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拯救系统,我放弃足球改行赛车》
1. 踢球让我
ch1.
“岑女士,您的孩子现在没有任何危险,所有体征都非常良好。”
医生操着一口令人信服的pr腔,笃定地安抚面前焦虑的夫妻。
“那为什么他还没有醒?”
女人追问。她黄皮肤,黑头发,眼睛底下是遮掩不住的憔悴。
“这个嘛.....我们也不知道。”医生耸耸肩:“放宽心,现在可能是伤停补时阶段。”
他开了一个关于足球的玩笑。因为躺在这里的孩子是阿森纳的青训队员。
他有个拗口的中文名字,岑维希,英文名字是霍普(hope)。有着一头和母亲一样柔顺的黑发,以及从打橄榄球的美国人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长手长脚。
整个医院都知道这个小子,阿森纳青训的未来之星,不幸陨落的天才少年。
医生的幽默感显然没有打动这对憔悴的夫妻。
美国人父亲怒目圆瞪就要动手,中国人母亲则是开口严厉地斥责:“我不希望听见任何关于足球的事情。”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送维希去踢足球。”
岑维希一直是个体格健壮,头脑聪明的孩子。他很小就展露出运动天赋,似乎在所有的项目上都能很快上手。但岑家谁也没想过他是否要成为一个职业运动员,直到随着岑女士工作的调动,举家从旧金山搬迁到伦敦,岑维希迅速抛弃了父亲喜爱的橄榄球,爱上了足球。然后一个自称是阿森纳球探的男人找上门来。
根据这个自称杰克的阿森纳球探,岑维希天赋异禀,筋骨奇佳,在野球场上戏耍众人,俨然球王再世。将信将疑的岑女士在未来几周内陆续接待了伦敦几乎所有球队的球探,热刺,切尔西,甚至还有远在曼彻斯特的曼城球探,终于开始把儿子的足球天赋当一回事了。
我的儿子难道真是个天才?
天才可不能耽误了啊。得送给专业人士来培养啊。岑女士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家门口的阿森纳。
“你记住,岑维希,学习是第一位的。你要是敢退学,我就打断你的腿。”
从家门口的野球场踏上黑尔的绿茵场(Hale End),开始预备球员生涯的第一天,岑维希首先接到了来自亲妈的断腿警告。
但是亲妈只是说说,球场上小孩子是真的会做。
一场在他们看来‘事关生死’,实际上无足紧要的比赛上,岑维希被对方球员用钉鞋踢到了脑袋,血溅当场。
现在是这场事故之后的第三周。在经历了数不清的病危通知书之后,在重症监护室外守护了两周的父母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孩子。
躺在病床上。脑袋裹着纱布。脸色苍白。
尽管所有医生都兴奋地向岑母表示,这绝对是个医学奇迹,岑维希现在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他的手术每一步都完美的不可思议。
岑希维就是醒不过来。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岑母和岑父从最开始看到岑维希离开重症的满心欢喜,到现在的抑郁,压抑,以及恐惧在这一周的时间内压缩发酵,成为一个巨大的情绪漩涡。
“好了,医生,请你记住,下次再听到足球,我们绝对会投诉你的。”岑父威胁性地挥舞了下拳头。
医生悻悻地离开了。
但是马上他又回来了。
“天呐,天呐,是,是教授,教授亲自来看望他了!”他亢奋到破音的声音响彻病房,让岑母不禁皱眉。
“不要在这里大吵大闹。”岑父,托尼·霍普·岑,站了起来,准备给这个屡教不改的英国秃头一点教训。
“可,可是,那是教授啊,温格教授啊!阿森纳的主教练!”医生脸涨得通红。他不是阿森纳的粉丝,但是能见到这位注定进入足球名人堂的传奇主教练,依然让他心跳加速。
“我老婆说了,不要提足球!”岑父终于忍不住了,他抓起医生的领子,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扔到了门口。
“我管你什么教授,我老婆也是教授呢!滚!别来打扰我儿子!”
吃到了闭门羹的温格教授默默停在了病房前,看着里面掩面哭泣的女人和抱住她安慰的男人,一声不发地离开了。
这位温文儒雅的素有教授之名的主教练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一个青训受伤的小将,本来是寄希望于拍几张照片把沸沸扬扬的‘阿森纳青训小将赛场被人踢破头’丑闻给压下去。
阿森纳现在风雨飘摇,加上青训出事,实在是雪上加霜。
但教授的修养让他没有办法去打扰一对伤心欲绝的夫妇。他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最后能为自家青训小将做的事情是给他的医疗帐户上打了一笔钱。以私人的名义。
再之后的一周。岑维希还是没有醒。
不断有人来探望他,俱乐部里的人,学校里的人,包括那个把岑维希踢伤的那个小男孩家属。
岑母像一头暴怒的母龙,紧紧守护着自己垂危的,奄奄一息的龙蛋,好像别人多看一眼就会导致岑维希的不测。
除了岑维希最好的哥们——布卡约·萨卡。
萨卡是一个人来的。他忐忑地站在病房之前,显然已经听过了岑母的威名。
“女士。”他努力站直身体,克制自己的害怕。她身上已经几乎见不出那个和蔼风趣的岑教授的影子了。现在的她面容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身周萦绕着几乎具像化的焦躁不安。
“我来看望岑维希。”
他说的是岑维希的中文名,而不是他的英文名hope。尽管说的有些不太标准,但是对于一个10岁的小孩,能够记住好友的中文名已经是难得的诚意了。
也许是这样的诚意,他打动了岑母。
“去吧,布卡约,和他说说话吧。”岑母像一头筋疲力尽的狮子,憔悴又温柔地让萨卡进入了儿子的病房。
萨卡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好友,脑子一片空白。
他还太小,还没有办法理解生与死的概念。尽管在睡前的童话书,在父亲的膝头,在无孔不入的新闻杂志上,他听闻过死亡。
但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词汇。death。不只是一个词汇。
出事那天他也在场上。他打前锋,岑维希打中场。他们踢的很好,对面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上半场还没过去,比分就已经来到了11:0这种屈辱的数字。
萨卡进了10个球。尽管对方已经放了4个后卫全部来包夹他,他总是能找到最合适的角度破门。而那个让他找到角度的,就是岑有魔力的传球。岑的传球总是非常具有想象力,他像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出的空间,传出意想不到的神奇路线。
青训的所有教练都叹为观止。甚至温格都来看过岑踢球。
他的踢法灵气四溢,在同龄人还在沾沾自喜用身体硬扛的时候,他已经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空间的魅力。
在了解到岑澄踢球只有一年之后,连一贯温和宽厚的萨卡都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嫉妒。
但现在,他嫉妒到咬牙切齿的对象正毫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
他是不是再也踢不了球了?
他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躺在病床上?
再也不能跑,不能跳。只是因为一个愚蠢的对手一个愚蠢的犯规?
小小的萨卡脑子空空如也。
在来之前他做了很多准备。他写了满满几页纸的信,把他想要说的那些话,祝福,鼓励,安慰,全部写在了纸上,预备读给岑听。
但真的站到了岑的面前,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似乎也要把他压垮了。
“别怕,孩子,别怕。”
拯救他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拥抱。
岑维希的妈妈抱住了他。她像是第一次从过度的保护欲和儿子出事的暴怒中清醒过来,望着面前这个和儿子一样年纪,黑黑瘦瘦呆若木鸡的小男孩,她轻轻地把萨卡搂在了怀里。
“没事的。维希他会没事的。”
“医生都说了。他的指标一切都良好。”
“他只是太调皮了。想跟我们开玩笑。”
“跟我一起等他醒过来,好吗。”
.....
“好的,我会的。”萨卡从嗓子里挤出来带着一点颤抖的声音:“好的,我会和你一起等的。岑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这是10岁的布卡约·萨卡立下的第二个承诺。
第一个是他要成为一个足球运动员。
当时他的父亲,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脑袋,用一种彼时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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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还看不懂的眼神,问他,为什么想要成为运动员呢,把足球当成兴趣不好吗?
现在萨卡隐约懂了父亲的眼神。
在10岁那一年,在最好的朋友的病房里,萨卡第一次知道,原来即使面对可能被人踢断腿,可能一辈子躺在病床上动不了,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他也想要踢足球。
*
他们的等待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长。
一周,两周。
一个月,两个月。
等到曾经报道过‘阿森纳小将惨遭不测,疑是死亡’的消息都已经快没有人记得了。
等到那个曾经开玩笑的医生都再也不敢来岑维希的病房转悠。
等到岑维希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逐渐泛黄消退,变成茶余饭后消遣的奇闻,青训队里一声沉重的叹息。
年幼的萨卡像是一枚图钉,死死卡住岑维希快要在风中飘散的身影。
“叔叔,我来看岑了。”
他背着小书包,礼貌地跟岑父打招呼。
岑父亲昵地摸了摸萨卡的头。他最开始还是不太喜欢这个儿子的足球好友,尤其是知道了岑维希会被攻击,是因为他们进了对面11个球,萨卡还不肯收手,拼命要球。
但在萨卡持续了快一整年的探望中,他逐渐接纳了这个礼貌的阿尔巴尼亚裔小男孩。
他把萨卡放进病房,示意自己要出去抽根烟透透气。
萨卡目送怀特先生的背景,像小大人一样叹口气,他记得怀特先生本来是不抽烟的。岑以前跟他炫耀过:我爸爸从我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抽过烟了。
“好吧,hope, 你再不醒过来,我想你大概只能看着我拿金球奖了。”萨卡坐在病床边,讲了个自己都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咳咳,我今天跟你要讲的是一个笨蛋农夫,把鸡和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养。这是我新学的内容,你肯定不会....”萨卡拿出作业本,熟练地在病床前开始写作业。
现在是2008年8月8号,星期五。
往年的这个时候萨卡都在快乐的暑假中。每天去踢两小时球,剩下时间交给电视,海滩,和度假,但这样惬意的暑假生活在岑母某一次的拜访后烟消云散。
自从萨卡开始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探望,两家人的友谊也逐渐深厚了起来。从儿子的事故中振作起来的岑女士也缓慢地开启了社交。
他的外交官父亲在萨卡的教育上和岑女士有着很多的共同话题:他同样也不允许萨卡辍学,明令他考不到全A不能踢球,并且,还在和岑女士交流之后,他还得到了奇怪的启发。
“学习要趁早啊,这可是智力开发的黄金年龄,再晚就定型了。”萨卡想到岑女士在他家做客时说的话:“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啊!”
关键时刻!
萨卡想到这个都禁不住背后一凉。
自从岑女士来家里说过这一番话之后,萨卡的父母也着了魔,生怕错过儿子的‘关键时刻’,萨卡凭空多了乱七八糟的‘奥数补习班’,‘珠心算补习班’。现在几乎不踢球的时间都在各大补习班穿梭。
听说父亲明年打算把他送到北京一个叫‘海淀黄庄’的地方去强化补习.....
要补比牛吃草更难的东西吗?
“.......笼子里有9个头,26条腿。”萨卡一边咬笔头,一边回想:“老师怎么说的来着,先假设全是鸡,就有18条腿;全是兔子,36条腿。”
“然后怎么算来着。”萨卡看着自己胡乱写出来的数字,完全没概念下一步要怎么办。
“算了,用笨方法好了。”
他在白纸上画了9个头,往下面各画了两只脚,这就是18条腿了。
再加两条腿——20条腿。
再加两条——22条。
......
再加两条——26条!
所以这是
“4只鸡,5只兔子!我做出来了!”萨卡欢呼,随即他皱眉:“诶,好像有什么不对,应该是....”
“反了。”
“对哦!”萨卡反应过来了:“反了!四条腿的是兔子!是有4只兔子5只鸡!我做出来了!”
“诶——?!!!!!”
“刚刚谁在说话?!!!”
2. 苏醒
岑维希醒了。
在经历了一年零两个月的昏迷之后,他终于醒了过来。
被萨卡做错的一道奥数题气醒的。
“就说奥数有用吧。”
岑家全家喜气洋洋,敲锣打鼓地给萨卡所在的华人补习班送上了一面锦旗。
奥数老师:……
奥数老师: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是锦旗上写“济世救人”?
奥数老师:这像话吗?!
*
岑维希醒过来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医院。
无数白发苍苍的老头专家学者像老年旅游团一样,一波一波组着团来看望这个奇迹男孩。大家用上了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无论抽血扫描脑电波核磁共振,最后都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的苏醒被归结为了一句话:
‘never lose hope’(永不言弃)
只有一直躺在病床上装傻充愣的岑霍普知道,他的苏醒倒也不是什么玄乎的精神力量,什么永不放弃,而是脑子里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救了他。
系统是他的老朋友了。
在他大概三岁左右,岑女士正在攻读第二个博士学位忙得脚不沾地,岑维希基本上就是归他爸管。而老美的管理方法大概就是像动物世界里的鹰一样,一脚把小孩踢出万米高空的巢穴——
崽呀,是时候学会飞行了。
总之,在他爸的粗放式教育下,岑维希很小就学会了独立自主,一个人背着小书包去几公里外的幼儿园上学。
然后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他被车撞了。
一辆豪车,呼啸而来。差点把还没有车轮子高的岑维希卷进底盘。好在司机技术过硬,及时刹车,以及某种神秘力量的保护(岑维希长大后系统对此发出过严正抗议:是科技产品不是神秘力量),岑维希奇迹般地只是摔了个屁股跟头,没有受伤。
豪车司机惊慌失措地从驾驶座上滚下来,看到还活着的岑维希简直喜极而泣,当场感谢了所有他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神明。
然后抱住岑维希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
岑维希:......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死了呢。
在确认岑维希真的毫发无伤,最多是脸上多了点灰之后,摔了个屁股蹲之后,豪车司机问岑维希能够怎么给他补偿。
他支票都拿出来写好名字了。
岑维希小心翼翼地问:什么都可以吗?
豪车司机:一切。只要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于是岑维希说出来他内心最狂野的心愿——
他让豪车司机带着他逃课去三十公里外的镇上吃冰淇淋。
豪车司机:......
他收起支票,转头把这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孩抱上了车,细心地安置在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因为没有儿童座位,他开得非常非常慢,简直是F1车手的耻辱。但他开的很小心,一点也不敢踩油门。
豪华音箱里放着小孩子喜欢的音乐——猫和老鼠的配乐——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
这个命大的,奇迹一般的小子,正跟着音乐在手舞足蹈。
拉尔夫·舒马赫的眼睛贪婪地望着这一切,只觉得仿佛置身于天堂般地美好。
他难以想象如果这个黑头发的孩子真的丧命在他的车轮之下,他的人生将变成什么样子——他绝对会患上方向盘恐惧症。
今年他度过了相对美好的开局——在法国站拿到了第一次冠军,并且是PTW(Pole to Win),但他的表现仍然逊色于威廉姆斯的队友,并且,在美国站,车子展现出了灾难性的表现——接连爆胎——而米其林对于这一切相当不满意。
舒马赫就差对着米其林爆粗口——老子退赛,你不满意什么东西。
他的压力大到他的朋友小心翼翼塞给他一张‘灵修师’的名片,让他有病去治。他在某个宿醉醒过来之后居然真的就拨打了这个电话。
当然,现在他正调转车头,目的地从灵修师变成‘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淇淋店’。
他随手把那张名片扔出窗外,在爵士乐,午后的阳光,和副驾驶座上生龙活虎,摇头晃脑的小男孩中,他的躁动焦虑一下子被抚平了。像是蒙住眼睛的黑纱被揭开,世界展露出温柔美好的一面——
微风,花香,小孩子的奶香,以及——
‘哎哟坐回去,不要拽我头发啊!我在开车!草草草别动!痛啊!’
*
岑维希记忆里这一天是闪闪发光的。
一个金头发叔叔,带着他上了一辆亮闪闪的汽车,带他到了一家亮闪闪的店,点了一桌子放不下的冰淇淋。
那是岑维希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冰淇淋。
尤其是在这个金头发的像动物世界里的大狮子一样的叔叔说,别着急,想吃多少都有。然后把菜单上所有的冰淇淋都给点了出来。
面对一桌子的冰淇淋,岑维希仿佛置身梦幻天堂。
“天呐,狮子叔叔,你是天使吗。”
“我长大了可以成为你吗?”
在他埋头猛吃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响起一个机械音。
‘梦想已确认:成为冰淇淋。’
‘滋滋滋滋滋’
‘梦想已修正:成为拉尔夫·舒马赫’
‘滋滋滋滋滋滋’
‘梦想已修正:成为F1车手总冠军。’
‘梦想已确认:成为F1车手总冠军。’
岑维希毫不在意自己脑子里滋哇乱叫,最后终于像送了一口气的电子机械音。
他三岁的脑容量已经被这一桌子的冰淇淋给占满了。
最后金发男人送他回家,给了他一张名片,认真地说,他叫拉尔夫·舒马赫,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给他打电话。
“你就说找舒马赫,不太出名的那个”
岑维希似懂非懂地踮起脚,摸了摸舒马赫的金发——咦惹,居然是染的,还硬硬的。
沾了一手发胶的小朋友有些嫌弃地收回手,悄悄摸摸在狮子叔叔的西装上蹭了蹭,然后安抚性地拍了拍这个看起来更需要看医生的大人。
“放心啦。我没事。”
岑维希的没事持续到了晚上八点。
他开始上吐下泻。
全家吓坏了,半夜出动把他送去医院,诊断结果是吃多了腹泻。
岑女士在把自家冰箱翻了个底朝天发现没有少冰淇淋之后,在岑维希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支票,以及一张餐厅的宣传单。
这个餐厅有岑维希最爱的冰淇淋。
岑维希喜提岑女士恶狠狠的十个屁股巴掌。
养好了□□上的伤害之后,岑维希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脑子里多了一个声音在说话。
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催促着岑维希去‘开车’,完成‘F1总冠军’的目标。
三岁的岑维希于是跟母亲说。
“妈妈,我脑子里有个声音。”
“说什么了?”
“让我去飙车。”
岑维希喜提另外十个屁股巴掌。
‘叫你不学好,先是逃课去吃冰淇淋,现在小小年纪想着飙车。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老娘今天非给你打出记性了不可。’
‘还有你——’
岑女士呈茶壶状指着正准备给儿子求饶的岑父。
‘老娘基因那么好,从小一门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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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生的崽居然想着飙车,肯定是你的基因污染了。老娘当初就不该被你这个小白脸随便用绿卡哄着就答应给你生小孩,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托尼·霍普·岑先生果断闭嘴。
喜提二十个巴掌的岑维希也学会了闭嘴。
他不再跟任何人说自己脑子里有声音这件事。
随着年岁增大,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脑子里的系统大概是不太寻常的东西。但是这玩意一没有害他,二还救了他一命,三还能提供一些便利的生活小技巧,
比如报时什么的。
赶公交很好用。
被岑维希用成了‘内置搜索器’‘绝对会叫醒的万能闹钟’‘赶公交神器’‘岑女士预警装置’‘随时在线的心理医生’‘随身老爷爷’之后,系统最后的倔强是不在岑维希考试的时候提供答案给他作弊。
岑维希一直和系统和睦相处。
他一度对脑子里的东西产生过探究欲,但在博览了各式科幻小说,宗教故事,结论是他发现跟自己的‘系统’最接近的是日本动漫里的蓝色机器猫。
“系统,你是哆啦A梦嘛?”
“不是。我是幼儿成长矫正辅助与智能引导的先进高纬科技产物,致力于帮助每一任....”
“听不懂。”
“简单说,我是负责帮助你成为‘F1车手总冠军’的辅助设备。”
“我不想成为‘F1车手总冠军’,我想成为爱因斯坦,可以吗?”
“......”
“你可以变出实体吗?”
“......”
“我不想要蓝色的猫,你能变成大狮子吗?我喜欢那个。但是别太大,别吃太多了,我们家养不起。”
“.....如果你拿到了F1车手总冠军,我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系统循循善诱。
“那还是算了。”岑维希轻而易举地放弃了:“我觉得你在我脑子里待着就挺好的,还不用喂食,省钱。”
总之,在这段儿时的探索,他唯一的收获是,中文的读写能力提升——他摸到了武侠世界(wuxia world),开始看翻译过来的中国的玄幻文。后面嫌翻译太慢,自己摸索着去看中文的。
为此他妈岑女士非常惊喜,觉得儿子觉醒了自己的学霸血脉,能够自通中文了。并且对于儿子要求‘叫我岑维希,多酷啊,hope土死了’,欣然同意。
岑维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画大饼当资本家,有求于系统的时候就去跑两圈卡丁车骗骗哆啦B梦让他开心,至于所谓的‘成为F1总冠军’,岑维希则是哈哈一笑。
当他发现开一次卡丁车大概要少吃10个冰淇淋,而把他们家房子卖了大概够个三五年的训练费用之后,他再也没把F1当真过。
岑女士就对他补课费大方,平时给零花钱都要立帐审查,跟她说卖房子去开车?
再说,是篮球,游泳,滑冰,独轮车,两轮车,橄榄球不好玩吗?
来到英国之后,岑维希更是在绿茵场上如鱼得水,不出意外会成为一名职业球员。
直到出了意外。
当他从这次破脑袋事故中醒过来。他发现他脑子里的系统不理他了。
无论怎么呼唤,怎么说话,系统都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回应过他的一句话。
应该高兴吗?
