗氏年少情深,闻言习惯性地为她开脱,“母亲,罗氏到底是您亲侄女,您对她未免太过苛责。”
“当初事发突然,她又仅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在大是大非上,一切听凭长辈的安排。”
“若非您为她出谋划策,她又何来的胆量犯下滔天大罪?”
此话一出,姜老夫人当即不可置信道:“二郎!”
“推理断案讲究真凭实据,你怎能红口白牙地污蔑于我?”
“那年崔玉宓身死,新丧未过,你就急于娶罗氏进门,奈何碍于她那泥腿子丈夫的百般威胁而不得如愿。”
“我心疼你整日劳心伤神,这才提议将之除去,至于具体的实施过程,却是你与罗氏私下商议后的结果!”
“你平心而论,是也不是?!”
姜笃垂眸,避开姜老夫人逼视的目光。
姜老夫人心寒不已,悲愤的控诉道:“二郎,我可是生你养你的母亲!”
“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就违背孝道,推我出去为你们挡刀?!”
“我人是老了,心却不老!”
“倘若你胆敢生出半分忤逆之心,我有的是法子让罗氏和她的一双儿女替我偿命!”
“母亲!”
姜笃暗藏心底的恶念被姜老夫人拆穿,他也不做辩解,而是扑跪到姜老夫人的膝头,痛哭流涕道:“李相年老体弱,不日便要致仕。”
“陛下曾许诺儿子,待到那日,便由儿子接任中书令一职。”
“您该知晓儿子为之忍辱负重、殚精竭虑多年,实不能在眼下的关键节点功亏一篑啊!”
“母亲,您就可怜可怜儿子吧!”
姜老夫人满面寒霜,无动于衷。
姜笃再接再厉,扬起涕泗横流的脸循循善诱道:“母亲,您误会了。”
“儿子并非拿你顶罪,而是事关命案,无论如何,咱们家对陛下都得有个确切的说法。”
“以陛下对儿子的看重,他定然不忍为区区平民舍弃儿子。”
“因而只要咱们家态度积极地承认错误,不消多余做什么,陛下自会为儿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您也仍然能高枕无忧地过富贵日子。”
姜老夫人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唯有对姜笃一退再退。
而眼下她看透了姜笃的寡情薄凉不止对旁人,也对自己,便不再甘心顺从他的心意。
她仰头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深深叹息道:“你莫要诓我。”
“陛下得了姜家的态度又如何?总归得有罪魁祸首归案,以安民心。”
“仔细说来,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寡老妇,有甚能耐左右无辜之人一家老小的生死?”
“便是三法司的堂官按章办事,将我带去衙门严刑逼供,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当如何?”
“毕竟罗氏才是刽子手,不是吗?”
姜笃闻言,立时收起声泪俱下的表情,神色犹豫道:“母亲,她好歹是六娘的生母,一旦命案缠身,恐怕于六娘的婚事不利。”
“哼。”
姜老夫人将姜笃的手从自己的膝头上拂开,冷笑道,“吃猪油蒙了心的蠢货。”
“我劝你早日歇了做甚劳什子国丈的青天白日梦!”
“晋国公府的周老太君既点名要为周世子纳六娘为妾,那六娘不论生死都得给我嫁过去!”
姜笃哪里会同意姜老夫人的决定?
“六娘天真烂漫,与周世子之间的龃龉纯属玩闹所致,儿子已向晋国公赔过礼,也道过歉。”
“他答应儿子不会再追究此事,您与周老太君达成的口头婚约自然作废。”
昨日姜笃一心与同僚应酬,全然不知姜无忧在大长公主府闹出的丑事。
至深夜归家时,见罗氏独自坐在灯下垂泪,他心疼万分的同时,又觉奇怪,“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母亲打的你?你因何事惹她大发雷霆?”
罗氏默然不作声,过了好半天才捂唇嘤嘤哭诉道:“夫君...”
“妾身、妾身对不起您...”
“咱们的六娘她...呜呜,不知怎的中了九娘的计,就要被晋国公府的周世子纳为妾室了!”
话音未尽,她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般,伏案恸哭。
姜笃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道:“当真?”
罗氏戚戚艾艾地吐露了事情,最后故作贤良大度的模样,“夫君,您莫要与九娘置气。”
“她行事不知轻重,都是妾身未能好生教导的缘故。”
“您要怪就怪妾身吧呜呜呜...是妾身害了六娘!”
“她本与四皇子心意相通,如今却被棒打鸳鸯,您该如何与四皇子交代啊?呜呜呜...”
姜笃极其厌恶姜点微,因为她是崔玉宓背叛他的证据。
眼下听罗氏似真似假地上眼药,顿时心头火起,气得拍桌大骂,“好个冷血无情的混账!”
“今日我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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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好看!”
末了,他就要着人去拿姜点微,却被婢女告知“九娘子被老夫人罚去祠堂思过”,而后不得已作罢。
“夫君。”
罗氏泪眼盈盈,面带乞求地看着他,“六娘...”
