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线的末日挣扎》 第 663 章 马基雅维利的小故事(1) 赵哥骂的金瑶是谁?恐怕赵哥骂她的时候可能不太清楚,金瑶到底是不是什么大清的遗老遗少。她当然不是。 可她金瑶真的只是庐州电视台的一个台长吗?或者说她不过是,末世前一个因为跟腱断裂,而不得不告别舞台的芭蕾舞演员?这种管中窥豹不准确,非常不准确。 那么她只是一个在荆楚省鼠患中失去丈夫,又被周原礼和周原青带着楚天明救下来的可怜女人?信息太老,太过时了,情报和内幕消息过了时效期,比变质的食物还恶心,不光不能填饱肚子,还有可能变成致命毒药。 她是荆楚旧将"谷子饶"眼中的荆楚伪帝周原礼的秘书,以及现在庐州政权的科技部副部长楚天明的前妻吗?接近真相了,但那都是末世历初年的老黄历了。 再或者是武廿无记忆中,那个妻弟李以撒的老婆?接近答案了,但是我们真的有必要从她之前的经历中,再次复原一下她真正的样子? 没必要,因为她现在最重要的身份就是末世后的世界首富李玄的儿媳,以及龙国领袖武廿无的弟媳。这两个身份的含金量,当然早已经远远高出一个庐州电视台的台长了。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电视台台长努力一辈子,都很难企及的高度。 在很多不知情的聪明人眼里面赵哥之所以捧武廿无,而选择骂金瑶。是一种聪明的赌博。更是一种“捧君骂臣”的经典民粹传播策略——通俗点说,那就是聪明人都觉得赵哥是准备搏一把。只要他骂了中层频道还没被封杀,那么他就可以打造一个半官方背景,或者伪官方背景的自媒体频道。 这种操作,在末世前各大鉴证类主播那里,玩得不要太频繁了。可情况真就如此吗? 末世历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二十三时四十分。也就是赵哥刚刚骂完金瑶的半小时后。淮省庐州,邱家大宅,此时的金瑶正俯瞰着匍匐在地的邱国章,她那高跟鞋的鞋尖,几乎要抵在那位无所不能的邱总脑门上。可赵哥嘴里那位神通广大的“邱总”,现在就像是一条癞皮狗那样,老老实实的趴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动作也不敢多做。 现在的金台长是真的很生气,她看着匍匐在地的邱总,又看了看桌面的那瓶威士忌。瓶身的酒标上写着大大的“72” ,下面写着“years old ”。 金瑶拿起方口杯放在鼻头轻轻嗅了嗅,调侃道:“哟,邱总现在都开始喝单芽雪莉桶的威士忌了?看来那个网红‘赵哥’骂我,是没少给你挣钱啊。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您别误会,您听我说。”邱国章说到这里悄悄抬头看了看金瑶的表情,可是却被金瑶的鞋尖直接戳在脑门上。 邱国章抬头看到金瑶似笑非笑的表情,才刚一愣神,就赶忙低下头解释道:“这真的不是我的主意,这是以撒老爷的主意。他说庐州朝廷的体制内,也就攻击您这个电视台的台长最安全了。”他说到这里,赶忙补充道:“小的知道,过去在以撒老爷的奴隶船上。不是您向老爷求情,小的我早就被扔到长江里喂鱼了。” 邱国章说完这些话并没有抬头。所以他只是听到,金瑶的指尖在他的黄花梨桌面上敲出一连串的“哒哒”声,最终金瑶清了清嗓子,问道:“老邱啊,拿账本来吧,我查查账。” 邱国章悄悄抬眼看去,只见金瑶的浅金色卷发,在落地灯的暖光下折射出一层耀眼的白芒,发梢因长期使用末世前的护发素而微微卷曲,像被海风揉乱的细沙。她脖子上的蕾丝项带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遮住了她那道围绕着脖子的恐怖伤口以及蜈蚣一样恐怖的缝合线。 邱国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他邱国章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别人眼里恐怖的疤痕,在邱国章看来反而是一种刺激和野性的符号。他看向金瑶的目光也似乎有着炙热,那项带边缘的珍珠链晃出细碎光斑,正在伴随着金瑶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金瑶似乎察觉到了邱国章的目光,她轻轻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老邱,你在看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漠。 邱国章浑身一颤,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可是这位邱总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他下意识地将攥紧的拳头藏到身下,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挪动身体时,皮鞋后跟在地毯上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干涩的树叶在秋风中颤抖。 金瑶继续说道:“拿账本来吧,我要看看你最近的账目有没有问题。”她的语气平静,但却让人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压力。 邱国章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账本。他小心翼翼地将账本递给金瑶,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件珍贵的宝物。 金瑶接过账本,随意地翻了几页,然后突然皱起了眉头。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仿佛能够穿透纸张看到背后的真相。“老邱,这账目上的数字怎么对不上?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网红赵哥的账面怎么那么烂?完全就是赔本赚吆喝嘛。” 邱国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个,您有所不知这种专门给穷帮子洗脑的网红,不是为了挣钱的。”说到这里老邱这个家伙,居然狗胆包天的对着金瑶的鞋面,悄悄嗅了嗅。 金瑶目光往下一瞟,居然看到邱国章那猥琐的样子,于是厉声道:“邱国章,我看你疯了!是不是也要把我关在你的邱家大院给你当奴隶啊!” "小的绝无他意。"他干裂的嘴唇勉强扯出一丝谄媚的弧度,目光却死死盯着金瑶脖颈处晃动的蕾丝项带。当那簇浅金色卷发随着呼吸轻轻拂过裸露的锁骨时,他喉结又猛地一跳,连忙偏过头去盯着自己已经捧到桌面上的账本,试图用密密麻麻的数字模糊视线。 "其实,这类网红......"他边说边用手指尖摩挲着自己袖口的边缘,"主要是贩卖一种思维......"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膝窝一凉,金瑶的高跟鞋不知何时移至他后颈,鞋尖的尖锐金属头正抵在柔软的肌理上。 "贩卖思维?"金瑶俯身时,护发素残留的橙花香气裹着酒精味扑面而来,邱国章只觉得颈后的血管突突直跳,连耳根都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慌忙咬紧舌尖,让咸腥的痛感压过那股不洁的冲动。 金瑶的小羊皮高跟鞋尖碾进邱国章前额的发缝时,能清晰感受到他额骨在鞋跟下的紧绷。这个总在庐州港码头呼风唤雨的邱总,此刻像条被掀翻的河豚,肚皮朝上趴在波斯地毯上,后颈的冷汗浸透了定制衬衫的刺绣领标。 "台长明鉴,"他终于找回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边缘的,可是话刚说到这里,金属鞋跟就顺着他的淋巴腺轻轻划过,让他条匍匐在地的肉虫身体一阵没由来的颤抖,“老太爷之前的蜻蜓币,被督帅抽空了蓄水池。老太爷就让以撒老爷,帮着运作一下。” 邱国章看了看金瑶,然后嘿嘿傻笑着把手搭在她的脚踝,轻轻摩挲着黑丝袜宛如缅甸蟒似的不规则的棕色云状大斑。她看金瑶没理他,于是噘起肥厚的嘴唇在金瑶的脚背上轻轻一吻,然后陶醉的说:“其实,小的本不该告诉您这些事的。毕竟以撒老爷不许我乱说,不过.... ” “不过,老邱。我劝你别找死。”金瑶直接打断了邱国章的话,而后迅速抽回了脚。当邱国章刚想要解释什么,已经有两个戴着白色钢盔的水警,直接用结实的手臂抵在邱老板的腋窝,将这位目瞪口呆的大老板架着就往外走,“把这条喂不熟的狗,丢到井里去吧。” 金瑶没兴趣看邱国章如何在水警拖拽中踢蹬嚎叫。她转身时,小羊皮高跟鞋跟碾碎地毯上的威士忌酒渍,浅金色卷发扫过落地灯的暖光,在邱国章的账本上投下一道锋利的剪影。波斯地毯的穗子勾住她的高跟鞋绑带,她不耐烦地扯断。可是就那么一用力项带边缘的珍珠链硌得锁骨生疼——那道环绕脖颈的疤痕在蕾丝下发烫,像条被惊醒的蛇。 金瑶对身后再次凑过来的,那个躬身行礼的总警司说,“你去给我安排一架直升飞机,我要去襄城见一下老太爷。” 三十分钟后, 襄城·李家大宅·地下医疗舱。这里消毒水的气味比邱家的威士忌更刺鼻腔。金瑶推开气压门时,维生设备的“滴答”声像倒计时的秒表。李玄半靠在医疗床上,胸口缠着的电极贴片在冷光中泛着幽蓝,人工心脏的泵血声与他说话的节奏错位,像台老钟在漏走时间。 “老邱恶心到你了吧?”李玄指了指床边的小皮椅,指尖的翡翠扳指刮过合金床栏,发出指甲划玻璃般的声响。他的脸比三小时前更苍白,喉结下方的手术疤痕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条蛰伏的机械蜈蚣。 金瑶坐下时,皮椅的褶皱里溢出淡淡雪松味——那是李玄惯用的古龙水,此刻混着消毒水,成了权力病房特有的气息。她望着老人胸前跳动的人工心脏,突然想起邱国章盯着她疤痕时的炙热目光,两种视线在记忆里重叠,都带着对“创伤勋章”的病态迷恋。 “他今天敢碰我,明天就敢背叛咱们家。”金瑶扯了扯项带,珍珠链在锁骨处绷出细红的勒痕,“我觉得这种不懂规矩的人不能留。” 李玄突然笑了,人工心脏的泵血声跟着乱了半拍。他抬手示意护士调慢维生设备的流速,手指上的蟠龙纹戒指在仪器蓝光中格外刺眼,那是与武廿无在降服襄城后,送给李家以示安抚的赠礼,它既是那位督帅给淮南商会限定的规则,也象征着权力与资本的联姻。 “孩子,我没怪你。”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绸,“这种人杀了也就杀了。死了一个邱国章,还有无数个李国章、王国章。”人工心脏突然发出短促的警报,他抬手按掉红灯,疤痕随着动作裂开细小血珠,“但你要记住——”他指节敲了敲床头的全息屏幕,上面跳动着赵哥直播间的实时数据,“狗要咬人,得先让它尝到肉味。邱国章偷喝好酒、偷瞄你的脖子、甚至还想占你便宜,这些‘贪心’正是咱们拴住他的锁链。” 金瑶的指甲无意识地抠进皮椅纹路。她想起在邱家大宅看到的账本:“舆论维稳专项”下,“老祖宗智慧”的虚假支出精确对应着李玄给武新宇的“太子教育基金”。原来每个数字都是精心计算的诱饵,连下属的欲望都被明码标价。 “可他碰了我——” “碰就碰了。”李玄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她手腕的脉搏,“咱们这个阶级,男女之间的事算什么?”他指了指屏幕上赵哥正在嘶吼的“督帅英明”,“你以为赵哥真的在骂你?他骂的是所有中层,是让老百姓相信‘上边有奸臣,督帅是好的’。这种戏码,需要有人当靶子——”他的目光落在金瑶的项带上,“而你,恰好是最安全的靶子。” 维生设备的警报再次响起,护士慌忙调大镇痛剂剂量。李玄的呼吸终于平顺,疤痕处渗出的血珠被自动敷料吸收,像权力场中随时会被擦净的污点。他忽然笑了,笑得比邱国章的谄媚更冰冷:“下次再遇到这种臭虫,别着急用脚碾——”他晃了晃床头的特许经营许可证,“你得让他们觉得咱们傻,咱们能被他们的小聪明随意拿捏。让他们永远觉得,下一块肉就在嘴边。这样才是个主子该有的模样。” 金瑶站起身,皮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她望着李玄胸前的人工心脏,突然明白这具机械躯体为何能掌控整个龙国的粮食命脉——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懂,如何用欲望做齿轮,让资本与权力的机器永不停转。 离开医疗舱时,气压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她听见李玄对护士说:“把邱国章的码头股份转给赵哥。”语气平淡如谈论晚餐菜单,“让新的狗,尝尝肉味。” 走廊的冷光中,金瑶摸了摸颈间的项带。蕾丝下的疤痕不再灼痛,反而像块与权力共生的胎记。她忽然想起末世前在芭蕾舞团,踮脚旋转时脚踝的疼痛——那时以为最痛的是跟腱断裂,现在才知道,真正的痛,是看着自己逐渐变成权力机器上的齿轮,却发现齿轮上还沾着邱国章的涎水与李玄的血珠。 金瑶的脚步越走越快,她此时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权力的运作不单单是科长处长们那种“人事即政治”的艳俗公式。每个生态位都有自己的智慧和规则,头顶王冠手握权杖的武廿无,他是头羊要有理想才能找到未来的道路。手握钱袋子的李玄需要智慧,冷酷到无情的智慧,一种操纵人性的智慧,才能坐稳自己的位置——因为真实的世界根本不像是《伊索寓言-狐狸与狮子》中,一头狮子,只有一条狐狸配合,而是有千千万万只狐狸等待着这个位置。 第 664章 马基雅维利的小故事(2) 末世历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8:15AM,淮省·庐州·督帅府内。刚听完最新一期《赵哥聊政经》的我,真是有点无奈,好好的话怎么到了这种人嘴里听着就那么怪呢?可是实话实说,那玩意是真他妈降智。也是真够爽的,他居然把我和汉高祖刘邦做比较。 记得那个弱智直播时,拿出一本很厚且有着英文封面的百科全书,对着镜头很嘚瑟的一挑眉,拍拍那深棕色的皮质封面说:“兄弟姐妹们,那群看整天看《废墟里的星光》的傻逼公知们,不是说咱们整天就会说‘赢麻了’吗?作为你们的资深嘴替。我这次拿的不是三战前的老课本,也不是咱们的新课本。而是那群公知说的精神故乡——阿麦利卡写的远东史。” 而后赵哥就直接“哗啦啦”的翻开那本比他脑袋还厚的书,不无得意的说道:“你们看黑纸白字写着,‘刘邦从公元前209年起兵,到公元前202年称帝,统一天下用了7年。’足足七年啊,那时候咱们龙国多大?609万平方公里。而咱们督帅从末世历元年起兵到末世历四年,一共用了不到四年,现在恒河流域都有咱们驻军。所以咱们督帅不是“天命之子“,是什么呢?” 现在想起来,这感觉怎么说呢?虽然知道那个二流子是胡扯蛋,因为刘邦有刘邦的历史局限性,我也有我的历史局限性。这种简单类比就像是关公战秦琼一样的荒诞。但是这种破玩意听着不光有点上头,甚至让我还隐隐的有点得意。 算了,算了,就拿《赵哥聊政经》类比成科学和科幻的区别吧。就像是《十八体》那本小说的作者大张连数学和物理学的区别都搞不清楚。 就像是水滴那个概念,在数学中,绝对光滑通常用来描述几何形状的完美性,就像是理想化的圆形或球体。可是,在物理学中,任何物体的表面都存在微观粗糙度。 所以吧,我也和自己手下的科学家们聊过,他们宁可看兰陵笑笑生的作品也不看《十八体》这种理论堆砌的玩意。 此时我这个“天命之子”,正捏着半块硬邦邦的青红丝月饼,刚啃一口那干燥的饼皮就顺着嘴边簌簌掉渣。这种专门给普通士兵发的中秋礼品,无论是青红丝月饼,还是五仁馅,吃起来都像是啃砖头似的。尤其是五仁月饼的核糖碎,就像像刨开的石膏板,碎屑混着糖精味卡在喉缝,每吞咽一次都像吞进半勺建筑用砂,只要往下一咽就硌得喉咙传来一阵阵灼痛。 我之所以吃这玩意,倒不是柳青说的那样“有什么自虐倾向”那么简单。也不是我喜欢吃这个破玩意或者没有好东西。更不是想和谁同甘共苦,而是我还想要清楚士兵是什么样的生存状态。就像是我最近在听《赵哥聊政经》那类无脑民粹大棋论栏目,来了解舆论走向是一个道理。 我不想当什么皇帝,更不想搞什么“文字狱”,可是想要做点事出来,不统一思想,而后形成合力——无疑是痴人说梦。此时办公桌角那盏旧台灯趴在军用地图上,晕黄光圈刚好圈住,恒河污染区的红色标记,就像块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 手机震动,弹出科普直播推送,屏幕光映在咬了一半的月饼上,我放下月饼,点开推送。此时屏幕内正在播放着,张玄之团队的首席量子材料工程师,刘三维,去庐州第一小学搞科普的直播。那个总把白大褂穿成病号服的书呆子,此刻对着镜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记得这是文化部长张越和教育部长孙宇,以及科技部的林卫华,三位部长牵头还被反复讨论后,才批准的“前沿科学家进校园”活动。这个活动原本的最佳人选是张玄之那个小胖子。可自从他上次被感染后,那沿着嘴角分裂出的四道贯穿整张脸的恐怖伤疤,别说去学校教书了,就是出门都困难。 伴随着庐州第一小学校长龚琳琳,把刘三维的一长串名称念完后,整个教室静的落针可闻。随后手机屏幕中的刘三维局促地捏着衣角,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微光。他面前的孩子们,有的抠着指甲,有的转着铅笔,还有的干脆趴在桌上,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首席量子材料工程师”毫无兴趣。只有几个好学生模样的小孩,勉强撑开手掌,机械地拍出几声脆响,在这死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同学们,”刘三维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今天我来给大家讲讲,什么是二维材料。二维材料.... ” 他指着身后的全息投影,上面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个六边形组成的蜂巢状结构,每个六边形都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这时一串弹幕飘过,弹幕A:“卧槽,金瑶真瘠薄可怕,赵哥前几天刚骂了他。今天短视频请他,就给我推这个逗比讲科学。” 弹幕B:“这人谁啊!听了半天荣誉称号,老娘我听得都乳腺增生了。” 弹幕C:“还能是啥,公知给孩子们洗脑呢。” 我本能的发了条弹幕,“这个人是督帅很重视的一个科学家。” 弹幕D:“你懂个鸟的督帅,有赵哥懂吗?人家骂金瑶都没事,你骂一个我看看?我看你就一太监。” 弹幕E@我:“都是被弄过来科普的穷屌丝,装什么精英啊。” 我无奈的苦笑一阵,干脆懒得理这群人,反而将注意力放在直播上。只见屏幕中窜起七八个举得老高的小手,最前排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扯着嗓子喊:“我知道!是《十八体》里能压扁星球的二向箔!赵哥聊正经说过《十八体》那本小说了,只要在三维空间丢出去,就能把所有东西都碾成照片。” “小朋友们,二维金属不是小说里的二向箔——”他的声音被电流杂音撕成碎片,身后实验室的量子屏障模型在镜头里晃成模糊的蓝,“它的厚度只有几个原子,三战前咱们用它做柔性电池,其中的石墨烯和铋、锡、铅、铟和镓……” 看到这里我就知道完了,刘三维那个呆子,居然又像是和我说话那样开始讲天书了。后排男孩看到这个木讷的老师好像很好欺负,于是跟着起哄:“叔叔骗人,二向箔能把人压成画!”刘三维的眼镜滑到鼻尖,镜片上的反光遮住了眼睛,我猜他此刻一定在盯着天花板数裂缝——就像我每次在安理会听到“人权高于维度安全”时的习惯性动作。 我手中的烟卷在烟灰缸里烧出寸长的灰,这是内务部仿末世前高焦油老款中华做的卷烟,烟劲冲得鼻腔发疼,却能让我在凌晨三点还盯着文件时不至于睡着。烟灰簌簌落在笔记本上,纸页上“文明退化指数”的推演公式旁,不知何时被我画满了克莱因瓶和二向箔的简笔画,笔尖在“科学娱乐化”那栏戳出了破洞。 此时的弹幕现在已经疯了,刚才那个骂我的女人,发了一条语音弹幕还@了我——“看见没,这就是你说的科学家。” 我的天,怎么她这动静那么像金瑶呢?于是我私信她问道:“瑶瑶?” 对方直接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别挂个督帅的变声器就在那扯淡,老娘我叫刘桂花。要约500,没钱滚蛋!” 这句话把我骂得一愣,我也是真没别的想法,就只是本能觉得她那声音像是金瑶。 不过放下我这边的情况不谈,手机对面的刘三维依然在徒劳解释着:“二维金属是真实存在的材料,和小说里的降维武器完全不同的……二向箔,那是故事的东西,就像是武侠小说的飞天遁地一样,是假的!” 穿蓝校服的男孩突然举手:“那叔叔你这么厉害,怎么还骑自行车?《十八体》里的作者大张都开豪华防弹车!难道是督帅不公平吗?我看你就是反督帅,就是赵哥说的公知!” 而后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打他”,无数本《我是宇宙统治者》和《十八体》那类的小说,划出一道道抛物线,铺天盖地的朝着,我手下科学家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 看到这里,我直接关了直播间,一个电话就给孙宇打了过去,这是我一路提拔起来的心腹自然也不用惯着他,直接开口骂道:“孙宇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小学生的科普都是怎么搞的?居然让科学家在那里挨打?我告诉你,现在马上给我到事发地去。我现在就要见到那个学校的校长!” 电话对面传来孙宇的声音时,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孩子叫嚷,只听他大声说:“元首放心,我已经到了门口了。这就冲进去保护住刘三维。” 挂断电话,打开直播,看着宪兵们举着防暴盾牌把刘三维保护了起来,我悬着的心才落下。确实不能再纵容这种舆论发酵了。科幻小说和鸡血小视频都是同一种玩意,他们看起来是用通俗的语言,为民众搭建了一面看向科学和国际时政的窗户,可是那面玻璃却是他妈的哈哈镜。 现在我面临的是高维度生物的入侵,这种需要将舆论将全人类力量拧成一股绳的时候,无论是《赵哥聊政经》无脑打鸡血,还是《十八体》歪曲科学概念,亦或是《废墟里的星光》那种无病呻吟,都不是有效的舆论工具。