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攻略爱而不得的大师兄》
1. 01
雨水顺着青瓦滑落连成摇晃的珠帘,一身白衣的清瘦少女穿过雨幕,踏入一个素雅的小院,收好伞她站在门口,隔着门开口,语调清脆又熟稔,带着几分天真,
“师姐,我来看你了。”
不等里面回答,她已经推开门,踏着莲步带着雨声走进屋内,合上门后少女无声无息朝着床边走去,最后慢慢在床边坐下。
她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慢慢掀开白色的帷幔,看着床上闭眼熟睡的人,黑漆漆的眸子弯了弯却没有半分温度,唇角不自觉勾起,她又问候了一声,
“师姐,这几日被三师兄衣不解带地照顾,滋味如何?”
熟睡的女子并不回应。
少女兀自轻笑继续道,“凭什么我们都病了,三师兄却从未来看过我一次?”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瓷瓶,瓶塞是青色带着蛇鳞的图纹。
少女语气更温柔俯身在女子耳边像在秘语,“这不公平啊。明明是我和三师兄先认识的,师姐怎么能捷足先登?”
“你说,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是没有你,多好?”
她说着指尖顺着瓷瓶边缘绕了一圈,边缘锋利的凸起刺破她的指尖,鲜红的血液一沾到瓶口,血液就争先恐后被吸食进瓷瓶里。
“没有你,三师兄就只会看见我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绝对舍不得让他难过,受伤,患得患失。”
少女眉梢皱了一下,指尖颤抖起来,不一会儿青色蛇鳞化开,一丝红雾从瓶口爬出来,缠绕在她的指尖化成鲜红蠕动的虫体,指节长短,贪婪的吸食她的血液,有长大的趋势。
“他这次为了你,居然连手都可以不顾,那下次是什么?是命吗?”
少女苍白着脸将指尖贴上床上女子的脖颈,寻到动脉的位置,那处有个小小血痕,虫体瞬间离开她指尖仿佛发现了更喜欢的东西,贴上女子的伤痕后迅速化回一丝红雾从伤痕处钻进女子的身体,那抹红色像蜿蜒的血痕从女子的脖颈一路蔓延,显示在衣襟内。
“我不允许。”
少女满意地勾起唇角,摸着手腕上一串被磨得失去光华的百香籽珠串,眼中露出几分快意,“师姐,这些都是你逼我的。”
“我没办法。”
“要怪就怪,天意弄人。”
少女唇角含笑坐起身,面色如覆寒霜。床边的铜镜照出她的面孔,轮廓鲜明的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漆黑淡漠的杏眼,鼻子小巧,唇色与脸色一样,带着失血的苍白感。
虽是稚嫩的面孔,她却梳着端庄的单髻,未点一支珠钗,身上穿着素白裙衫,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饰就是手腕上的百香籽手串。
这副穿着将她衬得更瘦削病弱,又剥夺了她的几分生气。
她静静盯着床上的女子,等待的姿态像一枝快枯萎的白茶。
不出一会儿,床上的人开始皱拢眉梢,发出一丝痛苦呓语,额头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少女低头刚想看看女子的情况,却在低头的瞬间倏然停住,屋内的烛火跳了跳,在一声惊雷中彻底熄灭。
屋内陷入黑洞洞的死寂。
轰隆——
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雨雾,煞白的光将屋内照得透亮。
少女闭眼,半身不受控制一般倒在床上,头重重压在床上女子的腹部。
一瞬之后,大雨似瓢泼一般从天际倾倒下来,仿佛要将天地的色彩冲刷干净。
此后一柱香的时间,雨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院子里的桃树新长的叶被打落一地,风雨骤然吹开窗灌了进来!
檐角的风铃阵阵作响,仿佛要将自己摇到支离破碎。不知过了多久,带雨慢慢停歇,风铃才逐渐安静下来。
屋里的烛火不知受了什么影响,忽然又重新燃起来,若不是窗沿的雨滴,方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此时,屋里倒下的少女眉梢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哼,好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手掌捂着额头,看到周围场景时眼中一片迷茫不解,却多了几分好奇与生气,她神情凝滞呐呐开口,
“这是……哪里……”
她抬眼正对上一片白色的床幔,床幔上有几朵青线勾勒的竹叶。床头的青铜香炉升起一缕薄烟,在寂静的屋内蜿蜒成一道柔和的弧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檀木香。
她不可置信撑着身子坐起来,指尖触到丝滑的锦被,耳畔忽地响起一道机械音。
【宿主您好,您已进入小说《爱而不得》的世界,您的攻略目标是:徐听鹤。”】
简单直白的一句话让少女如遭雷劈,“什么??!”
机械音很直接,【是的,就是您想的那样。】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对着空气问道:
“……我是谁?”
“我在哪?”
【您当前绑定的角色为恶毒白莲花女配鹿思青,您当前的位置是女主角观雪的房间。】
那就是在云山宗了。
少女抿唇,脑瓜里想着恶毒白莲花这几个字怎么听起来这么不舒服。
她凝滞了好一会儿,忽然想明白是因为后面连着的鹿思青三个字是她的名字,“……”
系统很贴心。
【是否需要为您提供小说简介?”】
思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摆手,周围这一切告诉她已经真得不能再真了。
契机是什么?思青捏了捏眉心,想到昨天刚过完期末周,熬夜看了这本小说,大结局男女主终于心意相通,却设置了一个开放结局,女主浪迹天涯,男主原地等待,男二修为尽散,终生被困天墟,女二被仙门修士围攻,和文中反派大妖九婴一同灰飞烟灭。
小说简介上标了一个大大的he!
神经结局。
思青看来看去被作者的脑回路气到,期末周的压力一点没有缓解,加上和恶毒女配同名带了点私人恩怨,因此困得扛不住睡去前,她写了一个长篇大论的吐槽作者和这篇文。
所以她当然记得。
这本狗血仙侠小说——男主李柚白与女主观雪虐恋纠缠,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对男主爱而不得的炮灰白莲花,那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女二。
可现在系统偏偏要她攻略徐听鹤,那位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书中连落魄都带着三分清贵气的深情男配,结局为女主观雪差点身死,令所有人抓心挠肝,痛哭流涕的明月君子。
思青有些无语,“你存心玩我吧?”
“你是说,要我用现在这个身份攻略徐听鹤?”
第一,徐听鹤修无情道,克制端方,文中只对观雪展现一分异于他人的关心,便已经可以为观雪不顾生死,只为成全观雪与李柚白。
第二,原文中的鹿思青对李柚白的心思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这样的身份,她拿什么攻略?
系统沉默,【……宿主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并且攻略过程中,请宿主为书中他人考虑。不能透露更改剧情,但宿主只有与男主同框时才会触发剧情。否则宿主的生命值将会降低,当生命值降低为0,宿主将无法传送回原世界。】
也就是其他人的剧情可能可以变化,但和李柚白的就绝对不行,必须一板一眼的走完。
很快思青的眼前浮现两串蓝色信息,发着星子:
【人物生命值: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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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好感度:0】
“0?”
没等思青思考多久,系统忽然道,“检测到攻略对象靠近,请宿主迅速离开。”
“……啊??!徐听鹤?”
以文中对徐听鹤实力的描述,她耽误这么久哪里逃的掉?但文里的鹿思青又确实逃掉了。
思青慌张站起来,才发现按到一个湿热柔软的事物,一抬手掌心一片鲜红。
是血!
观雪腹部的伤被她压崩开了!
“叮——”一个白色瓷瓶从她袖中滚落,砸在地上,思青脑海里凭空多了一份记忆。
泥泞山路上少女轻蔑的笑,一个坚韧的女子一手握剑防御,一手画符退妖,背着少女在暴雨中跋涉,女子腹部的伤口却在汩汩流血,她却浑然未觉,直到走出密林倒在云山宗山门下……
思青当即反应过来这段剧情是什么。
云山宗弟子下山收妖遇到危险,被血祟侵体失控杀人,徐听鹤当夜下山追查。观雪本要下山与徐听鹤汇合,却在半路上遇到摔伤腿的鹿思青。
此时的鹿思青已经和藏在云山宗的反派卧底勾结,卧底近些时日被观雪盯上,想除掉观雪,不过想借鹿思青的手杀人。
观雪不知情救下了鹿思青,怕她遇到危险,独自一人对付妖魔,背着她在泥泞的山路走了一天一夜赶回云山宗。
回到宗门就发起了高烧,鹿思青也装病未来看过一次。今日徐听鹤和李柚白与师父议事,无人照顾观雪,她才偷偷闯进来想给观雪身体放入血祟,好叫她和村民还有其他被中祟的弟子一样,发狂,杀人,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血祟……
已经放了!
思青低头捡起地上已经空掉的瓷瓶,头疼欲裂,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起身蹲在床边看着到处被她蹭上的血印,眉心跳得很厉害了。
方才没注意,现在看来简直像命案现场。
“咳......”床幔里传来压抑的轻咳,思青低头看见观雪苍白的脸陷在锦被中,眼尾泛着病态的潮红。
观雪这几日高烧不退,如今还被她压裂了伤口……
“观雪……师姐?”
系统再次出声提醒。
【请宿主注意剧情,离开现场,请勿改变剧情!”】
思青暗骂一声,听着外面越来越靠近的佩环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大约是李柚白也在靠近,触发剧情了!
一行人已经快走到前院的桃树下!
她握紧瓷瓶跑到后面从大开的窗跳了出去,脚磕到台阶,她也顾不得一蹦一跳像只无头苍蝇窜进后院的竹林里。
“师姐!”
“观雪!”
几乎同一时间,几个云山宗弟子冲进观雪屋里。
“大师兄!师姐当真出事了!”
“好多血!”
“大师兄!”
呼声后一束白色的光似箭先飞向屋内,炸开形成一道屏障护住人。
听到有人喊大师兄,思青脑子嗡的一声忍不住回头。
此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观雪门口,在烛火中半明半暗,容貌不甚清晰。
来人是个青年,身姿颀长明秀,着一袭蒲青色的深色道袍,腰背挺拔。背上斜挎着一把剑鞘通体漆黑的长剑,剑柄在烛火映出几颗明亮的光点。
他站在门口,衣摆被风撩动,衣袍上的刺绣山水行云,随风流动。
青年微微侧目,高挺的眉骨晕染在烛光中,像起伏的小山,透出些锋利的意味。他的眸光缓缓转向她的方向,平静的视线穿过竹林。
思青呼吸一滞。
她……被看到了吗?
2. 02
脑海里警铃大作。
思青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大师兄!这里有把……”
伞还没说完。
青年眉梢动了一下,背上的剑便化形而出,猛地射入竹林中!势如破竹,带动周围的竹海风起云涌。
竹海在剑气中裂开天堑,长剑准确寻到她,化作绳索瞬间将她紧紧缚住,越缠越紧,越升越高直到半空,五脏六腑好似被挤压着无法呼吸!
“哗啦——”
思青的心咚咚咚剧烈的跳起来,竹海涌向两边,逐渐将她全部暴露!对面的人也侧过身面向竹林。
不可以!不可以!
思青挣扎想喊,急得眼圈发红,可是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她什么都做不了,脚下的鞋子还掉了一只,砸在泥泞里。
狼狈,太狼狈了!
众人瞬间警惕齐齐往风涌的竹林里看过来!
思青看到一道白光直直射过来,她眉骨突然阵痛不止,她毫不怀疑这会要她的命!
“不要!”
她不能死!
思青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大喊出声,因为胸腔被挤压,她的声音显得怪异。
好在那束光停住了。
白光凝成冰锥的轮廓,在即将刺入她咽喉时突然悬停。
啪嗒——
另一只鞋子也掉了……
原主似乎出来匆忙,今日不曾穿袜子。
思青直接看见红肿起来的脚踝,忍不住蜷缩的脚趾,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脖颈有些热,有些异于她体温的东西冒了出来,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流血了……
可是她还迟钝的没有感受到疼。
思青眼角泛着酸痛,整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懵然。
有人大喊,
“凶手……”
“凶手被大师兄抓住了!”
“这是……”
“大师兄让我上前收拾这妖孽!”
“让我来!”
“让我来……”
云山宗弟子跃跃欲试,争先恐后拔剑,剑鸣铮铮!
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肃静!”
思青怔怔抬眼,视线于一众弟子中锁住一片翻飞的袍角,摇摇晃晃的竹海之间,她的视线不清晰。
只知青年身姿颀长,着深色大袖道袍,一头乌发全部束成高髻,似随意用一支细长的木簪固定,额间有几缕碎发被风吹乱。
此刻青年微微抬手向身旁众人示意,动作不大,但众人都瞬间止声,安静下来。
不是威压震慑的寂静,是他们感受到了某种事物,开始本能地屏息。
青年的大袖被风灌满,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腕骨,修长的指节被烛火映出清晰的轮廓,骨节分明。
是个仙风道骨的小道长。
小道长临立风中,仿若天人。
未知其貌,未着白衣,却也知此人遗世独立,正气凛然。
“这般人物该是悬在天上的明月,任谁都想掬一捧清辉,却又怕唐突了仙人。”
文里有这样一段描述,思青突然记起来。
竹海渐渐散开,思青看着那人一步步不疾不徐走过来,透着势在必得的沉稳。
她怔愣的视线直直撞入一双含霜蕴雪的眸子里,他看着她的眼神几乎平静到冷漠的地步。
思青在他漆黑清澈的瞳仁里看到狼狈挣扎的自己,尤其是那双因为用力委屈而泛红的杏眼。以及她脖颈处血珠滚落的痕迹。
青年的眼瞳如同冰封的湖面,泛不起一丝涟漪。
仿佛世间万物在他心中都一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令他为之撼动。
就算她刚刚差点死在他手上,也不足以撼动。
徐听鹤。
思青脑子里冒这三个字。
只有这样一个人走下神坛,明月染上尘埃,坠落人间时才让无数读者扼腕叹息。
这是……她要攻略的人。
云山宗清风霁月的大师兄,人人敬爱的清朗君子——
徐听鹤。
思青听到一道低沉又温润的声线回答那群弟子的问题,如清泉漱石,
“小师妹。”
三个字将她从走神中拉回来。
脖颈处的冰锥化为星点随着消散。
周围安静,思青却头昏脑胀。
知道躲不过她脚趾头都要抠烂了,很委屈又觉得说不清,只能面红耳赤烦躁地别过头去,脖颈后知后觉地传来剧烈痛意。
不知是不是思青的错觉,她觉得徐听鹤没有愤怒,没有意外,甚至语调都没有起伏。
系统突然叮咚一声:“检测到攻略对象出现,当前好感度:0。”
怎么会?
思青眉心一跳。
在“鹿思青”有可能恩将仇报,伤了观雪的情况之下,他的心里对她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
思青垂眼忽然再次意识到。
徐听鹤修无情道。
只一次就清清楚楚。
就算后来挂科了,现在也还是天赋异禀的优等生。
明月虽好,却连一缕光都不肯施舍给她。
完了,她这个任务根本从第一面就完了。
下一刻身上一松,她狼狈地跌倒在地,一身白衣此刻染了一大片泥污,受伤的脚踝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思青面前的光暗了一片,一阵清新又带着些苦涩的香迎面笼罩下来,柔软冰凉,像层纱带着距离感却又摸不到轮廓。
像艾草的味道,但这香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思青恍然觉察,这或许佩兰香,文中徐听鹤常带的香包就是这个味道。
徐听鹤现在就停在她面前,思青余光看到一截白皙又劲瘦有力的腕骨,这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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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到他们这么近,她却还是感觉和他隔的很远。
脖子伤口处传来一阵舒适的触感,一块手帕带着同样的味道轻轻贴在她的伤处。
“小师妹,我只问一次。”
徐听鹤曲膝半蹲在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还是低沉稳重,了如指掌的语气,
“今夜宗门遇妖,你知道多少?”
他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去观雪的房间,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逃?
他这个问题分明是已经暗自确定,她知道宗门中有卧底!
今夜徐听鹤和李柚白之所以离开,除了与宗门议事,还有一个原因,前几日救回来的弟子中了血祟,今夜不知因何突然发作伤人,加上有卧底做内应,给了其他妖魔可乘之机。
这样混乱的情景,原来的鹿思青是可以逃掉的。
现在……剧情也不一样了。
思青咽了咽喉咙,目光在后方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根本不知道到底谁是卧底。
思青盯着徐听鹤漆黑的眸子,直接了当道:“宗门遇妖的事,我不知道。”
徐听鹤眉梢动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思青又回答了一次,眼神没有一点躲闪。
徐听鹤默了一会儿,没有再问,玉佩撞出清音,她听见明月无情地说:
“好,那就关进戒律堂。”
“小师妹什么时候知道了,再出来。”
如今的重中之重是看看观雪的情况,思青了解,但是……
“戒律堂?!你要把我关进戒律堂?!”她抬眼看着徐听鹤,情绪激动难以置信开口,“凭什么?!”
她说得太急,胸口的骨头像被挤压竟然咳嗽出来,不一会儿就面红耳赤气血上涌,
“我不去!我不去戒律堂!”
云山宗的戒律堂是什么地方?!不光是云山宗弟子,也是所有妖魔都忌惮的地方!
是人是妖进一次戒律堂都得脱一层皮。文中后期李柚白犯戒被还进去,出来时差点丢了半条命。
她怎么能去?!