“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姜笃温声安慰道:“无妨。”
“你去备一份厚礼,待明日见了晋国公,我亲自与他谈。”
罗氏得了准话,破涕为笑。
姜笃说到做到。
是以,他今早比往日提前了半刻钟出门,等在晋国公上朝的必经之路的路口,等人一来就把厚礼双手奉上,接着再说明自己的意图。
晋国公处事油滑,闻言未多加考虑就与姜笃达成了一致意见。
姜老夫人听罢,勃然大怒。
她抓起手边的茶杯狠掷在地,唾道:“不知所谓!”
“那姜无忧既不入皇后的眼,也不得四皇子喜爱,哪里值得你为她费心尽力,平白欠晋国公府的人情?!”
“什么?!”
姜笃一朝得知真相,震惊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再次求证道,“母亲,您说得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
姜老夫人讽笑道,“原先我不提,一方面想着女儿家面子薄,我多少得给六娘留些脸面;另一方面也是盼着四皇子能认识到六娘对他的拳拳真心,得以佳偶天成。”
“哪知皇后娘娘早年间就在秘密为四皇子寻摸皇子妃,且还是按照四皇子的心意。”
“你也不想想,六娘姿色欠佳,性子也蛮横粗鄙,有哪处能入四皇子的眼?”
姜笃讷讷道:“儿子...”
“儿子也是被罗氏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她总说六娘与四皇子情投意合,是天造地设的良配。”
“六娘提及四皇子时,也做小女儿情态。”
“儿子哪儿能料到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她母女二人的谎言!”
姜老夫人心下对姜笃无半分同情,“你时常在外行走,与四皇子也多有往来,怎的就从未发现他对六娘无意?”
姜笃讪然,不知该作何回答。
“哼。”
姜老夫人便冷嘲道,“枉你自诩聪明,以为能轻易将女子掌控在手心,平日里对罗氏珍之重之,爱她护她,到头来却被她的温柔小意蒙得团团转,而你一无所觉。”
“何其可悲!”
“母亲...”
姜笃已然羞愧得抬不起头。
并非他盲目信任姜老夫人,而是他了解罗氏,心念一转就能猜到她欺骗自己的原因。
不外乎是打着将来时机成熟时,他会主动向陛下为六娘请旨赐婚的主意。
待赐婚圣旨到手,哪怕皇后娘娘与四皇子不喜,也别无他法。
好啊!
无论是朝堂还是内宅,姜笃贯来以执棋之人的身份自居,谁成想罗氏竟敢利用他!
当真不知所谓!
姜笃忖然片刻,对姜老夫人道:“母亲,六娘嫁不进皇家,便失去了作为姜家女儿的价值。”
“既如此...”
他的语气沉重,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罗氏一人做事一人当,儿子这就去写请罪折子,向陛下言明当年经过。”
“以求陛下宽恕姜家。”
19. 十九点
姜老夫人的自我危机解除,脸上紧绷的神情放松些许,微微颔首道:“可。”
“我先前就已吩咐人去请罗氏。”
“待她过来,你仔细与她厘清轻重缓急,切勿由她节外生枝。”
姜笃无有不应。
*
嘉禧堂的婢女到罗氏房里时,她已用完早膳,正拿着一只绣绷坐在罗汉榻上出神。
听那婢女表明来意,她直觉将要大难临头。
现实也的确如此。
当她跨进嘉禧堂的院门,高照的春日艳阳给不了她丝毫热气,反而被周遭沉寂压抑的氛围激得浑身发寒,一颗心越发忐忑。
姜老夫人和姜笃从稍间移坐到了正堂。
两人皆高居上首,身形纤瘦的罗氏在他们面前便如同受审的犯人而平白低了他们一等。
罗氏似对这种分明的等级落差习以为常,规矩周到地先后向姜老夫人和姜笃行礼,“母亲,夫君。”
姜老夫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并不开口。
姜笃面无表情道:“坐,我有话跟你说。”
罗氏又是矮身一福,而后行至姜老夫人的下首坐下,“多谢夫君抬爱。”
别看她面上低眉顺眼,神色淡定,实则心如擂鼓。
不论是外面的流言,还是陛下对姜笃的处置,她让房里的婢女去打听的一清二楚,眼下姜笃和姜老夫人都神色凝重,想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而这应对之策,似乎不用深想就能猜到是把她当做弃子,用以堵住悠悠众口。
罗氏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如何。
有意料之中的淡然,有被抛弃的愤恨,也有尘埃落定,不再惶惶不可终日的平静。
“罗氏,你当知晓家中今日发生的变故?”
罗氏道:“妾身自是听说了。”
“夫君可知是谁要害你?”
姜笃却没耐心与她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八年前,代州樊仲满门尽灭的案子被人翻了出来,且闹到御前。”
“陈御史弹劾此案由我一手策划,而我记得樊仲是你的前夫。”
“他死之时,你就在现场,是也不是?”
“是。”
罗氏未做任何辩解,麻木地应道。
“那便好。”
姜笃没料到罗氏会这般配合,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却没多问,继续道,“樊家上下五口人,皆中毒而亡。”
“你当时既在现场,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他们的死是你所为。”
罗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抬眼看向昔日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有心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只道:“的确是我所为。”
“那又如何?”
