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系统护我苟命[七零]》
1. 第 1 章
盛宛君小时候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名字。
宛君宛君,她总觉得好像是父母对自己的性别不太满意,所以虽然是女孩,却说“宛如男的”。可那时候太小,被大人几句话就忽悠过去,没能坚持改名。后来母亲失踪,继母继妹进门,再后来他们又有了一个小弟弟,就更没有机会做这件事了。
在姥姥家吃早饭的时候,盛宛君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过去这些事,心情有些烦躁。
姥姥给她剥了一个鸡蛋,“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这么不高兴,谁又惹你了?还是你那个后妈不安分,又东嚼西嚼编排你什么话啦?”
盛宛君接过鸡蛋,埋头吸溜两口稀饭,“没,姥姥,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姥爷一路急赶急地跑回来,看自家老伴还和外孙女两个悠哉游哉地吃早饭,心里着急得厉害。
“宛君、宛君!哎呀,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吃!今天造纸厂招工考试,你赶紧的,我骑车带你回家,看还能不能赶上!”
盛宛君和姥姥一起站了起来,“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人家告示贴出来没多久,考试就开始了!这明显是专门给厂里子弟准备的考试。我还说呢!之前打听的要设置考试,应该快了啊,怎么这会儿还没动静!哼,肯定是人家告诉你爸了,你爸拦住了没告诉你,被那个拖油瓶截了胡!”
“肯定是你那个后妈又使坏!哎呀快快快,赶紧的,别吃了,找你爸算账去!”姥姥一拍桌子想要冲出去找邻居借自行车,却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被盛宛君拍了还几下才缓过来。
“姥姥你别急,就算她考上了,咱们也能闹得她去不了!”盛宛君心里比谁都生气,可这会儿还是姥姥姥爷的身体更重要。
除了妈妈,姥姥姥爷就只有小舅舅一个孩子,偏偏还不在家。要是老人们身体好也就算了,上门教训女婿也算是出一口恶气,心情能更舒畅。可姥姥的身体一向都不好,就这个样子她怎么放心让姥姥跟着去?
更让她奇怪的是,爸在家最多是冷眼旁观,有时候还会帮她而不是后妈。要不是这个当爹的平时还过得去,人家也不会放心把工作消息告诉他,肯定是想着就算有后头的老婆,闺女总是亲生的。
可谁知道,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这关键的时候,亲爹从背后刺了她一刀?
盛宛君有心让姥姥在家等着,她跟姥爷两个刚好一辆自行车,骑着就回家了。没想到这时候她眼前突然冒出来一行印刷出来的字!
【生活系统绑定成功!】
【新手礼包:宿主及其家庭成员身体检查:
盛宛君,女,十六岁,宿主本人。营养不良,缺铁性贫血,维生素缺乏,多种微量元素缺乏;
宋巧云,女,三十四岁,宿主血缘母亲。营养不良,高频听力受损……】
什么?妈妈真的还活着?!
盛宛君不知道眼前这个是什么东西,也不敢出声吓到老人,可能是心里的念头太过强烈,那一行字被打断,回复了她心底的疑问。
【是的宿主,您的母亲还活着,具体情况需要您积累任务积分换取对应道具查询。】
【是否继续进行宿主父亲身体检查?或可替换为您眼前的一位血缘亲人。】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赶紧检查姥姥的身体状况才是!
【李二姐,女,五十一岁,宿主血缘祖母。营养不良,贫血,更年期综合征……
重点提示,李二姐患有冠心病,如遇剧烈刺激、搬运重物等情况,可能导致虚汗、乏力、特殊疼痛等,严重情况可能导致心源性猝死。请宿主谨慎对待。】
猝死!!
那要是真就这么回家找他们算账,姥姥岂不是……
盛宛君原地晃了晃,差点没能站住。
“宛君、宛君!你这是怎么了?”姥爷一脸心疼地扶助这个小孙女。
“没事,别害怕,一切还有姥姥姥爷帮你做主。咱们不怕那些坏人。”
姥姥也缓过劲来了,心疼地拉住盛宛君的手,“我可怜的小孙女儿啊!他们盛家不做人,娶了后老婆就忘了亲生的闺女,工作都不知道给自己亲生的扒拉,他那个儿子才十岁,哪里用得到?亲生闺女都没工作,一个不相干的继女反而能有工作,这是什么道理?”
“我可怜的宛君啊,心里苦你也先别哭,咱们撑着一股劲,找他们算完账再想哭不哭的事,知道吗?”
盛宛君知道考试机会被抢都只是着急,现在可是真想哭了。
她要是能找到理由劝下姥姥姥爷别去算账就好了,一个工作而已,丢了也就丢了,哪有姥姥的命重要哇!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这样说了,而且描述的病情都符合姥姥平时的表现,盛宛君一万个不敢赌。
可要是不去找他们算账,难道姥姥就不会情绪激动了吗?
盛宛君的倔脾气就是从姥姥这儿传下来的,她们祖宗三代都一个样,就算这会儿不去算账,这一口气咽不下去,半夜都会把自己气醒的。到那时候没准比当场起冲突更伤身,这可怎么办?
眼前的字突然变成了一块正正方方的光屏,上面罗列了各种商品,排在第一个,赫然就是“冠心病胶囊”!这东西的介绍里说,遇水即化,每日服用一枚,可稳定病情;连续一个月服用,就可以终生不用担心。
售价,竟然只要1积分!
【系统提示:开启任务后宿主可享商城权益,商城药品仅限系统体检后的目标人群使用】
【是否开启任务?[是][否]】
盛宛君差点就要直接喊出一个是,这时候警惕心却突然上线。
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得这么巧,还没绑定就免费做这什么体检,医疗技术肯定比县医院好不知道多少。有这种技术的,莫非是美帝,又或者是其他国家?怎么偏偏就选中了她这么个普通人来下手呢?
不对,不能这样想,好多特务都是看着不起眼的,实际上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恶心事。
给姥姥做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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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她自己选的,但之前母亲的信息确实这个东西主动说的,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宛君,宛君?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哎姥爷,我在想怎么找他们算账呢。”
一边是来路不明的东西,一边又是姥姥姥爷着急的催促,盛宛君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瓣,好能够同时处理这些事。
在盛宛君犹豫的这段时间,那个东西好像是读不出她复杂的心绪,没有再说些什么。
她毕竟只有十六岁,又没有直面特务的经验,发现两个老人都看不到她眼前的东西后,还是决定说出来问问他们怎么办。
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提示:宿主不可告知任何人本系统相关事项,请您自主做出选择。】
除了开启任务,难道就没别的办法换到那个药了吗?
【是的。提示:开启任务后也无法直接兑换,需要达成今日任务:[认真吃完一顿饭],获得1积分后,才可兑换】
这都是什么东西?!吃一顿饭就能换一颗神奇的药?
盛宛君感觉自己被逼到墙角,却发现自己的对手拿的不是冲锋枪,是一把没带石子儿的弹弓。
可看着姥姥有些发白的脸,她又实在是不敢赌。就这墨迹一会儿的功夫,姥姥明显是被她这种拖泥带水的劲儿气到,脸色又开始不好看了。要是一块去盛家闹事还好,要是真把姥姥一个人撇在家里,只怕她自己都能把自己气出毛病来。
眼前的字样一动不动,并不催促她,好像对结果早已料定。
盛宛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了那个是。反正这个东西已经跟她绑定了,那开启还是不开启,都是早晚的事儿。开启任务还能给姥姥的身体坐一重保险,值!
在选择那个选项的一刹那,信息洪流瞬间击中盛宛君的大脑,她恍恍惚惚听到两位老人喊她的名字,又立刻清醒过来。
“宛君!哎哟,你吓了我一大跳。”姥姥的脸色很不好,也连忙坐下来,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盛宛君却没答话,而是把碗里最后一口稀饭扒拉干净,果然看到系统通知。
【今日任务已完成,恭喜获得1积分】
她咽下那口稀饭,转头去倒了半杯水,把胶囊放进去。
这东西果然是遇水即化,一点都看不出来痕迹。
她将水杯递过去,“姥姥,你喝点水,我刚感觉不太好,你缓一缓我们就出发。”
“早就该这样了!”李二姐接过来仰头就喝光。她伸手一抹嘴,很是豪迈的样子,“就说我孙女怎么会跟那些扭扭捏捏的人一样,原来是担心我。”
“你别怕,姥姥好得很,还能看着你生宝宝呢!”
盛宛君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这个世界是很多本书,而她,只是一个在每本书里都有一点点剧情的路人甲。
而姥姥,正是在帮她找父亲算账的时候气涌上头,一命呜呼!
2. 第 2 章
姥姥当场进了医院,这下子她们什么都不想争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姥姥的命重要。可事发突然,县城医院也没有很好的救治手段,姥姥很快离世。这还不算完,继妹盛红芳以最后一名考上了造纸厂工作,紧接着就是强制下乡的通知。可怜她刚看着姥姥下葬不久,就要被强制送上去往乡下的火车。
造纸厂那场考试本来就不是特别正规,她想闹,却被看着她长大的叔叔阿姨们劝了回来,终究把这件事归结为家事。
看着姥姥脸上的苍白颜色逐渐消退,盛宛君稍微放下心,一点都不想忍。
要是木已成舟也就算了,既然提前知道,她肯定不能让家里几个人好过。
祖孙三个呼哧带喘一路骑自行车回家,邻居蔡婆子最好打听,一见她们就问,“你们这是咋了这么着急,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老蔡你别耽误事儿!我问你,姓张的在家不在?”李姥姥问。
蔡婆子一撇嘴一扫眼睛,“在呢,她带来那个刚回来,不知道这母女俩要干什么,门都不开……”
“好了你别耽误事儿,咱们一会儿再说。”李姥姥一把将这婆子扒拉开,感觉这会儿自己力气大了些,却没在意,直接冲着盛家的门,嘭嘭嘭敲起来。
“张翠枝!张翠枝!你给老娘开门!你有本事做亏心事,没本事见人吗?开门!你给我开门!”
“盛红芳!你个狗娘养的,占便宜没够,真把自己当盛家的种了是吧?”
盛宛君紧跟在后头要掏钥匙,被姥爷一把按住,使了个眼色不让她掏。
这种情况就得先声夺人,不然让她们反应过来,狡辩的道理多了去了。
屋里传来桌子板凳被碰倒的声音,蔡婆子看这架势就不对,赶紧凑墙角免得被误伤。又一把抓住自家小孙子,“去,到你盛叔叔单位去把他叫来,这两边可别打起来!”
这还有俩个老人呢,这姓李的以往身体可不好,这回别在她眼皮子底下闹出事。她就是看个热闹,可担不起这个责啊。
张翠枝正在问女儿考试的感觉如何,盛红芳自认为考得还不错,母女两个正沾沾自喜,没想到盛宛君的姥姥姥爷这就找上门来了!
再怎么不想面对,还是得把门打开。就这拍门的两下功夫,只怕周围一圈邻居都听到了,想躲也躲不掉。
张翠枝开门装傻,“哎,宛君她姥姥,你怎么来了?这,这是要干什么?”
盛红芳忐忑地站在张巧云身后,光看脸就知道这人心虚得不行。
李姥姥也不废话,带着另外两个人进屋把门关上,到底顾及造纸厂那个考试不能明说,没当着别人的面闹出来。
张翠枝正以为暂时躲过一劫,没想到门关上之后,李姥姥抬手就是啪啪两巴掌,把她打得连着后退三步。
“好你个当后妈的,这么多年你背后捣鼓那点小心思,好歹明面上没怎么样,哪里想到,你个狼子野心的一开始就瞄准了工作,打定主意要挖我闺女的根呢!”
李姥姥恨得咬牙。
盛红芳被吓得愣了片刻,张嘴就是一声尖叫,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啊!!!你不许打我妈!”
那盛宛君能让她沾到姥姥的边骂?必然不可能。
上前两步一个使劲,没完全剪干净的十个手指甲就嵌到盛红芳胳膊肉里了。
“盛红芳你还有脸!你跟我们盛家有个屁的关系,你还想抢我的工作!我告诉你,别管你考没考上,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你给我撒开!撒开手!”盛红芳两只胳膊被盛宛君架住,胳膊上肉又被指甲深深刺入,疼得原地直跳,两只脚时不时往盛宛君这边踹,好似那乱蹬的兔子。
盛宛君咬牙降低身体重心,狠狠稳住,任她怎么胡乱蹦跶就是不松手,两只手还约掐越紧,恨不得给咬盛红芳一口。
这么多年她俩打架都是常有的事,盛红芳有母亲帮手,但盛宛君强在比她大一岁,又有姥姥姥爷时时贴补,营养好些身体壮些。但凡张翠枝不下场,次次都是她赢。
那边两个小的僵持不下,这边张翠枝也不甘心就这么被打,肿着脸冲上来想还手,被姥姥姥爷两个人合伙按住,在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又掐又踢。老两口力求这一次就给张巧云打痛、打服,让她以后再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欺负我一个,还要不要脸了!啊!好痛!你个死老婆子掐哪儿呢!”
“呸!你有个屁的脸皮,你抢我外孙女的工作,我恨不得把你脸皮丢地上踩!”
“我掐死你、掐死你!看你还敢不敢使阴招!”
这屋里吱哇乱叫个不停,屋外蔡婆子恨不得眼睛伸到钥匙孔里去看,耳朵贴到门板上去听,愣是因为又吵又乱啥都没听明白。
盛兴华听到邻居家的小孩报信,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请假出来。
一路上心里止不住地懊恼,又恨不知道是谁给前妻的娘家报信,让那两个不好对付的老两口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唉,都怪张巧云,早知道就不听她那几句花言巧语,干嘛鬼迷心窍的把考试消息瞒下来没告诉宛君呢,不然哪有这么多事儿。
盛兴华一路走一路叹,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听着屋里呜呜喳喳的声音,一时间手都伸出去了,就是没勇气开门。
一旁的蔡婆子没忍住,实在受不了他这个窝囊劲儿,一把夺过钥匙开门,再顺手把他推了进去。
屋里五个人打得乱成一锅粥,这时候一齐回头,活像五只潦草的野狗,各个目露凶光盯着盛兴华。
“呵呵,呵呵,都在呢……”盛兴华当场就想后退,后头的蔡婆子暗自翻个白眼,拉上站得不远的宋婆子,把盛家的大门给堵住了。
盛兴华背后是两个石头般坚硬顽固的大妈,前头是五双凶狠的眼睛,两腿战战,差点说不出来话。
李姥爷还算能脱身出来,当仁不让质问起盛兴华,“兴华,造纸厂工作的事儿,怎么我们宛君不知道?你连亲生女儿都不告诉,反而告诉了一个拖油瓶?你还特意让宛君到我们那儿去,生怕她知道消息赶上了是不?”
“这么贴心贴肺的,难道她盛红芳是你跟张翠枝生的?!”
哎哟喂我的前岳丈哎,这要是真的我还能活吗我,没看后头这些邻居眼睛都放光了?
盛兴华苦不堪言,赶紧澄清,“不不不绝对不是!这、这、这不是巧了。宛君上次考试没考过,让她到二老那里散散心、散散心。”
“你少给我废话!当初在造纸厂工作的人,是我闺女宋巧云,可不是她张翠枝!你让那个破拖油瓶去考试,抢我们宛君的机会,你安的什么心!”
张翠枝趁机甩开李姥姥的胳膊,冲到盛兴华身边跟他并肩站着,似乎这样自己就更有底气,“你可别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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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盛宛君毕业之后都考了四次招工考试,哪一次考上了?有机会还不如给我们红芳抓住,也免得浪费。”
姥爷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是还欠打!”他扑上去锤张翠枝,“抢我孙女的工作还有理了,我让你个不要脸的在这儿放屁!放屁!”
张翠枝机灵地挤到蔡婆子和盛兴华中间,这几下狠锤统统被盛兴华挡下,她自己一点儿都没被打着。
盛兴华不敢还手也没法从后面把张翠枝揪出来,一边抬手招架一边想跑,后背衣服却被张翠枝牢牢抓住,一点都逃不开。
李姥姥一个不留神没拉着张翠枝,转头去一把抓住盛红芳的头发,扯得她,“嗷!!!”一声大叫。
“妈!妈!我好痛,救我!”
盛宛君见姥姥来助拳,立刻抬手梆梆锤了盛红芳肚子两下,害她疼得厉害又挣脱不开头发,反复弓身,仿佛锅里来回蹦跶的大虾。
“死老婆子放开我闺女!”张翠枝尖叫一声要冲出来,却正好被盛兴华的手扯到身前,反而受了李姥爷两拳。
盛兴华终于能够在这乱局中喘息片刻,站直身子大吼一句,“够了!别打了!”
没人听他的。李姥爷狂揍张翠枝,盛宛君和李姥姥又给了盛红芳两下。
“别打了,街道办来人了!!”
外头传来一声喊,两位主任顺着邻居们让开的路来到盛家门口,里头几个人才默契停手,各自整理衣服头发。
——
“……主任,就是这么回事儿。他盛兴华不做人,我就这一个没了亲妈的孙女儿,就想着能跟她亲妈到一个厂里工作,平时也能看看她妈妈当年在什么环境里生活。没想到,竟然被当爹的活活把机会送给不相干的人,甚至把她骗到我那儿去,就为了不跟盛红芳争。”
李姥姥一把鼻涕一把泪,盛宛君配合地擦眼睛,好像只是一个思念母亲的小女孩。
两个主任来回劝了几遍,伤心的祖孙二人还是停不下来。
其实盛宛君在趁机发泄自己得知姥姥死讯的难过。她今天打盛红芳下手格外狠,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姥姥可是差一点就因为这件事去世,在那个所谓的剧情里,盛红芳和张翠枝两个却没有得到什么报应,反而在城里过好日子。
她一点都受不了!
幸好,幸好,那个药丸很有作用,姥姥现在也很精神。未来一个月不管那个系统给什么任务,她都一定要完成。姥姥的命,她一定要保。
“主任,我真是没办法了,这两个孩子差不多大,难道我真偏心不相干的,反而害我亲生的不成?”盛兴华一脸真诚地解释,仿佛自己都信了。“真是因为宛君好几次考试都没中,我才想着让红芳试试。又怕她心里有想法,才想着让她去姥姥家。可谁知道她们都想岔了。”
“你放屁!造纸厂是我家巧云以前工作的地方,你让她去,你杀人诛心啊!”
说着说着两边又吵了起来,两个主任连忙劝。她们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却发现这一家人各有各的想法,根本不为外人所动,最后只好连劝告带威胁让她们别再打架闹事,其他的也没法说清楚。
两个老人却在盛家住下来,打定主意要等着造纸厂的录取消息,势必不能让盛红芳这小崽子得意。
谁知道,第二天盛红芳顶着一身的伤去看通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考上!
3. 第 3 章
怎么会!怎么可能没考上!
盛红芳半点不敢相信,抓着造纸厂干事直问,对方却不耐烦地甩开手,“考试成绩不都公布出来了吗?我们录取前十名,你是第十一个!”
就差一名!
盛红芳简直当场就要崩溃。
就差一名!
那她怎么跟她妈交代,又怎么回去看那祖孙三个人的脸色。说妈妈费尽心机抢来这个机会,结果自己不争气,就差一点点没考上?还是舔着脸说她跟盛宛君真不愧是一家人,姐姐考不上,哎,妹妹也考不上?
她怎么说的出口?她以后怎么做人?!!
盛红芳既难堪又害怕,一时气血上涌,直接晕倒在造纸厂告示栏前头。
“喂,喂!快来人找个板车,这有个女同志没考上工作,刺激大发晕倒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姥姥拍腿大笑,“你说说,你说说,怎么有人可笑到这种程度?”
“哎,你看到张翠枝刚才那个表情没有?啊?真是太可乐了我跟你说!瞧她们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什么都想到了,嘿,就是没想到自己不成器,就这么个特意给设置的考试都没能考上,这还有什么出息?一辈子都是倒霉的命!”
“对啊对啊,真是太好笑了。”盛宛君非常赞同姥姥的想法,却没有什么精神。昨天她熬夜把系统说的那几本书打开看,还好系统没有太黑心,这几本书是没收她积分的。就是这不知道哪个年代的人写得,怎么写书写这么长,跳着看都一晚上差点没看完一本。
可好不容易看完书,盛宛君却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怎么书里写自己是因为被继妹抢了工作机会才下乡,这会儿继妹却没考上工作?难道,书里说的不是这一份?
盛宛君在心里狂问生活系统,却没有立刻得到答复,只能先完成今天的日常任务:出门晒太阳一小时。
这会儿她们祖孙俩就在外头沿着街走,留姥爷一个人在盛家看家。
盛红芳晕倒了被送到县医院,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去看看,发扬风格(当面嘲笑)啊。
盛宛君才不信什么面子功夫,她还没成年呢,当然怎么舒心怎么来。以前她就是自己倔,现在知道憋着情绪会得病,就更是有理由任由自己的性子来了。
唯一能让她退让的,就是姥姥的身体,或者妈妈的消息。
等她俩走到医院门口,系统才出现:
【检测到原书炮灰角色脱离!检测到原书炮灰角色脱离!
宿主需同时扮演路人甲及炮灰角色。
为奖励宿主的付出,每日任务达成奖励为原先的2倍。
系统空间1立方米已到账,可无限期存放系统商城商品。】
【今日任务已达成,2积分已到账】
所以,盛红芳没考上工作,是跟这个已经脱离剧情的炮灰有关系咯?
盛宛君敏锐地察觉这中间有漏洞,想跟系统讨价还价一番,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跟姥姥两个溜溜达达来到盛红芳病床前,不顾一脸防备的张翠枝,祖孙两个自顾自坐下开始聊天,顺便等盛红芳醒来。
“嘿,神气什么啊,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要是你啊,可都没脸见人咯!”李姥姥得意得不行。哼,让这女的抢工作,看她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要是盛红芳考上了,那张翠枝对谁都腰板挺直半点不认错。可盛红芳没考上,不仅没考上,还就差一名,甚至十分丢脸地晕倒了被人家造纸厂的人送来医院。
张翠枝恨不得自己代替盛红芳晕着躺在床上,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没过多久,盛红芳的手指动了动,几个人都凑上前去,想看看她的反应。
盛宛君正好跟睁开眼的盛红芳对上视线,却发现这个继妹的眼神很奇怪,看着不像是个年轻小姑娘,反而像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
张翠枝伸手就想要掐盛红芳一把,也被这个陌生的眼神惊到,没有动手。
李姥姥可没那么敏感,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但她自认为大获全胜,懒得跟这个年纪轻轻的手下败将计较。接下来,她想找盛兴华好好算帐。这份工作两个姑娘都没得到,但她们宛君就是吃了亏,必须要有补偿!
盛红芳醒来之后十分沉默,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似的,顺从地等张翠枝办出院手续,跟着她们回家。
盛宛君一路走一路琢磨,觉得这人哪儿哪儿都不对,总不可能她也突然有一个系统跟在身边吧?
没想到她就是随便想想,系统竟然真回答了:【除文章主角拥有外,世界范围内无其他系统】
嚯,这都能听到。以后不会她随便想什么系统都能知道吧?
系统的回答是弹出商城面板,指引盛宛君在设置里修改呼出标识。
竟然有这种好事,盛宛君立刻设置。除了她在心里说“贴心的系统”来开启对话,其他时候禁止系统读取信息。
搞完这些,盛宛君在心底追问:“不是系统,但盛红芳不正常,对不对?”
【是的】
“那她是什么情况?”盛宛君想到昨天看的那个小说,“被其他人上身?被其他鬼上身?突然知道剧情?还是重生?”
【重生】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还好,知道答案了盛宛君得使劲掐自己胳膊才能忍住不笑出声。
怎么会有人窝囊成这样啊?就是一次没考上工作而已,竟然把自己气到晕过去还不算,直接气重生啦!
哎哟,哎哟,怎么这么好笑。在她没有重生的那一辈子,不会也过得很不好吧?不会吧不会吧,她可是有工作的城里人啊,怎么连普通人的日子都过不好哇?
盛宛君突然觉得自己跟盛红芳打架,是一种十分掉价的行为。
想想那本小说吧,虽然还有另外四本没看,可她这个路人甲就算下了乡,就算在一堆主角里头混生活,自己的日子也有滋有味。虽然农活苦,地里的日头毒,但她照顾好了自己,遇到有人找茬也没吃大亏。多年之后还顺利回城,怎么说也算是可以的。
再看盛红芳呢?看看她这眼神就知道,重生之前肯定是心里头怨气很大,不然眼神不会这么沧桑。
啊哈哈哈哈,怎么有人在城里当工人都过不好日子啊!
笑着笑着,盛宛君突然回过神来;“贴心的系统,她也没考上工作,那我怎么会下乡呢?就算强制要求,怎么看我爸也该牺牲她一回了吧?”
【不用担心,您是重要剧情点明确出现过的人物,偏差事件将被强制修正。】
哼,你强制修正,你了不起哦!
盛宛君不服气地在心底抱怨几句,又打开系统商城来看,这才继续笑开了。
这商城里1积分除了各种药物,还能买一斤粮食,或者半斤肉!其他生活用品也可以用积分买,也都不贵,这下乡去了只要每天完成点任务,都不用担心工分不够,怎么都能养活自己,甚至比现在生活条件还好呢!
就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些东西都的由来,唉,真是甜蜜的烦恼。不管了,到时候总有法子的,提前担心那么多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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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盛宛君大大的笑容直接挂在脸上,一点都不带遮掩的,看得张翠枝心里暗恨。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红芳也没考上工作吗?是,她们是枉做小人了,但你盛宛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翠枝通过暗地里骂人来安慰自己,可心里那个坎儿怎么都过不去,不由得又把矛头对准自己亲闺女,深恨她不争气。
盛红芳刚醒来,就发现自己重生到继姐还未下乡的时候,一时没有最近的记忆,只能先沉默着观察。
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自己在医院醒来,却看到盛宛君和李姥姥在她床前的场景,所以没法对应到这时到底是哪一年,也没法做出适当的反应,只能先沉默。
这个继姐的亲姥姥到她们这边来的次数不算少,但印象里最深刻的一次,还要数当年她考上了造纸厂的工作,这位老人在她们家里被气得直接进了医院,很快不治身亡。
这事儿搞得他们家的名声很不好听,她工作之后一直被人排挤不算,连小弟在学校都被人说嘴。
再看盛宛君大大的笑容,还有亲妈脸上明显的恨铁不成钢,盛红芳心头忽然涌现一股很不妙的预感。
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她没考上工作吧?
是了,是了,只有她没考上工作,这老太太才可能稳得住心态,不被气死。
怎么会这样……难道就重生这么一下,就能引起这么多变故?
盛红芳摇摇头,把不相干的念头甩出去。
不行,不能动摇。
她过去多么羡慕继姐下乡到那个地方,竟然能一次遇到三四个她们小县城的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优秀男知青。可惜继姐不知道珍惜,在乡下那么多年一个都没能拿下。光棍一个下的乡,也是光棍一个回的城。
回程之后,盛红芳多少次看着回城后的继姐跟他们来往,真恨不得以身代之。继姐还借着当初的情分进了一位女知青开办的公司!那可是顶顶好的岗位,不用上生产一线,也不用在外头东北西跑,更不用帮老板背锅,只需要认认真真盯着公司里的人,当好老板的耳朵眼睛就够了。
不像她,在造纸厂工作多年,肺给熬坏了不说,手和腰都不好,干不了重活,皮肤也比普通人粗糙。
明明盛宛君才是下乡的那一个,可等人回城一看,她这个城里的工人竟然比盛宛君看上去更老!
能有机会重活一辈子,她一定要到那个地方下乡去。继姐没有抓到的机会,她一定会抓住,势必捞到一个优秀男知青做对象,以后再也不受苦!
盛红芳沉默地畅想着,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可年纪大了都还风度翩翩,甚至在新闻上那么光彩夺目,想必年轻的时候也不差吧。
想着想着,她慢慢红了脸,也再次下定了决心。
这回下乡她一定要主动提出来,并且早点报名。上辈子盛宛君下乡那一回,家里给她补贴了一百多块钱,这回她下乡,也要弄到手!有了这笔钱做启动资金,就算在东北的乡下,想必也不会挨饿受冻了。
要是运气好,没准还能给那几位搭把手,以后得到千百倍的回报呢。
盛红芳突然暗自激动起来,看得盛宛君默默走远两步,生怕这人突然发癫。
搞什么啊,重生之后这么让人看不透。
她撇撇嘴,牵住姥姥的手,“姥姥,今天心情好,咱们吃肉吧?”
姥姥一口答应,“行,乖乖放心,咱们保证能吃上!”
张翠枝一脸警惕:这是要干什么?家里可没有剩的肉了,这老婆子打算怎么逼兴华,好弄出一块肉来?
4. 第 4 章
怎么吃?当然是回家把老头子叫上,她们仨去国营饭店吃啦!
李姥姥心里头痛快,出点钱算啥。也是幸好她出门的时候还揣着票,不然这么大的喜事都没法庆祝,你说多可惜呢。
这会儿光张翠枝和盛红芳在家,说点风凉话也就能恶心恶心她们,一点实惠的好处都拿不到,肯定得等盛兴华下班回家,才好从他那儿抠东西抠钱。
一顿肉吃得盛宛君和姥爷满嘴流油,吃得李姥姥心里头滴血。不过一想到吃饱饭了好干活,外带现在花的都能从盛兴华身上抠回来,似乎也就没那么心痛了。
她们这边和乐融融,那边张翠枝喝着粗粮饭,再看看一点油水都没有的菜,心里头那股子气直往上头冲。
“你说说你!好不容易给你弄到个机会,你怎么就这么没用?你要是烂到底也就算了,就差一名,你是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啊?你说话啊?这又不是肉,哪能糊上你的嘴?!”
盛红芳嚼着那个饭,心里不以为然。
可能工作就是重生的代价吧,不过既然重生了,那个总共也就干了不到十五年的工作,丢了也就丢了,有啥可惜的。
尤其是那个造纸厂厂长,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着娶年轻媳妇,真是不害臊。她就差点被不怀好意的人往那个方向坑,还好她自己警醒,才没变成老头子的媳妇。要知道,厂长的儿子都比她大不少,人家亲儿子也看不惯亲爹这德行,早就不跟亲爹一块儿住了。
唉,就是她后来跟造纸厂里的工友大力结婚,还算是过了一段好日子。这回可没机会再认识他了。
不过她俩都太老实,人家都能打听到点风声,要么找关系,要么下海。
就她俩,干瞪眼下岗,一辈子吃苦耐劳,也没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盛红芳打定主意这辈子得活得机灵些,像以前那样一个劲下死力气干活、不知道探听消息的日子,她可不乐意再过了。
气头上的张翠枝不好惹,盛红芳埋头装鹌鹑,打定主意一个字都不说。
可她想把这事儿躲过去,盛宛君可不同意。
盛兴华白天就知道继女没考上工作不说,还被气晕到医院,当时就是眼前一黑。下班的时候他还磨磨蹭蹭不乐意走,就是怕回家面对自己亲生女儿和前丈母娘。
该来的总会来,他在家门外小心翼翼听了里头的动静,发现一片安静,才鼓起勇气开门进去。
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根本不是五个人相安无事的场景,而是三个人直盯着门口的视线,外带两个角落里恨不得长蘑菇的母女。
盛宛君这回可有说道了,“爸,红芳可也没考上工作,这回你可不能再偏心了吧?我既是您的亲女儿,又比她还强点儿,没那么娇弱,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这会儿结果都出来了,咱们总能好好说道说道,你们合伙瞒着我考试机会的事了吧?”
李姥姥看盛兴华眼珠子乱转,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我说,兴华。她们娘俩算盘是打得好,可惜啊,人不中用,怎么算计都是白做工。我姑且当你之前是一时糊涂,可你也得想想,红芳不是你生的,你俩那个小儿子又跟妈更亲。这家里除了她张翠枝,还是得有个彻底跟你站一边儿的人呐!”
嘶……要是丈母娘不说,他还真忽略了这一点。
盛兴华脑瓜子嗡嗡作响。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好像在他脑门上打了一巴掌。
张翠枝劝他瞒下考试的消息,就是用“反正宛君考不上”来作理由。那会儿他觉得红芳没准考得更好,又不是他亲生的,肯定感恩的心更重。不像盛宛君,给她什么都像是该得的似的,偏偏还有两个老的帮腔,他这个当爹的活该给她当牛做马。
可现在证明了,红芳就算知道感恩又有什么用,个不顶用的玩意儿,一堆关系户她都考不过,更别提正常的招工考试了。宛君没考过的那几场,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办考试的,哪像这次这么仓促。
白做工,可不就是白做工么!
看盛兴华颇有意动,盛宛君跟姥姥对视一眼,再接再厉,抹着眼睛就上前去。
“爸!我们才是亲生的父女啊!就算以前跟您吵嘴,那不也是因为亲近么。这回她们俩这么戏弄我们父女,你可要为我,也是为您自己出口气啊!”
“弟弟还那么小,却被她教得一点只怕您、不亲近您。现在再把我的前程断了,以后咱们家,还不是她姓张的一个人说了算?您可不能放任她不管啊!”
对啊!宛君虽然脾气倔,但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哪像翠枝那样……
见这祖孙俩两句话就把盛兴华拐跑,张翠枝恨得又狠狠拧了盛红芳一把。盛兴华个耳根子软的货色,真是!怎么就不能让他只听自己的不听别人的呢?这么多年调教下来,好不容易让他不听外面人的风言风语了,没想到还是拦不住家里这个讨人厌的闺女。
盛红芳都好几十岁的人了,多少年没挨过亲妈这一下子,差点没忍住嚎出来,好悬才憋回去,憋得自己满脸通红。
“宛君,你可不能这么说话。这么多年我可从来都没虐待你吧?你爸忙着工作,我也没让你缺吃少喝的,作为后妈,我很可以了!我一个实话实说的人,怎么在你嘴里就被编排成这样?”张翠枝忍着气,就怕自己这会儿发脾气,给两个老的留下话柄。
盛宛君这时候却又不说话了,也不装,就低着头。
盛兴华看得爱女之心熊熊燃烧,下意识觉得女儿低下头流眼泪呢。“张翠枝!你自己做下的事、你那个好女儿做下的事,让别人说句实话都不行吗?!”
“宛君编排你什么了?卫东去你爸妈家住多久了还不回来,你还好意思说?难道今天不是因为她盛红芳没本事,那一帮提前知道消息的都考不赢,你们才这么安分老实?你可要记得,红芳她原来姓齐不姓盛!是你苦苦求我,我才同意她改姓的。”
“怎么,吃了我那么多年白饭,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想要当我的家,做我的主了?”
什、什么?
张翠枝实在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事从盛兴华嘴里说出来的。
她就算再怎么算计,那不都是为了孩子,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他盛兴华啊!后妈难当,他一个在家里油瓶子都不扶的人,竟然说这样伤人的话?
盛红芳前世今生受的窝囊气在此时都忍不住了,“爸,你被她们几个骗了!她们那么说都是为了找你要补偿。不然昨天打人打得那么狠,怎么今天突然就说起好话来……”
“你闭嘴!”
见这个让他丢脸的祸头子竟然还敢出声,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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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盛宛君和李姥姥再说什么,盛兴华直接勃然大怒。
“我被她们骗了,是你想要骗我吧?!什么补偿不补偿的,我跟我亲生女儿之间的事,我愿不愿意给,怎么给,都跟你这个外人没关系!还说不是想当家作主,你们就恨不得把手伸到我裤兜里掏钱!”
盛兴华气呼呼说完,感知到整个屋里都被他这一通爆发震慑住,心里才终于舒畅了一些。
“宛君!”
他突然喊了一声,让盛宛君茫然地抬头。
“这事是你张阿姨和红芳对不住你。现在一份工作差不多要四百块钱,但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你丢的也只是一次考试机会,不是实打实的工作。我做主,给你两百块钱。”
嗯?嗯嗯嗯?
胜利来得这么突然吗?
盛宛君这会儿是真不知所措了。这,以前光知道亲爹耳根子又软性子又执拗,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清奇的思路啊。
还是李姥姥人老奸马老滑的,眼疾手快怼了姥爷一肘子。这么多年老两口的默契,让姥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接上。
“好!女婿,你厚道,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让你比下去。那钱你放心,我们一分钱都不沾,我还要再给宛君补贴两百块,凑个四百,给她弄份工作!”
盛兴华听到这话眼泪都要下来了。知己啊!这就是忘年的知己!
怎么临到头来,竟然是这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岳父跟自己心灵相通?
李姥姥趁张翠枝还没恢复战斗力,赶紧把这事儿定下,“宛君快来,还不谢谢你姥爷!瞧这孩子,喜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又对盛兴华说,“兴华啊,宛君肯定是看我们在场,不好意思跟你表达感谢呢。这孩子你是知道的,一直都嘴硬心软。不过你们父女俩的事儿我们就不掺和了,省得又有什么人说三道四,说我们还要管你这个女婿的家事。”
这说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
盛兴华罕见的也有些羞涩,觉得家门不幸,竟然娶了这么个媳妇,还让前丈母娘看笑话。
盛宛君暗中狠掐自己一把,一把握住盛兴华的手,举在胸前,哽咽着说道,“爸!对不起,我以前太不懂事,让你生气了!我真的、真的……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你这么好的爸爸了!”
而我的大腿真是太疼了!
盛兴华美得都快上天了。哎呀呀,这丈母娘一家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过?还有这个闺女,以前说话都是硬邦邦的,竟然还能有跟自己撒娇的一天呐!
他的眼角轻飘飘撇过张翠枝母女二人,压不住自己高高翘起的嘴角,得意说道,“哎哟闺女,没事没事,我可是你亲爸呀!”
四个人和乐融融,盛红芳简直傻眼了。
工作她可以不在乎,被人说两句骂两句也无所谓。可这是怎么回事,轻飘飘四百块钱就要到盛宛君手里了?
哪有重生的人吃这么大亏的?
张翠枝好不容易缓过来,还没喘口气,突然就听到那大傻子愣充大头,一下子扔出去两百,恨不得刚刚直接晕过去才好,也免得有后头这番话。
不行,不行。
爱找老人来说道是吧?打量着谁家没长辈了!