变成了正常人。
脑子里面再也没有奇怪的声音了。
也许未来的岑维希会为变成正常人感到高兴,也许未来的他会选择接受现实,但是8岁的岑维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回我的哆啦B梦。
为此,他不惜——
成为一个F1车手。
3. 法拉利是红色
成为赛车手是一个重大决定。
对于吃冰淇淋都宁愿多走2公里去买最便宜的那款的岑维希,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令人心痛的开销。
“这就是你叫我给你买冰淇淋的原因?”萨卡无语地看着岑维希在病床上啃他偷渡进来的冰淇淋。
虽然岑维希已经苏醒,但是长时间的卧床将他的肌肉消耗殆尽,目前他正在医院艰难复健中,岑女士对于儿子的饮食管控极其严格,生怕影响了儿子二次生长。
“这可是损失了一年的黄金生长期,可得好好补补。”
萨卡严肃怀疑什么‘赛车手’‘哆啦B梦’‘拯救朋友’都是岑维希为了说服他偷渡冰淇淋瞎编出来的鬼话。岑母现在顿顿炖‘天麻乌鸡汤’,‘枸杞排骨汤’‘党参鸽子汤’,在萨卡看来和女巫熬药没啥区别。
岑维希珍惜地舔掉最后一点点,对萨卡的不信任表示受伤。
“不,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详细考虑,深刻思索(deliberation, contemplation, scrunity)后作出的决定。”
“.....”
“听不懂。”
“总之,我已经决定了。”岑维希拿纸巾小心翼翼擦掉冰淇淋的痕迹:“现在,让我们一起来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吧。”
“.....等下,哪来的我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岑维希用一种像小狗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萨卡:“你会帮我的吧。”
“......”萨卡隐约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但是最好的朋友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用一种‘充满信任’的眼神望着你,萨卡不由得觉得自己胸膛里充满了一种奇怪的责任感:“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成为赛车手的第一步:了解赛车手。”岑维希胸有成竹地说:“所以,我需要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
“嗨,布卡约,又来看维希了啊。”岑母收起汤桶,跟萨卡打招呼。
“是的,阿姨好!”萨卡立正站直,目光平视前方:“我刚刚下课,今天课上学的是二元一次方程,我下课之后马上搭了地铁直接过来,绝对没有去唐......”
“鹅咳咳咳”岑维希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怎么回事,吃饭都不好好吃。”岑女士被吸引了注意力。
“妈,咳咳,没事,”岑维希一边咳嗽一边给萨卡使眼色:“汤太烫了,那啥,妈,你下午不是还有会吗?”
目送岑母离开病房,萨卡长出一口气。
岑维希怀疑如果不是这小子皮肤够黑,现在一定紧张得满脸通红,马上露馅。
“你咋连撒谎都不会,太菜了吧。”岑维希嫌弃萨卡:“快快快,我要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撒谎本来就不是好事。”萨卡掏书包,把厚厚的一叠东西递给岑维希:“诺,你要的东西。”
“老板说他店里所有赛车相关的内容都在这里了。”
“他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全论坛的人都在等着你更新。”
“你消失的这段时间,一个喜欢吃西红柿的人又写了一本书。叫什么,星星的改变。”萨卡满脸困惑地转述:“这都是什么啊?”
“没什么,别管他。”岑维希冷酷无情地决定当个鸽子。在伟大的征途面前,他不能再执迷于贪玩享乐了,他要头悬梁,锥刺股,努力奋斗.....
“哇塞,居然有这部诶,赛车总动员!”萨卡一脸惊喜地拿出来一个红色封面的碟片:“我们今天看这个吧。”
“不行!”岑维希心动了一秒钟,这部他还没看过耶!但最后成为一个赛车手的决心打败了想看动画片的心情。
“我们看这个。”他选择了一部看起来就很严肃的片子。
封面只有一个黑黑的车头。一群人站在旁边。
播放十分钟之后,萨卡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们忽然打起来了?”
“为什么又忽然亲起来了。”
“他们不是两个男的吗?还是说其实那个红衣服的是男扮女装?”
.......
岑维希按下暂停键,把碟片从放映机里拿出来,扔回萨卡书包:“你跟那个该死的二手老板说,他这辈子都看不到更新了,自己学中文去吧死胖子。”
“注意语言(language)”萨卡提示他。“所以现在我们能看赛车总动员了吗?”
“不行。”岑维希冷酷无情地说:“你奥数作业还没写呢。”
萨卡:......
等到岑父来到病房,看到的就是两个毛茸茸的小朋友凑在一块,像两个小狗崽子一样头靠头拱在一块咬着笔在写作业。
真是太乖太可爱太让人心疼了啊我崽。
托尼·霍普·岑先生回忆了一下自己八岁是如何上房揭瓦,在心里一千零一次感慨自己眼疾手快地向岑女士求婚简直是人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老爹~”
“托尼叔叔~”
两个小崽子一起打招呼。
岑父笑呵呵rua了两个小朋友一把,一人分了一瓶汽水:“悄悄吃,趁你妈不知道。”
两个小崽子乖巧说谢谢。岑父又笑呵呵地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然后他走向电视机,又踱步回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两个小孩子
“我看会电视,可以吗?”他指指电视机:“我会开静音的,不打扰你们写作业吧?”
两个小朋友摇头。
岑父于是愉快地把频道调到了F1赛事转播。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今天的摩纳哥大奖赛正赛。现在我们镜头看到的是法拉利车队的基米·莱科宁以及他的队友菲利普·马萨,好的,冰人今天看起来还是非常冰冷,希望他的轮胎不要和他的人一样冰冷。’
‘....好的,比赛开始。我们看到发车位第一的是法拉利的菲利普·马萨,让我们看看他能否把杆位转化成胜利呢?总所周知,在车神舒马赫离开法拉利之后,这只在F1历史最煊赫的车队运气一直不太好,今年他们获得了7个杆位,但是只有两个守住了位置,剩下5个都把冠军拱手让人。’
五盏红灯亮起。
在黑白静音的屏幕里,20辆车像是游龙一样冲了出去,然后挤压在了一块。像是你把过度的泥鳅放进一个狭窄的塑料袋里。所有的泥鳅都努力地钻营试图找到那个出口。
即使没有声音,你也能感觉到那种窒息。
‘马萨!精彩的发车!他会能够在摩纳哥这条狭窄的传奇赛道守住位置,成为法拉利本年度的第三个冠军吗?!好的,看起来非常有机会,他还是第一名,但是阿隆索不会让他这样轻易地下班。’
‘奔驰车队的英国人汉密尔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哦,马萨非常顽强地守住了位置。但是汉密尔顿也占据了第二的位置。那么马萨能否成功拿下这个冠军呢?现在他最大的敌人可能是天气,现在已经有雨了。’
下雨了。雨越下越大。
转播镜头里面可以看见高速行驶的车子带起一片巨大的水雾,像一条行云布雨的游龙。而车手的车载镜头里面,过于激烈的雨势几乎没办法看清路况。
‘天呐,马萨!他冲出了赛道!’
随着解说的惊呼,屏幕前的岑父发出一声欢呼的呐喊:
“YES!!!好样的!!”
“啊!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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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父和明显没写作业在看电视的两个小朋友面面相觑。
岑维希首先发难:“你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失误欢呼呢?!”
占领了道德制高点的岑维希把岑父问懵了。
“...好吧。爸爸错了。爸爸支持汉密尔顿,所以才欢呼的。”岑父想了想说:“就像热刺被进球了我也会欢呼的。”
两个小朋友接受了这个说法。
“汉密尔顿是谁?”
“是那个44号,坐在奔驰里的人。”
“他是不是在说话?”
“他在tr里面汇报的是什么?”
“快快快,把声音打开!”
等岑维希拿着遥控器把声音打开,两个小朋友一边喝汽水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岑父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看着被丢到一边去的作业本,挠挠脑袋,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莱科宁!他出现了罚时!’
‘哦,莱科宁看起来对这个判罚很不满意。’
‘他很急躁,哦,天呐,莱科宁冲出了赛道!冰人是否会就此退赛?!哦,他没有,他凭借高超的救车技巧艰难地在雨中把车拉了回来。但是可以看到他的赛车前鼻翼已经损坏了。他会继续坚持还是退赛呢?’
‘好的,冰人不愿意放弃,他还留在场上,这对其他车队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哦!他撞上了印度力量的苏蒂尔!天呐!苏蒂尔退赛!’
‘这可是印度力量这只队伍创建以来最好的成绩!现在一切都被莱科宁毁掉了。我想赛后他应该跟苏蒂尔说一句道歉。’
“这根本不怪他!”电视机前的岑父挥拳抱不平:“基米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因为不公正的判罚失去了理智。该死的裁判,赛车的裁判怎么也和英超的裁判一样差劲!”
“爸爸,”岑维希疑惑:“你难道也是莱科宁的粉丝吗?”
“emm,儿子,这很难说。总的来说,我只是喜欢莱科宁的车队法拉利。”
“我也喜欢法拉利,”萨卡插话:“这个车队是红色的。阿森纳也是红色的。”
‘哦——又出现了事故!让我们来看看这会是谁——啊,是威廉姆斯车队的小罗斯博格,这是第62圈了。’
“天呐?!不要啊。”岑父抱头。
“爸爸?难道你也喜欢小罗斯博格吗?”
“额,”岑父支支吾吾地说:“是的,我对他比较有好感,你看他那么年轻,那么英俊,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哦,现在被雨淋湿了,看起来真可怜啊小尼克,你不觉得他像布兰妮吗?”
“谁像布兰妮?”
“尼克·罗斯博格啊。”岑父指着镜头里可怜兮兮的金发美人:“你看,就是.....老婆!老婆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哈哈哈.....”
在岑父的哀嚎中,这场混乱的摩纳哥大奖赛落下帷幕。最终20辆车只有5辆车成功完赛。夺得冠军的是他偏爱的梅赛德斯小将刘易斯·汉密尔顿,尽管岑父已经无力注意了。
在他的哀嚎声中,岑维希关掉电视,送萨卡回家。
“赛车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嘛。”萨卡照顾复健的岑维希,走的很慢:“你会想要加入那只队伍?”
“我不知道。”
“我觉得法拉利不错,我喜欢他们的红色,很亮,像我们阿森纳一样。”
“红牛涂装也是红色的呢。”
“不对,红牛还带了点黑色。他们是红黑色涂装。”
“听起来有点像AC米兰。”
“那橙色的迈凯伦是谁?荷兰队?”
“蓝白涂装的威廉姆斯是阿根廷。”
“....我还是喜欢红色。”
“我也是。”
4. 我发现了一个天才
虽然确立了想要当赛车手的愿望,但是岑维希根本没敢跟父母提一个字。
赛车和足球不一样,赛车是一项门槛过于高的运动。
每年只有10只车队,20名车手能够参加比赛。
这20名幸运儿会在5个大洲进行21场比赛。最后积分最高的那名车手就是本年度车手世界冠军,即WDC(World Drivers'' Champions)。与此同时,旗下两名车手得分相加最高的即是年度车队。
而在20只球队中,最声名煊赫的莫过于法拉利。有人说,F1就是法拉利。这面红色跃马旗帜在F1的历史上从未落下,像魔鬼一样将其他所有车队笼罩在其阴影之下。
但F1同样也是昂贵的运动。这项起源于英国的运动,随着汽车行业的兴起和意大利经济的逐渐没落,变得更加的多元和国际。除了法拉利这样的意大利车企,F1还有法国的雷诺车队,日本赞助的松下-丰田车队,本田车队,超级亚久里-本田车队,来自印度的印度力量车队,奥地利的饮料厂红牛赞助的红牛-雷诺(红牛一队),以及STR-法拉利(红牛二队)。
“等下,不是说F1是起源于英国的运动吗?就没有一个英国的车队?”
半夜睡前故事时间,岑维希央求着父亲把内容从干巴巴的‘波士顿倾茶事件’,换成了‘F1系列科普’。
“有的,威廉姆斯和迈凯伦都是英国车队。”岑父拍拍岑维希的脑袋。
“迈凯伦?那是啥?我见过吗?”
“就是那个,汉密尔顿,他在的车队。”
“啊?”岑维希疑惑了:“他不是坐在奔驰里吗?奔驰我认识,隔壁理查德叔叔就新买了一辆大奔驰,每天绕着社区开一圈嘟嘟按喇叭,你还骂过他,这么招摇迟早被人砸车窗哩。”
“啊.....这个嘛。”岑父满头大汗:“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告诉你妈哈。”
“我们还是来聊迈凯伦吧,哈哈。”
“迈凯伦是车队,奔驰是投资商。所以车队全名叫迈凯伦-奔驰。”
“爸爸你知道吗?理查德家的奔驰真的被人砸了诶,就在他的车压到我们家花园之后的几个星期,爸爸你真的好灵啊,你是不是......”
“儿子你是时候该睡觉了。”岑父强硬地把岑维希塞进被子里,潦草地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忽视儿子挣扎地抱怨‘爸爸你要刮胡子了’,匆忙地关灯,关门,逃跑。
*
“我决定不喜欢法拉利了。”
萨卡在听完岑维希有样学样的科普小课堂之后,发表了重要感言:“他们听起来像曼联,红色魔鬼。真讨厌。”
此刻的曼联如日中天。他们是全世界范围内知名度最高的俱乐部,也是英国内部最被人讨厌的俱乐部。你很难喜欢一个每年碰好几次,没几次能赢的球队。
萨卡一边说,一边把球颠给岑维希。然后看见岑维希轻巧地用脚尖一点,接住了球,然后向上踢,用膝盖接,再往上,胸口停球,另一只脚尖,膝盖,胸口。球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小玩偶在岑维希的身上斗转腾挪。
萨卡看傻了。
“你怎么回事?!”
“...啊?”岑维希被萨卡一叫,没注意球,一下子踢疵了,飘到半空,但是他马上轻巧地用头一点,足球像是被驯化了一样,乖巧地落在他的手上。
“怎么了?鬼叫什么。”
“你球感怎么这么好了?!你背着我偷偷练球?”萨卡愤愤不平。
他感觉岑维希的球感甚至比受伤之前还要好了。他刚刚颠球的动作轻盈流畅,球和他本人浑然一体,这种程度的球感他甚至只在老旧雪花视屏里面看见过巴西人有。
“.....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啊。”岑维希若有所思。
脑部的伤好之后,他光顾着研究系统咋就忽然悄默声了。现在被萨卡点破,他确实发现自己好像....恢复得有点过于好了。
他被钉鞋踢到了脑袋,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初步判断是‘永久性颅骨损伤’,据说当时医生都觉得他要么醒不过来,要么醒过来变成白痴。
但是现在他不仅大脑思考能力没有退化,每天都还在高强度地做奥数题,而且看起来运动神经也得到了提升。至少以前他是做不到这样颠球一直不掉的。球的运动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放了慢动作,可以轻而易举地推测出落点。
但颠球不掉并不能说明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走吧,陪我去测试一下。”他拉着萨卡就要出门。
“喂喂喂,去哪里啊?”
“还能去哪,科尔尼啊!”
“啊?你去那里干啥,我们的训练场不是在黑尔嘛。而且上午的训练已经结束了....”
“所以才要去科尔尼啊。快快快,趁我妈还没回来。我妈要是知道我又跑去踢球了,她非要杀了我不可。”
“那你就别去啊——”
反对无效。
萨卡被岑维希拉着跑到了科尔尼训练场。
科尔尼是阿森纳一线队球员训练的地方。也是他们这些还在黑尔幼儿园青训的小豆丁的梦中天堂。
萨卡不是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蹲在门口还是第一次。
“我们赶紧回去吧。”他拉了一下岑维希的袖子:“我怕我们被当成热刺的人。”
他有些绝望地扫了一眼岑维希白色的外套。
“我感觉保安大叔已经看到我们了。”
“别急,别急,马上就来。”岑维希看着手表说。
“你在等什么?”
“塞斯克。”
“谁?”萨卡惊讶。
岑维希惊讶地看了萨卡一眼:“不会吧,你不认识他吗?塞斯克·法布雷加斯啊。”
“我当然认识他。”萨卡抓狂:“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他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偶像。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认识他的?!”
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和阿森纳的头号球星攀上了交情的啊你说啊!
萨卡内心悲愤就差化身尖叫鸡了。
是不是过几天你就要告诉我温格教授其实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生爸爸了啊?!哦,这样对托尼先生太残忍了一点,而且年龄有点不对。失散多年的的亲生爷爷好了。
好像还是对托尼先生不太友好。
“他来了。快跟我来。”
在萨卡胡思乱想之际,一辆豪车停在了科尔尼门口。
岑维希抓着心不在焉的萨卡冲了出去,跑到了车前,开始敲车窗。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法布雷加斯英俊标志的脸庞。
这位西班牙人在2003年被温格教授从拉玛西亚带到阿森纳,年纪轻轻就委以重任,不到二十就已经成长为阿森纳进攻和防守端的灵魂人物。
“怎么了,是需要签名吗?”
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西班牙人礼貌的询问。
救命。萨卡在心里流泪。他根本不认识我们,这太尴尬了吧。
“塞斯克,是我。”
萨卡听见自己的好友非常自来熟的攀关系,非常想把自己埋进土里面。
“....hope!”
没想到法布雷加斯居然真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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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维希!他亲热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甚至打开车门,走下车拥抱了岑维希。
“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给了岑维希一个热烈如伊比萨岛阳光般的拥抱,然后给两个小孩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萨卡。”车上,岑维希介绍道。
“啊,萨卡。”法布雷加斯发出一声感叹:“是踢右边卫的那个小孩吗?”
“.....是的。”萨卡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目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右边卫和边锋,我都能踢。”
“温格认为你也许在进攻上更有才华。”
天呐!
天呐!
天呐!
萨卡脸上展现出一种迷茫与狂喜混合的表情,在世界级的主教练那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对于一个刚刚踏入足球世界的小朋友简直是梦想成真。
“.....no way” 他喃喃地说。“教授不可能记住我的名字。”
法布雷加斯宽容地笑了:“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把沉浸在要和教授见面的喜悦中的萨卡放一边,法布雷加斯转头看岑维希。
“hope, 你呢,你想要去见见教授吗?”
“不,我不是为了温格教授来的。”岑维希摇头:“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你们的医务室做个体检。”
法布雷加斯愣了一下,随机点头:“没问题,我会跟他们说的。”
“谢谢你,赛斯。”
“小事。”法布雷加斯开玩笑:“如果真的要谢谢我,可以让岑教授对我手下留情。”
岑维希听见他妈的名字,下意识一抖:“这我可不敢说。我妈还不知道我偷偷跑出来了呢。”
他叮嘱法布雷加斯:“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不然咱们一起倒霉。”
他和法布雷加斯的友情始于同样要在岑女士的淫威之下讨生活。
岑女士在拿到终身教授(tenture-track)之后,腾出手管教岑维希的她顺手还读了一个营养学的硕士学位。
刚来伦敦因为水土不服体重骤减的法布雷加斯就这样落在了她的手里。
为了增重被迫吃很多神奇料理的法布雷加斯和为了补脑吃料理的岑维希惺惺相惜,结下革命的友谊。直到现在他都不得不接受岑女士季度性的检查。
“还有,我妈最近要赶完一个项目了,我看你小心点,让你那个巴萨老乡别来了。”
法布雷加斯苦瓜脸点头。
他下车,把岑维希带往体检室,最后还是经不住好奇问:“hope, 你是受伤后有哪些后遗症吗?”
为什么要来科尔尼体检?
岑维希打了个哈哈。
“是啊,感觉是有些不一样。”
我感觉我强得可怕。
*
等萨卡欢天喜地让教授给他的作业本,书包,帽子,甚至文具盒都签上名之后,好脾气的温格教授也从爱徒法布雷加斯嘴里得知了岑维希的来意。
“岑维希?那个被踢破脑袋的小男孩?”
他对他印象深刻。
“是的,他今天来科尔尼体检。”
“体检?”教授皱眉:“他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体检结果不可思议。
负责运动员身体检查的皮埃尔是个法国人,在温格教授的团队里工作了超过10年。此刻他正喘着粗气,一路狂奔到教授位于顶楼的办公室。
“阿尔塞尔,我,我发现了一个天才!”
“你,你一定要签下他!”
“他是天生的门将!!”
5. 天赋有很多种
天赋有很多种。
对于足球而言,最直观的天赋是球感——你跟球的亲和力有多少。球感很难用数据去量化,但是却肉眼可见。顶级的球感才能带来充满想象力的妙传和石破天惊的射门。
但另一种天赋是可以用数据描述的——身体的天赋——多高,多壮,身体的肌肉含量有多少,骨头密度,心肺强度...随着现代医学的进步,对人体探索的程度加深,对于运动员天赋潜力的测试也愈加精准。
对于一个八岁小孩,什么是顶级的天赋?
“他的反应力!”皮埃尔喘着气说:“他的神经传导速度是120m每秒,比普通人快一倍!我测试了他的视觉反应时间和听觉反应时间,都......”
他的法语口音夹杂着生涩难懂的专业词汇,让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小学学历的萨卡和中学学历的法布雷加斯一起望向在场学历最高的温格。可惜温格的学位是经济学。
皮埃尔失望地发现这一屋子体育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震撼。他给自己灌了口水,深吸一口气,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描述——
“他就像蜘蛛侠。”
“哦——”
大家恍然大悟。
早说嘛。
“你是说他有预知能力?”