莫名其妙穿过来,莫名其妙差点死掉,现在又莫名其妙要被关戒律堂!
“师兄……这……”有弟子诧异,“戒律堂……”
本来以为是妖怪,众人愤慨不已,但看到是思青的时候他们又禁不住心软了一些。
“鹿思青”毕竟是云山宗的小师妹,如今身份还没有暴露,众人还是相信她的,可徐听鹤的命令又不能违抗。
两个女弟子走上前一左一右蹲在思青身边嘀咕,
“戒律堂可不好待……小师妹身子骨受得了嘛……”
所有人都知道鹿思青身体不好。
徐听鹤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身上,静静打量,仿佛想就此看透她。
就在思青还想争辩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清润的呼声,
“师兄三思!”
3. 03
思青往身后看去,一个眉目清秀的弟子跑了上来,穿着云山宗统一的大袖道袍,在人群中也一眼能够被捕捉。
可与徐听鹤比起来,他看着要少几分沉稳。
思青眉梢微蹙,眸光有一瞬的茫然,怕被看出异常她微微别开眼。
“思青,没事吧?”
来人蹲在在她身边打量了她一眼,听到他的称呼,思青恍然知道了这人是谁——
这本文的男主,李柚白!
正义开朗的少年道士。
在云山宗除了宗主,就只有观雪和李柚白会叫她的名字,虽然原主一门心思地想拆散男女主,但李柚白是真拿她当妹妹,观雪则是因为性格天生善良对原主没什么恶意。
在剧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观雪也从未对原主有过芥蒂。
李柚白看了看她,这才又看向徐听鹤:
“如今事情还未有定论!思青伤还没好,关进戒律堂这个惩罚实在太重。问心塔连我都能伤三分,她灵力低微承受不起!”
李柚白一说话,就像触发了主角光环,有人开始附和他,
“是啊,三师兄说得对!小师妹承受不住的!”
“求大师兄网开一面!”
这时脑海里系统发出声音:
【男主李柚白靠近,宿主将自发触动白莲花剧情,装可怜诱导李柚白为你脱罪,奖励3个生命值。】
什么?
她要脱罪,还要靠李柚白?
还是……当着徐听鹤的面?
她不要!
思青在脑海里怒骂:我一个清清白白大学生,莫名其妙背上罪名,脱罪的方式居然是靠装可怜博同情,道德绑架?!
【系统检测到宿主抗拒剧情,生命值-2,余额为28。】
“……”思青嘴角抽了抽,看到空气中出现几行提示词,全是原文里“鹿思青”的台词。
说不出口!
【宿主抗拒剧情,生命值-2,余额为26。】
“!”
但她察觉泪腺开始不受控地运作起来,伴随着脑海里的滴滴声,她叹息一声,一字一句照本宣科说出来,“三师兄……”
她不甘垂眸,泪珠簌簌滑落悬在下颌,但因为本该是惹人怜惜,但因为抗拒显得满脸不爽。
她咬紧牙关还是吐出原文的台词,“我不怕疼,只怕……宗门……因我生隙。”
“三师兄……我不想你为我担忧……我又惹祸了……”
思青的双手握住李柚白的衣袖,染血的衣袖“恰好”滑落,百香籽手串也露出来,她的腕间有一道暗红色的旧疤——那是原主为李柚白试药留下的。
【完成任务,宿主获得奖励,生命值余额29。】
思青松了一口气,触电一般松开李柚白的衣袖,尴尬地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伤口,李柚白虽然奇怪但还是关心更多。
到底是为他所伤,就算非李柚白所愿,但还是有些愧疚在心。
他眉心微蹙,看着思青狼狈地样子担忧得继续道:“大师兄,你不是不知道思青的心性如何,她是绝不会害云山宗!”
“心性?”徐听鹤听到李柚白的话,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忽然温和几分,眸光再次落到思青身上时多了几分玩味,好似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缓缓道,“师弟,你太意气用事。”
“小师妹若真问心无愧,戒律堂自然也伤不了她分毫。”
“小师妹,你说呢?”
徐听鹤低头凝着思青。
徐听鹤这话不假,云山宗戒律堂之所以能屹立这么多年,甚至能与世家大族并肩只因为一件至宝,也是本文的行文线索——
问心塔碎片,诛杀九婴的重要道具。
九婴,九头怪兽、怪蛇之属,牛身龙尾,是水火之怪,为祸人间,仅一息尚存,即可于天地间采集灵气死灰复燃,有不死之身。
太阳神木最后一位族人谢无极与龙女朔凛大战九婴于无烬海,三日后龙女失踪,谢无极殒身镇压九婴,还是让九婴一缕元神逃脱,谢无极元神化为问心塔,碎落人间,为后人诛杀九婴留下余地。
本文就是以观雪和李柚白寻找问心塔碎片,杀九婴为主线展开。
其中一块问心塔碎片十余年前被云山宗宗主找到后,就一直奉在戒律堂。
也因为问心塔的碎片,云山宗戒律堂才为世人所忌惮。
因是太阳神木所化,问心塔对有私欲者就是灼日焚心,但对心无挂碍的人就毫无影响。传闻唯无情无欲者能激发问心塔中的巨大灵力,得成大道,诛杀九婴。
可放眼天下无情无欲者却少之又少。人与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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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上,太过于相似,至今无人能战胜自己的欲望。
若真是原文的鹿思青进问心塔,不怪李柚白担心,凭她对李柚白的偏执心思,只怕当真凶多吉少。
李柚白更担心了,“大师兄,不是人人都是你,修道修得无欲无情,谁都不在乎!”
人人都知道徐听鹤修无情道,人人都知道徐听鹤公正无私,李柚白这话说得直白,毫不客气,换一般人就该恼怒了。
只是徐听鹤他不是一般人,他没有愤怒,目光平静又温和,鼻侧顶着覆影,整个人像只精美的白瓷,却又稳固异常。
分明比李柚白大不了多少,语气却沉稳很多,甚至带着微微笑意,“师弟,世间之理,是非对错与我修道,修何道,并无关系。”
“戒律堂,小师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自有考量。”
思青:“……”
进戒律堂她不行的,就算她不是原主,却也有私心,万一被问心塔一照,攻略的那点私心不全暴露了吗?
开始得乱七八糟就算了,要是真这么草率的结束,她找块豆腐撞了算了!
“如果我有其他办法呢?”思青红眼睛拉住徐听鹤的袍角开口,“比进戒律堂更好的办法!”
徐听鹤看向她,好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有办法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是不是就不用去戒律堂了?”
她知道全文的剧情,如果不能加以利用傻乎乎被系统推着走,那她穿书将毫无意义。方才李柚白没来的时候,她本就想说了,谁知突然被打断。
徐听鹤怀疑她不就是因为血祟的事吗?只要解了这个,这件事的源头就被掐断了,原文也是这样的发展只是不同的是慢了一些。
她只是推动情节,自然不算违背剧情。
“大师兄,你不相信我,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思青仰起头,盯着徐听鹤看着他的眼睛,
“你和我一起下山,跟我去个地方。”
“五日,只要五日,我就可以证明!”
五日后就是月圆之夜,所有受伤的弟子体内血祟发作之时,那只怪物会忍不住爬出到地面觅食。
再者,和徐听鹤独处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而且,她一定会赢。
赢家,是可以提条件的。
4. 04
徐听鹤应允的刹那,檐角铜铃被夜风惊得乱颤,摇出异常的频率。
思青藏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她不能露怯。可是脑海里设想了十几种谈判策略,连威胁都打了腹稿,却不想这柄悬顶之剑竟如此轻易落下。
明亮的剑光在徐听鹤侧脸跳跃,将他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多谢师兄。”思青听见自己声音像浸了冰,又像如释重负,不用去戒律堂后她轻松了一些,方才被剑气划破的伤口突然刺痛起来。
所有人都很惊讶,包括思青。
为什么这么干脆?
他太说一不二,答应得毫无芥蒂,与她周旋的时间太少了,叫她摸不着头脑。
思青还是想不通,李柚白更想不通,思青思来想去又劝了李柚白一会儿。
和徐听鹤离开宗门前,李柚白打量着她欲言又止,“思青,你……”
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察觉到了异常,平时在面前乖巧可怜的鹿思青今夜有些奇怪。
思青没有多解释,跟在徐听鹤身后离开。
她不想多说,反正李柚白很快就会忘记,他不会放在心上,如今观雪还在病中,李柚白更无法分出心思来想。
反正她已经达到目的,徐听鹤答应和她一起去桐花村,那里就是解开血祟的关键。但在去之前,他们还得去找一只栖息在破庙中的神兽,拿重要道具。
这些徐听鹤都答应了,他答应了就会做到。
那就可以了。
原文里徐听鹤一直是个清朗君子,虽修无情道却对云山宗的师弟师妹,山下百姓有情有义,温柔有礼。
文里描述的徐听鹤,从每个人呢视角看来都是完美无缺的,包括李柚白和鹿思青。
尽管李柚白常常会说些气话,可在他的视角徐听鹤依然是无可挑剔的大师兄,天下修士的希望。
还有鹿思青,原文最后的结局,这个角色会死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徐听鹤送入她心口的一剑。
那时“鹿思青”成了九婴的傀儡,因为抗拒九婴的侵蚀成了个半人半妖,神志不清的魔物,她承载着九婴足以灭世的妖力,连男女主都不是对手。
徐听鹤为了成全两人,舍身忘死,舍弃自由,自投天墟沉入无烬海,散尽修为给了她致命一剑,她的结局是死在他的剑下,他心念具碎,为保护观雪废了一身修为。
这才换得险胜的局面给了男女主喘息的时机,赢得天下太平。
他心中装着大义,同时也藏匿着其他情绪,从头到尾没有让观雪知道半分,他透露出的一星半点只有局外的读者知道。
长得好看,情绪稳定,品行端方,舍生取义。
这样的人没有办法不让人惋惜。
除了前夜她差点被误杀这件事不好,思青还是觉得徐听鹤完美得异常,这样毫无破绽的人该从哪里下手她都没头绪。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现在观雪在徐听鹤心里到底有多大的影响。
她现在这个身份也尴尬得很,问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思青撇唇扣着包袱的结,瞥见自己素白的衣袖上绣着几片柚子叶,再往上手腕上发旧的百香籽手串。
全是和李柚白相关的东西,鹿思青穿白色就是因为观雪喜欢白色,她只是在模仿观雪的穿着,打扮,希望能取代观雪在李柚白心中的位置。
思青不喜欢白色,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她就很难受,她其实有点奇怪的强迫症,喜欢柔软鲜亮的粉色,可衣柜里根本没有彩色的东西。
不过这不重要。
难的是衣服可以换,但这串李柚白送的百香籽手串还不能丟,这手串是李柚白幼年时随意送的,他自己都忘了。“鹿思青”为了保存手串,将自己的法器疏花炼进了手串里,所以扔手串就等于放弃修为。
虽然疏花只是低阶灵器,疏花幻术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绝技,但对原文的鹿思青已经算厉害了,毕竟她身体天生不好,修行也无法再进一步。
这是她唯一的法器,也意味着思青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摘不干净和李柚白的关系,这是必须当三心二意的海王啊……
有些头疼,思青不自觉往旁边看了一眼。
他长得太高了,她比了比发觉自己才比他肩头高一些。
清白月光撒在徐听鹤身上,他的姿容在月色下显得清清冷冷,一身普通的道袍也被他衬得超凡脱俗。他的长相和李柚白不同,李柚白是少年气十足的清秀。
徐听鹤则是周正,锋利,五官昳丽带着浓墨重彩的冲击性,又干干净净,透着一股疏离的温和。
尤其他的一双眼睛,实在好看得无法描述。他长着一双丹凤眼,内双,瞳仁偏大,看着黑白分明,清澈又英气,静静看人时带着一股清正的漠然。
这一次他能答应或许是出于对其他师兄弟的担忧,最重要的是还有……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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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雪是因为血祟而伤的,徐听鹤应该也想替观雪解决这个问题。
思青默默放慢了脚步忽然有些欣喜,接着月光看见前方破庙模糊的轮廓。
好像谈先前条件的机会已经来了,思青开口,“师兄……”
大雨洗过的夜空,清澈深邃。
几滴水珠从枝头垂落,落在青年肩头,在蒲青色的道袍上晕染出一朵深色小花。
青年停住脚步,一双掩在乌密眼睫下的眸子缓缓转向思青。
他们之间一直差了五六步的距离。
思青咬牙小跑了几步到他身边,她今夜受伤了,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也没办法走快。徐听鹤虽然一直将就她放慢脚步,但她还是有些难以和他保持统一步调,用慢吞吞跟在他身后。
思青擦了擦头上的汗,“师兄,我想先问清楚一件事。”
“要是我能证明这次的事和我无关,你是不是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我不要你的道歉。”
“我想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青年思考片刻点头,“可以。”
“师兄就不怕我提什么不能达到的事吗?”思青呐呐开口,“万一……我是让你杀人放火呢?”
林中忽然刮起一阵清爽的风,青年背上的长剑颤动了一下,他微微侧目语气温和,
“小师妹,会提这样的要求吗?”
青年的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又有一种笃定的淡然。
思青嘴巴张了张,摇头,“不,是比这个简单一万倍的事。”
她忽然弯起眉梢疲惫一扫而空,徐听鹤一诺千金,肯定不会出尔反尔,
“师兄,一言为定!”
毕竟,云山宗的大师兄不是谁都能当的。
徐听鹤能当这么多年,让众人心服口服,不是因为他年纪最大,算年纪他今年不过弱冠,并不是最长者,而是因为他品行最高,心性最稳。
许是不解她忽然兴奋的反应,徐听鹤开口问:“小师妹,想要什么?”
思青理了理衣襟,眼角眉梢都是自信,“不急,等我证明了清白再告诉你。”
那将是一个完美的契机。
她想了想,看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破庙开口,“师兄,你听过女孩子唱歌吗?”
徐听鹤摇头。
思青垂眉,
“那……我要唱了。”
“师兄仔细听。”
5. 05
月光投落在破庙前的断壁残垣之上,繁茂的树在风里摇曳,一次次扫过土墙上的裂纹,与一道修长的人影,一同影构成流动的名画。
徐听鹤站在门口,衣摆被风灌得猎猎作响,缓缓抬起眼看向破庙里。
黑洞洞的空间里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然后是道小声的痛呼,然后里面安静良久,才慢慢传来动静,是个少女的声音。
轻轻的,慢慢的。
“咳咳—”
“咳咳—”
她在清嗓子。
月色隐去,周围一切尽数被吞没在黑暗里,微风里异常只剩下沙沙的叶声。
前方里传来一阵很轻,也很模糊的歌声,少女试探一般的声音被风托着送到徐听鹤耳中。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很古怪的一首歌,他从未听过不像南方小调,也不像北方民谣。
但他听得出这首歌或许不在调子上。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快,也越来越清晰,一点点揉在风里。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不在调子上,但不难听,还有些许的新奇,不令人讨厌。
少女慢慢熟练,一遍遍重复,却不似平常人一般越来越好,她的尾音反而有些急起来。
她等待的东西还迟迟未至。
“一闪一闪……”
“师兄!”
她的声音忽而落地,清脆的歌谣变成兴奋的轻呼!
月色重新洒落,黑暗里传来新的动静,有什么欲从地下钻出来,年久失修的屋檐被震得摇摇欲坠,尘土从破庙的每个缝隙里慢慢溢出来——
徐听鹤反手握住冰凉的剑柄,眸光微微下压,凝着里面的变化。
“咔嚓——咔嚓——”
骨裂般的脆响惊动树上栖息的鸟群,无数发着红光的藤蔓从地底下钻出来,末梢尖锐像箭矢一般,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轻易刺破坚硬的石块冒出头来。
幽暗的红色带着诡异的气息,每一根藤蔓带着嗜血的气息在探查周围。
破庙里也跟着安静了一瞬。
“嘶——”
一根藤蔓停了一瞬间,慢慢“回头”外射去,此刻无数根冒出来的藤蔓像尖头小蛇,吐着信子贪婪地“看”向庙里,向着某处蓄势待发!
徐听鹤有些诧异,
“千头信——”
——
破庙里,尘埃飞扬。
思青掩住口鼻,瞳仁里渐渐映出密密麻麻的红点,像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花蕊灵活颤动在空气画出优美的弧度,诡异又漂亮。
千头万绪,尖头红瞳,脾气古怪,喜闻少女歌谣者,千头信也。
开花艳丽无双,采之可醉天下之蛇。
此刻它们纷纷回头“盯”着她,千头信每一颗头颅都抬起来,升到了同一个高度,虎视眈眈朝着一个方向。
思青脖子一疼,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脖颈处传来。
她腿僵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千头信虽然是神兽但脾气古怪,正邪共存,闻到血可能会唤发邪性!
尤其是快开花的时候,善性最为薄弱,不会这么赶巧被她碰到了吧?
她还受伤了!
它们该不会将自己当成食物了吧?
思青想到这神兽的戏份虽然不多,但它,不,它们的对手是徐听鹤。
这本文里最天赋异禀的修道者,徐听鹤对付他们容易,其他人未必。
咔嚓——咔嚓——
伴随着寺庙房梁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越来越多的千头信从地下探出头来,思青知道不能再犹豫。
它们太聪明,已经在包围她,颇有将她戳成筛子的架势!