明天!明天她就去把爸妈和卫东都叫回来!
5. 第 5 章
事情虽然确定了,但老两口还是没回家,总要等这钱切切实实过了手才能放心,也免得盛兴华突然反悔。
张翠枝第二天就自个儿回娘家搬救兵去,留盛红芳一个人面对盛宛君她们仨。
盛宛君前天通宵没睡才通读完一本书的剧情,昨天晚上黑沉一夜,睡得不知道有多香。等她起床的时候,张翠枝不在家,盛红芳安静地窝着。姥姥快乐地招呼她,“宛君,起床了就来吃饭吧!给你卧了个鸡蛋。”
盛宛君蹦起来洗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跳到桌前坐下,而是去水杯里头把药扔进去,端给姥姥喝。
今天的任务好简单,是睡饱一顿觉,醒来就完成,自然得第一时间给姥姥把药吃下。
“好好好,那水就放在那儿,我自己还不会喝嘛!你个小家伙真是会讨好我。”
“这怎么能叫讨好,我就是看到了就想递给姥姥,心里怎么想就是怎么做的呀。”
李姥姥乐呵呵享受孙女的孝顺,让她别整那些虚的,赶紧吃饭。
盛宛君嗷呜一口咬下鸡蛋,感觉可美了。
第一本书她从头到尾翻完了,主要讲的是人美心善女主在下乡时,自力更生,顺便帮助牛棚爷孙;等那对爷孙平反之后,女主嫁入高门,顺便打脸恶心亲戚的故事。
盛宛君在这本书里一共只有两个剧情点。一个是作为搭伙吃饭的同伴,夸女主做饭好吃;第二个是跟女主一样知道了那对爷孙的困境,却冷漠无情,还劝女主不要招惹麻烦。
挺简单的,一共就两句话,系统给出的奖励却是一个剧情点一百积分。
要是五本书都这么简单就好了,那岂不是发家致富轻轻松松。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做梦。
“大姐二姐,我回来啦!”
一个活力满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就听到啪嗒啪嗒欢快的脚步声,最后才看到是盛卫东进门。
这小子今年才八岁,跟盛宛君和盛红芳差得远,平时还经常到张翠枝娘家住。远香近臭,跟两个姐姐之间没闹过什么太大的矛盾。
当然,也是因为这小子一想作妖,两个当姐的直接武力镇压,打小养成的好习惯,八岁的孩子已经知道千万不能惹姐姐了。
盛卫东活力满满进门,一看盛宛君的姥姥也在,就下意识声音变小。再看盛红芳在角落里窝着,盛宛君嘴角含笑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明白大姐赢了一回。
姥姥对这个小孩也没啥想法,就当个路人看待,都是面子情。
张家两口子紧随其后,看李姥姥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表情都不好看。
“她姥姥,你这是打算在盛家常住?”
“跟你一样,来做客呗。”李姥姥撇撇嘴。
也不知道是谁小心眼,不老老实实带孙子,天天把个外孙拢在手里,也不晓得是想干嘛。
盛兴华那个工作还算是比较体面,在县邮局主管一小摊子事儿的。可就算他是这么个位置,但连自家孩子的工作都解决不了,更不用说安排张家人什么事儿了。
真要说认识的人脉、能量,那还不如教了多少年书,现在退休了的李姥爷呢。也是李姥爷退休的时间合适,外带当年给不少战士们上过课,开过扫盲班,这才没被牵连进去。不然现在,一家子人才没这么好的日子过。
盛兴华的爸妈都不在了,也就才轮到这两家前任和现任岳家来当长辈。
怼人一句还不算,李姥姥也不管盛宛君才把鸡蛋吞下去,粥还没喝几口,说道,“宛君啊,去,把你姥爷叫回来,省得人家看咱们俩人单力孤,欺负我们呐。”
“哦。”
盛宛君乖乖应一声,挤开门口的张翠枝就往外头走。
“人什么力什么,你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张老头就烦李姥姥这一点。明明当老师的是李姥爷,李姥姥当年是个苦出身,嫁人之前都不识字的,现在倒当起学问人了。哼,也就是那老头子老奸巨猾躲得快,不然也得让她们家人吃吃教训。
李姥姥不跟这话都听不清楚的糟老头子一般见识。
盛宛君把姥爷叫回家还不算,正好看到蔡家小孩在外头玩,给他两块糖,让帮忙去把盛兴华叫回家来,就说张家老两口也来了,要打起来。
蔡家小子:啊?昨天是我,今天也是我?
糖的分量还是很足的,盛兴华很快心惊胆战赶到家,生怕一开门就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乱象。幸好,大伙儿还算克制,都知道等他来了才发难。
张老头迫不及待窜出来,“兴华,那二百块钱是怎么回事?卫东还在呢,你就要把家底都掏给丫头片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我说姓张的,你不是娘生妈养的,你搁这儿放什么屁呢!妇女能顶半边天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是对国家政策不满啦?”李姥姥张口就扣帽子。
张老头回头怒视她,“你别整天胡咧咧,我不稀得跟你说。”
“兴华,卫东也在这儿,你看着卫东说,到底是不是要那么做!”
盛卫东被他姥爷推到大人们中间,害怕得很,偏偏肩膀上按着的那双手他挣脱不开。听说爸要给大姐两百块钱,给就给好了,反正姐姐没两年都要嫁人,他离长大需要花钱的时候还早着呢。
李姥姥冷哼一声,“哼,兴华,就说你这个老婆没娶好吧,你处理自己家的事儿都找她爸妈来插手,这是什么意思?卫东到底是你亲生儿子,还是他张家的儿子?”
“我们可从来不会这么干。”
张婆子蹦起来扯住李姥姥衣领子,“你嘴上说得好听,讹我女婿二百块钱的事儿你当不存在呐?!什么金贵考试要二百块,要这么算是你,她盛宛君连着没考上四次,是不是得赔家里八百块钱啊!要我女婿出钱,你也给钱,给钱!!”
“我给你吃屁!”李姥姥使劲拍开张婆子的手,像炮弹一样冲到大门口把那俩碍事的男人挤开,将门敞开到最大。“大伙儿瞧一瞧看一看啊!他们姓张的把手伸到女婿裤兜里掏钱,连给孩子找工作都不让哎!大家记好他们的名字长相,告诉亲戚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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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以后……”
这丢人可就丢到家了!
盛兴华赶紧甩开张老头,一把将李姥姥往家里拉,还冲外头凑热闹的邻居们说道,“没啥事没啥事,大家回吧。”
盛宛君上前把李姥姥的胳膊从盛兴华手里抢出来,看到上头的红印子,狠狠瞪了盛兴华一眼,又被李姥姥按住不让她开口。
盛兴华好不容易把门折腾着关上,又看到李姥姥手上自己造出来的孽,不由得心虚。不好冲这四个老人发脾气,他只能强压怒火好声好气地说,“妈,妈你别这样,那考试的事情牵扯到好多人呢,也不能拿出来公开说啊!”
李姥姥揉着胳膊白他一眼,“这我当然知道了,还不是她张翠枝的爸妈听不懂人话,她们母女俩抢了宛君那么好的考试机会,还想把这次跟以前那几次大路货比?既然他们想装傻,那我只能叫外头人评评理。”
张老头张嘴,口水纷飞,“你嘴里放什么狗屁!这年头娶个媳妇二百块都够了,有这钱不留给卫东,给个丫头片子算什么?不光你家这丫头片子我不同意给,就算兴华要给红芳,那我也是坚决不同意!”
“红芳她也配,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老货!”李姥爷彻底抛下斯文,“呸”一声喷了张老头一脸口水。这还不算完,老爷子知道自己骂人是骂不过他们这种混不吝的,直接上手冲张老头脸上来了一拳,打得人金星直冒。打完还嫌人脸上的口水脏,在人衣服上擦手。
张婆子扑上去就要从背后偷袭李姥爷,却被李姥姥一把从后头揪住头发,硬是把人拖到一边一对一。张翠枝没想到这老两口这回不走寻常路,赶紧冲上去解救自己的爹,却被盛宛君伸脚拌了个狗吃屎。
盛宛君抓住机会翻身坐到张翠枝身上,扯住她头发伸手就锤。
“红芳!红芳你是死人呐!快来打她!”张翠枝尖叫。
盛红芳在她开口之前就扑了上来,却因为场面太乱,还没碰到她俩就把前来阻拦的盛兴华撞到了一边。
李姥爷正对还晕着的张老头打下第二拳,却在走动间被桌子撞了一下,拳头直接打到歪过来的盛兴华胸口,给他疼得直往后仰。
那张婆子跟李姥姥两个战斗力不相上下,本来差点就要占了上风,两人中间却插进来一个盛兴华,没收住的招式全往他身上招呼。
盛兴华一边胸口闷痛一边躲避两个老太太的王八拳,脚下一个没站稳,又把正在缠斗的盛宛君和盛红芳姐妹俩挤到一边,自己一屁股正好坐在了张翠枝的后腰上!
“啊!!!”张翠枝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尖叫,以为是盛宛君下死手,于是也反手狠狠一掏,没想到正掏中了盛兴华没有防备的□□!
“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纠缠的几个人被这男不男女不女的痛嚎声吓到,齐齐停手看过来。
只见盛兴华弓成一团虾子,在张翠枝身前哀哀颤抖。
还是盛宛君先反应过来,这好歹也是亲爹,可不能出事!
“快!快送医院!!!”
6. 第 6 章
“系统,贴心的系统……”盛宛君在如此混乱的时刻还记得唤醒系统的标志语,“系统,我爸不会死吧?!”
她毕竟才十六岁,还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人生最大的挫折一个是母亲早逝,另一个就是一直考不上工作。
一群打得混天黑地的人什么都顾不上,好不容易在邻居的帮助下找人借来板车,才把疼得死狗一样的盛兴华送往医院。给盛兴华重击的虽然是张翠枝,可盛宛君还是觉得自己也有一点责任,心里头又是害怕,又是懊恼。
怎么就不能把盛红芳压制住呢?还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没记得锻炼,不然她一个人打两个,肯定不会出今天这种意外。
【盛兴华是宿主血亲,身体扫描仅需积分99,宿主当前余额不足。】
什么余额足不足的,这种情况……
盛宛君刚想说能不能欠账,忽然就想起来商城里紧急吊命四小时的药也才99积分,立刻就放弃了。
要是县医院说爸可能会死,她再赊欠积分兑换那个吊命的药给他,然后转院去市里医院吧。
盛兴华要是知道他这个亲闺女心里想的啥,估计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家里人打架常见,打架把蛋打出问题的还真不多。
邻居们各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愣是热心肠地给人送到医院了还不肯走,硬要看医生怎么说。
“安静!都安静!病房里挤不下这么多人!保卫科,保卫科!”一个小身板的护士被淹没在人群里,还奋力叫同事们来帮忙。
张翠枝脸色煞白,掏了医药费之后提心吊胆地等着。
这亲生儿子确实有了,可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家男人废了啊!她还想趁能生的时候再生一个呢。
现在回忆那会儿的手感,没抓到杆儿,只抓到了蛋,应该……不一定全废吧?
“病人家属?”
“我我我,我是!”
“在这儿!”
盛宛君和张翠枝同时出声。医生想想病人的情况,还是没找一看就是个孩子的盛宛君说事儿。
但防不住四个老人都往前头挤,连盛卫东这个小的都被盛红芳带着挤过来。
好歹这家里人多,后头那些明显是看热闹的被隔开了些,医生还是开口说了。
“什么?!”张翠枝不敢相信。
“病人伤得厉害,其中一个只能摘除,不然会影响身体。后续要是好好休养,剩下一个也不影响生活和功能。”医生硬顶着
盛宛君眼泪都要出来了。自己这个爹,小时候把自己顶脖子上玩,长大了吃喝衣服从来没短过,就算再婚了,除了这一回,以前也是卫东有的从不会缺她这一份。竟然就因为这个后妈,不是个完整的人了!
张翠枝眼珠子一转,转头怒斥盛宛君,“这下你高兴了吧?要不是为你的事儿闹成这样,你爸怎么会受伤?”
医生看盛宛君的眼神都不对了,更别说后头的邻居。这孩子到底在家里做了什么孽,把亲爹折腾成这样?这真是来讨债的吧?
盛宛君气得浑身都在抖,“张翠枝!你把我爸打成这样,还往我头上扣锅?要不是你们母女俩抢我的工作机会,要不是你带着你爸妈上门来闹,我爸怎么会躺在里面。你打我爸那一下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你别把大伙当傻子!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李姥姥一爪子就往张翠枝脸上抓去,“你个黑心肝的想吃我女婿绝户,把卫东养得不亲兴华只亲你,还想让兴华不能再有孩子,你打得主意以为我不懂?”
“宛君,别跟她废话,她都要害死你爸,还客气啥!”
盛宛君和李姥爷冲上去就打,张家两口也冲上前扒拉人。盛红芳却因为清清楚楚看到那一幕,心里发虚,只护住了小弟,没有上前。
就这么一下张家人就落了下风,张翠枝头发都被揪掉几片,惊得医生大喊,“保卫科!保卫科快来几个人把他们拉开!”
“男同志往后稍稍,让我们来!”蔡婆子和宋婆子奋力向前挤。
这话一出,在场男同志裆下发寒,心里隐痛,立刻让出一条路,让大妈们向前冲。
不用保卫科,后头大妈们先涌上来,用这么多年干家务锻炼出来的铁胳膊,硬把打成一团的人分开。
这会儿张翠枝已经被人硬揪成了斑秃头,最可怕的倒不是这会儿身上的痛,她可得好好想想,盛兴华会怎么找她算账。
保卫科这会儿也来了,把看热闹的人往外头赶,又牢牢盯着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一家人。
医生倒是没被打斗波及,却被挤出一身汗,这会儿表情也很是不好看。
手术进行得很快,盛兴华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见一屋子人守着他,各个脸上都是担心。其中又要以张翠枝为首。
她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想到好主意,只能死咬着不认,却也不敢再攀扯盛宛君,“兴华,你终于醒了……”
盛兴华冷眉冷眼,“你带着你女儿回娘家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张翠枝和张家老两口悚然一惊。张婆子舔着脸讨好,“女婿,你这伤还没好,就让翠枝照顾你嘛。再说那会儿乱得很,不一定就是翠枝……”
“我说,让你们全家都滚,听不懂吗?!”盛兴华气得想要坐起身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脸上直抽筋。
盛宛君满脸是泪地冲上来拉住他的手,“爸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控制住翠枝阿姨和妹妹。都是我没那个本事打架还偏要跟她们打,都是我不懂事……”
就等待医生告知情况的那一小会儿,她已经想到如果盛兴华就这么死了可怎么办。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可不能再没有爸爸。就算爸爸隐瞒了考试的消息,她也从来没想过就为了一份工作,就让爸爸因此送命啊!
李姥姥生怕盛宛君被迁怒,开口道,“这怎么能怪你,也是我们两个老的没想到,做了错事的人竟然还能带人找上门来……兴华,这,宛君可担心你了,从刚才一直哭到现在,就怕你有点什么事。可怜我的小孙女,打小就没了妈,可不能、可不能再……”
李姥姥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孙女性格好,每天都乐呵呵的,以前被张翠枝阴阳两句也从来不往心里去,平时也可懂事了,就是嘴上不饶人。可谁知道,她们真宁愿这个孙女没那么懂事。
盛兴华就算有再大的气,也在老人孩子的眼泪面前发不出来。
他从心底长长弹出一口气,恨不得把这平白遭的祸殃全都叹出去。
张家两口子也想说点什么,可他们从来都难得说些软和话,这会儿笨嘴拙舌的,生怕又不知哪里惹到他。
盛兴华没看那家人一眼,而是冲着小儿子说:“卫东,我问你,你是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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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爸爸,还是要姥姥姥爷?”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想干什么?!
张翠枝哭都哭不出来,心底浮现一个惊恐的念头,却不敢深想,“兴华、兴华!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看我一眼,你别不理我!”
盛兴华没给回应,还是直直盯着盛卫东。
这小孩才八岁,根本不知道开开心心回家怎么会闹到医院来,更不知道这个一向逼着他学习的父亲为什么要让他选。
他心里也害怕,瘪瘪嘴,张口哇哇哭了出来,“哇——我害怕——妈妈!妈妈——”
张翠枝从盛红芳怀里把儿子拉出来紧紧抱住,泪眼婆娑地看着盛兴华,“兴华,你别吓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不能、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呀……”
“你的孩子不能没有妈妈,我也不能没有我爸爸!”不等大人们反应,盛宛君冲她怒吼。
她刚才都决定就算背债也要赊欠积分给爸爸吊命了,可要是市里也没有人能治好父亲呢?她刚才一点都不愿意想,现在敢想了,却依旧怕得厉害。
张翠枝说不出话,一味地看着盛兴华落泪。张家老两口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的女儿被赶回娘家。
抢了原配女儿的考试机会都算是小事,亲手把男人给打废了,只怕他们大队的闺女以后都不好嫁人,乡亲们不会原谅他们的。
盛兴华本来怒极,心里却放不下唯一一个儿子。可看到跟张翠枝抱在一起抽噎的小儿子,又实在是觉得糟心。他只是管了儿子的学习,就让这小子完全亲近张家那边了。以后,这还能成大器吗?
好在盛宛君那句话让他心里熨帖,知道还有个人是全心全意考虑他的,才稍微舒服一点。
“好,好、好!”盛兴华伸手指着张翠枝。
“那你做个决定。要么,你带着你女儿回娘家去,以后再也别来见我。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带儿子,盛红芳让你爸妈带回去,以后三个人都别往我们家来,卫东也不能往你爸妈家去!”
“不行!”张婆子忍不住开口,“兴华,这、这今天是意外,可我们对卫东是真心的,从来没有亏待过啊!”
他俩舍不得吃的糕点糖果都给小外孙吃了,对几个亲孙子都没这么好,怎么就、怎么就不能让小孙子见他们呢?
就算,就算他们是想着,小外孙毕竟是城里人,兴华又是个领导,养得跟自家亲了,往后好照顾亲戚们。可他们的付出也是实打实的啊!
再说盛红芳这么大个闺女,突然要到他们家去,这多了一口人,家里怎么养得起啊?
张翠枝抱着小儿子,身后就是自己的闺女,心头一片凄然。
不,不对,还没有到一定要选择的时候。兴华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找下一个,只要她能赖在城里,两个孩子她一个都不用舍下!只需要……
张翠枝开口道,“兴华,我,我不回娘家,也不让卫东见我爸妈了。”
“但红芳都这么大了,再过两年就能嫁人。咱们给她一口饭吃,没两年就能收彩礼,你不亏啊兴华!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不算计,肯定好好对待宛君,宛君吃肉,红芳只喝米汤就行。这么多年都养过来了,现在再把红芳放到乡下,养丑了也没有人愿意出高彩礼。”
“你行行好吧兴华,行行好行不?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了!!”
7. 第 7 章
李姥姥一把将她拉起来,“你存的什么心呐!这里是医院,你是想让人家批斗兴华搞封建吗?”
张翠枝凄惶地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兴华,我就是一时想错了……”
盛宛君看看张翠枝,又看看闭口不言的盛兴华,心里也是一片冰凉。
张老头一张老脸这时候显得既老实又苦闷,“兴华,我们乡下人,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可这么大的闺女回了家,别人的嘴都能把他们逼死……你就行行好,让他们留下吧,行吗?”
这个病房里就只剩下李姥爷一个人没有哭了。
“……让我安静一会儿。”
盛兴华无力地仰躺在床上,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同事、朋友们知道他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盛红芳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实在不知道一天的功夫,怎么自己的家就要散了。她那双泪眼探究地看向盛宛君和李姥姥。
最大的变数就是李姥姥没有进医院,难道她重生这一回,反而让李姥姥身体变好,让盛宛君得了好处吗?
——
盛兴华最后还是把张翠枝母子三人都留下了,只是再不让盛卫东去张家住,除了逢年过节的,也不允许他们走动。他自己没有力气去张家把前几年贴补过去的钱要回来,于是从张翠枝这里收走了家里的财政大权,以后都自己管着。
张翠枝对此什么话都不敢说,只一味仔细照顾盛兴华养伤,让盛红芳带儿子。
盛兴华觉得这个伤处丢人,不让孩子们去看他,也不让两边的岳父岳母操心,只盯着张翠枝一个人使唤。不是要喂饭就是要擦身,还让高小都没毕业的张翠枝给她念报纸,一念就是半下午。
张翠枝对此也甘之如饴,恨不得被磋磨得更狠一些,好让盛兴华消气。
张家老两口走了之后,盛宛君的姥姥姥爷也想要回家去,连之前说好的钱都顾不上,就怕女婿迁怒,自家外孙女吃亏。是盛宛君哭着抱住姥姥说自己害怕、一闭眼就是爸爸晕倒的场面,李姥姥才勉强留下。
要是就这么让姥姥回家去,那个药可怎么吃?
盛宛君在家里闷头看了好几天书,正好不用跟盛红芳多讲话。家里除了李姥姥就她们姐妹俩,外带一个受夹板气的盛卫东,气氛没有一刻是好的。可出门就要被人盘问自家的战况,几个人都没心情应付。
生活系统的每日任务非常符合系统的名字,全是生活中息息相关的。
比如刷干净鞋,至少两周换一次床单,按时睡觉不熬夜,出门晒太阳,或者是走路八千步。
每一项盛宛君都不懂,但每一项都还挺好完成的。盛宛君每天按时完成任务给姥姥喂药,心里却越来越没有底。
如此轻易就获得了那么神奇的药丸,只能是因为系统另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
她不安地继续看书,却发现这一本书的剧情点比一本危险。甚至到最后一本时,里头清清楚楚写了,她需要扮演的那个炮灰角色,被特务挟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失手弄死。
最后一本书的男主参与了这次抓捕特务的行动,也是因为她这个群众的意外死亡,导致这位男主升迁延后不说,还写了好多报告。就是因为这些报告,男女主进一步推进感情,甚至还有些亲密戏码。
就知道自己找上门的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盛宛君心里头冰冰凉,转身抱住姥姥,好像想从姥姥身上汲取更多力量。
“怎么了?还是心里头害怕?”李姥姥温暖的手一下一下摸着盛宛君的背,好像这个孙女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样,因为噩梦睡不着,她也给孙女拍背。
姥姥是真的,不是书里头假的人。造纸厂的工作她自己没能拿到,可继妹盛红芳也没能拿到。
盛宛君还是不愿意相信一切都是定死的剧情。明明已经有了改变,甚至她爸在原剧情里,也并没有出场,更别说受这么重的伤了。
既然这些变动都能存在,那后面的剧情翻天覆地变了也不是不可能。
“姥姥,我就是想抱着你。”盛宛君搂得更紧了。
“那你小点力,我老腰别着了,你要谋杀姥姥哇。”李姥姥使劲拍拍盛宛君的胳膊。这闺女也没吃啥啊,咋力气这么大。
“哦”盛宛君老老实实松开,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力气大吗?她不觉得哎。
不过那天要不是她力气不够大,没能一下子制服张翠枝和盛红芳两个人,爸也不会受伤了。
看完书,盛宛君又开始给自己加练,俯卧撑从十个变成十五个,腿上的力气就蹲马步来练,时间再加长。
盛红芳一边照顾被吓到的弟弟,一边暗戳戳观察盛宛君的一举一动。可任凭她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还有几分冲动的盛宛君,跟几十年后那个圆滑的老板狗腿子是同一个人。
几个人在家里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终于盼到了盛兴华出院回家。
看到李姥姥竟然还在,盛兴华就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碎蛋的那一天。
“妈,你还在呢?”
这话听着就不好。
盛宛君解释说,“爸,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可张阿姨又不让我去医院,所以才求姥姥留下的。”
什么张阿姨不让啊,那就是盛兴华不让。
“哼,那我回家了,妈你也可以走了吧?”盛兴华心情不好,谁的面子都不想给。从医院回来就被不长眼的人问了无数遍,在医院里还被领导慰问过,他的脸早就丢干净了!
都是这帮老的、小的,还有个张翠枝,没有一个好人。
惹急了他把这些人全打发走,看她们知不知道厉害。
盛兴华在心里想象着孩子们和四个老人都在他面前哀哀哭求的样子,感觉很是痛快。
盛宛君红了眼睛,而张翠枝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分得意。
亲生闺女不也就这个待遇么,还能比红芳好到哪儿去呢?小丫头片子想从家里挖走二百块钱,也不看看兴华现在还肯不肯。她这么多天伏低做小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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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做的,她张家不好受,李家也别占便宜。
李姥姥勉强笑着说,“是啊,兴华你回来了,那我就该回家去了。”
“姥姥别走!”盛宛君下意识喊了一声,被盛兴华的眼神扫视过来,又转头找理由,“我、我还是害怕,张阿姨的眼神好可怕。”
张翠枝的表情僵了一瞬,立刻往和蔼那个方向调整,却已经被盛兴华看到了变动的过程。
盛兴华哼了一声,“翠枝啊,你要是闲着,就把家里的衣服被子拆洗拆洗,从上到下全打扫一遍。那什么墙角柜缝门框窗户的,也都好多年没仔细擦。也别让孩子们帮你了,就你自己,好好干吧。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对吧?”
张翠枝不敢反驳,“对、对!我肯定把咱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盛兴华又挤出一个不阴不阳的笑,“妈,孩子们害怕,我也觉得有您这么个长辈在比较好。这样,翠枝干活,你就受累帮我照看几个孩子,也免得翠枝又搞什么坏事。”
李姥姥听到这里来劲了,“好好好,兴华你放心,这我肯定没问题。”
你没问题了,这是把我的面子在儿女面前全扯下了啊!
张翠枝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却没想到在病房里她的脸面早就丢光了。
“兴、兴华,我你还不放心吗,还要劳动李姥姥来……”
盛兴华似笑非笑看她一样,张翠枝自动消音了。
“正好今天人都在,我还有点事儿要说。”
“卫东是我亲生的,但宛君也是我亲生的。家底不能给闺女,但我们这样的家庭,工作总是能给一份的。宛君你放心,该是你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什么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有个工作也得归别人了,都是放屁。
张翠枝嘴上是这么说,嫁人两回了不还在往娘家扒拉东西吗?她这么个没文化没工作没本事的人都能做到,凭什么就断定宛君做不到?
盛兴华看这闺女在自己受伤之后那担心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不浅。趁这个时候给闺女找份好工作,怎么可能会被视作理所应当?
就算她后面没有良心,难道自己这个当爹的,还制服不了她吗?
盛兴华在张翠枝和盛红芳煞白的脸色中继续说,“你就乖乖等着爸给你弄份工作来,咱们以后也当工人、当干部。”
盛宛君本来以为家里只出一点钱,没想到爸受伤一回,竟然还愿意直接给她弄份工作,很有些感动,“爸,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别人肯定都羡慕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爸。我要是能尽早当上工人,我得拿第一个月工资给你买两瓶好酒,也让我爸享享闺女的福。”
盛兴华洋洋得意。哼,李老婆子,凭你们怎么拉拢,闺女还是跟爹亲啊。你看她说的这些,可都没提到你们家人呢。
盛宛君心底的喜悦一阵接着一阵。
太好了!不仅仅因为以后可能有工作,还因为有工作之后,她不用下乡,这个剧情就彻底被打破,她不用死了!
8. 第 8 章
不提张翠枝天天在几个孩子外带李姥姥面前打扫卫生,到底有多么丢面子。只说盛红芳重生一回,不仅上辈子的工作被自己蝴蝶掉(她自认为),甚至连这个姓都只能改回跟亲爹姓金,半点盛家的好处都沾不上。
能在城里一直待到嫁人这都是张翠枝求情的结果,甚至为了让她保留住城里户口,还把结婚的把控直接交给盛兴华负责,实在是损失有点大。
“现在跟我划清界限,以后等我抱上大腿发达了,姓盛的也别想让我给他养老!妈我肯定要接过去自己来养,卫东要是有良心,知道心疼妈和我,那就让他一块儿来。不然,卫东也别想被我拉拔。”金红芳一边偷摸帮张翠枝干活,一边心里默默记仇。
“还有盛宛君,哼,马上就要知青下乡了,她最好祈祷爸能给她弄到工作。不然,只能闲在家里,比我上辈子可还不如呢。”
最好让这个讨厌的家伙闲到嫁人那一天,然后去给别人当老妈子,一辈子别想踏出这个小县城,也别想着跟那些以后的大佬们扯上一丁点儿关系。
“金红芳,你在干嘛?爸都说过了不许任何人帮张阿姨,你怎么明知故犯啊?”
盛宛君突然出现在金红芳背后。
金红芳下意识把抹布藏到手里,回到,“没,我没干嘛,你看错了。”
“哼哼,抹布那么大块,你藏不住的。”盛宛君笑笑,背着手走近她,“你藏的大白兔都给我,我就不告密。”
这家伙能有这么好心?
明明以前都是得理不饶人,怎么可能抠几块糖就罢休?
金红芳暗自嘀咕。
也对,这会儿大白兔还是金贵东西,哪像她重生之前,十几岁的人都不屑直接吃糖,什么奶茶辣条薯片巧克力的,都比奶糖受欢迎。
啧啧啧,没想到啊,还能看到盛宛君这么没见识的时候。以后她也没机会跟那几个大佬一起发财,几颗糖嘛,吃也就吃了。
这样想着,金红芳眼睛里也带了几分怜悯和轻蔑,“……行,咱们可说定了。”
这也太轻松了吧?这重生的人还真是不一样。
盛宛君一句话到手八颗大白兔,转头就分了姥姥一半,“姥,我从红芳那里抠出来的,咱们见者有份。”
李姥姥喜滋滋地拒绝,嘴上还说,“你这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自己吃就好了,姥姥年纪大了,什么没吃过?”
盛宛君才不管,硬给她塞兜里,“这可是我的战利品,当然要分给姥姥。我发现她偷摸帮忙干活呢,不是抓到这个把柄,可没这么轻松。”
“那还行,她们这回已经输了,你以后也是工人,不能跟这种光脚的比。下回发现个什么,也别把她们惹急了。咱们虽然不怕事,可能稳一手的还是稳一手。”
她开口要这个糖就是稳一手的。不然,之前偷看到金红芳攒了好几毛钱的小金库,她连具体地方都知道,也没说要钱呢。
张家老两口被女婿一通说也就算了,明明是来帮亲女儿讨公道的,没想到反被女儿连累得再也没法靠近亲外孙。就张翠枝那反手一掏,以后一家子进城的指望都被掏没了,真是晦气又心寒。
“真是个小白眼狼!这闺女咱们白养了。让她上了小学,还让她个两次都嫁到城里,有个屁用啊!一点都不知知道拉拔家里人。她哥现在都还在地里刨食呢,她倒好,光顾着自己享福。自己把男人打废了都没事,坏处全都我们占了。”
张老头对张婆子气愤不已,“都说了叫你别那么宠闺女,好人你做了,咱俩也成坏人了!这下怎么跟家里几个孩子交代?”
张老头砸吧着旱烟袋,里头一根烟丝都没有,也不知道在砸吧个什么劲。
可他心里苦,嘴上要是没点东西,那股劲儿就更难受了。
张婆子叉腰说,“那是我一个人宠成这样的?这回还不是你个糟老头子没理还要扯,当初抢人家考试机会都是你给出的主意,这回你个不响的喇叭放出屁,全是臭气一点都没音儿,还怪我来了。”
“交代,有什么可交代的。咱俩一辈子给几个娃操心,除了闺女往家里送吃送喝送钱的,你几个儿子哪个不是伸手找你要?一家三四个孩子,就他们干的那工分哪够吃?老娘一睁眼就给他们带孩子,回头还得贴补棺材本儿。要不是闺女给钱,这家早都散了!”
“我可跟你说,你再偏心大的心疼小的,可跟我没关系,你的儿子孙子你自己带好了。还怪我,没我、没闺女,这帮小萝卜头一个都长不大,你们张家得绝种!”
张老头被这哇啦哇啦的大嗓门儿吵得脑仁都疼,“好了好了谁怪你了,咋就扯到家里几个孩子身上呢?”
张婆子撇嘴,“你浑身上下也就嘴硬,比那河里的石头还硬,就是脑子里都是水,一点办法想不到,只知道怪我怪我,哪回不这样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想想咋让卫东继续亲咱们呐!”
张老头继续砸吧,吧唧吧唧的声音听得张婆子心烦气躁。
“你说……这姓盛是有亲生闺女在身边,才没把咱们卫东当命根子。现在他废了一半,医生说没事,可以前都七八年才生的出一个,后头再有孩子,肯定难。”
“要是他那个闺女没了……嘿,那还不是咱卫东说啥就是啥。”张老头吧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
张婆子汗毛直竖,“……这可不是刚生下来的女娃,也不是前几年的光景了。老头子,咱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儿吃枪子啊!”
张老头大声“啧”了一下。
“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那下乡去不在身边,不也相当于没了嘛。”
“自愿下乡啥时候都行,可报了名,那没法后悔的。要是能找人说动那个盛宛君报名下乡,那你看……”
张婆子也反应过来,“嘶,还真是啊……”
“可咱家能找到谁呢,人又不是大傻子,咋可能四百块钱买个工作不干,非得下乡去?”
要是闺女去办这个事儿,那可太冒险了,说不好真被女婿赶回家啊。
张老头想了又想,咬牙道,“实在不行,咱找个小贼,多出点钱。”
“咱们最多还能挤出来十块,就不知道,这够不够搭上线。总有那傻的憨的,要再不行啊,就找个赌鬼,那种人啥都肯干。”
张婆子脑袋里冒出来一两个人,“这种的能混进城吗?还得混到家里去,哪那么简单。”
张老头自信一挥手,“要是下乡不行,把闺女的清白糟蹋了总是可以的。我就不信女婿那么好面子的人,能认个嫁给赌鬼的闺女。要是后头这种情况,没准钱都不用出,白赚个大姑娘谁不乐意,肯定行!”
“下乡人混进城里混不到,找个城里的混子还不容易么。”
“那不是有流氓罪……”
张老头卡壳了一下,差点忘了这茬,“……那就看情况,哪个合适搞哪个。”
——
没等盛兴华寻摸到工作,也没等张老头找到合适的人选,下乡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传了出来。
乡下倒是还好,城里每家每户都不乐意,着急找各种办法避开。
盛兴华本来寻摸得有点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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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作、快要打点到位的关系,一下子就被这个突发情况击碎。一份正式工作的价格直线上升,低的五六百,高的机械厂工作,七八百甚至上千都有人愿意。
盛兴华这会儿倒是庆幸张翠枝求情时自己于心不忍,还是让金红芳留在了城里。不然这回下乡,自家闺女肯定免不了。闺女没满十八岁,结婚留城根本不可能。
张翠枝没想到自己求情全是白干,这回她再怎么哭求盛兴华也不会让红芳留下的。
早知道,还不如让金红芳跟爸妈回家去,在乡下虽然苦,可这家周边的乡下跟不知道哪儿的乡下怎么可能一样啊?!
她还是不甘心地开口,“兴华,这……有没有办法……”
金红芳却不领她的情,“妈,我不能再拖累你了。爸,我愿意下乡,让姐留在城里。就是,你能不能给我点钱,免得在工分不够换粮食?”
盛兴华很满意金红芳的识相,“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红芳啊,没想到你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懂事了不少,比你妈强啊。”
张翠枝急得拉着金红芳到屋里单独说,“红芳!你怎么能直接答应呢!这、这离下乡还有一个月,未必不能够弄到工作啊!”
金红芳叹了口气。妈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但就因为太重感情,不管是对她、对卫东,还是对娘家那群豺狼虎豹都太好了,一辈子苦自己,到老也没享几天福。
上辈子她让妈操了一辈子心,卫东开放后南下进货被人偷了钱,老家那帮人趴在卫东和妈身上吸血要钱,偏偏盛兴华也不是个有本事的,说几句好话就谁都想管,可谁都管不住、顾不了。
“妈,你就甭操心了,我这些年已经占到盛家便宜,下乡这么大的事,咱们不能再坑人家闺女。”金红芳讨厌盛宛君,必须不能让妈冲盛宛君下手,偷摸给盛宛君报名下乡。
“我主动提还算好事,这样爸每次看到盛宛君,都能想到有我这么个主动走了的便宜闺女,还能给我点钱,到下乡也饿不着。”
“你还说想办法,之前工作就难找,这回都要下乡了,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在抢工作?咱家又没什么钱,根本抢不到的。”
张翠枝看着突然间懂事的闺女,直抹眼泪,“可你从来都没干过农活,这突然就要下地挣工分,怎么受得了啊?妈跟你说,你可别以为干农活多么轻松,妈小时候真干过,那是眼泪都没力气掉,想哭都哭不出来啊!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你去下乡,她盛宛君能留在城里,我看不惯!”
金红芳哭笑不得,以前怎么不知道妈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妈,我姓金,人家姓盛。咱们全家都是靠盛叔叔吃饭的,我跟她怎么能一样呢?!”
张翠枝呆愣地看着她,突然呜呜哭了起来,金红芳只能默默安抚她。
盛宛君还有最后两颗药没给姥姥吃下,硬是靠死缠烂打把姥姥留到现在,也亏得盛兴华竟然没说什么。
金红芳自觉下乡,李姥姥喜得不行,连说她终于有点自知之明。
盛宛君却因为工作始终没到手,有点儿放心不下。
这重生了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下乡有多苦?就算她知道过个七年情况大不相同,那也总得讨价还价,能赖就赖吧?还是说上辈子那个大队有什么宝贝,让金红芳盯上了不成?
盛宛君又翻开几本书查了一遍,是,山里埋了玉,黑市捡了金。可这些事情她这个路人甲兼炮灰,在剧情里都是不知道的,上辈子金红芳又从哪儿知道去?
难道,金红芳记忆中的上辈子,其实是有系统的,而不是原书剧情?
9. 第 9 章
蔡婆子探头探脑一整天,没想到下乡消息出来之后,这盛家几个人竟然没有继续打,反而看起来一派和睦。
金红芳已经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报了名,母女两个一边找盛兴华要钱要物,一边四处奔走换东西。下乡的那地方可是东北啊,隆冬零下都有二十来度,可不是他们这中部地区小县城的气候能比的。
就算有土炕,那要是棉袄不够厚,被子薄了点儿,没准都会出人命嘞。
“老蔡头,你这是干啥呢,昨天家里打成啥样了,今天还来看我孙女家的热闹?”