现在我面临的不仅仅是能炸死巫师的云爆弹,还要有一个指引大家的东西。 这东西必须要有国际化的视野,还要在外敌入侵前这段相对稳定的时间,不能过度刺激资产阶级。我要在各种现有的思想中找到一个最大公约数。否则,不等古神打来,人类最后一块净土也就乱了。 现在其实也挺好办,更不太好办。因为我早就有解决他们的办法了。不用杀李玄,也不用踩赵哥。其实给《十八体》颁个奖,既能捧红本土科幻题材,又能给伪科学和时政类栏目制造一条排水渠。到时候自然有资本会推大张开直播,毕竟文化多元才能让社会安定。 甚至我可以利用庐州,襄城,滁州,等地的高效网络基站,重新让末世前高爽感的设计类网游再次发布。毕竟比起唠唠叨叨的谈话类主播,年轻人更喜欢网络游戏。 网络游戏和伪科学小说的组合拳,既可以避免突然给赵哥的频道打“18+”的符号,让一般人觉得,我这个督帅嫌他们low ,又可以直接疏导这股泥石流。 等到网络游戏也失控了,到时候再推行分级制度,应该也就水到渠成的事了。可代价就是牺牲大量的效率和金钱,所以我一直觉得让老百姓可以吃到廉价烤肠,喝到一块钱一瓶的饮料才是关键。 这些策略说到底,还是钱和人,可这些又不会凭空变出来。罢了,我还是先去学校看看吧。 一小时后,庐州第一小学操场。我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孙宇正扯着校长龚琳琳的袖口,后者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珍珠项链在剧烈喘息中甩出凌乱的弧线。刘三维的白大褂领口裂开三道口子,露出苍白的锁骨,那里还贴着张学生丢来的《十八体》书签,边角的鎏金花纹刺得我眼眶发疼。 “督帅阁下,这完全是意外——”龚琳琳的声音像被掐住的鸭子,“我们本想组织科幻主题班会,谁知道孩子们把课堂当成了《赵哥聊政经》的线下分会场......” 我的战术靴碾过满地狼藉的小说封面,指尖捏住那张三战前的阿美利加远东史书页——不知哪个孩子撕下来折了纸飞机,机翼上还歪扭地写着“督帅必胜”。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大概是哪个好事者报了警,可在这量子屏障笼罩的城市,连警笛声都带着机械的钝响。 “意外?”我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警戒线,金属卡扣撞在防暴盾牌上发出清越的响,“当你们把《十八体》列为课外阅读推荐书目时,就该想到孩子们会把石墨烯听成二向箔。”孙宇的喉结剧烈滚动,他知道我在暗指教育部去年那纸荒唐的“科幻兴国”文件。 刘三维被塞进救护车时,突然从破碎的白大褂口袋里摸出片石墨烯样本。那薄如蝉翼的黑色物质在阳光下泛着虹彩,像极了雅典湾战役时,Θ-7翅膀扫过时空褶皱时留下的量子残影。他忽然朝我伸出手,指尖还沾着学生投掷的橡皮碎屑:“督帅,二维材料的电子迁移率......” “闭嘴。”我打断他,看着医护人员将他推进车门,“先学会用孩子们能听懂的话说话。比如告诉他们,石墨烯电池能让玩具车跑得更快,而不是扯什么量子隧穿。”救护车的蓝光掠过他呆滞的脸,我忽然想起张玄之常说的话:“科学家的舌头,是比古神触手更危险的武器。”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金瑶发来的加密信息:“邱国章的码头股份已转给赵哥,新的‘赵哥海鲜’品牌正在注册。”附带着一段监控录像:赵哥站在邱家大宅前,对着镜头展示刚到手的码头文书,胸前的“督帅必胜”文化衫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滑稽的军旗。 “督帅!”孙宇突然拽住我胳膊,他的领带不知何时松开,挂在脖子上像条濒死的蛇,“要不要借此机会整顿文化市场?把《十八体》和《赵哥聊政经》全部——” “全部封杀?”我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停在操场的直升机,螺旋桨的气流掀起满地碎纸,“然后让老百姓只能在教堂听神父念叨七皇创世?”靴跟碾过那架写着“督帅必胜”的纸飞机,机头的蟠龙纹在泥地里留下模糊的印记,“去告诉文化部,给《十八体》颁发‘末世创新奖’,奖金从赵哥的码头股份里出。再让游戏公司重启《星链指挥官》项目,把量子屏障建模成可操作的防御系统。” 孙宇的眼镜片泛起雾气,他大概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但还是忙不迭点头。直升机的轰鸣声中,我看见警戒线内,几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拼凑被撕烂的科幻小说,他们的手指在碎页间穿梭,像在重构一个他们理解的世界——那里没有克莱因瓶,没有分形病毒,只有督帅开着石墨烯战车,碾平所有会飞的巫师。 当直升机升入云层,庐州城的量子屏障在下方展开,像块被揉皱的克莱因蓝玻璃。我摸出半块没吃完的青红丝月饼,饼皮在机舱暖气中变得更加坚硬,却突然觉得这粗糙的口感,比赵哥的甜言蜜语更实在。也许正如刘三维在直播里没说完的话,二维材料的价值,从来不在理论的完美,而在能被握在掌心的真实。 第 665 章 末日里的西西弗斯(1) 武廿无是什么人,《十八体》的作者张北海很清楚。毕竟从圈层来说,末世前的武廿无,是大财阀安国栋家的女婿。而张北海他在末世前,则是一位龙国全境甚至世界范围内,都非常知名的科幻作家了。所以末世前的武廿无,在民众眼里是比起张北海是要低出半个身位的。 可是作家这种职业怎么说呢?说高就高说低就低。打个比方吧,末世前的临时大总统张牧之如果遇到这样一道选择题:安国栋的女婿武廿无,以及知名科幻作家张北海,一起掉到水里。 实话实说,张牧之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安国栋的家人。即使那个安家人,是末世前的武廿无那样一个倒插门,还吃软饭的女婿。 原因无他,毕竟安国栋可是一个把游艇和顶级豪车全产业链,以及完整的高端电子产品代工厂和产业链,都搬到了龙国的顶级富商。从某种角度说,那个叫安国栋的海外华人,带着巨额资金回到母国。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战略意义都太大了——当然是在安国栋,如果没有做那些缺德事的前提下。 不过话说回来,张北海那几部小说。也确实是集体主义的扛鼎大作,就比如《我儿子撞向太阳后,大老美原地崩溃》,就是部,让一向不懂政治的军迷点赞的好书。那本书精确命中了一个所有人的爽点,那就是罗刹国的希拉维克集团加入北约,联合全世界攻击龙国的故事。 那本小说最成功之处,就是完美拿捏了军迷——这个懂点政治,又不太懂的群体最鲜明的特点。 而那本书更妙的地方,就在于他把剧情锚定在三战前,二十世纪末。那个具体的历史和时间节点上。当时的罗刹国总统鲍里斯,在旧帝国崩溃后,推行完全没有底线的“一边倒”外交策略。以至于当时龙国的所有有识之士,都觉得那是极度危险的信号。 可罗刹国的鲍里斯总统,那是在就任后的前两年搞的“一边倒政策”,到了1993年的“十月事件”,也就是鲍里斯用武力解散国家杜马后,就已经完全放弃了一边倒政策。 而五年后,第二任期的鲍里斯就已经开始强调罗刹国与西方国家之间应建立平等互利的关系,并且争取在一些国际问题上采取了更加独立的立场——要是用《赵哥聊政经》的逻辑来说。那就是更不听话了,一点不老实了。 到了鲍里斯掌权的第八年的时候,罗刹国已经开始利用伞兵,抢占贝尔格莱德郊外的普利什蒂纳机场了。至于张北海写出《我儿子撞向太阳后,大老美原地崩溃》,则是鲍里斯下台一年后,希拉维克集团的弗拉基米尔上台时才写的书。 所以那时候还说,罗刹国加入北约,该怎么说呢?这就像是五四运动都爆发了,还有人在用小说,聊辛亥革命能不能成功一样! 如果那个八年,还不够直观。那么还有个更刺激点的类比:那就是,项羽都乌江自刎了,还有人在讨论,秦始皇能不能找到长生不老药似的。(注:秦始皇病逝于公元前210年,项羽八年后自刎于乌江。) 不过他的读者,也是基本都记不住时间顺序的。所以粗心的读者配合别有用心的作者。就那么帮他完成了,一次“德州神枪手谬误”的完美演示。 以至于末世前,只要有《我儿子撞向太阳后,大老美原地崩溃》那本小说的宣传视频。就必有弹幕:“你们不要觉得白头鹰和毛熊联合听起来很荒谬。就当时的国际局势,是真有可能发生那种事的!”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弹幕:“作者牛逼”和“不愧是大张,他都怎么想到的?” 这种情绪,当然也曾经影响了末世前的武廿无一秒。没错,就是一秒钟。因为末世前有一种东西,它很神奇,蕴藏着大量的信息。可是军迷们对它的记忆,总是保持一种薛定谔的状态。那玩意叫搜索引擎。 所以在武廿无对着搜索欣赏的输入栏,打出一串赛里斯语:《我儿子撞向太阳后,大老美原地崩溃》创作时间,以及希拉维克集团上台时间后。他就发现这种先开枪,后画靶子的“德州神枪手”行为。 此时正值,末世历四年,12月31日。张北海的指尖碾过《十八体》样书的烫金书名,磨旧的亚麻袖口蹭掉了“体”字的最后一点,像片被二向箔削去的像素。会客厅的水晶吊灯只剩三盏灯亮着,冷光把武廿无肩章上的蟠龙纹钉在墙上,那龙爪恰好掐住张北海投在壁纸上的影子咽喉。 眼前这位英俊到有些过分阴柔的督帅,是张北海末世前的老熟人。现在他还记得武廿无上次,去他书房的时候还问过他:“大张,你写这玩意时间对不上啊。你总是在书里强调鲍里斯,91年访美多奴颜婢膝。可人家93年就开始战略调整了。鲍里斯的罗刹国到了99年6月,为了抢占贝尔格莱德郊外,那个普利什蒂纳机场,他们和北约闹得多僵,你不知道吗?大张啊,你的文笔又不错,干嘛还要写这类玩意呢?” 此时的武廿无在想的却不是,自己过去怎么劝张北海要老实。而是笑着给眼前的老熟人,递过去一张奖状。而后说道,“张哥,末世前你有很多荣誉了,估计也不差我这一张。不过呢,这是咱们新政权对你承认,收下吧。” 张北海听武廿无那么夸他,耳根子还是有些发烫,他抬起自己那有些无所适从的右手,不自觉挠了挠他那已经毛发略显稀疏的头顶。而后才讪讪地笑道:“您别闹啦,就我那几本书。除了《十八体》之外,哪本书又没被您当面批评过呢?” 大张这句话说的时候,眼神就有些飘忽。因为他知道,武廿无最近对他的书,是个什么评价,不过他还是开开心心的把奖状揣进了怀里。毕竟写爽文的本质上都是生意人,不过人家“堂堂正正”凭笔杆子做买卖,不寒碜。 当他接过那张奖状后,将自己眼镜片后小眼睛对着上面的内容一看,不由惊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通无用的书面话之后,竟还赫然写着:故征召张北海先生,为校园科普宣讲员,授课范围”二维金属”以及“数学与物理学之差异”。月薪35万元整。 张北海看着那薪酬,不由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他那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狡黠和得意。末世前的他,别说35万了,350万他都不缺,可现在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而且庐州票的购买能力,那是五毛钱买纯肉烤肠,一块钱可以买一桶6L包装的柠檬茶饮料。真要是想组装一台末世前定义的高端电脑,也就是不到1000块钱就能搞定。正因如此他看向,奖状落款上还写着,“战时资源统筹委员会主席_武廿无”,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都变得热烈了起来。 虽然这份工作已经是末世后的天价薪酬了,不过让张北海这种“文化人”做事,往往不会一帆风顺。只见他喉结滚动了一阵,而后悄悄瞥了武廿无一眼,试探着问道:“元... 元首啊,您是让我讲数学和物理学的差别?那...那个,我真能胜任吗?” 张北海的话虽然虽然说的犹豫,这样说可是他却紧紧地抱住,那份有聘书性质的奖状。毕竟这东西对他而言太重要了,绝不只是一份合同或者一个身份那么简单。 大张作为末世前的顶流小说家,自然也是被武廿无优待的那个群体中的一员。并且还有庐州核心地区的一处别墅。不过自从武廿无占据庐州一隅之地,并在剿灭那个名为孔雀军的全员女性的军事集团,且完全占领庐州之后。就已经有他们这类高级知识分子娶孔雀军女战俘的事, 而到了武廿无南征结束时,那位督帅则彻底废除了末世前法律,关于一夫一妻的描述。所以庐州的女人有可能因为丈夫养不活孩子拉帮套,男人也有可能因为有个稳定的工作纳妾。现在的庐州纳妾和多夫倒是经常见。而张北海属于那种自控力比较差的人,而武廿无给他的津贴就变成他纳妾的底气。 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病态的集邮爱好者。他家里已经不止是,凑一桌麻将那么简单,而是足足能凑二十桌麻将!是仅以妻妾而言,张大作家就有八十人。并且他们家还住在武廿无给知识分子和高级官员住的半山别墅区。所以家中的迎来送往,以及相互攀比的事自然少不了。 现在的张北海,每个月不光领到津贴的第一天,就会去信贷公司还利息。甚至还要借更多的钱维持家庭运作。正如很多人知道的那句老话说的一样,“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 遇到这种情况张大作家,总是会觉得是自己小妾过期了,爱情也被生活磨损了。所以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停下纳妾的脚步。 武廿无看着自己的“张哥”,虽然他也听说过,张家已经把他给的那三座1500平方米的洋楼,住出了筒子楼的荒诞感。不过看到大作家那副可怜样还是劝了一句,“老兄啊,听我一句劝,你又不想组织军队。家里那么多人干嘛?那些你也不喜欢的,真就没什么必要留着,好聚好散也就是了。” 武廿无说完这些并没有去拍他肩膀,而是就那么叹了口气,将自己卷烟递给了张北海一支,而后就再不说什么了。 那位高高在上的国家领袖,并没有教大作家当渣男。而是因为,这年头给大户人家做妾,其实也是一种兼职。至于做妾的名头也是乱七八糟:有的叫做奶妈,有的干脆就叫“钟点姨太太”。所谓的“钟点姨太太”并不是什么风尘女,更类似于末世前大老板的“小秘”,那些人表面拿着秘书的钱,再通过和雇主的那种关系得到一些好处。 “督帅,我... 我家都是正经老婆,”张北海显然是误会了武廿无的意思,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位领袖。就好像对方要去他家把他妻妾都卖了似的,所以大作家补充一句,“没有钟点姨太太之类的。” 半小时后,张北海怀里不光揣着那份聘书,更多了一张十五万面额的支票。只是那本《十八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名为《物理学通识》的小册子。这下他又能将那个即将四分五裂的家,那崩溃的速度暂时延缓一下了。 他那被生活压得已经有些佝偻的脊梁,被阳光折射在督帅府走廊两侧的白墙上。那剪影与督帅府喷水池上快速活动的蟠龙纹雕花石球的影子交汇在一起的瞬间就像是西西弗斯在墙壁上活了过来。 张北海踏出督帅府雕花铁门时,冬日的斜阳正将庐州电视塔的影子拉成钢铁巨蟒,其表面覆盖的量子屏障镀层在暮色中泛着细碎的虹光,每道棱线都像被掰开的克莱因瓶,将天空切成蓝紫相间的几何碎片。这庞然大物的投影恰好笼罩住他的身影,金属支架的阴影在他驼色大衣上投下网格状纹路,像极了《十八体》里描绘的降维网格。 他下意识攥紧怀里的支票,指腹触到纸面凹凸的烫金纹路,那是战时资源统筹委员会的蟠龙徽记。零下二十度的寒风灌进领口,他却看见三百米外的街角,一个穿油渍工作服的男人正揪着女人的耳朵大骂,棉手套的指缝间露出冻疮的红肿:“你知不知羞?还真当是末世前啊?我每天在钢铁厂扛15个小时钢坯,你倒好,整天窝在家里。一看到回来就是伸手要钱!” 女人的碎花围裙上还沾着上午帮人洗泵奶器的奶渍,她徒劳地掰扯男人的手腕,婚戒在路灯下泛着廉价合金的暗光:“当妾?你让我去给哪个老头子当奶妈?邱家大宅的刘桂花每天被灌催乳药,你忘了她上个月咳血的样子?” 争吵声惊飞了电线上的变异麻雀,这些比末世前大两倍的禽鸟扑棱着翅膀,尾羽划过电视塔投影时,竟在量子屏障的辉光中映出半透明的分形纹路。张北海注意到男人工作服上缝着“第三钢铁厂”的工牌,编号0723正是三年前他小说签售会上,那对举着《我儿子撞向太阳》宣传索要签名的年轻夫妇。 路边冻裂的广告牌上,半幅褪色的“庐州票,全球唯一硬通货”海报正往下掉渣,露出底下末世前的化妆品广告,模特的笑脸被积雪覆盖,只余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嘴角,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男人的叫骂声混着远处码头的汽笛,在电视塔的金属支架间形成共振,惊得张北海怀里的《物理学通识》小册子滑出一角,书页上“二维材料与降维打击的本质区别”标题,恰好对准女人被扯歪的围裙带。 “我看你就是,认准了我一个人坑!”男人突然拽着女人往巷口走,胶鞋碾过结冰的《十八体》宣传单,“今天你要么找个街边的光棍汉拉帮套,要么找个正经营生——” 话音消失在砖墙拐角,张北海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电视塔投影的网格中,忽然想起武廿无递给他的那本小册子,扉页上用红笔圈着:“数学是工具,物理是现实,而小说是镜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聘书,月薪35万的烫金字在电视塔的蓝光中忽明忽暗,像极了女人围裙上未干的奶渍,在寒冬里结出的冰晶。 街角的自动售报机突然吐出一份《庐州日报》,头版标题“量子屏障材料获突破性进展”下,配图正是他方才见过的石墨烯样本。张北海弯腰捡起报纸,油墨味混着远处钢铁厂的硫磺味,让他想起末世前签售会上,粉丝们身上的廉价香水味。售报机的电子屏闪烁着雪花噪点,映出他自己的倒影:驼色大衣下露出半截《物理学通识》,烫金书名在电视塔的投影里,正与售报机上的蟠龙徽记重叠,形成一个诡异的克莱因瓶图案。 雪粒子开始飘落,张北海裹紧大衣,沿着电视塔的投影边缘前行。每一步都踩碎地面的冰棱,发出类似《十八体》里降维打击的脆响。路过巷口时,他听见方才那对夫妻的争吵声变了调,男人的怒吼混着女人压抑的啜泣,像极了他小说里那些被二向箔压扁的尖叫。而远处督帅府的霓虹,正将蟠龙纹投射在电视塔顶端,那个巨大的金属龙首仿佛在俯瞰着这片由数据、欲望和生存构成的荒原,而张北海,不过是这克莱因瓶世界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分形点。 第 666 章 末日里的西西弗斯(2) 末世历五年元旦,我·武廿无,正看着李洁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现在她原本平坦的小腹,现在已经微微隆起,当我的指尖触碰上去能感觉到很紧实也很重。甚至我还能看到她那原本娇嫩的皮层下,原本若隐若现的蓝色皮下静脉,那一条条脉络纹理也似乎更加明显了。 她就那么靠在我的肩头,那冰凉的指尖搭在我的手腕上,笑着问:”喜不喜欢?”当她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后,柔声在我耳畔说,”我见你第一天就答应你的事,我可是做到了。你放心等他生下来,你就知道他有多聪明,多像你。” 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她第一次见我就说要给我生儿子,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那时我们刚刚清理干净,入侵襄城号战列舰的大虫子。当时的侧舷甲板上水手的血迹和虫子们腐蚀性的粘液都没有清理干净。那时的江风都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 我回过神来,看着这个一直将我的每个想法,都转换为作战计划和一条条命令的女人,用手将她的头靠得更近一些。她一直都很忠诚,也很聪明。但她的建议我却不是每一条都会听,就比如登基称帝的事,我至今都没有那么做。并不是因为吕修良还活着登基称帝需要给他安排个太上皇,那种简单的技术细节。而是我真的没有机会,停下来脚步,整理很多的细节。 “喂,武廿无。你在想什么?”她声音柔软的就像是水,听到的瞬间就已经浸润了我的每一个毛孔,“最近我爸爸那边的事恐怕,没少让你烦心吧。” 我听到她提起李玄,虽然有点别扭,但还是笑着凑过去,“干嘛这么说?现在他又没有干政,老老实实做生意挺好的。” “他原本就不听我的劝,”李洁顿了顿拉起棉被的边缘盖在肚子上,才继续说,“他身体也不好,很多事等他走了再计较吧。好不好?” 房间内的恒温系统,将卧室的室温维持在24℃,可我指尖触到李洁小腹时,仍能感受到隔着羊绒睡衣的体温——比常人高0.3℃,是胎儿在母体内重构基因链时产生的代谢热。她视线看向了漂浮在庐州苍穹之上,那宛如瑰丽极光般的量子屏障。 “夏薇居然有量子屏障技术,我是真的想不到。”李洁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嫉妒那么简单,话中夹杂着看到这屏障的安心,以及隐隐的不甘,“你这手怎么总是那么碎啊。”说着就把,我刚捏了没两下的手挪开。 手机“叮铃”一声提示,她拿起来一看就笑道,“喂,你关注的那个大张,来直播了。你不看看吗?” 提起这个大张,我就有些无奈了,原本我以为他写《十八体》是写着玩的,不代表他的能力上限。可谁知道我让刘三维培训给他进行了一次科学常识测试,才发现他的认知只局限在牛顿时代,甚至是哥白尼时代。 对于光的理解也只是有,光速是,两亿九千九百七十九万二千四百五十八米/每秒。以及光具有波粒二象性,这两个基本概念。 所以他写那张考卷时,就连一个最简单的填空题都会错。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填空题是这样的:公交车时速50公里,你以 时速10公里追,相对速度是(40)公里/小时,那么公交车离你越来越(远)。【注:这里还算是中规中矩。】 可是到了这道题后半部分,就开始离谱了: 如果公交车是“光速公交车”,你开着一辆时速三百公里的跑车追公交,那么相对速度是多少?张北海居然直接写出了光速减三百——那么一个堂堂的科幻作家,居然不知道光速不变。 