“不是预知。是更快地反应。”皮埃尔解释:“简单说,你的眼睛看到和做出动作之间是有时间差的。而岑能够最快地缩短这个时间差。看起来就像预判一样。”
皮埃尔没空理会一屋子文盲,他抓住温格的手,直达结论:“我刚刚测试了他对点球的反应能力。经过训练的守门员平均决策时间是400毫秒,他的决策几乎追平这个时间!他绝对是天生的守门员。阿尔塞尔,你一定要签下他!”
“点球?”
法布雷加斯疑惑地说:“你说他能防点球?可我记得岑踢的位置是....”
“中场。”萨卡给出答案:“岑一直是踢中场的。我从来没见过他守门。”
“那要不要去试一试?”温格教授提议。
*
“可以啊。”岑维希立刻就答应,“但是不能用力哦!不准往我身上踢哦!”
他换上门将用的手套,不放心还给自己找了个头盔,严密保护自己脆弱的脑袋,谨慎地跟跃跃欲试的法布雷加斯约法三章。
“放心吧。”小法满口答应。
然后趁着岑维希转身,出其不意地一脚将球踢出。
球轻飘飘地飞起,眼看就要从右上方钻进小球门。
他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还是个小豆丁的岑维希守正式的球门,而是训练射门精准度时用的那种小一号的球门。
但岑维希真的像是预判到球的线路一样,不慌不忙地转身,伸出手,然后...
没抓住。
球从他手里脱手,缓缓滑入球门。
“法布雷加斯!”岑维希暴跳如雷:“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居然玩阴的骗小孩!”
“再来!”
“再来你也接不住。”
法布雷加斯和温格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不可思议——岑维希在几乎背过身没有视角的情况下,准确地判断出来了球的方向,做出了正确的扑救动作。
法布雷加斯嘴上开着玩笑,身体却紧绷了起来。他盯着球门前那个小小的,一团笨拙的身影,左右脚交替小碎步,高频到可以把对手晃到,然后冷不丁一脚抽出——
他确信他的动作绝对隐蔽。
但岑维希毫无犹豫地扑向了正确的方向。
这回把整个人甩出去的岑维希紧紧抱住了足球,然后重重地摔到地面,打了两个滚。
“...没事吧?”法布雷加斯和萨卡一起跑过去,把岑维希扶起来,仔细检查。
“没事,我有分寸。”岑维希一骨碌爬起来,拍拍灰。
“你是怎么做的的?刚刚那个?”法布雷加斯手舞足蹈地比划:“我明明踢的很隐蔽了!”
“那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岑维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的动作在我眼里就像慢镜头。我看到你最后是右脚触球,脚尖踢到球的上缘,所以这个球力道不会太大,线路是低平贴地,而旋转弧度会比较夸张。”
“我只要往那里扑就行了。”
“...这都是你看到的?”温格教授严肃地问。
岑维希描述的太细节了。这都是他们在赛后看视频,反复放慢,分解,才能得到的东西,他居然就在一瞬间看清楚了吗?
岑维希点点头。
他也说不清原理,但确实像是脑子里一台超级计算机,能够极速地分析眼睛捕捉到的信息,分解提取,最后大脑指导身体做出反馈。
“你一直能做到这个吗?”温格教授问。
岑维希摇头:“这是我醒来之后,忽然发现的。”
温格眼神复杂地看着岑维希。
这个可怜的男孩在一年前遭遇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差点躺在病床上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但是现在他醒了过来,还拥有了这样神奇的天赋....
“我愿意为你提供一份U18的青训合同,并且保证你在成年之后能够进入阿森纳一线队,你愿意吗,孩子?”
*
“哎呀,布卡约,你走慢一点啊!”岑维希跌跌撞撞地跟上闷头往前冲的萨卡。萨卡根本不理会他,加快步伐往前跑。
“喂喂喂,看路看路,有车啊!”岑维希一把拉住想要甩掉他差点红灯横穿马路的萨卡。
“哼!”萨卡扭过头不理会岑维希。
“我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岑维希抱住萨卡不让他跑,可怜兮兮地把脸凑到萨卡面前。萨卡往左他就往左,萨卡往右他就往右:“不要不理我啊,布卡约。我错了还不行嘛。”
“你错哪里了?”萨卡终于给了牛皮糖一个正眼。
“我错在,不该拒绝教授?”岑维希试探性地回答。
“那你现在回去,跟教授说,你接受他的提议,然后立刻,马上,在合同上签字。”
“...布卡约,”岑维希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奥数作业写了没有。”
“岑——维——希!”
“好了好了,我没办法签啦。”岑维希低下头。
“为什么?”萨卡不解。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在他黑色的皮肤衬托之下格外显眼:“难道你不爱阿森纳?”
“我当然爱阿森纳了。”岑维希大声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为阿森纳踢球?你有其他想要去的俱乐部?皇马?拜仁?巴萨?”萨卡继续质问。他喘着气,像是小牛犊,如果岑维希敢说是他绝对会一头撞死他。
“才不是。”岑维希回避萨卡的目光:“我没有想要为其他俱乐部踢球的意思。”
“那你到底为什么?”萨卡充满疑惑,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拒绝温格教授提出的那样一份承诺:“难道是你妈妈不让你踢球了?”
“跟我妈也没关系啦。”岑维希小声地说:“是我自己不想踢球了。”
“为什么?”
萨卡不解。他明明看见岑维希站上草场的样子和之前一样,生机勃勃,快乐自由。他有天赋,也有热情,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有必须要完成的承诺。
我不能放弃它。
“因为......”
如果我选择去踢球,可能系统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因为......”
岑维希嘴唇颤抖,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还记得我刚醒来跟你说的事情嘛?”
“你说的是...”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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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先是疑惑,在意识到岑维希在说什么之后,震惊到差点跳起来:“你说的那个什么‘多啦B梦’(Dora-b-mon)是真的啊?”
“我以为你是要骗我冰淇淋诶?!”
“是真的啦。”岑维希低头看脚尖:“它救了我两次,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它。”
“所以你才忽然说想当赛车手啊,”萨卡若有所思:“以前从来没见你对赛车感兴趣过,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受伤了不能踢球,才故意说自己想当赛车手挽尊来着....”
岑维希不敢置信:“我是那种虚荣的人嘛?!”
为了避免说真话伤害到好友脆弱的自尊,萨卡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所以,你一定要拿到赛车手冠军,才能救醒你的朋友多啦B梦?”
岑维希点头。
萨卡老成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原谅你了。”
“但你可要动作快点啊。”
“开车拿到冠军之后,我在阿森纳等你一起踢球。”
岑维希重重地点头。
他郑重地伸出手,勾起小拇指,和萨卡的小拇指勾连在一起,最后一黑一白两个大拇指印扣在一起。
两个小孩子在路灯下许下未来的承诺。
“我答应你。”
“我一定会做到的。”
.....
重归于好的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吧,回家吧,我妈肯定做好饭了。”
想到岑女士可怕的料理,萨卡马上想逃:“哎呀,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不准跑。”岑维希早有准备,死死扣住要跑的萨卡:“你跑了我怎么解释我下午去哪里了。”
“不是,岑维希,怎么老是让我背锅啊?”
“那你跟岑女士实话实话我们踢了一下午球?还是跟法布雷加斯这种专业球员踢的?”
萨卡大个寒颤:“...那我要怎么说?”
“记住了,我们做奥数题,有一道不会,于是去图书馆了。懂吗?我们看了一下午的《高等数学》......”
萨卡一边和岑维希对口供,一边在心里忏悔,觉得自己变成了满口谎话的坏孩子。
“对了,布卡约。”
“怎么了?刚刚的口供有什么纰漏嘛?”
“不是,”岑维希挠挠头:“我只是刚刚想到....”
“如果我拿到了世界冠军,你还没踢到阿森纳一线队,怎么办?”
.......
本来在街边悠闲散步的灰色鸽子被一阵鬼哭狼嚎惊到飞到空中,然后它拖着超重的身体愤怒地向两个没素质地小孩面前拉了一坨排泄物。
*
半夜。
漆黑的夜空只有少许夜行生物偶尔划过的身影。
“晚安,布卡约。睡个好觉。”萨卡的父亲在给儿子额头印上一个晚安吻后,正准备关灯。
“爸爸,”萨卡拽住父亲的袖子,纠结地咨询他的世界里最博学最无所不能的人
“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人同时获得超能力和臆想症?”
“如果说有个人的好朋友,我是说,别人的好朋友,得了臆想症,我应该戳穿吗?”
*
深夜。
最后一盏路灯下班。
温格教授的书房灯仍然坚/挺地亮着。
他犹豫半晌,最后在阿森纳下周的训练计划上,增加了一倍的头球训练。
万一呢。
本来他的球员就不算聪明,再傻也傻不到哪去。
但是万一跟岑一样砸出奇迹了呢。
他对着训练表沉思,最后把法布雷加斯的头球训练划掉了。
小法不行,他不能傻。
终于订好了训练计划的温格关掉书房的灯,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6. 卡丁车
“你好,多啦B梦,这里是萨卡,维希最好的哥们。”
萨卡拿着一个手持摄像头,对着自己拍摄。
“我现在正在把岑维希这头懒鬼从床上拽起来。现在已经是早上的,”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卡通手表:“早上的六点半了,岑维希还在床上。”
“哎呀——”岑维希痛苦地拿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你干嘛呀。”
他黏黏糊糊带着鼻音抱怨。
“我是你的仙女教父,来帮你实现梦想。”
“......”
岑维希随手抓起床上的小狮子玩偶砸向萨卡。
“你有病啊。”
萨卡一把接住小狮子,rua了两下,手贱地狮子把整齐的一圈鬓毛揉得乱七八糟。
“好吧,我其实是受到你昨天的话启发,决定帮你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其实他是受到了和父亲促膝长谈的启发,决定用这种‘记录’的方式帮助岑维希早日认清现实,走出臆想症。
当然萨卡此举也有不可告人的恶劣小心思:他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的好友难得犯傻,最好抓紧机会记录下来方便嘲笑,以防他病好之后翻脸不认账。
萨卡强硬地把岑维希从床里挖起来,摄像头记录下岑维希穿着小狮子连体睡衣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捏了岑维希的狮子尾巴一把,把他往盥洗室推:“快去洗漱。”
“好啦好啦——”岑维希半睡半醒地挤牙膏。发现萨卡居然还举着摄像机在拍。
“布卡约你知道你这样举着摄像头拍我换衣服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是要给我换上漂亮小裙子去收服库洛牌拯救世界。”
“哈?”
“算了,跟你现充解释不清。”岑维希口齿不清问: “所以说,起这么早干什么啊。”
“我们要去赶车。”
“赶什么车?”
“去牛津郡的车啊。”
“去牛津郡干嘛?我妈下周要去牛津开会,你要是想去牛津玩我们下周可以蹭她的车去。”
“不是去玩!我让我爸爸帮我们预约了那边的卡丁车训练。”
“你说什么?!”
“......”
“你把漱口水吞下去了。”
*
萨卡从岑维希房间出来到客厅,发现岑母和岑父正各占厨房的一角给自己做早餐。
岑父人高马大,占领水吧台,在冲咖啡,煎蛋,煎培根,往烤到焦黄的面包上面涂奶油和覆盆子果酱。
身材娇小的岑母在水池前利落地处理鱼,旁边火上煨着一个漂亮的蓝底天青色陶瓷锅,散发出袅袅的烟气。
“布卡约来了啊,一起吃早餐吗?”
萨卡一句‘不了’还没出口,洗漱完的岑维希溜溜达达到厨房叫唤着,“妈!今天吃什么啊——”,一把掀开陶瓷锅盖子,一阵扑鼻的鲜香席卷而来。
他往锅里看一眼,立刻耷眉拉眼,抱怨道:“啊,怎么又是鱼啊。这周怎么天天吃鱼啊。”
岑母白儿子一眼:“你懂什么,吃鱼补脑。”
岑维希犟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补什么脑子。这是封建迷信!”
拥有两个博士学位的岑母一巴掌镇压了儿子:“闭嘴。有的吃不错了,挑三拣四。”
“布卡约要来一碗吗?”
刚还火急火燎的萨卡觉得时间还是比较充足的。保着勇敢尝试的想法,他犹豫地接过了岑母给他盛的一碗汤——看起来像一碗牛奶或者奶油蘑菇汤什么的。
“怎么样?”
萨卡吸溜吸溜,被汤烫到嘴,又不舍得吐出来,百忙中竖起个大拇指给岑母表示强烈认可。
岑母自己也尝了尝,觉得挺满意的,拿出一个保温桶开始装。
“妈?带饭啊?”岑维希百无聊赖戳碗里的鱼肉:“把我这碗也带走呗。”
“快点吃,再玩食物我打你哈。”岑母威胁调皮捣蛋的儿子。
“我有个客户说自己小儿子特别挑食,生长发育落后同龄小孩一大截,想找我做个食谱,据说完全不能吃鱼,闻到海鲜就吐。”
“那你还给人家做鱼?”岑维希吐槽亲妈:“你这不是上赶着讨嫌嘛。”
“我看你是讨打。”岑母也郁闷了:“这个小孩食谱特别窄,不吃的东西简直比我学生的论文都长,但是他爸要求又急,说是过段时间要去欧洲比赛,要赶紧补补。我想来想去还是鱼比较全面。”
“比什么啊?比挑食嘛?”岑维希好奇。
“闭嘴。”岑母呵斥儿子,其实她自己也觉得纳闷:“据说还是体育比赛,这种身体数据也能当运动员嘛。”
她摇摇头,决定拿钱办事,不去多想,压着儿子捏着鼻子喝完鱼汤,然后对乖巧捧场的萨卡一顿夸奖,最后叮嘱两个小孩在在家好好写作业别乱跑,就上班去了。
她出门之后不久,两个小孩作业本一扔,乱跑去了。
*
位于银石赛道附近的PF circuit卡丁车俱乐部的前台萨莉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两个小豆丁。
他们是家老牌的卡丁车训练场,距离英国最古老也是最富盛名的银石赛道只有几十分钟的车程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他们的专业性了——PF不是给小孩子玩玩的那种娱乐性卡丁车俱乐部,而是真正为预备赛车手服务的。
他们的赛道拥有国际汽联的认证,绝对不是适合新手猛踩油门爽一把的类型。
“抱歉,我不能让你们进去。”作为一家有口碑的老牌卡丁车俱乐部,萨莉最后还是决定拒绝这两个小豆丁的要求,即使他们有预约。
“这个赛道对你们这个年纪还是太危险了,有很多U型弯道和S型弯道,一个不慎就容易翻车。而且我们的卡丁车速度可以达到140-250公里,比很多汽车都要快了。”萨莉挺喜欢这两个斯斯文文,不吵不闹的小朋友的,于是她指出了另一条路。
“你们可以去另一家,就在两个街区外,那里有适合小孩子的卡丁车训练厂。”
岑维希和萨卡都有些失望,但是他们礼貌地向这个温柔的大姐姐道谢。正准备离开之际,大门打开,一家人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西装领带,脸上就差写着‘我是金融男’的父亲,带着两个活泼好动的男孩,高的那个看起来健壮有力,矮小的那个一脸稚气,才到膝盖。
这家人显然已经是熟客了,金融男父亲熟稔地和前台打招呼。
“早上好,萨莉。”
“早上好,诺里斯先生,今天也带着兰多来训练啊,真是勤快呢。”
“没办法,”父亲笑呵呵地说:“他快要比赛了,再忙也得多带他练练。”
“是去西班牙参加国际卡丁车大赛吗?”萨莉语带尊敬地说:“真是了不得的成就呢。这个年纪就能参加比赛了。”
“只是带他去见识一下。”金融男父亲假装矜持地说,脸上的骄傲自豪根本藏不住。
“兰多一定会成为F1赛车手的。”萨莉把手环递给父亲:“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有天赋的小孩。”
“借你吉言。”
金融男父亲被哄的很开心,接过手环给了萨莉一笔不菲的小费。
“您太客气了。”萨莉推拒小费:“与其给我这个,不如让我和兰多合影留念吧。我觉得在未来这会比这个更加值钱。”
金融男父亲被哄的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兰多,你愿意和萨莉姐姐合影吗?”
岑维希和萨卡目瞪口呆地看着萨莉蹲下去,和那个看起来还在上幼儿园只到父亲膝盖的卷毛小孩子合影。
目送着一家人离去,萨卡和岑维希窃窃私语。
“这居然是那个要比赛的兰多?我还以为兰多是那个高个子的哥哥呢。”
“他多大了啊,看起来只有5岁吧。”
岑维希转头看见萨莉桌面一叠根本没被拿走的厚厚的小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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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主意:“萨莉姐姐,你是和每个人都会这么说吗?你未来会成为F1车手什么的。真是太聪明了!”
岑维希夹起嗓子,用一种天真的语调说。
萨莉正在清点小费,她吓了一跳:“你可别乱说,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虽然我确实收下了小费,但是兰多·诺里斯的确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成为F1赛车手的小孩了。”
岑维希眼睛一转,嘟起嘴:“我不信,你肯定是为了小费。他才那么小,看起来那么瘦,那么矮,怎么可能成为赛车手。”
他是很可爱的小孩子,黑头发黑眼睛,被岑母投喂过度,原本因为重病的削瘦的脸颊已经重新鼓了起来,上面带着健康的红晕,像是一颗漂亮诱人的大苹果。
“我没有说谎,”萨莉被这样可爱的小孩子质疑,也没有生气,反而解释起来:“兰多只是看起来小,实际上已经有快3年的卡丁车驾驶经历了。他是去年跟哥哥一起来PF的,第一次来就几乎刷新了我们赛道的最高记录。”
“任何了解赛车的人都知道,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萨莉带着萨卡和岑维希来看‘前途不可限量’的兰多·诺里斯跑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晕晕乎乎就答应带着两个小家伙进来看了。
‘姐姐我们有预约的,你就带我们看一看吧。’岑维希狗狗眼,可怜兮兮地撒娇:‘我们保证绝对不上场,就看一眼。’
总之现在,她带着两个小朋友站到了赛道外。
PF确实无愧于他们拥有的国际认证,赛道宽敞且大转弯多,此刻上面不断上演着超车,撞墙,翻车,刹车锁死等一系列事故,看起来非常热闹滑稽。
“看到了没有,”萨莉指着一个过弯过猛,车子直接失控,一头撞上旁边的气墙,差点把司机甩出来的事故:“这个人没带头盔现在就已经送医院了。不是我不让你们玩,是真的太危险了。”
但在一片混乱之中,有一辆车非常抢眼。
司机带着明黄色的卡通头盔,跑的非常流畅。速度快,稳定,即使有人在他的面前打滑锁死,他也能从容避开,而不是一头撞上去。
“这个是兰多·诺里斯吗?”
“是的。”萨莉语带欣赏:“卡丁车的G值虽然和F1不能比,但是在过弯也会产生强大的后座力。一般我们都是建议7-10分钟一轮,不是因为小气,是因为开久了受不了。”
“但是你看兰多,他已经连续开了快半小时了,这对这个年纪的小孩真是不可思议。”
当这个名叫兰多·诺里斯的小孩第5次从他的眼前开过,岑维希惊讶地意识到他这五次的走线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出弯,回正,压一点路肩。
“他每次都会压到那个红点。”萨卡也注意到了这点。在足球的训练里面也有这样的项目,用球踢倒远方的易拉罐,来加强精准度的练习。
在第七次过弯之后,兰多诺里斯终于准备休息一下了。
他跳下卡丁车,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湿漉漉的脸,整头巧克力色的卷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小了,看起来没比他驾驶的卡丁车高多少。
“喂喂喂,岑维希,你看那个——”萨卡瞪大眼睛,拽了拽岑维希。
不用他说,岑维希也注意到了。
兰多的父亲迎上刚刚训练完的儿子,热络地给儿子递毛巾,递水,以及一个眼熟的保温桶。
萨卡和岑维希都认识那个蓝色贴着哆啦A梦贴纸的保温桶——岑母今天上午带走的那个。
兰多看了一眼那个保温桶,捏着鼻子跟他爸爸挥手。
父亲显然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兰多根本不听,他们两个似乎爆发了争吵,小个子的兰多跳起来想要跟父亲叫板,他一挥手,把保温桶打翻。
雪白的鱼汤流了一地。
“喂喂喂,岑维希,冷静冷静——”萨卡拽住一翻身要冲去打架的好友。
“冷静什么?!我要跟那小子拼命!!!”
7. 你背着我
拼命这种事,也得看场合。
萨卡觉得自己这边两个小孩,大病初愈的岑维希能不能上场打架还另说。对面呢,一个老爹带着两个儿子,虽然小的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一拳头就能撂倒,但是他可是刚刚连续跑了快半小时卡丁车的猛人,谁知道有没有藏着什么绝招。
这样的组合打起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除非岑维希躺在病床上不仅觉醒了蜘蛛感应,还有神秘的中国功夫,不然不是给人家送菜的嘛。
萨莉也被这个忽然发疯的亚裔小男孩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叫救护车吗?”
“没事没事,他,他就是,”萨卡急中生智:“他就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卡丁车手,想要过去要签名。”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真的找借口快成习惯了,谎话张口就来。
“哦,这样吗?”萨莉将信将疑。她看着这个脸色红扑扑,喘着粗气的小男孩,怎么看都不是崇拜吧....