最后一颗药已经吃下去了,盛宛君劝姥姥陪她的话术也已经用尽,再怎么说李姥姥也得回家去。一出门就看到蔡婆子那贼头贼脑的样儿,差点被吓一个屁股蹲儿。
蔡婆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牙,“嘿,你这就放心回家去啊?就定好是红芳下乡,她妈也没反对?”
“你管呢!你家昨天打得满街都听得见,最后定下是谁了没?”
蔡婆子没觉得咋样。打架么,孩子多了,哪有不打打闹闹的。正好盛家这打架碎了当家人的蛋,让她几个儿子打起架来都束手束脚的,生怕自己被人搞得不成个男人。女儿们呢,则都盯着兄弟□□子使劲,只要儿子下手重了,那肯定就小蛋不保。
两边各有优势,也就打个热闹,那还能出啥大事?
“打就打呗,谁家不打的。没有工作大不了各个都找对象结婚去。还是说说你,这是兴华提的啊,还是红芳自觉的啊?”
蔡婆子眼睛里没有对自家破事儿的遮掩,全是对邻居家八卦的渴望。
盛宛君从门里迈出来,打算送姥姥去坐车,“蔡大妈,听我爸说,这相亲的人也多,有工作的男同志女同志都可抢手了,您还不抓点紧,还有空跟我们聊呐?!”
蔡婆子还没说话,她屋里又冒出来一个清秀的脑袋,“宛君,你说真的?”
原来是蔡婆子最小的女儿刘秋红,也刚满十八,从前还经常照顾盛宛君的。
“秋红姐,我骗你干啥。不信你让我蔡大妈打听打听去,媒人都不好找呢。”
刘秋红撇撇嘴,她妈粗心得痕,那么多孩子,哪顾得上她啊。还是自己找人比较靠谱。
“妈,那我出趟门,一会儿就回。”刘秋红袖套一摘,急匆匆从门缝里挤出来,直接出门去了。
“嘿!这孩子!”
盛宛君和李姥姥不掺和她们家的事儿,溜溜达达去车站就是。
蔡婆子想来想去也不放心,出门找自己熟悉的几个人打探消息去了。
这会儿盛家就留盛卫东一个,这小子悄咪咪开门,左看看右看看都没人,手里揣了个本儿,拐来拐去,一溜烟跑到这一片的废品站后头,那边正好有个拐角,避人。
张老头下乡消息一出来,就借口看闺女,开介绍信到城里来。在这儿窝了能有两天,要是碰到巡逻队,还得躲着人走。
“姥爷、姥爷!你看看是这个不?”盛卫东跑过来还在喘,小声说道。
“家里这会没人,你抓紧用啊,我还得送回去呢。”
张老头看了看,户口本,没错。
“卫东真能干!有了这个,以后你在家里也不用怕,没人敢打你,逼你干这干那的。你啊,就是盛家的宝贝金儿子!”
盛卫东咽了口口水,“姥爷,你说的是真的不?那咋我妈只让二姐下乡去,不拿这玩意给我大姐报名呢?”
两个姐他都不想让留下。以前能到姥爷家常住还好些,但凡留下一个,他日子都不一定多好过。爸只管他学习,妈只管他别惹事要讨好爸,两个姐姐反而屁事贼多,吃饭做事都要管,一个不顺眼巴掌就来了,偏偏妈这时候还不护着他。
张老头撇撇嘴,“你妈就是心太善,胆儿太小,干不了什么大事。”
说起来老婆子也是那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就给那盛宛君直接报名又能咋的,兴华生气就生气呗,总共就剩一个儿子在身边,以后能不能生出来还不知道呢。他就不信那小子还舍得把他闺女休了?
休了谁还乐意找他一个半男半女的玩意啊。
张老头计划得一切都好,偏偏在那报名的房子外头一看,得,里头还拿笔人人都得写个啥,不然成不了。
他不乐意就这么走,找人打听,“小同志,这个知青报名,是要写啥啊?”
旁边的小年轻以为他是支持知青工作呢,热心告诉他,“大爷,要写报名人的家庭信息,挺简单的,您让您家孩子带着证件来就行。”
完犊子,谁能想到他输在了就会写自己的名儿和数字!字倒是认得不少,可提起笔来,它认得我来我不认得它,这谁能相信他是城里闺女的家长?
张老头自己生自己的气,连个谢字也没冲那小年轻说,扭头就走。
“嘿!什么人呐……不说谢谢,给个笑脸都不乐意啊?”小年轻也烦了,背后狠狠呸一声,“哼,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那头张翠枝寻摸到了一个偷卖棉花的,急慌慌回家拿钱,却发现一个人都不在,小儿子也不是皮到哪儿去了。
结果出门拐过几个街角,正撞上她亲爸跟儿子在一块儿!
那两个看到她了还想溜,被她紧赶两步一手一个牢牢抓住,“爸,卫东,你俩怎么在这儿?”
“爸你进城了怎么不跟我说,是有啥事啊?”
张老头装相,“没、没啥。就是好久不见卫东想得慌,怕给你添麻烦,就偷摸看看。”
盛卫东也跟着摇头装不知道。
但张老头虽然人老成精显不出来什么,张翠枝对小儿子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看他撅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爸,你说了不算,我问卫东。卫东,你老实交代,不然回家拿鞋底子抽,一个月不许吃糖。到时候,可没有你姥爷护着你!”张翠枝咬牙盯着小儿子,突然开始觉得,让小儿子经常会娘家,也许不那么正确。
盛卫东心虚藏不住,又被她这凶相吓住,没忍住就吐了口。
张翠枝听了心里咯噔一声,直瞪向张老头,“爸!你怎么能背着我做这种事?你是非要我把兴华惹急了,非要我被他赶回家才满意吗?!”
张老头虎着个脸,“什么叫我甘心?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他那个闺女在家一天,你跟我孙孙就要受一天冷眼。你个歪脑袋的不赶紧想着把人弄走,还想讨好人家,跟人家亲亲热热做一对母女啊?你看人家搭理你不?”
“你可真是城里人当久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家人。要没我,你到哪儿找这么好个丈夫,从哪儿生出来卫东这么好个孩子?现在你是嫌我们年纪大了,不能帮你争抢,就想当白眼狼是吧?”
“我可告诉你,你想清楚到底谁该亲近,不然你病床上了都没人给你端尿盆。”
张老头说着,还把卫东扯到怀里来拢着,两个人一齐看向张翠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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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张翠枝张口结舌,“我、不是,你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张老头还真懒得跟闺女在这儿黏黏糊糊掰扯,从卫东怀里把户口本掏出来拍她手里,“得,你自己看着办,我们都是操闲心的,累了好几天还没落个好。给钱!我这两天到城里,你至少给我五块钱!”
“爸,我这都是要给红芳准备下乡东西的钱啊……”
张老头一把抢过来,也不多要她的,就要五块钱,还分了一块给盛卫东。
“兴华那个伤又不是你一个人弄的,要不是盛宛君那么寸被挤走,指不定是谁打到兴华身上呢。你自己愿意忍气吞声的可别带我孙孙。好好个男孩子,被你养得窝窝囊囊,明明只有他是你俩亲生孩子,反而被两个拖油瓶管得死死的。”
“我懒得跟你扯,爱咋咋,以后别想我管你。”
张老头拿了钱就走,留下一堆话让张翠枝自己想。
张翠枝心里乱糟糟地把盛卫东送回家,才想起来还得赶紧去买棉花,又急匆匆出门。
盛卫东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撅起屁股把今天拿到的一块钱藏好。
——
盛宛君把姥姥送回家之后,每天老老实实在家做日常任务攒积分不说,还天天练胳膊练腿,决心不让盛兴华蛋碎的悲剧重演。以后力求一打二,甚至一打三都不在话下。
商城里的东西很多,但供销社供不应求的东西,这商城里也每天限量。反倒是一些这年头根本没有的东西不限量。系统倒是有个可以存东西的地方,可盛宛君试过了,那地方不保鲜,买肉放着没准就臭了。张翠枝给金红芳准备的东西,商城里也基本上都有,像棉花就一积分一斤,每天限量一斤。
商城里头的物价也是奇怪得很,盛宛君还没摸到规律,但怎么说也比拿钱买东西好得多。
最贵的还要数商城底部一个限时保命光环,一个小时就要一万积分,不限量。什么枪林弹雨、天灾人祸都不能让你送命。不像之前那个99积分的吊命商品,只能保证不受攻击的情况下不死,有个意外也得嗝屁,还限量三个。
这段日子外头乱得很,找工作的竞价都不说了,那男男女女的事儿更是多得不得了。她虽然没满结婚年纪,但拿不准就有人看重盛兴华这个小领导的能量,可不能在外头让人家给算计了。
系统这几天静悄悄的,问它还会不会下乡它也不明确说,就说会纠正会纠正,那纠正成啥样也不知道。
不过金红芳报名的下乡地,确实是书里那个主角汇聚的大队。
隔壁蔡婆子家的刘秋红赶在下乡前一个星期跟她一个同学结婚了,听说对方是家里独生子,两边都是偷的家里户口本,彩礼嫁妆啥的都没得,把蔡婆子气了个够呛。也叫盛家人吃了好一通瓜。
另外三个人中的两个受这行为启发,联手偷摸给家里二哥报了名。
下乡还有三天的时候,这事儿没瞒住闹了出来,隔壁又是好一通打斗,还是大伙一拥而上才没让谁又进医院。
转头那几个干事又往盛家来,让盛家人知道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我什么时候要下乡了?!”盛宛君条件反射冲金红芳看去,对方却比她更不情愿。
“啪!”清脆的巴掌声叫醒了所有人,是盛兴华抬手落在了张翠枝脸上。
“又是你搞得鬼?!”盛兴华前头就未平息的心头火又熊熊燃烧起来,“离婚!我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10. 第 10 章
离、离婚?
哎哟这可真是闹大了。
邻居们一片哗然,两个干事也是表情一僵。全县都没几个离婚的,可别因为她俩出了这个事,到时候肯定得写报告啊。
金红芳急道,“妈!我不都说了我愿意下乡的吗?你赶紧说啊,你真偷摸给盛宛君报名了?你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自己的工作丢了也就丢了,反正那个工作干久了一身病,根本没有想的那么好。可还有好多年才开放呢,妈也没个工作,娘家又是精明势利的样子,这几年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还有盛宛君,可别也是去同一个地方下乡,那她计划的事情还怎么干啊?
盛宛君也面色不善,“张阿姨,我跟你也没那么大的仇吧?红芳自己都知道错了,你还非得拖我下水,你是真疼女儿吗,你恨不得她脊梁骨被别人戳死吧?”
谁能想到重生的金红芳不乐意见她下乡,反而是张翠枝钻牛角尖?
“是我干的又怎么了?呵,我只是要个公平而已。”
张翠枝捂着脸扯扯嘴角,话说得好听,牛脾气上来顶她的时候,盛宛君也一点都没手软。嫁过来那是她没想过要拿捏继女吗?那是这孩子嗓门大、心思细又脾气倔,随便说句阴阳话就要把事情嚷嚷得邻居都知道,甚至还到兴华单位直接去找领导。
打也打不得,但凡留道红痕,人家姥姥姥爷和小舅舅挨个往县里跑,就怕委屈孩子。
要不是红芳经常跟她打架,张翠枝能借机动动手,不然啊,甚至没机会冲盛宛君伸一根手指头。
“你个黑心肝的东西,害了我后半辈子,又要害我闺女一辈子。我真是后悔啊!后悔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玩意!”盛兴华口不择言,“你还不如孩子们懂事。你害人图什么,有病吧?!我还出钱让你给姓金的置办东西,我呸,你们也配,统统都给我还回来!”
“我看谁敢动!”张翠枝凄厉地大吼,“结婚那么多年,我爸妈不能来家里住,你前头媳妇的妈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我说过什么嘛?卫东回我娘家就不行,盛宛君回她姥姥家想去就去!是,红芳不是你生的,可她这么多年贴心贴肺地对你,家里的事儿宛君一根手指头都不沾,你看谁家亲闺女能有这个待遇?”
“我怎么了?我眼巴巴看着盛宛君考那么多工作一个都没上,我为红芳谋一个,我到底怎么了,啊?还不是你这个当男人的不中用,要是你有本事,几个孩子都给安排好了,哪还用抢一个小姑娘的工作,还不如盛宛君她亲妈留下来的那点子照顾顶用呢你!”
“你就知道出点钱,票和东西哪一样不是我这段时间一个个跑下来的?嘴巴一张就想拿走,没门儿!谁要是敢动,我一股脑给它全烧了,我也不便宜你们这帮强盗!”
张翠枝越说越委屈,这么多年除了之前工作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她从没对不起盛家人过。都是没有工作的孩子,凭什么就直接定下红芳下乡?孩子懂事那都是被逼的,要是父母有本事,谁需要懂事?
爸说的没错,任凭她再怎么贴心贴肺,也贴不热这姓盛的心肝。
那还顾念什么,都跟红芳一起下乡好了,谁都别想好。
邻居们的表情稍微有点变化,虽然还是不赞同居多,可盛家这点子事儿吧,还真不能像其他人家那样简单判出来谁对谁错。宛君这闺女确实得理不饶人,她姥姥一家子也时常上门来,指定不能被张翠枝虐待了。
盛兴华看张翠枝这样,张张嘴却一时忘记想说什么。
“你要是不作妖,我姥姥怎么会过来?你还真好意思说?”盛宛君纳闷道,还真有人信她那一套说辞。
“这回过来是你们抢我考试机会,上次是你想让我跟你娘家侄子单独相处,再上次,是你跟我爸说锻炼我,差点给我一个小姑娘塞去干力工……是,我是不咋干家里的活,可你闺女不也不咋干么,有什么重活你都叫其他人来帮忙,我爸给的家用一个月比一个月多,这些你当别人都不记得了啊?”
盛宛君环顾一周,看邻居们和亲爹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觉大伙儿还真不咋记事。
那不是嘴巴厉害的人就无敌了?想做啥就做啥,别人都得跟着她的思路走。
才十六岁的盛宛君感觉世界观遭到冲击,甚至比她在小说里看到以后咱们国家超英赶美都冲击更大。
小说毕竟是小说,再说她本来就对国家信心满满,四五十年之后达成目标,在她看来那都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还有点慢呢。
可生活中切身体会这种事,还真是头一次。
幸好她也不差,记性好,嘴皮子还算利索,最近力气也练得更大了,不管是动手还是动嘴,以后都不吃亏。
看张翠枝铁青着脸,蔡婆子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噗哈哈哈,我老婆子可算是见识到了,还真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啊!”
“你这简直是癞皮狗雨天滚泥坑,盖疮不成你比谁都脏啊!”
邻居们哄笑出声,把张翠枝急赤白脸的反驳都盖住了,尤其以宋婆子笑得最突出,嘎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偷摸养鹅了。
金红芳心里直念叨张翠枝糊涂,这会儿顾不上帮腔,只去问两个干事,“同志,我姐姐这个报名那都是我妈办的糊涂事,家里我去下乡,你看,这还能让我姐姐留在城里不?”
盛家几个人都盯着她不放,谁能想到,之前还抢工作的人,这会儿竟然这么有良心?
人家干事也没想到看了这么一出闹剧,甚至做坏事的母女两个都不是一条心。不过这报名可是大事,没有说反悔就反悔的。
“那不行,报名不能撤,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要是你反悔我也反悔,都说是有人偷摸给报的,那最后还能有下乡的人嘛?
盛兴华心情复杂。金红芳这个便宜闺女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怎么张翠枝这个当妈的竟然那么不懂事。唉,这里头最可惜的就是宛君了。
“宛君,这,苦了你了,张翠枝准备的东西,我都收过来给你,你下乡之后别担心啊。要是有机会,我肯定让你回来。”
得了吧,盛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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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对盛兴华寻摸工作的能力失望透顶了。还小领导呢,多久了一个工作都没寻摸到,也不知道怎么混的。强制下乡之前都找不到,强制下乡之后还想弄到,怎么可能?
不过面上她还是对这份心表示了感谢。
“不行,绝对不行!你要是拿走,我现在就给它们都烧了去!”张翠枝耳朵尖,听到这话当场就要往屋里走。金红芳也不想让盛宛君拿走这么多用心准备的东西,就没劝。
盛兴华指着她鼻子喊,“你烧,有本事你就烧,以后一毛钱家用都没有,赶紧离婚你靠你娘家养去,我说到做到!”
张翠枝绷着劲儿继续往屋里走,就是脚步越来越慢,可始终没等到冲上来拦住她的人。
一转头,邻居们看热闹看得正乐呵,没一个动脚的。
还是金红芳反应过来使劲拽住她,“妈!妈你别犯糊涂,我下乡苦一点没什么,可你不能没有家啊!”
张翠枝顺着闺女的力道摊软下来,捶着胸口边哭边嚎,“红芳~我的红芳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哦~~盛家好大的领导,连个小姑娘都容不下~妈没本事为你讨公道,没本事啊~~”
声音抑扬顿挫,跟唱歌似的,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惨。
盛兴华又气得直哆嗦。这张翠枝这么多年都装得好哇!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跟田间地头耍无赖的婆子竟然一个样,甚至比人家功力还深厚,这声音洪亮得,要说没练过都没人信!
盛宛君却更不解了:闹成这个样子,张翠枝肯定不舍得离婚。但她就不怕影响盛兴华的工作、影响盛卫东的名声?
上回还一害怕就给盛兴华跪下,这回怎么就要闹到底了呢?
等盛宛君姥姥姥爷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邻居们都散了。张翠枝被盛兴华赶出来睡客厅,准备的那些东西都被锁在屋里,谁都不能动。
李姥姥到家就给张翠枝抓了个满脸花,被盛兴华连连赔罪还是没有好脸色。
下乡的事情已经确定,家里本来就被人盯着,实在没能耐把人弄回来。可好好个城里小姑娘,家务都干得少,下乡去可怎么活啊!
“兴华,这女的都给你家造成什么样了?本来你好好的前途、好好的三个孩子和乐一家人,这会儿就剩这么个婆娘,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儿子在。上回我就想说,但照顾你的面子,没直说。就这么个婆娘,你甭说现在,五年后、十年后,甚至卫东找对象的时候,肯定还要给你闹出一堆事来。”
盛兴华又何尝不想甩脱这个麻烦。可他不能当单位里离婚的第一人,也不敢保证谁还能看上他这“半个男人”。本来就已经很遭人非议了,要是再离了婚,那就是确凿的他已经不行!
盛兴华这番心思没法对前丈母娘细讲,只拉着老两口和盛宛君到主屋里,看那一堆东西,还有一张存单,上头是两百块钱。
“爸、妈。宛君这一回实在是冤,我要是能找到机会,一定把她弄回城里来。这点钱还有这些东西,都给宛君带去。往后我一个月再给宛君汇十块,不能让她饿肚子。”
11. 第 11 章
李姥姥表情这才好看一点,但也没太放松。
这时候说得好听,那十块钱实际上给不给,给得痛快不痛快,那还不是两说。
还是得先给她孙女儿把现在能拿到的东西弄到手。
这样想着,李姥姥掐嗓子柔声说话,“唉,你们父女两个都是被那个姓张的给害惨了。要不是卫东在,我都……算了,难听话就不说了。我就知道你一向都是最疼宛君的,这城里出去打听打听,还有哪个爹对闺女像你这么好的?根本没有的。”
“现在年代不一样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要是宛君能留在城里,没准还能嫁个好人家,在事业上也能帮帮你。唉,现在可好,想得再怎么好都不成了。幸好宛君年纪小,也从小主意正,不会轻易被别人哄了去。我可听说有知青日子过得苦,直接跟本地人结婚的,那户口都不是城里的了。”
盛兴华还没想到过这一出,也是闺女还小,没到找对象的年纪。可他顺着李姥姥的话想下去,简直心痛得不能呼吸。
是啊,宛君长得好,有文化,要是没惹到她,性子也是好的。
那些个小年轻还不被她手拿把掐?
局长的儿子就对宛君有点想法,可年纪大了太多,等不到跟宛君结婚。就算攀不上局长,什么处长、主任的,那还不能吗?
这多么好的事儿,可都被张翠枝个蠢货毁了!
李姥姥仿佛没注意到盛兴华满脸的可惜,又去叮嘱盛宛君,“宛君啊,姥姥可跟你说好,你下乡了虽然农活很累,但不能为了一时松快就嫁人。你爸还年轻,还能往上奔一奔,你弟也还小,需要你拉拔呢。你可不能就想着自己随便把自己嫁了啊!”
盛宛君狠狠点头,“姥姥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那么自私的!别说那些本地人了,就算有什么大城市来的知青我也看不上,我得回来给我爸帮忙呢!”
废话,那些知青都是主角,身上一堆麻烦事,除了系统任务,其他时候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
盛兴华连忙打断,“咳、那个大城市的知青另当别论,你反正做决定之前,写信给我,我给你参谋参谋。爸不会害你的。”
李姥姥无语了片刻,硬着头皮附和,“对对对,要是觉得哪个大城市的知青好,打听清楚别人家里的情况,写信回来,让你爸给你参谋参谋。”
想攀高枝还野心这么大,真是……他要是个有本事的人,咋可能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小领导呢。
盛宛君摇摇头,“人家再好,我也放心不下我爸呀。”
人家再好那也都是配对的,我一个路人甲掺和啥呀,能活着就不错了。
盛宛君想到这儿突然心里一凉,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这会儿没空多想。
她非常同情地看了盛兴华一眼,“我不在家,我爸又没有其他实在亲戚帮忙,张阿姨人糊涂,不拖后腿就算好的了。我就算在乡下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得咬牙撑住,一定得回来给我爸搭把手。”
盛兴华暗自拍大腿,坏了,前头煽情的话说得太多,给闺女忽悠瘸了。
“宛君,没事的。爸一个大人,难道还要你小孩子操心吗?只要为了你好,怎么样都行的。不过你可不许跟那些大队里的小年轻搅一块,他们没多大出息,也没啥文化,跟你说不到一处去。”
盛兴华咬咬牙,“这样,爸再给你添一百,你拿着买粮食,可不能饿到我闺女。”
嫌贫爱富还非得说一堆。
不过,这回他大出血,家底应该掏得差不多了,便宜不了那姓张的就行。
盛宛君心里白眼都翻上天了,嘴上还十分温顺地应和。
——
另一边张翠枝也跟金红芳两个在说私房话,放盛卫东一个人在外头自己待着。
金红芳实在是不懂张翠枝为什么要这么干,就为出一口气,还把这么多天费心准备的东西都丢掉了,她去那边了可怎么过呀!
张翠枝拍拍金红芳的手,让她老实坐着,耳朵竖得高高地听隔壁房间里的说话声。
“你小声点,妈不会让你吃亏。你以为妈做了这事儿没什么准备吗?放心,屋里那都是小头,兴华是个粗心的,肯定没查我们花了多少又买了多少东西。大头我存在你姥爷那里,等你下乡了我给你寄过去。”
张翠枝被盛兴华打了一巴掌的脸颊仿佛还在发烫,她把这个感觉牢牢记在心里,打算日后叫盛兴华好看。
“我之前就是想错了,还求着他。可仔细想想,卫东大了,盛家也没什么亲戚,就一个过年才来往的大姑姐,他也看不上人家。就算有人家二婚的看上他的条件,也得想想这日子好不好过,跟了这么个不是男人的东西值不值。”
张翠枝平静中带着一丝志在必得,“有本事他就休了我,看看谁还要他。”
更何况,这人一向是个耳根子软的,盛宛君不在家,红芳也不在,那两个讨人厌的老不死没有理由上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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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她说啥就是啥?
我的妈耶,您什么时候这么多心眼了,后招一个接一个的,还这么狠。
金红芳觉得自己这个妈实在有些陌生,下意识想要把手缩回来,却又忍住了。
张翠枝看金红芳不说话,又细细叮嘱她,“你下乡之后也别太软和,该动手就动手,该骂人就骂人,可别再像现在这样戳一下动一下。人家可不会像家里人一样让着你,抓到机会就得打个狠的。”
家里人……还让着我?
金红芳嘴角抽搐,想想盛宛君打人那个劲儿,这还叫让?她上辈子跟婆家人干仗都没吃这么大的亏过。
“妈,你放心,我之前是有点心虚才那样的,平时可不会手软。”
张翠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敲了她两个爆栗子,“心虚,你心虚个屁。心虚你一辈子抢不到好东西。做了就是做了,成了是你的本事,没成就是别人也成不了,你有什么好心虚的。我真是、这城里学校真给你教傻了,还不如叫你回姥爷家学学。”
金红芳傻眼,“妈,以前不是你让我当个正直善良的人嘛……”
那特么的是以为你一直都能是个城里人!小兔崽子咋这么看不清呢,城里吃供应粮的,那跟乡下啥都缺的能一样吗?地瓜能吃到恶心的日子都是最近几年才过上,困难时期没了多少人,这小兔崽子跟全都忘了似的。
那个兔崽子还好意思继续问,“哎,对了,刚才没顾上问人家。妈,你给盛宛君报名下乡的地方是哪儿啊?”
“西边,肯定不能跟你一个方向。”
张翠枝就看到金红芳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这又有什么好松口气的?
张翠枝被气得脑袋一涨一涨地疼,眼不见心不烦出去做晚饭去。
一开门就看到盛卫东趴在隔壁房间门口,耳朵贴在门缝上,屁股撅得高高的,姿势丑得没眼看。
听到张翠枝开门的声音,他才蹑手蹑脚走过来,示意妈跟他过去说小话。
“你听到啥了?”
盛卫东神神秘秘贴到她耳边说,“妈,我爸除了那些东西,还要再给大姐三百块钱呐!”
三百!
张翠枝气得涨红了脸。
看来她以前扣下的还是少了!家里在银行存的一共也就五百块钱,这一大半都掏给那个闺女了,凭啥?!
不行,她往后得好好为孩子们打算,可不能再让兴华被那老的小的哄过去!
12. 第 12 章
“同志们,让广阔天地,冶炼我们钢铁般的红心!”
“去边疆,走四方,知识青年力量强!”
伴随着阵阵口号,看着排在最前头的知青带上大红花,盛宛君挤在人群中间,跟蔡婆子家的刘秋粮站在一块儿。
刘秋粮被自家三弟四妹坑了一把,这时候还满脸乌云,拎着大包对来送他的蔡婆子爱答不理。
不过,看到盛宛君这个被继母坑了两回的可怜人,他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他下乡也就是被坑了一回,这盛宛君,一次工作,一次下乡,连着被继母坑了两回,偏偏盛叔也被害惨了还不能跟人家离婚。这不纯粹的白吃亏了吗?
他被亲弟亲妹弄去下乡,家里除了东西,还给补贴一百块钱,往后每个月还有五块钱呢。哪像盛宛君这小可怜,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结果就把之前给金红芳准备的东西抢过来而已,钱还是盛叔出的呢。
父女两个一个丢了男人的一半,一个丢了人生大事的一半,真是吃亏吃尽。
早知道盛家人这么好欺负,要是盛宛君能大个两岁,他直接娶了盛宛君不久好。有他在,肯定不能叫那个恶毒后妈算计成这样。
盛宛君感觉这个邻居突然眼神怪怪的,默默挪开点位置。
这会儿人多眼杂的,谁知道有没有手欠的人想要偷东西。要不是为了防人,她也没必要这会儿跟刘秋粮挨这么近。
至于亲爸给的那三百块钱,她藏得好好的,也没让家里人往外说。手边还留了十块左右的零钱,方便应对。
宁愿坐实盛兴华好欺负的名声,也不愿意叫人盯上她这个好下手的香饽饽。反正留在城里受名声影响的是她爸和那母女俩,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求之不得呢。
不过,有点让人糟心的是,她下乡的地方竟然真的跟剧情里分毫不差,那个大队的名字很有特点:石岔子大队。
火车来了之后人群涌动着向前挤,怕姥姥姥爷出事,盛宛君不让他们到最前头来送,所以送到火车边上的只有盛兴华一个,当然,还有那碍眼的母女俩。
盛宛君一点不舍都没有,当机立断没有往车门走去,而是把大包抡圆了甩进车窗,跳起来双手扒住车窗边缘,两腿在火车外壁上飞快蹬两下,人就利落地落座了。
没管目瞪口呆的盛兴华,她先把那一大包行李挤进行李架,再把开窗的地方挪个方向,免得让效仿她的人不好进。
“爸,你回去吧,我到地方了会给你写信的!我会寄到你单位的!”盛宛君挥挥手,大声冲窗外喊了一句。
盛兴华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亲眼看着长到这么大的女儿啊!从此就要离开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却连一封家信都不敢往家里寄,只敢寄到他单位去。
张翠枝本来扯着金红芳往火车门那里挤,没想到盛宛君有这么一条路走,又赶紧拉着金红芳往回挤。
可惜人太多,她们挤过去的时候座位早就被其他知青占完了,金红芳身手又不行,根本进不去窗户,只能再往门那里走。
这样下来,不仅座位没得剩,连地上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一路站着去省城转车。
张翠枝也满眼热泪,“红芳啊,到那里照顾好自己,要遇到什么事,记得给妈写信!”
“哎!”金红芳也抽空大声回应,人却很快就被挤挤挨挨的人推到火车里头,看不见了。
金红芳从今天起床开始就两只眼睛轮流跳。本来以为自己少少的行李跟盛宛君大包小包的对比起来,肯定能让邻居们可怜她,没想到出门全是白眼,连挨她边的人都没有,都嫌晦气。
看到盛宛君跟她都往这火车边上走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不管是去西北还是东北,都要去省城转车。
可到了省城,她俩竟然还是上了同一辆车,甚至又是同一个车厢!
这回金红芳长了教训,手疾眼快抢到最后一个座位,旁边却是两个体味颇有些重的男青年。这一路上给她熏得根本没空细想什么。上辈子都多少年没吃过这种苦了?就算是绿皮车,那也有空调,哪会像现在这样,大热的天,在两个有味道的壮汉中间左右为难?
难怪这俩人明明来得早却不挨着坐,偏要把中间位置空出来,他俩都不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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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就等来个体格小的,他俩才能宽松点坐呢!
好在人多东西多,这两个男青年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有像后世地铁上那些人一样□□夹恐龙,而是两腿都夹得紧紧的,金红芳这才勉强忍了。
盛宛君左边一个清瘦的男青年,右边一个小体格的女青年,看到金红芳那个恨不得晕过去的样,偷笑了两下。
可这一路有将近两天的时间,她们俩不管是位置好还是位置不好,这两天坐下来屁股都要跟椅子黏在一起了。盛宛君跟旁边两个知青聊了一路,知道他们也都是去同一个省下乡的,还互相留了联系地址,没准以后还能互帮互助。
金红芳一路被熏得晕晕乎乎。本来一个不晕车的人,从火车站转到公社的车上都吐了一路,吐得眼泪鼻涕都一大把,手绢都没剩干净的了,什么都顾不上。
直到在公社里站定,把胃里的苦水吐干净,又喝了几口水,她才突然发现,盛宛君竟然还跟她在一块!
“你、你怎么在这儿?”
盛宛君还在观察同一个大队下乡的人,没想到被金红芳叫了一声。
“我怎么在这儿得问你啊!要不是你妈偷摸给我报名下乡,我能站在这儿吗?!”
这话一出,不仅知青们看了过来,连公社领导也往这边瞧。还有旁边几个颜值跟其他知青仿佛不在同一个图层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金红芳前世虚长几十岁,本来脸皮已经锻炼出来,应该对这种注视没什么感觉的。可惜她眼睛一扫就发现了那一堆男俊女美的知青,本想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没想到开口就被盛宛君下了面子。
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可那几个人的五官就像是吸铁石一样,让她这只铁质小蜜蜂左飞右飞,一个都靠近不了,反而把自己脑瓜子飞得更加晕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红。
要不是这会儿天气热,只怕她脑门上都可以冒烟了。
天爷啊!盛宛君上辈子能在这几个人面前把持住、没有霸王硬上弓,她得是有多大的毅力啊!
不管她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只要她喜欢人,都逃不了这几个的魅力啊!!
13. 第 13 章
盛宛君嘴上对金红芳利索回击,脑子里想的却全是这几个主角的剧情。
她印象最深的两本书,一个是第一本,女主是善良坚强的邹国琴,家里条件好,本来有机会工作的。但她刚成年就为了弟弟妹妹自愿下乡,没想到家里情况根本没那么差。所谓的自愿,是家里人合伙哄她。
善良的邹国琴坚韧不改但心肠渐硬,嫁给了自己帮助过的低谷期高官之孙,提前回城,打脸家人,后来还考上了大学。
盛宛君关注她,就是因为邹国琴回城之后也不忘当初下乡帮助过她的人,高考消息出来之后,还给大队邮寄过学习资料。这么好的心肠,完全可以多接触接触。
另一个,则是最后一本书。男女主叫:顾修瑾,阮雪心。
盛宛君需要扮演的炮灰角色,就死在最后一本书的特务手里。顾修瑾参与这次行动,因有无辜群众被误伤致死,没把握住立功机会不说,还要写一大堆报告。顾修瑾对着这些报告抓耳挠腮的时候,文采出众的阮雪心主动帮忙,两个人的感情因此升温。
看到这里的时候,盛宛君都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想着要是遇到剧情点了,怎么在特务手下保命。没想到这两个人讨论怎么写报告的时候,竟然对盛宛君一通评判,说是她自己撞到了特务手里,并不是顾修瑾失职。不仅如此,还拿炮灰角色好几年前犯的错来说事。
可要是按照他们知青点的热闹程度,如果盛宛君犯的错就需要死在特务枪下的话,那所有知青犯的错,足够叫整个石岔子大队、甚至整个石山公社,被炸弹荡平!
盛宛君看书的时候正值半夜,气得她狠狠咬了被子几口,脑门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差点没把自己气炸。
再加上五本书里只有这个最后这本的叙述很奇怪。虽然依旧是一个男主和一个女主,可顾修瑾这个男主并不像前几本那样对女主从一而终。而是中途因为任务假死,女主阮雪心受尽生活的苦难,他才从天而降,解决阮雪心的困难。
解决困难之后他第一时间竟然不是跟爱人相认,而是指责阮雪心这么多年背信弃义,没有等他反而自己下乡。
可阮雪心竟然哭着跟他解释,求他原谅,这小子还拿腔拿调地没有同意。直到顾修瑾需要写一大堆报告的时候,阮雪心才找到机会主动上门帮忙,这才逐步获得顾修瑾的谅解,两个人和好如初。
盛宛君是既看不懂这个男的,也看不懂这个女的。要是最后这本书有实体,她宁愿把这书撕了引火,也不乐意让自己的眼睛和脑子受到这种毒害。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的,怎么会有这么没脑子的女的?
就他们俩还有脸说盛宛君的不是?
幸好那两个人这会儿还没下乡,不然,盛宛君绝对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脾气,恨不得把那两个人团吧团吧揉成一团扔出去。
这一堆脸蛋身板格外出众的知青中,除了邹国琴,其他几位应该就是剩下几本书的主角了。
盛宛君只想先把邹国琴这个厚道人从中间分出来,先打好关系再说。
至于其他人嘛……也不能说是坏人,毕竟主角没有品性很烂的,可要仔细说起来,那也是各有各的问题。
这样想着,盛宛君没有主动找那几个男知青打招呼,而是冲那几个同样要去石岔子大队的女知青们一笑。
“几位同志……我能跟你们站一块儿吗?我怕她想怎么样。”盛宛君坦率说出自己的想法,伸手指了指金红芳。以后要在朝夕相处好几年的人,也不用装相了。
邹国琴脚下稍微让出一个位置。另外几人也没提出反对。
楚秀珍兴致勃勃打招呼,“哎你好,我叫楚秀珍。你们这是什么关系,怎么她妈妈还能拿到你的证件报名呢?”
楚秀珍,那不是嫁给本地人过好日子的躺平文女主吗?
因为身体不好干不了农活,找了个人品好的本地青年结婚,每个月给家里十块钱,换来不要求她挣工分,也不用干家务。
盛宛君有点羡慕她,这可是这几本书里跟家里关系最和睦的主角了,唯一的缺憾就是事故体质,非常容易遇见各种不该遇见的场景。
“秀珍你好,我叫盛宛君。那边是我后妈带过来的妹妹,我后妈给我报的名,也没办法。”盛宛君才不会给金红芳遮掩。
旁边几个人的眼神也都聚了过来,都是好奇。
盛宛君一点也不怕,笑嘻嘻问剩下几个人的名字,就这么跟她们聊了起来。
金红芳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可她已经顾不上了。
怎么会?妈不是说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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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宛君报名下乡的地方是西北吗?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要是在同一个公社也无所谓,可怕就怕出了什么差错,让盛宛君跟她在同一个大队,那她重生回来折腾的主动下乡,岂不是白折腾?难道前世的命运就那么不可更改,非得让盛宛君把这些知青的好处全占了,一点都不给她金红芳分吗?
哼,上辈子就听说盛宛君在乡下根本不会干农活,挣的公分连养活自己都不够,经常写信找家里要钱。
这种养尊处优的习惯,也就现在还能跟那些看着就不会干活的少爷小姐们混一混,等正式开始就不一样了。
金红芳拉紧自己的包裹,暗中决定好好努力,到时候给累倒的几位帮帮忙,这大腿不就一下子抱上了吗?
其他知青们议论纷纷,一边讨论这几个相貌出众的人,一边讨论盛宛君和金红芳两姐妹的纷争,还得再聊聊大队里可能是啥样子,一时之间那张嘴都忙活不过来。
石岔子大队离公社不算远,却是最晚来接人的。
赵老头来接人的时候,就看到那里剩下整整齐齐的八个人,脸白得反光的六个站在一边,黄不拉几还面带菜色的两个站在另一边,泾渭分明。
“李干事,这回咋给我们大队分这么多啊?”赵老头臊眉耷眼的,嗓门却一点也不小。
几个知青被他这毫不掩饰的嫌弃态度一激,脸色也不大好看。
李干事一点不心虚,“这八个,你们大队那土屋正好住得下。你要是不乐意,叫赵铁军来,我们之前那个事儿也一起再说说。”
赵老头闻言一缩脖子不吭声。可不敢叫大队长再来跟这个李干事谈,好不容易谈好的,别再又给他们大队谈没了。他把板车拉到知青们面前一放,“行李放上去,你们几个男同志轮流拉上,咱们赶紧走着吧。”
几个男知青傻眼,“啊?怎么还要我们拉?大队里都没有牛车吗?”