簌簌落下的灰尘像一道薄薄的屏障撒落在她和千头信之间,思青盯着头上快塌陷的房顶,动了动脚,内心倒数,
三,
二,
一!
她憋着一口气不要命地朝外跑去!
轰隆——轰隆隆——
寺庙开始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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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瓦砾间渗出猩红雾气,瓦片哗啦啦砸在地上几次差点砸中思青!
空气里突然溢出一股甜腻冰凉的香气,像是某种动物□□的味道,闻着叫人发怵!
思青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这或许是它们捕食的信号。
成群钻出的千头信像白蚁,很快蛀蚀整个寺庙,
“咻——”
“咻——”
数不清的千头钻出来,思青后背发凉,已经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一股凉意从尾椎爬上来,迅速冲到大脑皮层,思青几乎是跌出寺庙,两个字急厉地从喉咙里冒出来,
“师兄!”
“嘭——”
思青脚踝一热,快被追上时手腕被一股大力拽住拉起来,整个人被拉着转了个方向跌坐在地。
空气里那些甜腻的味道被一股清新的佩兰香代替,一片蒲青色的衣袍出现在她眼前。
一道白光射向破庙,在她眼前炸开!
将轰然倒塌的寺庙,奋然前进的千头信阻隔在一边。
有了这道屏障,所有关于她的气息也被阻隔,千头信渐渐平静下来。
思青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他道袍上的山水锦绣,顺道还看见了他背后,稳稳扎入地下轻松压制千头信的宝物。
今夜差点把她勒吐,最后原著中刺穿“鹿思青”的那柄剑,斩星。
通透锋利。
“……”和它的主人真像,通体黑色,肃穆又英气。
思青心口跟真的被扎了一下似的,有些不舒服,她挪开目光,忽然看到徐听鹤低头看着她。
漆黑的眸子带着温和的笑意,却让人感受不到什么温度,像春日带着浮冰的水面。
怎么会这样?思青觉得自己看错了,可方才那股凛冽的剑气又不是幻觉。
“小师妹。”
思青呐呐,“嗯?”
“再唱几句吧。”
徐听鹤松开她的手腕,语气很轻,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
“它们快开花了。”
6. 06
将歌词重复了五遍,千头信终于在两人的目光里开出了一朵花。
被千头信包围的中央,一根与众不用的白色藤蔓慢慢冲破泥土,月光洒落,白色藤蔓顶端长出一个白色花苞,随着思青的歌声慢慢绽开。
它的花外表类似栀子,只是更小一些。
思青看得目不转睛,又有些惊讶千头信似乎没有完□□露出来,文里说过千头信是千根有神的藤蔓,它的根系巨大,对比一个成年人来说绝对算得上庞然大物。
遇到危险时根系会尽数冲破地面,向敌人显示自己的优势,方才它们进攻的时候明显就是符合规律的,思青跑出来的时候也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脚下泥土松软。
可它们方才那么凶猛,现在居然这么温驯地就开了花……
思青看向千头信面前那把寒光泠冽的剑,是因为他?
他硬生生压制了千头信的凶性吗?
这么容易?她原本以为还要和千头信过个两三招呢。
徐听鹤就这么云淡风轻就吓得千头信不敢漏底了。
思青心情复杂,早知道这样她刚刚就不不尴不尬地唱歌了,直接给他一指他拔剑一插,不就能让千头信乖乖开花了?
“……”
正发呆时,徐听鹤已经收了剑插回背上的剑鞘,半蹲在她面前,
“小师妹,还等什么,东西可以拿了。”
思青一抬眼对上徐听鹤温润如泽的眸子,轻咳一声回神,“……好。”
他完全在配合她,不问对错,不拿成果。
少了剑划出的屏障,空气融合在一起,有幽幽的花香冒出来,与方才甜腻危险的味道不同,成熟的花味道清新。
唯一的花被千头信包围在中央,度过开花期的千头信变得温和欢快很多,此刻它们荡漾着,像一只红色的漂亮水母。
开了花,它们短时间内不会再发狂,又有徐听鹤在,现在是安全时间。
思青揉了揉脚踝,咬牙忍耐着站起来,跨过地上乱七八糟的房屋碎渣慢慢朝着中央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
只是刚把花一摘,思青就听到了不好的声音。
树林深处好似多了很多眼睛,还有很多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带着鳞甲爬行动物正在往他们这个方向赶。
“是蛇!”思青蹙眉心脏毫无征兆扑通扑通乱跳起来,感觉肉麻,哪怕脚崴了,还是一点不敢停。
她几步跑回去,手胡乱抓着徐听鹤道袍的袖子。
“师兄,东西拿到了,我们快离开吧!”听到蛇的声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太真实了,这是现实里也有的东西。短时间内,这种具体的恐惧更让她害怕。
千头信开花的威力还是太大了,起码方圆十里的蛇都被吸引来了。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一路上都有爬虫神出鬼没,眼巴巴等着靠近,思青连疼忘记了。
“师兄,它们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
青年侧目看着少女苍白纤细的骨节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握着千头信的花茎,嘴上听不出好坏,但动作出卖了她。
浓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开口:“小师妹既知千头信开花可引蛇,怎么就不知道带些雄黄防身?”
思青一怔,徐听鹤在怀疑她?
“我只是没有打听清楚,我也有朋友可以打听这些事。”
“哦?朋友?”徐听鹤轻笑一声,语气听不出好坏。
思青蹙眉,“我有朋友很奇怪吗?”
徐听鹤面色不变,平淡地阐述事实,“小师妹。
“我是有些惊讶,你人生里除了柚白,还容得下其他人。”
“我……”思青盯着他的眼睛,脑子里全是原主和李柚白的牵扯,她一时哑口无言。
哦,完了,还没告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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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徐听鹤说的一点没错,原来的鹿思青人生里除了李柚白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其他的她也不感兴趣,甚至她的一生,从生到死都是为李柚白。
其他人?没有其他人了。
思青有些头疼,轻咳两声,“师兄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呢。”
还有,徐听鹤对鹿思青了解多少?
思青只能辩解道:“人嘛,会变的。今天的我,明天的我,没准和以前的我就不是一个样子了。”
况且,她还没说他生命里不也全是观雪吗?
青年没有反驳,只是掏出一张符纸放在千头信的花朵之上,不一会儿符纸化为虚无。思青明显感受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再退去。
“你那朋友应当也告诉了你,这花离了根茎,要想保留长久,需用无根之水涵养吧。”
徐听鹤还是帮了她。
思青脸不红心不跳,保持淡定点头。
“我知道。”
黑夜静悄悄,思青突然听到一个机械的声音。
【检测到人物好感度为1。】
思青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徐听鹤,
?
1?
过了1?!
突然就这么突破了0了?1是有点低,但好歹是突破。只是过去的几个时辰,她还什么都没为攻略这件事做呢……
思青摸不着头脑,是因为什么?
肢体接触吗?她的目光从徐听鹤的脸上挪到自己的手上,他的道袍还在她的手心。
果然,直接上手就是最快的……
“怎么了?”徐听鹤见她突然不动,开口问。
思青不动声色又把袖子攥了一截,离他更近,鼻尖全是他身上的香气。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脏掉的白衣,心里有了盘算,又抬起头看着徐听鹤有些开心,
“师兄,我们现在就去桐花村吗?”
7. 07
走了一夜,终于到桐花村,一个被油桐包围的村落。
正值春末,漫山遍野开满了白色油桐花,像白色的风铃挂满枝头,花心的红色醒目每次晃动都能吸引人的目光。
天气晴朗,鸟鸣清脆,村庄安宁。
村民来来往往在集市交易,小小的村落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思青有些困,本能想睡觉。但当下有件事比睡觉更急。看着被打湿的鞋,沾满泥点的裙子,她视线忍不住往旁边看。
徐听鹤的衣袍就像没有沾地似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真不公平,思青心里吐槽。
她摸了摸兜里的钱,抬起头不假思索对身旁的人道:
“师兄,我想买衣服。你陪我一起吧。”
不等徐听鹤开口,她说着露出掌心的花,“这个我没办法相信别人。”
他这样的人,用这个理由就对了,合情合理。
徐听鹤同意了。
思青欢天喜地拽着他进了一家衣坊,村庄小但东西质朴素丽,可以挑选的款式很多。
但思青进了门就直奔衣坊中粉色的一片去,几乎没有犹豫就拿了一半要去试,从头到脚都挑的同一色系。
徐听鹤抱手站在门边,看着她和老板交涉,生气洋溢,像只初出森林的小鹿,满眼的好奇,对什么都欢欣鼓舞的感觉,连脚上的伤都忘了,分明昨夜还满脸难过的模样。
最后老板娘不知说了什么,她掏出了钱袋从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了几文钱递给老板娘,换了一根红绳。
随后她转身去挑衣服在人群里穿梭,她拿到手里的无一不是粉色,连鞋子都挑了珍珠粉的,鞋头还带着粉色珠花,不过过程倒是干脆利落。本以为她就要去试衣服,却不想那片粉色竟然穿过人群直接向他而来。
抱着一堆衣服,少女像朵灿烂盛放的桃花,她看了看外面又折返到他面前,她从一堆粉色里探出头唇角挂着笑,发髻很乱,额前几缕刘海胡乱翘着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
可她的眼神却很亮,像映着光点,她一手使劲抱住所有衣服,第一次伸了左手,那串百香籽手串露出来,她触电一般缩回去,又伸了右手。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掌摊开他眼前,语气一点不客气不像商量,
“师兄,你给我一枚铜钱。”
不是能不能,可不可以,而是“你给我”。
听到这话,徐听鹤细密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手依然抱在胸前,不知怎的心里觉得有点意思。
芳心暗许李柚白多年,心思天下皆知。十七年来和其他人恨不得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的人,昨晚到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向其他人靠近。
而这个其他人还是他——徐听鹤。
从前的鹿思青对他也是避之不及的。
见他没有动静,少女眉梢皱了皱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挫败,
“师兄这么小气吗?一文钱也不可以给我么?”
他放松上半身斜倚在门边,看戏一般看着她,语气波澜未惊甚至带了点明显的戏谑,
“小师妹,这是闹哪一出?”
方才见她钱袋鼓鼓囊囊,并不缺钱。此刻问他,无非是起了其他心思,且一定与他有关。
只是现下他并无心思陪她胡闹,此处看似安宁,但他心里却有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又或者是鹿思青。
“小师妹别忘了,我们此行下山的目的。”
是为了正事,五日已经过去一日,她的时间不多了,人命关天,她不应该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时间。
“我当然记得!”少女眼底的失落越来越深,“可只一文钱呐……师兄一文钱都这么计较吗,就要提醒我教训我……师兄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声音大了些,笑容一点点从唇边挪走,杏眼闪了闪,“我就只是想要一文钱而已……”
她个子本就矮一些,此刻规规矩矩站在他面前像想买新衣服却被兄长教训不懂事一般。
两张陌生面孔突然出现在桐花村本就引人注意,路过的人听到声响忍不住回头看,看着两人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
徐听鹤漆黑的眸子停了停,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真实性,一张脸几乎是没有表情,方才往门边一站来往的人几乎是绕着他走。
他的听力本就异于常人,不慎听到几道密语。
“你们看!这小道君看着人模人样的,连给妹妹花一文钱都不肯……”
“如今外头挣钱这么难了吗?”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
他迅速在周围一群人口中身败名裂,尽管他们连他叫徐听鹤都还不知道。
少女浑似听不见,自顾自垂下头,下巴埋进柔软的衣料里。当着他的面,委屈巴巴叹了一口气,“我听说别家师兄听到师弟师妹……”
“算了,师兄不愿意给……我不要了……”
周围八卦的人越来越多,徐听鹤唇角抽了抽,没想到她还会用这么一招。
仿佛他不答应,她马上就能真情实感哭出来。
眉心跳了两下,他手探进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放到她掌心,语气轻轻,
“抓妖用的,敢要吗?”
就他所知,大多数人都是忌讳这个,说喜欢也不过是叶公好龙,嘴上说着不在意但一看到就避之不及。
“敢!敢得不得了!”
少女没有犹豫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底的得意掩饰不住,得寸进尺,
“多谢师兄!”
她将铜钱紧紧攥在掌心,欢天喜地地抱着衣服转身跑开,
“我会很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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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听鹤看着自己还停在半空的手,默不作声收回来,微微侧目就看到那几个议论他议论得最凶的村民表情讪讪,一副吃噎了的表情。
几人路过他身边时,一个戴着斗笠的老汉忍不住说了几句,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其他的,“十几岁的孩子就是这样,又鬼马又犟得很,说要什么就马上要得到……小道君费心了吧!”
“但他们也好哄得很!不是不讲道理话的主,就是要多点耐心!”
徐听鹤不解老汉未何说这一番话,只能微微颔首回应。
老汉说了话,提着手里刚买的新衣和身边的人一起离开,身边的人问他怎么还多嘴这么几句,老汉解释道,
“刚刚那个女娃娃好啊!替我给幺妹挑衣服,我不得给她说说情嘛?”
“小道君看着年纪轻轻,但脾气应该很硬,恐怕严肃得很,没准回去就该罚她了嘛!”
“女娃娃哭起来多可怜嘛?”
“……”徐听鹤眉梢不自然地皱了一下。
现在理解了,原来是怕他罚鹿思青。但联想到昨夜她抗拒的表情,倒是和那老汉说得不差。
若是昨夜强行把她押进戒律堂,她应该真能哭一夜,哪像今日……
“师兄!”清脆的声音传来,他一抬眼就自动在人群里锁定了一抹粉色。
鹿思青,很鲜艳。
不是显眼,是鲜艳。
一眼明了。
褪去一身白,她换了一身粉色的齐胸襦裙。胭脂雪的刺绣上衫,菡萏粉下裙,胸前系的白色绦带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
鹿思青和这样生动的色彩,仿佛融为一体。
她到跟前时,徐听鹤淡淡挪开目光,“买完了,就走吧。”
“去客栈。”
她抱着怀里的新衣服,心情好得很,像只快起飞的小蝴蝶跟在他身边,
“师兄,你还没说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徐听鹤觉得昨夜到今天,他说的话比往日多太多了,“小师妹以前不是不喜这样的颜色吗?”
“我现在喜欢这个颜色了不可以吗?”不等他回答,她继续道:“师兄,你不懂我,我喜欢这个颜色,以后就再也不穿其他的颜色了。”
“小师妹喜欢就好,不必告诉我。”
“不,我就是要你知道。”
“师兄!”她停了停,拽住他的袖子忽然道:“还有这个……”
徐听鹤低头,看到掌心里的东西,是她讨的那枚铜钱。
她用红绳穿着,变成了一个简陋的手串。
“方才老板娘说厉害的人,带的东西带着好运气,可以保平安的。”
“师兄,你这么厉害,这个东西肯定也一样,是最吉祥的东西了。”
“我舍不得花掉,想当护身符用。”
“你帮我系上吧。”
8. 08
徐听鹤捏住铜钱,本来清淡的瞳仁慢慢染上一抹笑意。
不久前才被她耍赖拿去,现在串了根红绳又回到他手里。说不是耍他,他自己都不信。
“师兄。”她又叫了一声,得寸进尺往他面前凑了一步,袖子被风卷着往上又撩了一寸,露出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
是一道刀伤,陈年旧伤,为李柚白伤的,怎么可能会让他心软?
呵,还是她是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和李柚白一样好骗吗?
徐听鹤也往前迈了一小步,上身微微下倾,背上的剑也跟着下倾。他垂眸盯上她的眼睛,唇角勾出一抹笑,
“小师妹,下次别再我面前玩这样的把戏了。”
“嗯?”思青微微一愣,忽然感到一股不易察觉的压迫感,昨晚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师兄,你不必反复提醒我,我知道我是来干嘛的。我不是会玩弄人命的人。”
还有他这个笑容……有点怪,比起之前浅浅的笑容,此刻他的唇角弧度还深了一些,只是不达眼底,思青有点熟悉这样的情绪,是耐心被消耗的反应。
她也有过。但徐听鹤……
也会有吗?
徐听鹤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翻手铜钱悬浮在他掌心之下,食指微微曲了一下,铜钱带着冰凉的温度贴上她的手腕,语气放轻带着试探,继续自己刚刚的话题,
“多了无趣。而且,戴铜钱为护身符,最不宜与其他吉祥之物相配相合。”
“贪心的话,恐怕过犹不及,物极必反。”
虽然这么说,但铜钱还是被系到她的手腕上。
“……”
思青撇唇又满意又不满意的,她都还没有什么过分举动,就开始被他骂海王了吗?
还是,他已经察觉到她的心思了?开始讨厌了?
“师兄……”
她蹙眉想狡辩两句,忽然听到身后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
“大师兄,小师妹!当真是你们!”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一个穿着青衫,书生模样的温柔青年穿过几个人笑眯眯走到在两人身边。
他个子比徐听鹤矮半头左右,看起来文质彬彬,比徐听鹤稍稍年长些,二十三四的模样。
此刻笑着一双眼睛弯成了两个月亮。他的身上背了一个背篓,里面装着些拆开的香烛和纸钱,看起来像是刚刚扫墓回来。
思青没说话,觉得眼前的人很像文里描述的一个副本主角,但她又不敢贸然开口确认,怕露馅。
青年笑得温柔,惊喜地看着她,“小师妹换了衣服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思青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下一些,下意识问:“很难看吗?”