“是的,”岑维希咬牙切齿:“我从没见过这样优秀的人。”
“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想要结识一下兰多·诺里斯。”
*
岑维希的愿望没有实现。
在萨莉还没有决定好怎么样解决这两个小麻烦时,兰多的父亲已经抄起兰多离开了。
人高马大的父亲显然被兰多的任性气坏了,他一把抄起兰多,扬起巴掌就要往下打,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兰多乌拉乌拉的哭嚎声。小孩尖锐的叫声很有穿透力,响彻整个卡丁车场。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了。
兰多的父亲尴尬地放下手,他想解释自己根本还没来得及打,兰多这个鬼精的小孩子就已经干嚎起来了,而且现在这小子还在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偷偷看他脸色。
但他最后只能尴尬地扛起兰多离开这个是非地。
他们路过萨莉,兰多父亲百忙之中还不忘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兰多太调皮了,清洁费用账单可以寄到我公司,真是抱歉了啊....”
被父亲反扛在肩上的兰多则是正好对上了岑维希愤怒的眼神。
干嚎的兰多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岑维希做出一个鬼脸。
......
回家的路上,萨卡纳闷地问岑维希。
“你最后咋忽然冷静了?我还以为离的这么近你要冲上去揍这小孩呢。我都打算上手拉你了嘞。”
“我才没有那么笨,当着他爸面揍他。”岑维希正捧着那个哆啦A梦的蓝色保温罐,闷闷地说:“我要找个办法狠狠地报复他,让他吃到教训。”
“加油,兄弟,我支持你。”萨卡拍拍岑维希的肩膀。
“damn, 我真讨厌他。”岑维希郁闷地说
“注意语言(language)”萨卡一板一眼地纠正他。换来岑维希一个巨大的白眼。
*
此后的几天,萨卡发现岑维希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起来。
只有在他们和切尔西青训打比赛的时候岑维希出现在了看台,但也只看了上半场,下半场萨卡进球了想去找岑维希庆祝,发现他居然悄悄溜走了。
真是岂有此理!
萨卡跑到岑维希家来兴师问罪。没想到一连跑了好几次居然都扑空了。
怎么回事?!岑维希有事瞒着我?!他偷偷去报新的补习班想要开学惊艳所有人?!
扑空的萨卡决定早上六点半跑来堵人。
结果居然还是没有人?!到底什么东西能把这个懒鬼六点半从床上抓起来?萨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布卡约来了啊,”岑母正在煮汤。
“岑阿姨好,我找岑维希。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在隔壁帮理查德遛狗呢。”岑母招呼萨卡:“要不要尝尝我新熬的汤?”
萨卡看了一眼,黑乎乎的,里面漂浮着奇怪的植物尸体,显然是岑母的健康料理了。他脚下冒烟逃跑:“阿姨我找岑维希有事先走了。”
“诶,那你记得叫他回来吃早餐。”
“一定!”
萨卡顺着狗叫声在路边找到了多日不见的好友。
岑维希一家住在北伦敦,就在阿森纳曾经的主场‘海布里球场’附近。这个球场从1913年启用,在2006年完成最后一场比赛后,没有被拆除而是被改建成了公寓。这里离岑母上班的学校非常近,离阿森纳现在的主场‘酋长球场’也就几站路。
如此优越的地理交通环境就必将伴随着生态环境的牺牲。比如说隔壁邻居理查德家的一条金毛一条杜宾就根本没地方遛弯。不像住在偏郊区的萨卡家里有大大的花园和绿化可以给狗子放纵地跑个够,这里狗只能委委屈屈地跑操场了。
因此萨卡终于在海布里逮到了失踪多日的发小。
“萨卡,你来了啊,快快快,帮我遛狗。”岑维希看到萨卡,眼前一亮,赶紧递了根狗绳子过去。
萨卡低头一看,居然是只比格犬。
“哇呀,你们家养比格了啊?”萨卡快乐地蹲下来rua这只看起来有着大大黑眼圈的比格,揉揉他垂下来的大耳朵,摸摸它噼里啪啦抽打他小腿的健壮尾巴。
“小心——”
岑维希提醒的晚了点,萨卡一个不注意被这只可可爱爱的比格拖行起来。比格横冲直撞,带得萨卡一个踉跄,好在足球运动员的基本素质让他很快地找回了平衡而不是狼狈地被比格拖倒。
比格发现这个小个子居然没有摔倒,也来了精神,它怪叫一声,和萨卡缠斗了起来。
等到萨卡和比格气喘吁吁地握手言和,岑维希已经带着金毛和杜宾坐在树荫底下休息了。
“来,”岑维希把水递给萨卡:“辛苦了。”
萨卡被迫运动一圈,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差点忘了自己是来找岑维希算账的:“你最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岑维希装傻。他一边摸着金毛,一边摸着被遛到没脾气的比格。释放了精力的比格看起来又是一头纯良的小比了,乖乖地坐在怀里任凭岑维希上下其手。
萨卡没好气地把岑维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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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乱的手拍开,自己开始享受劳动成果,他的手放在小比的下巴开始揉:“你自己知道啊,最近连我的比赛都没有来看,你到底在忙什么。”
“忙着遛狗啊。”
“遛狗要遛一整天嘛。”萨卡握住比格,假装要咬岑维希:“说实话。”
“好吧。”岑维希不情愿地说:“本来想练好了再告诉你的。”
“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神秘。难得你在练中国功夫?”
“......我在练卡丁车。”
“.....?”
“就这点事你瞒着我干嘛?”
“....这不是想练好了再跟你说嘛。”岑维希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揪地上的小草:“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要把狗送回去了。”
两个人拽着三只狗回去的路上,萨卡勾住岑维希:“嘿,你在哪里练卡丁车啊,我能去看看嘛。”
岑维希摆头不理他。
萨卡没放弃:“要我爸帮忙预约卡丁车的场子吗?”
“不用,我自己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玩卡丁车很贵的。”萨卡抖抖狗绳子:“靠帮理查德遛狗赚零花钱吗?效率是不是太低了。”
“...我有零花钱。”岑维希扭过头,不情不愿地说。
“你是说岑女士给你的补课费?你敢挪用这笔钱你绝对会完蛋的岑维希。”
“哎呀,不是这个。”岑维希甩甩绳子,惹来前面杜宾犬不满的瞪视:“别问了。”
岑维希慌忙蹲下来给杜宾犬揉下巴揉耳朵揉脊背,揉到手酸杜宾才满意地放过了他。
在他们把三条狗狗还给理查德先生之后,萨卡和岑维希一起往家走。
“我知道了,”萨卡一拍脑袋:“你是为了报复那个兰多·诺里斯!”
“...” 岑维希扭头望天:“那是谁啊,没听过。”
“他什么时候从西班牙比赛回来?”
“下个月7号。”
“......”
“......”
“跟我装。”萨卡挂着胜利的微笑:“你以为我不不知道你嘛。”
“你刚来黑尔训练的时候,那个大个子威廉看你是黄皮肤偷偷在场上欺负你,还骂你猴子。还是我陪着你一起加练的勒,我可是陪你踢了快两周的后卫。”
萨卡觉得自己的好友就像天鹅,水面上看着漂漂亮亮,水底下那双脚蹼都要蹬出火星子了。
“兄弟,我的零花钱可以借给你。”萨卡慷慨地许诺:“放心,我完全支持你向那个小矮子复仇。”
“....真不用了。”岑维希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萨卡:“以及,我那是看你一个人在场上加练不舍得你孤孤零零才留下来陪你的。”
看着萨卡一副‘你看,你还装’‘跟兄弟硬撑什么’的表情,岑维希犹豫了一下,告诉了萨卡一个秘密。
“.......”
“什么?!你跟教授签约了?”
“什么?!你跟曼联的人私通了?!!!!”
8. 嗨,VC
“不是签约啦。”岑维希叹气,他就知道萨卡会是这样过度的反应:“只是一份兼职合同。”
“你可以理解成,和我给对面理查德先生遛狗一样。”
“唯一的不同点是,我上午遛的是狗,下午遛的是人。”
“......”
萨卡:“诶不对,你骂谁是狗呢?!”
在押着岑维希回家,看他捏着鼻子喝完了岑母的黑暗料理之后,萨卡强硬地跟着岑维希去了科尔尼。
在发现岑维希甚至拥有了科尔尼的工牌之后,萨卡更加悲愤了。
好哇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岑维希居然背叛革命嘴上说着要开赛车暗地里居然都已经和一线队都勾搭上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来的不止是法布雷加斯,还有荷兰人之后。
罗宾·范佩西,这个04年被温格带来海布里的荷兰人在今年已经成长为了阿森纳的头号射手。
在这赛季打出两位数的进球之后,他的海报已经出现在了萨卡的床头——萨卡和他的位置相近。教授把范佩西带来阿森纳的时候,他觉得这位踢边锋和影锋的荷兰人会是下一个博格坎普。
本赛季从边路更多转到中锋位置,才25岁的他已经展现出绝佳的潜力——显然他的巅峰期还未到来。但在容貌上,这位身材高大,眉目深邃的荷兰人此刻黑色的头发上已经染上星星点点的白色——少年白头反倒给这位正值青春的球员增加说不出的成熟味道。
尽管通常情况下,小他四岁的法布雷加斯才是在赛场上更成熟的那个。
相比于15岁就在当队长带队拿金牌的小法,荷兰人向来以不服管教,桀骜不驯出名。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敢在赛场上抢前辈的任意球,和教练公然顶缸吵架,这样的火爆性格也让他的未来倍受争议。
尽管他那一年拿到了荷甲金靴和最佳新人,这个像野马一样暴躁容易失控的男孩的未来并不被大家所看好。
直到教授把他带来了阿森纳。
然后把缰绳交给了法布雷加斯。
21岁的小队长轻而易举地驯服了这匹烈马。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大家只看到赛场上4号和11号化学作用强烈,火花四溅的一次次连线。
阿森纳的支持者们相信,这对黑头发的‘双子星’会扛起阿森纳的未来。
未来谁会扛起阿森纳不知道,岑维希和萨卡看到的现在是范佩西扛着法布雷加斯在场上乱跑。
小法在他的背上兴奋地叫嚷着什么,双手握住罗宾的头发,像是骑马一样。而知名刺头范佩西也非常配合,他双臂紧紧箍着小法的腿不让他掉下去。
岑维希对这样不算体面的打闹已经见怪不怪。
倒是小法被小朋友看到这样不稳重的形象,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范佩西的脑袋让他放他下来。范佩西在放他下来的时候作怪,刻意颠了颠小法,吓出小法一声惊叫,然后嬉皮笑脸地躲过小法的拳头,来跟岑维希打招呼。
“嗨,VC。”
“嗨,VP。”
范佩西在发现自己没办法读出岑维希的名字之后,决定省事地管他叫VC,而岑维希投桃报李,决定在范佩西能准确发出自己的名字之前,都管他叫VP。
小法被他们幼稚的比拼非常无语:“你们听着特别像特工接头。”
“VP, VP 这里是VP, 呼叫BS,呼叫BS。”
“BS是什么?”
“Baby Skipper”(宝宝队长)
今年温格任命了法布雷加斯成为阿森纳的队长,这位刚满21岁的西班牙人成为抢手的历史上最年轻的队长。虽然经常在媒体上看到自己被叫成‘baby skipper’的法布雷加斯已经快要对这个称呼脱敏,但是听到队友这么喊,法布雷加斯还是牙痒痒。
法布雷加斯冲过去要打范佩西,范佩西假模假样地躲了两下就任由法布雷加斯拳头砸。
岑维希对于眼前这出一个假装打,一个假装挨打的场面翻了个非常不礼貌的白眼。
“先生们,我们今天能开始练习了吗?”
这是他跟温格签的协议的一部分——每周抽两天时间和一线队成员练习点球。
岑维希本来以为这是温格教授曲线救国的方式——通过这样把他留在场上,保持训练,以待万一哪天他就改主意回来踢球了。他本来想要拒绝这样的好意,但在岑维希和自家的当家前锋测试了一场之后,他目瞪口呆。
“就你这个水平,怎么好意思抢点球的啊?!”
他真是错怪温格教授了。能当上俱乐部‘manager(经理)’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善良同情心过滥的好人,而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
温格:.......
他本来真的只是想要曲线救国把岑维希留在绿茵场的。
小法抱着手臂,等着看范佩西好戏。
今天并不是训练日,理论上属于球员的休息日,但是法布雷加斯自愿跑来玩——和岑维希加练对他来说和玩没什么区别了。
不用几周,他其实已经抓住了诀窍。尽管岑维希也在进行守门员训练,但是他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过是八岁小孩,身高是硬伤。小法在摸清岑维希的反射神经边界之后——只要踢死角让岑维希救不到就行。
和岑维希踢球对他来说和机器练球在难度上区别不大,可能雇佣岑维希要比用高科技更便宜吧——但在趣味上乐子可就大多了。
尤其是在范佩西无聊来找他,然后和岑维希踢了一局之后。
罗宾对他的射门技术相当自信。
他左右脚都能射门,并且球的线路相当飘忽隐蔽,他用这招戏弄过不少门将——一个顶级前锋的自信就是在门将的绝望和崩溃中建立起来的。
但是岑维希直接接住了他自信满满的招牌凌空抽射。
即使范佩西并没有认真把这个小豆丁当一回事,但是在他的标志性抽射被接住——岑维希还是在他提出之后身体再动——充分说明他的假动作其实已经被这个小朋友看透了。
然后的训练进入了心理战模式——而年轻气盛的范佩西,非常,非常,不擅长这个。
他是非常容易上头的那种球员,因为在场上和队友起冲突到差点打起来,和裁判起冲突直接领红宝石卡下班,对他来说都不算新闻。
他发现在进不了一个小孩把守的球门之后,显然心态爆炸了。连续五球,没有一球进了。最后一球岑维希甚至都没有动,悠闲地看着范佩西一脚打了个飞机——球甚至门框都没挨到。
岑维希没有理会再次心态爆炸的范佩西,他准时打卡下班,洗个澡换好衣服就要跟法布雷加斯离开。
范佩西还没有从本周依然被一个八岁小孩防死的挫败中走出来,眼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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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加斯居然也要抛下他跑路,他敲敲车窗:“你们要去干嘛?”
小法顾左右而言他:“我和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不能带我一起吗?”范佩西委身,斜靠在车窗上,对着小法问话。
他刚刚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水汽,没有来得及打发蜡,黑白混杂的头发乖顺地垂在额头。黑亮的眼睛盯着小法,像是烈性犬难得的低头,让小法心都软了。
他差点就要开口答应了,坐在副驾的岑维希探出头,坚定地拒绝了他。
“No, VP,”岑维希打破了他们的氛围:“我们有正事,你记得好好练球。”
后排的萨卡也凑上来喊:“好好练球,期待你的表现~”
范佩西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黑小子——刚刚他被岑维希防得心态爆炸,这个自称是他球迷的小子还举着摄像机拍的不亦乐乎。
他心有不甘地看了法布雷加斯一眼,只是得到了小法敷衍性地揉揉头发。
最后他只能对着小法的车尾气竖了个中指。
告别范佩西之后,法布雷加斯给两个小孩子调了车内广播,然后问萨卡要不要先送他回家。
“不,我希望跟你们一起去。”萨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我其实也是杰拉德·皮克的粉丝。”
“是吗?杰拉德一定会很开心听到这个的,”法布雷加斯高兴地说:“但是我记得你不是踢前锋的嘛?”
“前锋也要注意防守。我觉得杰拉德的防守非常精湛....”
坐在前排的岑维希无语地听着萨卡撒谎。他摇摇头,感觉萨卡真是天赋异禀,几周之前撒谎还会紧张,现在都已经可以对答如流了。明明是要监视阿森纳人和曼联人的见面,被他黑的颠倒成白的了。
这不,他甚至学会套话了。
“cesc, 我非常羡慕你和皮克的友谊,你们隔着这么远还会定时见面,真是了不起的成就,我和岑维希就不行了,他这几周都没有理我.....”
被当面告状的岑维希翻白眼。
但是这话说得法布雷加斯很开心。
“我和杰拉德也是8岁在拉玛西亚认识的,就是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小法面带怀念地追忆:“那真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了。我,杰拉德,还有小里奥....可惜只有小里奥一个人留了下来。”
“我来到了北伦敦,杰拉德去了曼彻斯特。好在离的还挺近,杰拉德经常会开四个小时车来给我做饭,他担心我在伦敦吃的不习惯。”
“不过现在他过来一趟就比较难了,但是我真开心看见他披上红蓝,我知道那是他的梦想,我们都是拉玛西亚的孩子,血液里流淌着的是红蓝相间的......”
萨卡越听越不妙。
这不是儿魔梦这是儿萨梦啊!
“咳咳,”他打断了小法对拉玛西亚美好过往的追忆,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皮克怎么认识岑的啊?”
“哦,因为岑那天跟我提了他想开卡丁车,杰拉德正好在伦敦有投资一些产业,所以我就电话问了一下....”小法做了个‘你懂得’的手势。
“所以你一直在皮克家开卡丁车啊?”萨卡不可置信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帮理查德遛狗啊?”
我还以为你是缺钱了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岑维希无语地说:“那其实是我的狗。”
9. 第三名
“啊?”萨卡吓了一跳。
“那只比格。”岑维希说:“那是我妈带回来的实验犬,我想养来着,但我妈说我要先证明自己有抚养比格的耐心和责任心。”
“现在这只狗被寄养在理查德家,跟他们家的金毛和杜宾学习社会化。”
“其实我还要给理查德钱。”岑维希幽幽地说。
“那我说你缺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反驳我?!”
“我反驳了啊,而且我确实缺钱。”岑维希满脸沧桑过后的平静:“我已经给这收到了它咬坏理查德家具,地毯,以及草坪的账单了。”
“.....辛苦你了,兄弟。”萨卡想了想今天上午把他溜断气的比格,拍了拍岑维希的肩膀。
满足了好奇心的萨卡借口有事飞快地溜走了。
萨卡感觉这个从巴塞罗那专门飞过来和法布雷加斯吃饭的球员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有哪里阴森森的。他要了个签名之后迅速离开。
他跑掉之后岑维希在跟皮克打了个照面,感谢这位慷慨给他提供卡丁车场地的加泰罗尼亚人。
皮克非常高大,身高超过190,是典型的强壮有压迫感的后卫身材。这样强势的身材配上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浑身闪闪发光的名牌和宝石装饰,简直把‘我是孔雀,我在开屏’写在了脸上。
至于皮克对着开屏的那位.....
岑维希看了一眼法布雷加斯,皮克正用着一双比他身上宝石更加明亮的蓝眼睛望着小法,小法一无所觉,正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岑维希眼看他们两个越靠越近,皮克顺手拿起小法的杯子喝饮料,喝完了还递到小法嘴边让他别渴着。
岑维希:.......
他觉得自己脑袋顶上亮亮的。
原来萨卡预判到了这一幕嘛。吃的有些胃疼的岑维希提出想要先走了。
皮克商业性的笑容变得真诚起来,他大力地拍了拍岑维希的肩膀,祝愿他在赛车事业上获得成功,需要什么忙著尽管提。然后欢天喜地送走了他。
*
岑维希没有回家,去到了皮克投资的卡丁车场子。
感谢皮克的帮助,让本该需要家长监护才能上赛道的岑维希变成了教练监护。
卡丁车虽然结构简单,但是破坏力巨大。岑维希觉得卡丁车更像是由四个轮子,两个引擎,以及一个座位拼凑起来的大型玩具。
重点在于引擎。
他在美国为了敷衍系统玩过的那种不过由电池引擎驱动,最高时速可能和电动车差不多。但是这里的卡丁车是燃油驱动,最高时速能到80,跑起来引擎轰鸣像是野兽的咆哮。两者的区别就像是温顺无害的家养猫咪和野外捕食者那么大。
每一次开车就像是和野兽进行一场较量。他要努力压榨这辆车子的全部潜能,让这头陆地野兽插上翅膀。再次跑完一圈,他汗津津地摘下头盔。
“nice try, ” 教练摸摸岑维希湿漉漉的头发,夸奖的话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倾泻出来:“棒极了,你的表现不可思议(brilliant, amazing,unbelievable)岑,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小孩子,你才花了两周时间就背下了这里的赛道。”
岑维希礼貌地感谢了教练。
他其实在第一天就背下了这里的赛道。但是现在已经是第二周了,他每天泡在这里训练差不多四个小时,依然没有办法做到到最佳走线。
每圈都有或大或小的失误。
理智上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刚刚入门的新手,而卡丁车这项运动也需要肌肉记忆,只有积年累月的训练才能锻炼出对于过弯,给油,刹车的敏感度。
实际上他仍然不可避免地觉得相当挫败。
这也是他不想告诉萨卡的主要原因——他觉得自己开的很烂。
“你做的非常不错,进步很明显。” 在教练离开之后,一个黑头发的男生跟他说。“就是二号弯,松油可以晚一点的。”
岑维希叹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二号弯有失误。
如果不是这个新认识的朋友,艾利克斯·阿尔本提及,他甚至完全没感觉到这一点。教练也没有跟他说到。
“哎呀,教练教的都是普通走法,” 阿尔本阳光灿烂地微笑:“但是普通走法怎么能刷出最快圈呢,走线必须要自己动脑筋,一步一步推到极限才行。”
岑维希自闭了。
他根本就没有阿尔本说的这个推极限的意识。他当然理解阿尔本在说什么,但这就像奥数题,他的课内题还没有答完,阿尔本已经在跟他聊提高题的解题思路了。
而阿尔本不过是在伦敦无数家卡丁车俱乐部里面岑维希随机遇见的一个路人甲啊。
他在训练的第一天阿尔本就很自来熟地找上了他 ‘亚洲人?’‘日本人吗?’