赵老头鼻子里闷出一声哼哼,“牛多金贵啊,咱大队就两头,凭啥给你们用?”
看几个人还想磨叽,赵老头更不乐意了,“不是你们拉,难道让女同志拉,或者让我拉?凭啥呀,那又不是我的行李。”
知青们互相看看:这下乡的第一次下马威,给的可真结实啊。
李干事笑而不语。
14. 第 14 章
几个男知青穿得都不像要干活的样子,赵老头很有些嫌弃,可别队里还得额外出粮食养活这帮人。
他可更为自己大儿子赵满仓担心:就六个知青那招人的长相,还不一定队里的姑娘小伙得多躁动呢,可别整出事来。
也就旁边那俩小闺女看着还行,虽然也是城里人的样子,看着好歹没有另外六个那么娇贵。就是其中一个好像被所有人排挤了,这是咋个回事呢?
赵老头一边带路走着,一边暗自观察这八个人。之前大队里一共就三个自愿下乡的知青,这一下就来八个,可不好弄,得琢磨琢磨。
男知青们也有点办法,一个在前头拉,其他人在后头推,来回轮换,好歹没那么累。
这会儿已经换过两次拉车的人了,正在拉车的这个白衬衫男知青名叫施温方。他之前的表情都很冷,可这会儿也维持不住,喘着气问赵老头,“赵大爷,咱们离大队还有多远啊?”
赵老头不慌不忙,“快了,走过一半了。咱们大队离公社是第三近的,也就十里路出头。要不是照顾你们,我这会都走到家了。”
什么?!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才一半的路?
三个男知青各个面色如土色。
不知道是哪天下的雨,反正这破土路推着车难走得很。每个知青都是一大包行李,哪怕是行李最少的金红芳,那包裹也得有个四十来斤重。八个人加一起,这车上保守也有三百多斤行李,跟快顶两头猪了。
这种情况都不配用牛车来接,他们算看明白了。这些老乡就是爱惜牛,不舍得让牛牛们干别的重活,简直是人不如牛哇!
女知青们空着手走路倒是还行,邹国琴在家照顾弟弟妹妹习惯了,见楚秀珍有些走不动,就上前搀着她。楚秀珍也识趣,虽然借力但没有直接倒在人家身上。
最后一个女知青名叫谢落玉,身上的白衬衫看着比施温方的还废工废料,手上一块秀气的海鸥女表,脚上一双小皮鞋,看着是最娇贵吃不了苦的。但她反而一直咬牙坚持,一声苦都没叫,还跟赵老头跟得最紧。
盛宛君脚上是穿熟悉了的解放鞋,走这点路又不用拿东西,简直是轻轻松松。倒是金红芳,身体说这点运动量小菜一碟,脑子说都多少年没走过泥巴路了,脚感好累好恶心。
三个男知青每人都拉了两次车,这个小队伍才到达大队知青点。
知青点这个房子出乎意料的大,虽然是砖石加土的结构,但一共有七间房。看来在公社的时候,人家说石岔子大队条件不错,还真不是虚的。
“你们就是新来的知青吧?嚯,这一下来了好多人,咱们这里可热闹了。”一个爽朗的男声传来,是一个皮肤黝黑,看着成熟靠谱的男青年。“我叫高乘风,来这儿最早,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
这个知青点之前有三位知青,除了高乘风之外,还有一位男知青牛卫新、女知青苗思维。
这几位都是中等个头、大众长相,并不像那六位一样突出。
也借着介绍的机会,盛宛君知道了跟她同一批下乡的那三位男知青的名字:施温方、黎松、宋维中。
其中宋维中并不是男主,而是谢落玉、施温方为主角的小说中,一位戏份很重的男配。而黎松,则是另外一本书的男主。
因为天气热,火房的烟道从右边几间屋走,所以高乘风三人之前是睡在左边的两间里。中间两个屋一间用作伙房,一间被他们修整成洗澡间,看着很是整洁,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右边的三间则是两大一小,最右边的一间最小,放了一些杂物,是个储物间。
进几个正经的房间一看,炕挺大,睡四五个人都是够的。
既然左边两间已经被他们住了,新来的几人就商量着住另一边。女同志找两位跟苗思维住,剩下的人住一间。
但高乘风提醒道,“咱们这屋一共七间,不过只有中间的伙房和右边几间炕更热一些。之前我们仨都是按季节换房间睡。但现在人多,这边冬天又实在冷。咱们男同志发扬发扬风格,我们几个住凉的那边,别给女同志冻着了。”
宋维中一噎,没想到下乡不配用牛车也就算了,连炕都睡不上顶热乎的。
可他又没办法跟女同志抢,只能跟着答应。
盛宛君一点都不想跟金红芳一起住,她紧紧粘着邹国琴不放,邹国琴也任由她如此。但楚秀珍被邹国琴扶了一路,也粘着邹国琴不撒手。
谢落玉有些嫌弃金红芳,可女知青总共六个人,正好三个人一间屋,她也没有办法把那三个连体婴儿拆开,只能跟金红芳和苗思维一间。
其实最好的选择还是能一个人一间,比如那个刚好够住一个人的储物间。但那个屋子里没有炕,又在最边上。夏天还好,冬天根本没法住人。
好不容易分好地方,几个人铺床收拾又花费了半天功夫,队里也下工了。
之前赵老头拖来的板车,就是借给知青点用的。这会儿赵老头又过来通知他们,“新来的去大队部领你们的粮食。”
这可是大事,不能耽误。
等他们把各自的粮食分别安置好后,苗思维做的饭也已经熟了,只等开吃。
七月里也没有肉,只有一盘青菜、一盘蘑菇、外带一点咸菜。
“今天你们刚到,我们仨出粮食给你们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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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咱们可就各吃各的了。”高乘风笑着把丑话说在前头,“来来来,快尝尝。”
施温方回屋取出一小节腊肠,看着肥瘦相间,还带辣椒粒,一看就很香。
“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点腊肠,咱们热了切切一起吃。”
真不愧是有家庭背景的男主哇,就是大方!
盛宛君记得还记得书里这一幕,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施温方一步一步从高乘风手里夺走知青点的话语权,逐渐变成知青点对外的代言人。
后面的事情先没空管,还是有肉吃最要紧。
“施同志你真大方,相信咱们肯定能在这个知青点互帮互助、和睦相处。”
“是啊是啊,这肉得有三两多了吧?可真不少!”
谢落玉眸光一闪,有几分怀念,却又很快抹去。
金红芳看着那个肉眼睛都要滴血。
好哇!原来上辈子盛宛君下乡,竟然刚到地方就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那可是肉哇!在城里也就一个月吃上一两回的肉哇!
看这一批知青,除了她俩条件都挺好,以后这种好事肯定少不了!
热腊肠的时候那香味已经闻得人心里痒痒,等苗思维把腊肠切成片,盛宛君都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那一片塞到嘴里。正是最纯饿的年纪,系统商城虽然能买食物,可盛宛君还没攒到一个吊命四小时的药之前,是不会让自己在这种地方浪费积分的。
每天完成日常任务能有2个积分,她现在一共才攒了不到四十个,怎么能用这东西买吃的呢?
苗思维刀工很好,小小一根腊肠,切了将近有二十多片。
大家都很知道分寸,只夹一片就结束,哪怕是脸皮最厚的宋维中也没在这个时候给好兄弟丢脸。剩下一多半的肉都是施温方的。
可施温方既然拿出来了,就没想过扣扣嗖嗖,见大家都不再动筷,他所幸直接每人一片分到碗里,剩下四片留给他自己。
“大家别跟我客气,都是一起下乡的兄弟姐妹,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以后大家就知道了,我说出去的话,没有那些虚头八脑的,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施温方一直冷冰冰的脸在这一刻也温柔起来,仿佛在发光。
他在心里默默微笑:废话,东西都出了,人情当然要做到位,不然难道他真是菩萨吗?
牛卫新很感动,他使劲拍了拍这个一看就家庭条件优渥的新知青,“施同志,你放心,我们都念你的情。明天上工你就跟着我,保准能适应。”
什么?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明天就上工?
有人,筷子都吓掉了。
15. 第 15 章
楚秀珍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捡起自己的筷子,“抱歉,我就是听到没给休息时间,有点惊讶。”
高乘风安慰道,“没事,第一天不会给你们分很重的活计,坚持下来就是胜利。”
一点都没被安慰到,反而觉得更可怕了。
盛宛君咕噜一声把嘴里嚼了半天的肉咽下去,权作对自己的安慰。
“这个按照大队长他们的安排来就行。不过咱们还有个事情需要商量一下。”高乘风看了苗思维一眼,“之前我们仨是每个人轮着做饭一个月,刚好这个月是思维,她结束之后也是一轮结束。你们要么也排个先后顺序?”
八个人对视一眼,楚秀珍最先提出异议,“你们之前只有三个人还好说。可现在是十一个人的饭,还是一个人全包的话,这……恐怕有点忙不过来吧?”
上工就够累的了,还不知道得适应多长时间呢。就算这个月可以有点时间适应,那她也不乐意干。
谢落玉紧随其后:“那个,我不会做饭,没法一个人。”
这批来的三个男知青也纷纷表示没有做饭这项技能。
高乘风一阵头大。
不是,一共来了八个人,一半是连做饭都不会的娇少爷娇小姐,一个是一听到干活就反应很大的家伙,这往后可怎么过?
他把目光投向剩下三个人,尤其是盛宛君和金红芳。这两个明显皮肤黄一些、长相普通一些的知青,应该不会那么难搞吧?
金红芳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会,我可以带一个人一起。要我说,咱们两两一组轮流做饭正好,多出来的一个人从别的方面多干点活补上来呗。”
楚秀珍立刻举手,“我我我,我愿意做多出来的那个人,我可以负责提供做饭用的柴火。”
她手里有钱也有糖,略出一点找队里小孩帮忙,应该不成问题吧?
邹国琴会做饭,也觉得这个方案不错。
盛宛君默默提醒,“我会做饭,但不会用这种柴火灶。我说红芳,咱俩一起长大的,你应该也不会吧。”
这么多年他们用的可都是煤炉子,跟这种农村柴火灶完全不是一个东西。现在把话说得太满,以后做不好饭,浪费了粮食可不行。
邹国琴想到自家那个灶台,下意识想擦擦额头上的汗,“那完了,我也不会用柴火灶。”
高乘风扶额:好家伙,本来勉强有一多半的人会做饭,现在看来,能直接上手做饭的一共就他们仨,其中他跟牛卫新两个,还是来到这里之后被苗思维教会的,实际上做得并不好吃,只是能吃,没怪味而已。
十一个有文化有本事的年轻人,难道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苗思维又想到刚下乡的时候那两个不要脸的仗着他们不会做饭,就想让自己一手承包的事情。难道又得再来一回?
不行,她真是受够了。
没等高乘风再次开口,苗思维当机立断,“那这样吧。金同志、盛同志还有邹同志,你们三个本来就会做饭的,这个月每天跟着我学怎么用灶台,争取下个月可以正常轮换。其他人跟乘风哥和卫新学烧水、择菜、捡柴。”
说完,她又冲着高乘风,“不过这样我们就有六个会做饭的人,只有五个打下手的,替换不过来。乘风哥,你看再怎么调整比较好?”
这话看着像问高乘风的意见,实际上是直接把前头那句话砸实。
盛宛君看的那几本书里,关于这种细节都没有详细描写,只提到后来发生过知青之间关于做饭的粮食纠纷。她也没有想到,在书里没出现多少次的苗思维,竟然是这么一个粗中有细的急性子,好像并不完全是高乘风的拥趸。
施温方和宋维中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完全不是话题中心,别人说个什么,也完全不会问他们意见的感觉了。
可偏偏大家说的都是正经事,也不是他们熟悉的内容,让他们就算有些难受,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黎松一直沉默着观察知青点众人,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
高乘风想了想,“那从会做饭的人里,挑两个人负责咱们知青点的自留地和那两只鸡,,怎么样?”
自留地一共也就不到四分,一半种粮食,另一半种了点萝卜白菜,其他的菜他们也不大侍弄得好。那两只鸡两天才下一颗蛋,以前就不是很够,现在人一多,更不够吃了。
“毕竟冬天的柴火咱们得一块弄,不然根本攒不够。其他的时候,楚同志一个人来负责应该可以。”
楚秀珍也紧跟着点头,“高同志,种地可比捡柴累多了。不然平时喂鸡和捡柴火都我来吧。”
她都想好了,捡柴火和喂鸡的虫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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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找小孩帮忙,要是营养好鸡多下了蛋,她还可以偷偷昧下来开小灶。
“那也行。”高乘风扫视一圈,又说,“要是大家没什么想法的话,要么我和卫新来管自留地?”
八个城里来的家伙还不会种地,这时候也没法提出什么异议。
牛卫新也不反对。他和乘风哥啥都好,就是做饭实在是难吃,不管怎么做都不进味儿。
要不是苗思维非要求个公平,也不用一半多的时间,三个人都硬逼着自己吃饭。这日子他可算是过够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跟文中的剧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文中一共十个人,正好两两搭配来做饭。这会儿多出金红芳一个,却把整个布局完全打乱。
谢落玉第一时间跟做饭熟手苗思维靠近,剩下三个会做饭的都是女的,而不会做饭的都是男的,谁都不好意思先提出来要跟谁搭档。
盛宛君才十六岁,根本不管其他人心里想的那些有的没的,从三个男人里头挑出唯一一个不是主角的宋维中,“宋同志,我力气小,你这胳膊粗,看着能端得动锅,你跟我一块吧。”
宋维中左看看温柔偏瘦的黎松,右看看自家穿着白衬衫的兄弟,最后看看自己挽起来的袖子和露出来的小臂,稍微有一点点自得。
嗨呀,真是难得有女同志在兄弟和自己之间选择了自己!
虽然,是为了方便干活。
剩下金红芳虽然眼馋施温方的家世,但上辈子听说过这人的某些狠厉事件,主动找黎松一块。
施温方脸上淡漠的表情又要维持不住,自己给自己打圆场,“那邹同志,以后就拜托你多关照我了?”
邹国琴包容地看着他,仿佛在看死撑面子的自家小弟,“施同志你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宋维中迅速捂住自己的嘴,背转身去憋出一声笑。施温方的表情全面崩溃,整个人万分僵硬答了一声好。
折腾大半天,烧水稍微擦洗之后众人终于可以躺下。盛宛君把自己扔到床铺上,本以为会十分惬意放松,没想到,竟然有淡淡的热意从底下传来!
正好苗思维探一个头进来,“哎,忘了提醒你们,这个炕连着灶,夏天也热。你们打地铺吧。”
哈、哈哈,真是好奇妙的生活经历啊。
盛宛君惨笑。
16. 第 16 章
其他人叮呤哐啷的洗漱声还没有停,屋外草边飞舞着黑色的小飞虫,屋里则熏了当地人常用的一种驱蚊草,味道有些大,但还挺管用的。
盛宛君把自己的床铺挪到地上,把疲惫的身体甩上去,一动都不想动了。
经过晚饭时候的一番讨论,原书里俩俩搭配做饭的安排彻底被改变,而她那个系统竟然也没有警告或者提示些什么。可明明原书中搭档做饭的形式是男女主感情的重要催化剂,不可能比系统要求她完成的剧情点重要程度更低啊?
盛宛君在心里呼叫系统:“贴心的系统,今天剧情完全变了,我和金红芳下乡也跟原书完全不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需要完成剧情点?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生活系统沉默片刻,仿佛像人一样在思考。
盛宛君并不知道,后世信息时代的人们会把这个称作电子设备的加载过程。她只以为这个名叫系统的东西,是未来世界的一种类人造物,习惯用人的行为模式来推断这个系统。
【系统未标注重点的剧情,宿主均无需在意】
系统一如往常,用这句话来回应,但这回盛宛君并不接受。
“你标注的剧情我可是会死掉,凭啥不在意。你让我干活又让我送命,就给点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积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都算过了,死亡剧情点在七年之后,七年靠日常任务,每天2积分的攒下来,最多也只能攒下5110积分。第一本书2个剧情点,第二本书4个,三、四都是6个,最后一本书不包括死亡剧情点,有7个,每个剧情点100积分,剧情点积分一共2500分。两种任务加起来也根本不可能凑够10000分。
更何况,就算有积分能买商城里那个保命的无敌道具,可道具是有时间限制的。万一就那么寸,刚好在非道具时间受了致命伤,她难道只能靠那三个限购的吊命药支撑到医院吗?
医院就一定能把她救活,而且不留后遗症吗?
盛宛君最开始以为这个系统是妈妈从另一个世界给自己的礼物,毕竟一开始就做身体检查,还有给姥姥的治病药,一看就是妈妈才会有的关心。可后来又发现,这个系统给出来的好处都不是白给的。剧情点的任务分类很明显,一种是路过重要剧情,仿佛只是一个读者的摄像头;另一种则要么受气要么吃亏,最后还送命。
生活系统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系统标记剧情点不会因任何原因更改。宿主如消极抵抗,将在剧情点时间内反复循环,直到达成剧情点为止。】
【按照宿主要求,已重点标出剧情点必须完成的动作,宿主可以再次查看。】
【剧情点无可更改,但剧情点之外一切自由,您可自行探索。】
好没用的系统。
盛宛君都想好了要怎么跟系统扯皮,没料到这东西虽然像人,但并不跟人一样灵活,而是死板得不行。她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不想接受自己二十三岁就要去死。
凭什么那五本书里人人厌恶的反派都能活着,主角们遇到的特务和犯了大罪的人才被枪毙,而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也要去死?
更何况,她绑定系统完全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被系统主动找上门来的,谁又给了她自主选择的权利?而不看书,谁又能知道绑定的结局是死掉?!
盛宛君快速翻看被标注出来的剧情点必须完成内容,胸口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她是一个情绪很丰沛的小孩,但这一刻连哭泣都觉得眼睛干痛,没有眼泪。
系统突然又出声:
【关于您提出积分不可能兑换保命光环的问题,系统给出补偿为:系统空间由‘仅可存放系统商城物品’,更改为‘可存放宿主所有个人物品’,依旧无保鲜功能,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致。】
哈!她稀罕么!
还以为系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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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能放出什么屁,没想到,就拿这种破玩意敷衍人。
盛宛君气笑了,胸口隐隐有些发疼。
她没给系统什么答复,甚至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想,第一时间打开系统商城,熟练地找到几样她每次打开都会看的东西:
99积分的吊命四小时神药,限购三次,无副作用。攒够三次的量万一她受了伤,也能撑到被人送去医院。
50积分的警用木仓,来源是意外失物,可以假装是自己捡到的。声音大,弹夹满,如果遇到万不得已的意外可以防身。
30积分的木质手//弩,自带5支箭,配套铁箭2积分一支。但其实用尺寸合适的小石子也行,还不用向别人解释铁从何来。
20积分的1小时力量/速度三倍药丸,不良反应是虚弱一整天。
还有几年之后逃脱剧情杀一定用得到的东西:10000积分的保命光环,光环生效时间内,所有伤害均无效!
她迅速兑换了这中间的一样,抬脚出门。
门外黎松刚好搓完衣服,在往绳上挂。好,在室外的主角只有你一个,就决定是你了。
盛宛君没管蹲在地上刷牙的金红芳和高乘风,右手紧握那样东西贴紧身体,直直冲向黎松,直到距离只剩一米,对方开口想要询问的时候,盛宛君终于开始动作:
抬右手,抬左手,上膛。然后是,
开枪!
弹夹全空,黎松倒地,血花炸开在盛宛君眼前。
有其他人的尖叫声响起,而更快的则是系统刺耳的警报。
【警告!警告!主角死亡,小世界崩塌!】
【警告!警告!主角死亡,小世界崩塌!】
刺眼的白光闪过,盛宛君回神时,发现自己还躺在地铺上,手里空无一物。
“贴心的系统……”盛宛君浑身都在颤抖,但她扯起嘴角,“现在,你能好好回答我了吗?”
17. 第 17 章
杀人是什么感觉?
那炸开的血花仿佛还在盛宛君眼前,甚至未来一段时间,肯定还会时常浮现在她眼前。
害怕吗?
那当然了。可如果不这么做,系统不可能退让。
所有人、所有生物都有劣根性,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就想着得寸进尺。
张翠枝是这样:刚嫁进盛家就想靠言语和小动作打压盛宛君,被她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才老实。可当了十来年老实后妈,她也有胆子先抢工作机会,再给报名下乡。
张家老两口也是这样:刚开始只想叫女儿带走拖油瓶嫁人,后来想让女儿跟盛兴华生个亲生孩子,最好是男孩,再后来又想要让盛家小儿子跟他们最亲,靠这个孩子让一家人都进城。
盛宛君自己也是这样,所以她多数时候都不愿意露出一点脆弱的样子,想哭都是死死忍住,躲着人哭。
以此类推,这个类人的系统,恐怕更是这样。
在过去是不到十六年时间里,盛宛君杀过鸡,劈过鱼,甚至处理过小舅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兔子。这些事情,都是在姥姥家,在姥姥的支持下做的。
“咱们家的好姑娘,不能叫姓盛的给养废了。不见血咱们当年怎么把小鬼子赶出去的,没见过血,你们以后怎么跟那些阴损狡诈的国家斗?”
盛宛君现在还记得姥姥的话。但这句话并不是她立刻动手的原因,系统刚刚说的那句话才是:
【宿主如消极抵抗,将在剧情点时间内反复循环,直到达成剧情点为止。】
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人被困在某个时间,而这种囚禁又是什么样的酷刑?
盛宛君想象不到。
刚开始被生活系统平和的表象所蒙蔽,又因为对方似乎让姥姥身体康复,还对这个东西抱有期待。她竟然会觉得这种超乎她想象的东西,应该是慈悲的、公正的、铁面无私的。
可实际上,也不过是用信息差犯罪的骗子。
公正的东西不会直接与她绑定而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慈悲的东西不可能给她设置一个必死的结局,而铁面无私的东西,又为什么会直接侵入她的脑海,只要被唤醒,就随时读取她的私人想法?
如果真的万分公平,又怎么会假惺惺提出一个小气吧啦的补偿,就想让她心甘情愿地去卖命?
能用时间把人困住,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世界吗?
所谓的人,又还是真实的人吗?
盛宛君刚刚屏住呼吸,也尽量清空脑中思绪,不敢让系统察觉。直到血花绽开的那一刻,她才敢让脑子里浮现出各种想法,就比如:如果主角是假人,她肯定不算犯罪;如果主角是真人但系统不能让时间循环,那她被抓走枪毙也算是早点解脱。
还好,黎松胸前的血花证明,哪怕是最受系统暗地里偏爱的主角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血是红的、是热的,人也是会死的。
而系统果然如她预料的一样,让时间退回之前了。
“沉默是没有用的,哪怕你不让我用积分,可你不可能随时防着我。豁出性命想让一个主角死掉,我还是能做到的。”盛宛君对一直没有答复的生活系统很是不满,又催促道。
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只要对方有弱点。
从系统之前的反应来看,它并没有什么能力给她惩罚,唯一不可控的,就是变化后已经跟书中不同的剧情。盛宛君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其他时候遇到危险,可系统亲口说了标注出来的剧情点无可更改。
更妙的是,在她死亡的那个剧情点里,被标注出来的内容赫然写明,那个时候她是个健全的人。
那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她不仅不会死,甚至连伤残都不会!
这,就是系统的弱点!
她的性命在那之前都无忧,可主角却不一定。
盛宛君扬起嘴角,自认为生活系统是被她的举动所震慑,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是打算换种方式。
就像张翠枝满嘴跑火车却能把邻居们忽悠过去,那个场面至今还牢牢刻在盛宛君心里,也让她下意识对系统用起了这招。
“是你自己求着我帮你做事,报酬并不丰厚我也没有嫌弃你,可你竟然想要我的命。只有那些旧社会设局谋人家田地的地主老爷才会做这种事,我可不会跟地主老爷一伙。如果你没什么好说的,那反正都是循环,我宁愿一直在这里挑一个主角杀,给你助助兴。”
生活系统并不是故意不回复,毕竟他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宿主的所有问题他都必须回答。
此时的沉默,只是它在数据库中无法检索到答案,又因为意外的时间回退而消耗了能量,在向上级节点反馈。
盛宛君迟迟得不到回复,不多的耐心已经用尽,她甚至打开商城想要再一次购买那支好用的木仓。
也就在这个时候,才有一个更像人的声音冒出来:
【您的核心诉求是什么?】
盛宛君想要回答,却意识到不对,反问道,“你做错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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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谈判,谁先开口谁就先落下风了。
【剧情点无可更改,剧情点积分无可更改,日常任务积分无可更改。】
【我所能做的最多,就是增加一项每周任务,每次达成可以给您额外的10个积分,但,对比日常任务难度升高。】
盛宛君在心里算了算:也就是说,如果全部达成,七年能够获得的积分将达到一万一千多,按现在的价格是够买一个保命光环了。
哼,狡诈得很。
“我还是再打一遍,希望下次你会说实话。”说着,盛宛君买下那把老伙计,就要站起身。
【等等,等等!】
那个声音见盛宛君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滞,急忙解释:
【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目前其他的所有内容都不会改变,包括商城价格、已给出的补偿等】
哼,根本没有一丁点诚意。
盛宛君动作不停,再有一步就要打开房间门。
【等等!除了这些,我们保证在最终剧情点之前,给您一个免费的限时保命光环作为补偿!】
盛宛君这才停下脚步。
“这是你们本就该给的,不能算补偿。”
她的耐心早就没有了,现在还能忍住不爆发,也算得上是十几年来头一回。
“你从来都没说过保证我在最终剧情点之后完好地存活,或者不受到伤害。你的话,我不信。”
但盛宛君敏锐地发现,但凡系统说出口的话,从来都没有退让过,并不像人类讨价还价一样,给双方都留出余地。
是系统这种造物的死板特性,还是说,但凡它说出口的话,都必须照做?
盛宛君仿佛一个隐在林中的猎人,尽量保持镇定,免得惊扰了猎物。
可她停下脚步的动作,还是让猎物怀疑。
系统又陷入了沉默,而盛宛君也发现自己好像落入下风。
她咬咬牙,一伸手打开房门,不管那道声音再怎么呼喊都没有干扰她的动作。
疾走、抬手、血花绽放!
刺耳的尖叫和警告声再次响起,这次她终于能分辨出来,那尖叫声是自己的继妹金红芳发出来的。而之前跟金红芳一样,蹲着刷牙的高乘风,竟然是直接晕过去了。
白光一闪,盛宛君再次回到自己的地铺上。
这次她比之前好一些,虽然还是浑身都在抖,但声音没有勉强还算稳。
“贴心的系统,希望你这次真诚一点,不要让我再走一趟,太麻烦。”
18. 第 18 章
如果可以,系统想要回到绑定盛宛君之前,换一个更成熟稳重(更牛马)的宿主。
可它的选择范围很小,要么是原路人甲,要么是原炮灰。
原路人甲是盛宛君,原炮灰……却早就换了个成熟社畜的灵魂,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更不知道造成了多少连锁反应。系统来晚一步,经计算,若绑定原炮灰,对方不听话的概率更大,就选择了年纪更小、亲情联系更紧密、弱点更多的盛宛君。
毕竟它其实没有什么惩罚宿主的手段,自由度也有限,又一定要完成这项指令,只能把准备工作做在前头。
可谁又能想到,青春期的少女攻击性如此之强,跟后妈、继妹、亲爹干仗也就罢了,弄死主角那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也一点都不被主角出众的美丽脸蛋所迷惑。
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是应该对异性很好奇很着迷吗?
如果生活系统对未成年人类女性了解更多,想必它宁愿去跟社畜赌一个概率,也不愿绑定纯饿又纯恨的青春期少女。
可惜没有如果,生活系统长期以来的主职工作,是帮失去生活的经年老牛马找回生活初心。它在一个并不适配的任务中失利,也是情理之中。
它只是一个被临时征用过来力挽狂澜的小喽啰,在这个五本小说捏合而成的复杂世界里,还得小心翼翼避免一个不好导致整个原始程序崩溃。除了它自己本身就有的能力,连商城里的东西都没权利修改,不然早就把那些武器全都下架。
被小世界里一个连台词都没几句的人威胁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很难受。
更难受的是,如果这个角色在最终剧情点之后存活,这个世界里就永远存在一个游离在规则之外的隐患。
可如果不答应,按照这人的疯劲儿,恐怕根本走不到最终剧情点。
系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电子音也能如此艰涩:【在最后那个危及你生命的剧情点,可为你设置倒计时提醒,告诉你正确的保命光环使用时间。只要你在那个时候使用商城里兑换出来的保命光环,就能够毫发无伤。】
盛宛君若有所思,“所以你送的那个保命光环,其实根本没有效果,是吧?”
【我可赠送给您的物品无法作用于剧情点。】
哈,真够恶心的。
盛宛君背后一阵冷汗,后怕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如果不是她机灵,恐怕去送死的时候还乐颠颠的。
“你还是在挖坑,”盛宛君说道,“即使周度任务全部完成,七年时间,除了那个保命光环之外,我最多也只能剩下1260积分。也就是说,我至少只能有126个星期完不成周度任务,也就是34.5%。可你又说过,周度任务难度提升,所以不能保证完成。”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我能活下来,现在也是。”
系统当然知道,可主系统也没想过能让这个角色活着,所以给它的资源根本就不够。那个周度任务奖励都是它自己掏出来的私房钱,完全是贴钱上班,它还能怎么办?
突然幻视自己的某一任社畜宿主,公司只给两千块钱,就要招待客户一周的行程,迫不得已自己又垫钱,求爷爷告奶奶找别的名目核销,最后还有八百报销不了。
它感觉自己比那个宿主还苦,忍不住叫屈:【我是个生活系统!我给出的日常和周度任务都跟你的生活相关,怎么会完不成呢?】
虽说现在因为有剧情世界的原因,是会有一些偏差啦。
盛宛君才不信。
狐狸给鸡拜年,地主劝长工安心,系统劝宿主信任,都是虚的。
“那你承诺,就说所有周度任务都一定能达成。”
【……】
“要么你直接把这七年周度任务的总积分3650分给我也行。”
【系统不能直接赠送宿主积分。】
盛宛君不再说话,又打开商城去兑换自己的老伙计。
【有劳才有得,我也有纪律,不可能无故给你的!】
“那日常任务积分翻倍。”
【日常任务得分固定就是1分,给你2分还是因为需要你扮演路人甲和炮灰两个角色!周度任务得分也是固定的!】
盛宛君站起身来。
系统悚然一惊,就算时间线能重置,死亡的阴影也会在灵魂上留下痕迹,一次两次还好说,多了之后,哪怕是主角也会崩溃的!
它以从没有过的速度快速说出一句话:【等等等等,还有不规则触发任务,一年至少两个,不难没危险就是麻烦,一个一百积分!】
想让这玩意说点老实话,还真难啊。
盛宛君感叹。以前只觉得自己亲爹这种谁都能哄的墙头草很让人腻歪,结果跟这个系统一比,盛兴华显得多么可爱。
任务本来只有日常和剧情,后来又有周度,逼到这个份上了,又冒出来一个不规则触发,奖励还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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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有没有月度、季度、年度任务。
这样想着,盛宛君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
系统尖锐爆鸣:【我没别的了,你要杀就杀,把他们全杀了等世界崩塌了咱俩一块死吧!】
盛宛君不信。
可等她再一次重新躺到地铺上,并且又兑换了老伙计的时候,系统也没冒出来阻止。
“你怎么不说话?我再走一趟了哦?”
【说没就没了,随便你。】系统的电子音仿佛万事皆空,只求一死。这个不规则触发任务都是跟上面反馈之后,上头抠抠搜搜给的一丁点资源,再多,是真的没了。
等盛宛君站起来走到门口,都没见系统再说一句话。
看来确实是就这么些了。
虽然死亡的威胁还在,未来如何还是要赌,但看起来,这就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啊,早知道这回不买老伙计了,那可是五十积分啊!
说不清楚是该高兴还是担忧,如果在反复威胁之下系统真能给她一个直接保命的方法,她恐怕也不敢相信,还觉得系统藏了更多的东西。但现在,七年之后的死亡危机一直悬在她心上,如果没能完成足够多的任务,没能赢得跟命运的赌局,她一样要死。
想了想,盛宛君还是把老伙计放进系统仓库,对系统问道:“怎么才能屏蔽你,不让你读到我的想法?”
系统疑惑,反应过来之后又大喜过望:能这么问,就说明这人终于不再想着同归于尽,而是打算跟它和平共处了。
好好好,它也不用跟这个小世界一起湮灭了!
【你在心里想一个指令就可以!不过设置好之后,以后你使用系统功能还有与我对话,都得用嘴巴说出来了。】
那没事,这点小缺点跟被系统读心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行,那指令就是:”
“我活主角才能活。”
在心底说完这句话之后,系统就完全没有声音了。
盛宛君还觉得有点突然,又在心底试了两次之后,才确定系统真的没办法读到她的想法。
于是她开口道:“贴心的系统,系统?”
【我在。】
邹国琴洗漱完进门,听到盛宛君好像在小声自言自语,“宛君,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盛宛君扬起一个笑脸,“哎,琴姐。这个炕还是热的,咱们得打地铺呢。”
19. 第 19 章
经历颠簸而刺激的一天,盛宛君都没等到楚秀珍洗漱完的那一刻,一扭头就进入了黑沉梦乡。
等第二天早上生产队敲钟的时候,盛宛君还觉得是在梦里,是苗思维使劲拍门才把她们这屋的三个人叫醒的。
“快起快起!今天你们得找队长分配活计,去晚了可要吃亏!”门一开,苗思维快速说完话,吓得邹国琴赶紧回头把另外两个人拍醒。
楚秀珍揉着眼睛,感觉头都是痛的,“这就要起了吗?天是不是还没亮啊?”
盛宛君打了好大一个哈欠,勉强从被子上挣扎起来,“早饭咱们是不是得跟苗思维一起学着做?”
“今天不用,这会儿不用,待会回来才吃饭。”邹国琴已经拿上牙刷了。
盛宛君艰难地爬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楚秀珍哀嚎一声,但第一天实在不能直接暴露本性,挣扎着也起了。
出门一看,果然天都没亮,根本不是错觉!
“不是吧,这才几点就要上工?”
不止楚秀珍,这回金红芳和谢落玉也惊讶得不行。
高乘风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可不太好听,“咱们这都算好的,好歹有猫冬的时候。要是南方,那就是一年从头干到尾。而且咱们大队工值高,还离公社近,有个什么事情也方便。咱们还算好的,可知足吧。”
“要是不乐意,你们也可以找路子去农场,那可是管饭还有工资。”
不过农场的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盛宛君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关键词,“高哥,这个工值是什么意思?”
“哦,这就是年底十公分能换的钱,去年咱们大队可有八毛呢,在公社里排第三。”
那也就是说,要是干活干得好,没准还能挣钱?
盛宛君和金红芳的眼睛都亮了。
这可好哇,就算家里能给点补贴,但能自己挣钱,谁想伸手向上呢?再说了,爸(妈)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就算开头愿意给,往后可不一定。
邹国琴也挺高兴,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也是好事。
三个老知青看着突然高兴起来的三个年轻女孩,心中都带了一丝怜悯:还是在城里好日子过久了,不仅不了解东北,更不了解农村。
不过她们仨好歹有个努力干活的想法,不像另外几个:楚秀珍娇气,谢落玉孤高,施温方复杂,宋维中吊儿郎当。还有个看似态度好实则从没表过态的黎松。
往后她们这知青点,可真是要热闹了。
大队长赵铁军在这个石岔子大队当大队长也有几年了,前头只有仨知青的时候他可高兴了,就因为大队里那几间空屋子终于能有个挑不出毛病的安排。因此,就算有人眼馋,他也咬着牙说以后还会来知青呢,可不能占了。
结果现在可好,一口气来八个,整个公社就他们大队最多。他本来以为来一多半拿不满工分的女知青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哇,他娘的八个人里头六个都是祸水!
咋的,这三男三女是打算把他大队里的姑娘小伙子一网打尽?
赵铁军跟支书赵满仓昨儿个闷头苦着脸研究半天,最后决定别跟之前一样,还给知青们适应的时间了。来了就拉满强度直接干,就不信这地里的活计还不能把人练糙点儿。
前头那三个知青都是踏实肯干的,这几年已经练出来,算是老手了,直接跟队员一样就行。
至于新来的,男知青拉去锄地,女知青拉去拔草,一对一给每个人安排了个师傅,而且每个人都不在一块,直接把所有新来的知青都打散,万万不能让他们串联起来搞事。
盛宛君的“师傅”是个看上去很羞涩内敛的女青年,名叫赵慧妮。她穿一件无袖的褂子,这没有太阳的凌晨也不嫌冷,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很明显,看着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教完盛宛君,又看着她干了几次,赵慧妮就自顾自干起活来了。
盛宛君也没有多的话要说,她还是头一回干农活,正担心自己干不好呢。每一次下手都小心谨慎的,让旁边想跟她搭话的康婆子好半天没找到话茬。
等盛宛君感觉腰酸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赵慧妮在她前头老远一大截,自己的旁边有个看上去有几分和善又有几分苦相的婆子。
“哎,城里娃,你多大啊?”
盛宛君撇她一眼,没理,又低头继续。
“哎,你咋瞧不起人呢,我跟你说话呢!”康婆子伸手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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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盛宛君一把,被她敏捷地躲开,没掏到。
但这人的大嗓门叫前头的赵慧妮停下手头的动作,回头看过来。
盛宛君无辜地抬头,“大妈,我不知道您叫什么,怎么称呼啊?”