姜笃蹙眉,“罗氏,你休要心生不满。”
“你的一言一行关乎着你的生死,我希望你配合。”
“哦。”
罗氏木然道:“夫君,您接着问。”
姜笃又道:“你为何要对樊家诸人下此毒手?你可是与樊仲有两个孩儿。”
“难不成是嫌贫爱富,为了嫁到别的好人家?”
饶是心有准备姜笃不会顾念旧情,可当罗氏听到他一字一句,全无愧疚之情地将所有责任都推给自己时,隐忍良久,她还是忍不住崩溃了。
“姜笃!”
“我自六岁时便常住姜家,直到十五岁以前都未与你有过多交集,而后来你见我年少无知,便主动引我偷尝禁果,经年后又为着攀龙附凤,将我弃之如履。”
“好,就当我不知廉耻,与你未婚媾和!”
“可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那时我自知身份低微,不及崔氏女高贵,已然认清现实嫁到代州与樊郎琴瑟和鸣。”
“你呢?”
“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家中有娇妻美妾不算,又一心勾搭我这个有夫之妇!”
“也是我自己本心不稳,轻易就被你那些虚无缥缈的甜言蜜语哄骗了去...”
罗氏的情绪渐趋失控,回忆过去种种,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怀念。
“还记得樊郎得知我有孕时的欢喜,而我却不能告诉他,那并不是他的孩儿。”
“也就无怪乎当真相暴露时,他会那般暴戾,甚至忍不住对我拳打脚踢。”
“哈哈哈,都是报应报应啊!”
她的笑声凄凉刺耳,令在场的姜老夫人和姜笃都浑身一个激灵。
姜老夫人眼见她越发离谱,下意识地厉声喝止道:“罗氏!”
“你休要胡乱攀咬我儿!”
“若非你蓄意对我儿百般纠缠,他又如何会行差踏错,着了你的道!”
“以往他只听你诉说在樊家的遭遇,对你心生怜惜,哪知你贪心不足,竟拿樊家的孩子冒充我儿的骨血!”
“甚至为了嫁进姜家,谋害樊家满门!”
“你之心思毒辣,天理难容!”
罗氏面对姜老夫人的颠倒黑白,忽然就失了与她辩驳的力气,眼里竟是空洞与看不到前路的绝望,“是啊,你说的对。”
“你说的都对...”
事已至此,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
姜笃与姜老夫人对视一眼,而后冷声对罗氏道:“你先回去吧。”
“明日我派人送你去归云庵清修,在陛下的旨意下来之前,你不可随意走动。”
归云庵明面上是庵堂,实则早已约定俗成地成了京中的高门大户私下处置各家罪妇的场所。
罗氏眸色冰冷地看着姜笃,“你这般待我,不怕六娘和七郎怨恨你?”
姜笃与姜老夫人一样,在短时间内就将利弊得失分析得清清楚楚。
他要将自己从樊家灭门案中摘出去,不仅得与罗氏撇得干干净净,两个孩子更是不能认,否则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夺妻害命的嫌疑。
况且,他正当壮年,哪怕多年无子,但并不意味着离了罗氏后就不会再有孩子。
因而便道:“姜无忧与姜世荣并非我亲子,我又何愁他们记恨与否?”
“再者杀人偿命,他二人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想必会认可我大义灭亲的举动。”
“罗氏,你不必再与我废话。”
“你若老实听从我的安排,六娘与七郎尚有前程可言,若不然...”
罗氏已然看透姜笃薄情寡性的本质,可当真听到他连孩子都不认了时,本就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被彻底撕扯得血肉模糊,疼她难以抑制。
她知道,恐怕自己难以再有退路。
孩子是她的软肋,眼下被姜笃捏在手里。
罗氏的眸光微凛,直视姜笃的双眼道:“我会一力承担全部罪责,但前提是...”
“无论如何都得让六娘嫁给四皇子,还有待七郎从国子监结业后,你得为他谋个好差事。”
姜笃哂笑道:“罗氏,已然到如此境地,你怎敢继续做着与皇家结亲的美梦?”
“我对六娘和七郎自有安排,你休要再讨价还价。”
姜老夫人在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给罗氏掰扯的机会,当即扬声换来一个粗使嬷嬷,给她递了个眼神,“送夫人回房。”
那粗使嬷嬷会意,走过去捂住罗氏的嘴,不顾她的挣扎就半拖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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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地把人给带走了。
堂内重归于平静,不多时,姜笃也向姜提出老夫人告退。
“事不宜迟,儿子这就回去写折子,好早日呈上陛下的案头。”
所谓“患难见真情”,奈何事到临头,姜老夫人看到的却是姜笃的狼心狗肺,遑论是对罗氏,还是她自己。
自然而然的,她疼爱姜笃的心就淡了不少,意兴阑珊地摆摆手,“去吧。”
“我也得好生歇歇。”
姜笃没事人似的,仍是如常关切问候几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嘉禧堂。
姜老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下一片悲凉。
直播就此中断。
姜点微伸了个懒腰,颇感意犹未尽。
“唉。”
“真是好一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伦理大戏啊,随便挑一段出来都能吊打内娱那些烂剧。”
系统道:“统统也没想到呢。”
“姜笃为了他的权势地位,竟然连母亲、妻儿都能随意抛弃,要知道他已经没有生育能力呀!”