听到她反问,青年有些惊讶,仿佛没想到她会回应,他又笑,“怎么会?好看。”
“对了,你们怎么会来桐花村,既然来了就到我家中吃些便饭吧。你们一起,柚白和大师姐在附近吗?”
他的语气听着舒服,像大人夸晚辈。思青手里的衣服被他接过去,放到了背篓里。
思青手里得了空闲,对此人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些。
但怎么又是李柚白啊,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所有人都还有刻板印象。
看到她就会想到李柚白,简直和膝跳反应一样准,“我在山上无聊,缠着大师兄让他带我的。”
青年更加不可思议但随后又像是觉得好,“小师妹你啊,确实需要出门散散心。几日不见,好像成长了许多。”
思青尴尬地应了声。
“大师兄,近来门中可好?师父师叔可还好?”
此刻青年转身,对着比他年纪轻的徐听鹤,态度恭敬叫大师兄,倒是添了几分滑稽。
“戚云师叔云游未归,倒是其他师兄弟对你多有挂念,盼你早回。”徐听鹤收了刚刚对她的那个笑容,变回沉稳的大师兄对青年道:“我们下山收妖,途经此处,想在此整顿。”
“倒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你的家乡。”
徐听鹤没说为什么来,毕竟听信鹿思青一面之词就来这里别人听起来会觉得是胡闹。
青年应了一声,笑眯眯道:“那真是巧了,你们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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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在这里停留几日?”
“两三日吧。”徐听鹤道。
思青没有做声,只是暗暗确认了青年的身份,云山宗戚云长老的弟子崇风,他告了假回家探亲。
云山宗有戚云,徐修两位长老,徐修长老为宗主镇山,戚云辅助左右,主管其他大小事宜。
徐修常年闭关修行,手下弟子少,也就主角团四人。戚云长老常游历四方,手下弟子众多,这才使得云山宗人气旺盛。
崇风看向徐听鹤,“若是如此,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大师兄答应。”
*
崇风热情邀请两人,加上有事相求,盛情难却,两人还是去了崇风的家。
一路上聊了才知道,崇风在路上因为一些事耽误,也刚到桐花村。才上山给长辈祭了香烛,现在也才往家里赶。
“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妹妹和爷爷怎么样了。”崇风一边走一边和两人介绍。
“我妹妹和小师妹年纪差不多大,你们应该能玩到一起。”
思青和徐听鹤跟着他穿过一条寂静的巷子,桐花落了满地。
他们到了一个小院前。
院子不大,打理得很干净地上的桐花都被扫到一起,堆在墙角,几只大鹅听到声音伸长脖子看向几人。
崇风的手放在小院的门上却没有立刻推开,挂了一路的随和笑容忽然停了一下,带上几分沉重的意味。
等他缓了一会儿,其中一间屋子的门被慢慢推开,一道苍老的声音先传来,
“幺妹,现在还早呢,他应该没到。”
一道腼腆的女声道:“那我先开门等他。”
哒哒的声音伴随着女孩轻快的语调一同飘出来,思青明显察觉到崇风身形一僵,扶在门上的手骨节一紧,泛着白色。
随后一个穿着崭新蓝色衣裙,梳着麻花辫,杵着一截木头手杖的少女走出来,和几人装了个面对面。
“啪嗒——”
少女的嘴巴慢慢张大,手机的拐杖掉落在地,眼里一下蓄满眼泪,半晌开口:
“崇风哥哥……”
9. 09
那是个很瘦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清秀,脸色有些苍白,就算抹了胭脂还是遮不住她病态面孔。
可是在看到崇风的时候,她眼底明显亮了起来,拐杖掉了都忘了捡起来直接激动地往门口来。
思青看着她身上的衣裙有些眼熟,忽然想起在衣坊里曾帮一个老人挑衣服,就是挑了这么一身……
此时姑娘忘了自己腿上有疾,没了拐杖没平稳走几步就往前扑去!扑出一堆飞扬的桐花。
“幺妹!”屋里的老人失声大喊。
“桐月!”崇风也着急喊了声,再也顾不得其他推开门就跑进去扶起了人。
被叫桐月的女孩顾不得疼痛,只是仰起头委屈地看着崇风,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声音哽咽,
“崇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她委屈地窝进崇风怀里,崩溃得泣不成声。仿佛要把几年的思念和恐惧都发泄出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阿爹不一样!”
崇风垂眸脸上的笑容无声隐没,不自觉变成一种心疼愧疚,轻轻拍着桐月的肩膀。
屋里的老人也快步走出来,围在崇风和桐月身边,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思青站在门口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又看见桐月露出裙摆的右腿,小腿明显比左腿细了半圈,明显的萎缩。这是她方才走路不稳摔倒的模样。
思青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是知道桐月这个女孩子的,桐月和崇风便是原文里这趟桐花之旅的关键人物。
思青低下头盯着脚尖,怕自己脸上惋惜的表情太明显。
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带来的冲击力,不是文字和自我想象能代替的。太真实了,在这里她没办法只做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
思青不记得站了多久,只知道桐月哭够的时候,她的头上落了两朵桐花。
她和徐听鹤才被崇风介绍给桐月爷孙两人认识。
这一介绍,思青才发现桐月的爷爷就是早上碰到的那个老汉,他买的衣服就是给桐月的。
老汉亲切地看着徐听鹤和她,“这不是巧了吗?!思青妹妹和小道君竟然是崇风的师兄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崇风扶着桐月进了屋子,才走出来看向徐听鹤恭敬一拜,“大师兄,桐月的腿四年前曾被妖所伤,留下了妖印。这些年一直被妖印侵蚀,致使她腿上带疾。我的修为不够,这么多年也只能帮她减缓侵蚀。”
“大师兄修为高深,崇风恳请师兄为桐月看看!”
徐听鹤应了,走进屋子里。思青跟在他身后一起跑了进去。
桐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此刻右腿被安置在面前的矮凳上,裙摆被撩到膝盖露出小腿。
在看到徐听鹤冷冰冰的脸时,她求助的看向崇风下意识要扯下裙摆。
看吧,徐听鹤不笑的时候,是会让人害怕的。
思青快一步跑过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桐月姑娘,我师兄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他很厉害的,不用怕。”
听到这话,徐听鹤眸光看了一眼她,这才在走到季桐月身边。
季桐月抓住思青的手想挣脱,被思青紧紧握住,无地自容一般别开头,她有些难过怯生生道:“很丑……”
“它很丑……”
思青闻言轻轻拍着桐月的背低头看去,少女的小腿上爬满了青色的,像蛇鳞一般的痕迹。萎缩的肌肉干瘪地贴着腿骨,有一个又一个结痂的疤,几乎完全失去了正常四肢的模样。
可以预知,在不久的将来,没有其他干预,这条腿会彻底干瘪废掉。
感觉到握住的手阵阵发冷,似乎紧张极了。思青瞬间知道了桐月在紧张什么,抬起头看向崇风:
“崇风师兄,爷爷,这里有我和师兄,你先出去吧。”
桐月喜欢崇风,自然最怕身上这不完美处被崇风看到。
崇风闻言微微一愣,看向桐月随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转身离开屋子。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徐听鹤弯腰指尖溢出一抹白色的光,顺着桐月的小腿流动,过了一会儿消失。
“呲——”一片蛇鳞爬出来,桐月咬牙轻呼一声。
思青眼睛都看直了,有些惊惧,一个人身上怎么会直接长出蛇鳞来?!
一道微弱的金光浮印出现在蛇鳞之上,压制着蛇鳞继续往上蔓延。
这是崇风画的道印,已经在减弱。
“这个,是不是快不起作用了?”思青抬起头,看着徐听鹤:“师兄你能加固一下吗?”
她也跟着紧张,“桐月姑娘她很疼。”
短短一柱香的时候,桐月的头上已经爬满细汗,只是她咬着牙没有喊出声。
忍了一会儿,桐月还是疼得晕了过去!
徐听鹤抬头在屋子里搜索了一番,眉梢压了压看向思青:
“小师妹,要帮她,需要借你胭脂一用。”
“嗯?”思青不解抬头,但很快从怀里摸出一个胭脂盒。
他怎么会知道她买了胭脂?
是她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用,小小的盒子被她握在掌心,思青道:“我买的桃花胭脂,这个可以吗?”
桃花,正好。徐听鹤看着她,“生于桃木之上,辟邪正好用。”
递给她一张符纸让她放到胭脂中。
“全部?”思青有些肉疼,这胭脂花了三两银子,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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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思青没有犹豫将符纸放到了胭脂里,符纸自动燃烧起来。
“咳咳咳……”胭脂里的桃花香被烧得溢出来,呛进思青鼻子里。
徐听鹤却不停,将茶壶中的茶倒了一点在桌面,指尖在上面画出一个图案,“你将符纸灰烬和胭脂混合,在桐月姑娘腿上画上这个图案。”
“等她醒了,就会缓和。”
思青是不擅画画的,好一会儿才歪歪扭扭地将图案画满桐月的小腿。在图案完成的一刻,几道金光从胭脂里冒出来,缠住桐月的小腿,方才长出来的几片蛇鳞硬生生被吞没成灰烬,从她小腿上掉落下来!
思青一喜,“师兄,掉了!掉了!”
“桐月是不是有救了?”
徐听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眉梢蹙了一下,转身走出去。
思青扶桐月睡下,这才跟着跑出去。
徐听鹤已经在和崇风说起桐月的病情,
“她腿上的东西是蛇妖下的死咒,且这蛇妖道行至少有三百年。”
“虽是死咒,却不难解。但除了下咒之人,天下无人能解。”
蛇妖,死咒。
崇风抬起头,脸色煞白,“大师兄,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个就只有下咒之人知晓。”
崇风垂眼好半天没说话,他才回神一般,“好,我知道了。”
救人之法已告诉崇风,剩下的个中事他们没有说,徐听鹤自然也不再问。
午饭过后,徐听鹤和众人打了招呼,出门看桐花村。
思青看着他的背影,还是追了出去。
“师兄,你知道千头信的花有什么作用,又看到了桐月姑娘的伤,知晓她被蛇妖所伤……”
“这几件事如此巧合,救人不是举手之劳?”徐听鹤不客气打断她,“小师妹。”
“是你想救,还是你想我替你救?”
思青说不出话,青年黑漆漆的眸子凝过来,仿佛看透她眼底,
“你是如何知晓桐月姑娘的事?又是你那个朋友告诉你的?”
徐听鹤逼近思青,思青步步后退后背撞上墙壁,退无可退,
“这样试探我的底线,探索我的良知,好玩吗?嗯?”
“我……哪能管的了师兄你救不救人,美名是你的,你不要我也强迫不了你。”思青顿了顿,被这句话噎住又有些委屈,仰起头看着他,“我刚刚只是在想,师兄你用了我的胭脂。”
“是不是该赔我一盒新的?”
看着徐听鹤带上惑色的眸子,
“不,是必须赔我一盒新的。”
思青看向墙外飘飘扬扬的桐花,“我只要桃花香的。”
10. 10
“小师妹,你想要的真的是胭脂吗?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会掩耳盗铃?”
“人的私心,不是不承认就不存在。”
思青趴在窗台看着天上的月亮,脑子里反复想起中午徐听鹤说的两句话。她忍不住把头埋进臂弯哼了几声,有些懊恼,
“我哪有利用他……根本没有,分明……”
分明剧情就是这样发展的,他分明是自己起了救人的心思。原文里徐听鹤跟着血祟的线索找到了桐花村,遇到了桐月一行人,联系了血祟和桐月身上妖印的关系,一边抓妖一边救人。
思青想她起到了什么作用,不过是让剧情快了一些而已,比原文早了几天而已,原文他们找到桐花村的时候已经是十五之后,所以抓妖还费了几日。怎么现在就成了她利用他?戏弄他了?
可是……听徐听鹤的语气,不像开玩笑,他总不能真的因为她多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她别有用心不按原剧情走了吧?她也不能明说。
但思青又明白,除了她,所有书里的角色都没有上帝视角,他们当然有怀疑,否决的权利。
若是如此,思青看着手腕上的百香籽手串,她这两天该做点什么,摆脱一下嫌疑?增进一下好感度?
毕竟和徐听鹤单独相处的时机不是时时都有,回去她就得受李柚白的牵制了。
思青百无聊赖捏着手上的桐花,忽然动作一顿,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请宿主注意,系统将发布两个新任务,并更新奖励。】
新任务?思青仔细听着。
【任务一:请完成人物鹿思清支线任务,协助蛇妖抓走桐月,推进剧情主线。任务奖励生命值3。】
【由于宿主提前让徐听鹤来到桐花村,增加了蛇妖抓人的难度,可能导致剧情无法完成,由此可能产生的后果由宿主自行承担。】
“好好好!妖怪太菜也要我背锅?”思青无语望天,“这是要我助纣为虐了?后果,能有什么后果?”
而且,她能骗得过徐听鹤?她能拖得住徐听鹤?
她带徐听鹤来抓蛇妖,结果现在却要先帮蛇妖?
徐听鹤还真是一语中的,她会掩耳盗铃……
系统不听,只继续发布任务。
【任务二:请增加攻略人物好感度,推进攻略任务,操作无具体要求,好感度增值大于1即算任务完成。本任务可触发新手礼包,系统为宿主准备的隐藏技能,注意此任务限制在一天之内完成。】
理论上来说,好感和情绪的波动有关,情绪和心跳有关……让他心跳加速就好了。
可他是个修无情道的铜墙铁壁啊?观雪都做不到,她哪里能做到?
正神游着,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道瓷碗破碎的声音,思青抬眼往那处看去,想起刚刚系统提示的内容,心道难道是蛇妖过来了?
思青左右睡不着,索性开门悄悄走过去,却在即将靠近时听到了桐月熟悉腼腆的声音,以及崇风的声音,她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思青看到了厨房里的两人。刚想后退却撞到一个人,闻到一股股淡淡的佩兰香,
桐月一手握着拐杖,一手捏着碗的一片碎片眼里含泪看着崇风。
她的声音听着带了些鼻音,大约是中午哭那一场还没好,语气带着一种无力,“崇风哥哥,我的腿治不好也没有关系。”
“过了这么久,我早就不在意了。”
“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崇风沉默了好久,喉咙干涩得像被燥热的风滚过,语气艰难,“桐月,我们的事……”
“哦……我们的婚事吗?太晚了先不说这个了……”桐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有些慌张地打断他的话,转头擦了擦眼角,又重新找出一只碗,“崇风哥哥,你采药肯定累了,先喝碗汤……”
“明天是我的生辰,爷爷说让我带你们去吃饭……看灯会呢……鹿姑娘和徐少侠已经答应了……”桐月的声音带了点掩盖不住的哽咽,还有迷茫,“崇风哥哥,你……也要一起去吧……”
崇风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会。”
“你和大师兄小师妹还不熟悉,恐怕多有不便,我会陪你们一起。”
“那就好……我……有些累了……”她本想把汤递给崇风,却好似做不到只把汤放到了崇风的面前,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先去睡了。”
思青站了一会儿,估摸着桐月应该处理完情绪了,才慢慢吞吞回到房间。
关了门上床,窗外树影摇摇晃晃,思青把窗一关房间只剩下一片朦胧的月色,她侧躺在塌上,盯着床的方向。
床围里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思青想当听不见,但忍不了。好一会儿,她又爬起来点了一盏灯摸出一盒药膏,走到床边小心掀开帐子。
在桐月呆滞惊讶的目光中,思青淡定地拿过她的右手,放到床帐外又拉上帐子将桐月的脸挡在里面。
思青看清桐月虎口的位置果然红了一片,她打开烫伤膏,指尖抹了一点轻轻擦上去,
“你好笨啊,汤那么烫还端在手里,这不就把自己烫伤了?”
“但也没事的,涂了药这会好的,而且会好得很快。”
手的主人微微一僵,好一会儿才出声,“鹿姑娘……你都看到了?”