看来他小说里,十八体人坐着亚光速飞船和光速坍塌的宇宙保持一个相对速度,就可以没事。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光速不变的基本特性啊。他难道不知道坐亚光速飞船还是坐在北美陆龟的背上,光追上你的速度都是一样的! 我是真不怀疑,如果他成书的时候,如果和我上初中时那样,经历了龙国把荣克第三定律列入九年义务教育体系。那么他也许还真的会机械的把那个计算维度穿梭公式直接套用过来,描写十八体人穿越时空的剧情。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听说过那个公式,但是那个公式的推导过程极端复杂,涉及到希的也不止是格斯场理论,以及暗能量,还有各种微观条件和极端情况下的异常变量。更重要的是末世前龙国允许科幻小说,不允许伪科学小说,一旦乱用就有可能踩到伪科学的红线。 所以正因如此,现在每次他开直播之前都要让刘三维写了稿子让他背熟,然后才能直播。其实我这个时空,并不像是妙觉和尚认为的那样没有艾尔伯特爱因斯坦,更不是没有相对论。 那是教材选取的问题,就像是物理学课本会记载艾萨克·牛顿,而不记载同样在力学和光学有贡献的罗伯特·胡克。在义务教育的历史书上也有记载刘邦和项羽,不记载魏国的魏咎、魏豹,燕王韩广、燕王臧荼。这都是要么自己上网找,要么上大学报考相关学科。 甚至说得极端一点,即使网上找你会知道胡克是研究弹簧的。当然也可以问AI 但是吧,你就没从物理书上听说过胡克,没从听说过魏王豹,只是在破釜沉舟听说过张耳。又怎么会想到问自己的A. I这些问题呢? 至于认为自己是从E=MC ??时空“穿越”来,并把我们这里当做E = MC??+1/2MV??时空的妙绝和尚,以及工科出身的科幻作家张北海,都是听说过很多公式,甚至过去的我,都只是听说过艾德温·荣克提出过E = MC??+1/2MV??,这个由E=MC ??演化出来的荣克第三定律,而没有听说过在某个历史时期我们也把E=MC ??当做过真理。 这就是埃德蒙·洛克菲勒计算出有一个空间严格按照,由E=MC ??规则构成的宇宙,而被学术界当成神棍的原因了。那就像是说牛顿和胡克都对,但是咱们生活在牛顿时空,还有一个胡克时空一样。 再转回张北海这里,他工科出身让人们误以为是科学家。但这个可怜人,他在末世前上大学,学的是工科。在前沿物理家眼里,工科也只是一个牛顿力学辅导班而已。 末世前的科学爱好者,他们厉害一点的听说过从网上,听说过荣克第三定律是E = MC??+1/2MV??,而v_蒙 = (E/m) ×(d/c)是什么玩意都搞不清楚,更遑论20世纪时候的质能方程和再往前的洛伦兹方程。更别说这群没听说过质能方程的人,能明白质能方程的前提就是光速不变了。 李洁看我在那儿发呆,直接挺着大肚子坐在我身上,噘着嘴问道:“干嘛呀你,我给我爸求情你不高兴了?我知道我爸不怎么给你长脸,张玉洁他爸爸张亚洲拿宋省当嫁妆嫁过来。我比玉洁嫁过来还早,可爸是被你抓住才投降的。可他真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你就不能等他走了再处理我家的事吗?” 我一听她说这个,就知道她想歪了,于是赶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怕那个傻子把这场直播搞砸了。大过年的,多败兴啊。” “哎呀,有什么呀。普通大学毕业的工科生而已,有点技术失误很正常。你不是让‘刘三妹’写的稿子吗?”李洁这个不到十岁就进入龙国科学院天才班的人,也难怪他能把重点大学的工科毕业生当傻瓜。至于刘三维被叫成刘三妹,则是刘三维那副三百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慢性子。 于是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就看看这个你们眼里牛顿力学辅导班的尖子生怎么科普科幻和科学的区别吧。毕竟讲解二向箔之类的东西和科学的区别,估计也不会难为他。” 李洁看我不是真的难为李玄,开心的靠了过来,可我却赶紧支住她的身子,提醒道:“哎呀姑奶奶啊,看着点肚子。” 她听了我的话,挪开身子继续躺在我身边并且把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道:“看直播吧。” 我看到马兰彩掌管的内务部资源分配局,给张北海在家搭建的高配直播间,以及那环形补光灯的光辉,在张北海的额角凿出三道惨白的光斑,他盯着提词器的视线每隔七秒就会飘向镜头右上角的实时弹幕——那里正以每秒二十条的速度刷新,“大张的领带歪啦”“袖口沾着昨天的面条汤”之类的无关评论,像群啄食腐肉的麻雀,让他后颈的冷汗把挺括的衬衫黏成了第二层皮肤。 “各位观众朋友们,”他的喉结在领带结下剧烈滚动,“今天咱们聊聊《十八体》里的‘二向箔’和现实中的‘二维材料’有什么区别……”提词器上刘三维写的“石墨烯是单层碳原子”刚蹦出半个音节,他突然瞥见弹幕里闪过一条:“大张你居然自己反自己的小说设定?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是的话,就眨眨眼!” 我看到手机屏幕中,张北海的手指在实木讲台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想必是他想起我亲自签发的聘书上那35万月薪的烫金字,让他硬生生把眨眼的冲动咽了回去。眼球干涩得像生锈的齿轮,却不得不继续盯着提词器:“二维材料呢,比如石墨烯,它只有一个原子厚度,三战前我们用它做……做柔性电池……” “错啦!”突然有个童声从直播间背景音里炸响——是他最小的妾室在隔壁打骂孩子,“《十八体》里二向箔能把人压成画!”张北海的瞳孔猛地收缩,提词器上的字突然变成重影,那些“碳原子”“量子隧穿”的术语在视网膜上熔成一锅浆糊。 弹幕瞬间沸腾:“大张卡壳是因为被二向箔攻击了吧!”“快发送十八体人的坐标反击啊!”他机械地伸手去翻讲稿,袖口的面条汤渍恰好蹭到镜头,在直播画面上晕开浅黄的污渍,像极了《十八体》封面那艘被降维的星舰。 “荣克第三定律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是说当v接近光速时,E等于mc平方加二分之一mv平方……”话未说完,后颈突然被冷汗浸透——他想起刘三维反复强调的“光速不变原理”,却无论如何记不起那公式该怎么圆回来。 直播间右下角突然弹出打赏特效,一艘像素化的“光速公交车”划过屏幕,乘客栏里挤满戴着张北海头像的卡通小人。他盯着那些蹦跳的像素,突然鬼使神差地说:“就像咱们开着时速三百公里的汽车追光速公交车,相对速度还是光速减三百……” 弹幕彻底炸锅:“大张实锤被外星人改脑子了!”“原来《十八体》是纪实文学!”他看见提词器上刘三维用红笔标红的“严禁提及经典力学速度叠加”,屏幕那头张北海先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镜头突然扫过他脚边——那里躺着半本揉皱的《物理学通识》,“光速不变”四个字被他的皮鞋跟碾出裂痕。他想起武廿无递书时说的“别把科幻当圣经”,此刻却觉得每个字都在视网膜上燃烧。 “咳咳,”他强行扯出笑脸,领带结已经滑到锁骨,“其实呢,现实中的量子屏障和二向箔最大的区别是……”话到半途突然卡住,因为他看见李洁的直播间ID“量子玫瑰”正在弹幕里飘:“大张,你袖口的汤渍和我家狗碗花纹一样呢。” 我看到这里直接锁屏,再不去看这场闹心的直播了。好家伙,张北海这是要死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有人拿枪逼着他呢。李洁看我闷闷不乐于是笑道:“怎么啦?科普嘛,一次不行就两次。毕竟这次直播事故,也能炒作出一些热度。到时候让刘三维以大张的口吻写个澄清的文章。说自己第一次搞直播让大家失望了。也就是个,接下来会继续努力的事而已。” 第 667 章 末日里的西西弗斯(3) 第一小节: 烟蒂与公式的灰烬 末世历五年一月三日,庐州的冷风像把钝刀,在量子屏障的辉光里来回拉锯。张北海的高领毛线帽往下扯了扯,遮住半张被直播弹幕骂到发青的脸。街角的自动售烟机吐着白雾,他摸出皱巴巴的“量子黎明”牌香烟——包装上印着荣克第三定律公式,却把“d”错印成了“b”,像个讽刺的玩笑。 便民亭的金属椅上结着薄冰,他蹲下来时,膝盖处的补丁硌得生疼。烟头在寒风中明灭,火星溅在磨破的袖口,烧出几个焦黑的小点,像极了《十八体》初版封面上的降维星舰。 “大张,躲这儿自我流放呢?”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威廉·陈布森的风衣下摆扫过张北海的帽檐。这位《神经漫旅行》的作者,总爱穿三战前的黑色皮夹克,领口别着枚生锈的软盘形状胸针——那是他最知名的赛博朋克小说《数据坟场》的周边。 陈布森蹲下来,从张北海指间抽出半支烟,滤嘴在他唇间叼成歪斜的抛物线。火星对接的瞬间,两人的影子在便民亭玻璃上晃成两团扭曲的克莱因瓶。“你那份刘三维出的卷子,答得怎么样?”他喷出的烟雾里混着高焦油烟味,比“量子黎明”呛人得多。 张北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三天前那场噩梦般的考试。答题卡上“光速是否可叠加”的简答题下,他鬼使神差地写了“荣克公式适用所有场景”,却看见刘三维用红笔在旁边画了个巨大的叉,叉尾拖出的曲线像条嘲笑的尾巴。 “学英文的你懂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套搓得掌心发疼,“我学工科的,大学课本就写‘相对论有历史局限性’,谁他妈知道局限在哪儿?刘三维非让我背什么‘光速不变原理’,说荣克第三定律是建立在爱因斯坦的基础上——” 陈布森突然笑了,软盘胸针在量子屏障的蓝光里闪过微光。他摸出自己的香烟,烟盒上印着扭曲的二进制代码,正是《数据坟场》里“意识上传”的核心公式。“我们那届学生,教材连爱因斯坦的照片都没有,”他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张北海的破棉鞋上,“只说他是荣克的铺路石,像胡克是牛顿的注脚。” 便民亭的电子屏突然闪烁,推送起张北海直播翻车的鬼畜视频:他结结巴巴解释“二向箔与石墨烯区别”的画面被加速,声音变成尖锐的蜂鸣,弹幕如潮水般涌来——“大张的领带是量子态的吧!”“建议二向箔攻击张北海的脑子!” 张北海盯着自己在屏幕里扭曲的脸,突然发现弹幕里点赞最高的评论写着:“估计大张和金瑶有一腿,现在《十八体》都不要了也给她站台!”金瑶是谁,大张不知道。可是他突然想起三战前的物理老师,那个总把荣克公式写满黑板的老头,从未提过爱因斯坦的照片就藏在讲台抽屉最深处,边角还留着荣克的签名:“致阿尔伯特,感谢你留下的钥匙。” 陈布森的皮鞋碾灭烟头,金属鞋跟在地面敲出荣克公式的节奏。“知道为什么你的直播更火了吗?”他指了指张北海帽子上的绒毛,那里粘着片《十八体》的宣传单,“民众不需要真相,他们需要看见科学家出丑——就像看牛顿在苹果树下摔个屁股蹲。” 寒风卷起地上的传单,张北海看见自己在封面上笑得像个傻子,旁边配文“工科生教你降维打击”。他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聘书,35万月薪的烫金字在便民亭灯光下泛着冷光,像道永远撕不掉的伤疤。 远处的量子屏障突然泛起涟漪,不知哪个疯子在直播里宣称“用二向箔攻击了张北海的直播间”。陈布森起身时,皮夹克带起的风掀飞了张北海的帽子,露出头顶几簇倔强的白发——和荣克晚年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藏在镜片后的温柔。 “明天去实验室找刘三维吧,”陈布森丢下烟头,火星在雪地上画出半拉克莱因瓶,“他抽屉里有本《爱因斯坦文集》,扉页上荣克写着:‘我的方程是你的望远镜,而你的理论是我的地基。’” 张北海蹲在原地,看那点火星渐渐熄灭。雪粒子开始飘落,在他破洞的袖口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痕,像极了三战前物理试卷上未干的墨迹。便民亭的电子屏切换成新闻,头条写着“量子屏障材料获突破,张北海直播带动科普类视频点击量激增300%”,配图是他在镜头前扯歪领带的瞬间,领口露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道淡红的勒痕,像条未愈合的公式——其实是,他那个凶狠的原配掐他脖子时留下的。 张北海揣着手,看向自己那个楼道因为堆满杂物,显得比筒子楼还要狭窄逼仄的三栋小楼。而后拉起小车,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那张购物单,上面还写着,“奶粉六百罐,尿不湿五百袋。恒温奶瓶68个.... ” 这些玩意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去庐州的公有制超市买。虽然武廿无开的公有制超市,一根烤肠现在降价到几分钱,六升那种大瓶装的柠檬茶也只要一块,甚至尿不湿可以两块钱买二百片,恒温奶瓶还能在买了尿不湿的时候赠送一个,可那是阶梯型售价的。参考的是一夫两妻的平民模板计算的。 可他家情况不一样啊,前两天还是八十人的后宫阵容,现在已经是第八十一房姨太太和第八十二房的姨太太已经住进了他家。让他去便民超市买货,便民超市的保安肯定以为他是商超派来无成本进货的骗子。而且他都被保安关过两次小黑屋了。 平板车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咕咚咕咚”的撞击声,脑子里还回荡着老婆嚷嚷声:“你是不是傻?本来就可怜你,让你开车去买东西,结果你居然过马路的时候不知道看着点。车后边那个小拖车里二十罐奶粉都被你震丢了。今天你就给我走着去买东西吧!” 第二小节:淮南商超 私营超市的自动门在张北海面前滑开时,暖烘烘的肉桂香气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恒温系统将室温维持在26℃,与室外的零下二十度形成荒诞的结界。他的平板车碾过大理石地面,车轮在打蜡的地面上打滑,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极了他直播时卡壳的声音。 货架上,末世前的进口奶粉罐闪着金属光泽,标签上的英文说明比《十八体》的公式还难懂。张北海数着价签上的零,手指在“8888庐州票/罐”的数字上停顿——这相当于他过去每周津贴的八分之一,而公有制超市的同款奶粉只要18票,前提是“仅限一夫一妻,一妾,家庭限购”。 “先生需要帮助吗?”导购小姐的微笑像贴在脸上的塑料膜,目光扫过他磨破的袖口和补丁摞补丁的棉裤,“我们有针对多子女家庭的优惠套餐,不过需要出示‘合法妾室数量证明’。” 张北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翻找口袋里的红头文件——武廿无签发的“特殊人才纳妾许可”,纸张边缘已经磨出毛边。导购小姐的视线在“八十二房姨太太”的数字上凝固,嘴角的微笑扯得更开了,像道裂开的伤口。 收银台传来争执声。穿貂皮大衣的太太正用镶钻指甲敲打着柜台:“你们这进口蜂蜜居然限购?我家第三房小妾刚生完双胞胎——”收银员赔着笑,手指在收音机上敲打:“抱歉女士,按战时配给制,多妻家庭需提供‘每房姨太太的节育证明’才能享受折扣。” 张北海的平板车撞上货架,尿不湿的包装袋发出哗啦啦的响。保安的对讲机传来沙沙声,他认出这是三天前把他关进小黑屋的那个:“注意穿补丁裤的,上次偷奶粉的就是这号人。” “我有聘书!”他慌忙掏出皱巴巴的35万月薪证明,烫金字在LED射灯下泛着冷光。收银员的眉毛挑成克莱因瓶的弧度,扫过证明上的“战时资源统筹委员会”公章,语气却没变软:“先生,这里是私营商超,接受庐州票、法郎,以及圣乔治联合王国英镑,或者——”她指了指墙上的电子屏,实时跳动的“如果您不方便拿那么多现金,我们淮南商会有‘放心贷’利率3%,您看可以吗?” 奶粉罐在推车里摇晃,张北海想起昨夜第八十二房姨太太的尖叫:“你个写破小说的,连恒温奶瓶都买不起?刘桂花家男人在码头扛钢坯,都能给老婆买进口奶嘴!”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物理学通识》,书角被姨太太们的化妆品蹭得花花绿绿,像被二向箔攻击过的书页。 结账时,收银机吐出的小票足有半米长,尿不湿的总价就能让他全家喝西北风。保安的视线始终钉在他的补丁上,直到他掏出李玄给的那张黑金卡——那是上次直播事故后,李玄塞给他的“慰问金”,卡面上印着扭曲的荣克公式,像道讽刺的伤疤。 推着满载货物的平板车离开时,自动门再次滑开,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吹散了肉桂香气。张北海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破棉鞋、补丁裤、堆满奶粉的平板车,与橱窗里“量子屏障防护婴儿服”的广告形成诡异的对称——广告里的婴儿穿着银光闪闪的连体衣,胸口印着缩小的克莱因瓶图案,旁边写着“荣克科技,守护未来”。 雪越下越大,平板车的轮子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张北海想起陈布森说的“民众需要科学家出丑”,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比直播时更像个笑话——一个拿着35万月薪,却要在私营超市为奶粉打折卑躬屈膝的笑话。雪粒子落在他肩头,融化成细小的水痕,像极了《十八体》初版封面上,那些被降维的星舰残骸。 第 668 章 末日的西西弗斯(4) 我·武廿无,真的很烦,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在烦我。李玄那个商业帝国的触手不断在红线边缘上试探,基层的研究员最近又差点在瓦拉纳西惹出篓子。 最近柳青也因为马兰彩还一天到晚被内务部资源分配局的人集体针对的事,让我和舒雅谈谈。可我一看到舒雅,就发现她眼窝深陷,她因为Θ们住进我家,而熬夜制定安置标准。 今天也就是末世历五年一月二十日,麻烦事又找来了。为了能一次性解决问题,我把财政部的赵宏,工业复兴委员会主任兼工业部部长的安国栋,以及科技部长林卫华带领的科技部团队和张玄之团队都叫过来开个会。当然还有张玉洁的哥哥,文化部部长张越。 他们还没来,舒雅似乎已经有点熬不住了。她用手腕拄着额头,似乎要睡过去了。她们内务部保密局的工作人员,正在检查会场。马兰彩虽然和舒雅一样,都是我的女人。但是她作为内务部资源分配局的局长,则是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西装套裙,手握钢笔捧着笔记本坐在舒雅的身后。 Θ-18作为我的顾问乖乖坐在我的身边,金巧巧作为我的秘书,她在体系中属于行政总局下辖的秘书处,她本质上是秘书处的副处长。所以她正在指挥秘书们,给会议桌两侧排座位,以及检查叫麦克风和全息投影。 门外的脚步声,是特勤局的安保人员和宪兵总队的宪兵发出的,这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却非常急促。柳青不在会议室,更没有参与安保活动,因为她不仅仅是宪兵和空军司令还是庐州军政及民政委员会的首席代表。(也就是老百姓说的留守长官) 不过这次襄城留守郑雪却从襄城赶过来了,她坐在我的右手边。她替我管理的襄城,也不仅仅是妙绝和尚那家伙说的,“随时可以镇压庐州的旗城,那么简单。”襄城和庐州虽然被叫做末世后的人类工业文明心脏,而且重工业水平比庐州差了点。不过得益于我刚平定襄城时胡可儿的姐姐,胡清雅为了剿匪推动并村和山村居民进城的人口基数,现在襄城的轻工业水平完全碾压庐州。 这场会议讨论的事,那就是是不是让爱因斯坦再次出现在义务教育的课本上。这场会议,更远远不是讨论一个“过气科学家”在22世纪的第一年恢复神格的问题。而是修正一些末世前的教育偏差问题。 这更不是埃德·蒙荣克和艾尔伯特·爱因斯坦谁更正确的问题。而是每个科学家的理论都有边界,一旦超出他们特有的边界那么理论失效。 荣克被捧上神坛是有特殊背景的,三战前经历了几十年的军备竞赛,各国发现爱因斯坦的理论和荣克的理论,虽然本质上是递进关系也有希格斯场状态,作为理论有效性边界。但是那对于教师的要求那就太高了,很容易就破坏教育的公平性,以及人才的有效转化率的问题。在没有军备竞赛时期西方各国都能默许学阀,可是涉及安全问题时,大家都把目光汇聚在21世纪末前沿物理学的拉格朗日点——荣克第三定律。 甚至连荣克改进万有引力常熟G的测量方法这件事,也都是简单的在书里加入了一行小字。至于爱因斯坦... 通俗点说就变成了“21世纪末的胡克”。只有地摊文学才会八卦一句“埃德蒙荣克给爱因斯坦的阶段性谬误,钉上了所有的棺材钉。”这种荒诞的叙事,本质上就是科学上的“赵哥聊政经”的天命之子小故事。 就像是二十世纪只是说牛顿是被苹果砸出的万有引力定律,而不是胡克那封信。这种骚操作当然让军备竞赛中获得人才优势。可是到了更复杂的维度战争,我们必须了解埃德蒙荣克的所有理论以及他产生的过程。避免荣克的理论在超出他科学边界的时候有个弥补——而爱因斯坦就是一个选项。 金巧巧给我递来一杯冰水,放在我的面前,此时的我已经因为那群科学家和教育学家的理论差异吵了三天了,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头发凌乱的爱因斯坦对我吐舌头。 我接过冰水,一饮而尽。那冰冷的感觉顺着喉咙流淌而下,仿佛给我疲惫的身体注入了一股清泉。我感到一阵清爽,精神也逐渐振作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那些科学家和教育学家的理论差异在我脑海中不断交织,让我感到有些混乱。然而,随着冰水的作用,我的思维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终于看不到爱因斯坦对我吐舌头了。 过了没多久,会议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所有人依次进入自己的座位。椭圆形会议桌中央嵌着量子屏障模型,幽蓝光晕映得众人脸色发青。林卫华面前堆着《爱因斯坦文集》影印本,扉页荣克的批注“致阿尔伯特,您的方程是我的望远镜”清晰可见;教育部专家的文件上,“荣克教学大纲”用红笔圈出“删除相对论章节”的批示。 