被喊日本人的岑维希不太开心,但是随后和这个英国泰国混血的亚洲男生熟悉起来之后,岑维希也理解他并不是故意的。
日本在赛车领域发展的相当不错。得益于日本经济的繁荣以及日本车企的强势,F1里面甚至有两只车队名字上就带了日本车企。这样大手笔的赞助之下,推几个日本赛车手也是应当的。
阿尔本就不无羡慕地感慨过自己如果是日本人就好了。虽然阿尔本这个土生土长的伦敦人对自己的身份认知绝对是英国人。
岑维希对此完全不感冒。
他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是明确的中国人,最多加上半个美国人。虽然严格意义上讲他其实算是个ABC(America born Chinese),但岑维希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身份认同危机。那本在华裔圈子里很火的漫画《美生中国人》里探讨的,孙悟空到底是只猴子还是个神仙他毫无同感,岑维希看完只觉得能够长生不死的猴子简直酷毙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种在学校被边缘化的情况吧。
无论在哪个环境里面,岑维希总是如鱼得水。不管什么肤色,他都能交到朋友。因为他体育好,学习好,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天才。
虽然有点自恋,但是岑维希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天才。他觉得自己就是中国小说里说的那种‘天选之子’,‘气运加身’,虽然奇怪地总是经历各种危机,但最后永远能化险为夷。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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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限的生活经验中,还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
他朴素地相信着岑女士睡前故事里说的‘人定胜天’,觉得虽然自己也许祖上往上数八代都没有任何赛车基因,但是他一定可以成为赛车手,拿到总冠军,最后像个英雄那样救回自己的多啦B梦。
他甚至睡前还会去设计台词,他要跟醒过来的系统说什么呢?
‘三年之期已到?’
‘区区小事,不足一提?’
但是中二的岑维希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许没有那么天才。
他悲伤地看了一眼大屏幕——这家卡丁车场的赛道也许没有那么专业,但是装修绝对一流,大到显眼的屏幕保证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是谁拿到了最快圈数。
简直就像考试之后的张榜。
即使这里不过是皮克入股的一家普通的,以娱乐大众为主要目的的卡丁车场,他在经过两周训练之后都拿不到第一名。
悬挂在显眼位置的大屏幕上发出了紫色的烟花的特效——那是有人刷出了最快圈速——好了,岑维希更难过了,他现在甚至连第二名也不是了。
从来没有拿过这种名次的岑维希这回真的自闭了。
被夺走第一名的阿尔本倒是接受良好。他熟门熟路地向着刚刚刷新他记录的车子走过去。那个车手戴着银色的头盔,摘掉之后露出一双大到比例似乎有些失调的眼睛,岑维希看着觉得像他跟萨卡一起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角色大眼仔。
大眼仔和阿尔本看起来是熟人,他们热络地聊了两句,看起来是很好的朋友。随即两个人频频往岑维希这里看,阿尔本像岑维希招手,岑维希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
阿尔本是个热情友善的好人,他应该是想要确保岑维希不受冷落,准备给他介绍新朋友。可是岑维希还没做好又认识一个比他开车厉害的人的准备。
“你好,我叫乔治·拉塞尔。”大眼仔上下打量岑维希一番,介绍自己。
“你好,岑维希。”
“岑什么?”大眼仔皱着眉头,哽着脖子,努力咬词想要发出岑维希的名字。“你们日本人不是有罗马名字的嘛。”
“我不是日本人。”岑维希更加不开心了。“我是中国人。”
“pity.” 大眼仔没有道歉,反而是摇摇头,很可惜的样子。
岑维希转头就想走了。这个人真是太没礼貌了。
“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 阿尔本拉住绷着脸的岑维希:“乔治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种族主义者,你看他跟我这个泰国混血也是好朋友,”
那头大眼仔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
“他的意思是,亚洲人里面,日本人是最有可能开上F1的了,他们有国籍优势。我们这种非日亚裔只有靠自己努力了。”
“我知道。”岑维希的冷脸绷不住了,他听到了不可思议的潜台词:“....你是说?我们?开上F1? 你觉得我也有潜力开上F1吗?”
被打击到快没信心想要回家躲在被子里哭一场的岑维希小心翼翼地望着阿尔本。
“啊?”阿尔本吓了一跳:“你难道是玩票车手?”
10. 玩票车手
玩票车手。
玩票是个意味深长的词。在大部分情况下昭示着雄厚的经济实力以及毫不在意的松弛态度。
在赛车世界里这并不是个贬义词。
会踏上赛车这条路的人,如果不是家学渊源,那也是家底丰厚。大部分小孩往往两者都有。比如阿尔本,他的家族里面父亲和叔叔都痴迷赛车,父亲更是作为业余车手参加过房车比赛。在阿尔本记忆里,他和父亲的家庭活动都是在各种车辆器械上度过的。
至于花销——家里经营着公司,本该度过衣食无忧童年的阿尔本,因为开卡丁车,早早了解了什么叫缺钱。
什么叫性价比。
以及,什么叫仇富。
他今年12岁,已经有4年的正式卡丁车训练经历。而卡丁车事实上是一个没有上限的运动——这个四个轮子一个发动机的玩具像是一个烧钱的机器,轰鸣之间钞票灰飞烟灭。你永远可以找到更好的轮胎,更好的发动机,更好的悬挂结构。
这就是‘玩票车手’。
他们家底丰厚,开着一辆性能上也许碾压全场的昂贵卡丁车,但是并没有真的打算朝着F1赛车手方向发展。
每年阿尔本都能在不同的卡丁车场都能看到这些开着崭新的车,用着最先进的发动机,也许身边还跟着一整个团队的少爷小姐们,在场上出现个一两年,参加几个比赛,成绩大部分不好不坏,最后忽然消失不见。
也许下一次见面是在什么财经或者外交新闻上吧。
难道面前这个中国小男孩也是个付费车手?
他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番——带着学校logo的上衣,阿森纳logo的书包,除了那张可爱到过度的小脸蛋,一切都是普普通通。
不应该啊,有钱人看足球也该支持切尔西啊?!
“不是,我不是付费车手” 岑维希吓了一跳:“我现在都算不上车手吧。”
“...我开的这么烂。”
“你开的挺好的啊。”阿尔本疑惑:“怎么忽然这么说。”
“我开的太差了。”岑维希忸怩地说,不去看阿尔本,他几乎没有经历过这种挫败和认输的场合:“我开了两周了,这条线路还是会犯错。”
岑维希指着乔治·拉塞尔:“那个大眼仔今天第一次来,就刷新了这个赛道的记录。”
被喊大眼仔的乔治·拉塞尔狠狠翻了个白眼。
阿尔本看看低头不好意思的新朋友,看看阴阳怪气的老朋友,恍然大悟:“你在跟乔治比啊?那你肯定比不赢的啦。”
“乔治去年可是伦敦地区的冠军。”
“在场所有人,包括刚刚在辅导你的教练,估计都没有乔治的车速快了。”
阿尔本还是挂着那副阳光灿烂的笑容。
“除了我。”
*
“他说他是全英国的卡丁车冠军,”岑维希用书遮着脸,偷偷跟同桌说小话:“你敢信嘛,我在随意某个卡丁车馆遇见的随机某个路人甲,就说自己是全国冠军。”
“太假了吧,这个概率和我随机走进一间教室,同桌是F1车手总冠军有什么区别。”
“咳咳咳咳。”他的同桌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喝水呛到了。”
“这么大的人了,喝水还会呛到。我三岁就不会呛到自己了。”岑维希小声抱怨。他低着头,嫌弃同桌刚刚咳嗽的动静太大,引来岑教授不满地瞪视与同学们好奇的眼光。
他的同桌好像也知道自己丢人,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头漂亮显眼的金发仔细地藏在帽子里。
“你说的那个自称是英国冠军的小男孩,是个泰国人?”同桌压低声音问他。
岑维希点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的是真的?”同桌小声用气音说。
岑维希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同桌。
他不想用刻板印象衡量别人,但是他的同桌是在是个过于典型的金发美人——他有着亮闪闪的金色头发,漂亮俊俏的脸蛋,以及不是那么聪明的脑瓜子。
他们相遇于岑维希妈妈的课堂的最后一排。在第三次遇见的时候,金发美人紧张兮兮地问写奥数作业的岑维希:“你不会都听懂了吧?”
岑维希诚实地摇头。
金发美人松了一口气,开始抱怨,‘这节课明明是叫‘游戏理论’,怎么讲的都是数学啊!’‘我是德国人’,‘教授的口音太难懂了’,‘这节课一定超纲了’,‘希望考试不要太难’。
岑维希没忍心告诉他,这门课往年的通过率大概是90%,属于岑教授开出的送分大礼包,目标是‘为非数学专业的同学打开一扇了解数学之美的大门’,偶尔为了增加趣味性还会用上他的小学奥数题。
这都完全听不懂,估计数学的大门关的死死的吧。
不过想想,把博弈论当成‘游戏理论’(theory of game)的家伙,确实不能对他的智商有太高期待。
岑维希想了想,缓和口气回答金发美人的蠢问题:“他当然不可能是英国冠军。”
“我上网确认了的!他说的那个卡丁车比赛根本不存在!”
“他就是在骗小孩的!”
“其实,”金发同桌还在试图劝解:“有些地区性比赛是不会联网的,那太新潮了,老派比赛最多就是在圈内流传,甚至结果都不会上报纸。”
“连新闻都没有,”岑维希笃定地说。“那一定是野鸡比赛了。”
“......”金发同桌放弃挣扎,他换了个话题:“所以你遇见了一个自称是卡丁车冠军的泰国人和英国人,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我甚至比不过他。”岑维希郁闷地在奥数作业本上画圈圈:“我练了好几周了,还不如他们第一圈速度快。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当上F1赛车手啊。”
“你要当赛车手?”金发同桌震惊地问,漂亮的浅色瞳孔瞪得像猫咪一样大。
“我以为你的梦想是,更学术一点的。比如说像你妈妈一样当个教授。”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岑教授的方向。不是每个八岁的小孩子都可以安静地在教室里坐满两节课写作业的。
岑维希忧郁地垂下头:“本来我的计划是退役之后再来当教授的,现在看起来我根本没有当赛车手的天赋。”
岑维希看了一眼金发同桌,一想到如果当了教授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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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笨笨的学生,心情更差了。
“别这样,”金发强忍笑意,看一个小孩伤春悲秋总是好笑的:“你为什么想要当赛车手?难道你父亲是赛车发烧友?”
一个想要成为赛车手的小孩往往全家都是赛车粉丝。台上讲课的岑教授显然不是,不然不会这么久都没有认出自己,那么只能是小孩的父亲——
“不,我爸是个美国人,打橄榄球。”岑维希摇头:“他只是偶尔看看F1比赛。”
“他有支持的车队吗?”金发同桌热切地问:“他有支持的车手吗?”
岑维希努力回忆。
“好像有一个,叫什么尼克·罗斯博格——”
‘撕——’金发同桌砰地一下子踢到凳子,发出巨大的声响。现在全班都在看着他们了,讲台上被打断的岑教授也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们。
岑维希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假装自己不存在。他恼怒地对着金发美人发脾气:“你能不能小心一点!”
“斯,不好意思,太激动了。”金发美人道歉。
岑维希看了看他漂亮的脸,决定还是原谅了他。
“你爸有说为什么喜欢我,呃,我是说,小罗斯博格的嘛?”
“好像是....”岑维希皱起眉头,努力回想:“好像是说,因为他...”
因为他车技不凡?
因为他天赋异禀?
“因为他长得好看。”
“对了!”岑维希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我爸说他就像美国偶像小甜甜布兰妮,为此我妈还揍了他一顿呢!”
轰隆——
同桌这次打翻了桌面的水壶。
在全班的注视之中,岑教授愤怒地把这两个频繁扰乱教学秩序的捣蛋鬼‘请’出了教室。
*
“都怪你!”岑维希发脾气:“我妈肯定饶不了我。”
“别呀,”同桌蹲下来哄他:“岑教授会回去揍你吗?”
“那倒不会。”岑维希摇头:“但是今天晚上学院的晚餐,我肯定没份了。”
他每周跟着他妈来上班,不就是为了今天固定的学院晚餐,这可是fine dining呢,有意大利的冰淇淋球和滋滋冒油的香草烤羊排。现在好了,啥也吃不到了。
岑维希痛苦地扯了下衬衫。为了吃这顿饭他还忍受了一整天的衬衫领带,天知道这个领带戴着有多难受。
“我要跟你绝交!”岑维希冷酷地说。他觉得不能因为这个金发美人长得好看就再容忍他的愚蠢和毛手毛脚了。再好看也没有冰淇淋和烤羊排重要。
“这样吧,我来补偿你。”同桌对着岑维希伸出手,他毛茸茸的金发从帽子里面露出来,像是太阳的光圈:“我们逃课出去玩吧。”
岑维希的拒绝还在嘴边,看起来傻乎乎的同桌说:“放心,我不会拐卖小孩的。”
他按了一个按钮。
教学楼下,一辆显眼的银白色的奔驰AMG发出轰鸣,这辆线条流畅,底盘极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跑车像是张开翅膀一样,两个侧门斜向上飞起,露出里面纯黑的内饰空间。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兜风?”金发美人在他的耳边问。
11. 陆地飞行
“不行。”
“啊?”金发碧眼的尼克·罗斯博格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只要他开口,一般没有带不出去的姑娘。如果刷脸没用,他这么酷炫的一辆奔驰概念车,一般人看到了也会给面子。这辆车可是还没有量产也不会量产的概念车,装载的是F1的引擎,别说女人了,直男也绝对可以约出来。
难道小孩子不吃这套?不应该啊!
“为什么?”
“我妈说了,不能跟不认识的人出去玩。”岑维希看着那辆酷炫到极致的银色跑车,每根线条都在尖叫着‘我很贵’,他于是把后面那句‘可能会卖小孩咽了下去’。
“我们是不认识的人嘛?”尼克诧异:“我们都当了一个学期同桌了。”
隔几周就要见一面,这个频率除了车队同事,几乎要比女友都高了。
“不,我们不认识。”岑维希冷酷地说:“我们只是同桌关系。离开了教室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尼克觉得这句话听着怪耳熟的,好像经常听到喜欢换女友的好友刘易斯这么说,他在电话里冷酷地讲分手就是这个腔调。
“不是,岑,”尼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了死缠烂打的前女友:“好歹我们同桌一场,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不,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我们不是朋友。”
“我....”尼克语塞了:“我叫尼克,你知道的。”
“我查了我妈的学生名单,根本没有一个叫尼克的人。”岑维希看着眼前哑口无言的金发同桌,非常爽地把自己已经憋了一个学期的秘密抖落出来——
“真相只有一个!”
“你其实是来当间谍的!”
“说吧,你是不是想要挖我妈?只要价位合适,一切好说。”
尼克·罗斯博格:.......
他有些虚弱地反驳:“其实我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不过是好几年前了。”
“我真收到offer了,你等我找一下给你看哈。”
*
坐在炫酷的跑车里面,岑维希在心里默默流泪。
他看到尼克的录取通知书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道我才是没有推理天赋的那一个?我才是不该来博弈论的人?
而且这什么鬼车,也太颠簸了吧。
伦敦多雨,路面经常泥泞湿滑,而炫酷的跑车通常底盘极其低,这辆跑车的减震只能说聊胜于无,坐在里面的岑维希觉得自己就像豌豆公主,路上每一个小石子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开车的尼克·罗斯博格简直要脑门冒汗了。
在又一次被小孩指出‘你压到了石子’‘你踩到了水坑’‘你差点和后车刮蹭’,现任威廉姆斯的F1车手感觉自己仿佛在开比赛,心率飙升到了跑最后几圈煎熬等待格子旗的样子。
天杀的他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选择了在伦敦市中心开这辆车。
开车库里常用的SUV不好嘛。
在副驾小孩不满地瞪视中,现年23岁的尼克·罗斯博格也开始反省,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尴尬的地步。
一切都要从威廉姆斯那台破车说起。
他在2006年加入威廉姆斯,今年在澳大利亚拿到了生涯首个领奖台,并且在新加坡拿到了亚军。对于新人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成绩,但是尼克·罗斯博格很不满意。
顶着冠军儿子的头衔进入围场,他开了好几年最好成绩才是第二名,而他的好朋友刘易斯·汉密尔顿进入围场第一年几乎就已经开始争冠了。尼克不觉得自己和刘易斯在驾驶水平上会有这样大的差距——所以问题必然出在了车上!
现在的威廉姆斯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荣光,不要说和法拉利比了,就连宝马,红牛这种后起之秀都比不过,勉强在中游车队里当个守门员。至于刘易斯驾驶的迈凯伦....
尼克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迈凯伦也没有那么靠谱。今年的迈凯伦只能算是相当有竞争力,但绝对不是一骑绝尘碾压式的火星车。刘易斯绝对把迈凯伦带到了本该不属于这辆车的位置....
但总之,尼克对于自家威廉姆斯的引擎可谓是积怨已久。在某次开会不欢而散之后,无处可去的尼克开着车,莫名其妙地就神游到了学校。
他拿到过这个学校的offer,但是没有来得及完成学业就去开F1了。
刚和自家工程师狠狠吵了一架,彼此指责对方稳定性不够的尼克看着学校里穿行的学生,恍惚在想,如果自己不开车,像母亲一直期待地那样地读个大学,找个工作,人生会不会有所区别。
他停下来,看到教室门口贴着的课程表——theory of game,博弈论。
应该挺有趣。
他走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在发现学生陆陆续续来到教室之后,尼克开始后悔了——他没带帽子口罩,就这样过来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又是一场媒体事故。
虽然其实无人在意他,但是尼克还是悄悄挪到了最后一排。
然后他遇见了岑。
一个高冷的小男孩。
脸蛋像苹果一样圆鼓鼓的,挂着健康的红晕。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写了两节课的作业。
尼克震惊了。
这是假的小男孩吧。
第二次遇见岑,他还是一个人写了两节课作业,头都不带抬一下。
尼克观察了下他不是在作业本上画圈圈是真的在写东西。生怕被人认出来的尼克又是喝水又是借过,还特意秀了自己的威廉姆斯周边,法拉利车钥匙,奔驰车帽子,隔壁小朋友一点反应都没给。
第三次遇见,尼克决定主动搭讪了。
他事先询问过家里有小孩的助理,‘如何跟一个小男孩沟通’?得到的结论是‘你要把他们当成大人,跟他们平等地沟通,聊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尼克忽略了助理最后那句‘其实你给小孩买冰淇淋买玩具百分百管用’。
他觉得岑不是那样品味庸俗的小孩。
‘岑’这个名字还是他偷瞄岑维希作业本看到的。和讲台上的教授一个姓。
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开场白,务必做到‘平等’‘感兴趣’‘当大人’。
“这节课好难啊。”他决定从相同的话题入手,既体现他的同理心,又没有高高在上。
奏效!
小男孩抬头看他了!虽然眼神怪怪的,但确实是在三周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正眼!
再接再厉的尼克·罗斯博格终于和同桌的高冷小男孩交上了朋友。
小男孩说自己叫岑维希,是个中国人,台上的教授是他的母亲。
他的名字对尼克来说有点难发音,尼克尝试了几次,小男孩就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算了,对你来说中文太难了,叫我VC就行。”
尼克怪感动的。
什么小天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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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偶尔帮他写他完全不需要写的作业。太乖巧了吧!
这赛季打出个人高光表现,但在18场比赛中仅有5次完赛饱受争议的尼克·罗斯博格在小孩这里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不关心你车开的怎么样,周末有没有完赛,和队友关系如何,退赛了心情怎么样这种人人都知道答案记者还非要反复追问的弱智问题。
他只关心晚上的fine dinning有啥,意大利gelato会不会是他喜欢的开心果口味,岑教授允许他吃几个球。
尼克决定投桃报李,感谢一下这位小朋友。顺便挽回一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他方向盘一转,向着另一条路开去。
“诶,这是哪里,怎么人越来越少。”岑维希脊背发凉:“不是说好了带我去吃好吃的嘛,怎么往荒郊野岭开啊。”
“放心,带你玩个好玩的。”尼克·罗斯博格一脚油门。
在把限速牌甩在身后,眼前出现一条熟悉的赛道。尼克把车的顶篷打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个头盔。不用尼克提醒,岑维希看着这条赛道,已经自觉地‘坐稳扶好系好安全带’,戴上对他来说大了一点的头盔了。
虽然超跑开了顶蓬前面也有挡风玻璃,但以防万一还是戴上头盔吧。怪是怪了点,但是安全。
岑维希亮晶晶的眼睛透过头盔的窗口,紧紧盯着罗斯博格,期待溢于言表,这样的表情让尼克终于相信岑维希在教室里跟他说的‘我想玩赛车’了。
他大笑一声,猛踩油门。
引擎轰鸣,顶级发动机制造出巨大的咆哮,从机油中榨出最原始的力量,然后开始起飞——F1赛车级别的加速度从静止到300公里/h只需要10秒钟,相当于高铁的运行速度。
陆地飞行。
加速度带来的巨大后坐力把岑维希死死按在车座上,强力的风压即使被头盔过滤也让足以让他的脸扭曲变形,像是把过山车从定点坠落的那一秒无限延长。
几百米的长直道,油门被踩到底,在极限中车子被压榨着继续加速,即使前方是墙,也没有松油。
100米,50米,10米,前方墙面近在咫尺,透过头盔的小窗格,下一秒就是划破皮肤,然后迸溅出血液。在几秒的时间差中,尼克松开了油门,猛打方向盘,车子像漂移一样,擦着墙面甩过去,踩进弯心,在地面划出一道深刻的弧线。
一圈,两圈,三圈。
引擎咆哮不歇。
在旁观者视角,先是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随后才是如雷般的轰鸣的引擎咆哮。物理学上的光速比音速快在这辆概念车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爽吗?”