思青收起烫伤膏,嘴硬道:“看到……一点点,没全部看……”
桐月指尖曲了一下,思青起身清咳一声,干脆道歉,“……对不起。”
帐子里窸窸窣窣想起掀开被子的声音,思青看到里面的里人抱着膝盖坐起来,声音带着点自嘲的意味,“鹿姑娘,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等了他这么多年,却还是什么都没等到,甚至……连听他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明知道他没有意思,我还是忍不住期待和他成亲……很想,可我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桐月说着忽然哽咽住,越发觉得自己可悲。
这样喜欢一个人,太狼狈了,太累了。
“或许……爱而不得才是人生的常态呢。”思青轻轻叹息。
至少在这本文里是这样的,李柚白对观雪是这样,她对李柚白是这样,徐听鹤……对观雪也是如此,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得到圆满。
“我娘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桐月捂着脸,眼泪又一颗一颗滚落。
“她说,‘季桐月,永远不要等一个不可能的人,不要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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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是个傻子,我做不到,我不听话。”
思青脚步微微一顿,抿唇没说出话。其他人听起来这番话或许难懂,但她不一样。她知道桐月所有的事。
桐月,全名季桐月。她的名字取自“微月照桐花,月微花漠漠。”
她的母亲为她取的名字。
淡漠清白的月光映照着满树的桐花,月色清淡,朵朵桐花若隐若现。这样的名字带着淡淡的悲伤,倒是和桐月的一生相似,像困住她的谶言。
桐月的母亲是镇上少有的女夫子,短短一生都在教书育人,双十年华遇到了一个桐月的父亲,一个年轻的术士。收妖路过此地和桐月的母亲结缘,两人成了亲,只是不到十日道士就为收妖决绝离开,只就留下了一柄剑,那时桐月的母亲就已经怀了桐月。
可直到桐月出生,术士都没出现。
“是夕远思君,思君瘦如削。”
这个夜晚,我隔着天涯遥遥想你,想你瘦削的身影。
她的母亲就守着这句诗等了一辈子。
“我娘说,修道的人都是薄情寡义的,不值得付出真心,不要抱有期待。”
“可她自己却等了父亲一辈子,没有结果,一生都在哀怨之中。”桐月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思青却知道得清楚,桐月的母亲是为救崇风死的,桐月的腿也是为崇风而被伤的。
桐月的爷爷养大了崇风,崇风从小就心思沉重,心中对桐月母女的愧疚像他肉里无法拔掉的针,答应和桐月成亲照顾桐月一辈子也是愧疚难当。
他拜入云山宗就是为了解开桐月脚上的妖印,让她能变成一个正常人。他一去四年,这其间变故太多。
天意弄人。
思青叹了一口气,想起原文里桐月的母亲不希望桐月和她一样执着,可桐月是她的女儿,和她一样倔强。
如果她和崇风的开始不是这样,更简单一点结局或许会不一样,可凡事难有如果。
但等她被蛇妖抓走后,事情就会迎来转机。
安慰桐月睡下,思青失眠了,一个人起来晃荡。
“小师妹,还有偷窥他人的癖好?”
思青一抬头看到徐听鹤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正靠在柱子旁,抱着手看着她。
又被抓包,“……”
她一下就知道他是在说她刚刚偷看崇风和桐月的事。
思青抿唇不服气道:“还说我呢?师兄你不也在偷窥我吗?”
他没看她,怎么会知道她偷看了其他人?
想到这思青现在不光硬气,还有点生气了,“我没同意你看我呢!你不也看了!”
徐听鹤蹙眉,眼里情绪淡漠。他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温度似乎无语至极,“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掩耳盗铃!徐听鹤对她就是这么个评价!
思青想起系统说的话,一点不想错过机会,也不想吃亏,气血上头转身快速抱了一下徐听鹤的手,
“师兄,我在掩耳盗铃。”
“师兄,晚安。”
动作不过一秒,思青转身跑开。
徐听鹤的心快没快,她不知道,但她的心很快就是了。
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
11. 11
时间紧任务重。
然而昨夜那轻轻一抱,没有增加徐听鹤的好感度,反而把她自己弄得慌张。
“很正常……很正常的……”思青蹲在地上盯着水碗咬牙切齿,“鹿思青,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凡事总有第一次,万事开头难。
正想着,思青眉梢忽然蹙起,气得差点跳起来,“14小时?!凭什么?”
装无根水的碗表面出现两串蓝色的跳动数字:
限时任务倒计时:14:00:00
人物好感度:1
“……”指尖戳着水面波纹泛滥,看到倒计时还在跳动,思青觉得自己五官都狰狞尖锐起来:“你搞什么?小气鬼!”
“睡觉的时间也要算进去?!讲不讲道理啊!”
谁家系统小气成这样啊?
思青气冲冲地抱怨,“小气鬼,小气鬼!我不干了!”
系统安静如鸡,只一味倒数。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喊得思青一僵,
“小妹,一大早的,你在和谁说话呢?”
“我在……没有啊……”思青话音一转回答道。
虽然问她的只有一个人,但她却听到了两道脚步声。
而且,她确定其中一个人是徐听鹤。
思青拍了额头一下,整理好情绪端着水碗起身一回头果然看到站在老汉身后的徐听鹤。
她那克制端方的大师兄抱着手看着她,半张脸映在晨光里,眉峰带着阴影,一半透出一股游刃有余的闲散,一半透出冷艳肃穆的锋利。
他眸子轻轻眯了眯眼睫像落了霜,深沉的眼光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考究,显得冰冷。
沉稳得不像个二十岁的人!
思青抿了抿唇,有些没来由的心虚,还是先和老汉打了招呼,“爷爷……师兄。”
“诶!”老汉笑着应了声,对她招招手,“我做好了早饭,快些来吃,等会儿和幺妹崇风一起上街去玩吧,今天灯会村里好逛得很,你们早点去拜神女祠人不挤。”
“好!”思青答应得干脆。
老汉转身去准备早饭,徐听鹤没有一起过去。
思青摸了摸鼻子,拍了拍不小心拖在地上的裙角,这才走向徐听鹤露出笑脸,
“师兄,你在等我吗?”
徐听鹤眉心微蹙,在她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两根冰凉的手指抵住她的额头让她停下,明显的拒绝她靠近。
她今日穿了芙蓉粉的襦裙,裙摆上的刺绣清雅,绦带上绣着珍珠。一身粉色,连鞋子都是。
她梳着轻盈简单的发型,发髻像两只猫耳,其余发丝半披在脑后。
她脸上带着笑容,显得俏皮又明媚,她这方面倒是能做到言行一致。
他把水碗从她手里拿走,语气带着笑意,却是有些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等它。”
言外之意,她自作多情。
“……”
由于她走得快突然停住,几滴水从碗里跳出来,滴落在小巧漂亮的粉色翘头履上。
鞋头绣的桃花被晕成深色。
她眉梢蹙了蹙,明显有些不高兴。
徐听鹤没有理会,拿了水转身离开。
思青看着空掉的双手,看着徐听鹤的背影疑惑嘀咕道,
“不对啊,他想要这个不是可以捏个法术就好了?”
讨厌?还是不讨厌?管他呢,没明着说她就当不知道!
思青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上去,嘴里有些不满,
“师兄,我的鞋子湿了!”
前面的人像没听见一般,脚步都没有停留一刻。
为了招待徐听鹤和思青,老汉将早饭做得很丰盛,思青倒是吃得很开心,但也就她和老汉吃得开心,其他三人都心事重重。
听着老汉和崇风的关切,思青想着她何尝没有烦恼,但吃不饱哪里有心思解决问题,他们都本末倒置了。
吃了饭,四个年轻人被老汉打发上街去玩,
“没玩到晚上,不许回来啊!”
思青握着桐月的手,瞥见她手里的拐杖,
经过昨天徐听鹤的治疗,今天她的情况又好了很多,只是眼睛泛着红,隐约能看得出哭过。
看着天色,思青心思开始复杂起来。
她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三瓣,每一瓣都不能与其他的共同存在。
一瓣要帮徐听鹤抓住蛇妖证明自己的清白,一瓣又要欺骗徐听鹤,帮蛇妖抓人拿生命值。一瓣又得波动徐听鹤的心绪,获得好感度和新手奖励。
玩?谁有心思玩?
路上的风大,树上的桐花被吹得纷纷扬扬落下。思青随手就抓住一朵桐花,看着桐花的颜色总觉得不对,花心好像比昨天红一些,显得桐花有些妖冶。
这花,好像不对劲。
思青正想着,忽然听到桐月的声音,
“鹿姑娘……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桐月往后看了看,“我……”
她语气艰难,“你能不能……替我问一问崇风哥哥的心意?”
她想知道崇风的心意,却不敢直接问。只怕答案让她承担不起。
思青微微一顿,心想这不就要和桐月分开才能问?
事情总要一点点完成,既然当前这个机会先送上门,那她就先抓住!
思青转身忽然又想起什么,偷偷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发现他们没有注意自己,才将铜片手串解下来给桐月系上,
“这个你帮我先保管,我问你要之前,不许解下来,而且……不可以让我师兄发现。”
“还有,”思青顿了顿,也开口道:“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件事。”
思青贴近桐月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离开。
桐月不解却还是答应下来。
他们没急着去神女祠,而是进了集市。再往前走就是一间茶舍,此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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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很热闹。
很多人在茶舍听书品茶,等着参加晚上的灯会。
四人随意在一张空桌落座,四人各占一方,思青坐在徐听鹤旁边。思青看向崇风,单刀直入,“崇风师兄,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一下,能借一步说话吗。”
这话一出桌上三人都看向她,崇风疑惑,徐听鹤考究,桐月则是紧张。
“师兄,我和崇风师兄是谈正事,你不可以想歪。”思青看向徐听鹤,解释道。
这解释的说辞有些古怪,很正直,一本正经,又像撒娇。
崇风看向思青,她话里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只是惊讶,但没有拒绝。
徐听鹤抬眼看着她,指尖轻轻敲着杯沿,语气冰冷冷地,“小师妹,和谁说话,和谁论事,是你的自由。何必同我交代?”
她太会得寸进尺了,昨夜没有同她发作,她今日还顺着杆子爬。
茶桌上安静了一刻,思青抬起眼一点不退让,眸光直勾勾的,“我就是要你知道。”
“你不可以乱想。”
徐听鹤眉梢压了压,吐出两个字,“随你。”
漠不关心,无所谓。
“小师妹,你们……”崇风惊讶地看着两人,“没想到,我离开宗门才几天,你和大师兄的关系居然亲近这么多。”
“嗯。”思青没有否认,只是不再看徐听鹤,起身就往外走,“走吧,我们出去。”
徐听鹤看着两人离开,目光往四周扫了一番,慢慢收回目光。
对面的人握着茶杯,突然开口,
“徐少侠,我能同你说一件事吗?”
徐听鹤抬眼看着季桐月,语气平淡客气,“可以,请说。”
桐月犹豫了一下,像鼓足了勇气,“昨日……你同鹿姑娘吵架了吗?”
“吵架?”徐听鹤勾起唇角,“季姑娘认为我和她,有什么值得吵的?”
桐月一噎,被徐听鹤审视的眸光盯着不自在,她垂下头紧张地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她昨夜回来后,哭了一夜。”
哭?徐听鹤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听着。
桐月微微闭眼完成任务一般,语气又快又小声,“但我感受得出来,她应当是很在意你。”
茶桌安静,只剩下说书人的声音,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案,说书人总结的声音坚韧有力:
“巧诈不如拙诚。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故事结束一则,喝彩不停。
“她教你的。”徐听鹤语气笃定。
桐月愣住,“……嗯?”
她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应对。
然后她看见仙风道骨地小道长忽然眉开眼笑,笑容像被冷阳照彻的雪,明亮好看但没有温度,他语气不善,
“真没想到,我这个小师妹为人这么有趣。”
鹿思青,有意思。
让他意外得很。
12. 12
“阿嚏!”思青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有些狐疑地回头往茶舍里面看了看,该不会是徐听鹤在笑她了吧?
可只看到崇风温和的笑脸,他语气很缓,
“小师妹,你到底要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思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崇风蹙眉道:“崇风师兄,你对桐月……”
“嗯?”听到桐月的名字,崇风的笑容慢慢收起来,“小师妹……我和桐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是哪样?
崇风老见思青手腕间的百香籽手串,垂眼:“我对桐月不是你对柚白的那种感情,但却是另一种更深的感情。”
怎么又提李柚白?
“你别提他!”思青抬起眼眉心皱得更紧,感觉耐心在极速流失,“我知道不是,所以崇风师兄你就该和她说清楚。”
看过原著,思青当然知道崇风对桐月的感情是什么样的,知道他对桐月有愧疚,有关怀,有疼惜,唯独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
“而且,”思青顿了顿,一口气说完,“脚踏两条船真的是很差劲的行为,是让人不耻的。”
“我……不会。”崇风抬起眼忽然语气低落,“我昨日是想告诉桐月。”
崇风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会娶她,照顾她一辈子,无论她的腿能不能治好。”
昨日他与桐月的爷爷就是在说这件事,可桐月却误会了。
“娶她?娶她她就会开心了吗?”思青抿唇,毫不犹豫扯下他腰间的荷包,“你以为你是在救她吗?”
荷包是白色,上面绣着两朵并蒂莲,并蒂莲是什么意思不用多言。
“小师妹!”崇风惊愕,根本没想到思青会这么做。
思青没有打开荷包,但也知道里面藏着一根黑色的珍珠发钗。发钗上的红色珍珠会在阳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点,妖冶又华丽。
“里面装的不是桐月喜欢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清楚。”
发钗不是桐月的东西,也不像男子会用的东西,它属于另外一个女子。
“你要心里藏一个人然后和桐月成亲吗?”
“你娶桐月,又不会陪着她,这样的婚姻有什么用?蛇妖用死咒困她十七年,你还要用有名无实的婚姻再困她几十年吗?”
崇风有些震惊这番话会从思青嘴里说出来,往日病气冷淡的小师妹,此刻说起这些话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小师妹,”他感觉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伸手拿过香囊攥在手心,仿佛在割舍什么,“不会了,成亲之后,我身边不会再有其他人。”
“不会有了。”
他话音刚落,思想起刚刚茶舍里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拍击之声。她的声音和脑海里那说书先生的短暂重合,
“巧诈不如拙诚!长痛不如短痛,崇风师兄你的学问比我高,你……你气死我了!”
“总之这几天……不,今晚结束之前,崇风师兄你要和桐月说清楚!”
“不然我就和她说!”
这样一意孤行,没有人会有好结果。与其弯弯绕绕,不如快刀斩乱麻。
思青耐心耗尽说罢转身往回走,龇牙咧嘴,劝解崇风的这番话是原文里有的,不过说的人是徐听鹤。
徐听鹤这样宽宏大度,游离世外的人自然不会管别人的因果。但她鹿思青不一样。
面对原文里崇风和桐月最后两败俱伤,迂回婉转的剧情,她会想管,她会想表达,不由自主,直截了当直抒胸臆,管不得别人怎么看她!
就像昨天她还对崇风印象好,但亲眼见过桐月的样子,她翻来覆去想到原文里的剧情,咬牙切齿好多回。
要不是为了做任务,为了给徐听鹤留下好印象,她恐怕从穿来的第一天就是这副德行。
风过,纷纷扬扬的桐花落下,有几朵落在荷包之上,崇风盯着香囊想到思青刚刚的话,向来温柔和煦的脸色一变,忽然挂上一抹痛苦自嘲的笑容。
他想,他早就该放下这只钗的主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
“呲——”
崇风掌心燃起一簇火焰,白色香囊在他掌心慢慢被灼尽。
黑色的灰烬从他指缝之间落下,撒落在他衣摆下的桐花之上。
细小的桐花颤了颤,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灰烬压的。
“我该忘记你了。”
崇风低声说完像丟了魂一般挪步走回茶舍。
在他身后,一堆灰烬尽数被附着在地上的桐花之上。被风卷起,轻飘飘的飞起来,朝着村落东边,神女祠的方向而去。
风里带着低低的哭泣声。
*
思青回来的时候,发现只有徐听鹤在座位上。
茶舍里的人少了大半,与他们刚进来时的热闹场景差异很大。
此刻青年坐着脊背没有挺直成一条直线,微微松弛前倾,露出修长的脖颈。却莫名显得端方清雅。
一身蒲青色的大袖衫分明是普通道袍,被他穿得华贵。
“师兄,你在等我吗?”
思青嘴里这样说,人已经凑了过去。
她又看见倒数的数字,这次是在徐听鹤的背后,蓝色的数字跳动显示出任务剩余的时间:
7:30:29
只有7个小时了!靠近啊!鹿思青!
思青手伸到一半停下了。
不出意外额头再次被徐听鹤指尖抵住,他果断开口,
“坐好。”
徐听鹤抬眼看她的眼睛,似笑非笑。
“……哦!”思青浑身痒一样不情不愿坐回原位,“桐月呢?她去哪里了?”
还不等徐听鹤开口,一道女声传过来。
“我在这呢。”桐月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拿着一包香烛,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随即她把香烛旁边的精致纸袋放到思青面前,又拿出一把碎银一同放过去。
“这是……”思青不解,她清楚记得她没给桐月钱,也没让她买什么东西。
桐月笑道:“这是桃花胭脂,徐少侠让我给你买的。”
“啊?”思青惊讶地看向徐听鹤,“师兄……”
昨日她才说要他赔的……
徐听鹤让桐月给她买?那待会儿她还有什么理由支开他,帮蛇妖的忙?
还有,桐月方才是一个人出去的,居然没有出事?
思青脑子里一大堆疑问,目光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桐月继续道:“这些是徐少侠剩下的钱,他说要是思青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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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重新买。”
“还有,去神女祠祭拜的东西我已经买好了,等会儿就可以出发了。”
徐听鹤闻言微微颔首,“季姑娘辛苦。”
崇风走上前接过桐月手里的香烛,在桐月惊愕的目光里道:“大师兄,小师妹,走吧。”
“崇风师兄……”思青眉心一簇察觉到不对劲,想起身肩膀却被徐听鹤按住,她受力坐下,他应崇风道:
“好。”
桐月看了思青一眼,又呆呆看着崇风跟着他一起出门。
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口。
“师兄!你拦着我做什么?!”思青气冲冲看向徐听鹤,“你知不知道崇风师兄他……”
“知道。”徐听鹤答得不咸不淡,随即看向思青:“知道又如何?”
“他们的因果,你我这样的局外人怎可轻易介入?”
“你怎么……”思青顿住突然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哈!师兄,你偷听我们说话!”