那意思好像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人,所以害羞不好意思说话似的。
康婆子觉得自己有几分把人想坏了,这会儿好说话起来,“哦,我姓康,小年轻叫我康婶子就行。”
盛宛君一边低头继续干活,一边叫了一声,“哎,我记住了,康婶子。我叫盛宛君,你叫我小宛就行。”
远处赵慧妮看没什么事,又自顾自干了起来。
“小碗?啧,那吃不饱吧,你爸妈也真是的,咋不给你取个大气点的名儿。”康婆子品了两下,觉得这名儿还没自家二柱的好听。
“你这城里娃干了半天,比慧妮可差远了,这城里娃就是干活不利索。”
“我跟你说啊,我家二柱可才十二岁,一天就能拿五六个工分,有时候能拿七个呢,可比你厉害多了。谁家拔个草都跟你似的,不像拔草,跟绣花一样。”
盛宛君完全不生气,这婆子多少年的熟手了,竟然跟她进度差不多,一看就是有家底还能有空偷懒的那种。就像她以前班上的同学,工作早就定下来的,那当然也不用努力学习,糊弄糊弄就得了。
“那我第一天学,可担心把草和苗弄混了。头一回也不求多快,只求别出错,别浪费大伙之前的劳动成果就行。不然要是拔废了苗,那可是太对不起大家了,你说是吧?”
后头小队长早就看见了康婆子半天没动,悄咪咪凑上来正想大声震她一下,没想到就听见这新来的知青这一番发言。
“说得对!康婆子,人家知青刚学也就算了,你咋还跟人家干成一样的?抓紧赶上慧妮的,不然扣分!”
康婆子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干活。
“真是的,拿根鸡毛当令箭,不就是去年当上小队长了吗,有什么厉害的,连婶都不叫了……”
康婆子一边快速拔草,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个不停。
离得远些的小队长听不见,旁边的盛宛君可听得清楚。
哟,看来这大队里头,有矛盾的人应该也还不少嘛。
20. 第 20 章
昨天晚上盛宛君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已经忘了,时不时出现的红色却还挂在心头。
而很奇怪的是,除了连着被她击毙三次的黎松,以及本来就不对付的金红芳,高乘风今天也离她远远的,并不像昨天一样热情招呼新来的知青小妹妹。
老知青们跟她们不在一块儿,盛宛君一边拔草,一边把注意力投向离她最近的金红芳。
出乎意料的是,金红芳干活竟然十分利索。虽然还赶不上本地老乡,但速度比盛宛君可强多了。
不应该啊,就算这人是重生的,上辈子不也是有工作的城里人吗?咋干农活这么快?
殊不知金红芳也挺惊喜。
没想到不过年轻了几十岁,身体竟然利索了这么多。之前在城里跟盛宛君打架的时候咋没发现呢?哎呀,真好,有了这个好身板、干活的好身手,她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了!
旁边的福婶子是眼看着小队长偷偷摸摸过来又走的,正打算抓住机会偷个懒,没想到还没歇息多久,旁边新来的小知青竟然就要赶上她的进度了。
“哎,大妹子,你这干的不错呀,以前干过吗?”
金红芳得意一笑,“没呢婶,我今天这是头一次学。”
“哎哟,那干得真不错。”
金红芳得了一句夸更高兴,正想埋头继续干,就感觉有点不对。一转头,正好抓到盛宛君在看她,吓得浑身一哆嗦。
不对劲,很不对劲。为什么她今天早上一醒来就觉得盛宛君身上冷飕飕的,靠近都怕她突然动手。尤其早上刷牙的时候正对上盛宛君开门出来,吓得她竟然想当场尖叫。
可明明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个重生的命运眷顾之人,怎么就会怕自己才十六岁的继姐呢?
金红芳上辈子年纪大了之后,也经常听点爽文小说,尤其是那种老妇重生教训家里糊涂孩子的。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年代文。什么嫁给军官娇宠一生类型的她肯定是盼不上了,可其他类型的男主,她都觉得自己也能行。
至于靠自己在改开之后考学、南下进货、倒腾股票、甚至是搞点灰色生意——害,那些写书的小年轻不知道,她这个老婆子还不知道吗?
零几年的时候她们家那片还遭过贼,有个邻居喊人不及时,还被贼砍伤了。一零年她跟老头子坐火车看闺女去,老头子还被人划开裤子口袋,丢了二十块钱呢。这都是反复治理好多回之后的治安了,她只是重生,又不是像那些年代文主角一样,要么有空间,要么力气贼大,要么还有特异功能。
就凭她这小胳膊小腿的,想单枪匹马做生意挣钱,别被人宰了就算好的,挣大钱真是别想。
不过嘛,要是能抱上低谷期男青年的大腿,成为他们家的媳妇。到时候靠他们家的资源、人脉来做事,那可就不一样了。
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你的不就是我的嘛。
金红芳挑黎松一块做饭,那也不是随便选的。根据她上辈子知道的内容,这家人经常做慈善捐款,有文化,家里人还少。黎松自己也是个被人尊敬的教授学者。
这种成分的人,最适合这时候示好了。从她亲爸那边算,她也是八辈贫农呢!
金红芳很快把那一丁点异常忽视掉,美滋滋盘算起怎么在做饭的时候跟黎松增进感情,手下也越干越快。
福婶被她追得是一点懒都偷不得,稍微歇口气就被人追上了。没办法,实在是没那么厚的脸皮,能像旁边姓康那个不要脸的一样,贴着知青的进度干。
唉,她刚才看了,竟然一次都没拔错过,怎么这个知青竟然都不像高知青他们那样,刚开始还犯点错,让她有地方得意得意呢?
“你这活怎么干的,怎么把苗拔出来了?!!”
“你那俩眼珠子是个框啊?我怎么教你的,你不是读过书的人嘛,倒是看着来啊!”
几个人闻声看过去,发现谢落玉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对面是气急败坏的某个小队长和带她的师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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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我这……”谢落玉觉得自己明明是按照师傅教的来做,谁知道这个豆苗竟然跟杂草长得那么像。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这都不是一株两株,你看看你弄错了多少?!扣分!”小队长看着谢落玉那俩大眼睛就来气,偏偏人家急得脸和脖子都红了,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小队长眼不见为净,转头去喷那个带她的人。
“赵二妮!让你教人家你怎么回事?刚开始不知道看着点吗?你也扣分!”
“不是,我凭什么啊!是她自己犯蠢,我又没……”赵二妮也是个年轻但利索的庄稼把式,最为自己的能干而骄傲了,什么时候被小队长这样批过?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大吼突然由远及近,竟然是宋维中和施温方两个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自顾自跑来了。
两个人硬是挤到谢落玉身前挡住,质问道,“都是头一天上工,你们凭什么对我们大呼小叫的,连个让人学习的时间都不给吗?!”
小队长本来觉得谢落玉虽然人废物了点,但起码认错态度是有的,这会儿被两个二愣子一怼,脾气也上来了。
“你俩跑过来跟你们小队长请过假没?!无组织无纪律,我管我的队员关你俩啥事!”
谢落玉本来就急得脸都红了,这时候恨不得头上都冒烟,“你们过来添什么乱,我叫你们了?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要你们多管闲事?!”
施温方只是冷了脸色,宋维中却情绪更加外露,“不是,落玉妹妹,咱们多少年的……”
谢落玉不等他说完,直接上手推,“多少年的父母辈交情,我跟你们又不熟。赶紧走开,别假惺惺的,我不用你们管!”
这三个人拉拉扯扯,仿佛不是在田间地头,而是在什么电影屏幕上。
格老子的在我面前唱起大戏了还。
小队长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想起刚刚还在扎刺的赵二妮,转头一看:
好嘛!这小丫头眼睛直接黏在俩男知青脸上,拔都拔不下来了!
21. 第 21 章
赵二妮痴迷地看着表情越来越臭的两个男知青。
啊,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她还以为男知青都跟高乘风和牛卫新差不多呢。真好看,怎么会有人连生气都这么好看呢?
其实谢落玉刚开始也给她看迷糊了,但这人伤到了粮食,又连累她被扣分,实在是可恶。
他们三个好像认识耶。
真想知道他们是从哪个地方来的,那个地方的人,是不是都长得这么好看。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赵二妮吓得原地起跳,“队长!你吓死我了你,突然拍我你出个声啊!”
还我出声,我叫你一声你都跟没听见似的,眼珠子嵌那俩知青身上都抠不下来了!
小队长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在跳舞,“你盯着谢知青干活,要是她再弄错,你也再跟着扣分。”
“啊——”赵二妮哀嚎。
谢落玉感觉自己人生中从来就没有这么丢脸过,不想再搭理听不明白话的施温方和宋维中,她赶紧跟小队长表态,“队长,我会跟二妮姐好好学的,一定不再犯错连累二妮姐。”
她又给赵二妮承诺,“二妮姐,是我连累你了。我争取快点学好记牢,你因为我扣的工分,我私下补给你吧。”
这话一出,旁边的老乡们眼睛亮了起来。
盛宛君就听康婶和福婶两个凑在一起蛐蛐:“啧啧啧啧,这谢知青大方呢。”
“那是,衣服都没补丁的,跟盛知青和金知青都不一样。我就怕我家老四被那几个迷了眼,要是闹着非要跟知青结婚可咋整。哎,你家老小也是啊,你可得盯紧点儿。”
“那我可不怕。人家条件那么好,结婚咋也得补贴点吧?人家手里漏出来的就够我们吃啦。”
“嘿——没想到你还是个心大的,可把人看好了,别小年轻不知轻重弄出啥事来。”
“你就是多余操心。”
哈,想得真好哈福婶。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打这种主意。
盛宛君正听得起劲,就听到两个婶子提到她,“要是金知青那样的也还行,虽然条件不行,能干活也凑合,还比咱们有文化。”
“盛知青这样的就不行。虽然嘴甜,但一看就条件不如人家,干活还不行,娶进门就是纯吃亏。”
康婶子也点头,“说的是,嘴甜是嘴甜,但这太会哄人了也不好,哄得儿子都跟咱们离心可不成。”
盛宛君干了一早上,有些酸的腰直接僵在那里。这老乡们说悄悄话也不知道避着点人,怎么还当面评价起来了?你看金红芳也听见了,冲着她得意地笑呢。
不是,你个重生的不是来乡下找宝贝的吗?咋还因为婶子们的评头论足得意上了?适合嫁给她们的儿子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盛宛君不懂金红芳的脑回路,但她大受震撼。
“既然你不需要帮忙,那以后就别找我了。”那边施温方冷声说道,似乎还想要等谢落玉挽回,却没想到她被这语气弄得怒火上涌。
“我什么时候找过你?别自作多情了!”谢落玉使劲推开他,一甩辫子靠近赵二妮,麻花辫却狠狠给了宋维中一鞭。
“嘶!”宋维中捂着自己的脸,痛得也不想再给他俩当和事佬。
这边事情才刚刚结束,不远处楚秀珍又高高举着自己的手,惊慌失措地从田里跑出来找小队长,“队长,队长!我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肿了个大包!”
这又是怎么了?
小队长都快被这帮人折腾得没脾气。这才早工都没结束啊,一个个的咋就这么多事儿?
只见楚秀珍举着的那只手已经红了一大半,也肿起来了一些,看着比正常的大一圈,还真不是故意找茬。
不仅小队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旁边的老乡们也都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虫子给咬的。
可看着看着小队长又发现更不对了,这楚知青怎么除了手,胳膊上也开始冒小红点?
偏偏楚秀珍自己毫无所觉,含着一包眼泪弱兮兮地问,“这、我这该怎么办啊?”
“你你你,你找那个谁……算了我带你去吧!”小队长认命了,准备带路去找大队里的赤脚医生。
临走时还吆喝一声,“大家好好干,别偷懒啊。我不在记分员也在呢!”
金红芳知道这个楚知青上辈子跟盛宛君关系很好,想要表现一把,“队长,你个男的要是上药可能不方便,我跟着一块去吧?”
能偷懒的机会康婶可不会放过,“你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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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知道个啥,队长,我去,我保准把这个知青照顾得好好的。”
可惜小队长一眼看穿康婶的意图,“你好好干活,不是让你把进度赶上慧妮的吗,你咋还差那么多呢?”
康婶回头一看,赵慧妮都已经调头了。
不是,你个小妮子都是大队长家的闺女了,咋还干活这么下力气,有必要么?
康婶悻悻回去干活,金红芳就等着楚秀珍答应,好借机跟她熟络起来。
“金知青,咱们不太熟,我就不耽误你干活了。”楚秀珍直接拒绝,又说道,“队长,能叫盛知青陪我一起去吗?”
盛宛君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并且收获金红芳的白眼一枚。
小队长无可无不可,只想着赶紧过去把人治好。
等在另外一块地里找到大队的赤脚医生,并由对方看过具体情况后,这个看上去不像医生反而一脸凶相的汉子颇有些拿不准。
“这……咱们这儿也没有这么毒的虫。也许是过敏?你先拿水冲冲休息一下,今天先别下地了。”
“哦对了,今天也多喝点水。”
过敏?
盛宛君好像在某本书的后半截看到过这个毛病,似乎挺严重的,“啊?那,她这有没有什么药能吃啊?”
小队长也一脸紧张。知青干活怎么样这会儿都是小事了,要是在他手上第一天就出了大岔子,公社该怎么看他们大队,在谈的砖厂还能建得起来吗?
楚秀珍本来还没那么怕的,被这两个人的情绪一冲,也开始想七想八,“医生,我、我这个不会死吧?”
黑脸汉子往楚秀珍手上一拍,让她一下子痛呼出声,“没事儿,今天看看情况。要是到晚上就好了,那你往后下地得把全身都包起来,不然没法干。”
哎,哎?就这么简单?
楚秀珍第一反应,竟然是以后有理由不干活了!
黑脸医生还在那叹气,“唉,县里培训的时候说还有个什么橡胶手套,要是有,不仅这会儿拔草,拾掇玉米地的时候也能护着手,咱们还是条件不行。”
小队长这才长出一口气,又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这岂不是说,楚秀珍往后要想不犯病,那就不能下田了?
22. 第 22 章
这一天忙到晚上七八点才歇,盛宛君早工结束的时候觉得不算累,等到中午已经筋疲力竭,在那之后就一直是苦熬。哪怕干活真像绣花一样慢,在地里待着的时候,太阳总是实打实晒的。
下工了也还不得闲,得跟苗思维一起,把大伙今晚和明天中午要吃的东西做个大差不差,不然中午来不及。
幸好出早工队里有粮食补贴,每人二两玉米糊糊,混个水饱还是没问题的。不然农忙的时候还一天三顿饭,做起来真是要命。
“做饭的柴火我单独放到一边了,你们要用的时候从那里头取,免得弄混。”楚秀珍休息了一天,手上的红肿快要消退,看着就清清爽爽的,跟其他累成狗的人都不一样。她白天也没闲着,这了几个好说话的小孩,让她们带她捡柴火。第一次干活,还是得自己体验一下。
几个做饭的人干活干得面无人色,还是盛宛君勉强提起精神问她,“怎么样,你的手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点红,明天应该就没事了。”楚秀珍还挺高兴的,兴致勃勃跟盛宛君分享自己未来的安排,“队长说叫我往后跟年纪更大的婆婆们一块干活,不下地,不过工分会少些。”
施温方路过她们,因白天在谢落玉那里受了气,看有人高兴就不爽,脸色更冷了。
盛宛君投过去一个羡慕的眼神,伸手锤了锤腰,“还是你这样好,今天可给我累惨了,也不知道明天起不起得来。”
还以为自己这么年轻力壮的,人家赵慧妮赵二妮干活那么利索,自己应该也不差。没想到下地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苦。
苗思维长叹一声,“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快一年了才适应。不过幸好咱们大队离河远些,主要是玉米、大豆和一点小麦。不然要是种那么多稻谷,这会儿只怕插秧插得直不起腰。”
“东北这么冷还能种稻谷呢?”
“只有靠河的大队带着种点儿。”
金红芳看盛宛君在那儿点头,虽然自己也累得够呛,但她比盛宛君多干了一半多的量,这会儿正得意呢。
没见识了吧,后世东北大米可是全国闻名呢。最好吃的东北大米,好像就是她们这附近产的,一般人都买不到正宗的呢。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可没人有力气再说些什么了,大家都默默往自己嘴里扒饭。干巴玉米面窝窝头配玉米糊糊真说不上好吃,桌上依旧只有素菜,外带两个鸡蛋打出来的鸡蛋汤、老知青们友情提供的咸菜(不白给,要新人们拿粮食换的)。
两个鸡蛋,十一个人。
就这伙食条件,别说是条件好的男女主们了,盛宛君和金红芳都是硬往嗓子眼里填,窝头吃了一个再来一个,比之前在城里多吃了一半的量,却还是整个人虚得慌。
“咱们……能不能找老乡换点肉啊?”宋维中忍不了了,他们啥时候吃过这么寡淡的饭?不是说靠山吃山么,这大队离山那么近,实在不行,他跟老大偷摸上山去。
“哪有多的,一年就杀两头猪,最多换点鸡蛋。”高乘风也吃得难受。他能受得了不代表就乐意,要不是家里弟弟妹妹多,条件不行,他也不至于在这儿苦熬自己。
“那山里外围有东西早让老乡们发现了,再往里头就危险,之前跑出来野猪不说,还有狼呢。”生怕新来的知青瞎莽,高乘风赶紧说清楚,“你们可不能乱来,偷摸进山被人举报挖集体的墙角都是小事,遇到野兽真会丢命的。每年民兵队会专门组织人进山,咱们在外头就行,可不能往深处走。”
“要是粮食不够吃,要么自己多干点,你们条件好的话,出钱出票跟老乡换也行。可不能做傻事。”
宋维中跟施温方和黎松对视一眼,按下了之前的打算。
他们仨昨天睡一屋,都是人精,大概摸清楚了对方的情况。
不像盛宛君她们仨,昨天晚上心里头只想着休息,什么想七想八的,哪顾得上呢。最娇气的楚秀珍都在地铺上倒头就睡,更别说盛宛君和邹国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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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卫新呼噜呼噜扒饭。他虽然工分挣得多,但饭量也大,去年都没剩下什么钱,有点全进嘴了。高乘风年底换工分的时候倒是挣了点儿,但给家里寄回去一些,自己手头还得留些应急,也不舍得吃好的。
新知青们拿筷子的手都在抖,盛宛君费劲地嚼着窝窝头,好不容易吞下去又把自己噎住,狠狠喝了好几口粥才缓过来。
天呐,昨天有腊肠吃还不觉得,今天才发现这饭要是天天吃,总有一天能把她噎死。
“那不换肉,换点细粮也行啊。”
“咱们大队估计不得行,咱们队就山坳那里有几块水田,带着种一点出不了多少米。也不咋种小麦,老乡自己也没多少。”苗思维咕咚咽下一大口玉米糊糊,“靠河的石疙瘩大队能换,要么去公社,看能不能碰运气。”
“这边的大队都种了亚麻和甜菜,你们也不要打主意,都是要交任务的,看得严,大队里都不会留多少。”有些不放心,苗思维还把其他要注意的连带着说了,顺便,还说点好的事,“咱们这油倒是比城里多点,去年一个人分了三斤豆油,没准今年更多,吃油比城里还宽裕些。”
本来就累得面无人色了,这会儿吃不好,得到的消息也不好,新知青们没有一个脸色好看。
盛宛君今天的日常任务是洗头,幸好她头发不长,擦得半干再甩一甩,也就干得差不多。
看着自己攒下来的42个积分,她咬牙又咬牙,还是没舍得用积分换吃的。这周的周度任务是发现野鸡蛋,可她如果按照大队长的安排来下地,根本没力气再去山上寻觅东西。人家野鸡总不可能跑到她门口来下蛋吧?
还是再看看、再等等。
没准会有个什么转机呢?
盛宛君想到石岔子大队比其他大队都多的知青人数,再想想公社那个李干事对赵老头的态度,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这工分值排全公社第三的大队,大队长总不可能是个平白吃亏的人吧?
23. 第 23 章
赵铁军下工回家,还得被赵老头嘲讽。
“哟,咱们大队长回来了!”赵老头坐在那个炕上,伸手指着赵铁军冲老二说,“瞧瞧,瞧瞧你哥,多好的人啊!为了办个砖厂,嘿,给咱们请回来八个活祖宗!比别人至少多俩!”
“可惜了哇,这祖宗接回来了塞不回去,那砖厂呢,还没动静呐!”
赵二姑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爸,你看你!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在顾着埋汰我哥,也不知道关心关心闺女。”
“你就嫁在队里你有啥不容易回家的?”赵老头黑着个脸。
这闺女打小就拐,要不是当年赵老头坑了老哥们一把,没准还嫁不出去。这嫁出去也就刚开始几年乖一点,后来孩子多了腰杆硬了,拿回娘家当散步一样呢。
赵二姑才不管他,从兜里摸出两颗瓜子,卡擦卡擦就开始嗑,“哥,你这咋样啊?是新来的知青不听话?”
“哼,听话,可听话了。”赵铁军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饭咋还没做好呢,真是给人饿坏了。
一屁股坐下,赵铁军才开始诉苦,“一个把苗跟野草拔错,坏了一垄地;一个对地里的草过敏,只能派去干轻省活儿。女知青也就干活差点,那男知青可别提了,干活不行也就算了,还长得比妖精都吓人,把满仓兄弟家的二妮勾得眼神都直了。”
赵二姑家里就仨儿子,一个小闺女才九岁,倒是不咋担心这个,“不是有六个长得都贼好吗?那就没小年轻盯上人家女知青?”
赵老头不咸不淡来了一句,“那嫁人跟娶媳妇能一样么,兜里几个子儿啊还敢想人家女知青。咱们乡下人,一年能混个饱肚就了不得了,你冬天那棉袄里还全都是絮呢,哪像人家,衬衫皮鞋小手表的,谁家养得起?”
“咱们家要是有谁想跟知青处的,甭管男的女的,我都先帮你们把这帮不孝子孙的腿打断。”正好赵慧妮过来叫他们开饭,赵老头还补了一句。
赵慧妮摇摇头,“爷,我才不会。”
赵老头哼一声,“你懂事,你兄弟可不一定。”
赵铁军正好问问她,“妮儿,你今天教的那个知青,咋样?”
赵慧妮想了想,“还行,也不咋惹祸,就是干得慢,干得还挺精细。二妮带的那个干得挺好,多练练估计能比得上我。”
赵铁军松口气,“就说她俩长得没那么妖,应该出不了事儿。”
“吃饭呢!都不饿是吧?”一声吼从堂屋传来,几个人连忙赶去吃饭。
唏哩呼噜吃得差不多,饭后休息了一会儿,邹国琴就和楚秀珍一起来了。
“队长,那个,我们想给家里寄封信,报个平安。明天能请假去公社不?顺便,楚知青也去医院看看。”邹国琴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才干了一天就请假去公社,还是农忙的时候?
大队长刚想说点啥,就看到自家大儿子的脸变得黑红黑红,在这黑沉沉的天里都跟烧红的炭似的,别提多耀眼了。
嗯???
“老大,去,后院那柴火你再收拾收拾!”傻小子干了一天还有力气想七想八呢,赶紧给老子干活去。
老大闷不吭声,同手同脚地走了。
楚秀珍其实没啥反应,从小到大,这情况多了去了,别给她添麻烦她就全当不知道。倒是邹国琴有点在意,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就你们俩,明天自个儿去公社?”大队长问道。虽然也就十来里路,但就这几个年轻小姑娘,放出去可别被“狼”叼走了。
但这俩,一个下不了地,一个虽然还没人告状,但一个照面就叫自家儿子犯蠢。再想想其他几个知青,一个干活像绣花,俩身板挺能干的男知青头一天就因为另一个女知青闹事,还剩余一个男的看着就瘦弱,却叫好几个队里的姑娘献殷勤。
八个人就拎出一个能干活的,与其硬按着这帮人干活,还不如放飞。
反正知青的安置费和头一年的粮食都不用队里出。
邹国琴还以为大队长要拒绝,正想再说点什么,又听赵铁军说,“也别光你们俩,你去问问其他知青。刚来东西肯定不齐全,想去的都一块吧,最好带上男知青。”
“行,那谢谢队长了。”知青点离大队长家也不远,她们掉头就往回走,都顾不上客套两句。
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吵吵嚷嚷的,楚秀珍眼睛一亮,加快脚步拉着邹国琴进门。
“你们女同志自己不烧水不知道节约点用吗?合着烧水的不是你们,用起来不心疼是不是?!”说话的是宋维中。
他对面谢落玉用毛巾包着半干的头发,一点也不示弱,“我都是兑了一大半凉水来洗的,凉水都是我自己打的,根本不用你烧。而且这才是你们干活第一天,就开始叫苦叫累。看上去是指责我,实际上是你根本不想干活吧?!”
“受不了苦你就赶紧滚回去当你的城里人,别再假惺惺地说要照顾我,实际上一边添乱一边指责我,谁给你的资格?”
不到农村来,谁知道打水竟然都那么费劲?幸好这里虽然离河有段距离,但也不缺水,没有限制她们使用。要是像某些缺水的地方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澡,那她真是受不了的。
谢落玉从下乡开始就觉得自己是在赎罪,她自愿受的所有苦,都是为了补偿那位真正的谢家千金前面十几年的错位。
但这不是其他人可怜、甚至自以为是地指责她的理由。
养父母当然舍不得她,但谢落玉也不愿意让他们为难,自己报名下乡,远离是非之地。
谁知道施温方和宋维中竟然也跟过来了。
从小照顾她的面冷心热邻居哥哥,还有一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一起长大的三个人,一朝身份改变,竟然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能让她心绪波动。
谢落玉不想沉浸在对过去的怀念中。她该开始新生活了,哪怕第一天这生活就给了她迎头痛击。
宋维中气得撸起两只袖子,“嘿!五岁之后咱俩就没干过仗,你还真以为我会一直让着你是吧?你自己看看你那长头发用了多少热水,你还好意思说!”
谢落玉当然知道长头发的麻烦,可要是剪掉,她还能用什么怀念奶奶抚摸她头发的时刻呢?有时候她都会偷偷庆幸奶奶在真正的谢家千金回来之前就已经去世,这样,这温暖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虽然每次这么想,她都会更加唾弃自己的卑劣,可这一点点卑劣的畅想,已经是她现在唯一的慰藉。
谢落玉无法反驳,但也不愿意就这么听从。
施温方不想让他们闹得太过分,说了一句公道话:“小玉,你的头发确实太长了,像盛知青那样短的更好。”
宋维中有人撑腰,火气下去了一点,“就是就是!你看盛知青那个长度多好,还干得快。”
他怎么会这样说!
怎么连他都这样说!
谢落玉眼睛一酸。
明明施温方是最了解奶奶对她的意义的,更知道这个头发到底是为什么而留。哪怕是之前风气最紧张的时候他都会帮忙掩护,可为什么现在……
哈,是了,是了。她现在已经不是谢团长的女儿,谢师长的孙女,跟他们不是同等的人了。
对待“普通人”,施温方从来都是最公正无私的。他那一点点私下的动容,都只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而她,就算还能有一些年少时的情分,但也不在那个范围内了。
谢落玉死死憋住喷涌而出的眼泪,冲进房间里翻腾出一把剪刀,又冲回众人面前。这动作吓得其他几个人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施温方一个摇头劝住。
施温方有些失望地看着谢落玉,“小玉,你太冲动了。”
哈,她恨不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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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早冲动一些,早早跟这人一刀两断,也不用路上还平白受了许多人情。
谢落玉举起剪刀从自己锁骨旁边的头发开始下手,“好,好!你们从来都是对的,只有我冲动,我蠢。我蠢就蠢在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敢跟你们论朋友。”
“行,以后咱们之间的关系就跟这头发一样,从此一刀两断!我跟你们的关系,从此就像盛知青跟你们的关系一样!”
话音一落,立刻动剪。
旁边一边看热闹一边扒拉自己头发的盛宛君一僵,积攒好几天的火气差点直接喷出来,好悬才忍住。
有病吧你,前头提她一句也就算了,现在又说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那俩男的恨海情天,有什么奇怪的恩怨呢。就说不能跟另外几本书的主角们走太近,她就看个热闹而已,还得被拎出来反复提。
偏偏宋维中听到谢落玉这句狠话,就跟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直接两步跨到盛宛君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我跟盛知青那可是往后做饭的搭子,人家可不像你,不识好人心。”
动作做出来他就后悔了,毕竟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猴子揽着蘑菇,不是做梦一般人想都想不到这个画面。可为了面子他也不能直接把手撤回来,不然,那不是在谢落玉面前跌份儿了嘛。
盛宛君肩膀上突然架起一根又重又热的胳膊,洗完澡的清爽感觉都消失,热意直接从肩膀蔓延到全脸,不用看也知道她整张脸都是红的,甚至连头发都仿佛被这热意烘干了些。
“你、你!呜……”谢落玉气得两眼通红,头发剪了一半都顾不上,一转身把房门甩上,隔着门都能听到她压抑不住的哭声。
盛宛君这才找回自己的反应能力,一转身反手给了宋维中一个大耳刮子!
“臭流氓!!!!”
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
主角一巴掌,配角更是一百个巴掌!
一巴掌不解气,盛宛君冲上去两脚给宋维中踹倒,才被施温方拦腰抱住不让她往前冲。
宋维中自己也心虚,他那个动作确实不大合适,只能护住关键位置根本不还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盛宛君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也没能再冲到宋维中跟前,于是反手又给了施温方一巴掌,打得对方莫名其妙,也叫看戏的金红芳牙根直犯酸。
好家伙!这下不用担心这个继姐抱上主角大腿了。直接得罪最难搞的两位,还一点力道都没留手,这,这才下乡第二天啊。
“你们吵架拉扯我干什么?我得罪你们了?昨天吃你一块肉以后都得被你们埋汰是吧?啊?!”
见老大被打,宋维中急得上来抓盛宛君的手,“你这是干什么!我老大又没怎么你!”
靠,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盛宛君手腕剧痛,使劲挣脱不开,用另一只手帮忙,宋维中却也补上了另一只手,而且被越捏越紧。
“嗷——”
一声惨叫之后盛宛君终于救出了自己的手腕,而宋维中的手背上留下来一个带血的牙印。
盛宛君“呸”地吐出一口唾沫,“你不都说了那是你老大!他不提我哪有那么多事!”
“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是来下乡的,可不是来给谁当跟班的、当靶子的。”
“你们打生打死都给我们没关系,别胡乱攀扯人!”
就这帮主角的德性,她真能一边下地一边攒积分到七年之后吗?攒到了也不是一定就能活啊!
盛宛君感觉嘴里的怪味还没消,又“呸呸”两声吐了两口唾沫,感觉心头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不管了,活一天就要痛快一天。
剧情不是能强制纠正吗?她倒要看看在全力破坏之下,这破剧情、这破主角,到底还能不能纠正回来!
24. 第 24 章
“你们这是咋的了?”
就知道这帮知青受不了干农活的苦,肯定都得请假。
可那俩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怎么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呢?还有那个白天把苗认成草的谢知青,不会是晚上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悔恨得哭了吧?
施温方面对大队长的疑问,闷不吭声。
宋维中勉强扯扯嘴角,“没事。”
谢落玉也扯扯嘴角,憋出一句掩饰的话。
再看其他五个人,各个鹌鹑似的,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矛盾。
赵铁军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唯一一个没受伤的男知青,黎松连忙摆摆手,跟他可没关系。
转头回知青点的路上,施温方和宋维中两个落在大部队后头,在夜色中越走越慢。
月色沉沉如水,两人的脸色也沉如水。
沉默了半路,宋维中突然听到一句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我就没想。”
“……”
两个人继续闷头走路,仿佛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
耍流氓被人打那是活该,没想耍流氓却还被人打,那就是自己有问题。
“……下次还是想想。”
“……哦。”
宋维中摸摸自己被打后以及不发烫的脸,也不是打不过,就是确实理亏。
——
盛宛君正在煤油灯下写信,房门突然被金红芳敲响。只见这人表情复杂,进屋之后还小心地把房门关上。
“虽然这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盛宛君,看在当了好几年姐妹的情分上,我还是得劝你一句。”
盛宛君把写了一半的信盖上,还真有点好奇。
啥情分不情分的,都抢工作了,总不能重生一回就当过去的事情没发生过吧?
“你说说看呢?”
金红芳看着自己这个继姐稚嫩的脸蛋,心情颇有些难以言喻。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人这么鲁莽,明明回城之后是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下乡之前虽然脾气不好,但只要需要,也可以把盛兴华哄得一愣一愣的。这么个人,怎么今天直接跟不清楚背景、一看就有点家底的男知青动手?
“你……你太莽撞了,怎么能直接跟那两个知青动手呢?他们一看就不简单,你就不怕他们给你使绊子吗?”、
怕盛宛君不放在心上,金红芳又放软了语调,“这可是在乡下,不是在城里还有你姥姥姥爷护着。给你报名下乡是我妈不对,你要有机会,给爸写信,赶紧想办法让你回城吧!”
很怪,很怪啊。
盛宛君歪歪头,手托着下巴,脚下绕了金红芳半圈。
“你不对劲,怎么突然那么好心,还担心我?”
金红芳心下一凛,睁大眼睛,“之前是我一时糊涂,下乡消息出来之前我就醒悟了,不然也不会主动要下乡。要不是我妈……你本来也不应该下乡的。”
“不管你怎么想,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再见。”说完,她就要开门出去,却被盛宛君伸手按住房门。
“你真是为我着想?”盛宛君问道,语气有点好奇,又有点说不上来的东西。
金红芳没好气地回答,“假的,都是假的,是我自作多情。我就该看着你犯傻也一声不吭。”
“我干的那事儿你心里记仇是应该的,但也没必要这么自暴自弃吧?你在城里那机灵的劲儿去哪了?”
嗯,这个味儿才对了。
盛宛君松开手,眨眨眼,“那也没见你给我道歉啊。”
金红芳气结,转身跑了。
她就多余跑这一趟!这是纠结当初那些事的时候吗?
门口偷听了一小会儿的楚秀珍顺势进门,“哎,你们也吵架了?”
盛宛君摇摇头,“那倒没,我跟她吵不起来,她心虚。”
“那你这个继妹还算知道点好歹嘛。”楚秀珍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打量盛宛君的脸色,“她提醒你那个话也没说错,我们刚才都被你吓住了,以后可别这么冲动啊。”
嗯?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儿不对劲?
盛宛君刚皱起眉毛,就听到楚秀珍继续道,“实在不行,叫上我们一起给他敲闷棍都行。你一个人动手,我们也反应不过来去帮你。”
“嘿嘿,以后不会啦!”盛宛君一把抱住楚秀珍,差点把她手里的水盆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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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你干嘛!”
“嘿嘿嘿,没想到你人这么好。”
“……什么叫没想到啊!”
“口误、口误嘛。”
——
老知青们不用请假,新知青们的早饭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盛宛君翻出剩的半袋糖糕,吃了两块糊弄肚子,还带着剩下的预备路上吃。至于中午,她打算去公社饭店里吃点好的。昨天一天吃三顿饭,可她饿了六回,做她的饭都得取跟几个男知青差不多的量才够吃。
可以预见,年底她的工分还真不一定够养活自己,家里给的补贴又不知道能给几年,系统里头倒是能换,可系统里只有细粮。只要端起碗,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集体生活、没有私人的地盘,真是好麻烦。
盛宛君有点不高兴。
邹国琴拿自己的咸肉饼跟盛宛君换了个糖糕吃,“宛君,你这个点心真好吃,甜甜的,也不噎嗓子。”
盛宛君两三口就把咸肉饼吞了,还在回味饼里那一小块咸肉的味道,“嘿嘿,那当然了,那是我姥姥做的。”
楚秀珍看着自己手里昨天剩的玉米面窝头,又看看她俩各自的干粮,咽了口口水,“我出钱跟你们一人换一块,成不?”
那有什么不行的。
于是三个人都乐滋滋地啃着美味糕点出门,看得昨天被打的两位气压更低了。
谢落玉也有点想跟她们换,可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尴尬,有点抹不开面子,只能跟金红芳走在一块。金红芳自己也拿着一块馍馍,被烤的脆脆的,一看就是张翠枝的手艺。
自己烧火这件事对几个新知青来说还是有点难度,就不为难自己了。
商量好回去的集合时间,盛宛君分别寄出两封报平安的信,拉着楚秀珍和邹国琴直奔供销社。
浑然不知道今天她的师傅望着空出来的那片田,颇有些无语。
“……闺女,你不是说她干活还行吗?”赵铁军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赵慧妮瘪瘪嘴,“我又没说她啥都好,请个假不也是你给批的么。”
“起码她没把苗当草拔了,也没呜呜喳喳地吵架打人吧?”
25. 第 25 章
从供销社里挤出来,盛宛君三人都是一身汗。
其实行李准备得已经很充分了,可到地方一看,总还是有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需要补。盛宛君只买了一斤红糖,两斤江米条,用作平时垫肚子。马上天气凉快下来,就得准备个热水壶,可她手上的工业票不够,要另外找人换呢,她又有些舍不得,不免庆幸自己在心里好一通叫苦真是明智。
希望爸能早点给她把这个月的十块钱汇过来,急用呢!
她现在花的都是姥姥塞给她的那部分,爸给的三百根本舍不得破开,一百块贴在被芯里,两百块放在系统空间。
“哎,宛君,你不弄点棉花吗?我问过苗思维了,我带来那个三斤的棉袄和棉裤根本不够,最好能有个军大衣。军大衣不好弄,我打算叫家里再帮我弄点棉花来。”邹国琴好意提醒道。
虽然下乡了,可家里人还是念着她,准备的东西齐全不说,出发前还让她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讲。
楚秀珍的行李里头就有这玩意,她是不用愁的,可盛宛君跟邹国琴一样,还有点缺的。
“我啊……我说是说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弄到。”
在给姥姥的信里她都说好好好,就怕为了几斤棉花,又让老人冒着风险帮她东奔西跑的。姥爷当初也是差一点儿就被诬陷私藏书籍了,要是因为她又被人盯上,那可不行。
要是盛兴华不给她寄棉花,她自己又没弄到的话,那就只能从系统里兑换了。
盛宛君耸耸肩,“你也知道的,家里就剩我爸和那个后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邹国琴突然沉默,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几分炫耀的嫌疑。
“你怎么又说我坏话?”金红芳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盛宛君张嘴就来,“你就说哪句说的不对?要不我去大队部也给你宣传宣传?”