“啥?”
姜点微大吃一惊,“谁干的?”
“罗氏?”
说着,她若有所思,“罗氏的嫌疑很大诶,按理说姜笃就算再宠她,平时也没少去其他妾室的房里啊,居然都没听说过有谁怀孕...”
“你猜错啦,宿主。”
系统竖起短胖的手指头摇了摇,“不是罗氏的锅,而是崔玉宓临死前给他下了断子绝孙的药。”
“罗氏刚嫁进姜家的时候就跟她的贴身嬷嬷说过,打算再跟姜笃生几个身份光明正大的孩子,结果努力这么多年,都是白费力气。”
“她没怀疑过姜笃有问题?”
姜点微问。
系统摇头,“应该没有吧,统统觉得罗氏是怀疑她自己落下了病根。”
“因为当年樊仲发现了她和姜笃的女干情,为了报复狗男女死活不肯和离,甚至经常一言不合就对罗氏拳脚相向。”
“把她打得小产了好几次。”
“可惨了呢。”
姜点微叹气,末了撇嘴道:“姜笃把崔玉宓当踏脚石,又害得她死了全家,仅是让他断子绝孙算便宜他了。”
“话说回来,原主的生父真的也去世了吗?”
系统道:“对啊。”
“崔玉宓在见过他的第二面,他就被仇家追杀至悬崖,然后尸骨无存了。”
十九年前的春日。
崔玉宓乘船游湖,偶然听得湖中画舫有应酬唱和之声,其中一个文采斐然的男子,嗓音清越,击箸而歌。
端的是一派俊逸风流的名士风范。
可惜的是,她始终不曾得见对方的容貌,唯有隔着纱帐的惊鸿一瞥,以及船上的花娘唤他的那声“jiang二郎君”。
崔玉宓对这位“二郎君”念念不忘,且四处打听对方对下落,皆一无所获。
大多数人只当她魔障,还私下引为谈资笑她痴傻,待风言风语传进姜笃的耳朵里,便生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起先他并未多心。
直到某日与同窗参加大慈恩寺的雅集,他穿一身月牙色直裰,清隽秀雅,又即兴作诗数首,直叫人赞叹“文采斐然”。
有好事者忽然发现崔玉宓的身影飘然而过,便笑称,“你也姓姜,崔娘子寻那有缘人也姓jiang。”
“或许此姜是彼jiang。”
“若你能讨得崔娘子的喜爱,做了崔家女婿,未来必然前途无量。”
说者一句戏言,听者却暗暗琢磨起接近崔玉宓的计划。
20. 二十点
崔玉宓喜诗书,好游乐,天气晴好时便呼朋引伴到乐游原纵马游猎。
姜笃费了好些功夫,才打听到她的日常动向。
初时假装偶遇,随着慢慢有了攀谈的机会,再进一步展露自己的过人之处,同时还给她造成一种他就是她寻找多日的心上人的错觉。
有心算无心。
即使崔玉宓出身名门,可少女情怀总是诗,哪里又分辨得出姜笃特意为她设下的骗局是真是假?
她义无反顾地下嫁姜家,然而婚后生活却是一地鸡毛。
姜笃的伪装在他日复一日地利用崔氏的权势步步高升的时候被渐渐撕碎,崔玉宓看清他了的本质。
一个利欲熏心的卑鄙小人。
两人的矛盾在姜笃得寸进尺,想凭空从六部调任三省任要职后,彻底爆发。
“你让我感到恶心。”
经过激烈的争吵,崔玉宓扔下这句话就收拾行李跑回娘家。
奈何天公不作美。
马车行至半道便遇到了瓢泼雷雨,天黑路滑,崔玉宓只好与婢女等人寻了就近的寺庙借宿避雨。
谁想这寺庙背地里干的买卖皮肉的勾当。
崔玉宓不慎中招,慌忙逃窜时误入一间偏僻的禅房。
那禅房里飘散着浓郁的血腥气,她视线朦胧间还看到一个半身落露的年轻男子坐在桌边包扎伤口。
一夜贪欢。
待崔玉宓醒来时,已是第二日,虽然意思模糊,却记忆犹在。
那人嗓音清越,还让她唤他“二郎”。
“姜二郎。”
“天下姓姜的人何其多?”
姜点微单手撑着下颌,眉头紧锁,“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呢,让姜笃这个冒牌货捡了大便宜?”
“不过听你的描述,正版姜二郎似乎能文能武,又神出鬼没的,难道是什么行走江湖的剑客?”