徐听鹤镇定自若,“是你的声音太大。”
“我哪有!”思青眉心一跳,突然想到刚刚桐月去买香烛的事,又不确定了。
徐听鹤修为高深,五感异于常人是正常的,他或许还真不需要偷听……
他也不像会使唤别人的人,尤其桐月的腿还不方便……
“你是故意让桐月去买东西的啊?”思青又惊喜得眼睛亮了亮,一把拉住徐听鹤的衣袖,“是为了帮我?!”
徐听鹤听着她天真又莫名其妙的语气,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非也。”
他在想什么?徐听鹤眸光微微一顿,想起刚刚听到她义正言辞的话,忽然觉得可笑。
她自己如今显得如此没有界限,喜欢李柚白却又和他这个大师兄眉来眼去,用这样一个形象理直气壮去劝崇风专一。
无知又好笑得很,但是奇异地不那么令人厌恶。
她气急败坏让崇风别提李柚白时,语气生涩又幼稚,像被踩到痛脚,仿佛怕其他人听到会争风吃醋。
那时候他脑子里是桐月说的那句话,“她应当是在意你。”
他想,真可笑。
他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么可笑的话。
他那个明恋他人多年,执迷不悟的小师妹,居然开始在意他这个修无情道的大师兄了。
可又……不那么可笑。
停滞片刻,他平静道:
“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徐听鹤起身微微抬手扯出衣角,看着另一只手扣胭脂包装袋的思青,勾起唇角带着点逗趣的意味,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温和地道:
“小师妹。”
思青气鼓鼓抬起脸,瞪着他鼻子里发出哼声,“嗯?!”
“胭脂赔你,今夜别哭了。”
“撕拉——”思青抿紧唇角,手指扣破纸袋,里面的胭脂盒露出一角,胭脂盒上的桃花也露出部分。
她却没心思欣赏了。
谁家好人会当面说这个……他却说得轻轻巧巧,明明朗朗!
但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思青却好似心弦被轻轻拨了一下,麻麻痒痒的感觉从心口爬出来。
“……好。”
这句话竟然有点好听。
13. 13
天色渐晚,天边挂上晚霞,去往神女祠的道路两边被各色灯笼占满,来来往往都是买灯烧香祈福的村民以及外来人。
神女祠建在平缓的半坡,规模不大,就一个上香的主堂也建得朴素,香火却很旺。尤其今日,来往的香客众多,一人三炷香就将小院子烧得烟雾燎烧。
四人到的时候祠堂里正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去。他们只得先等候,思青门口看了一眼,听着桐月介绍神女祠的来历。
桐月抬眼语气沉稳,带着尊敬:“这里面供奉的神女是龙女朔凛。”
“朔凛?”思青重复了一句。
桐月点头,“思青你知道?”
徐听鹤看向她,浓密的眼睫下一双黑眸波澜不惊。
思青思忖片刻:“在话本里看过算知道吗?”
她是看了小说的,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桐月点头,“也算的。”
她继续道:“她是为世人所知世上最后一条神龙,修为高深,剑法艳绝。二十五年前,她同身为太阳神木传人的谢无极大战九婴,此后在无烬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九婴还未伏诛,神女朔凛依然被视为救世主,仙门与世家都在找她。有的地方就如桐花村这般,供奉起了朔凛。
村民没见过朔凛,他们根据市面上七七八八的画像拼凑出了朔凛如今的模样,将她的雕像被雕慈眉善目,悲悯众生。雕像在这云雾中栩栩如生,群衫翻飞,她右手执剑,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升,满足所有人的期待。
桐月崇拜道:“朔凛神女的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们相信她会回来,因此日日虔诚供奉,相信她会再次执剑,一剑绝世,天下太平。”
人总要有点期待才好轻松一些活下去,无关乎这期望是谁给的。
“而且,这里许愿很灵的。”桐月说着拿出一块木牌递给思青,看了她和徐听鹤一眼道:“将愿望写在这上面,挂到门口的树上。只要心诚,朔凛娘娘就会保佑。”
买个牌子写上字,挂到树上,这是各大寺庙,许愿点的固定流程了。
“可以求姻缘吗?”思青想着忽然就开口问。
“小师妹是想求和柚……”崇风一愣,下意识问。
“崇风师兄!”思青蹙眉,迅速地踩了崇风一脚,小声警告,“不许说!”
她开口打断忍不住瞟了一眼徐听鹤,还好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还落在朔凛的雕像上。
思青轻咳了一声,擦擦额头的汗。又开始了,提到鹿思青,自然而然就能转到李柚白。
“姻缘,”桐月接过崇风的话,“自然可以!心诚则灵。”
“好!”思青不信这些,但接过木牌的时候,还是想着把自己和徐听鹤的名字先写上去,来这里还是得信些玄学。
崇风递给思青一支笔,看着思青在木牌上写了一行字,迅速遮住开始写自己的名字。崇风看得眉心紧蹙,只隐约知道她方才写的名字是三个字。
她的书法还是同从前一般不成章法,除了李柚白她对其他的没兴趣。
“呵,”一道轻笑从耳侧传出来,三人抬眼看向声音的主人。
“大师兄……”崇风开口,看到徐听鹤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徐听鹤常笑,但这样的笑容却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心诚则灵,”徐听鹤语气听不出起伏,几乎是平铺直叙,“这位朔凛娘娘,当真会悲悯显灵吗?”
“当然很灵!”一道声音笑着从几人身后传来,“两位好巧。”
来人正是茶舍的掌柜,他看着徐听鹤尤其高兴,甚至有些狗腿的意思,“少侠,这不是我们说玩笑的哦!四年前,神女曾经显灵帮了我们呢!”
“少侠有兴趣,咱们一旁说!”掌柜套近乎。
徐听鹤眼睫压了一下,点头和掌柜往门口挪了几步。
思青把写好的牌子裹好放进崇风的篮子里,“你们先去吧,我休息一下,待会儿和师兄一起!”
她离徐听鹤近,自然听到了掌柜的话。
“那……崇风哥哥,我们先进去?”桐月问得小心翼翼。
崇风心里愧疚的涟漪又泛起来,温和安抚她,“好。”
思青看到两人在糖水铺旁站着交流,她也在糖水铺坐下,后背靠在旁边的木箱上,里面装的木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点了一碗糖水,感觉自己此刻很需要补充点糖分。
就这么一边喝糖水,一边听茶舍掌柜眉飞色舞给徐听鹤输送信息。
“那是个大蛇妖,看样子厉害得很!有个几百年的道行吧,还害死了人!”
“就是桐月的娘亲,我们桐花村的夫子。可怜呐,小姑娘爹没见过,娘也早早被妖害了!”
“你猜怎么着?”掌柜站得累了可又不见徐听鹤坐下。想抬手勾住徐听鹤的肩膀,徐听鹤蹙眉面上不显轻易躲开,让掌柜扑了个空,掌柜尴尬地搓搓手,继续道:“没过几日,那蛇妖的尸体就出现在神女祠,被朔凛娘娘一剑封喉!”
“那蛇妖死得惨不忍睹,简直大快人心!”
“所以,少侠你说,朔凛娘娘灵不灵?!”
“知道了,多谢。”
徐听鹤听罢没有评价,只是递给掌柜一两碎银,目光落在糖水铺里喝糖水的少女。
她捧着碗,喝得欢。
倒是很会享受。
掌柜也跟着看了看思青,建议道:“咱们朔凛娘娘也保姻缘的……”
但话未说完,他忽然感到一股冷意从徐听鹤身上传来,他识趣地没在多言收好银两嘿嘿走了。
思青也听了个大概,垂眸把糖水喝完了。
【宿主注意,蛇妖已出现,请宿主做好协助工作,拖住徐听鹤。】
“……”她脑叮一声,今天拖了徐听鹤一天,蛇妖偏偏就要选她休息的这一会儿抓人?怎么这么欺负人?
见她放了勺子,徐听鹤移开目光往祠堂里看了一眼,还未挪步就察觉到一股微弱的阻力。
“哎呀……师兄!”思青捂着眼睛痛呼一声,忽然出声,
“你帮帮我!”
思青抬头,看见灯火衬得青年眉骨丰朗,立体俊逸,明明脸上映着这暖色的灯火却也像覆了一层薄霜。
思青硬着头皮道:“我……不小心把胭脂弄眼睛里了,你帮我看看。”
随着一片薄薄的红雾散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花香。
徐听鹤一低头就看到一截苍白纤细的手腕,视线往上看到少女圆润的杏眼,此刻她巴巴看着他。她大约是累极,此刻脸色白得如纸,只有左眼眼睑下方有一片淡淡的粉色,像一块淤青。因为胭脂入眼,她一双眼睛又黑又圆含上水光,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可惜,他不是李柚白,不吃这一套。
他看了思青片刻抽出衣袖,语气温和带着几分隐隐的压迫,“小师妹,什么时候喜欢在这种时候涂胭脂了?”
是抓不了妖,就打算病急乱投医求饶了?
这里没有镜子,灯火也不足,根本不合适擦胭脂。
“现在喜欢了!”思青理直气壮,“不可以吗?”
“照师兄这么说,我今天早上吃了面条,明天早上就不可以吃馒头了?”
徐听鹤没说话眉心微蹙:“自然……可以。”
什么歪理?
她丝毫没有被质问的尴尬,拉着他坐在身边,扒拉着他道袍的袖子,翻了几层蒲青色的外衫找到里衣的衣袖。
“小师妹,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和他接触!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一天都白忙活她快烦死了,时间真不多了,新手礼包还没拿到。
白色里衣布料柔软,思青直接扯出一点往自己脸上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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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涂坏了,擦掉喽。”
她熟练得仿佛做了很多遍,脸上的粉色很快转移到他的袖子上。徐听鹤蹙眉,眉宇间露出几分不耐厌恶,想抽出手却被她紧紧攥着小指。
“不过,我觉得师兄你有句话说得对,这样的环境我确实涂不好。”思青微微挑眉握住他的手死死抓住。大有他要走就长在他手上的气势,“所以我想到了新办法!”
“小师妹,放手!”徐听鹤低声呵,往外抽手。
“我不要。”思青担心抓手抓不住,索性将他右手直接抱进怀里,“师兄,你别动。”
“你……”徐听鹤的手忽然就停下了,僵住一般。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小臂被她抱在腹部,蒲青色的衣袖盖在她芙蓉粉的襦裙上,他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碰到她的身体!
她是打算让他帮她试胭脂!
“胡闹!放手!”徐听鹤手攥成拳头,有些不悦地避开她的肚子,耳根有些发热。
“我没有胡闹,师兄,涂胭脂可以抓妖的!你得听我的,你看千头信不就是我告诉你的吗?”她张口就胡说八道了一通,又抬起头看着徐听鹤的眉眼,见到他半信半疑的神色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诌,“所以我才让你给我买胭脂嘛!”
徐听鹤自然知道,但感受到她指尖的动作很是不适,有些痒。
他看着思青额头几缕柔软的碎发,蹙眉不客气道:“小师妹,你最好祈祷这办法真能抓到妖。不然,我会亲自压你去戒律堂。”
“嗯嗯嗯!”思青听出了几分威胁还是低头敷衍回答,又胡说八道一通。她抿唇打开胭脂盒干脆利落食指抹了一点在他的手背。一抹淡淡的桃花粉薄薄一层晕染在青年白皙的手背,朦朦胧胧将他凸起的经络也染成粉色。
胭脂是很漂亮的粉色,带着香粉特有的甜香和徐听鹤身上的佩兰香格外不同,界限分明。
但是……
思青看着效果,耳朵一热,脑子里冒出一些不好的形容。这胭脂涂到他手背上有些好看,还……有点涩/情是怎么回事?
“……”
鹿思青!思青心里唾弃自己,涩/情?!这个词就不可能会和徐听鹤这三个字一起出现!那是亵渎!是侮辱……
“可以了?”徐听鹤问。
思青琢磨着怎么回答,忽然系统又发出一道提示:
【蛇妖已靠近。】
嗯?靠近了?
思青脑子一激灵往四周快速扫了一眼,抬头看着徐听鹤他刚想转头,就被思青捧住脸和她四目相对。
青年眉心皱着眼睫轻轻掀起,黑漆漆的眸子里难以置信,染上几分愕然,“你,又做什么?”
思青咽了咽口水,语气干巴巴,故作不满道:“师兄,你别看其他人,你看我。”
“现在我在你跟前呢。”
他个子本就高,坐着也比思青高一截,此刻被她捧着脸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微微低头看着她,两人的距离一下近了不少。
思青忽觉,这是他们这几日以来最近的距离,好近……
“只看你,为了捉妖?”徐听鹤开口,眸中的惊讶渐渐褪去,被深沉的墨色所取代,灯火也照不明。
思青抿唇缓缓点头,“……嗯。”
“你方才在看什么?”徐听鹤开口问。
思青眼睫在灯火里颤了颤,看不清他眼底的意味深长,呐呐开口:“我在看师兄你啊。你右眼眉尖有颗痣……好漂亮……”
青年不说话,直勾勾看着她。
思青心脏叮咚叮咚地跳着,忽然听到系统的声音。
【人物好感度增加0.1。】
她还来不及思考系统的话,就听到祠堂里传来一阵尖叫,慌乱的脚步声逐渐大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
一道惊慌的中年男声,嘶哑地喊道:
“救人!救人!季家幺妹被妖抓走了!”
14. 14
【恭喜宿主完成协助蛇妖任务,生命值+3。】
【恭喜宿主完成增加攻略好感度任务,触发情绪气象技能,宿主情绪低落或崩溃时,周围会产生局部花雨,或者雷电感应。】
接连两条通报在思青脑海里响起。
情绪气象??花雨?雷电感应?
思青蹙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忽然感到一阵大风卷着香灰迎面吹来,周围的桐树被吹得沙沙作响。
四周的桐花又簌簌落下几朵。
“桐月!”崇风面色苍白冲出神女祠跪在地上,冲着上空嘶吼,混着骨骼碎裂声带着无尽懊悔,“你答应过我不伤她性命!”
“你曾!答应我的……”他喊完急火攻心突然低头呕出一口血,手里握着几朵桐花,狼狈地晕死过去。
“崇风师兄!”思青看过去,已经有几个穿着灰色道袍,手握长剑道士模样的人蹲在了崇风身边。
他们从崇风手里拿出几片坚硬的黑色蛇鳞!方才那些桐花化成了蛇鳞!
有了这些信息,现下已经能确认那是一条蛇妖!
徐听鹤霍然起身,思青手上的胭脂盒滚落在地。粉色的胭脂雾被人群踏碎像爆开的血雾。
能见度骤然降低,四周肉眼可见漫起黑色的瘴气!
瘴气中传来嘶嘶蛇鸣!
有蛇!好多蛇!
思青抬眼看到瘴气里闪烁的竖瞳,汗毛竖起觉得肉麻,鸡皮疙瘩起了一片,还止不住低头咳嗽起来,忽然开始头昏脑胀!
“瘴气有毒!”几个道士大喊。
“大家不要乱!捂住口鼻!捂住口鼻!”
“不要中了妖魔的奸计!”
几个道士点了符纸试图驱散毒瘴,可收效甚微,刚刚驱散一些,下一次又很快反扑上来!
“不好!”有人面色凝重,“此妖的灵力恐在你我之上!”
“它是要将山上所有人都置于死地!”
月色逐渐被瘴气笼盖,天地逐渐陷入黑暗。
“师兄……咳咳咳……我好难受……”思青有些害怕抬手却抓了个空。
“待好别动。”徐听鹤往前走了两步,抬眼看着压过来的瘴气,眉眼压了压。
红雾之中,一道白光炸开,刺破夜幕!
徐听鹤抬手微微用力向下一掷,斩星剑柄脱落手心如得稳稳扎入地下!
剑身围绕的星光向四处飞跃,沿着地面铺开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铺开延伸到神女祠方圆三里!
所到之处毒瘴退散,空气慢慢变得干净。
这一剑实在太漂亮,太流畅,有一瞬间将暗夜照得如同白昼!
将崇风围住的几个年轻道士忍不住抬头,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剑便能破开这瘴气?!”
“一剑斩星川,清光照寒山!”
其中一人看向徐听鹤的背影,瞧见他翻飞的衣摆上行云流水的刺绣。像个方才乘云落地的仙人。
他忽然兴奋道:
“师父!斩星剑!是斩星剑!”
“难道……是那位来了!云山宗徐修长老的得意首徒,年纪轻轻无情道就将得大成的天才!”
思青眨眨眼,扶着额头,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居然是在小小的桐花村。
徐听鹤惊才艳绝,是除了龙女朔凛之外,一众修士相信可以对抗九婴的存在。
百姓可能不认识徐听鹤,但若是世家宗门,至少七成没见过徐听鹤,也听过徐听鹤的名字。
文里有大量的笔墨落在徐听鹤身上,都是描写这样的场景。
主角团四人一路上“偶遇”无数徐听鹤的粉丝,巩固他白月光的地位。
后来提起徐听鹤,见过他的人没见过他的人脑海里都能想起一个词——
月亮。
不出意外桐花村的百姓已被徐听鹤折服。
三个道士其中一人年长,方才平复慢慢走到徐听鹤身边抱拳,虽然年长语气却带了几分恭敬,
“在下西风派楼问山,敢问少侠可是徐听鹤!徐少侠!”
徐听鹤看着楼问山,颔首回应,语气淡淡,听不出一丝波澜。
“正是晚辈。”
楼问山眉开眼笑,“能遇徐少侠,是我之幸!”
“当前此情,徐少侠可有解法?”