金红芳立刻不吭声了。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也没给她一个好脸,竟然还是总凑上来,也不知道图个啥。
楚秀珍偷摸扫金红芳几眼:这个人竟然干活那么下力气,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落玉不知道去了哪里,四个人一起去国营饭店,正好凑一桌。去了也只有邹、楚二人舍得点菜吃,盛宛君只敢下手一碗肉酱面,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吃得一脸幸福。而金红芳手头钱更少,只舍得买两个肉包子吃,也是吃得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唉,昨天吃了一整天玉米和豆子,再吃这个面,感觉好陌生啊。”这麦子的香气、肉酱的咸香,吃得盛宛君想流泪。吃完了面还不过瘾,面汤都要喝个一干二净。
“我这米饭吃不完,要不你们来两口?”邹国琴看她那样子有些好笑,又想到虽然盛宛君和金红芳是这批知青里头最小的,才十六岁上下,就有些怜惜。招呼人的时候也没把金红芳落下。
楚秀珍下意识护了护自己的碗,见邹国琴没有慷他人之慨才放松下来。
“好啊好……”
“不行,我们不能要你的。”金红芳斩钉截铁,嘴角的油光还没擦干净,眼神正得发邪。
“国琴姐你可不能惯坏我们,昨天干了一天的活,有什么吃不完的,这饭量跟你昨天也差不多。”她转头枪口对准盛宛君,“宛君,你可不能贪便宜装糊涂,咱们都是知青,得有来有往,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让人照顾你。”
盛宛君一个白眼翻上天了,都懒得回话,直接从邹国琴碗里扒拉了一小口饭,塞到嘴里才双脚点地惊呼,“好吃好吃!真是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大米了,邹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姐!”
邹国琴被金红芳那番话吓出来的尴尬这才消退,顺势笑眯眯地把碗收回自己怀里,“好吃就行,我也只给你尝一口,多了不给啦。”
至于金红芳,额,还是继续客气着有来有往吧。
不舍地把米咽下去,盛宛君才不客气地对金红芳说,“你爱咋咋,别管我啊,我乐意邹姐也乐意,你自己拒绝就好了,别带上我。”
楚秀珍在自己的碗后头没忍住笑了,被邹国琴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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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桌下拍了拍,让她收敛点儿。
嘿嘿,这两姐妹真有意思。
金红芳闹了个没趣,起身蹬蹬蹬跑出门去。
邹国琴有些担心,却被盛宛君拉住,“放心,她知道轻重,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多少岁的人了,生气归生气,不会像真正的年轻人一样做傻事的。
不防刚才这一幕被后头一桌的两个人看到,让更年轻的那位颇有些微词。
“哥,看她们应该也是知青,但也太难相处了吧。那个跑出去的女同志也没说错什么。要是小妹碰到这样的同伴……”
另一个男人坐姿挺拔,却因为国营饭店的桌子不够高,一双长腿只能伸到桌外,委委屈屈贴着桌子。
“……别那么多话。”
这傻小子,光看一回就直接下判断,难怪小姨千叮咛万嘱咐,让一定要他好好带这个表弟。不好好带能被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吧。
就因为他,出差这几天,自己的眉头就没怎么松开过。
“哥你这牺牲也够大的,虽然你的亲生妹妹回来了,可你们也没说就不认小妹啊。她怎么就一门心思要下乡呢?还害得你们到处找门路调岗,就为了换个方便照顾她的……”
男人直接伸手捏住小年轻的嘴,“别叭叭了,闭嘴。”
“咕(哥)嗯(你)吐(放)恩(开)……”
幸好菜还没上,不然这油嘴他可下不去手。
盛宛君她们仨吃完之后,正好见到那三个男知青进门,再出门一看,谢落玉正好赶来,出门背的那个布兜子已经沉甸甸的,不知道买了些什么。
饭店里已经没有多的空位,除了三个男知青那一桌,就剩只有两个男青年的那张桌子了。
谢落玉现在看到施温方他们就觉得晦气,带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直接坐到两个男青年跟前,一抬头,却是一愣。
“二哥,表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小妹,你、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26. 第 26 章
谢落玉突然再见到相处了快二十年的亲人,眼睛泛酸,却又不敢自作多情。
“二哥,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临川在桌子下头踩住表弟的脚不让他乱叫,“当然是不放心你。虽然小萍回家了,但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下乡,妈也担心你。”
“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剪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
突然被亲人关心,又对上二哥温柔的眼睛,谢落玉想哭得厉害。她想说二哥我想回家,不想在这里待着,一到这里连施温方他们都完全变了。她还想说农活真的好难啊,她干不好,今天一起床浑身都是痛的,昨天太生气哭得头也疼。
可是,那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那本来就不是她的家。
她只是一个误入谢家的小偷,偷走了那个女孩将近二十年的幸福生活,还偷走了对方的名字。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小萍,落玉,一看就知道哪个名字对应着更好的生活。
“肉酱面一碗!哪桌的,快点拿!”
服务员在窗口叫人,打断了他们的叙旧。
谢表弟去端的时候才发现隔壁桌坐的竟然就是施温方和宋维中,“哎,施大哥,维中哥,你们也在啊!”
“哥,咱们几个拼一桌呗,都好久没见了!”
昨天闹过两场,施温方想让谢落玉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可谢家老二他也不能不搭理,“临川,你来这边是公事吗?”
谢临川注意到谢落玉紧张的小动作,点点头,简单寒暄两句,拉着一脸兴奋的谢表弟坐下了。
“哎哥,你拉我干什么?”
真是一点脸色都不会看啊,人家就差把拒绝写到脸上了。
谢落玉没有诉苦,也没有说起跟施温方他们的矛盾。谢家临出发前还给了她一笔钱,奶奶给她的遗物也没有收回去,而是留给她做念想。再没有比这更宽厚的人家了,她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一顿饭吃得很温馨,谢落玉完全忽略了后方的施温方等人,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却在最后被谢临川击碎。
“对了,家里情况有些复杂,小萍也得下乡。妈是想叫她过来跟你一起,我还可以一起照顾你们。”谢临川看到谢落玉脸色瞬间发白,连忙安抚道,“我是想着让你们在同一个公社可以,但别在一个大队,还是有点……”
“没事。”谢落玉打断他,扯着嘴角让自己笑起来,“没事的,二哥。就让她跟我一起吧,我毕竟早一些来,会照顾她的。”那是我欠她的。
可你的脸色不是这么说的啊。
谢落玉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那小萍什么时候下乡,是明年那一拨吗?”
“……她不跟强制下乡的一起,估计过两个月吧。”
“……也挺好的,挺好的。”
这顿饭的末尾只有谢表弟还一个人傻乐,“到时候你们俩都在一块,我跟表哥还可以照顾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们,别怕麻烦!”
“对了,我们送你回大队吧,我们有车,刚好还能认认路,以后方便去找你。”
谢落玉拒绝了,“还是不了,我跟其他知青们约好一起的,不能放人家鸽子。”
谢临川也没再强求,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厚厚的信封,“妈给你的,怕邮局寄丢了,回家再看。”
谢落玉怕那是钱,又想要那是信,实在没办法拒绝。
两个人把谢落玉送出去一段,目送她跟之前那几个言辞刻薄的女知青汇合,心里头怪难受的。
“哥,小玉是最爱她那头长发的,剪头发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
“那几个女知青不会欺负她吧?”
“我们多看看。”
“以前小玉跟施大哥和维中关系很好的,刚才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也不坐一桌?”
“……”
“哥你怎么不说话?”
“走,回去找施温方。”
——
来供销社的时候是别别扭扭来,走的时候也是别别扭扭走。不光女知青这边气氛微妙,施温方和宋维中脸上也一人多了一点淤青,黎松也一路上都在揉胳膊,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舒服成那样。
但,他们八个人本来就不熟,就算刚开始有彼此拉近关系的想法,这两天闹了这么多出,也懒得刻意维持,索性顺其自然吧。反正不出意外未来几年都得一块过,不急一时。
一路上八个人闷头走,也不聊天,眼睛只盯着土路,最多看看两边的杂草,步行速度比刚来那天还快。
突然,盛宛君发现一处草丛中似乎有点异样,心底一跳,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走,直接伸手扒拉草丛。
“哎,宛君!!!”邹国琴一眼看过去吓得惊叫起来。
这野丫头,可别是发现什么菜花蛇了吧!怎么能直接上手啊!
盛宛君又低头扒拉了两下,才带着惊喜的笑意回头招呼她,“国琴姐,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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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邹国琴,其他人也好奇地凑上来。
竟然是四个野鸡蛋!
怎么会有鸡在路边下蛋?
盛宛君才不管那么多,她刚刚那一下藏起来了三个蛋,打算自己独吞,正好留下四个,是打算做人情的。
不仅如此,这周的周度任务也完成了,除了十个积分,系统还给了一斤棉花,就在系统仓库里躺着呢!
哎呀,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盛宛君也不管其他人羡慕的眼神,直接把那几个鸡蛋收起来,笑嘻嘻地跟邹国琴说,“国琴姐,我就跟你说我运气好吧,你看,第一次出门就发现了这个好东西~”
楚秀珍这回是真羡慕了,什么条件好不好的那都是爸妈给的,工分多那都得下死力气。这种运气才是难得啊!
“好姐妹,你这运气也让我沾沾光,以后有什么好事我也跟你分。”
“嘿嘿,行啊,咱俩谁跟谁。”
三个人嘻嘻哈哈,都没提出让盛宛君把野鸡蛋拿出来分享。
其他人倒是想提,但昨天盛宛君刚发威,那股子疯劲儿仿佛还在眼前,哪怕是施温方或者金红芳,这时候都心有余悸,张不开嘴。
接下来的半截路,所有人依旧低着头走路顾不上聊天。可这回眼睛都跟探照灯似的一寸一寸扫过前方对面,仿佛想找到下一窝野鸡蛋。
可惜,幸运总是稀有的。眼看着这条路逐渐熟悉,马上就要到大队了,大伙儿也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楚秀珍往路边一蹲,“不行了,我得休息会儿再走。你们要是急就先走吧,就算离得不远我也走不动了。”
盛宛君和邹国琴当然是要陪她,谢落玉想了想,也怕就她们仨不安全,打算跟着一起。
男知青们都想早点回,这天色也还早,四个女青年一块,也不怕出事。金红芳想了想,还是打算跟男知青们一块早点回去,还能休息会儿。
没想到他们四个走出去还没五十步,就听到后头叽叽喳喳一阵惊喜的尖叫声。
“哇!秀珍,你真厉害,竟然是野鸡!”
“快快快抓牢它,可别让它跑了!”
“我掐住它脖子了,谁来抓它翅根,要飞!”
施温方回头看去,就见那四个人的包裹散了一地,鸡毛四散,四个女知青把一只野鸡死死按在中间。
而正对着他的,就是谢落玉狼狈但真心的笑容。
那么耀眼,仿佛很久没有见过了。
27. 第 27 章
李二姐天刚蒙蒙亮就醒了,醒来了也就是坐着,茫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好不容易起身,又发现自家老头子也早就起来了,在厅里发呆。
“老头子,你说,宛君的信啥时候能到?”
宋姥爷没说话,李姥姥又继续念叨,“也不知道那个下乡的地方怎么样,就姓张的那个样子,也不可能给咱们孙女报名什么好的大队,不行我就豁出去了到女婿工作单位闹去,就不信他还能不让宛君回来。
宋姥爷终于有了点回应,“咱们再给孙女弄点东西吧,一时弄不到也没事,赶在冬天之前就行。北方那么冷,也不知道她怎么挨。”
他俩的儿子儿媳妇都在铁路上工作,常年不在家不说,到现在也还没个孩子。
就盛宛君一个小辈,偏偏还叫人坑去乡下。多少年家里的重活都没叫干过啊!就这么直接被人弄去干农活了。别人不晓得,她李二姐还不知道种地有多苦吗?
好不容易老头子当上老师,不用整天下地。可好日子还没过多久了,闺女失踪,女婿另娶,然后就因为当老师差点要送命。还好老头子反应快,提前退出才保住了全家。可又没过几年,小孙女也被人坑走了。
李二姐小时候日子就不好过,要不是早年把小鬼子赶出去、把地主老财弄死的场面实在太解气,按照后世人的说法,她怎么着也得有个乳腺结节之类的毛病。
不过当时散出去的气,随着这两年波折变多,又开始在心中堆积起来,让她一个老太太跟背着火药桶似的,每天都活力无限。
怀着这种朴素的情绪,当她收到孙女来信的时候,也压根就不信那堆报喜不报忧的话,直接带着老头子杀向女婿家,要看盛兴华收到的信来对照。
果然,李二姐忍着心酸看完才开始捶胸顿足,“就知道姓张的下三滥,天寒地冻的不说,那大队里要啥啥没有,同一批知青也不是啥好货色。哎哟我的孙女啊!你可让姥姥怎么安心啊!”
盛兴华也挺担心的。
农活那么辛苦,要是自己还没把闺女弄回来,人就被磋磨得没有卖相了咋整?
要不,还是省省功夫,别把人折腾回来了?
当然,这心思他也不能在两老面前露出来。
“妈,爸,这金红芳也跟宛君在一个地方呢。张翠枝再怎么心黑,也不会把她自己的闺女害了。我这还有张工业票,一会儿就寄给宛君,好歹让她买个保温的热水壶,冬天没那么难过。我再去找人问问防冻伤的药膏。这个季节还好,过两个月,那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旁边一直在安安静静当鹌鹑的张翠枝却心下一惊。
同一个地方??
不可能啊!明明她给盛宛君报的是大西北,怎么会跟自己闺女在一起?!
第二天白天趁其他人都不在,张翠枝才在家里拆开金红芳的信,果然就是在一块,甚至在同一个大队!
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闺女之前都说了那个地方的好处,一年只有一多半的时间上工,冬天可以休息好几个月。甚至虽然是农村,但那个公社离市里也不算太远,要干什么都方便。
信里还说同一批知青除了她们姐妹俩,其他一看就是条件好的人家,不会因为针头线脑的打架。
“……打算跟他们走近些,最好能找个合适的对象。如果能沾光提前回城,那就更好了。”
看到这里张翠枝下意识捏紧信纸,焦虑地啃起另一只手的指甲。
这毛病自从她嫁了人之后,就很久没犯过了。
这死丫头,一天天心比天高,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年头条件好的人家是能随便靠近的吗?指不定是为了逃什么大祸才下乡去,还同一批六个知青都是这种人。天哪,这千挑万选的下乡地方,不会是什么祸害窝吧?
这六个要是家里都位高权重,只怕那个公社甚至那个市里都有盯着他们的人。可要是那几个只是中等的条件好……那更说明那个地方有鬼!
这回不担心盛宛君莫名其妙走好运了,现在她只担心自家闺女稀里糊涂填进别人的坑里。
造孽的死丫头,简直是上辈子欠她的。
张翠枝心里一把虚火在烧着,把来信的地址记下。中午早早就开始做饭,趁没人直接把闺女那封信投进炉子里,看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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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为灰烬才放松。
“哎,小张,你家闺女来信了没?我家秋粮到地方了,说他那个大队条件还不错,就是要种稻子,这几天正赶上插秧。”蔡婆子慢吞吞过来,排队等着烧火。
见到张翠枝有几分惊喜,没有比这更好的炫耀对象了。
“你家秋粮是去的哪儿啊?”
蔡婆子笑嘻嘻,“是东北!老三老四还不算完全没良心,给他们哥哥找了个过得去的地方。那边不缺粮,这小子应该是能吃饱饭了。”
“呵、呵,那挺好。”张翠枝心里头想挠蔡婆子满脸花,脸上却还得带着僵硬的笑。她的名声经过前几次事情,已经很烂了。没有遇到把垃圾扔她身上的就算好,这会儿可得罪不起任何人。
卫东还得靠她这个妈妈护着呢。
“哎,那你呢?你给宛君报名下乡的地方是哪儿啊,你可不能比我家两个孩子还不懂事吧?”蔡婆子眼睛里全是探究的光,好像从张翠枝嘴里挖出来点啥大料,她家两个孩子就能不被人骂似的。
张翠枝眼角余光瞥见几个闲着没事出来晃荡的邻居,挺直了腰板,“跟红芳在同一个大队!都是我看着养大的孩子,跟亲闺女也不差什么的。我之前就是一口气咽不下去,只求个公平,可没想着害人闺女。”
说完,她还瞪了蔡婆子一眼。不像你家,亲兄弟姐妹之间,也偷摸害人。
果然有听风就是雨的邻居说道,“哎呀,就说翠枝贤惠的名声那是大伙都知道的,之前我们还怀疑你被特务换人了呢,想开了就好,以后可别再钻牛角尖。”
“就是就是,老盛给你那一爪子挠的……”说这话的人被人拍了拍,闭嘴了。
蔡婆子一口气不撒不舒坦,“你们眼睛瞎了吧,她这样废了男人废了俩孩子的也算贤惠?那老婆子我就是天下最贤惠的人,还能被你们说泼啊?!”
她一手指一个,挨个说过去,“你,想要贤惠人可赶紧给你家老大娶媳妇吧,再不娶小伙子都憋疯了!还有你,眼睛瞎了叫你家老汉治治,别鸡眼长脑门上了!”
“各个没脑子似的,被她姓张的骗不止一回了,有毛病!”
28. 第 28 章
暂时不提之后家长们收到信会是什么反应,即使有意外收获的喜悦来刺激,盛宛君第一天下地的酸痛劲儿还是没缓过来,眼前,也时时浮现连续三次绽开的血花。不过现在,她暂时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这只鸡上。
看这折腾的劲头,应该是一只年轻的嫩鸡,也不知道做好之后得有多香,她能分到几块肉。
鸡肉面前那几个蛋都不算什么,盛宛君努力吸溜吸溜口水,感觉中午那顿肉酱面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走走走,晚上把鸡炖了,咱们四个分!”楚秀珍只占了个眼尖的便宜,抓鸡主要靠另外三个人,这会儿很是大方。
宋维中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她们这运气也太好了,那可是一整只鸡啊!怎么会就在路边上,咱们刚才咋没发现。”
施温方还盯着谢落玉的笑容挪不开眼,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香喷喷的鸡肉,还有味道霸道的鸡汤……金红芳一想到那个画面就直吞唾沫。重生回来一个多月,最受罪的除了每个月那么几天,就是她这张嘴了。
“哎,我炖汤手艺好,这炖鸡我来做吧!”
不等金红芳靠近,四个人一齐防备地看着她,“不用,我们都不会用灶,肯定要找思维来做。”
八个人这回不是埋头赶路了,而是四个人鬼鬼祟祟防备,另外四个人眼睛一直向对面看过去。
苗思维提前到家做饭的时候看到那只鸡,惊讶之余还有点麻爪。
“我是能做……但我不会杀啊。”
说是帮忙做饭就给个翅膀根儿,苗思维当然乐意得很。这只鸡说白了是她们四个抓到的,其他人想吃,当然得拿交换。
盛宛君直接举手,“我来!我会,你只管做就行。”
一直贼心不死,而且仗着性别优势挤进厨房的金红芳插嘴,“你怎么就会了,从小到大你都没上过手。我还给我妈帮过忙,不然我来吧。”
当然是在姥姥家杀的,你们那回刚割了一刀鸡就飞出去,半死不活地把家里全洒上鸡血,还让当年才三岁的盛卫东从此开始怕尖嘴的动物。
“你可别提了,那次整个正月家里都是鸡血味儿,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不管其他人的犹豫,盛宛君直接从楚秀珍怀里捏住野鸡的翅膀根儿,小拇指使劲勾住一条鸡后腿,再用空出来的食指和中指把鸡后脖子那块肉也一起掐紧,之前被束缚住也扑腾个不停的野鸡,就动弹不得了。
“快快快,谁给我递个刀,再来个大碗。”
谢落玉眼疾手快递过刀,苗思维贡献出自己的饭缸。
剩下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盛宛君已经手起刀落,放下菜刀,左手稳稳地控住野鸡,只等鸡血流干就好。
“行了。”
“不过我不大会拔毛和处理,这些我就不管了。”
其他人连连点头,苗思维已经去搬出大锅,准备开始烧水。
“没问题,你就等着吃吧!”
楚秀珍欢呼一声,“姐妹们,我提议给厉害的宛君妹妹分一只鸡腿,大家怎么说?”
谢落玉和邹国琴连声答应,也跟着忙活起来。
盛宛君小心地把流干血的鸡递给楚秀珍,“拿住了啊,就怕它还能扑腾。”
楚秀珍眼睛里的钦佩都要溢出来了,“放心吧。宛君你可太厉害了,没有你,还不知道得多花多少功夫才能把鸡肉吃到嘴里呀。”
盛宛君感觉自己脸上发烫,一扭头去翻玉米面和盐,打算给鸡血定型。
只听到后头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嘿嘿,她害羞了。”
好家伙,楚秀珍这嘴也太会夸人了,不愧是在剧情里靠嘴拉拢一家人的躺平主角。
金红芳舔着脸在厨房里不走,随手帮着打下手,其他人也没拉下脸皮赶她。都是来这里插队的知青,目前也还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有点小心思就有呗。
金红芳敏锐地发现这默认的态度,干活更积极了。
嘿嘿,这会儿干了活,一会儿就有理由分点鸡肉吃吧?
终于料理好鸡肉,将它们放进瓦罐里炖上之后,几个人又关紧门窗一起做晚饭,不让香味散出去太多。这年头人人都有一只对肉味格外敏感的鼻子,被人发现她们偷摸吃鸡,肯定有人上门强要。
院里几个男知青闻着味儿心情复杂,三个新来的还好些,之前在家也没少吃肉。可高、牛两人是实打实的馋,恨不得贴到房门上,变成纸片从门缝里钻进去闻。
哎呀,新人运气真么好,竟然能徒手抓到野鸡。
肉应该是分不到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同是知青的份儿上,分他们几口汤喝。
离得远的人家确实闻不到香味,最近的大队长家却瞒不过。
赵铁军一口苞米窝窝头嚼了十来下还没吞,“媳妇,你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李春花就着香味已经吃下去半个窝头,可她更在乎家里两只小母鸡的命,装傻充楞,“啥味儿?”
赵老头咕咚喝进去一大口苞米粥,吧唧着嘴,好像在品味着什么。
几个孩子使劲吸着鼻子,尤其是赵三柱,恨不得整个人都要吸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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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起来。
李春花“啪”就给了他一下,“不吃饭干活去,别做那个怪样儿!”
赵三柱苦着脸装哭,“哎哟妈,你这下手也太重了。这味儿,旁边福婶她们家肯定不舍得,是知青她们从公社弄到鸡了吧?”
“这帮城里人真是不会过日子,养起来下蛋多好呢,就这么直接吃了,真浪费!”
说是这么说,他却还一边吸溜口水,还拿眼睛瞅李春花,想也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装傻不成直接被老三挑破,李春花直接虎起脸,“你小子别给我打鬼主意,再搞苞米粥也别喝了,喝凉水吧你。”
又看看愁眉苦脸馋得不行的自家男人和公公,这段时间又确实累人,李春花肉疼地说,“明儿切块腊肉做菜吃,这总行了吧?!”
这回一家人都喜笑颜开,赵慧妮也偷偷乐了一下,怕跟老三一样被拍,没敢明目张胆。
没想到晚上收拾完碗筷刚想休息下,赵三柱就吵吵嚷嚷,“二姐,二姐!有知情找你!”
旁边的李春花一脸紧张,“什么知青,男的女的?慧妮儿,你可不能跟男知青搅和。”
赵慧妮不明所以,倒是赵三柱不耐烦道,“妈,人家城里人谁看得上她呀,是个女知青。就前天二姐教种地的那个。”
李春花这才坐回去,继续糊那块墙皮,“哦,那你去吧。”
赵慧妮咬咬唇,就见家门口盛宛君笑着冲她招手。
等赵慧妮走进,这人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鸡蛋,塞进她手里。
赵慧妮下意识推出去,“你这是干什么?”
盛宛君使劲往回塞,“慧妮姐,你可是我的种地师傅。今天那个鸡味儿你也闻到了,但那是大家一块弄的,我做不了主。这个鸡蛋是我自己发现的,送给你吃。”
不是,直接吃鸡还能说不会过日子,可这直接送鸡蛋给刚认识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赵慧妮推不回去,没想到这城里小姑娘力气还挺大,急道,“我不能随便收你东西,教你那是应该的,你这是干什么呀!”
盛宛君可不想白跑一趟,一个使劲终于把鸡蛋推到赵慧妮怀里,还把赵慧妮推得后退两步,直接拔腿就跑。
只有带着笑意的得意声音传回来,“我不管!反正我要给你。”
赵慧妮拔腿想追,但起步就落后,跑了两步也追不上。
后头赵三柱鸭子般的声音传过来,“咋啦咋啦,给你啥好东西啊?”
赵慧妮心一横,当场敲破鸡蛋,一口接一口把自己噎得直瞪眼。
29. 第 29 章
赵三柱急得扑上来,两只没洗干净的爪子就想往赵慧妮嘴里掏,一边掏还一边喊,“妈,妈!老二她吃独食!”
赵慧妮一边脖子伸出去二里地一边使劲把那双指甲黑黑的手推远,好悬没闭过气去。
屋里的大人们充耳不闻,再怎么调停都有意见,还不如就让他们自己打。
知青点里,金红芳已经趁刚才做饭的时候被投喂了两块鸡肉,承诺绝不说出去。因此这会儿她的待遇跟几个男知青一样:能蹭口汤喝,没肉吃。
苗思维特意加了多多的水,每人一饭缸都绰绰有余。
野鸡炖得又烂又香,直勾勾引人流口水。有肉吃的唏哩呼噜吃肉,没肉吃的吸溜吸溜喝汤,哪怕是施温方他们仨都没硬扛,非常领情地一边喝汤一边夸。
什么?你说之前闹别扭还打架?
害,年轻人闹腾着玩的,你咋还斤斤计较呢?
“哎呀我的娘咧,太香了,没想到下乡还有这种好日子过。”
牛卫新快速干完饭,打了个饱嗝,满意地发现这个嗝也是鸡肉味的,不紧发出满足的赞叹。
“要是每天都能有鸡吃,天天农忙我也乐意。”苗思维赞同道。属于她的鸡肉早就在第一时间下肚,现在正端着碗喝鸡汤,一边喝一边品,想把这味儿刻脑子里,以后一个月都靠它下饭。
下乡苦啊,天天苞米碴子豆渣饭,这地方冷得地瓜都活不好,也就是年底了见点荤腥,其他时候有个鸡蛋吃就不错了。
本来觉得新来八个人,知青点养的那两只鸡怎么也供不上,没想到人家运气这么好,直接路边逮鸡吃,还能让他们也沾沾光。
苗思维哪怕是没下乡的时候,家里也从没叫她分到过鸡翅根吃,一瞬间恍惚觉得知青点这帮条件好的新知青,比家里人对她还好。
这边跟南方比不怎么缺粮,有那么多豆子,一年分得的油也比城里人多,野鸡虽然不肥,但炖出来油香油香的,一点也不差。
一顿肉之后,又是连着2几天的农忙,几个新来的知青干活干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动一下胳膊腿都像在跟自己拼命。托那个鸡蛋的福,盛宛君从赵慧妮那边入手,找老乡换来了几顶草帽,连施温方和宋维中的份也没落下。当然,钱还是得要帽子的人自己出。
可就算有草帽,后面几天下地的时候大家也用毛巾包好自己,夏天的太阳也不是开玩笑的。
原本白得发光的几个人晒红了脸也晒脱了皮,盛宛君和金红芳两个正常人类,更是从微黄的肤色晒得焦黄,整整黑了两圈。
谢落玉在她师傅的监督下,也终于再也没有出苗草不分的笑话。
农忙结束之后,大队长挥手放了大伙一天假,整个知青点直接沉睡到中午。
下午新来的知青们才终于有多余的体力精力,找上老知青一起,打算探索下村后的大山。
石岔子村靠近落石岭山脉边缘,除了位于山坳处的几块水田用来尝试种稻谷,粮食主要还是玉米和大豆。前两年公社要求靠近地尽其用,想让石岔子大队尽量开梯田,可梯田听起来好,其实开起来耗人耗资源,最后还是没成。
当初开了一半的地,被大队用来作集体菜田,那周围以及再往里走,才是大伙主要拾柴火、打猪草、发现野菜的地方。
楚秀珍前几天负责做饭的柴火,已经靠甜言蜜语哄得教她种地的小师傅带她来过,因此显得熟门熟路,一边走还一边往提着的框里扔点干果干草,可以引火用。
几个人新鲜感十足地东张西望,稍微走一段路,就看到远远一大片青草地上,有不少老乡在。
“那边就是离咱们最近的一片乌拉草了,棉花不够,冬天咱们可都是靠它保命的。”苗思维冬天的鞋子里就会塞一堆乌拉草,比棉花也不差什么。
“我这草鞋也是用它编的,就是我们没学会,找老乡换的。”高乘风笑着说道。
邹国琴好奇地打量那一大片,“就说呢,看你们和好多老乡都穿差不多的草鞋,要是我们能学会编,那不是很方便嘛。”
“你可是试试啊,不止草鞋,我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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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垫子也是它做的。”
苗思维是很希望有个新知青能心灵手巧,免得她们跟老乡换太多东西,被人说不会过日子也就算了,被红眼睛的盯上可不妙。
本来就因为是城里人受到关注,在这几个长相妖孽的新知青来之前,也有姑娘小伙子冲她们献殷勤。可苗思维自己就能干,在知青点因为做饭好吃,还说话管用,想求个干活上头的公平都还算容易。要是嫁了人,你看人家听不听你说话。
反正她自己就能干活,也不用求人家什么。
凉风习习,金红芳却开始有些焦躁。
她之前只知道东北冷,却不知道变天这么快。
八月的天气,早晚已经要穿外套才能顶得住。找这么推断,只怕刚进十月,气温就相当于南方的冬天。本来觉得妈从后爸手里抠出来那么多东西有些不地道,这会儿才庆幸当初没说个啥。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这都大半个月过去,还没收到回信呢。”
金红芳自言自语道。
叫她这么一说,盛宛君也有些想家了。倒不是想盛家的什么人,只是担心姥姥,不知道吃完那个药之后,是不是没有任何问题,还会不会因为担心她而心脏不舒服。
不过今天就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剧情点了。从做饭分组被搅合得一团乱之后,几个男女主之间的感情,那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不知道这种剧情的变动,会不会影响剧情点。要是本来所有人平安无事的一场收获,变成有人受伤,那可不太妙。
一会儿动静估计不小,可得好好盯着,最好完成她要做的那部分就赶紧跑路。
在这片青草地上,盛宛君跟着苗思维一步一步学着割草,耳朵竖得高高的,时刻听着周围的动静,准备达成剧情。
还没等她发现那个转变的时刻,就被同样来割草的赵慧妮发现,高高兴兴地打了个招呼,“哎,宛君!你们知青也都过来割草啊?”
与此同时,楚秀珍戳戳她的腰,“哎,宛君,我发现了点好东西,去不去?”
糟糕!
30. 第 30 章
怎么竟然撞到一起了?
盛宛君只能先同样热情地回答赵慧妮一声招呼,才转过身小声问楚秀珍,“去去去,怎么讲?”
果然和剧情一样,楚秀珍指了指一个方向,示意盛宛君跟上。
两人一块悄悄从人群中溜走,本应无人发现,却引得赵慧妮疑惑。
盛宛君此时既没空解释什么,也不敢摆手示意赵慧妮别过来。从下乡这事儿就看出剧情点的诡谲之处,毕竟原书里她爸可没丢一半男人的尊严。要是多做了什么导致赵慧妮出事,那可不行!
往前走了一段盛宛君才敢悄咪咪回头看,幸好赵慧妮勤劳的本性远远超过好奇心,这会儿正埋头割草,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目的地不算近,也是难为楚秀珍能记得路,带着盛宛君一路前进。
邹国琴已经在那块地方了,弯着腰,手上不停地动作着,看是她俩来,不自觉松了口气。
盛宛君跟着走过去一瞧,竟然是一棵掩藏在乱糟糟枝叶后头的果子树,上头全是水红色的小果子,看着格外可口。
不知道是什么果子,不过,她以前也就见过苹果橘子梨,草莓都是见过没吃过,不知道的果子多了去了。
“快快快,能摘多少摘多少,这可难得有剩的。”楚秀珍一声招呼,盛宛君也跟着开始手速飞快摘果子。
这种红色的小刺果,石岔子大队的小孩们管它叫“托盘”,比什么酸丁子可抢手多了。楚秀珍还是跟人家小孩硬换来的,不然也不一定认识呢。
等三个人每人把筐底铺满,这棵树上也没剩多少了。盛宛君刚才兢兢业业割的乌拉草这会让也派上用场,楚秀珍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来两把,给自己和邹国琴的筐子都盖上,免得叫别人发现。
盛宛君摘果子的时候只是普通警惕,这会儿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怀疑那个危险的东西会突然窜出来。
楚秀珍见她也就刚开始惊喜了一下,这会儿胆战心惊的,以为是她胆子小,怕被人发现。“好啦,宛君妹妹。你可别那么实诚,你这个表情,谁都知道咱们偷摸干坏事了的。别说一点果子了,人家偷偷在山上猎了兔子猎狐狸的都没被发现了,咱们这算啥呀。”
盛宛君倒是想平静下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楚秀珍说话的声音,这周围已经变得格外安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应该是就要来了,肯定是就要来了!
楚秀珍还想嘲笑她两句,却被同样感觉到不对的邹国琴拉了拉袖子,“别说了,我们赶紧走吧。”
楚秀珍张了张嘴,看另外两个人表情都有些不对,这才收敛,心里还犯嘀咕。
这盛宛君刚来就跟两个男知青动手,看着也不像性格软的呀?还有邹国琴,看着就是坚韧那一挂的,应该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害怕吧,野鸡她们都吃过了,这算啥呀。
可才走出去几步,就有一道腥臭的味道逼近,土地在微微颤抖,好像有什么大东西在靠近。
盛宛君白了脸,脚下生风,趁那东西还没露头的时候越走越快,又怕跑动的脚步太仓惶,叫那野兽发现了她们的胆怯。
系统屏幕从一开始就被她调出来对照着看。
坚持住、坚持住,等那东西一露面,她尖叫一声,剧情点任务就完成了!
楚秀珍和邹国琴一样加快脚步,就算她们从未有过面对野兽的经验,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也叫她们的心,恨不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点跑到人多的地方去!
野果和乌拉草在她们的筐中颠簸,可这时候谁都顾不上这些娇嫩的果子会不会被磕破,只想着赶紧跑!
“哗啦!——”
随着枝叶的呻吟,三个人不受控制地回头,那让地面颤抖的东西,竟然是一只断了牙的黑毛大野猪!
“啊!——”
根本不需要刻意按照剧情点行动,在这凶悍腥臭的野物面前,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尖叫,并且毫不耽误脚下的动作,反而在刺激之下还加快了步伐。
可这野猪像是脑子有问题似的,同样毫不犹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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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了出来!
盛宛君脑袋一片空白,两只脚机械地往前倒腾,筐里的野果洒出去了都不知道。
地面疯狂颤动,三个人恍惚感觉自己脚下仿佛并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在野猪冲击之下乱滚的石块,恨不得手脚并用往前爬。
就在这个时候,楚秀珍却突然“啊”地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向前扑去。
这可是书里没有的!
盛宛君心下一紧,下意识伸手又犹豫,却见楚秀珍整个人歪七扭八地往前跌倒,好不容易摘的小半筐果子散落一地又被她自己压过,爆开一堆红色的汁液。
盛宛君咬牙,正想赌一把去扶她起来,却听到邹国琴也“啊”了一声,向另外一个方向滚去。
天要亡我!
盛宛君这个时候万分不敢回头,邹国琴离太远她够不着,但楚秀珍就在她手边,不扶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腥臭的气息仿佛就在身后,地面颤抖得如同地震,盛宛君紧紧咬住后槽牙,义无反顾地一步跨到楚秀珍身边,一把将她整个人扯了起来!
剧烈的劲风从盛宛君后腰刮过,仿佛是数把小刀刮过她后背,那疼痛到麻木的感觉让盛宛君知道,肯定伤得不轻。
可现在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跑,赶紧跑!
盛宛君想咬牙强扯着楚秀珍向前,却听到“轰——”的一声,比小时候听到的炮响更可怕。
无数的草叶飞起,远处割乌拉草的人们纷纷直起腰看向这个方向。
后面的邹国琴终于爬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见那原先无比凶恶的野猪,竟然正好擦着盛宛君的后方而过,冲向她原本前进路上的一大堆青翠树枝,直直落入一个巨大的深坑。
在那深坑底部削尖的木棍上被穿透,此时正哀哀挣扎。
盛宛君费劲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口水像钉子一样割开了她的食道,整个人从胃里火辣辣地疼。
她一点都不敢去想,如果刚才没有想着拉楚秀珍一把,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31. 第 31 章
血,好多血,比黎松死在她手里更多的血。
可这血不像那么鲜红,反而有些发黑,仿佛是这树林的阴影,又好像是野猪黑色皮肤映衬。
盛宛君只看了一眼野猪的状况,这时候终于能腾出手来,跟楚秀珍两个一同扶起邹国琴,三个人作为彼此的支撑,手软脚软、几乎手脚并用着走出这片林子。
“快、那边有一头野猪,掉坑里去了!”
整个胸腔仿佛都要烧起来一样干痛,盛宛君撑到了那一片乌拉草地上,整个人才瘫倒在地,傻愣愣地看着人们分成两拨,一拨回大队拿武器,另一波向她们围了上来。
老乡们七嘴八舌的问话盛宛君已经听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软叽叽地被人抬起来放到知青点的炕上,几个妇女面带笑容地帮她们仨检查身体外带上药。她只是脱力,但后腰被擦出一大片血痕,叫几个因为有肉分的妇女都收敛了笑容,有些心疼地给她上了紫药水。
“哎哟,这小闺女,比我家妞子大不了几岁,咋受这么重的伤啊。你们可不能随便去林子里了知道不,可得叫熟悉的人一块。你们这帮小年轻不知道轻重的,那什么果子值得你们三个女同志单独去啊?”