在轮胎不堪重负之前,尼克缓缓松开了油门,让车速逐渐慢了下来。
“爽!”
岑维希大喊一声。他摘掉头盔,感受风拂过他汗湿的头发和睫毛。手表显示刚刚只有十分钟,但是岑维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整个后背都像是放在砧板上被人捶打过,浑身肌肉都在发出酸胀的抗议声。
但那绝对是人生最美丽的十分钟。
他感觉他乘着风飞了起来。
用机械和科技打造的翅膀。
如此美妙,如此诱人。人类的基因里天生就写着对飞行的渴望,用金属钢铁搭建起来的骨架带着他用极致的速度在陆地飞行。
“想自己试一下吗?”尼克·罗斯博格敲敲方向盘,发出恶魔的低语。
12. 赛车手
试试是不可能试试的。
尼克·罗斯博格欣赏够了岑维希眼巴巴的像只等喂食的小狗的渴望眼神,快乐地rua了一把小孩湿漉漉的黑色头发,一打方向盘:“走吧,带你去洗个澡吃饭。”
“你还太小了,没有驾照,这是违法的。”
尼克愉快地享受着副驾驶小孩羡慕嫉妒哀怨的眼神,大义凛然地当个守法公民,浑然忘记他三岁就在父亲科科·罗斯博格的带领下开过车了。
驾照对于这些从小练习飙车的小司机来说根本就是一个颇具黑色幽默的玩笑。他们哪个不是路还没走稳,就坐上了驾驶座;话还没说清楚,就握上了方向盘。驾驶座搞不好比爸爸的膝盖,妈妈的拥抱要更加熟悉更加像家。甚至有人未成年就拿到了超级驾照,每周会在围场里开着时速300码的赛车和人轮对轮,私下里自己开车上路都是违法。
岑维希气鼓鼓的,直到餐厅都拒绝和恶趣味的尼克说话。
哪有这样的人啊!
这和跟你说‘我有个秘密不知当讲不当讲’,然后睡过去没下文了,有什么区别啊!
岑维希沉默地戳着菜单上最贵的菜,以示报复。
尼克笑着随便他点。
他换了一身正装,但是没系领带,扣子松松散散开到胸膛,显得不那么正经。头发用发胶抓过,大部分整齐地梳向脑后,留下几缕斜斜地落在额间。
岑维希穿的就随意了,他穿着带着阿森纳logo的全套训练服——因为经常训练的缘故,他已经习惯了小书包里面多放一套衣服。
从他们落座开始,或明或暗打量着他的目光就没有停过。
可能因为这个组合看起来太像辣爹带着baby吧。
不过这个小baby非常不乖地点上来一堆带酒菜。
岑维希看着诱人的小羊排和冰淇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但是等他拿起叉子开吃——肉一入口,他就沉默了,整张脸皱起来像个苦瓜。
对面的尼克·罗斯博格捧腹大笑——他举着手机拍照就等着这一幕呢!
岑维希努力咀嚼,家教让他不敢把东西吐出来,最后只能苦着脸咽下去,然后一边咳嗽一边猛灌果汁。
“咳咳,你怎么不告诉我,这道菜是加酒的啊!”
岑维希指责对面看热闹看得开心的无良大人。
“你也没问啊。”尼克·罗斯博格甩锅,绝口不提他故意找了一家德国餐厅的问题:“你这么聪明,居然没猜到吗?”
岑维希咬牙认下聪明。
在他鼓足勇气准备再吃一口的时候,看够了热闹的尼克终于笑着让服务生把这盘菜撤下去,改上‘不含酒精’,‘适合小孩’的版本了。
岑维希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能喝酒。
在美国人老爹的粗放教育下,他很小的时候就尝过这种成瘾性饮料。不论是老爹看球时候的啤酒,还是放在冰箱里的白兰地,以及储藏室里的红酒,他都翻出来,在系统的尖叫‘未成年人不得饮酒’中尝过。
评价是——就那样吧。
他觉得还是可乐好喝。
青训营里面会有一些比他们年纪大的小孩子喝酒,把那个当成很酷的象征。但岑维希还是觉得——就那样吧。他觉得在场上多灌别人几个球比较酷。
但是!酒和羊排!酒和冰淇淋!很不行!绝对不行!
毫无防备被酒味冲到头的小朋友在心里拉黑了这两项料理,以及对面心情很好嘴角就没有撇下过的尼克·罗斯博格。
看我笑话是吧!
他狠狠地剜了拿他痛苦下饭的尼克。
他的金发还是那样的耀眼,在射灯下比日光更浅,像是流动的黄金。
张无忌他的老妈说的真对,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男人也是。
“要不要加个甜点?这家的柠檬挞很不错的。”
“要!”
讨厌归一回事,蹭饭是另一回事。
岑维希被妈妈管的那么严格,冰淇淋球都是只能吃一勺,难得遇到这种不限量供应还不得努力抓住机会!
吃穷他!
显然,靠吃是吃不空赛车手的钱包的,最后结果只能是两个人都摄入了比以往更多的热量,个个都有点吃撑到了。
尼克:......
都怪小孩子吃饭太香了。
尼克提议:“要不然出去运动消化一下?”
撑到顾不上生气的岑维希点点头。
“去哪里呢?”
尼克被问住了。
通常吃完饭的夜间活动如果和女伴自是不必说。如果和兄弟同事,那进行的消食活动好像也不太适合小孩。想来想去,他想到,这里其实离威廉姆斯的工厂很近,他也是某次下班之后意外找到的这家店,想到带小孩吃饭居然下意识地就带着他来到了上班的地方...
“想不想去看一眼真正的赛车?”
岑维希马上忘了冷战的事,小狗一样就差摇尾巴了:“真的吗?!”
尼克带着岑维希步行到威廉姆斯大门口,面对着早就下班,紧闭大门的工厂,岑维希再次发出质疑‘你行不行啊?’
尼克牙痒痒,小孩子可太现实了,当着面就玩这套前倨后恭。
他带着岑维希走了个员工侧门,岑维希还在质疑他 ‘你不会是偷跑进来的吧,我们不会被抓吧?’
尼克:......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哪家车队会报警抓自家车手啊。’
他把话吞回去,只是推了岑维希一把,让他走快点。
前厅,一辆威廉姆斯赛车静静躺在那里。
这是一辆蓝白黄涂装的FW14B,不是尼克现在驾驶的FW30,但却是这支俱乐部最珍贵的财富。
不像背靠大工厂有自产车的法拉利,奔驰,迈凯伦,或者饮料厂红牛,威廉姆斯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私人车队。
它的创始人弗兰克·威廉姆斯是个不太成功的赛车手,但是脑子非常灵活,在意识到靠自己赢不了比赛的时候,他开始思考怎么改造车子——我开的不够快,我的车子够快就行嘛。
于是,威廉姆斯造出了FW14B。
这是F1历史上一个里程碑。在那个追求大马力,大引擎的狂野年代,这辆纽维主导设计的FW14B上装载的高精尖科技简直是降维打击,直接改变了F1未来的造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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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
其中一点就是这辆车的主动悬挂结构。
悬挂结构是一辆车的骨架,它负责连接车轮与车身。以往需要车手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调校,才能找到过弯轮胎抓地力最强的那个点。
但是威廉姆斯的主动悬挂改变了这一点——它能够通过记录不同赛道车手的过弯实况,计算出该弯道的最佳悬挂数据。车手不必调校,主动悬挂会在弯道里直接调整成适合当前弯道的情况,从而让四个轮胎都拥有最强的抓地力。
除了主动悬挂这项技术,这辆车身上还出现了许多当时从未有过的高科技——牵引力控制系统,ABS,半自动变速箱等。
弗兰克老爷子不忘初心,在赛车的研发方向上体现了对车手的绝对不信任。我们不需要天才,机械设备会帮我们做到一切。他的这辆‘电脑赛车’让开车变成了‘玩电子游戏’。
在这场科技和天赋的战斗中,车王舒马赫,车神塞纳面对这辆跨越时代‘电脑赛车’也束手无策。
岑维希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历史。
他只是看着这辆经典的威廉姆斯蓝白黄涂装的赛车,觉得很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F1赛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想要坐进去试一下嘛?”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尼克弯腰绕过警戒线:“这又不是真车,不过是复刻模型,就是个空架子。”
岑维希小跑跟上。
近距离看到这辆车更显得震撼了。F1赛车底盘很低,为了尽可能地减少风阻和自重,它的底盘几乎挨到了地面,差不多就和轮胎那么高。虽然是1992年生产的‘老爷车’,但它看起来依然新潮,仿佛随时可以咆哮着继续上路,续写辉煌。
虽然它已经没有了引擎。
尼克向上掀开车盖,示意岑维希进去。
岑维希忐忑又兴奋地跨进去了。
好小。
赛车留给赛车手的空间非常狭窄,几乎需要全程半卧的姿势进行比赛。即使对于岑维希这个八岁小孩,这里面留下的空间也绝对说不上宽敞。难以想象像尼克·罗斯博格这样身材高大的成年人会有多煎熬。
“怎么样?”
“好难受。”
“这才哪到哪,”尼克脸上挂着笑,在昏暗的展厅里面,他金色的头发就像唯一的光源:“赛场上更难受呢。”
“你必须穿着防火服,戴着头盔,整个人闷在车厢里。然后在接近50度的车厢里开差不多一个小时。”
“车子开起来,引擎推到最大,散热系统基本没有,引水系统也经常失效,这辆车造价可能要700万欧元,而他们一个子都不想花给赛车手。喉咙冒烟,大量出汗,开到后面几乎眩晕脱水,你会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火鸡,正在烤箱里面大火加热。”
“你甚至不需要加调料,因为你出的汗足以把你淹浸入味。”
“....但你喜欢它。”
“是的,”尼克脸上的表情让岑维希想到他的睡前读物《盖茨比》,里面的尼克描述他看到盖茨比露出的那种‘可能一生也见不到几次的真挚笑容’。
“...我他妈的爱死这种感觉了。”
13. 我可以吗?
岑维希有些呆住了。
书里的笑容是盖茨比献给尼克的,但是眼前的尼克的笑容并不是给岑维希,而是一个更加神秘,遥远,难以临摹的对象。它是永恒的慰藉(eternal reassurance),像是世界凝聚在眼中,又被投射聚焦于一点。
岑维希读不懂,他只是隐约觉得向往。
像是菩提树下遇见赤脚而来的罗摩衍那,他分不清自己向往的是到底是拥有罗斯博格这个微笑的对象,还是能够拥有这样复杂情感的罗斯博格,抑或是两者皆有。
他只能凭借直觉,试图抓住转瞬即逝的灵感,急切地试图去靠近——
“你觉得我也可以嘛?”
“可以什么?”
“像你一样....”
“成为F1赛车手?”尼克挑眉,把岑维希从狭窄的车座里拎出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次你带路了。”
*
岑维希带着他来到了银石赛道旁边的PF卡丁车场。
这里没什么人,显然伦敦市民对于半夜顶着寒风来玩卡丁车没什么兴趣。前台还是眼熟的萨莉小姐姐,她这回没空阻止岑维希了,因为她正瞪着尼克·罗斯博格惊讶地说不出话。
“尼,尼克——”她强制压抑尖叫,从嗓子里发出气哨一样的声音。
“是的,女士,是我。”尼克·罗斯博格摸摸自己的帽子。虽然在大学无人问津,但是在业内人士面前,即使他未雨绸缪地戴上了帽子口罩也显然毫无作用。
“今天是私人行程,我想带孩子玩玩卡丁车。”
“如果您能保密,我会给您签名。”
“...以及合影留念。”虽然还没恢复理智,但是萨莉的精明是刻在骨子里。
“....以及合影。”
于是他们拥有了两个手环,以及两件明黄色的‘维修中’员工马甲。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萨莉振振有词:“穿上这个你在全世界眼里就隐形了。”
好有道理....
小朋友和赛车手一起乖乖的穿上明黄色马甲,带上明黄色头盔,坐进了卡丁车里。
“你先开一圈,我看看?”
卡丁车跑了起来。
明黄色的头盔马甲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小灯泡,看起来特别好玩。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尼克先是觉得好笑,但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前面是个发夹弯。
这种U型的弯道因为像发夹一样得名,它是一种半径比较小的急弯。
相比于前面只要猛踩油门的长直道,卡主弯心踩刹车的直角弯,发夹弯因为其相邻的两个大幅度弯道而对车手的反应能力提出了更高的挑战。
同时,发夹弯也考验车手的策略以及风格。
它的通常过弯策略是‘慢近快出’。因为在发夹弯的幅度大,对于车手的容错率比较低,无论是踩早或者踩晚刹车,都很容易出现失误,直接飘移出去撞墙。而在这种急弯后面通常跟着的是一个长直道,非常适合加速冲刺一脚油门踩到底。因此,前面放慢速度,后面加快速度,是一个常规且稳妥的做法。
虽然在职业的世界里并没有这么简单,不同风格车手会有不同的‘侧重入弯速度’‘侧重出弯速度’偏好和权衡。
但是岑维希并没有这么做。
跟在他身后的罗斯博格看着那顶明黄色的小头盔以一个极其高的速度入弯——他似乎根本没有想踩刹车的意识。在他怀疑小朋友是不是太想表现了,以至于犯了这种基本的错误时候,并且准备好他会‘砰’地一声撞墙的时候,岑维希终于踩下了刹车。
他踩的很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再不刹车来不及了那种亡羊补牢式地猛踩刹车。
这个时机不是教科书上的标准时机,这个力度也不是教科书上建议的力度。甚至换每一个训练有素的教练都会把这个当成一个失误,严厉地批评‘刹车太晚了’‘踩太重了’‘应该早在入弯的时候轻刹’!
罗斯博格本来也以为这是一个失误。
重刹车带来最显著的问题就是车子容易失控。尤其对于初学者,还开着的是赛场提供的这种‘初始自带’‘毫无调教’的原始卡丁车,这样重得刹车会导致四个轮胎失去抓地力,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打滑。
罗斯博格已经看到了岑维希的卡丁车两个后轮在打滑了,他移动方向盘,准备避开岑维希撞车可能造成的堵塞。
然后他就措不及防地看见岑维希把车救了回来。
岑维希的方向盘轻微偏移,本来随意撒欢的四个轮胎就像脖子上被套上了项圈,别别扭扭地朝着一个方向去了。虽然还是明显能看到四个轮胎的不情不愿,在抓地力上还是有着显著的差异,但这辆瘸腿的卡丁车就这样高速地冲向了长直道。
居然没有翻车。
反而是后方准备躲避岑维希车祸而扭转方向盘,后面又过于专注看岑维希操作的罗斯博格一头撞上了发夹弯的墙,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他撞翻。还好他发挥职业选手的手速,紧急救车,这才没有出现‘尼克·罗斯博格卡丁车赛道翻车受伤’的搞笑惨案。
后面巨大的声响没有影响到岑维希。
他专注且一往无前地继续跑这条他并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赛道。
转弯,松油,刹车。
最开始因为有职业选手在身后看着的紧张早就不见踪迹,现在岑维希眼睛里只有前方的路。
这是他第一次跑这条赛道,但是他并不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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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他见过兰多·诺里斯,那个讨厌的,打翻他母亲做的鱼汤的小个子跑这条赛道,他记得每一个弯道,每一个拐角,每一个细节。
在他开始正式练习卡丁车之后,兰多·诺里斯和他跑这条赛道的样子就在岑维希的脑海里出现过很多次。在他无意识地放空的时候,脑袋里总会有一个明黄色卡通头盔的小个子在这条赛道上冲刺。岑维希不由自主地试图在脑子里模拟他是怎么刹车,怎么松油,怎么过弯。
时间越长,越了解这项运动,他越能深刻地感受到这个讨人厌的小个子也许才是那个该死的赛车天才。
前台萨莉小姐姐说得没错,兰多·诺里斯确实天赋异禀。也许这才是能够冲击职业的天赋?
第一圈,他试图临摹兰多·诺里斯的走线。
不是很成功。他的习惯和兰多差太多了。在很多兰多开得非常丝滑的地方,他都觉得非常别扭,出现了不该有的失误,损失了不少速度。
第二圈,岑维希开始修正。
保留自己能够模拟,并觉得相对顺手的部分,在别扭打滑难以控制的地方进行全新的尝试。
第三圈,岑维希开始加速。
在磨合好自己屁/股底下这辆陌生的卡丁车,这条只在自己脑海里出现过的赛道,以及自己兰多·诺里斯和自己的驾驶风格之后,岑维希确定了方案,开始加速。
第四圈
......
第五圈
......
他开始尝试压榨这辆卡丁车的潜能。他的走线变得更加激进,松油更晚,刹车更重,但是对车的控制力却提升了一个台阶,四个轮子不再像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比格犬,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战马,被岑维希用方向盘统领着,呼啸着向前冲刺。
......
坐在发夹弯路障上的罗斯博格正举着手机拍视频。
他侧翻的卡丁车被他移到了一个不挡路的角落,半路翻车的职业选手就地爬上路障,站在上面看岑维希跑圈。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他举起了手机开始拍视频。
他把拍好的视频打包,发送电子邮件,然后专门打了个电话提醒对方
“去看邮件,我发现了个小天才”。
忽略对方不满地抱怨他打扰了自己忙碌且充实的夜间生活,尼克·罗斯博格冷酷地挂掉电话,举起手机继续拍摄。
他非常庆幸自己在助理的推荐下跟风买了这款据说‘跨时代产品’的新手机——至少现在这台手机确实拥有录像功能,让他不至于错过现在的瞬间。
等岑维希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对方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跑的很像我。”
刘易斯·汉密尔顿在电话那头说。
14. 嫌弃
“亲爱的多啦B梦,你好,”萨卡举着手持摄像机往里面走:“欢迎来跟我一起观看岑维希审判现场。好的,现在我们走进了岑维希的房间,可以看到房间内部还是比较整齐的,比岑维希能动弹的时候要清爽多了。”
卧床静养的岑维希对着萨卡竖中指。
“你好,你的罪证已经被我录下来了,”萨卡还拿着手持摄像机拍摄:“罪加一等!数罪并罚!多啦B梦请看,岑维希已经彻底堕落了,向着黑暗的方向滑去了。”
“.....”
岑维希都有点后悔告诉萨卡系统‘多啦B梦’的事情了。一开始他还害怕萨卡接受不了,现在看这小子玩得不要太开心。
萨卡充满激情的演讲还在继续。
“法外狂徒岑维希,在一个深夜,在岑教授的眼皮子底下,连续犯下逃课,离家出走,夜不归宿,三项重罪!岑教授经过缜密思考,多方走寻,终于将犯罪分子逮捕归案。”
“多么狂野,多么黑暗,多么离奇!”
岑维希翻了个白眼。
他对于三项重罪的指控毫无辩驳还手之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枕头闷住自己,以示逃避。
萨卡没有放过他。
他拿着摄像机走向前,抽掉枕头,镜头怼着岑维希的脸。
“来,下面有请堕落之子,黑暗暴君,混沌罪恶的岑同学发表一下感言。”
“有完没完啊!” 岑维希对凑到鼻子底下的摄像头忍无可忍,暴起伤人。
“哇,打记者了!”萨卡逃窜:“黑暗势力地反扑!但是光明不会就此熄灭,黑暗永远战胜不了光明,本台记者布卡约·萨卡冒着得罪大魔王岑维希的生命危险传回来最后的讯息....”
“你不能通过!(You shall not pass)”
“我现在就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黑暗大魔王!”岑维希暴跳开始捉拿萨卡:“我要把你扔到岩浆里融成戒指!”
“不,戒指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融化成铅笔,永生永世逃脱不了奥数题的追捕!”
“太恶毒了吧!”
镜头随着两个小朋友的尖叫,打闹,一阵模糊。
等镜头再次稳定下来,它被固定在了书桌上,靠着岑维希的小狮子笔筒。正对着坐在床上的岑维希和萨卡。
象征着光明的勇者萨卡正扶着恶毒的黑暗魔王岑维希,让他不要摔倒。
“岑女士真打你了啊?伤这么重?”
“没有,她没打到。”岑维希有点不好意思,刚刚他暴起还没跑几步,脚就抽筋了,还是萨卡扶住他才没一个狗啃屎磕到桌子上:“我是肌肉使用过度。”
“你干什么去了?打满了90分钟的比赛吗?”萨卡惊讶。
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是以职业为目标要求自己的两人训练量可都不算小。加上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精力本来就旺盛,萨卡一个人就可以和比格斗好几个来回,打得难舍难分。
“...不是” 岑维希吐露实情:“我是去开车了。”
先是超跑,然后是卡丁。如果不是岑维希精神亢奋加上晚餐误食了一点酒精,他早该趴下了。过度使用肌肉的后果就是今天连站都站不起来,浑身上下软得像面条。
“开车?你有驾照吗?”遵纪守法好市民萨卡就差打举报电话。
“不是,别人带我开车的。”
“哈?”