系统眨眨眼,“当然不是啦。”
“正版姜二郎名唤珵安,出身于南方的书香门第,祖上世代为官,但是普遍官职不高,难有往京城升迁的机会。”
“直到他的父亲,因为政绩突出,文采斐然,被皇帝提拔为吏部尚书,又钦点他主持修书的工作,完全是当做宰相的预备役在对待。”
“当时有个叫卢仁已的官员嫉妒姜珵安的父亲,没多久就联合心腹给他下套,害得姜父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并且被贬官。”
“这还不算,卢仁已为了防止皇帝哪天想起姜父的才华,又把人召回去,所以他就派了杀手在路上截杀姜父一行人。”
“姜珵安的身手很好,在厮杀中突出重围。”
“也因此遇到崔玉宓,可惜的是,他在与崔玉宓分开后,仍然遭遇了杀手的追击,最后寡不敌众被打落悬崖。”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姜点微蹙眉,“卢仁已?路人乙?”
“他既然铲除了竞争对手,难道没有上位吗?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呢?”
系统“嘿嘿”一笑,“当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啦。”
“在姜珵安全家被他谋害以后,他确实靠着圣宠过了几年风光的日子,可是后来姜笃崛起了呀!”
“原本卢仁已借着姜笃是他直系下属的身份,始终打压着他,不给他任何丽宫的机会,但是姜笃曲线救国,勾搭上了皇帝的心腹内官。”
“然后东风压倒西风,卢仁已很快就被姜笃给斗垮了,死在了流放岭南的路上。”
姜点微闻言,只觉心情复杂,唏嘘道:“真是报应不爽呐。”
*
因是多事之秋,姜府风声鹤唳,也就无人在意姜点微的死活,就连紧盯着她不放的韩嬷嬷也老实装鹌鹑。
姜点微乐得清闲自在。
她无事可做,就时不时地打开系统面板的农场页面,使唤系统去耕田种地,打扫牧场,然后再种上自己喜欢的瓜果蔬菜,养几只小鸡仔,小鸭仔。
除此之外的时间,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间或观察一下姜笃等人的动向。
事关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姜笃的请罪折子写得很快,洋洋洒洒几千字,可以说是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他在其中深刻反省了自己因识人不清,才惨遭罗氏蒙蔽的错误,又痛陈罗氏的心狠手辣、薄情寡义,还很惺惺作态地表示是他没有尽到为君分忧的责任。
总结起来就是,他眼下已经尝到了私德有亏的后果,至于樊氏灭门案他全无所知,更遑论为了女人杀人灭口,外界对他的一切指控都是污蔑!
皇帝看了奏折,私心里如何想,姜点微不清楚,但是能知道皇帝二话不说就传旨三法司官员,让他们不必再调查姜笃。
原本有刑部官员翻出樊氏灭门案的卷宗将其中的疑点指给皇帝看,皆被皇帝以“既已结案,无需再议”的借口给挡了回去。
便是罗氏都未被降罪。
由此,满朝文武算是看清了皇帝对姜笃的态度,多数人都收起了看笑话的想法,另一部分企图趁机落井下石的人则恨得咬牙切齿,开始琢磨将姜笃彻底按死的方法。
又过了一日,半上午时分。
姜无忧得知皇帝对罗氏并没有任何处罚,她强行闯入姜笃的书房,希望对方能松口将罗氏从归云庵放出来。
昨日她就找姜笃闹过,自然没有得到什么满意的结果。
而姜笃对姜无忧的胡搅蛮缠也大为光火,拍案怒道:“放肆!”
“无论陛下定罪与否,你母亲都罪责难逃!”
“你若是心疼她吃苦受累,我可以一并送你去归云庵侍奉她左右!”
“否则就别再来扰我心烦!”
在姜无忧的记忆里,樊仲和姜笃都对她宠爱有加,尤其是姜笃因着早年的愧疚,更是将她当做掌上明珠,哪里会像这两日般怒目相向?
她始终都想不明白是何原因,面上自然也就带出许多担惊受怕、伤心欲绝的情绪来,哭道:“父亲,您怎能如此狠心?”
“母亲是杀人凶手不错,可也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吗?若非你打点当地官府,当初母亲有何能耐全身而退?!”
“说到底,她有罪,你也不甚清白!”
“啪!”
响亮清脆耳光随着姜无忧的话音落地,乍然在屋中响起,姜笃打人的手也不收回,就又指着姜无忧骂道:“不知所谓!”
“姜家何时轮到你在我面前大吼大叫?”
“方才的话,若教我知晓被你走漏一丝风声,你休要再有好日子过!”
姜笃的力道极大,打得姜无忧的脑子嗡嗡作响,耳朵也仿佛失去了听觉,她只能看到姜笃一张一合的嘴巴,以及充满杀意的眼神。
她觉得自己或许深陷梦魇,所以父亲才会变得面目可憎,母亲也生死难料,整个家一夕之间濒临破碎的边缘。
“来人!”
姜笃对姜无忧的厌恶已然到达顶峰,他懒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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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她一眼,吩咐人道,“把六娘子送回去,好生看守起来!”
“不得让她轻易再踏出房门一步!”
姜无忧浑浑噩噩的,却也清楚不能任人摆布,在那得了命令的小厮快要靠近她时,她猛地挥开对方手臂,转身冲出房门,并大喊大叫道:“救命!”
“父亲要杀了我!”