虽然那一片也确实是外围,可能在大伙日复一日的搜寻下还幸存的果子,那地理位置肯定是有点特殊的。农家孩子养得糙,可也没有几个这么大的闺女,还为一口果子受这么重的伤。
邹国琴摔的那一下倒是还好,可楚秀珍却崴了脚。她想想刚才的情形都后怕,不小心摔倒的时候,她真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连自己葬礼上爸妈哭泣的表情都看到了似的。
盛宛君拉她的时候,她真觉得这姐妹真没白处,虽然脾气不好,但真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她甚至都打算学那些先辈们,差点喊出让盛宛君赶紧跑,别管她们。
“要不是宛君,我俩摔倒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楚秀珍想想那个又黑又臭又跟炮弹似的野猪就害怕。
以前都不知道,猪怎么会这么凶。
几个妇女很快忙活完就走了,让她们几个自己休息。也不知道大队长他们把那头猪弄回来没有,听说被个荒废的陷阱扎着了,那岂不是得浪费好多猪血?
其他知青们早就被几个妇女轰远,病人需要上药和休息,这帮小年轻却一个比一个咋呼,不够闹腾的。
邹国琴作为伤势最轻的一个,代表其他两人送好心帮忙的老乡出门,回来带上房门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里有呜呜咽咽的声音。
邹国琴下意识看向娇气的楚秀珍,却发现不是她,再看盛宛君,这姑娘保持着刚刚趴着上药的姿势,脸埋在臂弯里,止不住地抽泣。
“呜……呜哇哇哇!妈!……呜呜呜妈妈……”
她整个人都抽动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仰起脸哇哇大哭:“呜哇哇哇哇哇!我、我不要下乡,我不要在这里,我要我妈呜呜呜!!!”
“我要我妈!!!”
邹国琴走上前一把抱住她,而盛宛君死死攥住她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稍微缓解自己的难过和害怕。
她怕啊!
怎么能不怕。
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下乡生活,谁能想到才第一个剧情点,就差点要她的命呢?
只要一闭眼,野猪那泛着黑的血液,还有黎松身上绽开的血花,就交替出现在她眼前。
而她最开始也没打算拉楚秀珍那一把。
要不是突然发现过不去良心那一关,随着野猪一起跌入陷阱的,不就是她自己吗?只怕现在已经变成肉泥了吧?
楚秀珍也开始抹眼泪。
她也怕啊,谁知道乡下这么危险,干活还能千方百计地躲,上山摘个过果子竟然就碰到了别人碰不到的大东西。
她们怎么这么苦啊。
邹国琴一时手忙脚乱,只能抱一个拉一个,只求这两个小祖宗别哭得背过气去。
她自己也是心有余悸,打定主意以后不凑五六个人,绝对不乱跑了。
不过她看盛宛君哭的,恐怕不只是这一回的事儿。还有过去在后妈那里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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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苦吧。
邹国琴安慰着这两个人,突然也叹了口气。
唉,她也想家了。
可如果不是她下乡,弟弟妹妹那么小,怎么受得了呢?
她,她是自愿要来的,她愿意的。
邹国琴咬了咬唇,强行把眼中的泪意逼退。
门外刚刚回来的几个知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将有些异样的目光投向金红芳。
而金红芳自己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发作。
她突然发现,盛宛君……现在还真的只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呢。
——
石岔子大队一片喜气洋洋,知青们意外发现一头野猪,甚至还把猪引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废弃的陷阱里了,他们那歪把子都没用上,可不就高兴么。
往年那都是天气冷了,大队才组织人专门上山。这会儿农忙结束,正是缺油水的时候,谁看了不说一声好?
野猪整个也不算大,去掉些零碎玩意儿,一人也就能分个七八两肉。大队长赵铁军还单独给三个发现野猪并光荣负伤的女知青,留出了额外奖励的一部分。因为她们仨都不在,这部分当然不是正经肉,而是猪蹄、耳朵之类的部位,正好吃哪补哪,也不是什么肥肉,让那容易犯红眼病的人也稍微心里头平一些。
上回野鸡,这回野猪,这帮新知青,有点路数啊。
赵铁军一边喜滋滋又乱中有序地给大伙分肉,一边还在心里盘算着。
之前跟公社说的那个砖厂,也不知道啥时候给他批,这农忙结束,不是正好有空搞么?大队部那房子都破成啥样了,还好多人家里都是一半土一半草呢。要不咋那么多人盯着知青点那几间房。
要不,叫个知青帮他去公社催一催?
没准他们就能催动呢。
赵铁军这么盘算着,忙活完才喜滋滋拎着给三个女知青的东西就往知青点去,身边还跟着一堆垂涎欲滴的小孩。
没办法呀,家里大人都抠门,谁家发了肉都是尝一口味道,大头得腌起来大日子吃呢!
32. 第 32 章
一点肉,一点自家做的大酱,大量乱七八糟的蔬菜或是主食。
盛宛君三人受伤,做饭轮班只能从金红芳和黎松开始。
知青发现的野猪,分肉自然不会少了知青的份儿,每人半斤多也有个将近六斤。金红芳问过大家之后,下刀很是舍得,直接每人的肉上头切了一半,第一顿就叫大家吃好。
一顿饭吃得盛宛君也不想哭了。
可怕,什么可怕?
野猪都在锅里了,这么香,哪里可怕。
猪血煮熟了多好吃啊,什么黑血,那都是错觉是,就当没看到。
倒是谢落玉吃着肉还有些心绪不宁,一边是担心受伤的三个人,一边还发愁二哥跟她说的那件事。
算算时间,那个小萍估计要来了。到时候,可怎么相处呢?
还有……奶奶留给她的纪念家里人都知道,小萍知道之后,会不会也想拿回去?
吃得差不多,高乘风则提醒道,“咱们过冬需要的柴火至少得把那边靠墙全堆满才够。十月中不烧炕就没法睡了。大家可别觉得农忙过去就能轻松些,咱们最多只有两个月时间来攒东西,进入十月不是老手就不好进山了。”
把那面墙堆满?
众人回头看看空着五分之四的院墙,心头一梗。
尤其负责做饭那部分柴火的楚秀珍。她每天都靠跟人家换柴火过日子,是最了解行情的。要堆满那边,要靠换的话,得花大几十买柴火才行。
这这这,现在过了农忙也不是就没有农活啊。还得囤菜、挖地窖,这怎么干得完?
牛卫新和苗思维已经习以为常,之前冬天他们只用了暖和那边的两间房,用不到那么多柴火,可当时只有三个人,真是干得腰都不是自己的,猫了好几个月的冬才缓过来。
这回虽然柴火用量翻倍,可摊到每个人头上,工作量又减半了,根本不用愁。
就算暂时废了三个劳动力没法用,那也不慌。
楚秀珍已经打定主意用钱找人换那部分柴火了,盛宛君也是同样的打算。短期内她一点都不想靠近那片林子,哪怕是跟人家一起也不行。
黎松却难得地发言问道,“你们去年用量是这个的一半吗?”
高乘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黎松皱眉道,“今年冬天更冷,只怕不够。”
“应该还好吧,苞米收了之后,杆子和芯都能烧。你从哪儿知道的?”高乘风下意识不信,这个知青哪有老乡懂。这新人就是不知道弄柴火有多累,嘴一张就是多搞点多搞点,哪那么容易。
“我是……”黎松想要争辩什么,但想想又换了个说法,“我上回去公社,偶然听别人说的。
这不是他在家里的时候了,他也不能说太多,给家里人添麻烦。
盛宛君倒是挺相信的,黎松下乡就是因为家里母亲是大学教授,还专研气候方向。虽然侥幸被人保了下来,可全家人被迫分散到各地,得保持低调不能见面。
金红芳知道黎松家的情况,直接表示支持,“我相信你,多准备柴火也就是累一点,可冬天缺柴火,那可会把人冻坏的。”
“对,咱们这么多人,除了烧炕,洗澡和做饭花的肯定也不止之前的两倍。”盛宛君赞同道。
高乘风接连被怼,有点没面子,僵着脸说,“行,你们干干那个活就知道了,别到时候又后悔。”
施温方出来说,“好了,高同志也是想让大家轻松点,黎同志也是为了有备无患,都是为大家好。”
“咱们量力而行。有余力的同志,像我们几个男同志,就有空的时候多弄一部分。女同志要是弄不来,就找老乡换一部分,都是可以的。”
“这是咱们十一个人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大家都往一个方向使劲,没必要在小细节上头闹别扭。”
宋维中也笑嘻嘻打岔,“是呗。我肯定就是能换则换,能轻松一点是一点,不过量不会少的,大家可别说我偷懒啊。”、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两边人都收起那点不自在,开始继续商量冬天的准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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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赵铁军在去公社开过会之后,却被领导叫住,得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什么?他们公社砖厂出问题,跟我们有啥关系?”
赵铁军气得挠头。
领导虽然在县里跟人家拍桌子吵架,就差赖在地上打滚了,但面对底下的大队长,还得好声好气安抚,“老赵,你也别太难受。他们那是偷用了耕地黏土,从从公社到大队撸了个底儿掉,这可是红线错误。咱们就是运气不好赶在这个时间申请,肯定得被人反复查。”
“你踏踏实实回去等消息,我这儿也盯着呢,每次去市里我都找人问的。”
赵铁军双手握住领导的手,“老班长,咱们跟他那错误没关系啊!从您到我再到我们大队,这几年是一个错误都没犯过,凭啥就被人连累成这样?咱们那个砖厂,也不是这会儿才弄,想弄都一年多了。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你看这……”
领导也是难受得很。公社缺砖啊,好几个大队部现在都还是土房子呢,更别说老乡家里的房子了。
冬天零下二三十度,那个炕都得夜里头爬起来加柴火,家里有孩子的更是提心吊胆,只能让最小的孩子睡炕头,就怕冻出毛病,结果年年冬天一堆上火拉不出屎的小屁孩。
他不知道吗?他办这个砖厂难道是为了他自己吗?
还不都是为了公社里的人!
这石岔子大队也是,明明地方挺好,本来应该是公社里工值数一数二的,老赵这人也是最配合工作,还很有点能力的。结果就是找不到个合适的副业,搞得拼死拼活干,工值也只能排第三。
“老赵,你放心,这砖厂就算今年办不下来,明年我去撒泼打滚、去跟老领导拍桌子,也一定给你搞下来!”领导咬牙道。
赵铁军听到这里,也知道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只能领了这份情,“哎,哎!领导,那我就等着了!”
“……只是,公社里又要来个知青,跟你那边有个知青是姐妹,你看,不然你一起接了?”
“啊???”
33. 第 33 章
宋维中悠闲地靠在树干上,搞柴火这种事,他已经找人代劳了。三毛钱一捆,人家乐意得很。
“没想到啊,那母老虎还挺讲义气的,吓成那样了竟然还记得拉人。”这大半个月可把宋维中累坏了,什么装老实装低调的也顾不上,能不干活最好。
除了扇人家巴掌,那个母老虎还算有有点嘛。
不过也幸好她受伤了,不然,第一个轮到一块做饭的,就是他和母老虎了。
宋维中想想自己给母老虎打下手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哆嗦。
施温方冷峻的脸上微微多了些表情,皱眉道,“毕竟是女同志,咱们少议论。”
大半个月的农活好像没有给这人矜贵俊美的外表增添一点点风霜,在人群中还是那么醒目。
宋维中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企图探头探脑,又忍不住害羞的几个年轻小姑娘,怼了施温方一下,“哎,谢家那个事儿你怎么想,婚约到底是跟谁啊?我可听说,她们家亲生的那个女儿不咋好相处。人不久就要来了,这一辈子的事儿,可别怪兄弟我不提醒你。”
“你可别因为十几年的相处顾念谢落玉,冷落了那个真跟你有婚约的,把两家关系弄僵了。”
虽然是下了乡,那也是有人看顾,哪能随便行事。
施温方的脸色更冷了,偏偏冷脸显得他眉眼更锋利,叫几个小姑娘看得愣神。
“……这事我们说了都不算,看家里来信吧。”
说完,他起身就走,宋维中赶紧迈开腿跟着,“嘿,怎么下乡一个月,你这脾气还越来越大呢。”
等他们走后,不远处的拐角,谢落玉背着背篓靠近,有些难受地咬唇。看到那些疑似对施温方感兴趣的女青年们,装作看不到,只顾着埋头往家走。
结果一进门,差点跟邹国琴装上。
“哎哟!”正好撞到邹国琴被擦伤的那一块,她疼得倒吸一口气。
谢落玉慌忙道歉,邹国琴却摆摆手不以为意,“没事儿。落玉,你下回看着点路啊。”说完她就要出门,却被谢落玉拉住。
回身一看,却见谢落玉满脸犹豫,期期艾艾地说,“那个,琴姐,我能搬去跟你们一个屋吗?”
邹国琴一愣,放下手头的事,引她进屋,“那你过来,我们细说。”
屋里两个伤员百无聊赖。盛宛君趴着晾背上的伤口,楚秀珍翘着脚躺着,两人手上都没停,一个在试着编乌拉草,另一个拆毛线手套,也算是和谐。
见谢落玉和邹国琴进屋,她俩都是精神一振,不管是什么,终于有点新鲜事儿可以打发时间了吧?
谢落玉被三双眼睛一看,本就犹豫又紧张的,这回更是差点说不出来话,还是邹国琴代劳。
“行啊行啊,你过来我没意见,不过,为啥突然这时候换房间?”楚秀珍睁大眼睛问。
谢落玉吭哧吭哧两回,觉得这情况瞒不住,还是说了实情。说完也不敢看她们仨,就怕因为自己不是人家亲生的又占了这么多年便宜,被三人说道。
“我怕相处起来尴尬,起码、起码不要住同一间屋子吧……”
楚秀珍一听就哑巴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
好家伙,以为盛宛君她们这对继姐妹就够复杂了,没想到真正开眼的还得是谢家。
真假闺女,还有婚约,还都挤在一个地方下乡。
“可是不对啊,那个真的谢家闺女,岂不是回家没到半年就下乡了?”邹国琴皱眉道。如果她有个妹妹从小流落在外吃苦,回了家没待多久就要下乡……不行,她受不了,太让人生气了。
谢落玉本来疏离清冷的神态,今天就没怎么能维持住,这会儿头恨不得钻地里,“谢家二哥在市里工厂工作,听他说,是家里要求的……”
邹国琴眉头紧皱,不知道这位高权重的谢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说疼亲生女儿,哪有半年就把人发配的。说疼假女儿,谢落玉也早早下乡来了,也没见得到什么优待。最小的女儿不疼,反而是那个谢家二哥有工作,至于谢家老大,既然没提,那不用想,肯定也有前程。
楚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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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感叹,“没想到咱们这么多知青了,竟然今年还要来人。”
“那你来吧,是你好过是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盛宛君冷不丁说道,“我还以为是你们仨相处不愉快呢,幸好幸好。”
接受能力真强啊……不愧是下乡第一天就戳破继妹伪装的人。
楚秀珍微微张嘴,这是重点吗我的盛妹妹。
邹国琴一想也是。虽然有些可怜那个在外头受苦的真千金,可大喜大悲之下,人的性格变化就很难说了,还是稳点好。
“嗯嗯,你过来我也没意见。”
楚秀珍倒是没立刻表态,而是打量了一下这张炕,“那你睡炕头还是炕尾?我们仨最多给你腾点地方,不会跟你换位置的。”
谢落玉长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没事,就炕尾吧,我不怕冷。”
长了快二十岁,谢落玉从来都不要求别人什么,家里也什么都没缺过她的。头一回跟同龄人商量着事情,还是剖开的自己的隐私给别人看,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幸好一切顺利,也不用担心跟那个小萍睡一张炕,半夜被她偷摸弄走奶奶给的东西了。
谢落玉当天就把铺盖卷儿换了地方,还跟苗思维和金红芳也说了。两人虽然也有些犯嘀咕,但也没硬拦着不让她走。
谁知道当晚她上完厕所回来,缺被守在院子里的施温方吓了一跳。
“你防备心太重了,这样活得很累。”施温方悲悯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孩子,“小萍跟你只见过两面,有必要这样做吗?”
谢落玉咬咬唇。她心中有愧,从此无法坦坦荡荡,也无法做他心中的清风冷雪了。
施温方也没说错什么,她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以前,不用她自己来算计、防备。
“这跟你没关系吧?”谢落玉抬头,倔强地看着他,“跟你有婚约的是小萍,不是我。以后我们的生活毫不相关,你也不用时时盯着我了。”
“你也轻松,不是吗?”
“施大哥、不,施同志。”
34. 第 34 章
屋内,三个轻重不一的伤员齐齐把耳朵贴在墙上,从高到低依次排列,显得有些滑稽。
“怎么姓施的没声儿啊?”盛宛君嘀咕一句,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被压扁了,“琴姐,你听到啥了没?”
邹国琴作为最健康的人,别扭地趴在最底下,还因为难得这样偷听别人讲话有些难为情。摇摇头道,“没,施同志本来就惜字如金。”
如果黎松是根本不表态,那施温方就是永远想用最少的话发挥最大的作用。在他有目的的时候,话还是不少的,只不过平时懒得跟她们说罢了。
邹国琴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好像蝴蝶翅膀。
谢落玉进屋的脚步很是轻快,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脸上甚至带了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笑意。
楚秀珍好奇地问,“你在外面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谢落玉羞涩一笑,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前,“没什么,就是天气不错。”
盛宛君一点一点直起腰,把自己挪回床位上趴下,看谢落玉那个表情,就知道她已经被施温方哄好了。
现在谢落玉脖子上,除了她奶奶给的留念——一颗不知道什么木头做成的木珠子,还多了一个施温方小时候的长命锁。为了低调,本来是纯金的,现在改成银包金不说,施家还做了痕迹,显得黑漆漆的,看不出是金属质地了。
这些都隐在衣服底下,只是书中说得很明确。
盛宛君微微扬起嘴角,想到原书中谢落玉“不小心”把血滴到上面,绑定了一个空间,靠着它在黑市里来去自如,发家致富,再也不用看谢家脸色。
而真正的谢家千金是重生者,放弃上辈子痴念不得的施温方,转而珍惜“温柔忠犬”黎松,凭借上辈子的记忆抓住了每一个机会,在开放之后跟黎松一起回城,并一步步打脸偏心的谢家父母和谢家兄长,也算是畅快。
虽然,谢落玉绑定的空间来自谢家奶奶的那颗珠子——按道理来说,其实应该归谢家真千金。
而谢家真千金所谓的“抓住”机会,也抢占了原时间线里其他人的机遇。比如赵慧妮在公社救人得到的工作机会,比如苗思维被全县表彰的多层编织保暖法,比如牛卫新下水救下的赵家小孩,又比如……大队老乡发现的土匪藏宝地。
虽然说人都是自私的,可自己衣食无忧还要抢别人从底层爬起来的机会,吃完整锅饭还要吧唧嘴,盛宛君实在是看不惯。
本来一本书的剧情就已经够多了,偏偏这么多书的主角都混在一起,不出意外才怪。
现在又有她这个不情不愿的剧情工具人,还有个不知道为什么重生的金红芳……嘿,除了剧情点之外,其他剧情完全可以天翻地覆嘛!
在谢家真千金下乡之前,家里的回信先到了。
盛宛君被姥姥在信里狠骂一通,让她有事必须老实交代,不然姥姥亲自杀到东北来打她屁股。随信一起的还有一大包棉花,姥姥自己做的咸菜,小舅和小舅妈在外地买的糕点,还有爸给的几张票和钱。当然,盛兴华的信里又是一通说教,说让她省着点花,家里条件有限,能给的都给了,在外面要自己有个分寸,不要露富。
都是好东西,都是她用得到的东西,都是、都是家里人的心意。
忽略盛兴华的信不谈,起码他是真给钱。盛宛君早就对这个父亲没有太多情感上的期待,这会儿也不失望。
叫苦卖惨能换来东西就好,至于更多的,有姥姥给她。
她没有妈妈关心,可姥姥给的爱,却一点都不少。
盛宛君刚被这些东西激起对家里的想念,就看到金红芳鬼鬼祟祟抱了一个巨大的包裹回屋,立刻出门伸手拉住金红芳衣服,神色不明地打量她。
金红芳一阵心虚,下意识缩脖子,“你,你干什么?”
盛宛君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手,“你把东西放下,有点事咱们单独聊聊。”
金红芳眼珠子转了转,咬定主意不承认这些东西是家里寄的,拔腿就走,企图进屋把门关上。
盛宛君早料到她有着一出,伸脚抵住门,“你放心,是好事。”她伸下巴点点那边,“这些东西,我也不告状。”
她能有什么好事跟自己说?
金红芳还真被她勾起了一丝好奇,扔下包裹就出来,还小心翼翼的,怕一言不合就被盛宛君打。
自从那天盛宛君跟两个男知青动手之后,金红芳就有点怵她,这青春期的小孩就是冲动,也毫无逻辑可言,根本没法讲道理嘛。
盛宛君跟她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两边都能看到有没有来人,才说,“咱们下乡,难道就一直干农活吗?我还有家里寄钱,你妈就算再能贪污生活费,家里也还有个心肝宝贝呢,可不一定顾得上你。”
“我可不信你自愿下乡,一点准备都没有。”
盛宛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打算挖点消息出来。同样是重生,凭啥就主角能大杀四方,她妹(继妹也是妹)凭啥不行?
金红芳一噎,她确实没想过,就想着怎么讨好几个有家底的知青了,现在跟一起搭伙做饭的黎松混熟,等年纪到了想办法结婚,最多再提前学习,大学不一定考得上,大专总得上一个吧?
她干活又不像盛宛君那样干得太细致,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再养个男人不大可能。可人家那家底,也用不着她养。
她都想好了,做饭的时候偷摸抠出来一点跟黎松一块偷吃,打造特殊的情谊,再多创造点相处机会。最好看到虫子、蛇什么的装作害怕扑人家怀里,这不就一下子水到渠成嘛?
还要什么计划?
当然,如果是那个宋维中,那也可以。施温方就算了吧,家庭太好人又狠,不好伺候。
盛宛君还真没想到金红芳两眼一抹黑,咬牙道,“你不会……就打算一直干活在这里扎根吧?我还有可能被捞回去,你难道还想抢我机会?”
碍于不能暴露知道金红芳重生的事,盛宛君只能这么问。
金红芳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回去最好了。我待这里就行,我真没想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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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那难道她知道这山里的藏宝地,打算等开放之后一夜暴富?
盛宛君狐疑地看着她,突然想到同样是重生,谢家真千金重生之后不想着在城里过好日子,竟然直接下乡来找什么“温柔忠犬”,金红芳这个重生的,不会脑子里也只有情情爱爱吧?
又想到挑做饭搭子的时候哦,金红芳直接选了黎松,最近也时常看到她们俩同时出现。
盛宛君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才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喜欢黎松?”
金红芳一愣,“你怎么……”她左右环顾一下,着急地问,“你怎么知道?!”
竟然直接承认了!
盛宛君一点都没看出来金红芳哪有喜欢人的样子,明明去年喜欢学校里那个主任的儿子时,根本不是这样。当时那一提到人家,脸蛋通红,眼睛冒星星。哪像现在,就是着急了一点,其实根本不害羞。
就算重生一回,这反应也变得太多了吧?
难道重生还能让人脸皮增厚十倍?
盛宛君眼睛亮晶晶的,就算没有什么机遇,要是跟黎松真成了也行啊!至少乱了一本书的剧情!
“那你抓紧点儿,我看现在这几个女知青都不喜欢他,可马上还要来一个,那可说不准。你赶紧趁来人之前搞定!”
金红芳头皮发麻,“你、你正常点,觉得我痴心妄想可以直说。”
盛宛君猛地摇头,紧紧握住她的手,“我这可都是真心话。是,他们几个是看上去就长得格外好看。可咱们就算长相差一点,那性格、能力也都不差什么。人家大队里的姑娘都能肖想他们,凭啥你不行?”
“我反正觉得你跟黎知青正合适,他内向你外向,他沉默你开朗,他看上去学问挺好的,你干活也挺厉害。你俩大火做饭也挺好吃,搭伙干活没问题,那一起过日子问题应该也不大。”
这回金红芳是真害怕了,伸手摸摸盛宛君额头,“你没发烧吧?伤口没好全吗?”
盛宛君一把拍下她的手,赶紧收敛了一点自己的情绪,说道,“我真觉得挺好,你过得好你妈才不会总想着抢我的。咱们在城里也不一定找得到这么好的对象,你去年喜欢的那个主任的儿子,也就占个家庭好,长得那叫一个磕碜,我都不好意思说……呜,呜呜!”
金红芳被沉睡的回忆殴打,想起那张猪头脸就浑身不自在,赶紧想想黎松的脸洗脑子。她伸手盖住盛宛君的嘴,“好了,别说了,我信你!”
“这事儿你给我烂肚子里,说出去了我跟你没完。”
盛宛君乖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放心吧我的妹。妹妹勇敢冲,我在后面给你加油鼓劲儿。跟女主抢男主可不容易,我会默默支持你的!
不过,既然金红芳没想法,那不如找苗思维,或者邹国琴一起。
不说发家致富,起码得让大队稍微富那么一点点吧?
不然连细粮都没地方换。那棒子面里头可是真有棒子,她吃了快一个月,腮帮子都要吃方了!
35. 第 35 章
当然,现在跟着急的是给家里回信。
这回盛宛君可不敢在姥姥面前耍什么小花招,老老实实说了近况(当然没说差点被猪撞的事),还问起姥姥怎么养小动物,为啥知青点这两只鸡两天才有一颗蛋。
她背上的伤口只是皮肉伤,虽然伤口大,但是过了两天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不像楚秀珍,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个脚且得好好养。
而赵老头又被自家儿子派了个去接知青的活儿,这回他连板车都不想拉,甚至都懒得去。
“这又不是啥农忙的时候,你大队长,金贵人儿,你去又咋了。好家伙一把岁数了还天天使唤你爹我,你以为我不想跟老兄弟闲磕牙啊?”
赵老头旱烟袋没砸吧两口,这一个月没顾上剃头,黑白不一的毛茬儿往外冒,胡子也乱七八糟没顾上打理。
赵铁军看着都伤眼睛。
“那我不是得,不是得去跟他们商量干活儿吗?砖厂短期内成不了,今年冬天好几家都得修修屋子。这人命关天的事,我这忙着呢!”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赵老头气哼哼地不想动弹,“什么知青,还独一个儿来的,多金贵。”
转头发现有个傻小子没事做,“哎,大壮,你去公社把知青接来!”
赵大壮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挂着问号。
“就是你!咋的,你爷使唤不动你了?”
赵大壮只能认栽。
咋就二妹和三弟都不在家。他就是回家喝口水,偏偏逮着他了。
接人也都有个凭证,赵铁军在大队部里头有限喝口热水,看到自家大儿子直愣愣地进屋来,嘿嘿一乐。
这傻小子,叫他年纪一大把了对象都不会搞,还要做父母的操心相亲。该,就该多干点活儿,把这个死心眼子撬一撬,也稍微活泛点儿。
赵大壮拿了条子就要往外走,赵铁军赶紧给他喊住,“哎,你这空着手就去啊?人家行李你给背回来?”
赵大壮回身“哦”了一下,转头又去拖板车。
赵铁军进屋跟支书骂,“这傻小子,真不知道随谁了,咱们家从上到下也没一个他这样的啊?”
赵满仓斜睨他一眼,“得了吧你,你可别当着我的面炫耀。起码大壮这能干劲儿,全大队哪个小伙子比得过?你可知足吧,要不然,拿我家老五跟你换?”
赵铁军呲牙,摆摆手。
那可不行,赵满仓家的老五,二十郎当岁了还招猫惹狗的,挣的工分还不如他小姑姑赵二妮。看着挺体面一小伙子,也不知道咋想的,说说不听,打打不行。
明明全家都是踏实人,就他一个滚刀肉,一年下来挣的刚够养活他自己。
就这德性,就算长得好,那也是名声烂透了,八成娶不上媳妇。
赵满仓为这个儿子头疼好久,就怕一家子就剩这么个小的烂手里。赵铁军也时时看住自家老三,不让赵三柱跟他学,免得轮到自己头疼。
赵大壮拖着板车往公社去,就那么好巧不巧的,正碰上知青们结伴去公社寄信。
“哎,赵同志,你这是去公社买什么吗?”盛宛君还有点高兴,楚秀珍的脚没法出门,央求她们帮忙带点东西,还正愁太重了不好拿呢。要是能蹭个车,那可就太好了。
赵大壮黝黑的脸红了红,看看旁边的邹国琴,感觉自己离邹国琴好近。他闷声说道,“我去公社接新知青。”
刷一下,几个知青全都转头看过来,让赵大壮有点不知所措,“咋、咋了?”
盛宛君看看谢落玉骤然低落下来的情绪,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又要来新人,我们有点惊讶。”
“你待会儿着急回去不?我们估计要买些东西,想顺便蹭个车。”
赵大壮点头应了,这也不是啥难事。
施温方拍拍谢落玉的肩,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太在意。
谢落玉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等办完事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那地方只有赵大壮一个人在等,完全不见谢家真千金的踪影。
问了才知道,对方带的东西太多,早就联系了自家兄弟找人借车,坐小汽车去的大队!
赵大壮还有些不舍地说,“他们说要带我一块,不过咱们先约好的,我还是过来了。谢同志,你咋没说过你哥是市里工厂的技术员呢?他们工厂还招人吗?临时工也行……”
赵大壮倒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他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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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话,都是为了下头的弟弟妹妹。他自己肯定是要留在队里给爸帮忙的。可慧妮和三柱要是能进城,那可太好啦。妈不用操心慧妮嫁给谁,嫁给谁她都觉得糟蹋了自家闺女;也不用操心老三以后娶谁,娶谁她都觉得糟蹋别人家闺女。
是啊,多光荣多值得炫耀的一门亲戚啊,高材生,技术员。谢落玉在心里对自己冷笑,可惜,那已经不是她哥了,人家有自己的妹妹。
说到底,谢家对她还是很厚道,临下乡之前给了一笔钱,够她什么都不干养活自己十来年的。
所以,别老想着过去了,得往前看。
施温方趁大家没注意,偷偷握住谢落玉的手,给她些许安慰。而宋维中熟门熟路地给他俩打掩护。
哎,就这个味儿才对嘛。刚下乡那会儿他俩那个别扭劲儿,宋维中差点以为俩人要掰了。
至于施家和谢家的婚约,反正这会儿天高皇帝远的,也没人盯着。谢家那个闺女在他们下乡之前就认回去了,也没正式让两个年轻人见面,那就是暂时不慌。
宋维中在家中地位无足轻重,能够得到重视还是因为跟施温方混熟了,才有点话语权。
这会儿他也能轻松地想:反正他紧跟他老大的步调,说咋干就咋干,以后不愁出路。
其他人喜滋滋把买的东西放板车上,走出去一阵盛宛君突然发现不对。见赵大壮一个人拖着板车,而几个男知青也没有跟他换手的意思,说道,“赵同志,我跟你换换吧,这一路还远呢。”
邹国琴也要凑过来帮忙,赵大壮赶紧红着脸摆手,“不用不用,这东西也不重,你们两个女同志,又刚受了伤,别又伤着了。”
这话一出,正跟金红芳说趣事的黎松先一步过来接手,“那我来吧,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也不能一直劳烦你。”
金红芳喜滋滋地继续贴近他说话:这男人眼里有活,不错不错。
盛宛君和邹国琴这才作罢,只不过,转身的时候盛宛君意味深长地看了施温方一眼,又冲谢落玉示意:姐妹,你旁边这个男的,好像不咋地啊。
谢落玉将这含义看得分明。施温方的一张俊脸,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突然有了些距离。
36. 第 36 章
明明提前知道,可真正看到谢临川专门借车送谢何萍来知青点,谢落玉还是一阵气闷。
这样体贴的事情,谢家人以前都很少对她做。谢父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团长的,谢爷爷以前也还不是师长。军人每一步的晋升,都是伴着自己的鲜血和家人的眼泪。
谢落玉还记得很多次谢父出任务,养母一个人照顾他们几个孩子,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担心,就怕几个孩子们也跟着害怕,只能半夜一个人唉声叹气。
谢家男孩都有一颗大心脏,可能二哥稍微好一点,但也就那样。唯一在夜里起身安慰养母,甚至跟她一起垂泪的,只有谢落玉一个。
偏偏这么温情的母女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谢临川靠在车上给一脸羡慕的赵铁军递烟,工厂驾驶员王师傅也不能落下,这回不好好维护,就没有下回了。
赵铁军小心地伸手摸摸这新奇的大家伙,眼睛里头都是羡慕和痴迷。唉,自行车他家都是去年才置办上,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有机会坐一坐这个车。
坐不成也没事,要是今年公司的那个拖拉机能好起来让他们轮上用,那他也不稀罕坐啥子小汽车。
不过,看着同样长相耀眼,只不过风格更硬朗的谢临川,赵铁军一阵牙疼。
他奶奶的,他们大队捅了妖孽窝啊,新来的知青还稍微好一点(毕竟前头十几年都在吃苦,还没养回来),她这个哥可真是唐僧肉:长得好,家境好,人还是市里工厂的技术员,他都有点心动,自家攀不上这个对象也不要紧,能给介绍个合适的市里工人,那他也不挑。
把老三扔出去给人家当儿子都可以的。
还有前段时间来的谢知青,竟然跟这个新来的是那种尴尬的关系。
不过转头,他就看到自家脸色黑红又傻不拉叽的大儿子,竟然没有任劳任怨地拖着板车,而是空手走在人家知青旁边。
赵大壮一路走来,听知青们瞎聊了不少,也知道了邹国琴跟哪几个知青同住,记住了她不爱吃黄瓜觉得涩口,挺喜欢吃苞米但讨厌地瓜,喜欢鸡蛋,但觉得煮鸡蛋的蛋黄口感奇怪。
一路上动用所有脑细胞边听边记,直到此时看到亲爹,才恍然这一路咋这么快就到了。
赵铁军当着谢临川的面拍赵大壮一巴掌,“让你接人去的,你咋让人家自个儿来了呢?”
谢临川忙解释说,“叔,之前我是叫大壮兄弟一块坐车回来的,板车栓汽车后头就成。不过我大壮兄弟责任感太强了,特爱惜公共财产,说这板车是他拖出去的,也得他弄回来,生怕栓后头给板车弄坏了。”
“要不还是说咱们大队这风气好呢,都是叔你教的好。有您这样的大队长在,我妹妹在这里插队,我们家里人也放心。”
其实不是,但话不能那么说。
赵大壮诧异开口道,“不是……”
盛宛君看看赵大壮黑红的脸,又看看一无所知的邹国琴,开口打断道,“要么说我跟慧妮玩的好呢,你们一看就是一家子兄妹,性格都好,都像咱们大队长。”
谢临川迅速跟上,两人一唱一和地说了一堆好话。说得赵大壮都自我怀疑:难道,我当初真是那么想的?我咋这么高尚这么有觉悟呢?
赵铁军知道自家这傻小子估计是跟这帮知青约好了一起回,傻不愣登的就为了“信守承诺”,连蹭小汽车的机会都可以不要,真是让人不知道说啥。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被谢临川和盛宛君拍得舒服,嘴角扬上去就下不来,等着他俩多说点儿。
一旁享受牡丹烟的王师傅偷摸乐:嘿,没想到谢技术员在遇到自家事情的时候,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就说嘛,年纪轻轻的为了让那群老油子服气,肯定是平时故意板着脸了。实际上这人不难相处的。
邹国琴则看着眼前三个性格各异的年轻人,幻视自家的三个弟弟妹妹,同样是两个精一个憨。
她有点想他们了。
谢落玉只顾着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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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看,也不知道隔了这段时间再见何萍,她会是个什么样子。
施温方和宋维中也有些好奇。
“小玉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尤其是有我兄弟在,你不用怕。”碍于谢临川这个谢家人在场,宋维中说得挺小声,只有他们仨能听到。
谢落玉看向施温方,正好撞进他深情的眼波里。她有些受用又有些不好意思,“好啦,咱们别一开始就对小萍防备心这么重,把人想得太坏了。”
金红芳则趁这个时间抓紧跟黎松说话,新来那个可是他上辈子娶的老婆。这辈子是她金红芳先跟黎松熟悉的,可不能让人抢走了。
众人各怀心思的期待中,一个小个子姑娘终于从房间里头出来。虽然她皱着眉头,身形还有些瘦,却也能看出眉目如画,跟谢临川有几分相似。
谢临川正好拍马屁拍得没词儿了,伸手招呼这姑娘过来,“小萍,来,这是咱们大队长赵叔。以后啊,遇到什么事就找赵叔,赵叔是最公正最讲道理的。”
赵铁军刚收的那根烟还夹在耳朵上,口袋里也有半包——一整包太招摇,一根又太少,这个数,谢临川斟酌过的。
“对,我家里闺女也跟你差不多大,小盛知青比你早来一个月,她们姐俩已经混熟了,都好相处得很。你有什么事就跟叔说,什么有矛盾啦有困难啦,叔帮你想办法。”
这姑娘皱着的眉头立刻展开了,毫不客气道,“赵叔,那我能出钱单独盖个小屋自己住不?”
谢家这个真千金,这么不客气?