教育家胡宁看到这影印件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就是物理学出身,还是在末世前搞过一阵前沿物理学的。所以他不光懂物理学,还懂教育学。我知道这是胡宁这类跨学科学者对教育门外汉的不屑。 林卫华继续上次的发言,说道:“大家看看张北海的直播!三百万观众认为‘光速能叠加’,这比巫师更可怕——他们连量子屏障为什么能挡灵脉都不懂,只当是‘荣克爷爷显灵’!”他推过一份实验报告,“上周解剖的巫师胚胎,心脏的时空褶皱符合爱因斯坦场方程,可咱们的临时研究员居然不是用洛必达法则硬套,就是用迭代函数硬算,得出的结论完全背离真相!这完全就是数学和物理学没搞清楚!” 教育部首席专家胡宁,也不管孙宇这个部长,冷笑一声,扶了扶眼镜:“林部长,您知道基础教育的‘遗忘曲线’吗?让十五岁孩子理解‘光速不变’,比让他们学会开盾构机难三倍。我们的教材是‘阶梯式屏蔽’——初中只讲荣克公式,高中提一句‘基于前人研究’,研究生自然会在《爱因斯坦补遗》里学到相对论。”他敲了敲屏幕,上面是三战前各国教育数据:“2047年全球放弃相对论基础教育后,工科生培养周期缩短40%,这正是咱们能快速量产YB-75云爆弹的原因。” 最后胡宁还冷冷的来了一句,“教育是社会科学领域的事情,请不要外行领导内行。你们科技部的领导总说工科生,不学相对论,盖大桥也不考虑地球曲率,就知道套公式。而且我要提醒林部长,你们这样说是很不负责任的。而且荣克第三定律的简化版,已经涵盖了相对论的部分内容。所以教育部专家团决定不接受此类批评。” 刘三维喉结滚动,语速如生锈齿轮:“胡、胡教授……您刚说‘荣克公式涵盖相对论’……”他从实验服内袋掏出皱巴巴的胚胎切片照片,克莱因瓶状的心脏褶皱在投影下泛着冷光“上周解剖的Ⅲ型巫师胚胎,心室壁的时空曲率波动……符合爱因斯坦场方程的非线性解——” 刘三维的手指戳到照片上的荧光纹路,墨迹在玻璃上划出刺耳声响,他忽然大叫道:“用荣克简化公式计算能量溢出时,误差达到17. 3%!因为希格斯场强度超过临界值时,荣克公式的‘??mv??’项会引发……引发维度参数坍缩!”最后,他突然从口袋里抖落三张计算稿,公式间用红笔标满“希格斯场修正值”。 胡宁冷笑着看向那个因为科普失败,差点被小孩子打的头破血流的‘小丑’,但还是语气平静的说:“刘工,基础教育不需要处理Ⅲ型胚胎这种极端案例,而且拉格朗日点比我们简化版的荣克公式还不严谨,至少很多变量还有所保留——” 刘三维听这个胡宁这样不留情面,于是对着我大叫道:“督帅,这个人胡说八道!如果小孩子习惯了没有爱因斯坦,并且形成思维定式,那等他们当了研究生更难扭转。” 刘三维的计算稿在会议桌上散开,三张A4纸边缘还沾着胚胎组织的荧光残渍,像被撕碎的克莱因瓶。胡宁的冷笑凝在唇角,视线扫过那些标满“希格斯场修正值”的公式,指尖在桌面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那是三战前他在日内瓦国际教育大会上,反驳“量子物理基础教育”时的习惯动作。 “刘工的计算很精彩,”胡宁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瞳孔,“但您混淆了‘科研场景’与‘教育场景’。当我们的士兵在恒河前线组装量子屏障时,他们需要的是能在战壕里背熟的‘荣克三要素’——质量、速度、能量阈值,而不是爱因斯坦场方程里那些弯曲的希腊字母。”他调出全息投影,三战前某军工技校的实操视频在空气中跳动:十七岁学徒对着公式手册调试屏障模块,油污斑斑的手在“v_{\text{蒙}} = (E/m) \times (d/c)”上画满重点。 林卫华突然拍案,《爱因斯坦文集》影印本震得扉页扬起,荣克的批注“致阿尔伯特,您的方程是我的望远镜”在量子屏障蓝光中忽明忽暗:“胡教授别忘了,上周瓦拉纳西的锚点事故!基层工程师用荣克简化公式计算灵脉切割,结果漏掉时空褶皱导致屏障过载——现在那些士兵的遗书里,还写着‘相信荣克爷爷会保佑’!” 胡宁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抵着桌面划出三道白痕。他当然知道瓦拉纳西的事故——保密局档案里,那三十七个被量子屏障反噬的士兵,皮肤下都浮现出未完成的爱因斯坦场方程符号,像极了巫师胚胎的时空褶皱。但他更清楚,若在基础教育中加入相对论,基层技术兵员的培训周期将延长至十个月,而GHSF的猎巫行动等不起这十个月。 “林部长总爱用极端案例否定整体政策,”胡宁的声音突然放软,像在哄骗哭闹的孩子,“您看看这个——”他调出教育数据看板,2047年放弃相对论后的工科生留存率曲线陡峭上扬,“当学徒们发现公式能直接套用,而不必纠结‘参考系变换’,他们的实操错误率下降了65%。这不是忽视爱因斯坦,而是把他的理论,变成研究生阶段的‘甜点’,而非初中生的‘主粮’。” 刘三维突然抓起桌上的量子屏障模型,透明材质在他掌心映出扭曲的倒影:“甜点?当希格斯场强度超过1.2倍临界值,荣克公式的‘??mv??’项会引发维度参数坍缩,就像用直尺测量莫比乌斯环!您知道这对武器设计意味着什么吗?”他的指尖戳向模型上的克莱因瓶纹路,“上周张玄之团队的病毒弹在坎普尔失效,正是因为基层工程师没考虑时空曲率,把‘荣克常数’当成了绝对真理!” 会议室的气温仿佛因争吵骤降,金巧巧悄悄给我续上的冰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正沿着蟠龙纹滑落。我盯着胡宁文件上的“继续维持三战前删除相对论章节”批示,突然想起三战前在金陵大学,教授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两个重叠的圆:“爱因斯坦是内圆,荣克是外圆,两者不是取代,是嵌套。” “够了。”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在喉咙肿突然响起,指节敲在量子屏障模型上,幽蓝光晕在我掌心炸开细碎的光斑,“胡教授的‘阶梯式屏蔽’,能让90%的孩子掌握基础科学;刘工的担忧,点出了剩下10%的致命漏洞。”我扫过林卫华面前的《爱因斯坦文集》,荣克的批注在视网膜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这样——大学本科加入‘荣克公式的前提’,那就是当希格斯场强度低于临界值 H_c = 624 GeV(三战前日内瓦对撞机测定基准值),时空呈现「弱紧致化状态」,允许以下物理现象。 前提一:低希格斯场环境下的「维度跃迁许可」。具体表现为;1. 光速不再是速度上限。2. 时空褶皱存在线性近似。 前提二:极高希格斯场环境下的「宏观低速近似」当希格斯场强度高于 5H_c。时空进入「强耦合态」,荣克公式退化为经典力学的扩展形式。则:1. 光速回归绝对上限。2. 时空曲率的几何可视化。 并开设‘理论边界’选修课,用巫师胚胎的时空褶皱当案例,但不作为必考内容。” 最终我对他们一摆手说:”没什么事就散了吧。”等他们都走了,我算是明白他们的臭毛病了,对游戏制作的学生说一句,“科学前辈的东西,就像你们制作游戏用引擎下的底层代码,搞不懂这些就只能等引擎打补丁。会了那些,你就能从源头修改。” 对于学医学的就说是研究病毒要溯源,不就得了?恰如21世纪初的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中的嘉靖皇帝调节严党和清流时引用,唐朝李翱的《赠药山高僧惟俨》“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最后还说他们,“一个是云,一个水,都是忠臣。”我看这群人,也真是各有各的聪明,也各有各的荒唐。不过我还是要把巫师先杀成保护动物再慢慢研究。科学能错,但是我武廿无不能啊。 第 669 章 荣克后传(1) 虽然胡宁看起来只是研究怎么教书育人的教育专家,不过他也始终是觉得林卫华那个科技部长,只是个过去帮督帅修飞机都修不明白的半吊子。刘三维对他的那一顿抢白,还是让人有些窝火。 毕竟人家胡宁,末世前是一直在龙国科学院搞基础理论研究的。末世初期,他也一直是被李洁在淮南商会保护起来的那一批顶级科学家。到了武廿无平定襄城时,才开始选择教书育人。 今天和他讨论的人都是什么档次?一个搞量子屏障的刘三维,一个搞航空航天的林卫华。并且还是用20世纪初的那些不严谨理论,对他一顿输出,这还真是让他觉着既好气又好笑。 因为他调侃拉“格朗日点”的前提是,三体问题在三战前就已经被证明是有解的。就连他都做过尝试,只不过还没等高层把他们的大型量子计算机部署到位,末世就又来了。 而那些则基于埃德蒙·荣克,设计出的万有引力常数G的全新测量方法。是完全区别于扭秤实验的。因为一开始就只是埃德蒙·荣克那个归化龙国的科学家,想要为龙国制造一个改变区域内希格斯场临界值的新型武器,而意外召唤出七皇中大禹王投影,并毁灭新约克这一事件,催生了埃德蒙·荣克产生了除他的荣克第三定律外,产生一种新的逆向推导万有引力常数G的方法。 而那300艘,三战时龙国的巨型飞艇也在大禹王脑后那团看似日冕的恒星级的能量团中,也首次捕获到20世纪三十年代布洛亨采夫(Blokhintsev)和加尔佩林(Gal’perin)在论文中提出的“引力子”,并找出了人类对引力问题理解的一系列谬误。从而21世纪中叶和世纪末, 据说新约克覆灭前,阿麦利卡的外层空间,汇聚了龙国庞大的侦查卫星和气象卫星组成的卫星侦查网络。天空还有大量可以在中间层自由翱翔体积足有11627.9立方米的巨型高空侦察飞艇。飞艇们15吨的吊舱中各种精密设备都是为了辅助卫星,准备记录这次对敌毁伤效果,并准备进行下一步毁伤评估而准备的。 结果预想的效果并没有出现,反而导致一个上古神祇——大禹王直接降世。 而那几百艘巨型飞艇吊舱中的精密设备,则在大禹王头部的那团类似于日冕那样的恒星级能量团中,捕获了人类历史上最珍贵的礼物... “引力子”。 再说回荣克对于万有引力常数G的测量法,本质也是对人类对于“引力子的捕获”以及“极端引力场中的量子共振感应”,它不是宏观的机械测量。卡文迪许测量法依赖两个铅球的微小引力,而这种测量方法,就连放个屁都会干扰数据。而荣克直接利用七皇显形的恒星级质量作为引力源,相当于用太阳测量地球重力,信噪比提升万亿倍——本质是测量G值对时空结构的调制效应。 通俗点说那就是小东西看不明白,只要你把它无限扩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那么问题就可以得到解答了。而胡宁这个荣克曾经的学生,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老师不是恭维也不是谦虚,而是彻彻底底的调侃。 至于武廿无为什么又允许爱因斯坦有限度进课本了?胡宁也清楚,要是再谈论那个精炼版荣克第三定律,到最后就要提到那段新约克毁灭时的监测数据了。那可是被龙国列为“Ω级机密”,因为它不仅包含G值,还隐含七皇显形的“召唤参数”。所以那位督帅和他打了招呼,那就是——实在不行,就拿爱因斯坦凑数。毕竟适当的对过去科学家的研究成果,进行科学史层面溯源也是很有必要的。 反正教材上的荣克第三定律,也是胡宁在老师研究内容中,把非涉密部分进行了切割和粗糙总结。他现在还记得,他在帮荣克那个三百多岁的老胖子,写完简化版公式以后。对方居然嘿嘿坏笑着,还轻轻给他胸口捶了一拳,“好家伙,你一下就把我的公式改成了一个工科生实操公式了?可真有你的。” 当时胡宁还以为,自己的老师是要用自己写的破玩意骗骗记者。结果埃德蒙·荣克居然揉了揉肥嘟嘟的下巴,最后叹了口气说:“哎呀,这个公式挺好,真的挺好。至少以后的娃娃没办法拿着它做武器了。你把他交给教育部吧,就说是我二百年前的研究成果。这样我就能把爱因斯坦的幽灵,一起带入坟墓了。” 此时的胡宁被冷风顺着领口一吹,全身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他轻轻念叨了句,“狗日的老胖子,你死了还让我给你擦屁股。不过你活到现在的话,你这个三百多岁的修仙者,恐怕也是GHSF的猎杀目标了吧。” 胡宁的呢子大衣下摆扫过督帅府雕花木门时,零下二十度的冷风立刻顺着门缝灌进来,冻得他后颈一缩。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拍在会议桌上的余温,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着青白,像极了量子屏障模型上那些未完成的克莱因瓶纹路。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当刘三维抖落那些带着胚胎荧光残渍的计算稿时,他突然在那些扭曲的公式里,看到了荣克临终前藏在保险柜里的泛黄手稿。 “胡教授——” 就在他走到电梯门口准备,到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教育部长孙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三分犹豫七分讨好。胡宁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对方此刻的模样:领带歪在锁骨,手指捏着保温杯,杯壁上印着的“教育强国”字样被磨得发白。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停住,距离他恰好三步——那是三战前下属对上级的安全距离,此刻却像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两个同属教材委员会的副主任。 胡宁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雾,像团未完成的量子云。他盯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量子屏障的幽蓝正将庐州电视塔切成几何碎片,突然想起孙宇在会议上反复念叨的“教育效率”,想起这个曾在末世初期跟着李洁扛过枪的男人,此刻正用看作战地图的眼神审视科学史。 “孙部长有事?”他没有转身,指尖摩挲着大衣口袋里的金属打火机——那是荣克送的,外壳刻着扭曲的“E=MC??”,边缘还留着老胖子牙印。 孙宇的皮鞋跟在地面磕出半声脆响,又迅速收住。胡宁从玻璃窗倒影里看见,对方正用袖口擦拭保温杯,指腹反复蹭过“强国”二字,仿佛在擦拭某种信仰。“您别往心里去,”孙宇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飞什么,“林部长他们搞技术的,总觉得教育该给科研让路……” “让路?”胡宁突然转身,镜片上的哈气让孙宇的倒影模糊成克莱因瓶。他看见对方下意识后退半步,手忙脚乱扶正领带,那模样像极了三战前被他骂哭的研究生。“他们连荣克公式的涉密边界都不清楚,就敢在会议室拍桌子。”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却比刚才的争吵更刺骨,“知道为什么督帅让爱因斯坦进课本吗?因为再不说点相对论,基层工程师就要把量子屏障模块,当成荣克爷爷的玩具积木了。” 孙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保温杯外壁不小心撞在墙壁上,发出“咔嗒”轻响。他想起保密局档案里的瓦拉纳西事故——那些士兵皮肤下浮现出类似爱因斯坦场方程符号,像极了胡宁此刻镜片上的反光。“那……教材委员会那边……” “不用您操心。”胡宁转身继续走向电梯,大衣下摆扫过孙宇僵直的手臂,“我知道该怎么写‘爱因斯坦与荣克的传承’——”电梯门在他身后合拢时,他忽然补上半句,“至少得让孩子们知道,不是所有公式都能从天上掉下来。” 电梯下行的嗡鸣中,胡宁盯着金属壁面上自己的倒影。两鬓的白发比三个月前又多了些,像公式里未被简化的余项,固执地生长在“教育专家”的头衔之外。他摸出打火机,荣克的牙印硌着掌心,突然想起老胖子在实验室灌威士忌的模样:“胡宁啊,等你把我的公式塞进课本,记得在脚注里写一句——‘本方程不适用于召唤上古神祇’。” 胡宁坐进自己那辆汽车,其实在物理学基础理论,他知道自己老师的完整涉密论文是带领人类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可那其中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更是他老师都不敢直视的。他也通过武廿无的一些高级涉密内容了解到,除人皇的定义,以及七皇回滚机制外,更了解到了绝地天通计划的真相——正是因为三战时异常能量波动,引起了高维古神的注意。 所以他和他的师兄们,始终也都坚持着绝不公布完整荣克论文的准则。可是残缺的公式,是不足以对抗完整的理论体系的。 而完整的荣克研究成果和各种数据,以及理论,也不是只有他才掌握,上面还有“光子与引力子学会”,这个学会只负责给出答案。但是想要学会为政治实体服务,那么他们必须签订一份“协议”,其中就包括将理论研究权限,交给“光子与引力子学会”。 这也就是为什么末世前世界各国政府,删除爱因斯坦的大多数论述的主要原因。因为各个政治实体都看到了爱因斯坦作为历史人物必然存在的历史局限性。可林卫华和刘三维虽然从事的领域相对而言比较高端,但本质上还是两个工科生,自然不知道末世前的这些秘辛。 他不是科学的敌人,而是用教育作为手术刀,在涉密理论与现实需求间切割安全边界的手术师。可他大师兄张亚洲作为“光子与引力子学会”的负责人,又会怎么看这件事呢?会不会剥夺他的子孙进入学会的资格呢? 第 670 章 荣克后传(2) 末世历·正月十五·淮省庐州,张家大院的雕花影壁上,积雪正被苏合香的昆曲唱段烘成细水。张亚洲半靠在酸枝木罗汉床上,听着隔院传来的《牡丹亭》选段,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太师椅扶手上的蟠龙纹——那是武廿无就任国家元首时赏赐的,龙爪握的不是宝珠,而是齿轮与麦穗,像极了新政权对旧贵族的温柔绞杀。 此时的张亚洲,既没有戴着那枚戒面上有着庐州军早年的盾形徽章的戒指,更没有戴着那块表盘上刻着“光子与引力子学会”的纪念腕表。现在的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睡着了的老头。 在梦境里,张亚洲回到了三战时那副年轻的模样,并且还站在轰炸阿美利加新约克时,他所在那座巨型飞艇上的指挥台上。 “报告舰长,有源相控阵雷达与合成孔径雷达受到不明原因干扰。无法继续监测毁伤效果。”雷达操作员紧张的看向年轻是的张亚洲。 年轻的张亚洲穿着一身空军深蓝大校军常服。此时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抬手微微挪动了一下风纪扣。此时本该异常宽敞的飞艇吊舱中,已经被各种机器堵塞得逼仄不堪,指示灯的红光和绿光不停地闪烁着,那光芒将他那张早已经陷入阴影的面庞,映得忽明忽暗。 25岁的张亚洲沉声说道,“卫星操作员,汇报低轨道卫星具体状态。” 那个中士也不起身,直接大声汇报:“报告长官,自希格斯场武器发动后,卫星也无法检测到新约克的具体情况。目前无法进一步确认毁伤效果。” 张亚洲作为埃德蒙·荣克的首徒,当然知道这个希格斯场武器的可怕。其中Λ值,一旦出现千分之一的误差,稳定条件瞬间失效,能量体将从“可控坍缩态”爆发为“维度炸弹”。现在的安静并不代表没事,反而有可能是更大危机的前兆。 “下降高度,目标8000米,备用设备开始预热。”张亚洲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条命令,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这可是在阿美利加国,最大的城市新约克的上空啊。 根据情报,目前敌方的第六舰队的指挥舰和两艘航母组成的舰队就驻扎在那里。而且那里本身还有大量的防空系统,以及先进战机。别说8000米可,很有可能脱离中间层那一瞬间,他们的飞艇就很有可能,立刻成为敌方战机的活靶子。 不过张亚洲的命令,还是被快速传达了下去,只是所有人的额头都已经冒出了冷汗。伴随着飞艇逐渐脱离中间层,进入平流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亚洲的脸上。 那时的张亚洲掌心的汗水,已经浸透了手套。可是他知道,备用设备在这种距离根本没法得到有效数据。于是他转头问道:“通讯兵汇报通讯状况。” 通讯兵立即答道:“报告大校同志,一切良好。” 张亚洲又对所有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下降高度至8000米。” 他的声音异常冰冷,因为他知道希格斯场武器一旦失效,那么不仅是这个区域的原子结构将因质量剧变崩溃——电子轨道被引力场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生物DNA双螺旋断裂并重组为分形结构,细胞线粒体膜呈现无限递归褶皱,能量代谢系统逆向运转,将氧气转化为毒性自由基,引发这个板块所有生物的全身性细胞凋亡。 就在这时,军用全息屏幕上那些显示着高度的数值,居然开始骤降。但是其他参数显示他们还在平流层,而且并没有失速坠落。 那时的张亚洲暗自思忖道:“雷达把高密度积雨云层当作地面了吗?不过我们还在平流层啊,还没到对流层啊。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长官我们发现了海,是海水。大海出现在平流层了!就在距离我们1500米的下方。那里有一片,足有790平方公里的海!它有布鲁克林的城区那么大。”雷达兵的有源相控阵雷达侦测到的影像,迅速投射到了大屏幕上。 年轻时的张亚洲,瞬间明白了原因,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设备失效,而是新约克的海水,因为引力子失控,而瞬间悬浮在了天上。 然而那个雷达兵突然大叫道:“长官大海,向我们冲过来了!”然而话音未落,那片海水早已经离开了。 海水完全退去,张亚洲看到吊舱舷窗留下半枚淡金色鳞片,鳞片表面蚀刻着“鸡·犬·猪·牛·羊·马·人”七个言简意赅的符号。 而后张大校发现,那团所谓的水早就跑的没影了,只有那鳞片钻进了自己的口袋,于是对所有人大喊:“不要怕,这是希格斯场武器发挥作用了。这是因为新约克州半径内64000平方千米内的引力子失效。导致海水里的质子和中子失去了质量,它们已经因为月球还存在引力,冲到月球去了。刚才他们只是以中微子或者光子的形式照了我们一下而已。大家不用怕,继续下降高度!” 虽然年轻的张亚洲嘴巴上说得硬气,可还是心脏突突乱跳。