姜笃见状,立时气得额角的青筋直跳,暴喝道:“给我把她抓起来!”
“生死不论!”
小厮震惊于姜笃语气里的阴狠,脑子里才闪过“老爷平日里不是最宠爱六娘子吗”的疑问,就被姜笃一脚踹到屁股上。
“还不快滚!”
“是、是!老爷!”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哪知不过须臾又连滚带爬地冲回书房,着急忙慌道:“老、老爷!宫里来人了!”
“是刘中人!”
“当真是刘协?”
“小人瞧得真切,的确是刘中人无疑,他应是有要事寻老爷。”
姜笃不料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暴怒的心情顿时被狂喜取代,脸上笑容灿烂,且下意识地提步走出书房亲自迎接来人。
“姜相公,府上好生热闹啊!”
刘协的嗓音洪亮,被随行的小黄门簇拥着踏进院门,一见到姜笃就调侃道。
姜笃汗颜,上前与之并肩而行,并堆笑解释道:“小女性情粗鄙,与我闹些小脾气,还请中人勿怪。”
“勿怪。”
这刘协是皇帝的心腹宦官之一,私下里同姜笃结交多年,因而他心照不宣地并未多言,只提醒道:“姜相公能有今日的光景,着实不易。”
“可得顾好内宅,莫要再生事端啊!”
“这是自然。”
姜笃面露赧然,应承道,“多谢中人好意。”
待两人进到书房,他殷勤地招呼刘协吃茶用点心,又陪着东来西扯了一些家常,便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中人今日前来,可是为陛下召我回朝一事?”
刘协老神在在地细品杯中今春新采的雨前贡茶,而后笑道:“此事急不得,陛下自有其考量。”
姜笃心下一突,变了脸色试探道:“莫非陛下对我仍有不满?”
刘协却无意多说,话里多了几分敷衍,“姜相公为我大燕江山夙兴夜寐、宵衣旰食,陛下都看在眼中,你借此机会在家中多休养几日也无不可嘛!”
姜笃苦笑道:“中人折煞我了。”
刘协安慰他道:“姜相公不必自谦,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你也知晓陛下近来为着替太子选妃,整日里焦心劳思,不得安宁,好在眼下已有了结果。”
“姜相公,听旨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姜笃脑子里还没转过弯儿来,人就条件反射性地弓腰肃立在刘协面前,作洗耳恭听状。
“传陛下口谕,今中书侍郎姜笃次女,敏慧贞淑,仪姿秀美,可为皇太子良娣,着五日后进宫。”
“钦此。”
姜笃满目狐疑,随之又惊讶道:“次女?”
“我家九娘?”
刘协颔首道:“正是。”
“姜相公,如今你与皇后娘娘得偿所愿,可见陛下对你的信任犹在,日后当越发恪尽职守,效忠陛下。”
“哪里哪里。”
姜笃哪儿敢承认他和姜皇后打的小算盘,推说道:“承蒙陛下厚爱,给我那不成器的九娘一个大好前程。”
21. 二十一点
刘协意味不明地笑笑,道:“好了。”
“宫里琐事缠身,我不便多留,告辞。”
姜笃闻言,连声劝道:“不若在我府中吃杯酒再走?你我兄弟二人,可是好些时日未曾把酒言欢过了。”
刘协斜他一眼,“你莫以为陛下不与你计较就万事大吉。”
“多的是眼睛在暗处盯着你的一言一行。”
姜笃不禁骇然,懊恼道:“刘中人言之有理,是我太过忘形了。”
“我这就送你出府。”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让刘协空手而归,在刘协一行人出发前,就将装得鼓鼓囊囊的大红封塞到他手中,且小声叮嘱道:“还请刘中人在陛下面前偶尔替我美言几句。”
“好教陛下莫要将我忘了。”
刘协不动声色地将那隐隐露出一角金灿灿的颜色的红封收进怀里,给力姜笃一个安抚的眼神,“你我交情匪浅,便是你不提,我也当为你出力。”
姜笃大为感动,“刘兄于小弟的恩情,笃没齿难忘!”
刘协笑道:“好说好说!”
旋即飞身上马,领着一众小黄门扬长而去。
马蹄溅起地面的尘土,雾雾蒙蒙的,姜笃见之,只觉心下怅然。
陛下早先为着朝堂的势力平衡考虑,其实无意让姜家的女儿进东宫,如今却一反常态,究竟是为何?
若说因他受流言之故,被迫远离朝堂而不得不从别处替姜家找补,以向世人证明姜家未失圣心,从而稳住朝中其他蠢蠢欲动的势力。
那直接允他复职岂不是更加省事?
难不成...
陛下有意放弃他,转而提拔旁人为相?
姜笃想到这种可能就背脊发寒,一时立在原地,不知是进还是退。
随侍在侧的长随见他神情有异,便唤道:“老爷?”
“老爷?”
姜笃怔然回神,忽地想到姜无忧,“捉到六娘子了吗?”
长随一脸苦相,“小人正要向您禀报此事。”
“六娘子她...她逃出了府,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蠢货!”