“前辈客气,晚辈觉得现下可以先等。”徐听鹤闻言昏迷的崇风,“山上的桐花有异,不可贸然动手。”
等崇风醒来,也等妖魔露出马脚。
“可是……等……那位被抓走的姑娘怎么办?!”楼问山的小徒弟楼异着急跑上来问。
徐听鹤温声道:“季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楼问山道:“方才见季姑娘与徐少侠是同路来的,想必徐少侠定是有先手。咱们放心就是。”
楼异安心又崇拜地看着徐听鹤,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亮起来,“徐少侠给了季姑娘什么东西?!是护身符吗?!我……我也想……
楼问山敲他的头,“想什么!没大没小!”
楼异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却是眼巴巴看着徐听鹤,“师父……我听师兄们说,厉害的人带的东西也厉害得很!带着吉祥气……我就想着跟徐少侠讨一个……”
楼异被楼问山一个爆栗拉走了,比起楼异楼问山看向徐听鹤崇拜的眸光还带着几分敬畏。
楼异被拉着走到角落被楼问山教育了一通,他们说话声音小,但徐听鹤还是听的清晰。
“阿异,你忘了师父怎么说的!天下侠士的东西都可做吉祥符,独独不可肖想徐听鹤的!”
“师父!”楼异不服,“徐少侠天下第一!还有谁的能比得上他的!”
楼异的师兄见不得楼异崇拜徐听鹤的模样,直言道:“天下第一又如何?!还不是命里带煞!你忘了他是怎么进的云山宗?”
“阿异,你太蠢了!你以为他不过弱冠就能将无情道修得大乘的原因是什么?!”
“住嘴!”楼问山沉声打断那人的话,“不可胡言!”
随即他转向楼异,“阿异,不论你如何作想,徐听鹤的东西都不可收,更不可带在身上!”
“好了,此事不要再多说!”
徐听鹤听着面色没有变化,可以说心里翻不起一丝波澜。
他们再敬重他,不过只是在敬重一把可以杀九婴的武器。
他这把武器很漂亮,很锋利,威力大。
武器再如何,都不会生出人的感情,始终是冷冰冰的兵器。
人人皆知,只有染过血的武器才会越来越厉害,害怕他才是正常。
他从来都知道,徐听鹤这三个字和吉祥扯不上关系……除了一个人。
徐听鹤顿了顿目光忽然落在抱着裙角的少女身上。她头埋在粉色裙摆里像朵打蔫的桃花,蹲在一根柱子边的,有些蔫巴小声咳嗽。
她衣袖卷到一半,露出一对苍白纤细的手腕,一边戴着一串白色百香籽,而另一边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师兄,你这么厉害,这个东西肯定也一样,是最吉祥的东西了。”
“我舍不得花掉,想当护身符用。”
果然,吉祥只是她逗趣人的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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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她恐怕只是替李柚白报复他而已,他怎么会被她几天的伪装面孔迷惑,忽然忘记鹿思青很记仇?
恐怕每天她都在嫌恶恶心要同他相处。
徐听鹤脑海里又忽然响起她刚刚的话,
“师兄,你别看其他人,你看我。”
他是在看她,却看到她赤/裸的谎言,鹿思青很会撒谎。
也罢,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根本无关紧要。
下一瞬少女抬起眼和他对了个正着,她仿佛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咳嗽着苍白消瘦的脸上挂上灿烂的笑。
隔着人群,她用口型道:
师兄,我好难受。
见他没有反应,少女又比了大拇指继续道:
师兄,你刚刚好厉害!
像刚刚给他涂胭脂时露出的笑容一样,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极度的渴望她能和他产生联系,渴望他的目光里只有她。
任由她如何生动,徐听鹤没有回应,可心里却又生出一个矛盾的念头。
他好像有些想陪她一起玩了。
他想知道她想谋取的到底是什么,想知道她那一夜要他答应的是什么。
想知道她能为李柚白疯到什么地步,隐忍到什么地步。
这念头在今夜她捧着他的脸,专注看着他的时候突兀地冒出来,他的心突然就快了那么一下。
……
瘴气中全是蛇,今夜没有百姓敢下山,只能先在山上将就一晚。考虑到村里还有人,楼问山带着一个弟子下山去告诉那些人情况,留下了小弟子配合徐听鹤。
众人挤在神女祠小小的院子里,不停向龙女朔凛的雕像祈祷。
等安抚好百姓的情绪,局面稳定下来,徐听鹤忽然抬眼老向神女祠,又老向那樽含笑的雕像。此刻雕像脸上落了一片月光,远远看着雕像竟然真的多一分清冷的生气,神女悲悯的神色被照得染上无奈悲哀。
同一片月光,一半撒在徐听鹤身上,照亮他一半脸庞。他的神色称得上冷,本就漆黑的双眸此刻像是沉寂的墨色,藏着无数情绪。
“师兄!”思青喊了一声。
徐听鹤迈上台阶,一步步往神女雕塑面前走。
思青缓过劲起身,没有犹豫后脚也跟进去,却被人伸手拦住,
“这位姑娘,待在外面吧,别跟着徐少侠!会惹人烦的!”
拦住她的是楼异,他长相清秀。看起来十七八岁和她年纪相仿,嘴巴也不客气得很。
看到思青一身粉色襦裙,不见哪个宗门的标志,只当她是个道德薄弱,跟踪纠缠徐听鹤的胆大姑娘。
“你让开!”思青不高兴,“他才不会讨厌我!我是他小师妹!”
她咬牙切齿,“唯一的小师妹!我还有师兄给的护身符!”
说着她撩开衣袖,却什么也没看到。
“在哪呢?我都拿不到,你能?!”
楼异本就不相信,此刻语气里带了几分鄙夷,“你胡说八道吧!我看徐少侠和你根本就不熟!”
“我们很熟!”思青急道:“他喜欢……”
“小师妹!”
徐听鹤还是忍不住开口,侧目看到和少年争吵的思青,在她脸上看到心虚两个字,他语气不咸不淡,“进来吧。”
思青瞪了惊愕的楼异一眼,“哼!看到了吧!”
正准备上台阶,思青又转身给了楼异一拳,
“还有!你不会拿到我师兄的护身符的!你和你那个师父!你那个师兄!”
“你们根本配不上!”
她声音铿锵有力,
“配不上!”
15. 15
神女祠靠门的角落里崇风枕着蒲团依然额头冒着汗珠,面色苍白得不行,嘴里模糊不清喊着一个名字。
徐听鹤走近手指落在崇风的脖颈探脉搏。崇风紊乱急促,像是一瞬间病入膏肓。徐听鹤指尖溢出几丝白色的光,慢慢没入崇风体内,逐渐平息崇风的脉搏。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徐听鹤没有回头,倒是先听到了思青的声音。
“师兄,你生我的气吗?护身符我……”
生气?徐听鹤收回手眼中浮动几分嘲讽的情绪,他起身薄唇勾出一抹温柔的笑,语气轻柔,打断她的话,“小师妹多想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一枚铜钱,无关紧要。就算你弃之敝履,也是人之常情。”
思却不高兴,几步跑到他身边抓住徐听鹤的袖子强迫他转身,她仰起脸盯着徐听鹤淡漠的眼睛,看不到他有什么情绪起伏,反而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她微微蹙眉,“我宁愿你生气!宁愿你骂我,质问我,责怪我!”
他这样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一点点难过,只能说明他把她看成了和西风派那群人一样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看法。
可是,这几日,她分明天天都在努力靠近,她抱过他,也捧过他的脸……
她以为,至少有一点不一样了。
思青有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刚刚她分明已经领到了新手礼包,听到了他好感上升的声音,虽然只是0.1,但徐听鹤意志坚若磐石,她能撬动这点好感度也聊胜于无。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又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变。他毫无破绽,她好像只是一直在唱独角戏。
“去他的人之常情!要不是我刚刚太难受,我要直接去撕了他们的嘴!”
“师兄,你那么聪明,经过这几日,你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的,要不是有事,我一定去哪里都带着护身符的。”
她已经来了几天了,明日就是月圆之夜,这个副本的结束时间,等回到云山宗,见到李柚白她就会自动触发剧情,人物自由度会降低,到时候和徐听鹤的相处会难度加倍,好感度恐怕也凶多吉少!
而且,回到云山宗,他的白月光观雪也在,思青一阵头疼。白月光的白月光,难死了!
徐听鹤抬手轻轻推开她的手,心中一哂,看着她快急得快哭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好了,小师妹,此事我已知晓,无需再言。现下有更紧急的事,你我此行约期将近,你该好好想想这件事,不要感情用事。”
“……”一句话瞬间让思青心里发堵,却又无法反驳,她当然知道明日就是约期的最后一天,虽然妖出现了,但如果明日他们还是没抓到妖,那赌约还是算她输的。
“师兄你放心,我记得!希望师兄你也记得答应了我什么。”
徐听鹤颔首,“自然。”
思青摸着怀里的千头信,思忖片刻开口道:“等明天,确认大家没事。我接无根水醒千头信,师兄就解了花的符纹吧。”
“经过这几日的涵养,它应该全开了。”
到时候,崇风也该醒了。
“还有,”思青抿唇垂眼,情绪有些低却还是直接道:“我胆子很小,最怕蛇虫鼠蚁之类的家伙。师兄你明天可得保护好我,不能像今天这样把我丢下。我会难过的。”
千头信引蛇,明日只怕方圆十里的蛇都会被引来,她光想到那样的场景都开始头皮发麻了。
“嗯。”他淡淡回应,“休息吧。”
思青抱着胳膊蹲在原地,抬起头看着他:“师兄,我冷。”
“所以呢?”他问。
思青理直气壮,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你的外袍给我穿。”
她说得不假,襦裙上衫虽然是叠穿了几件,但质地都是纱依然很单薄,细看都能看到她肩膀和手臂的轮廓。春夜露水重,夜里气温比白天低,加上她这个身体本就不好,她会冷是正常的。
徐听鹤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道袍,又看看她纤细的手腕,单薄的肩膀,最后一扬手扯下放在供桌旁的一张桌布,在手里展开,蹲在思青面前像裹蚕蛹一样将她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头。
思青目瞪口呆,徐听鹤在她肩头打了个结,一本正经问:“这样还冷吗?”
“……”
不愿意就说不愿意不就好了!桌布!居然给她裹桌布!虽然是新桌布,但她心里也膈应得很!
“小气鬼!”
思青眉梢拧得得夹死一只苍蝇,气鼓鼓拉紧桌布将脑袋也裹住,脸别向一边。
“师兄,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两人在祠堂里坐下,好久都没人说话,徐听鹤靠着花窗闭眼假寐,思青坐在他对面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很疲惫感觉眼皮很重,但就是没办法睡,光想想都知道自己黑眼圈掉得多低了。
她抬眼看了看徐听鹤,瞧见他长睫微垂,眉骨锋利,脸色莹白像落了一层雪,眉间那一点黑痣像落在雪中的墨色,他周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漠然。与他睁开眼,面带笑容时完全不像。
但思青知道他没有睡着。今夜遇妖,他不会睡的。
思青也知道自己有些焦虑,等到一缕月色照进来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她豁然站起身还是忍不住开口。
“师兄,护身符,我给桐月了。”她解释道:“我本来是一点也舍不得的,但看到她身上的蛇纹,这几天我心里总是不安,觉得她会出事。师兄你也知道,我身上什么法宝也没有,我能想到最厉害的东西就是你给的护身符了。”
“除了你,我谁也不相信。”她语气和徐听鹤一样没什么起伏,但让人听着格外情真意切。
外面静悄悄,只剩下流动的风声。安静的祠堂里只有她的声音,显得真诚,
“在这里,没有人比师兄更厉害,更好,更重要。”
思青想了很久耐心告罄,最后选择一股脑都说出来,她只想和徐听鹤的误会越少越好,没有最好!
说罢思青更清醒了,直接跑了出去。
在她身后,徐听鹤眼睫轻轻颤了一下,漆黑的眸子一转看向门外,只捕捉到一抹在月色下流动的粉色裙摆。
“是吗?”
他轻轻开口,眸光漆黑,唇角漾出一抹轻慢的笑意。听着少女跑下台阶的脚步声,他的笑容仿佛被朔风掠过,带上几分死寂,
“你也这么同李柚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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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吗?”
这世界所有事在她眼中就是照本宣科,故技重施一样简单吗?
可惜,他宁愿一败涂地也从来不要与别人并列的荣耀,何况是这样口头陈述,毫无实质的评价。
后半夜思青没再回来,他只听到她在外面走路的声音,时轻时重,她精气神好,倒是没再吵着冷。
徐听鹤得了安稳,祠堂里只剩下一张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红色绒布。
意外的是,白天他出门时,依然没有看到思青,只看到了鼻青脸肿的楼异。楼异一见到他,当即不顾形象地跑上前和他告状,语气又激动又委屈,很大声地道:
“徐少侠!你让鹿思青出来!”
“你非得让她和我道歉!”
“楼少侠,慢慢说。”徐听鹤开口。
一问才知道,思青后半夜趁着楼异睡着就把楼异绑了将人打了一顿,打完就跑,直到天亮楼异被百姓发现才被松了绑。
楼异捂着眼睛,“她硬说我说你坏话!可徐少侠,我真没说一个字!她污蔑我!”
“我要她道歉!徐少侠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闻言,徐听鹤有些诧异,没想到鹿思青会因为昨晚的事再去打楼异一顿,他微微愣了一下神,眉梢皱起来,意识到一件事,
“她昨夜没有进来。”
楼异难以置信,以为徐听鹤在包庇思青急得跺脚,“怎么可能!外面我都找遍了!根本没看到她!这里就这么大,她能去哪里?”
“她难道逃下山了!”
徐听鹤摇头,神情严肃了几分,“不会,她怕蛇。”
话一说完,围观的百姓开始躁动起来,“莫不是!莫不是被妖抓走了!”
徐听鹤蹙眉,忽然想起昨夜听到那阵很轻的脚步声,他神情变得匪夷所思。
不应该,那蛇妖的妖气会这么弱,弱到能藏在人群里不被察觉,弱到斩星剑都没有反应!
一股慢慢溢出的甜腻香气在阳光下扩散开来,徐听鹤拂掌警觉察觉到是千头信,上面还有他符火的气息,一道白光迅速从人群上空飞过,徐听鹤带着众人找到祠堂侧屋的一棵树下。
只见下方放着一个茶杯,里面泡着一朵红色的花,果然就是千头信!茶杯不远处有几道凌乱的痕迹,一颗珍珠裹着尘土被卡在砖缝里,徐听鹤拿了千头信察觉到符纸的效力已经在减弱。
千头信已经全开了!
他忽然看到一只粉色的翘头履孤零零掉在草丛里!有人眼疾手快上前捡起来,“这不是小鹿姑娘的吗!”
正是思青穿的那一双,只是鞋头的珍珠掉了,她喜欢的样式穿得喜欢得不得了,和他介绍过好几次,鞋面的精致刺绣已经占满了泥污!
“哎呀!这这这!”
有人惊慌起来,“她真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小师妹……”一道干涩的男声在徐听鹤身后响起,“她也被抓走了吗?”
崇风扶着门款眼眶通红,眼光眺向漫山遍野的桐花,语气里全是愧疚,“我怎么……我怎么还连累了小师妹……”
忽然人群里爆发一声尖叫!
“有蛇!有蛇!往我们这里钻了!”
16. 16
千头信才散发一点香味,就已经引来蛇群数百!
明朗的天色开始乌云密布,一切像极了要出事的征兆。
有人再也忍不住骂起崇风,推搡他要他给众人一个交代,要他交出妖怪,更有甚者觉得他也是妖怪!要让徐听鹤处置他!
昨夜大家已经知道了他是云山宗的弟子,也是徐听鹤的师弟,本来昨夜就想闹但碍于徐听鹤救了他们,加上崇风也是桐花村的人,昨夜除了桐月也没人出事,这才平静了一夜。
可如今崇风这两句话直接坐实了大家的猜想,让想闹的人得了不依不饶的好理由。
“崇风你居然和妖怪勾结在一起!你怎么对得起为你而死的季夫子!又怎么对得起等了你那么多年的桐月!”
“桐月的爷爷待你如何你看不见吗?!”
“还以为你修道能修成正果!没想到却修成了这副德性!”
“妖怪在哪里!你还不快快将功赎罪说啊!”
“崇风!你要害死我们吗!徐少侠!你说句话啊!”
“……”
崇风面色如纸,躯干像根枯槁的树,懊悔、愧疚、不安诸多情绪如同潮水几乎将他淹没。
楼异瘦弱本想拦着人却怎么也拦不住,还是徐听鹤挡在他和崇风面前安抚众人,
“我的师弟,我会管教。希望诸位先冷静下来,今日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昨夜就见识过徐听鹤的厉害,得他承诺众人这才噤了声。
徐听鹤画了一个法阵,让楼异去布置。楼异识趣得带着众人离开,只留下徐听鹤和崇风。
徐听鹤扶起崇风,余光看向草丛里的翘头履,想到可能的情况。
蛇妖抓走了鹿思青,还可能会杀了她。
可如果鹿思青死了,他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可他偏偏想知道。
他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鹿思青不能死在今日,至少不能死在他知晓答案之前。
她这样有意思的人不该如此死得如此无趣。
他忽然想起那一夜,鹿思青目光灼灼,信誓旦旦说的话,
“五日,只要五日,我就可以证明!”