于是他不断悄悄安慰着自己:“不要怕,这他妈和老胖子手稿里‘引力子逃逸导致时空膜破裂’的推论一模一样。没什么副作用,没事的... 没事的.... ” 当他们来到对流层的时候,备用设备预热已经完成,新约克城区的恐怖景象,出现在他的面前,混凝土像是海浪一样剧烈波动,就仿佛是坚固的混凝土地面变成一条灰色的狂蟒,在地面疯狂扭动着身躯。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这里根本没有逃跑的人。因为这里的人经历了希格斯场武器的轰炸,人体组织中的碳基分子失去质量约束,碳原子间的共价键断裂,转化为玻色子凝聚态。 这正如埃德蒙·荣克预测的那样,人类的细胞液呈现超流体特性,伤口不再流血,而是溢出携带意识碎片的玻色子雾,这些雾体能在空中重构死者记忆,形成“量子幽灵”在城市中游荡。 “老爷,胡副主任到了。”管家的通报混着铜炉碳火的噼啪声。张亚洲抬眼,看见胡宁的呢子大衣下摆还沾着庐州的雪粒子,皮鞋跟却擦得锃亮,倒映着门楣上“耕读传家”的匾额——那是他亲手摘下的,换作了武廿无题的“天下为公”。 “师兄安好。”胡宁的笑纹里藏着三战前日内瓦会议的严谨,手包拉链拉开时带出冷香,“记得您好玲珑坊的鼻烟壶,特意托滁州来的商人带了件冰裂纹的。”朱漆首饰盒打开的刹那,幽蓝釉光映得他镜片发亮,壶身暗纹正是滁州城徽——半座坍塌的明城墙,缠满霓虹灯带。 张亚洲的指尖在壶身停住。冰裂纹下隐约可见金粉绘的滁州夜景:秦淮河支流上漂着的不再是三层画舫,而是雪白色的游艇,霓虹灯在水面拼出“新秦淮艳”的招牌,那是滁州最有名的风俗场所,船身广告写着“前清名妓AI复刻,三战老电影全息重映”。他忽然想起张玉洁被赵连掳走那晚,宋省老宅的琉璃灯也是这般冷光,映着顾陆朱王四家家主幸灾乐祸的冷笑。 “滁州倒是把末世前的胭脂气,”他旋开壶盖,鼻烟的沉香混着脂粉味涌上来,“只是少了些许刚烈。”指尖划过壶底“玲珑坊制”的阴刻,想起自家女眷,全部被赵连那个忘恩负义的狗贼侵犯时,张越的媳妇惨死依旧咒骂不停,而那个女人就是滁州人。 胡宁的目光落在墙角的博古架上,那里摆着张亚洲从宋省带来的青铜爵,与武廿无赏赐的量子屏障模型相邻。“师兄可知,最近我写的简化版公式又捅娄子的事?”他的手指划过模型上的克莱因瓶纹路,“科技部那几个没看过老师手稿的门外汉,想要恢复爱因斯坦内容的授课。” 炭炉突然爆出火星,苏合香的唱段恰好在“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处走了调。张亚洲盯着胡宁镜片上的自己——两鬓霜雪比去年又重了些,领带夹还是赵连送的那枚镶钻梅花,此刻正被量子屏障的幽蓝映成冷灰。他忽然想起赵连被杀那晚,这枚领带夹沾着血珠滚落在井边,而赵梦清的哭声,就像此刻苏合香破音的尾腔。 “爱因斯坦?”他把鼻烟壶搁在紫檀小几上,壶底与桌面的磕碰声,像极了宋省老宅地窖的铁门开合。胡宁的手包拉链再次轻响,露出半本《爱因斯坦文集》,扉页荣克的批注在炭火中明明灭灭。 “就是三战前删相对论,”胡宁的声音突然低下来,“现在督帅要加回来。我觉得不是坏事,让那些娃娃们,以后会知道荣克公式是站在谁的肩膀上。”他的指尖划过青铜爵的云雷纹,“毕竟我的公式把老师的理论删减得太厉害了。可是多说一句,那可就是天塌地陷的罪过。” 苏合香的唱段换成了《桃花扇》,“国在哪里?家在哪里?”的尾音飘进厢房。张亚洲望着胡宁镜片上晃动的量子屏障模型,忽然想起赵连还活着的时候说的话:“你以为我不想学武廿无搞科学?可现在人心散了,大家也都没心气了。现在他武骡子对咱们宋省又是天天无差别轰炸,估计我这个省主的颗脑袋没准哪一天就被谁割了送给武廿无咯。” 管家端来的六安瓜片在案头腾起热气,杯壁上“庐州军”的钢印压着半片茶叶。张亚洲忽然笑了,笑这末世的荒诞——前清的鼻烟壶装着量子时代的故事,滁州的霓虹灯照着三战前的剧本,而他张亚洲的蟠龙太师椅,终究还是成了新政权的布景。 “你啊,还是那么小心,”他啜了口茶,茶叶梗在杯底无规则的散开,“别担心,从相对论发展到老师的研究成果,其中有多大偶然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 胡宁的镜片闪过微光,手包拉链彻底合上:“师兄啊,可我觉得咱们总是这么矮化恩师,恐怕不妥吧。要不咱们再看看老师的研究成果,再放出来点不那么敏感的?” 炭炉的火光忽然暗了,苏合香的唱段也停了。张亚洲望着窗外渐暗的天光,量子屏障的幽蓝正爬上飞檐,将“天下为公”的匾额染成冷玉色。他忽然想起张玉洁嫁过来那天,凤冠上的珍珠坠子也是这般冷光,而她鬓角藏着的,是赵连留下的齿痕。 鼻烟壶在小几上泛着幽蓝,冰裂纹里的滁州画舫愈发清晰。张亚洲忽然伸手按住胡宁的手背,触感像触到了三战前的老胶片——那种明明脆裂在即,却还在放映着繁华旧梦的东西。 第 671 章 荣克后传(3) 胡宁原本都已经准备让爱因斯坦进教材作为辅助材料了。可是才刚一出张家大院,被冷风一吹,整个人就又冷静了下来。 他又犹豫了,首先就是维度战争需要埃德蒙荣克的理论,其次就是荣克并不只是简单继承那么简单。因为他清楚记得那个老胖子说过——他活了三百年,自己就是一个理论体系。 虽然胡宁经常吐槽那个老胖子是个修仙者,可那也就是吐槽而已。毕竟人类的端粒酶,决定了一个人类个体最多活120年。此时的胡主任紧了紧领口,低声念叨着:“三百岁,你咋不上天嘞。你整的那套破玩意,根本没法溯源。真要是你那玩意是假的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个希格斯场都不相信的家伙,造出来希格斯场武器。” 胡宁坐进汽车后,直接对司机吩咐道:“直接去保密局,我要看看资料。” 司机应了一声,就发动汽车向着城北的保密局资料库驶去。胡大主任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被占城柚木包裹的内侧扶手。 他随手翻阅着,自己编撰的《荣克传》,封面上印有一个老式怀表的剖面图。也是荣克家客厅最显眼位置的大幅水墨素描画。打开那本书,扉页上写着,‘科学理论本身就是一种以妥协为前提求出的近似解。以拉格朗日点为例,就是无视第三体的产物。之所以它显得有用,只能说是误差在可咱们这种低等文明的接受范围之内,而不是说它没有错。’(此处删除了,这就是我和那群马虎的家伙们,不一样的地方。) 胡宁看着自己二创的名人名言,心里嘀咕着,“老胖子,你这一辈子没说过几句靠谱的话。真要是拿他吐槽能量守恒的话印上去,那可就太尴尬了。” “能量守恒?三维空间中心主义的能量守恒?那不就是地心说吗?”埃德蒙·荣克的话,似乎穿透了时间的桎梏回荡在他的脑中,“三维空间的能量只在三维空间里自己玩儿?你别忘了,伽利略·伽利莱那个时代日心说还是前沿科学呢。一个能量隔绝于二维空间和四维空间的能量体系?” 胡宁又想到了,埃德蒙·荣克说完那句话后,写出的那复杂得看起来就有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多维空间能量传导模型。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埃德蒙·荣克就是个臭烘烘的老胖子了。等到他长成一个青年的时候,荣克还是一身油脂味的老头子。 车窗外庐州的风景正在快速后退,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保密局那座十五层的主体建筑建筑轮廓,已经浮现在远方的天际线上。临行前记得张亚洲曾经提醒他,因为武廿无和教廷谈妥了一部分情报共享协议。所以一部分关于他们老师的档案,已经被保密局收纳了进去。 此时仔细琢磨一下师兄的话,胡宁才发现自己似乎对老师竟然如此陌生,“老头,你怎么又和教廷扯上关系了?你不会是学艾萨克牛顿晚年也信教了吧?” 经过了一番繁琐的流程,胡宁来到了保密局的档案室。此时胡宁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划出第三道检索指令时,石英桌面的冷光正将他眼下的青黑映得愈发浓重。保密局档案库的恒温系统将室温维持在18℃,却烘不干他后颈的冷汗——当“埃德蒙·荣克”词条下的“1958年生于龙国”突然闪烁红光,替换成“1701年生于柯尼斯堡”时,他后颈的保密局植入芯片发出蜂鸣,那是神经电信号与档案库加密系统的共振。 此时的胡宁仔细看到全息投影上浮现出了很多新的检索词条,可他还没说话就听AI 对他之前那条指令的回应,“生物特征匹配度99.2%,”量子计算机的女声带着金属质感的颤音,“匹配对象:1722年广州海关档案‘欧罗巴画师埃德蒙·荣克’,面部素描与三战前《时代周刊》封面吻合度89.7%。 玻璃恒温柜中,三战前荣克的皮质笔记本正在紫外线灯下发着幽蓝。胡宁隔着防辐射手套触碰封面,指尖划过烫金姓名“Edmund Jung”时,突然发现第三字母“d”的笔画里藏着极小的日期——1722,与档案中的登陆年份严丝合缝。 胡宁看了看那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检索词条,于是就选了一个最不靠谱的。 胡宁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保密局徽章,金属边缘的锯齿状花纹硌得掌心发疼。他盯着屏幕上十七世纪的手写档案,羊皮纸上的墨痕在紫外线灯下发着幽蓝——那是用龙国松烟墨混合威尼斯朱砂写成,与荣克三战前论文手稿的墨水成分完全一致。 “调取枢机团秘档,”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关键词:瓦尔米亚教区、克莱门十一世、康熙皇帝。” 全息屏骤然分裂出三部分,左侧跳出1721年罗马教廷的密信扫描件:“致清帝国皇帝陛下,此子埃德蒙·荣克,系柯尼斯堡骑士次子,于神学、几何、机械之道皆有涉猎。吾等祈愿他能为陛下的宏图添彩……”中间则是允禄的奏报残页,“欧罗巴画师善机械,粗通文墨,留内务府以备差遣。”右侧则冒出一个扩展词条,上面是1860年宛平县志的模糊记载,“冬日有农户掘墙见怪人,发皆白而肤若冻瓷,自称为高宗朝从从三品大员‘容三雅’,旋即被官府秘囚”。 胡宁一听“荣三雅”这个名字,本能就觉得AI 搞错了。可是刚一点开那个词条,整个人都愣住了。首先让他震惊的就是一方“三希堂”印章。仔细看戳子上面的字,根本不是乾隆的风格,而是埃德蒙荣克的戏仿。 他还记得老师早年吹牛——说是清高宗乾隆老了以后,其实就已经懒得写诗了。所以就让身边人随便写两笔来凑活事。并且荣克还自称当时的自己中文很一般,所以经常用典故直接堆砌在一起。以至于正经中国人没几个能看得懂,他到底写了个什么玩意。 手指划过那张图片,随后第二张照片就更邪门了,这是一张义和团团员的照片,右上角有个人虽然捂住了脸,可是熟悉胡宁看这个做派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第三张就不只是邪门了,完全就是颠覆三观。那是一张张宗昌会见白俄军官团照片,前面是葛斯特劳夫和涅卡耶夫,荣克和米罗夫坐在后边,居然还一点也不显得违和。 此时已经两鬓斑白的胡宁,看着那个表情戏谑的胖子在照片里手扶着腰带,背后还有金钟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对二十二世纪的学生炫耀道,“看吧,老子人脉很广的。” 第 672 章 荣克后传(4) 末世历一月十六日,窗外的积雪让庐州综合治理委员会的主建筑,似乎也埋没在这片白色的世界中。委员会主楼四层,教材选定委员会办公区,空调出风口在阵阵微弱噪声中喷出干燥的暖风。 当我双手捧起那份,无删减版的《埃德蒙·荣克文集手稿》。它竟然根本不是我末世前看到的样子,至于说什么,他和爱因斯坦是“望远镜”和“底座”的论述,也根本就找不到。当我的视线聚焦在那句,对于21世纪初物理学界的吐槽时,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20世纪末到21世纪物理学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宗教秀。他们用大型对撞机和完备的数学模型,来达成逻辑上的自洽。可问题是,所有被视为基石的物理学基础理论,都是在一种忽略复杂变量前提下,求出的近似解,而不是答案。当然获取答案是很困难的,但是如果基础都歪了,那么得到的答案必然与真实的情况大相径庭。而且他们总把对撞机里的极端环境,误当成宇宙的常态。殊不知已经陷入‘德州神枪手谬误’。就像不能因闪电下某些化学反应频繁就认定其是大气常态,对撞机实验虽重要,但不能据此构建整个物理体系。而那种答案更像是——人体正常体温为40°。” 我抬起头看着胡宁,可他还是点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看。可是我看着那满篇字体圆润,笔法娴熟的行书。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怪的——老外,毛笔,行书。而且从用笔规律来看,他似乎临摹过很多遍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至于字的结构则有点像是赵孟頫但是比起赵孟頫的字,圆润更多了些许,而且布局严谨的同时有些随性。 这字儿在哪儿见过呢?我瞧着这字,怎么看怎么眼熟,董其昌吗?像,但不是很像,埃德蒙·荣克的字墨色变化比较少。当然也有可能因为这是随手写的手稿,并不是正式的书法作品,所以就没有那么严谨。 祝允明?祝允明的字是够黑了,墨色运用上也很浓重,线条粗犷,但是祝允明的笔法变化多端,跌宕起伏。这个字又不是那样。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埃德蒙荣克是个科学家,我还是看他具体写了什么吧。于是我挠了挠头,继续向下看去,只见埃德蒙·荣克的字突然变得工整了起来。一串串从右到左的竖排蝇头小楷写着:“20121年的希格斯玻色子的发现。他们以为找到了‘上帝粒子’,却没人敢承认,那不过是14万亿电子伏特能量下,时空膜被撕裂时的应激反应——就像你打自己耳光,却把耳鸣当成了神谕。” 我整个人都有点懵了,看来荣克的理论不是简单的爱因斯坦理论,补充那么简单,而是完全另一套体系。胡宁凑过来指了指那句,“所谓‘电磁场’‘引力场’,不过是不同维度膜振动时,在三维空间投下的影子。就像你在墙上看到蝴蝶翅膀的影子,就认定蝴蝶只有翅膀,没有躯体。” 这是很显然埃德蒙荣克从牛顿时代和现在教科书里面的基础物理学理论,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啊。这就像是天圆地方说和地圆说那样差异巨大。可偏偏就是他在三战时研发出了希格斯场武器,这就导致他的理论是高度涉密内容。 最终在我的视线定格在那句,“伽利略时代,相信能量仅在三维空间内守恒是伟大的。可是量子时代,还有人能相信能量仅局限于三维空间内守恒,那就说明你相信的是一个逻辑自洽的数学玩具。” 我作为名义上的教材选定委员会的主任,着实是有些头疼了。胡宁说埃德蒙·荣克的理论包含了爱因斯坦的理论,还是保守了,基本就是踹翻了麦克斯韦和爱因斯坦。可是理论上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多的事?最终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团被涂黑的字迹上,依稀还能看到“三雅”这个字号,不过前面写了个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张玄之靠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此时他正聚精会神的用一把小锉刀磨着自己的指甲边缘。虽然他那灰白的面色,依旧看起来有点恐怖,可至少他戴着口罩敢出门了,这就是进步。 我看着张玄之那家伙,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喂,小胖子,你给我说句话。你觉得,怎么处理荣克和爱因斯坦的差异比较好?” “还是按照老规矩来吧,领袖。就让一般工程师继续学习,胡教授编撰的简化理论吧。等他们做了物理学的研究生,再学点爱因斯坦的理论当安慰剂。”张玄之看我这次没骂他,于是放下小锉刀继续念叨着,“督帅你就开个天才班。看看哪些小孩子有悟性,就让张亚洲和胡宁亲自教荣克的理论就是了。咱们一直不也是这么干的吗?普通人才,出点事故,我也模拟过了,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死个百十人而已,也总比泄密来的好。” 这不还是原地踏步走吗?如果学习完整的埃德蒙荣克理论,教育的准确性是有保障了。可危险性也太大了点,搞天才班只需要盯着一百多个天才。搞全民教育,就是要盯着所有人避免他们泄密。就算退一万步说,大家都是圣人,没人愿意搞破坏更没有人泄密,钱呢?教书的人呢?更重要的是,时间呢? 行吧,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时候,用原地踏步的方法,让大家觉得“荣克爷爷显灵”也不错。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示意他们两个我明白了。而后就在林卫华那份名为,《关于尽快在大学理工科院系,引入爱因斯坦相关论述之申请》的报告上,熟练地写出了——“因特定人物之历史局限性,故暂缓计划落实。” Θ-18今天接替金巧巧,负责我的日常事务安排。她刚一走进来就看了看荣克文集草稿内容,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小声询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能有精神就见鬼了,根据教廷的枢机团秘档记载,埃德蒙·荣克那个家伙。活了将近三百八十年。”说到这里,我就将一份涉密程度不那么高的文件丢在桌上,让她自己去看,然后我就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念叨着,“你看看刚才胡宁拿来的档案,无论是素描画,还有银版摄影法和蛋白印相法的老照片似乎都表示那个家伙的寿命,非常漫长。” Θ-18今天看了一部电视剧,所以突发奇想的将自己容貌,定格在了20世纪末,21世纪初家庭剧里“好媳妇”的形象。上身是浅色菠萝纹针织衫,下身也是一条白色长裤,裤子的下摆居然还有些微微的喇叭口。 纸张和胶片在她的指尖,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淡粉色的纯彩,以及那21世纪初的玫瑰花味沐浴乳的复古芬芳,让我一度觉得有些恍惚。 不过她还是很快看完了,那几十页的文件,将它们整理好,放在桌面后。她理了一下语言,然后耐心分析道:“现在埃德蒙荣克的问题主要集中在,超长的寿命让他的研究变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科学体制。虽然和其他理论偶尔可以互相验证。但是交集不足。可偏偏就是他的研究更接近于真相。你很担心不解释这种理论的特殊原因,就会颠覆科学史。可是解释了他相对永生这个现实就要面对无休止的对于永生合理性的解释。甚至让更多人看到伪永生的可能性和正义性,影响全球猎巫的合法性对吗?” 我捏着钢笔,笔尖在“暂缓计划落实”的批示上洇开墨点,像极了荣克手稿里那些被涂黑的“三雅”残迹。窗外的积雪压弯了香樟树的枝桠,量子屏障的幽蓝在雪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恍若末世前在金陵大学实验室,第一次看见希格斯玻色子轨迹时的错觉——明明捕捉到了关键证据,却永远无法拼凑出全貌。 “主人,”Θ-18的指尖划过我紧绷的肩颈,复古针织衫的菠萝纹蹭得皮肤发痒,“张亚洲的密信。”她递来的加密信封上,火漆印着半枚破碎的克莱因瓶,那是“光子与引力子学会”的暗码。我撕开封口,信纸边缘的烫金纹路在台灯下显形,是荣克手稿里反复出现的“维度膜振动公式”。 看着这些违反“常识”的公式,我才明白所谓的荣克第三定律简化版基本就是对20世纪初的那位科学家最大的玩笑。这些东西虽然违反常识,但又说不上一眼假,反而让我本能的倒吸一口凉气。这感觉就像是我大学一年级时听说“姆潘巴效应”和“逆姆潘巴效应”那样想要抽自己一巴掌,确认自己还醒着。 我试探着将公式递给Θ-18,她这个四维生物,笑着点了点头,放松后的她又恢复了那种怪异的叠加态,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开始出现一种“凝固的流动”,这并不是说她像是沥青滴漏那样很久很久才会有变化,更不是像电视机噪点那样快速而不稳定。她的状态处于“运动和变化”与“永恒的凝固”中的叠加态。 这种感觉既有黑美人的黑珍珠那样光亮油滑的质感,又有皮膜薄得近乎透明的感觉,它并不像是数学中的交集,更不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她缓缓开口,“其他科学家身处三维空间,对四维空间的摸索处于荒诞的设想也很正常。也很容易陷入对四维空间纯数学推导的谬误也很正常。”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胸脯抵在我的后颈。而后接过我递来的钢笔,快速画出一个三维的正方体,“正如黎曼的数学四维空间,由相互垂直的四条线就可以表示。爱因斯坦在广义相对论中提出,时间和空间是相互交织的,物体在四维时空中沿着测地线运动。虽然逻辑自洽,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亚四维空间,压三维空间。物理不是神学。无论是爱因斯坦,还是埃德蒙荣克都不是先知。”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唇印在我的耳根。 Θ-18的指尖刚划过我肩颈的蝴蝶骨,嵌在天花板的“庐州之声”广播突然发出电流杂音,像根生锈的铁丝刮过神经末梢。她的针织衫菠萝纹在我后颈蹭出半圈红痕,而我已经条件反射般摸向腰间的战术通讯器——这是多年间在前线养成的习惯,任何异常声响都会触发战斗神经。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广播员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颤抖,混着背景里巨型锅炉的轰鸣,“受北极涡旋异常南下影响,庐州迎来末世后最强降雪,预计24小时内积雪厚度突破80厘米!重复,80厘米!