姜笃忍不住痛骂出声,然而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尚在大门外,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且还有离得近的碎嘴子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既尬又恼,却发作不得,当下一甩袍袖,一面大步往里走,一面呵斥长随,“你愣着作甚!”
“赶紧去给我找人!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姜无忧抓回来!”
长随做事机灵,道:“小人方才就安排了十多个护院沿街搜寻六娘子,想来再等一时半刻就会有消息。”
姜笃闻言,心气儿总算顺了不少,思忖几息后问道:“九娘子在何处?”
“仍在祠堂?”
长随应道:“老夫人命九娘子罚跪三日,眼下还不足时日。”
姜笃没所谓地摆摆手,“让人去将她放出来。”
“无需再跪。”
“是。”
*
姜点微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洗漱完后又收到荔枝偷渡来的早膳,刚准备开吃就被系统火急火燎地催着看姜无忧与姜笃争执的直播。
是以,她自然提前得知了自己被封为太子良娣的事。
“说好的狗皇帝为了平衡朝堂势力,不会让我和张贵妃的侄女进宫呢?”
她意兴阑珊地把吃了一半的贝果扔进餐盘里,很是无语。
“狗皇帝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要当端水大师就好好当啊?给我封个良娣,却让张贵妃的侄女当什么良媛,这不是纯纯拉仇恨吗?”
“狗皇帝我咒他上厕所没有纸,吃鱼被鱼刺卡喉咙,失眠秃顶一身臭味,让那些妃子看到他就犯恶心!”
系统:“......”
“宿主,你对皇帝的怨念好深哦。”
姜点微翻白眼,“换你你不生气?”
“什么玩意儿!没本事当皇帝就滚蛋啊,无缘无故地把我卷进去算怎么回事?”
“我算是懂了君辞让对狗皇帝恨之入骨的滋味了。”
说着,她忽地反应过来,“对哦,君辞让!”
“是不是他横插一脚,改变了狗皇帝的想法?”
系统茫然地摇摇小脑袋,“没...没有吧?”
“统统没有监测他有什么动作呀?自从他从大长公主府回到东宫,就没再去别的地方了呀,也没见过什么人。”
“哦,那锅还得狗皇帝背。”
姜点微道。
系统好声好气地劝她,“今天皇帝派出内侍给他选中的女孩子家里都传了口谕,宿主你进宫已经板上钉钉了呢。”
“所以统统觉得,你应该调整思路,拿出良好的状态跟姜皇后斗智斗勇呢!”
姜点微戳它的脑袋,“你小子!”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择君辞让,而不是姜皇后啊?如果我就喜欢挑战hard模式,一条道走到黑呢?”
系统拍她的马屁,“宿主那么聪明,肯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啊!”
可姜点微非但没有被奉承到,反而欲哭无泪,仰天大嚎,“可是我只想混吃等死,不想跟人算计来算去啊!”
“早知道我就好好学习,认真补课,不偷偷跑出国去度假骑马了啊啊啊!”
系统闻言,立时心虚得安静如鸡,生怕姜点微旧事重提,跟它算勾错魂的账。
姜点微一通发泄,情绪平复了很多。
她抽抽鼻子,破罐子破摔般地道:“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到时候有什么麻烦,我就去找君辞让解决。”
系统躲过一劫,小小声地附和,“对哦,宿主。”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九娘子?九娘子”
“您在听吗?”
祠堂那厚重的木门突然被砸得砰砰作响,并伴随着韩嬷嬷热切恭敬的呼喊声。
姜点微把满地不属于祠堂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进仓库,随后才不紧不慢地拉开门,嘲讽韩嬷嬷道:“哟~”
“韩嬷嬷,是天边下起了红雨,还是你脑子不好使了啊?”
“竟也有对我点头哈腰的时候?”
韩嬷嬷登时老脸一红,讪讪道:“九娘子莫要打趣老奴!”
“宫里来了人,道是陛下封您为太子良娣,这不老奴得了老爷的信儿,半点不敢耽搁地过来迎您出祠堂。”
姜点微冷淡地应了声,转而想起什么似的问:“韩嬷嬷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夜游症可还严重?有用过药吗?”
“你是上了年纪的人,别讳疾忌医哦~”
“省得日后越发严重,再冲撞了祖母,你也知道,她老人家最是忌讳这些神神叨叨的事...”
韩嬷嬷被她吓得一阵胆寒,暗骂姜点微嘴毒心黑,不是个好东西。
姜点微轻哂,“韩嬷嬷似乎对我有意见呢?”
“是不服气吗?”
韩嬷嬷咬咬牙,勉强扯出一丝笑道:“九娘子关心老奴,老奴怎会不识好歹?”
“只是老奴也有话劝告九娘子...”
“宫里不比咱们府上,由不得你随心所欲,否则就算没了小命,也只能做那糊涂鬼!”
姜点微不以为意,“哦。”
末了,不再理会她,径直往自己的小破院而去。
韩嬷嬷一拳砸在棉花上,上不得也下不得,恼怒非常的同时,潜意识里已然肯定近几日姜家出事必定与姜点微有关。
可是她要将此事说与谁知晓呢?