“是这样的.....”岑维希描述了他‘罪大恶极’的一天。
“你是说,你在岑教授课上偶遇了F1赛车手,他带着你开炫酷超跑,吃高级餐厅,摸F1真车,还去玩卡丁?”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岑维希点头肯定。
“他人还怪好的嘞。”萨卡喟叹。 “...不过这个流程怎么感觉怪怪的。”
岑维希被萨卡这么一说,也觉得毛毛的。
“他怎么评价你的开车水平?”萨卡很快抛开诡异的感觉,开始问重点。
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有志于向职业发展的小运动员,能够得到前辈的点评绝对是巨大宝贵的财富。
“...他说,”岑维希挠挠头,回忆起了昨晚——
*
他停下卡丁车,拿掉头盔,还没喘过气来,尼克就递给他一个手机,示意他听电话。
岑维希一头雾水地接过。听筒对面是一个年轻且激动的声音。
“你那个发夹弯,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你为什么会这样过,刹车越踩越晚。你不知道晚刹出会让轮子失去抓地力嘛?”
?什么人啊,上来就是说教。
“我知道啊,但是相比于早刹车失去的速度,失去一点抓地力不算什么。”
“你怎么重新控制住失控的轮胎的?是直觉嘛?”
“不是。”
“不是?”电话那头很诧异。
“不是。” 岑维希摇头,他试图找到词汇去描述他过弯时候的感觉:“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
这回诧异的还要加上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尼克。
“是的。”
“不可能!”电话两端的尼克·罗斯博格和刘易斯·汉密尔顿齐声说。
为了将车祸造成的受伤可能性降到最低,赛车的头盔往往都是完整地全部包住整个头,然后在眼睛处开个小窗。即使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车手的能见度也只有小窗范围内的10米左右。如果碰上下雨,或者跟车,或者在下雨的时候跟车,车手能看见的距离几乎可以说是和瞎子差不多。
“嗯....这个有点难以解释,”岑维希被两个人反驳也没有生气,相反,他其实很乐意跟人讨论这个:“我的大脑在此前受过伤,伤好之后我的反应力和感知力神奇地得到了提升。根据专家的说法,我的神经反射能力比普通人快一倍。”
“所以....”尼克·罗斯博格若有所思:“你说你看到了,你的意思并不是你的眼睛看到了轮胎的动向,而是你意识到了轮胎的抓地力区别,因为你的反射神经速度足够快,所以你能够及时做出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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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看到了轮胎向左打滑,你就向反方向打方向盘一样....”
岑维希点点头。
尼克说的基本上接近他的驾驶感受。
“所以你不是直觉型车手,而是策略型车手?”电话那头,刘易斯·汉密尔顿发出一声失望地喟叹。
刘易斯·汉密尔顿是知名的‘车感’型车手。本能与直觉是他最大的武器。这位少见的出身平凡甚至可以说是贫困的车手从小和单亲父亲一起长大,家庭亲子活动就是数不清的赛车比赛。他的父亲为了他的赛车生涯不得不打三份工。
和他类似的‘车感’型选手是目前效力于法拉利的超级明星基米·莱科宁。这位来自芬兰,绰号冰人的天才车手同样出身贫困,在还未被发掘之前他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白色吉普赛人’般的流浪生涯——吃住都在车里,为了比赛不停奔波。
在他们身上流淌着的是对车辆这种机械本能的痴迷与爱。
他们和汽车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夜,亲手拆卸修理了无数辆汽车,磨练出的‘车感’,让他们在F1这个金钱裹夹的名利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尼克·罗斯博格代表的是另一种道路。他出身富裕,芬兰人父亲科科·罗斯博格拿过世界冠军。在他6岁的时候,他的度假方式是来到父亲的家乡,在冰雪覆盖的群山之中跑卡丁。他接受过完整且良好的教育,精通德语,英语,意大利语,法语。他同样精通机械——不过他的知识来源并不是像汉密尔顿和莱科宁一样修车,而是专业的学院派教育——这让他成为围场里少见的能够跟工程师顺畅沟通的车手。
在爱与期待中浇灌出来的尼克·罗斯博格的驾驶策略相对于野兽般的汉密尔顿,就显得更加沉稳,理智,富于策略。
如果说汉密尔顿开车依靠的是直觉,罗斯博格开车依靠的就是大脑。
电话那头,汉密尔顿失望地总结:
“我收回那句话,你跑的虽然看起来像我,但你的驾驶风格更像尼克。”
“...所以说,”萨卡听完,若有所思:“你在某种程度上,算是集两家之长?”
“...或者是取两家之短呢。” 岑维希郁闷地接话。
在听完两个赛车手针对‘他到底像谁’的激烈辩论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既没有汉密尔顿的‘绝对车感’,又欠缺罗斯博格的‘冷静理智’。
“我感觉他们两个就像发现孩子考了59分,在互相争论谁的基因拖了后腿。”岑维希向萨卡抱怨。
萨卡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懂,就像皇马和切尔西都觉得马克莱莱没用。”
“然后我就听他们从‘我的驾驶风格更像谁’,吵到了哪种驾驶风格更好,吵了快半小时。”
“而这个时候,岑女士为了找你,已经把你的联系人目录从A打到Z了。”
岑维希震惊地长大了嘴。
萨卡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没错,现在全世界应该都晓得你逃课,离家出走,夜不归宿了。”
“你社死了。”他愉快地总结。
15. 罪加一等
“我不如真的死了算了。”岑维希瘫倒在床上。
对于像他一样爱面子的小朋友,社会性死亡要比真的挨一顿打要来得更加深刻,记忆犹新。岑母也算是捏住儿子的命门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岑维希脆弱地抱住自己的小狮子玩偶。
萨卡拍拍他。
理智上他应该要说一些好话安慰悲伤的好友,情感上他更想看岑维希乐子。
昨天半夜岑女士找不到人,第一个电话就是找萨卡。刚刚训练回家的萨卡一脸懵然地被拎出来盘问岑维希的行踪。他帮岑维希瞒着岑女士的事情可太多了,被盘问的时候吓成小鸡崽,抖得就没停过。既害怕自己少说了什么,真的导致岑维希遇险,又害怕自己多说了什么,导致岑维希遇的这个险是他妈。
好在他没被盘几句,学校那边监控查出来,是岑维希自己跟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帅哥走的。凭借着帅哥酷炫的奔驰车,基本可以判断不是拐卖小孩。
而是小孩自己跑出去玩。
自家一向聪明懂事的孩子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岑女士也觉得丢人。
坐在家里等到夜半天黑。
最开始找不到岑维希的一个小时,她想的是孩子欠教育了,居然都敢瞎跑了,回来老娘打断你的腿。
打遍电话找不到孩子的第二个小时,她想的是自己是不是对孩子太严厉了,孩子逆反了。一向要强的岑母还在岑父怀里静默地哭了一场,懊恼发誓以后再也不逼孩子做奥数题了,冰淇淋想吃多少吃多少。
在发现岑维希是自己跑路之后,滔天怒火从岑女士心头涌起。
坐在家里等到半夜,看到岑维希蹑手蹑脚,做贼一样心虚想要自己悄悄回房间的岑母抄起衣架就要往这个小兔崽子身上抽。
显然她读过的一切育儿书籍在此刻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就像《天方夜谭》里面那个被关在瓶子里几千年的魔鬼,发誓给放自己出来的人类一点惩罚。
岑维希象征性地挨了两下,然后扯着嗓子高喊痛。
在足球青训营混过的他显然很知道如何挨打,以及如何保护自己假装挨打。
岑母看着岑维希干嚎着,演着往地上假摔打滚,真恨不得一脚踹上去——这个臭小子,自己根本没打上呢。
可恨愚蠢的美国人被骗住了。以为她真的抽到了儿子,慌张跑过来抱着她,
“老婆,老婆,不要气坏了,儿子身体刚好,不经打。你打我吧,我皮糙肉厚。”
岑教授一个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对像熊一样的美国人能造成什么杀伤力,她狠狠地剜了一眼愚蠢的老公,下手恨捏他的痒痒肉。
“嗷呜——痛——”
美国人发出熊一样的哀嚎,把岑维希都看傻了,他嚎着嚎着发现根本嚎不过他爹,就像没电的电子宠物缓缓只张嘴不出声,震惊地看着嚎出狼人变身气质的老爹,以及打出这种成就的老妈。
美国人的叫声太有感染力了,放养在隔壁理查德家的比格甚至也跟上了。垂耳怪叫驴似乎是感应到了小主人的窘迫,发出了响亮的,能吵醒整个社区的惊天大叫声。
“嗷呜——嗷呜——呜——”
随后跟上的是另一家养的哈士奇。
在半个社区的狗开始叫了之后,理查德家本来理智不爱叫的金毛和杜宾也加入了狼嚎的队伍。
岑教授:.......
被这么一打岔,她气都发不出来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至少邻居现在忙于训狗,不会有人报警说他们家虐待小孩了。
给岑维希下完禁足令,看到儿子躺床上爬不起来的样子,岑教授一边觉得这是岑维希装出来的苦肉计,一边又觉得心疼,她转头联系中超的人给自己准备一只老母鸡想给儿子补补身体。
等她提着老母鸡回家,看见家门口就是一辆豪车。
她不认识车,但是正好撞见邻居理查德来开车,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奔驰开出来,生怕剐蹭到隔壁一点漆皮,转头问岑母:“这不是你们家买的吧。”
岑母摇头。
他送了一口气,又款起来了,开着大奔驰按着喇叭招摇地离开了。
现在她确定了确实是辆豪车了。
想到儿子昨天就是跟着开豪车的人跑掉的,她顿时警铃大作。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门没锁,也没有损伤痕迹,说明是主人放进去的。
这并没有打消她的警惕心——大部分凶杀都是熟人作案。
她走进去,蹑手蹑脚地先摸到厨房,拿起了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塞进自己的口袋里,随后拿起了跟着她走南闯北宁可托运都绝对不会抛弃的*麻子切菜刀.....
‘吱——啦——’
门打开的声音。
随后是脚步声。
岑教授心一沉。
脚步声很重,应该是男性,听起来体重也不会小。她握了握手里的刀,给自己打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看起来像是向着厨房走来。
啪嗒——
啪嗒——
啪嗒——
近在咫尺。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越来越临近的脚步声,像是越来越急的重锤,狠狠地敲在她的耳边,预报着不幸的降临。
就在这一刻——
她高举着菜刀,正准备先发制人,但是来人比她动作更快——
“岑教授?”
“法布雷加斯?”她惊呼:“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望hope,”法布雷加斯疑惑:“您举着刀在这里干什么呢?”
“啊哈哈,”足智多谋,拥有两个博士学位的岑教授看着法布雷加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勉强咽下去喉头的尖叫,试图找到一个体面的借口:“我,这是,咳咳,锻炼一下臂力,你知道的,做菜也需要力气的,哈哈。”
哈哈。好傻的借口。
法布雷加斯还是疑惑地望着她,将信将疑的表情让岑教授快要撑不住了。
好在另一个人的出现很快拯救了她。
“cesc, VC说....”
这次是一个眼生的面孔。
身高极高,体格壮硕,面容是富有攻击性的那种英俊,短短的黑发中零星夹杂着白发,让人看不出年纪。
“这位是?”
岑母身体再次紧绷了起来。任谁在自己家看到这样一个一看就很健壮能打的陌生男人都会警惕害怕的。
“夫人您好,我是罗宾·范佩西。”范佩西走过来,彬彬有礼地打招呼:“需要我帮您磨刀吗?”
“.......”
“不用不用。”岑母赶紧把刀放下,近距离看范佩西的脸庞,英俊得更有冲击力了
“我是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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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俱乐部朋友,今天他没来训练,我和小法过来看望一下他。”
俱乐部队友?
没来训练?
维希不是伤好之后再也没有去进行过体育训练了嘛?
还是说伤到脑袋的其实是我?我失忆了?
岑母陷入混乱。
“什么叫他没来训练?”她迷茫地提问。
“您不是昨天发消息给温格教授了嘛,”法布雷加斯体贴地解惑:“教授让我们来看望一下,让hope好好养伤,俱乐部还等着他呢。”
“等着他干嘛?”
“等着他来给一线队训练点球。”
“....一线队?”
“是的,”范佩西主动插话:“夫人,您的儿子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小门将,他才训练了几个月,就能够防住最优秀的前锋的点球了。”
“几,个,月....”岑母咬牙切齿地重复。
“是的,才几个月!”范佩西毫无知觉地继续夸:“他在中场的表现也极其富有灵气,和我们试练过几次,有些传球简直和塞斯克一样天才....”
“试,练,过?”岑母狠狠重复:“几,次?”
“...您怎么了?”细心的小法问。他注意到岑教授呼吸急促,像在压抑着什么。
“没什么,”岑教授用正方形呼吸法调整情绪,呼——吸——想点别的平静的事情——注意力——1729是最小的能用两种方式拆成两个立方数的数——
想了下拉马努金,岑教授平静多了。
“没事,只是刚刚切菜有点累。”她甚至能够挤出一个微笑,亲切地问候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里的陌生男子: “VC?是在说hope吗?”
“对的,就是hope,他的中文名字我发不出来,就取巧叫了这个。”
“这个外号倒是不错,”岑教授发挥社交辞令:“我们的姓,岑,和橙子(orange)读音也一样。你的姓听起来,不是英国人吧。”
“我是荷兰人。”
“来英国还适应吗?”她摆出主人热情待客的架势,拿出骨瓷杯给他们泡茶:“我们刚刚从美国搬过来的时候特别不适应,气候差天天下雨,我之前去过格罗宁根大学作交换学者,荷兰的气候真是好太多了......”
“谢谢,荷兰虽然也多雨,但是我们晴天的时候可比伦敦好太多了。我们的晴天就是太阳高高挂着的晴天,不像伦敦永远阴雨.....”
小法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相谈甚欢,一路从气候,环保,交通,聊到了饮食——
“...原来你喜欢吃咖喱鸡啊,”岑母微笑:“正好,我买了一只鸡,罗宾你可千万要留下来尝一尝我的手艺。”
居然都叫上罗宾了!旁观的法布雷加斯感觉背后发凉。
“妈——你回来啦——今天晚餐吃什么?”岑维希溜溜达达地来厨房了,猛地看见小法和范佩西,他吓了一大跳。
“你们怎么还没走?!!!!”
“他们今天不走了,我邀请了他们一起吃晚餐” 岑母挂着微笑,注视着岑维希:“正好聊一下你的足,球,训,练,小,天,才。”
“妈......”岑维希腿软。
“至于今天吃什么,”岑母举起菜刀:“我准备了荷兰人最爱吃的咖喱鸡。”
啪嗒一声——
鸡头落地。
16.圣诞节
“所以,你就被禁足了?”
萨卡和岑维希一起遛狗。萨卡跟着精力旺盛,热情洋溢的小比格疯跑,岑维希带着成熟稳重,有较强自我管理能力的金毛和杜宾在后面晃悠。
“禁足到什么时候?”
“我妈说至少圣诞节。”
“真惨。”
“没事,反正我最近也不想出门。”岑维希毫无波动地蹲下开始铲屎。
出门反正也是被熟人嘲讽。避开社死的风头也不错。
“正好呆在家里准备圣诞礼物。”
“你今年不会又敷衍我们一人写张中国符咒吧。”萨卡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去年岑维希给每个人都送了张‘中国符咒’,说是从中国的深山老林里面一个一百岁的修行者那里学来的,有强身健体,百病不侵的功效。萨卡信以为真,专门找了个小相框装裱起来,挂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直到有一天外交官父亲带着客人来家里,那个懂中文的客人临走纠结地问父亲‘为什么要在小儿子的门口挂厕所的标志’。
“放心,我这次精心准备了圣诞礼物,保证每个人都满意。”岑维希看起来信心满满。
“什么礼物?”萨卡好奇。
“我给踢球的准备了赛车套件,开车的准备了踢球礼包。运动的准备了学习资料,读书的准备了运动指南。”
萨卡:“......”
萨卡:“你是不是想明年一件礼物都收不到。”
岑维希耸肩:“我就是要让大家都不开心。”谁让他们都在拿我寻开心。他甚至收到了来自美国的邮件嘲笑他离家出走还被家长抓住了。
说是这样说,岑维希在收到意料之外的阿尔本的圣诞礼物时还是问心有愧了。
阿历克斯·阿尔本,这个他在皮克投资的卡丁车场子偶然遇见的泰国人实在是有些过于‘好人’了。即使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岑维希,他也体面周到地送了圣诞礼物,还附带了一张小贺卡说今年会回泰国过圣诞节,所以提前送礼物,顺便提醒大家不要扑空来找他。
他送的是很走心的一整套日历,插图是精美的各种小动物,猫咪狗狗兔子鸟,每个都写了小小的故事。显然不是随便找的素材,是主人精心饲养的‘动物园’。
值得一提的是,岑维希翻看了一下,发现除了常规节日,里面还标准了大大小小的赛车日历——从F1大奖赛到卡丁车赛事。
“哇奥,他人真好。”萨卡看完都惊呼贴心。
岑维希觉得自己良心隐隐作痛了起来。这个泰国人,除了虚荣了点,喜欢说自吹自擂说自己是英国冠军之外,好像人真的各方面都很不错。
他从日历里面抽出来一张小贺卡:
“TO维希·岑
圣诞快乐。
比赛顺利。
乔治·拉塞尔”
居然连只有一面之缘的拉塞尔也送了圣诞礼物。
虽然是一张普通贺卡,但是拉塞尔是手写的,并且艰难地像画画一样模拟出了他的中文名字。对于他们这个交情来说这个礼物实在是很值得称道了。
尤其是岑维希根本没把他放在自己的圣诞送礼物名单上。
‘完蛋了,我真的成了一个不知感恩的人了嘛。’
岑维希陷入内耗。
“是的,你就是这样一个坏角色。”萨卡总结:“你今年要是再瞎送我礼物,你就等着自己遛咕咕吧。”
“....咕咕是谁?”
萨卡扬扬自己手里的绳子,比格犬配合地‘嗷呜’了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岑维希无语:“这好像是我的狗?”
“谁叫你一直不给人家取名字。”
“...为什么叫咕咕?”
“因为我们的狗也得是枪手(gunner),”萨卡理所当然地说:“它的肚子也经常咕咕叫,叫gugu不是很合理嘛。”
“....我决定一天给它播放25小时曼联比赛。”
*
在把遛到没精力拆家的咕咕安顿好之后——这只比格犬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社会化过程,不是成功毕业的那种,是被理查德先生忍无可忍地踢走了——现在咕咕已经住进了自己的新家:岑维希的隔壁。
岑维希摸了摸咕咕粉红色的肉垫,掀起来它的大耳朵凑近闻了闻——咦!好臭。岑维希捏着鼻子挪开。咕咕睁着纯良的黑色大眼睛看着岑维希皱着脸挪开,然后又掀开它耳朵闻,吸一口又皱着脸挪开。
闻一下——好臭——再闻一下——还是好臭——臭也要闻——
一直被骂‘臭狗狗’的咕咕:.......
*
岑家今年的圣诞氛围比以往足。
去年岑维希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年,今年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连对圣诞节一向不太感冒的岑教授今年都开始兴致勃勃地买圣诞树布置屋子了。禁足在家的岑维希自觉揽下这个活。
岑母乐得悠闲,给自己倒了一杯肉桂橙子红酒坐在太阳底下心不在焉地扫两眼学生的期末试卷。岑维希和老爹在家里窜上窜下布置屋子,和咕咕一起忙得不亦乐乎。但就像手里这篇试卷一样,写了一堆东西,没一个踩到点。
岑维希折腾完屋子又来讨好老妈。他自觉地开始帮忙算分登分。
“哟,这个老哥可能要不及格了。”岑维希抽出一张卷面只有30分的卷子。
岑母扫了一眼:“没事,他的平时分不错。人是老实孩子,就是笨了点。”
岑维希眼睛一扫,意识到妈妈今天心情应该挺不错,他加快速度干完活,就腻在岑教授的身上撒娇:“妈妈,马上要过圣诞节了。”
“嗯哼。”岑教授在复审儿子算的分。
“妈妈~我能不能去逛逛街啊。”
“可以啊。”
“真的啊妈妈?”岑维希两眼放光。
“我带你去。”
岑维希脸一下撇了下来:“不要妈妈,我都多大啦,还要家长带着逛街。”
岑教授不接话。
岑维希痴缠岑教授:“妈妈,求你了,我和萨卡一起去,绝对会晚饭之前回来的。”
岑教授不理他,他就像个小狗崽一样一直腻腻歪歪地盯着她,最后缠得岑教授只能松口,甩甩手:“去吧去吧。”
“怎么还不走?”
“妈妈,”岑维希眼巴巴看着母亲:“能给我点零花钱嘛。”
*
靠撒娇撒痴终于凑够了圣诞礼物,岑维希紧急去采购了一批巧克力,彩色卡纸,墨水,贴纸,薅萨卡来做手工。
这次他做的是上次‘鬼画符’的升级版——他先是用他聊胜于无的书法功底在彩色卡纸上画符,然后把卡纸折叠贴在雪糕桶上,组装成圣诞树的造型。最后盖上一个钟型罩,加点小彩灯。
成品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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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卡啧啧称奇,拿了一个红底的小圣诞树当工资,在圣诞素的顶上放五角星的地方,他挂了一个阿森纳的logo上去。
岑维希的大作在紧急送完圣诞礼物之后,还自留了好几个放在家里做装饰,不过没留多久,一部分被咕咕撕毁了,一部分被岑母嫌弃字丑丢人给处理了。
总之,在解决完圣诞礼物,享受完圣诞大餐,和大洋好几个彼岸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完成社交任务之后,岑维希愉快地坐在自家圣诞树下,给自己放了首wonderwall,开始纯享拆礼物的快乐时光。
老爹送的礼物是个摄像机——我看布卡约天天带着,你们小孩子应该挺喜欢吧。
老妈的礼物非常实在——现金大红包——想要什么直接买去。
“妈妈!”岑维希十分感动。“我过年,我说农历春节,还能再收一个红包吧,这个不占用名额吧?”