请各工业区块立即启动‘白灾应急预案’,第三钢铁厂、量子屏障供能中心、江淮汽车城务必在15分钟内完成——” 话音突然被刺耳的杂音切断,取而代之的是锅炉安全阀的泄压声,像头困兽在量子屏障的幽蓝里嘶吼。我望向窗外,原本被积雪压弯的香樟树枝桠间,巨型烟囱群正喷出比夜色更浓的黑烟,每道烟柱都在量子屏障上投下扭曲的克莱因瓶影子。这些三战前改建的核动力锅炉,此刻正以120%功率运转,将反应堆余热转化为城市供暖,蒸汽管道的嗡鸣透过双层真空玻璃,震得办公桌上的荣克手稿哗哗作响。 “主人我将视野分享给你。”Θ-18恢复了正常态,指尖划过落地窗上的结霜,用体温融化出扇形观察区。我看见三公里外的钢铁厂区,上千座高炉的探照灯在雪幕中划出银白光刃,焖钢时迸发的火星子撞上积雪,腾起的白雾里浮动着细小的彩虹——那是钢铁粉尘与水汽折射的工业霓虹。 广播声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些:“交通管制中心通报,庐州一环以内所有桥梁启动磁轨加热系统,二环路以外非工业车辆限行;能源调配局宣布,居民用电临时削减30%,优先保障量子屏障供能中心——” 我的战术腕表突然震动,弹出内务部的红色预警:量子屏障的幽蓝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边缘的克莱因瓶纹路出现细碎裂痕,像极了荣克手稿里被涂黑的“三雅”残迹。这是希格斯场强度波动的前兆,意味着平流层的灵脉污染正在借由异常气候渗透。 “主人,供能中心的石墨烯反应堆过载了。”Θ-18的指尖在窗玻璃上画出反应堆的三维模型,积雪在她指尖融化出诡异的分形图案,“第三钢铁厂的废热回收系统还没修好,现在只能靠燃煤锅炉硬顶——” 我主要安排让刘三维接管供能中心吗?不可以,因为柳青已经作为留守长官正在有条不紊的落实之前的预案。现在我能做的只剩下信任自己的团队。 可是我还是扯掉领带,战术腰带的卡扣在胸前撞出脆响 。远方突然插入尖锐的汽笛,那是庐州港万吨货轮的雾笛,在雪幕中拖出漫长的颤音。我看见港口方向,无数集装箱吊车的机械臂正在雪暴中笨拙旋转,像极了《十八体》里描绘的降维机械,却在量子屏障的微光里显露出真实的工业疤痕——吊臂关节处的焊痕泛着暗红,那是三战时被巫师酸液腐蚀后紧急修补的痕迹。 Θ-18的手突然按在我手背,针织衫袖口露出的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量子态,能隐约看见下面流动的荧光血管:“主人,您听——” 雪暴中传来低沉的共鸣,像是无数根钢缆同时绷断。我辨出那是量子屏障支柱的应力警报,三十公里外的供能中心方向,某根千米高的石墨烯支柱正在雪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探照灯扫过支柱顶端,原本均匀的幽蓝光幕出现了补丁状的灰暗,像件被虫蛀的克莱因蓝大衣。 “庐州之声”终于恢复稳定,这次的播报带着破音的亢奋:“市民朋友们请注意!供能中心启动‘大禹级’应急预案,第三钢铁厂的高炉废热将直接导入量子屏障矩阵——重复,废热直供!请靠近厂区的居民关闭所有通风系统,避免吸入高温粉尘——” 我望向办公桌上未干的批示“暂缓计划落实”,墨迹在雪光中泛着冷灰,像极了供能中心支柱上的裂痕。窗外,巨型烟囱喷出的黑烟已将积雪染成铅灰色,雪粒子落在量子屏障上,瞬间蒸发成细小的虹光,仿佛整个城市都在吞吐着工业时代的最后叹息。 Θ-18突然轻笑,指尖在我掌心画着荣克的维度膜振动公式:“您看,这漫天大雪,不正是三维空间在对撞机级能量下的应激反应?就像荣克说的,人们总把异常当常态。”她的发梢沾着融化的雪粒,在台灯下闪着微光,“不过现在,该让那些觉得‘荣克爷爷显灵’的工程师们,看看工业心脏的真正脉搏了。” 随后她低声在我耳畔说,“主人您放心吧,这种古神跨维度的侵袭,没有灵脉的滋养,也不过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温柔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脖颈。 第 673 章 虫(1) 就在全世界都在为恒河流域的猎巫成功,而缓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支三十人的GHSF科学考察小队,此时正穿着防护服走在三战时新约克遗址上进行一次为期三十天的科学考察。 这支小队由一向反对参与全球猎巫的,加拿大,南非,澳大利亚以及罗刹国组成。他们的前沿监测站位于新泽西的霍博肯市。加拿大总理凯尔·艾默生(Kyle Emerson),之所以拒绝武廿无的全球猎巫倡议,自从三战后就从阿美利加国的手里接过了“门罗主义的大旗”,多次在全球和平联盟大会的相关发言中阐述,“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这一观点。 并且由于阿美利加国,在三战无条件投降前曾经把部分武器装备转交加拿大和墨西哥,以至于目前的加拿大和墨西哥是美洲大陆上最大的两个霸权国家。至于孤星共和国的桑德斯政权,也只能说是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 一辆全重5吨的悍马车,搭载的那台低转速高扭矩V8柴油发动机的悍马车,在新约克州空荡荡的街道上艰难行驶,引擎轰鸣声不断。这时经过特殊改造的通讯器传来一阵电流的杂音后,一个声音在通讯器中传来:“探索者一号,请汇报你们的情况。” 指挥官莱恩·麦克塔维什中尉拿起通讯器,回应道:“这里是探索者一号,我们已经离开泽西,正在准备前往新约克市。目前温度过高且辐射值处于正常区间,请求去除防护装备。” “申请驳回,”通讯器对面的女人不容置疑的拒绝了这项申请,虽然新约克是三战时被希格斯场武器摧毁,且防辐射服对于反希格斯场武器废墟的环境是不是有保护作用谁都不知道。但这并不代表新约克废墟没有其他致命的辐射源,贫铀弹,废弃的核设施... 都有可能成为科考团成员的致命威胁。 麦克塔维什明白这时候答应他的申请,长官就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所以无奈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了句“探索者一号明白”,然后结束了通讯。 这辆悍马车在越野能力得到了加强,扭矩更是从401牛米,提升到了450牛米。在这种低转速高扭矩的环境下效果立竿见影。探索者一号的南非驾驶员卡尔一边操作着方向盘,眼睛还不停地瞟向屏幕上的辐射值。 屏幕上的数字基本就在83 -92nGy/h之间来回跳动,车内的气象监测员萨沙的防护服面罩内的脸,也因为设备运行而产生的高温,挂满了晶莹的汗珠。 就在这时,通讯器传来一阵尖啸,而后总指挥的声音传来,“探索者一号,这里是指挥中心,最新的辐射监测数据显示,当前区域的辐射值为83 nGy/h,属于正常范围,可以间接接触环境。但请注意,废墟中的建筑材料可能存在放射性残留,务必保持警惕。” “明白,指挥中心。” 莱恩·麦克塔维什中尉回应道,同时示意卡尔打开间接接触设备。 伴随着卡尔停车,然后按下一个绿色按钮,悍马车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气泵充气的声音,而后一个充气的小房子,居然在汽车后方撑开,并且还连接着一条充气的通道。 莱恩·麦克塔维什中尉示意技术人员做好记录,而后爬向汽车后排,费力的钻进逼仄的通道,挣扎了好久才进去那个小帐篷。只听麦克塔维什中尉举起通讯器,汇报道:“探索者一号实验人员,莱恩·麦克塔维什将开始间接接触实验,时间末世历五年一月二十日,上午八时三十二分。” 总指挥的声音传来,“实验获得批准,请按照步骤进行间接接触实验。” “探索者一号明白,”说到这里,莱恩·麦克塔维什中尉缓慢拿下面罩,随后用手捂住口鼻,微微闭气三秒,确认皮肤没有灼伤和刺痛感才缓缓睁开眼睛五秒,最后他压抑住大口呼吸的冲动,轻轻的将呼吸调匀,让干净的空气进入自己的肺部, 五分钟后,莱恩·麦克塔维什,看了看自己的各项生理指标,举起通讯器小声汇报,“实验人员,莱恩·麦克塔维什汇报,目前我一切指标正常已经将生理指标,传入GHSF总部以及前线指挥中心。请求更多人进入实验场。” 对面那句,“请保持等待,并耐心观察数据”,说得并不带任何感情,毕竟对于之前从未参与猎巫行动的加拿大陆军来说,虽然有GHSF的数据共享,但是无论是一线的经验还是具体的手段对于他们来说都还有些陌生。并且龙国三战时使用的希格斯场武器原理和具体参数都是未知。所以不能不谨慎对待。 三十分钟后,卡尔也费力的钻了进来。两小时后,所有人都进入了那个像是充气城堡那样滑稽的小屋子。最终在正午,莱恩·麦克塔维什打开了拉链,走向了完全被毁灭的新约克。 麦克塔维什走出帐篷,当他的战术靴踏在第七大道的沥青路面时,发现呈现诡异的流体态,黑色柏油像被抽走黏度,形成无数微型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漂浮着半透明的人影——那是三战时未能及时撤离的市民,身体组织在希格斯场崩溃时转化为玻色子凝聚态,记忆碎片以量子幽灵形态存续。 他看到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幽灵正重复着爆炸前的尖叫,声波在无质量的空气中无法传播,只能通过身体的荧光闪烁传递情绪,她的高跟鞋悬在离地三厘米处,鞋跟陷入沥青的姿态保持了几十年,成为这场灾难的活体化石。而身体居然以维粒子的状态在城市的墙壁间穿梭。 “这就是鬼吗?”卡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穿墙而过地身影,祂们每个人都在重复着生前惊恐奔逃的动作。 新约克是麦克塔维什的父亲和祖父出生地。不过他作为在多伦多出生的加拿大人,对这里真的没有太多感情。现在的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获取眼前那座海拔数千米的“玻色子火山”的灵脉波动。 根据GHSF 公开资料显示,这是希格斯场武器失控后,地心能量与维度膜共振的产物。火山口沸腾着银蓝色岩浆,那不是传统意义的熔融岩石,而是量子态的能量凝聚体,表面浮动着克莱因瓶状的褶皱,每道波纹都在改写周围三米内的物理法则:东侧的自由女神像残肢正以反重力姿态悬浮,铜锈表面生长出分形结构的水晶,每个棱面都倒映着不同时间线的新约克——1929年的股灾游行、2019年的气候抗议、2047年龙国的希格斯场武器在这里爆炸。 来不及处境伤怀,他们就扛着机器开始向着火山走去。中尉扛着那个重达40公斤的设备组件,喘着粗气一步一顿的向着目标方向走去,“总部,总部,我们正在前往火山观测灵脉波动。” 然而总部的应答没等到,灵脉监测仪的蜂鸣突然拔高两个八度,屏幕上某种全新的拓扑结构图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莱恩·麦克塔维什中尉的掌心沁出冷汗,橡胶手套与仪器外壳摩擦出刺耳的响。萨沙突然指着火山口惊呼:“那些褶皱在动!”银蓝色岩浆表面的怪异纹路正像苏醒的海葵般舒展,每道波纹边缘都析出细密的金属颗粒,在正午阳光下折射出棱镜般的虹光——那是与量子幽灵相同的玻色子凝聚态物质。 “保持队形,推进速度减半!”莱恩的喉麦因呼吸急促而失真。队员们的战术靴陷入流体状沥青,每一步都拖曳出荧光尾迹,仿佛在液态星空中行走。当距离火山口还有五十米时,地面突然传来细密的震颤,像是千万只钢针同时敲击装甲板。卡尔的监测屏突然爆红,辐射值毫无征兆地飙升至320nGy/h,那些悬浮的量子幽灵开始剧烈闪烁,高跟鞋悬停的女士突然转向科考队,荧光身体在克莱因瓶褶皱的影响下分裂成三重叠影。 “看脚下!”澳大利亚队员艾米丽的惊叫撕破空气。沥青表面的微型漩涡正在加速旋转,数以百计的金属色条虫从漩涡中心破土而出。它们体长不过十厘米,却覆盖着分形结构的甲壳,每节躯体都刻着与火山口相同的褶皱纹路,尾端蜷曲成完美的莫比乌斯环。第一条虫子在离地二十厘米处骤然弹射,如同一发精准的子弹,直接钉在艾米丽的后颈——甲壳前端的倒刺瞬间刺破防护服密封层,虫身如液态金属般展开,顺着颈椎缝隙钻了进去。 艾米丽的突击步枪应声落地,双手疯狂撕扯自己的防护服。透过面罩,莱恩看见她后颈的皮肤下鼓起诡异的蠕动凸起,沿着脊椎骨节一路向上,在耳后形成核桃大小的肉瘤。“救我!”她的嘶吼变成含混的咯咯声,突然转身用枪口对准最近的队友。卡尔的反应快如闪电,M4卡宾枪的点射在艾米丽胸口炸开三朵血花,可那些金属虫子竟从弹孔中钻出,顺着枪托爬向卡尔的手腕。 “它们能穿透凯夫拉!”南非队员马可的战术靴突然发出皮革撕裂声,三条条虫正从鞋底的透气孔钻入,分形甲壳轻松切开纳米纤维,在脚踝处留下三道渗血的细痕。马可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睁睁看着虫子顺着胫骨爬向膝盖,每一节躯体蠕动时都在改写局部物理法则——他的战术裤布料正在失去抗拉强度,像融化的黄油般剥落。 莱恩的监测仪突然炸裂,迸溅的碎片在他面罩划出蛛网裂纹。更多条虫从四面八方涌来,沥青地面变成沸腾的金属海洋,每条虫子跃起的轨迹都精准避开队员的射击死角。他感觉后颈一凉,某种冰冷的触感顺着防护服密封带爬入,指尖摸到黏腻的分形甲壳——那条虫正顺着第七颈椎的凹陷处钻孔,尾端的莫比乌斯环突然收紧,像把钥匙插入锁孔。 “不要开枪!它们在——”萨沙的警告戛然而止。她的监测屏显示所有队员的生物电信号正在同步紊乱,那些钻入颈椎的虫子正以量子态链接所有人的神经系统。莱恩突然看见战友们的面罩内泛起幽蓝荧光,与火山口的克莱因瓶褶皱频率共振,仿佛整个小队正在成为玻色子火山的延伸肢体。 第一条虫子从马可的眼窝钻出时,莱恩终于扣动扳机。5.56mm子弹在分形甲壳上溅出火花,却让虫子分裂成两条更小的个体。他的战术靴传来布料撕裂声,三条条虫正从鞋底穿透,金属足爪在脚踝骨骼上敲出 Morse 电码般的脆响。最后一刻,莱恩望向火山口,银蓝色岩浆表面的褶皱突然全部对准科考队,每个诡异的纹路中央都浮现出微型的量子幽灵——那些三战市民的影像正在集体转向,荧光手臂指向队员们后颈的寄生体。 “它们在改写我们的基因锚点……”莱恩的喉麦坠入沥青,最后一眼看见卡尔的瞳孔完全被分形甲壳覆盖,枪口正缓缓转向自己。量子幽灵的荧光闪烁突然统一成警告的红色,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第三次分裂,尾音在玻色子凝聚态中形成共振:“七皇的锚点在崩溃——” 枪声在新约克废墟上空回荡,三十道血花在流体沥青上绽放,每滴血液都在怪异结构的褶皱影响下凝固成三维分形结构。条虫们从尸体后颈钻出,尾端的莫比乌斯环正吸附着死者的量子记忆碎片,朝着玻色子火山的方向集体蠕动,在地面拖曳出三十道发光轨迹,最终汇聚成新的内外嵌套的拓扑结构图案——那是古神在三维空间写下的,独属于科考队员的一团紫色的雾态量子体将他们完全笼罩,就连声音似乎都被淹没。 当雾气散去,掉落在地的耳机内传来总部的声音,“探索者一号,请汇报你们的具体情况。” 第 674 章 虫(2) 渥太华·苏塞克斯大街24号·总理官邸地下会议室内,应急灯的冷白光将橡木会议桌切成十二块棱形光斑,凯尔·艾默生的手指正沿着全息投影的北美地图边缘敲击,指节与加拿大轮廓线重合时,新泽西州的红色污染区恰好吞噬了他无名指的婚戒投影。国防部长汉密尔顿的汇报声混着通风系统的嗡鸣,在防弹玻璃上结出细小的冰晶。 “探索者一号失联前传回的最后画面,”汉密尔顿元帅的金属义眼在蓝光中泛着冷光,战术手套划过桌面,将三秒影像定格在艾米丽后颈的分形甲壳,“条虫的量子共振频率与那时希格斯场武器的能量余波完全吻合。” 全息地图突然闪烁,圣乔治联合王国的徽记在北大西洋方向亮起琥珀色警示。凯尔的拇指碾过太阳穴,那里还留着三十分钟前紧急会议时掐出的红印。他望着科研部长陈博士推过来的金属盒,里面装着从科考队遗物中找到的半片条虫甲壳,分形纹路在冷光下呈现出莫比乌斯环的动态投影。 “总理阁下,”陈博士的白大褂袖口还沾着渥太华实验室的低温霜气,“这种甲壳能自主改写局部时空的希格斯场强度,就像在三维空间开了扇四维的门——” “够了。”凯尔也真是受够了这群科学家,说话就像是绕口令一样。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在说神话故事,这种情况其实打个生物学的比喻其实也挺容易解释的。就像是花池子里靠近景观灯的花会先开,一样的小环境影响。放在战前的时空理论而言,这就是属于内的时空曲率异常。 艾默生总理作为圣乔治联合王国成员国中,实际上的领袖,现在压力巨大。一方面是他已经和身处于不列颠岛的乔治六世陛下已经因为是否参与,全球猎巫有了争执。 放在末世前,他一个主权国家的实际领导人,与身处不列颠的国王有点矛盾,其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可是末世后,龙国居然依旧有着大量末世前的科技成果,甚至还有量子屏障技术以及大量第四代核弹。就让原本的圣乔治联合王国各个成员国迫切的需要一个领袖来抱团取暖。 所以身处于不列颠岛的乔治六世一家,就是一块很好的招牌,不过很显然皇室似乎是有别的想法。 更麻烦的是,这次他们的跨境行动,已经有孤星共和国,主导的“美洲安全体系”在“全球和平联盟大会”,提交了侵略指控。而所谓的苦主,居然是龙国武廿无支持的那个和龙国签订外层空间卫星租赁合同的约翰. 哈维森那个无耻之徒。 所以一旦这件事提交到安全理事会,这件事就会变得异常麻烦。首先就是不列颠岛上的人未必会帮他动用一票否决权。其次就是高卢总统亚历山大·克里昂索一直就有称霸西方的野心。从他之前为了打垮罗刹国,而默许GPA大会承认,武廿无是末世后龙国的唯一合法继承者。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了。 “我要知道的是,那群虫子会不会影响我的大规模科考队进入新约克!”凯尔·艾默生说到这里的时候,显然已经很着急了。因为刚刚外交部告诉他。虽然已经利用会议规则导致GPA休会了,但估计窗口期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这句话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谁能给他这个保证呢?谁又有办法给他这个保证呢?可这位枫叶国最高决策者,现在的脑袋里似乎有个时钟不停地在滴答滴答地跳动。 艾默生压了压自己胸口那团浊气,低声说:“陈博士,我要求你立刻出具一份新约克废墟的环境报告。”他似乎等陈博士已经把他说的话记下来,才补充道:“要强调,龙国毁灭新约克时丢出那个希格斯场武器的危险性,以及对环境的破坏性。还有那几条虫子的样本也一定要用上。确保武廿无和克里昂索的人无话可说。” 最后艾默生对陈博士补充了一句,“行了去吧,你们有48小时。” 凯尔·艾默生的这句话,让陈永强博士表情为之一滞,他根本不是想说这个啊。因为迹象来看。灵脉的异常波动,已经不是他们早期预测的那样集中于赤道区域。 可是陈永强,刚想要开口,凯尔·艾默生却摆摆手说,“过了这关再说,其他的吧。你现在要做的是,写好文件,并且不要让桑德斯和哈维森那两个家伙的手下找出破绽。” 凯尔·艾默生看着陈博士那瘦弱的背影逐渐消失,才疲惫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当他的脊背陷入柔软的靠垫那一瞬间,这位神经紧绷的决策者,被抽空了全身力气。 他看了一眼汉密尔顿,苦笑着叹了口气:“喂,我可是为了你这个阿美利加国余孽,所说的科技遗产冒了很大风险。希望可以物超所值呀。” 还不等汉密尔顿回应,桌面上紧急通讯指示灯的红光,就忽明忽暗的闪烁了起来。艾默生也只好说了句,“尽快做好大规模进入新约克的准备”,便将那位‘阿美利加余孽’打发了。 凯尔·艾默生那腕式通讯器那刺耳的蜂鸣并没有停止。不过等汉密尔顿离开后,他才接通了电话时,会议桌的大屏幕上跳出驻布鲁塞尔代表亨利·欧金斯的形象,只听他用魁北克行省口音很重的英语,语速极快的说道:“总理阁下,根据我们的可靠消息。龙国驻布鲁塞尔的全权代表徐有青,高卢外长玛丽杜波伊斯,正在游说一些赤道国家国家来推进对我们的制裁。而且乔治六世陛下目前并没有表态。” 艾默生一边听着欧金斯的信息,一边在心里复盘着武廿无和克里昂索的布局。然而欧金斯的话却并没有停下,“总理阁下,他们的目标是加拿大东海岸的圣劳伦斯湾和西海岸的温哥华航道!”欧金斯的声音带着魁北克法语特有的颤音,全息投影上突然铺开两张海图,大西洋航线的禁航区用醒目的血红色标出北纬40°-60°、西经50°-70°,恰好覆盖纽芬兰渔场和哈利法克斯港的黄金运输线;太平洋航线的禁飞区则锁定北纬30°-50°、西经120°-140°,将温哥华至东京的货运航线绞成死结。 凯尔的婚戒投影被北纬55°的禁航区边界切成两半,那是他与妻子在圣约翰斯度蜜月时的坐标。“具体生效时间?”他的手指戳向桌面,全息地图上的红色区域正像癌细胞般扩散,每道经纬线都在啃噬加拿大的海上生命线。 “七十二小时后,随GPA休会结束同步启动。”欧金斯的影像因为信号波动而轻微扭曲,领口的枫叶徽章在乱码中时隐时现,“克里昂索的人已经说服加勒比共同体,已经同意停止为我们的商船提供沿途补给了。” 凯尔·艾默生稳定了一下情绪,因为他知道现在就是龙国和高卢正在针对他。而GPA安理会剩下的那个常任理事国——圣乔治,无论是上下两院还是王室都想在联合王国框架下打击加拿大的相对优势地位。 屏幕对面的欧金斯还是有些坐不住了,于是试探着问道:“总理,您看我有没有必要飞一趟伦敦,我再耐心和国王陛下谈一下?您看可以吗?” “行,去吧。告诉白金汉宫那个家伙。龙国和高卢共和国,正在践踏圣乔治联合王国体系下的集体安全环境。”说到这里,凯尔停了一下,而后补充道,“还有我们愿意带头补缴部分拖欠的王室供奉。” 虽然欧金斯自然是明白了凯尔的意思,于是满口答应着结束了通话。 不过艾默生很明白,让乔治六世改变圣乔治,目前工党内阁推行的“以外交价值换取龙国投资”的基本策略,显然是不现实的。 不过那场战争前后以及末世后的圣乔治联合王国体系下,越来越多的人希望有一个庞大政治实体庇护的愿望,也随着环境恶劣,而变得强烈而迫切。虽然王室王不列颠本岛,支持率目前是26%。可是以加拿大来说,过去前民众中仅有25%的皇室支持率,在战后飙升到32.8%,到了现在末世纪元的末世历五年则直接狂潮到了63%。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存在这种情况。 凯尔·艾默生盯着全息地图上北纬55°的禁航区,婚戒投影被血色边界切割成两半。圣约翰斯度蜜月的记忆碎片在视网膜上闪回——那年妻子将枫叶糖霜抹在他鼻尖,说“我们的航线永远畅通”。