往日还能与夫人通通气,如今...
无论是老夫人还是老爷又或是六娘子都不是合适的人选,前二者惯会连坐,便是九娘子有错在先,自己也会以“疏于职守”的名义被治罪,而后者...
是个蠢的,完全指望不上。
韩嬷嬷左思右想都拿不定主意,愁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好几根。
由于刘协到姜家时的排场摆得足,姜笃也未刻意隐瞒,是以阖府上下都在议论九娘子被选为太子良娣的喜事。
姜点微从祠堂出来,没少听人蛐蛐她命好,有福气。
她真想揪着说这话的人的领子问问,“提着脑袋过日子的福气,你要不要啊?”
“宿主,打起精神来嘛!”
“你这两天都待在祠堂里,不觉得浑身长霉吗?今天的阳光很好,正好可以晒一晒诶。”
春三月的艳阳暖而不晒。
姜点微仰面细细感受阳光的温度,然后接受了系统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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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
她在院子里就近找了一个石凳坐下,不多时就发现小道尽头荔枝匆匆忙忙的身影。便扬声唤道:“荔枝!”
荔枝红光满面地跑到她面前,高兴坏了,“小娘子!奴婢正要去接您呢!”
“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出来了!”
姜点微的语气懒洋洋的,“能不快吗?”
“又不需要收拾什么东西。”
“也对哦。”
荔枝恍然,转眼又恢复喜不自胜的模样,压低兴奋的嗓音对姜点微道,“小娘子,您就要进宫当娘娘了,那咱们很快就能离开姜家了耶!”
往日原主与她说过,若有朝一日从姜家脱离出去,该有多好。
荔枝始终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姜点微神色闲闲地瞥眼看她,“你就不怕在皇宫里过得比姜家还不如?”
荔枝虽是心大,但在这个问题上却是门儿清,便理直气壮道:“皇后娘娘需要您替她办事啊!”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倘若她苛待您,不就让宫里其他与皇后娘娘不对付的妃子们抓住了把柄?所以奴婢相信,至少在吃穿用度方面,您断然不会被短缺的!”
姜点微给她竖大拇指,“的确如此。”
“遑论皇宫内里如何蝇营狗苟,但表面上看起来必须是最光鲜亮丽的地方。”
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扯闲篇儿,就听系统提醒道:“宿主,姜笃去了你的院子等你,好像有话要交代你。”
姜笃留给原主的印象都不太好,更别说姜点微了,饶是还未正式见过面,但她在心里已经将姜笃大卸八块过千百回。
“让他等着吧。”
奈何姜笃压根不给她拖拖拉拉的机会,不出片刻,就有婢女找过来道:“九娘子,老爷有请。”
“请随奴婢快些走罢。”
姜点微哪里好为难一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小婢女?
闻言挥了挥手,“回话去吧,就说我稍后就到。”
婢女见她配合,放心地应了。
荔枝道:“小娘子,奴婢在灶上炖着鸡汤,着实耽误不得呢!”
“啊,幸而有那俊美郎君的救济,奴婢心里有了底气,便自作主张地买了好些鸡肉、鸭肉,还有羊肉!”
“您等奴婢变着花样儿做给您吃哈!”
姜点微近两日的正餐都是吃的荔枝的送饭,对她的手艺很有信心,当场就点菜道:“我不爱吃炖鸡。”
“明日做个板栗烧□□。”
“鸭子的话,或烤或油酥都可以,再不济制成卤味。”
“干脆明日吃羊肉吧?羊肉锅子好吃。”
姜点微越说越带劲儿,荔枝也听得很认真。
两人快到小破院时,却见一个身穿国子监监生服饰,与姜笃生得四五分相像的年轻男子被姜家小厮左右架着拖出院门。
他奋力挣扎,嘴里嚷叫不休,“放开我!”
“放开我!”
“父亲!你为了保住官位牺牲掉母亲还不算,难道连妹妹的终身幸福也要一并舍弃吗?!
“我们都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能对我们如此狠心!”
姜点微不明所以,问系统,“咋回事啊?”
“姜世荣在姜家刚出事的时候都没从国子监请假回来,今天莫名其妙地跑到我的院子里撒什么野啊?”
系统“滴滴”一阵搜索,道:“我知道啦!”
“姜笃不是跟晋国公府商量好,姜无忧不用再嫁给周崇当妾吗?结果周老太君根本不认晋国公的决定。”
“她坚持要把姜无忧抬进门。”
“周崇小肚鸡肠得很,当然也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姜无忧,正好他跟姜世荣是同窗,今天就借姜无忧奚落姜世荣。”
“他骂他们姐弟俩都是野种,还说姜世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姜笃的亲生儿子,到头来却不被姜家承认云云。”
“姜世荣和姜无忧一样,对自己没有名正言顺的姜家人的身份很是介意,听周崇嘲笑他,当时就被刺激得失去理智直接逃课跑回来质问姜笃。”
“啊?”
姜点微愕然,“周老太君的脾气那么臭吗?她的好大儿都劝不动她吗?”
“再说姜无忧已经逃走了啊,他们拿什么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