岑母翻着白眼点头。
岑维希喜滋滋地继续拆礼物。
温格教授送了一本金融学的书,小法和范佩西送的都是巧克力,岑维希合理怀疑范佩西纯粹是照着小法买的凑数。拆完同学朋友送的千奇百怪的杂志,文具,小挂件,岑维希拆到了萨卡的礼物——
一张轻飘飘的纸。
‘至岑维希: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最值得记忆的时代,这是我们的时代。
布卡约·萨卡’
下面是一串网址。
‘整什么幺蛾子,这么神秘,’岑维希嘀嘀嘟嘟:“还拽这么文艺。”
他一边吐槽萨卡,一边登陆了网址——
是一个油管栏目:《岑维希WeixiHopeCen》
用户简介:至亲爱的哆啦B梦,你不在的日子里,岑维希也有好好长大。
频道里面只有一支视频。
片头是黑乎乎的背景,毫无美感的Times New Roman四号字体直挺挺地横在屏幕正中央:‘岑维希 2007-2008’。
这段文字在屏幕上下左右各闪动一圈,最后终于飞出了屏幕。
毫无转场,一张他躺在病床上的照片突然出现。
背景音乐是轻到几乎没有的钢琴曲,偶尔才悄悄按下几个音符。
一张张图片从屏幕上闪过。
从他无知无觉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到他勉强坐起和一群白大褂问诊,他在医院一瘸一拐复建,坐着轮椅被接回家......
岑维希捂着嘴巴,眼泪随着钢琴曲逐渐加强的音符啪嗒啪嗒往下掉。
后面逐渐有了视频,他重新站在了黑尔训练场,他开始跑跑跳跳做训练,他躲过阿什利·科尔的防守把球踢进了球门,温格教授为他鼓掌,他接住了法布雷加斯的球,接住了范佩西的球,接住了科尔沃特的球......
最后,音乐变得轻快愉悦了起来。
画面里面出现了他穿着小狮子睡衣表情模糊刷牙的样子,他在老海里布操场上奔跑着遛狗,支着头烦躁地写奥数作业.....
音乐消失,镜头里出现了萨卡傻兮兮的脸:“圣诞快乐,岑维希!”
片尾,一个粗糙的烟花特效,在黑乎乎的屏幕上炸开。毫无美感的Times New Romans四号字体再次出现
‘wish you all the best!!!’
17.留了礼物
‘wish you all the best’
岑维希掩住自己的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视线模糊看着屏幕。在他昏迷之际他隐隐有意识,但并没清晰地在萨卡的摄像头里看到憔悴的父母那样有冲击力。
零点到来,窗外的烟花炸开。
视频进度条走到最后开始重新播放。岑维希默默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萨卡的来电打断了他的重复。
“嘿!”电话那头的萨卡听起来很兴奋:“岑!这是我得到过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我也是...”
“你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萨卡狐疑:“你哭了?”
“才没有!”岑维希把脸埋进自己的狮子玩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奇怪。“我只是刚刚在打喷嚏”
“哦哦,注意身体啊!”萨卡放过这茬,他一腔表达欲还没说完:“你怎么想到给我写一本小说的啊!天呐真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圣诞礼物!你在里面写的中国功夫是真的吗?!”
这是岑维希送给萨卡的圣诞礼物——一本以布卡约·萨卡为主角的武侠故事。
第一卷:陨落的天才。
少侠萨卡本是九天十地最有灵气的修行者,是本方世界最有可能证得‘金球’的修士。可不知为何,有一天他居然没有办法吸收灵气!整整三年,他的修为竟然毫无增长。从天才一朝陨落,他的宗门阿森纳也饱受欺凌,从往年的不败之军到现在的勉强争四。本该守望相助的同城宗门热刺伺机而动,妄图取而代之!
这时,萨卡发现自己停滞了三年的修为居然有所改变!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然后呢?声音是谁?我的修为为什么没有增长了?”萨卡急迫地问。
“预知后事如何,”岑维希慢悠悠地说:“请等明年圣诞。”
*
忽略了萨卡在电话那头的吱哇乱叫,岑维希收拾情绪,继续之前没做完的事情——拆礼物。
在拆完熟人的礼物之后,他注意到圣诞树的角落的一个小盒子。
谁啊?
他粗暴地撕开包装纸,在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小赛车乐高模型——他曾经坐在里面的那辆传奇威廉姆斯FW14B。岑维希心里有数了,但是随即,他又从盒子里找到了另一个模型——一辆橙色的迈凯伦。
为啥会有辆迈凯伦?
岑维希疑惑地去看小卡片——
‘TO VC.C
圣诞快乐。
我们在赛道上给你留了礼物。
去找吧。
你真诚地,
Nico & Lewis。’
哦!原来是他两!
岑维希恍然大悟。
随即他开始像萨卡等不到爽文下一章那样抓心挠肺想知道他们留了点什么东西。只能说现世报来得就是这么快。
尼克会给我留点什么礼物呢?还有那个迈凯伦赛车手刘易斯。他们只是通过电话的交情,居然也送了礼物嘛?!
什么东西会留在赛道上啊?
岑维希身上就像蚂蚁在爬,穿上衣服就想要出门去看个究竟。
“去哪啊这么晚?”岑女士制裁了他。让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天呐,我还在禁足中。
“呃,布卡约找我有事。”岑维希立刻想了个借口。萨卡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说谎!”岑教授严厉地斥责儿子:“他爸刚还给咱们家打电话祝贺圣诞呢。”
“妈咪~”岑维希一边撒娇耍赖,一边找借口看怎么糊弄过去:“其实是我的一个新朋友找我,你不认识啦,为了不让你担心我才假装说是萨卡的....”
“你的哪个新朋友?”岑教授目光严肃,像审核学生作弊一样扫过岑维希。
“我的朋友是....”
*
“阿姨您好,我是微~洗~的朋友,我叫乔治·拉塞尔。”
正在家里享受圣诞假期看狗血剧的岑教授听见门铃,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乖乖巧巧的小朋友。浅色的妹妹头,一双大到难以忽视的眼睛。
“维希的朋友啊,进来玩吧。”
岑教授把拉塞尔迎进门,给这个看起来就聪明可爱像小女孩一样的拉塞尔泡了一杯牛奶可可。
在拉塞尔睁着大眼睛说瞎话的时候毫无异议地相信了——他说他和岑维希是在一个国际象棋俱乐部认识的。岑母对这个看着就聪明能干的小孩子充满好感,没聊两句就全盘相信了他说的‘国际象棋俱乐部训练’,并且让他把禁足的岑维希带出了家门。
还额外附赠了从法国寄来的巧克力一盒。
被顺利带出家门的岑维希震惊地看着正在吃巧克力的拉塞尔,发出质疑——
“怎么是你...” 这个大眼仔?
而且怎么来的这么早?他明明是给泰国人阿尔本写的求救信的啊?!
拉塞尔嘴里塞满巧克力,但是说话声音依然像广播播音员一样清晰:“怎么不能是我?”
看在巧克力的份上,他还是详细地解释了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我在埃里克斯家帮他照顾他的动物园,然后看到了你寄过去的求助信,就顺便来做好人好事了。”
“所以,你在信里说到的,F1赛车手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这才是他来的真正原因。
如果只是普通求助,拉塞尔可能懒得多管闲事了,但是既然里面提到了F1赛车手,他再麻烦也要跑这一趟了。
今年11岁的乔治·拉塞尔颇有些对不起他乖巧聪明,能骗过岑母这种资深教授的长相。他其实是一个狂热的赛车迷,还没有轮胎高就开始无证驾驶飙车比赛的那种。他的梦想是开上地表最快的汽车,成为一名真正的F1赛车手。
虽然家里对此颇有疑议——他们家并没有什么赛车渊源,父亲是个热爱种地的农民,平时摆弄最多的机械也许是家里的拖拉机。
乔治虽然在低级别赛事表现不错,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未来一定能开上F1赛车,尤其是他们家的经济状况基本没有可能负担得起赛车的费用。
母亲对此的疑虑就要更真实了——她坚决反对乔治辍学去搞赛车。
今年圣诞节,当乔治再一次在家中提到自己想要专心赛车训练的时候,家里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于是郁闷不想呆在家里的他出现在了好友阿尔本的家里——他自然知道好友家的钥匙就放在花坛底下。
埃里克斯·阿尔本比他大两岁,但他已经接受了好几年专业的赛车训练了。明年他就要满14岁,可以参加成人组的国家级卡丁车比赛了——这是最重要,关注度最高的比赛之一,会受到各大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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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训的关注。
拉塞尔距离14岁还有3年,他明确知道以他的家境想要开上F1,必须要加入车队青训,最好是像红牛,迈凯轮,法国雷诺或者梅赛德斯奔驰那样有竞争力的中上游大车队。
拉塞尔充满嫉妒地给阿尔本的猫猫铲屎。他已经听好友说过,他已经得到了一些青训车队的注意,甚至试训邀请了。他并不确定自己在三年后能够赶上阿尔本——阿尔本现在强得可怕,几乎横扫所有比赛——拉塞尔觉得自己必须加大投入,更加努力,才不会被好友甩在身后。
在偶然发现岑维希寄过来的信件之后,乔治·拉塞尔立刻意识到,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他当然不是没见过赛车手,但是往往仅限于在赛场上碰面,友好地说两句客套话,然后握手签名。还没有哪个赛车手给他送圣诞礼物。
他把猫砂一扔,火速来到了岑维希家门口。
“你偷看我的信?”听完渊源的岑维希指责拉塞尔。
“拜托,”拉塞尔翻白眼:“我不看,怎么跑过来救你出门。”
“再说,你的信上面也没写不准看。我拆广告账单的时候顺手拆开你的信,看了一眼就过来帮忙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拉塞尔字正腔圆地控诉:“快带路吧,别浪费时间了。”
岑维希一想也是。
于是两个小朋友踏上了前往牛津郡的车。
“说说吧,你是怎么认识尼克·罗斯博格的?”
赶路无聊,拉塞尔决定和岑维希聊聊八卦。
现在炙手可热的F1新生代车手尼克·罗斯博格是个德国人,有个芬兰人冠军老爹,虽然确实是在给一家英国车队开车,但是拉塞尔怎么想也想不到岑维希这个小豆丁怎么和他攀上关系的。
岑维希被迫再次描述那个充满刺激的奇妙夜晚。
虽然已经多次讲述,但是这个故事依然鲜活,奔驰AMG在赛道上的轰鸣声,威廉姆斯赛车FW14B的皮革气味,依然在他的记忆里栩栩如生。
拉塞尔充满嫉妒地听着这个幸运的中国小子的传奇故事,第一次开始思考是不是他妈说的挺对的,他不应该辍学。
谁他妈想得到上学还有这种奇遇啊?!
时间在讲故事中流逝得很快。
到站。
岑维希自信地带路,拉塞尔毫无异义地跟着他走。
直到两个人看到一堵冰冷的铁门。
“你确定没走错?”拉塞尔发出质疑。
“肯定就是这里没错。”岑维希此刻也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谁想得到他们圣诞节没开门营业啊!!”
“.......” 拉塞尔无语:“这不是常识嘛,谁圣诞节会营业啊!”
岑维希也不好意思起来。他这属实是被好奇冲昏了头脑,上蹿下跳折腾一圈,结果白跑一趟。
“对不起。”他可怜兮兮地向拉塞尔道歉,垂头丧气地就准备原路返回了:“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时间。”
拉塞尔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回去啊。”
拉塞尔再次翻了个白眼,他纤长的上下睫毛因为主人的动作打结成一团:“谁说我们要回去的。”
“等着,我有办法。”
说着,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请问兰多·诺里斯在吗?......”
18.寻宝活动
兰多·诺里斯是在家里打游戏的时候接到了拉塞尔的电话。
“喂,干嘛,快说。” 兰多心不在焉地听电话,他操纵的游戏角色正在和人厮杀,分不出别的功夫。
“兰多,是这样的....所以我们需要你。”
“等着,包在我身上。”
兰多·诺里斯把电脑一关,无视游戏里面队友崩溃地咒骂哀嚎,换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兰多,你要去哪里吗?”他的父亲注意到了兰多的动向。“需要我送你吗?”
“没事的爸爸,拉塞尔找我。” 兰多向父亲报备:“对了,爸爸,PF的门禁卡你放在哪里了.....”
兰多的父亲听到拉塞尔的名字,没有继续追问,他帮儿子叫好车,非常放心让他自己出门了。
他是伦敦一家银行的经理人,管理着可能是全英国规模最大的养老金体系,在不到三十的时候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但更令他骄傲的是他的另一重身份——陪读父亲。他对儿子兰多的赛车事业非常上心,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陪着儿子跑遍全英国乃至欧洲的各大比赛。
相比于父亲的投入,兰多本人对于赛车的热情可能没有那么高。尤其是在欧洲比赛之后,更加提不起精神了——他在冲刺赛的时候成绩很不错,拿到了第二的起步位置,仅次于一个摩纳哥的男孩。
正当兰多准备摩拳擦掌,准备在正赛大干一场的时候,他直接在起步阶段被人干掉了——一辆卡丁车非常不守规矩地撞了上来,用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强硬姿态,左前轮差点把兰多直接逼上了墙。
‘有病吧!’兰多在头盔里骂出声 ‘不怕死嘛!’
不想上墙的兰多只好松油门让这辆不守规矩的车过去。这油门一松,就再也追不回来了。最后他甚至被这辆该死的车子套圈了。
赛后他非常不爽地看着领奖台上那个圆脸男孩子——他已经听说了,这是个荷兰人,来头不小。
兰多本人因为开场的事故心态爆炸,冲比赛第一,结果正赛甚至没有登上领奖台。
虽然这并不算什么正式的比赛,就算拿了第一名,圆脸的荷兰男孩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多激动,兰多甚至在赛后还看见他挨骂了——骂他的人好像是他的父亲。
坐在自己父亲腿上撅着嘴掉眼泪,等着爸爸伏低做小哄自己的兰多非常不理解这一切。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这不是一场娱乐性的比赛吗?
为什么赢了还要挨骂?
直到回到伦敦他都没想明白这一切。
看在父亲眼中,就是自家一向天赋卓越的小朋友输掉比赛受到刺激了。老诺里斯心里着急,但是面上不敢显露,生怕他的态度给自家小孩造成更大压力。他这段时间对兰多有求必应,想不去学校就不去学校,想在家打游戏就在家打游戏。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理念了——是不是不该这么小让兰多出去比赛,他的小儿子根本还没有准备好这一切。万一现在磨灭了他对赛车的热情岂不是得不偿失。
现在终于听到宝贝儿子准备去赛车场了见赛车朋友了,他简直要喜极而泣了,慌忙准备好装备,殷殷切切地把儿子送出门。
出门的兰多其实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纯粹对于拉塞尔说的‘F1赛车手’感兴趣。
对于这个年纪玩赛车的小孩,‘F1赛车手’对他们简直就像猫薄荷对于猫猫,闻一下一个两个就失了魂。
兰多下车,看到乔治·拉塞尔,以及一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黑头发,黑眼睛,比他高一截。
“嘿,兰多,这是Hope Cen。hope,这是兰多·诺里斯。”中间人拉塞尔负责任地给两人介绍。
“你好,我叫岑维希。”岑维希主动打招呼。
“你好,日本人?” 兰多心不在焉地回复,根本没注意到岑维希微妙的眼神,也完全不记得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不,我是中国人。” 岑维希打量着兰多·诺里斯。
他可没有忘掉这个人:兰多·诺里斯,那个把他妈妈做的鱼汤摔掉的坏家伙。记仇的岑维希还想着要找他报仇呢!
但是......
岑维希上下打量兰多。
大半年过去了,他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样小小的个子,完全没有长高。
这半年在岑女士的十全大补汤灌下去猛长了好几厘米的岑维希陡然升起了优越感。
看吧,这就是浪费食物的代价。
你已经受到了长不高的恶毒诅咒了。
精神胜利的岑维希决定放下对兰多单方面的仇视,以及原谅他不仅没有叫他中文名还喊他日本人这件事——他都长不高了,让让他吧。
“就是你认识尼克·罗斯博格?”
岑维希点头。
“你也是车手吗?卡丁车?”
岑维希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确实开卡丁,虽然他现在仍然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被称为一个‘车手’。
于是兰多开始回忆岑维希到底是何方神圣,照理说得到F1赛车手青睐的不该是无名之辈啊。可无论他如何挖掘,回忆里面在任何赛场都没有这样一张亚洲人的脸,更别提岑维希是长得非常漂亮的小朋友,就像他在欧洲遇见的那个拿到杆位的摩纳哥人,那种漂亮的脸蛋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兰多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拉塞尔,希望好友给自己答疑解惑。
“快点,傻站着干嘛,带路去啊。”拉塞尔懒得多说。他不耐烦地打断兰多的冥思苦想,催促他赶紧去干活。
兰多无语地撇了一眼拉塞尔,被打断思路的他彻底放弃回忆了,反正他记性也不太好,至于这个中国人开车的水平怎么样,待会马上就可以见识了。
他转身,带着另外两个人绕过正门,来到一个侧门,刷卡。
‘嘀——’
门开了。
“怎么样?”兰多得意洋洋,尾巴翘得高高的,等着同伴的崇拜夸奖。
嗤——
拉塞尔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对兰多的自卖自夸毫无捧场兴趣。
倒是岑维希接了句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肯定是他爸投资了呗。”走在前面的拉塞尔头也不回地接话。“他爸可护着他了,他去的每个厂子都恨不得买下来给自己的宝贝儿子”
“嘀嘀嘀!回答错误。” 兰多发出怪声:“不过谢谢,我爸确实很爱我。”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养老金都放在我爸的银行里。”兰多得意洋洋地公布了答案。
“.......”
无人理睬的兰多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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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兴致勃勃地换了个话题:“什么叫礼物放在赛道上了啊?”
“难道是像游戏那样?礼包一个个放在赛道上?”
兰多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就像他喜欢玩的小游戏,一个个礼包放在赛道上,走线正确就可以拿到礼包。
岑维希也不知道。
“你话怎么这么多,到了不就知道了。” 拉塞尔开始攻击兰多。
“乔治你攻击性好强,” 兰多回击:“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上次把你打败了?”
“笑话,” 拉塞尔气急败坏地反驳:“我会记恨这个?!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件事了!”
“哈哈,别生气了,我就是比你强,输给我很正常。”
“滚!你那个根本是运气!要不是我前面那个蠢货撞墙,影响到了我,你才没机会跑到我前面。”
“你刚刚还说你不记得了~这不就露馅儿了嘛。”
“我只是记忆力比较好。”拉塞尔嘴硬:“我还记得你这次在欧洲连领奖台都没上,回来哭鼻子呢。”
“哇!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
“我不仅知道,我还有照片呢!” 现在轮到拉塞尔得意洋洋抖起来了:“我让朋友帮我拍的,不仅有你起步就被撞失位的照片,还有你坐在你爸爸怀里哭鼻子的照片。”
“乔治·拉塞尔,你太恶毒了!”
“谁叫你天天炫耀自己要去欧洲比赛了,让我们都多多关注你,” 拉塞尔掐着嗓子学兰多说话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欧洲冠军——”
“Ge~!”
岑维希听着两个人幼稚的争论,内心陡然升起一阵智商上的优越感。他摇摇头,加快脚步。
路程本来是不长的,但是带路人不太靠谱的记忆力让这条短短的路变成了迷宫。
在反复路过一个‘员工通道’的标识之后,兰多被忍无可忍的拉塞尔和岑维希剥夺了带路权。
“你,走后面去。别挡道。”
搞定了最大的捣乱因素之后,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可是令他们失望的是,整条赛道并没有什么不同——赛道还是赛道的样子,上面既没有停着一辆炫酷的F1赛车,也没有像兰多想象得那样有什么显眼的大礼包。
整条赛道由于放假的缘故看着破破旧旧的。
“什么嘛——”兰多抱怨:“礼物呢?你不会是在逗我们玩的吧?其实你根本不认识什么尼克·罗斯博格?”
岑维希也在沉思。
礼物在赛道上。
礼物在赛道上。
他回忆起和金发同桌度过的不同寻常的那一个晚上,他们只跑了两条赛道——银石赛道和PF的卡丁车赛道。他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PF,难道赛道指的是银石?
不可能。
银石是专业的比赛赛道,应该不会让私人留下什么痕迹。
所以只能是这里。
地点没错,那么留在赛道上的是什么呢?
拉塞尔,兰多,和岑维希沿着赛道走了一圈,一无所获。
“天要黑了,你们知道总闸开关在哪里吗?”
“对了,是电!” 岑维希一拍脑袋,他觉得自己隐约有了思路。
电闸打开。
电子产品恢复运作。
兰多目瞪口呆地指着屏幕:“这算哪门子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