此刻指尖划过桌面,禁航区的红线正像手术刀,将北大西洋黄金航道从加拿大版图上精准剜除。 “总理阁下,”通讯器里欧金斯的魁北克口音带着电流杂音,“王室侍从官回复,乔治六世陛下愿在格林尼治时间22点接受觐见。” 凯尔捏紧钢笔,笔尖在会议记录上戳出破洞。21世纪中叶那场大战前,加拿大议会通过《王室经费削减法案》时,他曾在辩论中痛斥“君主制是历史阑尾”,此刻却要靠这截“阑尾”止血。“准备二十箱埃德蒙顿冰酒,”他扯松领带,“再附上纽芬兰渔场十年捕捞配额承诺书——用王室专用的烫金封蜡。” 数小时后,伦敦·白金汉宫会客厅(格林尼治时间22:05) 亨利·欧金斯的皮鞋跟在乔治五世时期的橡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水晶吊灯的冷光映得他领口枫叶徽章泛白,与墙上悬挂的维多利亚女王画像形成荒诞对撞。当全息投影中乔治六世的影像浮现,那身剪裁精良的晨礼服袖口,还绣着战前的王室徽记。 “陛下,龙国的禁航区本质是对圣乔治海权的绞杀。”欧金斯单膝跪地,将冰酒礼盒的全息模型推向前,“加拿大愿恢复《1931年威斯敏斯特法案》框架下的王室供奉,并开放育空地区的稀土矿勘探权。” 稀土还是稀土,乔治六世要不是养气功夫尚可,恐怕就要笑出声来了。稀土勘探权当然好,还能恢复王室的资金。可无论是能源还是矿产,亦或是工业原材料。也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没有市场矿产就是石头和废土。没有完备的工业体系,一个国家的工业品就压不下去价格,也就完全没有竞争力。 先不说,末世后全球的工业体系近乎全面崩溃,只有龙国的庐州和襄城还保有各自数千万的工业人口,以及完备的生产体系。即使是在21中叶的战前体系中,世界上能生产鱼雷那种19世纪初发明,中叶成熟的武器,能生产的国家也只有14个,包括阿美利加国、罗刹、龙国、圣乔治国、高卢国、德国、意大利、瑞典、东瀛、印度、伊朗、南高丽、北高丽,土耳其。能完全不依赖任何外国进口产品生产鱼雷的国家也只有三个,分别是龙国、罗刹国、以及战后解体的阿美利加国。 凯尔的礼物听起来异常昂贵,可真要是加拿大被制裁了,那些稀土就是一毛钱不值。更何况是他们还没有完整的提炼技术呢。要那些东西干嘛呢? 于是想通了关窍的国王,手指划过礼单,鎏金纹路在他掌心投下细碎光斑。这位在末世后从未踏出过不列颠岛的君主,声音带着录音室合成的温润:“欧金斯先生,工党政府上周刚与龙国签署一系列投资计划。”他顿了顿,晨礼服袖口的徽记突然亮起,“而我的‘表态,也仅仅是唐宁街10号的一个普通建议。希望您能理解我的立场。” 水晶吊灯的光棱在乔治六世晨礼服的鎏金徽记上碎成光斑,欧金斯单膝跪地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道钉在橡木地板上的讽刺——战前他在议会痛斥君主制时,绝想不到自己会用育空稀土矿讨好王室。全息投影中的国王指尖悬在“纽芬兰渔场捕捞配额”条目上方,袖口绣着的圣乔治十字纹章散发出幽蓝微光,那是世界大战前王室专用加密通讯的标志。 第 675 章 虫(3) 格林威治时间末世历五年一月三十一日,夜,20时35分。全球和平联盟新任大会主席,卢卡斯·佩雷拉·达席尔瓦(Lúkǎsī Pèilěilā Dáxī''ěrwǎ)此时正在办公桌前,面色凝重的看着高卢外长玛丽·杜波依斯和龙国驻布鲁塞尔全权代表徐有青提交的《关于加拿大军方越境军事行动对美洲安全体系构成威胁的联合动议书》。 这份动议书,并不只是简单的大国耍脾气那么简单。而是经过了全球和平联盟安全理事会的常务会议表决通过这个前提,才递交到大会的动议书。那场会议是有龙国,高卢共和国,圣乔治王国,身毒国,巴基斯坦,埃及,高丽共和国,鞑靼斯坦共和国,孤星共和国,缅因自治联合体,等12个国家和政治实体签字动议。 目前以卢卡斯了解到的情况。目前虽然还有圣乔治联合王国这个框架,但是圣乔治王国和加拿大对于宗主国的地位却各执一词。所以在制裁加拿大这件事上,圣乔治王国的共党内阁显得尤为积极。甚至圣乔治王国的外交官,在昨天的大会上还喊出了“必须制裁侵略者”的口号。 卢卡斯·佩雷拉·达席尔瓦看了看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又想到昨天的那场外交灾难,不由连连摇头。 那该怎么说呢?昨天一切都还算是正常,一开始大家都好好的坐在那里,专心致志的听着GHSF的技术中心负责人,威廉·蓬帕杜向GPA大会的与会各成员国汇报——全球气候变化对灵脉的影响,以及受高维生物影响的线形门和扁形动物门大规模寄生现象以及未来趋势的时候。 这时孤星共和国的代表,克里斯汀·王似乎接到了一条信息后,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而后就不顾外交礼仪直接举手,并起立对他说,“尊敬的主席,尊敬的各位与会代表: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当前的会议进程。鉴于事态的紧迫性和严重性,我不得不立刻向各位通报一个正在发生且对我国乃至全球安全构成直接威胁的事件。 根据我方刚刚收到的紧急情报,加拿大武装部队正在越过美洲安全防御体系的边境。这一行为不仅违反了国际法,也对地区和平与稳定构成了严重威胁。 因此,我谨以孤星共和国以美洲安全体系成员国的身份,紧急请求安理会立即召开特别会议,讨论并采取必要措施,以应对这一紧急情况。感谢各位的理解与合作。” 佩雷拉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那时的与会各国代表纷纷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以至于此起彼伏的低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逐渐形成一股难以忽视的声浪。最终他当时还是选择了敲锤,示意所有人维持肃静。 时间回到格林威治时间,末世历五年1月30日,上午9时35分,在佩雷拉手中的木锤一下下敲击声中,会场恢复了安静。 卢卡斯·达席尔瓦示意威廉·蓬帕杜停止相关发言后,看着这个面色惨白的搅局者,耐心询问道:“孤星共和国代表,请您提供更多关于加拿大武装部队越境的具体细节和证据,以便我们能够全面评估情况的紧急性。” 那个标准ABC化妆风格的女士,缓缓起身,用她特那元音和辅音有些混淆的英语,说道:“刚刚我得到了本国传来的情报,加拿大陆军已经跨过了天然边境。并且现在已经非法占据了新泽西,并且就在刚6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在新泽西的霍博肯市,搭建了前进基地,稍后我将提供更多证据。” 此言一出,就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加拿大代表亨利·欧金斯缓缓举手,随后说道:“首先,我想提醒孤星共和国代表。你所谓的边境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在那次战争后,根据条约,过去那个联邦制的阿美利加国已经被战胜国勒令解体了。而孤星共和国的位置在德克萨斯,所以您所谓的边境并不存在。至于美洲问题,应该美洲人自行解决。各国应该尊重并相信美洲人民的智慧。” 卢卡斯·达席尔瓦看到欧金斯那个混球,微笑着将麦克风靠近嘴边,先是看了看大会主席达西尔瓦,随后看向安理会的轮值主席高丽共和国的金永贵,又看了看各国代表而后说道:“尊敬的主席,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以及与会各国代表,鉴于此次紧急动议涉及对加拿大重大利益的指控,且我方在此次会议之前并未获得充分的通知和准备时间,我谨代表加拿大政府,申请休会72小时,以便进行必要的准备和证据收集,以全面回应安理会的质询。 我们认为,充分的准备时间对于确保公平和公正的审议过程至关重要。休会期间,我方将积极准备相关证据和材料,并在复会后提交给安理会进行审议。感谢各位的理解和考虑。”欧金斯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是全程都在看着对面的克里斯汀·王冷笑。 欧金斯的表情完全被徐有青看在眼里,不过此时还轮不到他出手,于是他拿起保温杯,吹了吹水面的浮动的茶叶,旁若无人的啜饮了一口。 可是克里斯汀·王又怎么可能无视这种威胁呢?虽然战后那个国家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孤星共和国总统桑德斯组织美洲安全体系就是为了逐步恢复故国荣光。如果这次不能打掉加拿大的入侵,那么其他加盟邦又凭什么和他们孤星共和国进一步合作呢? “事件紧急!请不要休会!72小时后,加拿大陆军的装甲车,就能看到达拉斯了。我请求安理会立即紧急干预!”克里斯汀·王听到欧金斯的话,直接带着哭腔大喊大叫了起来。 身为高级代表,以及安理会本月轮值主席的金永贵,抿了抿嘴唇,目不转睛的盯着徐有青的表情,在看到徐有青点头的瞬间,居然毫不犹豫的插话道:“安理会愿意启动紧急预案。” 金永贵很明显就是越权了,哪有安理会轮值主席在GPA大会上发言的呢?于是当时的卢卡斯·- 达西尔瓦敲锤提醒:“安理会轮值主席国的发言请遵循全体大会议事规则,是否以高丽代表身份重新发言?否则大会无法予以记录。” 金永贵的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耳尖因尴尬泛起潮红,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自己领口红底蟠龙纹的纽扣——那是今天徐有青亲自为他佩戴上的,一件来自于督帅的礼物。 他看了看自己那枚蟠龙纹纽扣,于是索性他也不装了,毕竟那位督帅还有三个军一字平铺在边境。如果能在这里拉来一个强力盟友,柳京方面又怎么敢撤他的职? 只听金永贵义正言辞的说,“我愿意以高丽代表的身份强烈谴责加拿大的侵略行为。我提议大西洋航线的北纬40°-60°、西经50°-70°;以及太平洋航线的禁飞区则锁定北纬30°-50°、西经120°-140°,将温哥华至东京的货运航线,划定为禁航区。” 如果刚才金永贵的话只是破坏程序的小节,那这次的发言直接就是踩着GPA 的底线蹦迪。那场毁灭新约克的大战后,国际航道一直就是由GPA全权负责的,护航或者封锁也是GPA负责协调各国舰队护航。 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主席可不是过去那种象征性大于实权的秘书长。航运协调就是他众多名义上的职权之一。 时间回到,格林威治时间末世历五年一月三十一日,夜,20时35分。卢卡斯·达席尔瓦无奈的看了看那份《关于加拿大军方越境军事行动对美洲安全体系构成威胁的联合动议书》,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达席尔瓦自言自语道:“一个个都不尊重我这个主席,还一定要把我推到前面给他们背书。用龙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强按牛头硬喝水。”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第6任大会主席也是末世纪元后的第一任主席,阿卜杜勒·本·阿勒沙特被罢免后,在本国机场遭遇极端分子袭击身中数十枪身亡。第7任主席亚罗瓦夫·科梅迪恩斯基还没就任,就在布鲁塞尔机场被“巫师”袭击身亡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因为极端分子,还是因为做了一个能做的事才死的,达西瓦尔比谁都清楚。才一起身就听到门口有人念叨着:“那家伙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啊,人家给他个体面,他自己还偏要较真。” 另一个声音念叨着:“他一个人找死就算了,真要是那三个国家拖欠成员国会费,咱们又要没工资了。” 一个女人用格鲁吉亚口音的法语,接口道:“呸,外交不就是混个八面玲珑吗?瞧他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德行。真要是因为他再拖欠工资,老娘我就不干了。” 卢卡斯·达席尔瓦隔着门听到这一通骂,猛得站起身。可是在推开门那一瞬间,就好像是按动了遥控器的换台按钮一般。原本那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就好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打印机低频嗡鸣声,忙碌的电话声。 他看到来自格鲁吉亚的速记员玛丽安,快速敲击着键盘。她左手那五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像是在键盘跃动的小鹿,右手则拿着一杯热咖啡。她手边的那高高的一摞文件中露出海报的一角隐约还能看到“Midi”的字样。她白皙的脖颈上还有一块块红色的淤痕。 “阁下您要出门?需要我为您安排汽车吗?”说话的金发男人叫布吕歇尔,是GPA安排给卢卡斯·达席尔瓦的秘书。此时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张纸条,上面用英语写着“龙国会费目前缴纳.... ” 卢卡斯·达席尔瓦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拍拍对方的肩膀,柔声说:“不用了,我只是准备在天台花园走走。” 卢卡斯·达席尔瓦的目光越过布吕歇尔的肩膀,落在走廊尽头的中年行政官身上。那人正背对着他,弯腰整理文件柜最底层的资料,西装后襟皱出几道深痕,像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叹息。听见脚步声,他的动作突然凝滞0.3秒,仿佛被冻在琥珀里的昆虫,随即又以过分流畅的姿态直起身,手里多了份《GPA预算分配细则》。 “主席阁下。”中年行政官转身时,领口的高卢三色缎带晃出细碎的光,“冰岛代表的鲱鱼罐头申请……”他的声音突然卡顿,目光扫过达席尔瓦脸上的表情,尾音不由自主地拖长,像根被拉长的橡皮筋。 达席尔瓦注意到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三战前高卢某军工集团的纪念章,齿轮纹路间嵌着极小的克莱因瓶图案。“不用介意——”他抬手示意,余光瞥见文件柜最底层露出的一角威士忌酒瓶标签,“我只是去天台透透气。” 卢卡斯一边走一边悄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武廿无的龙国这个月就会缴纳总会费的60%,克里昂索的高卢估计也不会欠费吧。”虽然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但还是脚步有些虚浮。 可是才刚到了天台花园,就听到一个黑影用高丽话喃喃自语着:“嘿嘿,权友三你以为有一空输和柳京警备师的支持就能坐得稳了吗?我现在有武督帅的支持,等我回去就要你好看。”那个黑影说完那些话后,还捋了捋头发哼着高丽小调,就旁若无人的走了。 天台花园的金属栏杆结着薄霜,卢卡斯的掌心按上去时,冰棱发出细碎的呻吟,像极了GPA议事槌每次落下时的颤音。远处布鲁塞尔原子塔的量子屏障镀层在夜色中泛着幽蓝,那光棱切割着他的影子,将躯干分成上下两半——上半身浸在GHSF的冷光里,下半身陷在会员国的阴影中。 最终卢卡斯居然看到一只蜗牛,居然贴着冰冷的栏杆攀缘而上。他看到这只蜗牛觉得有些像自己,于是放在掌心里盯着瑟缩的蜗牛,它灰白斑斓的壳上还沾着半粒未融化的冰晶,像极了高卢代表西装上的袖扣。远处议会大厦的霓虹映在蜗牛触角上,折射出碎金般的光点,他忽然想起行政官文件柜里的威士忌酒瓶——标签上的法式葡萄园,此刻应该正被雪覆盖。 “想必这个小家伙,也是从高卢人的餐盘里刚刚逃出来吧。”他用指尖拨弄蜗牛壳,冰晶碎成细粉,混着掌心的汗渍渗进纹路,“估计那群家伙下一步,就要送我见上帝了。” 第 676 章 虫(4) 末世历五年二月一日,淮省·滁州,此时的尼德兰风情街,这里街道两侧种满了银杏树。庐州的暴雪似乎在江北就停下了脚步。 江北的庐州虽然是末世后全球末世后的重工业心脏,可到了冬天也只是给街边的树多裹几层草席子了事。但是一切却裹得是白色的绸缎被子,被面上的印花也都是一个个风情万种的尼德兰女郎:有金发金发碧眼搭配红色长筒靴的“小辣椒”,露西娅·德·布鲁因(Lucia de Bruijn);有深棕色头发肌若凝脂,细腰只堪盈盈一握的“夜莺”…艾瑟尔·范·德·林登(Ether van der Linden);还有穿着鲸骨裙看起来就像是欧陆公主的珍珠,索菲亚·范·德·梅尔(Sophia van der Meer);以及无处不在的夜之女王——艾玛莉·范·德·霍夫(Emmalie van der Hof) 陈伟一家最近因为邱国章家“失火”捡瓜落,发了不大不小一笔财。所以就坐着一家六口坐着三辆人力车在滁州的尼德兰风情街开开洋荤长长见识。 他们一家看着枝头上那些还结着寒霜的银杏叶,手里捧着在庐州便民超市买的电热宝,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感受着那些身材高大的高丽车夫拉着他们身下的黄包车飞速奔跑。一时间无论是仿尼德兰的大风车,还是像风铃那样挂起来的,一串串木头鞋。都让这一家人好好长了长见识。 刘桂花本以为所谓的花都和风情街就只是男人潇洒的地方,结果来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妓女,所有男人都是嫖客。这里不仅有骑着白马戴着银盔挎着温彻斯特步枪的女骑警,还有坐在豪华轿车里的小姐太太,甚至还能看到不怕冷的小情侣手拉着手坐在小船上,对岸上鹅鹅鹅行人招手。 “嘿,陈伟。这儿还真好看啊,就像那个——”刘桂花顿了顿,读书不多的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就像末世前那些洋娃娃的小房子似的。” 陈伟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此时坐在人力车上的她并没有穿什么修身的旗袍和蟒纹丝袜。原本的好身材也被一个臃肿的缎子面小袄裹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再看看媳妇手里捧着那块冒着热气的大芋头,一时间竟有些苦涩——与金瑶有九分相似的美人儿,没了邱家的滋养,不到两个月,竟然也像个刘姥姥似的,穿小袄啃芋头。 陈伟眼睛才刚发酸,刘桂花就看出了端倪,于是灵巧地招手,快速给自己的食指套上丝线,在柔软的芋头表面一绞,就割出一大块白嫩的芋头。而后她放到陈伟嘴边,模仿着邱家姨太太那娇滴滴的模样,说道,“怎么了,夫君... 进块蹲鸱若何?” 陈伟还没说什么,可是却让那个戴狗皮帽子的高丽车夫猛得一缩脖子,小声念叨了句:“阿西吧,恶心死了。” 陈伟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刘桂花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意。刘桂花却是个直性子,立刻回敬道:“嘿,你说什么呢!瞧你那两条大长腿中间挂着副臭铃铛的样儿,有本事你也找个媳妇儿啊!” 高丽车夫撇了撇嘴,自知理亏,只是说了句,“老爷太太坐稳了,要是脚慢了追不上您家孩子那两辆车了。”随后车夫跑得愈发快了,只听到风和铜铃在滁州的街头呼啸。 街道两边建筑上都挂着巨幅的武廿无画像,有的是武廿无穿着墨色小立领军装,胸前搭着一条红色缎带的陆军元帅服的戎装像。还有穿着空军皮夹克戴着墨镜的宣传画。更有穿着防化兵的白色隔离服,戴着GHSF 袖标的猎巫宣传海报。 街道上的宪兵别着黑白条纹的警棍,半梦半醒的在街上溜达。这时候刘桂花突然对陈伟问道:“老公,你是末世前的大学生有文化。你说滁州这么好,他怎么就不迁都过来过好日子呢?” 这句话一下就把陈伟给问懵了,他是末世前的大学生没错。可他是杭州美院里学摄影的啊,要不然他还能在码头当苦力? 他看了看车夫,对方正像头驴一样只是发出“哼哧哼哧“动静,铆足了劲埋头拉车,没什么反应。而刘桂花那样一边给他擦着白毛汗,一边用那对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陈伟于是努力回想着《赵哥聊政经》上的金句,只听他清了清嗓子说,“其实,迁都这种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你看啊,庐州现在是全球末世后的重工业心脏,那是因为它有战略意义。滁州呢?滁州是咱们末世后的经济和文化中心,这叫双核驱动。你想想,庐州负责生产,滁州负责消费和娱乐,这叫产业互补。”说到这里,他紧张地看了看还在专心啃芋头的媳妇。 当陈伟发现没人打断他,于是便有三分底气,继续说道:“而且啊,迁都这种事情,背后都是有大棋的。你看现在庐州和滁州的关系,那就是一明一暗,庐州负责在前线冲锋,滁州在后面提供支持。这叫双城记,懂不懂?庐州是明面上的心脏,滁州是暗地里的大脑。”陈伟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觉得脑子和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 于是有些心虚的陈伟偷偷瞥了一眼媳妇,发现她听得似懂非懂,但似乎并没有怀疑他的“博学”。于是他更加自信了,继续说道:“所以说,迁都这种事情,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看懂的。上面的人都是下大棋的,我们只要跟着走就行了。这叫顺势而为... 这顺势而为,并不能说咱们老百姓不聪明。毕竟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说到这里,陈伟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依然有些心虚。毕竟连说相声的定场诗都背出来了。 刘桂花虽然不太明白,但她知道陈伟说得越复杂,就越说明陈伟快要扛不住了。于是她一边点了点头,假装理解。一边悄悄检查自己的录像准备一会发到朋友圈去。 车夫越跑越快,人力车的胶皮轮碾过结霜的石板路,当前方出现人群时,车夫突然一个急刹。陈伟的膝盖猛地撞上前排座椅,怀里的电热宝滚落在地,暗红色的暖光在雪地上晕开一圈涟漪。