五日,不就是今日。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这就是她所说的契机。
若是如此,蛇妖与血祟大约有关系。
崇风虚弱开口,语气十足的懊悔悲切:“大师兄,都是我的错。一切因我而起,我绝不会让她伤害小师妹和桐月。”
“我有一个请求,”崇风半跪在地上,“是我明知人妖殊途,却还是道心偏失,还望大师兄能手下留情,留她一命。”
徐听鹤蹙眉扶着崇风的胳膊,语气依旧温,带着让人信服的稳重,“好,我答应你。还望师弟能知无不言。”
他语气轻轻却又带着十足的把握,“小师妹,不能死。”
——
“思青……思青……快醒醒……”
思青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意识昏昏沉沉。她听到一道颤抖的女声在唤她的名字,她迷迷糊睁开眼,先看到坚硬的石壁,再是跳动的烛火……
空气里还些淡淡的血腥味,混着奇异的花香。
空中好像还飘着萤火虫,一闪一闪飞来飞去。
这里是一处洞穴,长着几油桐树,在这样不见光的地方居然也长得和地面上的相差无几。地面的花正盛开,这里的亦然。
但这些花在这个幽暗的洞穴里显得诡异,红色的花心跟血一样红!
那些萤火虫像会融化一般从花心冒出,又被花心吞噬……
树下还躺着什么,像一堆衣服,她看不清晰。
这里好像……是蛇妖的巢穴。
“思青……”那声音又再次传来,这次是贴着她的耳际,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她的,“醒醒……”
一股寒意说着脚底爬上来,沿着背脊攀上大脑皮层,思青被冻得颤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思青将手缩在胸前窜起身歪倒在一边,目光惊恐地和蹲在旁边的人撞上!
是个姑娘,穿着蓝色衣裙,身材瘦削。脸上,裙上沾了泥污,有些狼狈。
看清对方的脸,思青惊讶开口:“……桐月!”
“嗯,是我。”桐月对她笑了笑,看起来情绪稳定小声问,“思青,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啊……”思青轻轻摇头,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和徐少侠在一起吗,怎么也被抓来了?他们还好吗?”桐月露出担忧的神色,关切地靠近她。
“师兄在……应该还好。”思青答着。
对啊,她怎么来的?
思青想起凌晨,她接无根水醒花的时候因为气不过,打了楼异,本想天一亮就放了他,可等她放完花想折返回去的时候就出事了。
一双冰凉刺骨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打晕……
思青摸了摸肩膀有些酸痛,“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
她脚底也冷得厉害,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了。
“但不管怎么样,”桐月安慰她继续道:“这里不能久留,待会儿蛇妖就回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去找崇风和徐少侠!”
思青点头听着,眼睫颤了颤,指尖蜷在掌心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看着桐月漆黑的瞳仁,关切的神情,她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桐月握住她的手道:“只是我被蛇妖困住了,思青你得帮我一下我才行。”
桐月说着拉开袖子,露出了一枚串着红线的铜钱,正是思青昨日从自己手腕上摘下来的戴在桐月手上的。
只是此时铜钱开始发光,几束白色的光从铜钱中心溢出来,像无数条细细的锁链缠绕在桐月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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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桐月戴上是没有这种反应的。
“这枚铜钱被蛇妖施了咒,我戴着腿很难受走不了,思青你帮我解下来吧!”
“快些!我们时间不多!”桐月催促着,不满于思青沉默的态度。
思青喉咙咽了咽,目光跳过桐月,看到桐月背后的树以及树下的东西,她心脏跳得更快,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那些哪是衣服,那些分明是人!空中飘来飘去的也不是萤火虫,而是血祟!
数十颗还没有进入宿体的血祟!
还有,桐月什么时候会叫崇风的名字?不会……
可桐月还是桐月,至少皮囊是,但这副皮囊里装的却是两副灵魂。
思青喉咙很干,看到“桐月”唇角勾了一下,轻声温柔道:
“你在等什么?再不快些,就要碰到怪物了。”
想到此刻和她说话的是谁,思青指尖更深地陷入掌心,眉心蹙了一下,怎么都止不住冒出来的恐惧,甚至觉得眼睛都开始生理性潮湿了。
她脸色煞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声线却还是带着颤意,
“桐月……你的腿好了么?解开这个……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吗?”
“嗯”,桐月点头,“应该可以。”
“好,那很好。”思青松开手掌在裙摆上轻轻擦了擦,慢吞吞抹掉掌心的冷汗,有些颤摸上桐月伸过来的手腕,指尖触上铜钱,“我……给你解开……”
附近的桐花树上落下几朵艳丽似血的桐花,在触及树下人的片刻,立刻枯萎,有细密的烟从花上落下迅速钻进了树下的脖子!
是时机到了?血祟有些躁动,今夜是月圆之夜。
一束微白的光从岩石缝隙里落在远处,像月色。
现在,已经到晚上了?思青不确定,只是低头不看桐月的眼神,自言自语一般,
“昨天晚上,师兄说季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桐月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思青会突然提起徐听鹤,“嗯,徐少侠是好人。”
思青抿唇带着些气性,“他也有坏的时候。”
桐月看着思青头顶,眸光匪夷所思,“嗯?”
思青掌心盖住铜钱,掩盖着动作小指一勾,小心翼翼扯出自己一截粘了胭脂,被染红的袖子,继续道:“不懂怜香惜玉。”
会拿桌布给她取暖,还会……
这次思青抬起头看着桐月的眼睛,“还会不配合别人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思青……”
思青道:“她的灵魂被师兄的护身符护住了,你没办法完全支配这副身体,是不是?”
思青缓缓将粘有胭脂的袖子覆盖在铜钱上,紧贴着那截手腕。她脑海里滚落两个字,她吐出两个字,
“素韵。”
“桐月”的眼神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17. 17
蛇妖名为素韵,她就是思青这次来桐花村等待的妖。一只只有灵体,没有肉身的妖。她也是四年前死神女祠的那条蛇妖的女儿。
此刻,她的灵体藏在桐月的身体里,企图占有这具身体。
思青从醒来看到自己在洞穴里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被蛇妖抓来的。
思青的衣袖在碰到“桐月”手腕皮肤的一瞬间,开始发出灼热的温度,像骤然燃起的火焰,瞬间将“桐月”的皮肤烫红了一大片!
素韵控制着桐月的身体,想挣脱开思青,却发现手腕像被一只铁钳紧紧夹住,她感觉自己像被置身于一个滚烫的火炉中央,而火焰和热源就来自她手腕的铜钱,还有鹿思青衣袖上的胭脂!
她眉心紧锁,感觉自己在被驱逐!驱逐出这副躯体!她死死盯着脸色煞白却还死死握住她手腕的思青,
“胭脂里混入雄黄!”
“鹿思青,你敢算计我。”
“……怎么不敢?”思青腹部一阵痉挛,眼眶因为惊惧很快变红,喉咙咽了咽。要见蛇妖,她本来就有十分的恐惧,害怕蛇虫鼠蚁不是她编的,她是真的怕。雄黄这样的东西她怎么敢忘记,带得之多不少。
昨夜徐听鹤那句说桐月吉人自有天相的话,给了她提示。桐月的身上或许有徐听鹤留下的后手,所以徐听鹤才会这么冷静。
剧情还是有了些许变化,原文里这个时候素韵已经掌控了桐月身体,借着这副身体在桐花村自由行走,为所欲为,还能让所有人投鼠忌器,拿她没有办法。但因为思青和徐听鹤提前来了桐花村,一下增加了两个变数,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雄黄可以驱赶蛇妖,厉害些还能重伤蛇妖,压制蛇妖修为!
思青清楚,蛇妖太厉害对她来说不是好事,而蛇妖主动靠近将弱点递到她面前的机会也不多,她得逃就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
“鹿思青,现在放手,我可以饶你一命!”素韵怒吼着,“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吗?”
“你想把我赶出她的身体?是愿意将这副身体让给我的!”
“不可能!”思青瞪着她。
“哈哈哈……不可能!蠢货,你怎么不想想,她戴着这枚铜钱,我是怎么进入她身体的?”
思青一怔,是啊,素韵只是支配不了这幅躯壳,但她确实已经进去了,护身符是一扇牢固的门,桐月不开,素韵是没有办法进去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桐月同意了,给素韵开了门,放她进来了。原文里并没有给这段剧情具体的描写,素韵是怎么占有了桐月的身体,又是怎么驱逐了桐月的灵魂,没有人知道。
可现在素韵一开口,思青却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万一呢?桐月真的是自愿的呢?
素韵说罢忽然停止。
思青看到竖瞳消失,“桐月”的眼珠变得漆黑,在看清思青的时候,她的几滴眼泪忽然落下来,这个模样像极了几天前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哭得这么可怜,只是这一次她看起来心如死灰。
“桐月……”
桐月看着思青声音带着哽咽,“思青,我觉得好累。”
“不要急,我会救你的!我救不了你,师兄也会救你的!”思青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要听蛇妖的!你听我的!”
“你忘了你等了崇风师兄这么多年了吗?他在找你!你相信我,他在找你!”
桐月听着又落下两行泪,“可是思青,他等的不是我啊。”
她说着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支通体漆黑的簪子,上面点着血红的珍珠,“这支簪子他很早就带着了。”
“我不想爷爷和崇风哥哥这个痛苦了。只要我死了,他们就可以幸福了。”
思青眼神怔住,这支簪子正是她昨日用来威胁崇风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桐月的手上。是素韵把一切都告诉桐月了。
“素韵姑娘说崇风哥哥和她定过终身了,崇风哥哥的循风雁上已经印上她的名字了。你是修道的人,你知道循风雁对不对?”
思青心凉了一寸,她当然知道循风雁,那是修道者成亲时许与道侣的新婚,也是修士灵力所化的灵宠,若两人两情相悦,循风雁就会带上对方的信物,姓名也会印在循风雁羽间,只等两人商讨时机放飞双雁,届时天下皆知两人已成佳侣。
若是其中一方并非修士,需放飞的双雁可由一只化形而成,这是修道者约定俗成的规则,体现两人相伴一生的郑重之意。
看着思青的反应,桐月眼睛红了又红,“可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起,昨日在神女祠,他说娶我,却没有提这件事。”
桐月难过地下了定论,“他不喜欢我,他之所以这么痛苦都是因为我。”
只是素韵是妖,他才被迫选择她。
“我这个残废想放过他了,我反正活不久了。我愿意放过他,我好累,我不想再等了。素韵姑娘说,她会帮我照顾好爷爷。思青,请你帮帮我,帮帮崇风哥哥,也帮帮素韵姑娘吧。”
“娘亲说的对,等一个人好累。”
被抓走的这一夜,一定是她最痛苦的一夜,她的伤口被撕开鲜血淋漓,思青想。
她是想过劝桐月放弃崇风,但她想的是让崇风坦白,或者桐月踹了崇风,从来不是这样窝窝囊囊被欺负得没有还手的余地!
素韵现身:“听到了吗?”
桐月:“请你,帮我。”
思青没有反应。
素韵:“你应该遵从她的心意。”
桐月:“求你,思青,我觉得好痛苦。”
思青依旧没有反应。但听到素韵这两句话,她本来悲伤,无法相信的心情逐渐被愤怒占满,
她冷声对着面前的人道:“可是桐月,没有你的幸福,你爷爷要来有什么用呢?”
素韵警告:“……鹿思青!”
桐月:“……思青……”
思青甚至气得笑出来,愤怒比恐惧还占得上风,“没有你的幸福,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都看不见,摸不到,不参与,她说得再好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
“鹿思青!”素韵听着思青和她唱反调,压着嗓音像野生动物狩猎时发出的嘶声警告,“闭嘴!”
衣袖上的胭脂越来越淡,思青额头开始冒汗,她想过忍一忍但发现自己耐心根本没有那么好,“我听到了,我不准她放弃。”
桐月诧异的声音低低传来,“思青……”
思青摸着手串想着疏花幻术的用法,一边用尽全力将最后一抹胭脂死死压在桐月手腕上,语气冷硬,“在我的面前就不可以,为什么都不可以!”
“啊!”一道不属于桐月的声音从她身体里冒出来,素韵被狠狠灼伤,在桐月身体里猛烈挣扎,不时露出如蛇的灵体,还让桐月的眼睛也展现出蛇类的竖瞳!
不时出现的血红色竖瞳死死盯着思青,仿佛要将她撕碎!
思青看准时机将铜钱拽了下来,失去禁锢一股黑雾猛地从桐月身体里冲了出来!
“疏花!”思青低吟,握住百香籽串珠,微弱的灵力从串珠里溢出来,逐渐形成一片花幕将两人和蛇妖隔绝开来!
这几天她还没有把疏花研究透彻,这个幻术坚持不了多久。
“鹿思青!”素韵怒吼,声音在洞穴里回荡,“我会杀了你!”
思青当然知道她在气什么,今夜是她等了好久的机会,进入桐月身体的机会不是时时都有,她今日被伤,要恢复再等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思青才管不了,拉着怔愣的桐月就往洞口跑,才跑几步右脚脚底被石子划破开始流血,后面还响起野兽一般此起彼伏的低嚎。
是血祟开始控制人了!思青还是一股脑往前冲,一路不知道撞了多少桐花树。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思青!你流血了!”桐月声音焦急。
思青表情乱七八糟,痛得只剩下气声,“我知道!我很疼!”
桐月听着都来不及想该说什么了:“……”
下一刻,“嘶——”
思青感觉一股巨大的痛意瞬间袭击上她的大脑,她失力地倒在一边,咬紧牙关才没哭出来,“……桐月……”
桐月一看,六神无主地拉她,一时忘了该做什么。
思青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她的脚底传来,她踩到了一块锋利又尖锐的石头,脚心被划破了,大概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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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的伤口!
眼泪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夺眶而出,思青捂住嘴,止不住小声用力骂道:“好疼……好疼!”
“这里离神女祠很近!”
她们再跑两步就可以见到徐听鹤了!再近一些,她们的声音就可以被听见,但是!
思青疼得想原地打滚,现在她跑不动了!
她不服气,好人得长命!她还遵守了规则,不透露剧情一直等到今天,忍不住才说了那些话,做了这些事,她更该长命!
“系统!”思青在脑海里喊道,“你出声!这时候你当什么哑巴!”
不过系统没有立刻回复她。
忽然,一道惊雷忽然在思青头顶响起,紧接着,电闪雷鸣!离谱的是,月亮还挂在天上。连正在逃命的两人都怔住了。
这对吗?
晴天霹雳也不是这样的啊!
这雷还只在她头顶……好像专为她打的一样,就劈她一个人的雷?
就在两人还没想通的瞬间,一片花忽然从思青头顶落下,落下她手背上,借着清白的月色思青看清,好像是桃花……
然后是一片桃花雨落了下来,精准地落在思青周围。
“……”
【检测到宿主情绪悲伤,触发情绪气象技能。】
思青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没想到情绪气象是这样的效果,什么鬼技能……这跟在她身上安了定位器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又很像疏花技能的一部分,她转念一想,这样是不是有救了?这么异常的天气,徐听鹤一定会注意,他能看到她了!
思青想罢对桐月道:“桐月,我走不了了,你从这里出去!很快就能看到神女祠!”
“去,去找师兄!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到他们!你熟悉这里的路,肯定不需要我了,去!”
“和他们一起来救我!”
“思青!”
“你刚刚跑得很快,蛇妖都追不上你!”思青将人往外推,“快!我等你!不许想别的。”
“你只需想,鹿思青没有你就要死了!”
桐月摸着腿,似乎得了一个直接的指令,主导她的大脑,她转身不再犹豫窜进林子里。
思青咬着唇靠在背后的树上,全身疼得冷汗淋漓,又止不住地哭出来,头顶的电闪雷鸣更响了。
“……”
忽然,她在这些电闪雷鸣中听到几道异常的嘶鸣,思青忽然浑身僵硬起来,握紧手里的铜钱,在混乱找到一丝安全感。她怎么能忘了,这里还有蛇呢……
很多很多蛇!
一道冷锐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才多久?就哭得这么没用了?”
完了,思青心里咯噔一下。素韵比许听鹤先来!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的。”
下一刻,思青呼吸一滞,脖子被一股黑雾缠住直接被带起来飞到半空。她对上一双艳丽浓黑的眼睛,这双艳丽的眼睛里满是怒意和恨意,
“这两日和徐听鹤玩得可开心?”
“你敢放走季桐月去通风报信!你觉得我被抓,你就能独善其身吗?”
“你不在云山宗好好看着观雪,向李柚白求宠卖乖,却将徐听鹤带来此处坏我的事!你是什么居心!”
思青盯着素韵的眼睛,不屑也不客气道:“你……咳咳……管我!”
“你见异思迁也要崇风同你一样!你该死!”
素韵眯了眯眼,神色带着点疯狂,“才几天,你就改邪归正想当好人了?你就这么信任你那个大师兄了?可惜!他还不是将你置之不理!”
“要是他在意你,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听闻他对观雪青睐有加,你这样恶毒的蠢货拿什么和观雪比?!”
“你死了最好!”
“我们的事……跟观雪有什么关系!”思青面红耳赤,咳嗽了两声,“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师兄,他和你不一样。”
“他不会为我杀人,但……”
思青头疼得快爆炸,还是一字一顿,语气笃定用沙哑的嗓音道: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