前方人群突然爆发出惊呼,如同冰水倒入热油,惊叹声中混着孩童的尖叫——另一辆车里陈小花的羊绒帽被挤歪,露出沾着芋头渣的刘海,她扒着车帘往外张望,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霜粒。 “爹!快看!”八岁的陈小强趴在3号黄包车边缘,棉手套拍在结冰的车窗上,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绘出歪扭的问号。陈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江户风情街方向腾起一团金红色的光晕,像是有人把夕阳揉碎了撒在雪地上。三记沉闷的太鼓声响从雾霭中滚来,每一声都震得银杏树上的寒霜簌簌坠落,落在刘桂花的缎面小袄上,像撒了把碎钻。 “是花魁道中!”高丽车夫突然用生硬的汉语大喊,狗皮帽子上的毛领随动作抖落雪花,“前田屋的千代太夫!今年冬天头一回巡游!”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仿佛忘了刚才被刘桂花呛声的不快。 陈家人都纷纷站在车上踮着脚看热闹,伴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人群突然潮水般向街道两侧退去,踮着脚的陈伟被撞得踉跄,后腰撞上身后的人力车把手。刘桂花一把拽住他的棉裤腰带,粗布裤带在掌心硌出红痕。陈小花攥着妹妹陈小朵的手,五岁的小姑娘踮着脚,棉鞋踩碎了车架上的冰凌,脆响中混着远处传来的三味线琴弦声。 当第一盏灯笼出现在街角时,陈伟终于看清了巡游的队伍。最前方是四个抬着朱漆金纹灯笼的侍女,她们的和服下摆绣着展翅的白鹤,每一步都在雪地上踩出规整的“八”字轨迹。灯笼上的前田屋家纹在风雪中明明灭灭,暖黄色的光晕里,千代太夫的身影如同一幅移动的浮世绘,从雾中缓缓浮现。 她身着一袭墨色底金缕和服,衣摆上绣着的不是常见的樱花或枫叶,而是密密麻麻的克莱因瓶纹路,每一道曲线都用金丝银线交替绣成,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她的脸庞比小葵更苍白,几乎透明,眉毛细如游丝,眼尾却用靛青勾勒出夸张的上扬弧度,像是用刀刻在雪面上的两道伤痕。唇色如凝血,在惨白的面容上撕开一道残酷的美。 “她的木屐不沾雪!”陈小强突然指着千代的脚惊呼。陈伟这才注意到,她足下的黑色木屐底面竟浮着半寸薄冰,每一步落下,冰面就绽开一圈细密的分形裂纹,却始终不沾半点雪花。这诡异的景象让他想起码头工人用焊枪切割钢板时,金属表面泛起的低温蓝光。 第二声太鼓响起,千代的队伍开始移动。她的上身挺得笔直,仿佛背后撑着一根铁钎,唯有脖颈微微前倾,展现出恰到好处的柔媚。木屐与石板相击,发出“嗒——嗒——”的脆响,每一声都比前一声高半度,像是在用声音丈量风雪的厚度。刘桂花倒吸一口冷气,她发现千代的和服下摆并未随风摆动,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托着,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弧度,露出的小腿白得近乎发蓝,脚踝上缠着几圈银铃,却在移动中寂静无声。 “她是小鬼子吗?”陈小花突然开口,七岁的眼睛里映着千代的金缕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补丁,那里还沾着今早补袜子时的线头。陈伟心头一紧,可好奇心还是勾着他目不转睛的向远方看去。 到了第三声太鼓轰鸣时,千代的绘扇突然展开。扇面上没有常见的山水花鸟,而是一幅扭曲的分形星空,每颗星辰都由无数小星递归嵌套而成,像是把整个宇宙压缩在一尺绢面。她手腕轻抖,扇面划出半道银弧,几片纸吹雪从扇骨间飘落,不是寻常的白纸,而是掺着金粉的薄绢,落在雪地上竟不融化,反而像活物般蜷成小小一团,滚向围观的人群。 “接住!”刘桂花突然推开陈伟,伸手去抓一片片贴着金箔的纸吹雪。她粗布手套擦过金粉,指尖瞬间沾满细碎的金光,像是偷了一把星星。陈小强眼红得直蹦,棉裤带松了也顾不上系,卖力去抓另一片:“娘!是金子!能卖钱!” 千代的目光突然扫过这边。她的瞳孔在雪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冷光,眼尾的靛青纹路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动的蛛丝。刘桂花攥着金粉的手猛地缩回,只听千代朱唇轻启,用一种黏腻的日语吟唱起来,腔调里带着末世前能剧的悲怆,却又混着电子合成器的嗡鸣,像是用两种时空的声音编织而成的咒语。 “听不懂又觉得瘆人。”刘桂花小声嘀咕,电热宝滚到脚边,她用脚尖勾住,却不小心踩碎了一块凝固的芋头渣。千代的队伍经过时,她闻到一股混合着龙涎香与消毒水的气味,那是末世前贵族香水与GHSF消毒剂的诡异混合,让她想起邱家大宅的地下室。 陈小花突然拽住陈伟的袖子,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颤抖:“爹,她的眼睛在看我。”陈伟低头,发现女儿说得没错——千代的目光掠过人群时,在陈小花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上停留了0.3秒,那眼神不是高傲,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近乎机械的扫描,像是GHSF的虹膜识别器扫过无证流民。 巡游队伍转过街角时,千代的木屐突然在冰面上滑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金缕和服的下摆终于扬起,露出脚踝处的刺青——不是传统的樱花或鲤鱼,而是一串二进制代码,在雪光中若隐若现。陈伟觉得那串数字有些眼熟,像是码头集装箱上的物流编号。 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不知是谁带头扔出一把庐州票。纸币在空中散开,像一群被惊飞的麻雀,落在千代身后的侍女捧着的漆器盆里。陈小强踮脚望去,盆里已经堆成了小山,大部分是绿色的五十元面值,偶尔夹杂几张金色的百元大钞,在雪地上折射出妖异的光。 “这些钱够买多少烤肠啊?”陈小朵奶声奶气地问,手指把围巾上的毛球扯得歪歪扭扭。刘桂花看着那座“钱山”,想起自己给邱家小少爷换尿布时,一次才赚两张五元庐州票。她突然觉得手里的芋头不香了,胃里泛起一阵酸水。 高丽车夫突然用肘部撞了撞陈伟,语气里带着艳羡:“看见没?太夫的木屐底嵌着石墨烯,能自动除冰。前田屋花了三十公斤稀土才搞到的技术。”陈伟点点头,想起《赵哥聊政经》里说“稀土是末世黄金”,却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句话的重量。 队伍消失在风雪中时,陈小花突然指着地上的纸吹雪惊呼:“爹!它们在动!”陈伟定睛一看,那些金粉薄绢正在融化的雪水中扭曲,竟慢慢拼出“前田屋”的片假名。刘桂花哆嗦着把女儿往怀里紧了紧,突然想起刚才千代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即将过期的罐头肉。 “走吧,”陈伟下车捡起电热宝,表面的霜花已经融化成一道水痕,“回庐州还有两小时车程。”刘桂花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染金粉的指尖,仿佛那是道永远洗不掉的脏印。远处传来夜之女王艾玛莉·范·德·霍夫的海报射灯嗡鸣,金发女郎的笑容在雪幕中忽明忽暗,与千代的苍白面容叠在一起,像是末世给穷人的一记耳光。 高丽车夫甩了甩狗皮帽子,突然用韩语嘟囔了句什么。陈伟没听懂,但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羡慕与怨恨的混合。刘桂花却听懂了,她捏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那句话她在邱家听多了,翻译成汉语是:“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 风突然变大了,银杏树上的寒霜簌簌落在黄包车上,像是上天撒下的纸钱。陈小强还在扒着车窗张望,陈小朵已经靠在母亲怀里睡着,嘴角还沾着芋头渣。陈伟望着远处尼德兰风情街的霓虹,突然觉得那些金发女郎的笑容都变成了千代的脸,每一张都在问他同一个问题:“你分得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戏吗?” 刘桂花的录像笔突然发出“滴”的一声,她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在录像。屏幕里,千代的金缕和服在风雪中流动,像一条不会结冰的河。她犹豫了一下,按下保存键,文件名自动生成:“滁州花魁道中·冬”。然后她关掉屏幕,把录像笔塞进陈小朵的棉袄口袋,那里还装着半块没吃完的芋头。 第 677 章 虫(5) 淮省襄城·李家大宅·副楼顶部平台的空中四合院中。前几天的冷湿气流给小院的海棠枝丫盖了层寸许厚的雪,可地面却不见一片雪花。五六个穿着驼色及膝裙套装的下人,从里屋退了出来。 无论是后厨准备的面点,还是烹饪精致的小菜,金瑶这个少夫人也都没有怎么动筷子。就那么蜷缩羊绒沙发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落地灯的暖黄色光晕将她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此时的电视说了什么,她并不在意。甚至不介意她的贵宾犬正摇着尾巴嗅她的脚心。突然,贵宾犬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金瑶的脚心,一股痒意瞬间传遍全身。金瑶不禁笑出声来,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试图忽略这种感觉,但贵宾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反应,越发兴奋地舔着她的脚心,痒意也越来越强烈。金瑶终于忍不住,笑着坐了起来。 她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她穿着领口处的蕾丝花边恰好遮住颈间的蜈蚣状疤痕。牙白针织连衣裙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而后金瑶起身将浅金色卷发随意挽成低髻。她打了个哈欠,随即又是一阵疲倦席卷而来。所以只是拍了拍小狗脑袋,捏起一块一小块伊比利亚火腿,放在它嘴里就含混不清的说,“二柱子睡觉去吧,乖。” 那只肥嘟嘟的小狗扭着屁股走了,指尖还残留着火腿的橡果香。只听金瑶低低念叨着,“别说还挺好闻。”说完就起身走了两步,再次斜倚在落地窗边那具鎏金贵妃榻上,暖黄壁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天鹅绒墙面上,像一幅褪色的战前油画。她的象牙白针织连衣裙,领口蕾丝花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战术腕表的幽蓝冷光扫过屏幕,朋友圈的信息流正泛着虚伪的热闹——名媛们晒着新得的变异兽皮围巾,政客夫人们讨论着最新的「灵脉净化政策」,直到她们电视台主持人宁璐璐的动态突然闯入视线。 「陈师傅的码头哲学,或许能让某些人听听真话。」配图是陈伟粗糙的手掌按在大理石桌面上,指缝里还沾着未洗去的煤屑。金瑶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在屏幕上停顿半秒,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条长达十分钟的视频。 落地窗外,风雪正扑打在防辐射玻璃上,远处贫民窟的轮廓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金瑶的贵宾犬蜷缩在她脚边,尾巴扫过羊绒地毯,发出窸窣声响。她无意识地抚过颈间蕾丝,那里藏着蜈蚣状疤痕,触感像极了视频里陈伟掌心的老茧。 视频里,戴着粉色贝雷帽的宁璐璐,身边坐着一个头发怎么都压不住的“天线宝宝”。这时宁璐璐开口了,“陈师傅,最近你讨论迁都滁州的视频互联网上非常火爆。今天我就来和您聊聊... 您对这件事的具体看法。” 那个黝黑的”天线宝宝“,听了这句话像是宕机了,这时居然有弹幕提示:非静止画面,但是看过两遍依旧不建议跳过沉默。(狗头)。 于是金瑶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视频加载的缓冲圈像极了庐州军工业基地的量子屏障启动界面。防辐射玻璃外的风雪突然加剧,将远处贫民窟的轮廓撕成破碎的像素,她颈间的蜈蚣状疤痕突然发痒。 就在这怪异的等待,让金瑶都想骂人的时候,那个陈师傅双眼恢复了焦距离目光也变得愈发坚定。回魂结束的他,居然直接站了起来,“迁都... 迁都,还是迁都。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干嘛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码头工人,每天的工作根本无法养家,甚至还要我的老婆去邱家做奶妈才能补贴家用,才能维持生活。这样无能的我,为什么只是提到了迁都这个话题就立刻得到了流量?”金瑶看到这个陈师傅语速极快,甚至说到激动处眼睛开始发红手臂都跟着痉挛般挥动了一下。 这次陈师傅居然挥拳大叫:“咱们都知道督帅给咱们的便民超市,价格远远低于末世前——”说到这里,他的拳头狠狠捶在左胸,眼含热泪,就连嘴唇都颤抖起来,“——可是我要隔着镜头问一下穷兄弟们。为什么私人商超进口货可以贵几百倍,几千倍大老板们还愿意买吗? 因为私人商超的东西。就不是给人吃的。他们就是要骗督帅的产业政策补贴,以督帅对制造业25%的产业补贴以及出口退税来看。挣退税的钱比挣生产的钱快得多!现在咱们一定不要支持迁都派,一定要站在督帅身边跟着督帅走。才能保住便民超市的廉价物质,不至于和那群贪婪的资本家一起陪葬!” 金瑶看到这里,捏起一颗水晶糖,放在嘴里让贝齿将之逐渐碾碎,李家甜点师的制作的糖果历来不追求醇厚和爆浆,追求的是果香和花香叠加出来的味道。伴随着仅有0.35mm的果糖硬壳碎裂,芬芳在口中肆意扩散。 这时的金瑶不由眯起眼睛,开始打量着屏幕里这个陈师傅。嘴角勾起那抹戏谑的弧度,怎么也都压不住了。身为电视台台长的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宁璐璐的导播在耳麦里骂"这傻逼怎么不按剧本走"。 果然不出金瑶所料,宁璐璐一看采访要跑题。屏幕中的她先是微笑着对陈伟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自己大概听明白了。而后拿起麦克风说,“刚才您说的事,有很多专家也注意到了,资本不愿意投入实际生产的现实。所以才提出迁都这个扩大内需的方法... ” “宁记者——”陈伟居然直接打断宁璐璐的话“——宁记者,我知道您想问我对于迁都这件事具体的答案。可我要告诉你,这不是吃馍还是吃烙饼的问题,这是究竟要站在将我们从庐州地下救出来的督帅那里,还是要站在贪婪的奸商那里!” 宁璐璐瞬间就哑火了,毕竟访谈节目夹杂私货可以。但是如果被人扣上“反督帅”的罪名,鲁王孙玉龙的三族尽灭正妃被凌迟处死就是榜样。 金瑶看到这里就能想到之后的舆情,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个陈师傅的价值。她解开被拘束的发丝,赤着白皙的脚走在温暖的地面上。即使推开落地窗,楼顶的狂风也被东北方那座刀锋状的大楼劈开以至于她站在楼顶连头发都不会被吹乱。 她记得张亚洲经常给太子爷讲《红楼梦》,此时她看着楼下被大雪覆盖的地面,在仰头看看苍穹之上宛如极光般璀璨的量子屏障——看来要给李家换副面孔了,要不然李玄一旦离开这个世界,真少不得落个白茫茫,真干净。 于是她便拿起电话,拨通那个最看不起她的人那串号码,当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她柔声问道:“长姐,可曾歇了?”听到李洁在电话里的回应,于是笑道:“这不是以撒的舰队离港前,他听说姐姐怀孕了胃口不好嘛。所以他就选了几个最擅长咱们淮南特色小吃的厨子在府里备着。” 金瑶似乎是听到电话对面,传来了武廿无的声音,她居然故作惊讶地说:“哎呀,我真不知道督帅在姐姐那里。”而后似乎听到了什么感谢的话,于是赶忙说,“督帅哪里话呀。以撒的那些长进,都是姐姐和姐夫教育得好。” 当通话结束的时候,金瑶苦笑着摇了摇头,暗自思忖:看来李以撒学好的前提往往是,有人要替他学坏。 现在李以撒所在的舰队已经齐鲁省的青岛港,拔锚起航三天,现在到哪里了呢? 此时的北纬49°,西经135°,此时距离GPA大会的休会时间结束,还有48小时。北太平洋中部的黑色洋面上,李以撒·李中校的052D型驱逐舰“庐州号”正以28节航速劈开波浪。舰桥指挥舱内,他的指尖在战术屏上划出银色轨迹,深色的卷发被空调冷风吹得微乱,深褐色瞳孔映着全息投影中闪烁的敌我标识——这双眼睛继承自犹太裔母亲,此刻正像捕食的游隼般锐利。 与他曾经指挥的襄城号战列舰相比,这艘052D的舰桥空间压缩了三分之二。取代密苏里号那种黄铜装饰和胡桃木甲板的,是泛着冷光的碳纤维操作台和蜂巢状量子处理器阵列。舷窗外,取代襄城号381毫米主炮的,是64单元垂直发射系统,此刻已经进入待命状态。 李以撒的指尖在战术屏上悬停,全息投影中那艘TAGOS-25级监视船的轮廓像块发霉的面包,漂浮在北太平洋的墨色海面上。量子雷达显示其航速18节,航线与“庐州号”保持着12海里的“安全距离”,恰好在国际法定义的“无害通过”边缘游走。他轻声询问道:“对方身份确认了吗?” “中校,对方仍在电磁静默状态。”电子战军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新西伯利亚口音的汉语,“但我们截获到其低频声呐脉冲——他们在绘制海底地形。” 李以撒的舌尖抵着后槽牙,那里镶着一颗龙国制式的量子通讯芯片。他想起金瑶电话里那句“以撒的长进”,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战术屏的冷光扫过他左颧骨的旧疤,那是在圣乔治王国的不列颠皇家海军学院(BRNC)留学时和北美同学打架留下的勋章。 “打开舰首激光探照灯,对准对方桅杆。”他的声音像被海水泡过的钢丝,“用国际摩尔斯码发信号:‘此处为龙国军事管制区,立即转向300度撤离。’” “中校,激光探照灯已锁定目标。”电子战军官的声音打断了李以撒的思绪。战术屏上,TAGOS-25级监视船的桅杆在强光中爆出刺目的反光,船身甲板上的人影骤然慌乱,像被火把惊扰的蚁群。李以撒盯着量子雷达的实时数据,对方声呐脉冲频率突然提升30%,如同被踩尾的毒蛇突然昂首。 “他们在加速绘制海图。”航海长的手指划过战术屏右侧的波形图,“北太平洋海盆的灵脉波动异常区,正好在他们的勘测路径上。” 李以撒的指尖悬在“武器锁定”按钮上方,碳纤维操作台的冷光映出他瞳孔里的挣扎。龙国尚未对加拿大宣战,GPA的休会倒计时还剩48小时,如果直接开火击沉对方的船,有可能被扣上“破坏国际秩序”的帽子。 李以撒对通讯兵下达命令:“命令舰队后方的补给舰加大马力,直接撞沉它。” 战术屏上的红色倒计时跳至47小时59分,李以撒的瞳孔里倒映着补给舰加速时的尾流——那艘万吨级舰船的船头犁开海面,钽基哈钨合金装甲在月光下泛起蓝灰色金属釉光,像极了龙国神话中斩龙的玄铁重剑。电子战军官突然惊呼:“中校!对方启动了应急引擎!” TAGOS-25级监视船的螺旋桨掀起两米高的浪墙,船身却在转向时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李以撒看着量子雷达,对方船壳的铝合金分子链正在应力下断裂,如同被掰弯的锡纸。补给舰的船头却连漆皮都未剥落,只是在撞击点压出蛛网般的分形凹痕——那是钽基合金特有的“记忆形变”,三小时内便会自动复原。 “他们在向GPA还是部门发求救信号!”通讯兵的声音带着颤音,“用的是大战前的国际海事频段!” 李以撒的舌尖抵着后槽牙,尝到量子通讯芯片的金属苦味。他知道这一撞必然会被圣乔治联合王国借题发挥,但此刻更在意的是监视船甲板下涌动的异常能量——量子雷达显示,对方船舱深处有个拳头大小的热源,正以特殊的拓扑结构的轨迹释放灵脉波动。 撞击发生的瞬间,监视船的铝合金桅杆如火柴梗般折断,带着卫星天线砸进船舱。李以撒通过舰桥摄像头看到,断裂处腾起淡绿色荧光,如同被踩爆的萤火虫,那些荧光颗粒在空中自动排列成未完成的曼德博分形,又在量子屏障的余波中崩解成齑粉。 “中校!他们的声呐数据在自毁!”电子战军官指着战术屏,监视船的测绘数据正以每秒300%的速率递归坍缩,最终化作一个闪烁的像素点,“这是量子自毁程序,和大战前阿美利加国的黑箱技术如出一辙!” 李以撒的手指按在战术屏上,触感是冷凝的碳纤维纹路。他想起海军部情报中提到的“分形病毒”——那些能改写基因链的拓扑结构,此刻竟出现在一艘普通监视船上。当补给舰的探照灯扫过监视船的舷窗,他赫然看见船员们正在往自己手臂上注射某种荧光液体,皮肤下浮现出与灵脉波动同频的六边形网格。 “活捉幸存者。”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开启舰首电磁捕获网,不管他们还剩几口气。” 航海长转头看向他,瞳孔里映着正在下沉的监视船:“中校,对方船身正在断裂,电磁捕获网可能会被残骸缠住——” “执行命令。”李以撒打断他,战术屏上的GPA休会倒计时跳至47小时30分,“如果他们带着分形病毒,就算只剩脑袋也要捞上来。” 监视船的船头率先没入海面,尾舵在水面划出最后的弧线,像支垂死的画笔。李以撒看着电磁捕获网如巨手般合拢,网丝在量子雷达上显示为淡金色的正弦曲线,那是龙国特有的拓扑结构编织技术,能困住任何三维物体。当网丝触碰到船员皮肤的瞬间,那些荧光网格突然爆发出强光,船员的身体如充气娃娃般迅速干瘪,最终在网中缩成发光的茧状物。 “收网。”李以撒下令时,注意到茧状物表面浮现出细小的七芒星纹路,那是与古神图腾相反的几何符号。最后他熟练地说道,“上报海军部,发现加拿大涉巫最新证据。请求政策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