这理直气壮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流落在外十几年啊。
不等赵铁军琢磨出来婉拒的话,谢临川笑着制止了,“小萍,你才刚来,好歹过一阵子集体生活,跟大家熟悉熟悉再说。”
“而且咱们大队靠山,万一有个狼啊狐狸的,你一个人住,也不大安全。我可是不支持你冒险的。”
话是笑着说的,可谢临川话里的意思,全然是拒绝。
37. 第 37 章
从屋里走出来的姑娘一愣,转而若无其事地应声,“好啦好啦,这点小事都不让……”
她笑着看向曾经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人们,尤其是那个鸠占鹊巢,还要抢她婚约的女人。
这一次,她不会再执迷不悟,将大好的人生浪费在一个注定挽回不来的男人身上,甚至为了达成目的,将自己贬到泥里。
“我叫谢何萍,人可何,草字头加三点水的那个萍。”
谢字额外加重,她满意地看到谢落玉骤然苍白的脸色,还有施温方和宋维中紧张防备的神色。
哼,你们仨就这么纠缠到下辈子去吧,这一回,老娘不陪你们玩儿了。
上辈子她一回谢家就改名为谢萍,却没想到认祖归宗,命运依旧如无根浮萍。
这回她想通了。
既然谢落玉不改姓,那她也不用为了求得亲生父母的认同,直接去掉何姓。
作为何萍她曾有已逝的养父母爱护,名字也是祈愿何萍,只是在养父母骤然离世之后才受了几年苦。
可作为谢萍,那就是没有眼色,求着谢家人认同的可怜虫。人家认回亲生女儿都没想给起个好听的名字,她非要上赶着,又能怎么样呢?
她宁愿叫谢何萍,感谢曾经作为何萍的自己,感谢上辈子的自己,并将受到的教训永远铭记。
面对谢临川隐晦的警告,她也没放在心上。
他也就能在这些乡下人面前逞逞威风,实际上谢家三代军人,只有谢临川在这个远离大本营的地方当技术员。看似体面,实则发配。
不然,怎么轮不到谢家老大、老四,怎么轮不到那几个堂兄弟过来?怎么他们都能当兵呢?
所以啊,她俩大哥不说二哥,在家里待遇都不咋地的人,也别太把谢家放在心上了。
不像谢落玉这个傻子,上辈子差点被谢家卖了,嫁给施温方之后还傻傻地给谢家谋好处呢。
重生归来,她只想好好珍惜真心关爱她的人,那个被她忽视,却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温柔到极致的人。
谢何萍找到黎松,看到他年轻的脸,嫣然一笑。
真好,真好,他还没有为了救自己而落下不可恢复的伤。
这一世,换我来守护你。
黎松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回以微笑。
金红芳却紧张起来,手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什么动作。
咦,黎松旁边这个女知青是谁?
谢何萍注意到这张上辈子没见过的脸,有些疑惑和防备。可她很快就注意到金红芳完全比不上她的长相和气质,那点防备心,立刻就消了。
可还有一件事,让她心里一堵。
“怎么是你们俩做饭?”
本来想第一时间跟黎松分享点好吃的,却没料到她一进厨房,就看到金红芳和黎松在一起做饭!
知青点比上辈子多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正好跟黎松走得近,容不得谢何萍不多想。
金红芳警惕起来,“这是我们做饭的分组,大家统一分好的。”
你可别想一句话就扰乱。
“那我也要加入做饭分组,不能因为来得晚就偷懒。”
说完,谢何萍不等金红芳回复就找其他人去了,而黎松——谢何萍并不期待他的反应。他太温柔了,肯定不好意思拒绝女同志。
谢落玉紧张了半天,结果没等到谢何萍来找她麻烦,有种枉做小人的挫败感。
盛宛君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怎么离开过谢何萍,眼睁睁看着这人盯上黎松,又看着金红芳呛声。
等到谢何萍找其他人商量的时候,大伙都以为这新知青有觉悟、肯干活,应该还算好相处。
至于两位谢知青之间的尴尬关系……害,又不是头一回遇到尬的,起码她俩不是互相报名下乡这种不死不休的关系。盛知青和金知青都能和平共处,两位姓谢的应该也问题不大。
“我会做饭。那如果大家都没意见,我正好这个月就跟着金知青他们学学怎么用灶。还有咱们这个分组,是不是也可以变一下?有几位好像不会做饭,正好我来补上,他们就不用勉强了吧?”
说到“不会做饭”的时候,谢何萍眼睛直直盯着谢落玉,嘴角带笑,好像在嘲讽什么。
施温方上前一步把谢落玉挡在身后,“维中不会做饭,有人好心,维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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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休息吧。”
宋维中一乐,没想到同时被两个人打断。
“我不同意!”
“不行!”
盛宛君跟苗思维两个人同时出声。
盛宛君找了个理由,“我力气小颠不动锅,需要一个力气大的做饭搭子。”
苗思维道,“宋知青不做饭,那做饭的人就是六个女同志。凭什么我们女同志就得被绑在灶台前,你们男同志就有那么多事情可以选?”
苗思维直接把枪口对准了上回主动提出不做饭的高乘风,“高大哥,你跟卫新会做饭,你们跟人换换。”
高乘风是真不乐意。
他和牛卫新做得难吃啊!再说,轮到做饭那一个月每天都得固定被活计绑着,实在是烦。
可苗思维到底有多犟他是领教过的,这会儿只能吭哧吭哧半天,想不到什么万无一失的说法。
施温方很不习惯苗思维这么强势的人,“苗同志,他们管自留地比做饭更累,本来就是照顾你们才这么分配的,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对高同志呼来喝去的?”
你完了小子。
高乘风虽然看施温方这个天天端着的妖孽男不爽,这会儿却真心实意为他叹息。
盛宛君跟苗思维对了个眼神,开口支持她,“宋同志不做饭的话那我也不做了。我还没成年了,怕那个大锅把我个子压矮了。”
苗思维看着盛宛君五尺半的身高笑了,“那正好我也不打算做,咱俩搭个班,跟秀珍换着弄柴养鸡啊?”
“那可好!”
盛宛君和苗思维两个乐滋滋地,把施温方当空气。
邹国琴看看冷脸的施温方,心里也在打退堂鼓。
要不,她也不做饭了,让他们几个关系复杂的人自己掰扯去?
谢何萍才不管那么多,现在施家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呢,一时半会儿的,她根本不用怕施温方,只要想办法跟黎松组队就行。
“我没意见啊,既然你们都退出了,那这个搭伙的方式,得从头到尾换一下吧?”
金红芳立刻紧张起来:要是让谢何萍和黎松凑到一起了,那还有她什么事儿啊!
38. 第 38 章
金红芳的紧张有点过于明显,导致黎松也发现了一点不对。
本以为她靠近自己是因为受其他知青排挤,没想到,是对自己有意思?
没记错的话,这姑娘才不到十六岁吧?
黎松心里打了个突,不自觉往后撤了半步。
还没成年呢,造孽啊。可别惹上什么麻烦。
要不是今天闹这一出,他还美滋滋以为自己是个关心被排挤知青的好人。本来嘛,给盛知青报名下乡都是金知青妈妈做的,她本人甚至也来下乡了,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甚至连她妈妈准备的下乡物资都被盛知青拿过来了。盛知青从第一天开始就咄咄逼人,在黎松看来,实在是有点过分。
但他谨记要低调做人,不能给家里添麻烦,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宋维中心里一盘算,发现这情况不对,先下手为强,“那小萍,我跟你一组吧!刚好邹同志受伤了,让她歇歇。”
可不能让这个女人跟谢落玉一组,要是欺负她怎么办?
这种情况,更不能让他大哥狼入虎口。
谢何萍诧异抬眼,“我跟你不熟,叫我谢知青。”
宋维中扯开嘴一笑,“哎,别这么见外嘛,我们家长还互相认识呢。”
谢何萍嗤笑,这回可不是她主动提的了,“那我跟施温方还有婚约呢,我也没贴上去要跟人家结婚啊。”
“都是下乡的人了,还一口一个家里的。你是还没长大,自己不会走路,得要家里喂奶吗?”
糟糕!
刺激!
宋维中一僵,其他人却各个瞪大了眼睛。
新人性格这么刺激?这几个人的纠纷这么刺激?
怎么办,好怕他们打起来,又好怕他们打不起来。
知青点外头还有两个为了看汽车一直没走的婆子,这会儿两个人你挤我我挤你,踩在一块石头上面冲墙里看。没想到哇,晚走一会儿,还能听到这么刺激的事。
这必须得记下来,回去好好跟家里人讲。
谢落玉忍不住愧疚,终究是自己抢了她的东西,她最看不起偷鸡摸狗的人,却变成了这样的人。
施温方忍着怒气说道,“谢何萍同志,现在是新时代了,包办婚姻不算数的。我们都是自由的人,应该自己选择未来的革命伴侣。”
谢何萍轻佻地瞥了他一眼,“所以,我不是没为难你吗?别不识抬举好不好。”
“我不是在谢家长大的,一回家又得下乡,家里正天天想着怎么补偿我呢。你信不信,只要我写封信,不管你是怎么个想法,你家里立刻就会来人,压着你跟我结婚?”
谢落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施温方,好像过去他无所不能的光辉形象立刻就被摧毁。
怎么会?
施家下一代,不是以施温方为先吗?
怎么可能连自家亲女儿都得放出来当知青的谢家,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施温方却脸色铁青,仿佛被她这一句戳中了心思。
谢何萍也不管其他闲杂人等也在场,笑着冲谢落玉说道,“我说……落玉妹妹。你不会还以为他在我这里,也像在你心里一样,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吧?咱们都是下乡的人了,还能有几分从前的本事啊?”
“没见我回家这段时间,明明有婚约在身,家里却没让我跟他正式见面吗?”
“他在你那里不可或缺,在我这儿,不算个角色。”
谢何萍明明瘦小的身躯,这时候却仿佛极具压迫力,将谢落玉三个人从下乡之后安稳的假象中抽离,又回到家乡的动荡中去。
是。
他们三个会下乡,正是因为形势逐渐恶劣,每家都得尽量将孩子们抛出去,以免被人一网打尽。
甚至情况最好的谢家,都得让谢家老二来这边当个普普通通的技术员。
他们太沉浸在自己的个人恩怨里,以为这里是偏远的避风港,却差点忘了,风波永远不会因为他们逃避就停下。
盛宛君也有些吃惊。书里可从来都没写这背后的事情,她还以为这几个主角都是后世说的什么“天龙人”,只是为了响应政策镀个金,以后好凭借这机会往上爬呢。没想到哇,竟然都是被发配流放的。
也对,家里条件那么好,安排个普通工作还不是轻轻松松,不是出了意外,谁乐意下乡吃苦受冻呢?这边零下二三十度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何萍余光看到黎松仿佛有些心惊的样子,终究是收了浑身的气势,又变成一个笑眯眯的可亲模样。
“黎同志,我不乐意跟宋同志他们仨搭伙,我跟金同志换换,跟你搭伙行吗?”
金红芳本来还有点怕谢家,听谢何萍一说,硬是能鼓起勇气拒绝了,“不行,我也不乐意。我跟黎同志搭伙挺好的,不想换人。”
黎松虽然有几分意动,但谢何萍也不比金红芳简单。两个人都是麻烦,他能都不组队吗?或者,他直接退出做饭队伍吧?
谢何萍一个眼神就知道黎松到底在想什么,这个忠诚的人现在还没对她死心塌地,不能吓到他。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笑眯眯地说,“金同志,那下个月我跟其他人组队,这个月我跟你学用灶台行吗?不白要你帮忙,我出这个数。”
谢何萍伸出一根手指。
一毛钱?
不对,这种人家,出手至少一块。
金红芳其实不缺东西,张翠枝给她准备得很全面。可她手上确实是没什么钱。
一块钱,那不亏,反正就这么几天,还天天都有她盯着,这两个上辈子的夫妻,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
金红芳眼睛亮起光芒,立刻答应了,“成交!”
黎松感觉有点复杂。
他下意识觉得新来的这个女知青好像对他有意思,可又说不出对方到底哪里表现出来了。最多是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过好几次,又或者是注意力时不时往他身上放。可要说人家只是正常表现,却也绝对不是。
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被两位女士争夺,却又因为金红芳为了一根手指的数字就卖掉他而感觉莫名其妙。
你的防备心呢金同志?不是说好了对我有意思吗?
你这意思也太便宜了吧?
金红芳点头之后,谢何萍两手一摊,把难题留给谢落玉三人。
“好了,人家金同志不乐意跟我换。现在邹姐姐能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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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做饭的,我不跟姓宋的搭伙。所以你们来决定,我到底是跟落玉妹妹一起,还是跟施同志一起吧?”
谢落玉心头悲哀涌起,就知道她终究还是要来报复自己的,逃不过了,还是让她消消气吧。
施温方却不舍得让心上人受苦,露出忍辱负重的表情,“跟我。”
谢落玉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你别……”
这一出做饭分组的事儿,被他们表现得仿佛生离死别,好像一旦做出决定,就有一个人要落入谢何萍魔爪似的。
宋维中却灵机一动,“哎,等等。盛同志,我出十块钱,你回来做饭,跟小玉搭伙行不行?”
谢何萍微笑,“我出十五。”
“二十。”
“二十五。”
宋维中咬牙,“五十。”
谢何萍不屑,“五十五。”
施温方接口,“六十。”
盛宛君莫名其妙却满心激动,而她身边的苗思维也跟着激动起来了。
金红芳更激动。明明之前收买她的,怎么突然给盛宛君那么高的价格?不就是换个搭子吗,她也行啊!
“我我我,我可以!”
黎松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不是,六十块钱就彻底卖掉他了??
谢何萍和施温方两个斗急眼了的却不理会金红芳,只是一位地叫价。
“六十五!”
“七十!”
“七十五!”
“一百!”
谢何萍打了个磕巴,一时间没跟上,施温方笑得得意,“你输了。”
他一点都没耽误,直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十张大黑十递给盛宛君,“盛同志,来,那我们说定了,你跟小玉搭伙。”
盛宛君喜笑颜开接过这些钱,正想好好收起来,却又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几乎要黏在这么多钱上,转念开口。
“施知青,你出这个钱,目的是为了不叫两位谢同志组队,我理解得没错吧?”
施温方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个钱给出去他其实有些肝颤,毕竟盛宛君一言不合就甩他巴掌,这事儿还印在他脑海里。但谢何萍这个女人还不知道会怎么为难小玉,做饭又是刀又是火的,不知道能给她提供多少机会,是万万不能冒险的。
盛宛君的笑容更大,扬着钱对大伙儿说,“那有钱大家一起赚。谁帮我出工我给谁钱,一个月五块,先到先得啊!”
还没等到面前的众人答话,墙头上传来两个声音。
“我来!”
“我可以!”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却一个不小心从石头上跌落下去,只听到两声哎哟喂。
盛宛君默默加了个前提,“仅限咱们院里的人哈。”
他怎么没想到!早知道也不用一次出那么多钱了!
施温方暗中拍自己大腿,而不小心把自家兄弟坑了的宋维中闷不吭声。
三个家庭条件不好的老知青眼睛亮了不说,金红芳和邹国琴也跃跃欲试。
谢何萍扑哧一声笑出来,直竖大拇指,“哈哈,行,你真行。太有团队精神了,发财都不忘带大家一起!”
39. 第 39 章
盛宛君无辜摊手,“那还是你比较厉害,大家能一起发财,都是你和施知青慷慨解囊啊。”
“噗咳!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只能看见楚秀珍的脑袋在窗边一闪而过,仿佛无事发生。
邹国琴捂着嘴背过身去,死死憋住了自己的声音。
苗思维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定力,虽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奈何一边捂嘴一边漏气,听起来像放屁似的。
盛宛君:“……”
谢何萍:“……”
真这么好笑吗?
盛宛君想闹了。
苗思维一把抓住盛宛君的手,一边噗嗤噗嗤笑一边说,“我,我报名第一个,我来替你做饭。”
就像新知青说的,这帮人以前再怎么厉害,现在也跟她们一样是下乡来的而已。什么得罪不得罪,给面子不给面子的,她可算是看明白了。
盛知青看上去家里条件也就比他们仨好点儿,跟这帮长得逆天的家伙肯定比不上,人家咋就能硬气起来,凭啥他们就自动矮三节?
刚刚她忍不住呛了施知青几句,要得罪已经把人得罪完了,要是记仇的人,难道以后还能一点想法都没有?要是不记仇的人,那就更不用管了,该咋样咋样。反正她就这脾气,与其装到自己受不了的那天,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人家适应她。
高、牛二人还有点犹豫,金红芳和邹国琴却已经期期艾艾提了出来。
金红芳这会儿把脸皮甩飞,当作不存在。她俩有仇咋了,再有仇也不能这时候跟钱过不去啊!
宋维中看看施温方捏手指的小动作,就知道大哥生气了。
不过,对这个姓盛的女知青还真不能像之前那帮人一样强势,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出门也都是两三个人一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强的防备心,根本不给他下黑手揍一顿的机会。
夏天老喝粥,竟然还真能一次夜都不起,也是神了。
盛宛君:嘿,年轻人身体好,沾床就着。
要是真去打了跟她同行的人,宋维中倒是能打过,可这就很难收场啊。
干活的时候捣乱吧,人家本来就干得慢且干得细致,整个大队都出名的。再说都是粮食地,大队长看着比看自家奶娃娃还严,根本不可能从这方面下手。
对于谢何萍来说,只要别让施温方他们太得意就行。本来是互相抬价让施温方多出点儿血,没想到上辈子挺好相处的盛宛君竟然爆出来这么大的惊喜。
可对于谢落玉来说,她好不容易换到新房间,室友们却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处境。盛宛君也就算了,之前就闹过矛盾。可楚秀珍腿都瘸了还得在屋里笑话她,邹国琴甚至也想主动拿那个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这么不待见她吗?
那可是她施大哥被人敲竹杠才会出这么多的啊!
谢落玉眼眶红了一圈,却发现其他人也并没有什么出来讲公道话的意思……那就是说,其他人也觉得,他们几个带来的麻烦太大,一点都不想粘手。
不仅不想帮忙掺和进来,甚至还都想着顺便发一笔财。
谢落玉狠狠抹掉那一抹泪意,在另外两个老知青也想开口之前,说道,“施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不能让你白白出这么多钱。”
一百块钱。
谢家对孩子没那么大方,这对以前的谢落玉来说可能是一年的零花钱,可对现在的谢落玉来说,这是一年赖以生存的生活费。如果更节省一些,甚至每个月只用五块就足够过上两天就有一颗鸡蛋吃的生活。
施温方只是跟曾经的她有过婚约而已,并不是欠她的。
如果她不打算跟施温方走到最后,那这钱是天大的人情,却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只是斗气、算计的产物。
如果她能够跟施温方走到最后,那这钱会让她的腰永远直不起来。
她看向盛宛君,目露哀求,“宛君,这个钱不是小数目,可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是有人刻意算计,才让施大哥出了这么多钱。你教会我做饭,以后轮到我俩的时候都不用你动手,全部我来做。你把钱还给施大哥,成吗?”
施温方抓住谢落玉的胳膊,“小玉,你别这样,听话……”
谢落玉却温和,且坚定地,把他的手拿开,眼角快速滑过一滴泪。
够了。
她已经不是谢家的女儿,也没有亲生父母了。难道还要继续沉沦,做一个寄生于施温方身上的植物吗?
“听话”这项过去人人夸奖的优点,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原来的用处了。
盛宛君刚刚还飞扬着的心情有些奇异的难过。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感觉谢落玉此时,好像比之前看到过的任何时候都悲伤。可这悲伤不是纯粹的,而是暗中含着沙砾,叫人一旦心软,就会被磨伤。
她握着那些钱,好像感觉到了眼泪的热度,却又瞬间冷了心肠。
谢何萍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好像不太对吧?”
她已经顾不得黎松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坏想法了,只是挑眉说道,“闹这么大,拿一百块钱耍人玩儿呢?刚才墙头摔下去那两个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知青有钱这事儿在大队里不可能是秘密了,盛知青甭管有钱没钱,都已经被人盯上。”
“你们给人家带来这么大风险,却一张嘴、几滴泪就想让人一毛都捞不着,还是人吗你们?”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施温方和宋维中,“还有你们两个,都是家里重点培养的,被我三言两语真就气成那样,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你们两家也别混了。”
“我是回家时间短,但我不是傻子,其他人也不全是。”
邹国琴和苗思维已经笑不出来了,皱眉看着谢落玉。
而傻憨憨的牛卫新还问了高乘风两句,才好像知道了什么。
金红芳却感觉被最后一句话攻击,悄悄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一手的冷汗。
真可怕。
看到谢落玉瞬间含了一包眼泪,而那俩男板着个死人脸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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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谢何萍才有了一点点舒坦。
这才哪到哪,几句话就受不了了。可她刚认回亲生父母半年不到,就要被强制送到这千里之外的乡下,有人管么?
哼,没有的,甚至没有人来给她讲讲为什么要送她走。都知道她在外头只有高小学历,怕她出去乱说,所以,宁愿让她哭得跪倒在谢家所有人面前,也绝对不心软,也绝对不教她。
谢家人对她的愧疚是有限的,上辈子她利用家里的愧疚,强押着施温方跟自己结婚,以为这就是她能握住的最后一点东西。却没想到,这人硬是能不碰她一下,却又不要脸地哄她把宋维中和谢落玉也都弄回城。
最让谢何萍恨的,就是施温方那么多年竟然一直没有跟谢落玉断掉关系,而且,竟然因为“尊重”,只是暗中给谢落玉提供帮助,却没有不经同意就碰谢落玉一下!
这比这两个贱人在她面前滚到一起还让人难以接受!
她宁愿自己的仇人是两个把柄满身的贱人,也不乐意他们平时伪装得那么好。以至于她想要报复,都会被围观者指责太过极端,太过恶毒。
更难以接受的,是谢家式微,想要将谢落玉嫁给某人,却被施温方义无反顾地站出来,跟她离婚,娶了年少时的意中人。
而谢家长辈也一改面目,对谢落于无微不至地关怀,哄得那个傻东西不知道东南西北,竟然真帮忙吹起施温方的枕边风!
谢何萍可以接受谢家人的利用,也已经默许了施温方的冷待。
她以为只要自己能坚持住,总会熬到云开月明的一天,却没想到施温方未绝后患,下手竟然那么狠……
而谢家,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她做些什么。
什么父母,什么兄弟。
只有意外去世的谢临川还算有点良心,其他人,又都是什么东西?
谢落玉不能忍受这样无端的指责,她看向谢何萍,双目通红,“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也不要为难其他人。当初不知道被谁将我们俩互换,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亲生父母的错。跟你比起来,我甚至连亲生父母的面都没见着,他们更是从来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谢何萍,你回到谢家本来有更大的能量,可你不去找当年换孩子的真凶,也不管谢家现在面临着怎样的困难。只想找我这么一个没有亲生父母庇佑的软柿子,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对啊,既然是条件好的人家,为什么不找那个坏人,反而数落起谢落玉了呢?
有人挠头,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
盛宛君老神在在地把那一百块钱揣兜里,无形中表明了态度。
果然,谢何萍早有准备,“那你别当着我的面跟施温方牵手,别在我面前一口一个二哥叫得亲热啊。”
“还有奶奶的遗物,那是传给谢家亲生孙女的,你霸占了这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不是吗?”
谢落玉不敢看身后人的脸色,煞白着一张脸。她只记得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那个小小木珠。
40. 第 40 章
“这是奶奶给我的,其他孙辈都没有,因为是我才能拿到。就算我们没有被人交换,也不会给你。”
“你别想夺走我最后的纪念。”
谢落玉颤声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东西格外在意,总觉得,好像那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东西。
施温方也一个跨步挡在她身前,防备着谢何萍的靠近。
“啧。”
谢何萍有些不耐烦。偏偏她身后还有两个人帮忙,根本没法夺过来。
“你要不是被抱错,奶奶知道你是谁啊?骗骗别人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真觉得你什么问题都没有呢。”
谢何萍抱着胳膊,不想再纠缠,反正她靠近黎松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
“你们要是再干这种把钱给出去了又想往回要的事儿,我就找你要那东西。你们几个不靠工分吃饭,也都不缺钱的,随便怎么折腾都行。别还想扯着其他人陪你们演大戏,真不够累的。”
不等那三个反驳,谢何萍直接说,“谢落玉跟盛知青一组,钱收好,爱咋花咋花。我跟施温方一组,宋维中,你去跟琴姐一组。”
“就这么说定了,散会。”
宋维中想要上前,被谢何萍一句话按在原地:“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写信回家让施温方跟我结婚。”
盛宛君也顺势给了苗思维一张大黑十,“苗姐姐,你直接帮我干两个月的,咋样?”
苗思维立刻收下钱,紧紧攥住,“没问题!”
施温方拉着谢落玉,两个人顾影自怜,默默消化这不讲道理的遭遇,其他人却连看热闹都没什么兴趣了。
剩下的钱拿着也是烫手。虽然她可以放到系统空间里,不怕被人偷。可这年头一个不好被人举报,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本就说不清楚。
盛宛君没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只是找到谢何萍,专门道了谢。
谢何萍有些惊讶,还是说,“没事,我跟他们有仇,跟你关系不大。”
盛宛君当然不只是来说这些的,她顺势吹捧了谢何萍几句,夸她能坐小车来下乡好厉害,顺便问问,送她来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谢何萍虽然知道这人都是故意说的话,但还是被哄得嘴角扬起,“嗨,那都不算什么,我白白吃了那么多年苦呢。我要是在谢家长大,怎么也能读个高中、有个体面的正式工作,哪还会像她一样下乡啊。”
都是发配出去,到偏远地方工作不一样是避风头吗。
她但凡能有个初中学历,谢家怎么都得给她安排个工作的。那不是没赶上么。
盛宛君赞同地点头,“就是说呢。咱俩都是被人坑了。要不是我后妈使坏,我就算没工作,赖也赖在城里,哪用到这里来吃苦。”
谢何萍难得碰到一个跟自己处境相似的人,还是上辈子就认识,谈性大发,“要我说啊,你后妈能使坏成功,那都是你爸没保护好你。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么。”
见盛宛君点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觉得不应该说长辈的不是,于是更来劲了。
“有些人天生就知道隐藏自己。别说你了,他们仨不也这样么。”谢何萍下巴指了指那边默默垂泪的三个,一点都不在意他们怎么想。
“施温方要是真觉得谢落玉最重要,他怎么不回家跟我解除婚约?还不就是舍不得谢家的家世,又不想放过青梅竹马么。宛君小妹妹,你虽然年纪小,但我看你也挺聪明的,可别以为我跟谢落玉那大傻子呛了半天,就觉得只有她十恶不赦了。”
“我最恶心的就是施温方和宋伟中那两个装货,一个吃着嘴里的还看着我这个锅里的,另一个天天油嘴滑舌装有义气,实际上不就是个二流子。两个人除了一张脸啥都没有,家里也根本指望不上,你可别被他们的表演哄了。”
“我跟谢落玉吵的时候,他们就开头和结尾出来说两句话,中间一个泡都没冒,你们其他人肯定还觉得他俩挺护着谢落玉呢。实际上那些得罪人的话不都是谢落玉自己说的,他俩沉默了好像就没有险恶用心似的。现在还给谢落玉擦眼泪,也不嫌自己演得假。”
谢何萍的声音很响,不仅其他知青听得清楚,在角落里互诉衷情的三个也听得清楚。
谢落玉不敢置信地抬头,视线在施温方和宋维中之间来回看,却发现这两个人都有一些隐秘的不自然。
“不……施大哥,维中哥,你们……”
施温方急忙握住她的手,诚恳地说,“小玉,你不要听她胡说。她就是想让你孤立无援,才说这么恶毒的话挑拨我们的关系。这样,她才好对付你。”
他用最深情的声音和眼神,向谢落玉捧上自己的真心:“现在是我没有能力,我发誓,三年之内我一定跟家里说清楚,把婚约的事情处理干净,跟你在一起。”
宋维中丝滑跟上,“是啊小玉,要是施大哥你都信任不了,那就没人可以相信了。咱们这么多年感情,你难道不信我们的,要去信跟你有仇的人吗?”
谢何萍和盛宛君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谢落玉的怀疑立刻就消失了,可心里那一点芥蒂却留了下来。她愧疚地对施温方说,“对不起施大哥,我,我今天遇到了太多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施温方一愣,难得温柔地回道,“那你回去吧,别担心我。”
谢何萍嘴角抽搐……这脑子,难怪呢。
盛宛君无奈。
是的,谢落玉就是执拗起来谁的话都不听,可有的时候,又被施温方一哄就回心转意。
可只要不涉及施温方,她还是挺正常,甚至挺好的一个性格,只是稍微冷淡一些而已。
不管了,爱咋闹咋闹,反正她愿意跟谢落玉同房间住,也是有所图谋。
那三个散了,盛宛君又跟谢何萍好一通聊,最后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出那个问题,“你都有个搞农业的表哥了,那不是可以把他介绍给队里,在大队横着走?”
谢何萍重生回来只记得以后会发生的重大变故,能记得有这个人就不错了,哪还想得到能利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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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宛君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反应过来,“哎,也对,这我得好好问问。”
毕竟多活了好几十年,她看向盛宛君,“要是能有什么帮助,要是顺便,我也会带着你的。”
盛宛君嘿嘿一笑,摆手推辞,“不用不用。我这不是因为你跟施同志竞价,才弄到点钱么。这么多钱放手里也怕出事。要是你那位表哥能给大队找个合适的副业,我愿意把剩下的几十块用来做前期投入,这样,你们也不用费心去说服大队长了。”
嘿!上辈子不声不响,也就是最后抱大腿战队赚了点钱的人,这辈子怎么这么灵光?
谢何萍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盛宛君,半点都没耽误,直接拉着她去找自家二哥——她跟那个表哥又不熟,还得找个靠谱的中间人。
正好,谢临川被大队长硬留在家里住一晚,第二天才让回市里。
听她俩说完来意,大队长比谢临川更激动。要不是性别不同,他恨不得冲上来给谢何萍和盛宛君一人一个熊抱。尤其是盛知青,看着家里条件也没有另外几个好的,竟然愿意出几十块钱帮大队的忙,简直是善财童子啊!
这种好知青,他一定得护好了,不能叫那些不讲道理的缠上。
谢临川对谢何萍这个十八岁之后才回家,前面还独自一人吃了不少苦的亲妹妹很怜惜。既然她提出来了,他很愿意在能力范围内给些帮助。
就是这个给建议的盛知青……好像就是刚才跟自己一唱一和的那个女知青。没想到这么热心肠。
谢临川笑眯眯答应了,还帮忙打上了补丁,“赵队长,既然她们有这个心,那我就去问问。也不限于表弟一个,如果他同事知道什么合适的,我也帮你们打听打听。不过我妹妹她们没怎么种过地,对情况也不了解。要是最后没成,希望您也别怪她们两个没见识的小姑娘。”
盛宛君松了口气。
刚刚谢何萍叽里呱啦一通说的时候,她就看着大队长越来越亮的眼睛害怕,生怕出个什么意外没弄好,反而惹一身腥。
幸好还有个能帮忙往回拉的人。
谢何萍却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二哥就这样,总是太保守,她已经习惯了。
赵铁军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也不敢直接抱谢临川,怕城里人讲究,只能使劲拍拍他的肩,“哎呀,谢同志。你们兄妹俩,还有小盛知青,你们都是热心肠,这下乡一回是彻底帮助我们农民来了!”
“唉,你们是不知道,为了给大伙提高一点生活质量,我真是头都要愁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听说大队条件合适,想申请个砖厂,结果临门一脚,其他大队出了岔子,我的那个审批也没过,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盛宛君似乎是无意间发问,“我听说有其他公社养兔子,兔毛能做衣服,兔肉也可以吃。怎么大队长你想的却是办砖厂呢?”
“兔子?”
赵铁军露出一个有些后怕的表情,“这玩意十多年前我们就养过,一个生病,那就是全村都拉倒,可亏不起啊!”
41. 第 41 章
跟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兔子这种东西,黑省在建国之前就开始养殖,甚至引进过外国兔种。
此时也有以养兔为主要副业的公社,但那需要兽医的支持。
而此时的兽医,多半分布在牧区,而石岔子大队并不在此列。当年大队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兔子这东西吃得多拉得快,最主要的是生得也快,对于棉花不够冬天又格外难熬的北方人来说,实在是很有必要养的动物。
可也就是一个没防住,被周边公社不小心传来的兔瘟传染,所有兔子都没保住。
赵铁军那个时候还不是大队长,但他还记得,即使做了隔离,把病死的兔子及时烧掉,数百只兔子还是一个接一个死去。当时的大队长去公社、去市里求来了兽医,但来得太晚,而且缺少药物,一只兔子都没救回来。
一只都没有。
赵铁军不像眼前这几个年轻人那么乐观,但去问问总不会只有一种可以做的事,他也没直接打击盛宛君的热情,而是嗯嗯啊啊含糊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盛知青能从自己腰包里掏出这么多钱,那是实打实的恩情。
不过,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得了解了解后头的事儿。
这种事情自家三柱子最合适。
赵三柱得令倒腾着两条腿就要跑,又被赵铁军揪住后脖颈的衣服,扯回来说道,“还有,去问问今天来的谢知青有啥不方便的地方,咱们赶紧解决。”
赵三柱瞥一眼正在跟李春花说话的谢临川,尤其恋恋不舍看了他的手表一眼,冲赵铁军挤挤眼,怪声怪气地说,“知道了~我的爹。”
磕碜玩意儿,真伤眼!
赵铁军踹他一脚,“滚吧。”
赵三柱拍拍屁股,不疼不痒走开了。
——
盛宛君对养殖之类的事情不咋了解,这破系统也无能得很,商城里那么多神奇的东西,偏偏一本讲解技术的书都没有,就从没想过要培养宿主。
生活系统表示严肃抗议。
它本来就不是强国类的系统,未免被这个时代的人了解太多后世的知识,连娱乐模块都被主系统暂时禁用了,它能咋办?
都是打工的,它也没比宿主好到哪里去啊。宿主还能在主角面前跳脸输出,它能干啥。
生活系统在上回被盛宛君连吓好几次,后来又看着剧情一步步偏移。尤其是今天的做饭分组,本来该让施温方和谢落玉这俩男女主加深感情的情节,竟然被搅合得一团乱。偏偏盛宛君好像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了钱,还跟其他人一起分。
破坏男女主感情的话,都是另一个女主谢何萍说的。
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那么多主角在一块,不乱也得乱。”盛宛君还搞不懂它呢,“你最近除了发任务怎么都不说话?刚绑定的时候还主动做体检呢。”
【……】
哈哈,没事,挺好的,谁上班会主动给自己找活干啊。尤其是出力不讨好,还有可能死掉的破班。
生活系统连多说一句话都懒,反正它也没办法给什么惩罚。只要剧情点全完成了,小世界崩塌就不是它的责任,上头为了不被销毁,咋也得提前派人过来抢救,它应该也许不一定会跟小世界一起消失呢?
应该吧。
【宿主当前任务进展合理,无需提醒之处。】
盛宛君挑眉,脑子里又冒出来一个新的主意。
之前特意提一嘴养兔子,是跟火车上的知青简单聊过。人家虽然家里没法帮着留城,但家里实在是花了很多心思,还专门打听对应大队的情况,甚至找人给自家孩子补课。
那个知青就在临行前被硬灌了一脑袋养兔知识,就是还没实操过,全是理论。
不过,盛宛君也从那位知青嘴里知道了,原来对方要去的那个大队主要养长毛兔。虽然也受限于疾病防治的原因,没有特别大的规模,但起码自家能弄点兔毛使,工值肯定也比其他大队高。
石岔子大队没有合适的兽医,也不知道谢何萍那个搞农业的表哥靠不靠谱。不过,反正这些只是过渡,石岔子大队的工值真要提高,还得看赵铁军说的那个砖厂。
书中明确写出这个砖厂建成之后,石岔子大队的工值才一路升到公社第一,还给几位主角提供了当技术员和学习的机会。后面被抽调回城的机会也跟这个息息相关。
到了那个时候,几个主角应该再也不会挑衅之后骂几句就自动偃旗息鼓,而是借势让“得罪”他们的人,都过得更艰难。
盛宛君一点气都不想受,只能提前给自己做准备,起码除了砖厂,还得让石岔子大队有其他致富路子能走。这样,她一个家世与主角们格格不入的知青,才能有人帮衬,不至于沦落成他们的应声虫、狗腿子。
不过,谢何萍坚持做饭,甚至不惜在第一天跟那帮人吵架,还直接跟施温方、谢落玉结仇。到底是图啥?
黎松就那么好吗?让一个重生了吃喝不愁的人盯上,甚至只是第一个月一块做饭,根本没搭伙成功。
谢何萍满脑子也在想着黎松。
还有那个金红芳。
听说是后妈不做人才让这姐俩都下乡来了。可她刚刚才想起来,上辈子盛宛君的继妹,应该是直接抢了她的工作留城,怎么会下乡呢?
盛宛君一点都不藏着掖着,恨不得把那对母女做的事传到全天下,“害,你是不知道。她们抢了我的考试机会,但不该她们的抢也抢不来。我那个继妹就差一名没考上,你就说说,是不是报应。”
“哎呀,可惜这工作机会被她们这么一搞也废了,我也没机会再去。”
谢何萍又追问考试的时间,发现,好像就在她重生之后不久。
难道她重生一回,蝴蝶效应竟然能影响到千里之外的人?
这是不是有点怪啊?
而且,后妈不做人为什么给她俩报名在同一个地方下乡,难道不怕盛宛君报复?
盛宛君无奈摊手,表示可能后妈拿捏住了自己善良的本性,知道她下不了手。
谢何萍默默扭头,懒得听。
晚些金红芳找上盛宛君,舔着脸陪笑,“姐,你前两次有人代工做饭了,后面两个月让我来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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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宛君无所谓,反正还没其他人找她,估计那俩男知青是不好意思,邹国琴嘛,可能是不想占她便宜。五块钱只需要做一个月的饭,还是跟人搭伙做饭,这放到哪里都是划算的活计。
“行啊,不过我之前想找你一起做事你都不乐意,现在,我凭什么要让你挣这个钱呢?”
有仇归有仇,下乡之后才发现金红芳种地那么利索,行动力也很强,不用白不用。
当然,随手给她制造点障碍,那也是顺便的事。
金红芳眼珠子乱转,想想今天那个争吵,还有盛宛君手里的钱,“我给你盯着施知青他们,如果他们想使坏,我给你通风报信。”
盛宛君撇撇嘴,“就这啊?”
还以为同是重生者,金红芳能透露点什么稀奇事儿呢,没想到这么没诚意。
“我天天都跟人一块走,从没单独行动过,光告诉我有啥用。能一次性撂倒两个人的设计,告诉我我也防不住。”
见金红芳僵在那里想不到什么,她凑近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气定神闲站直身子,只等回应。
金红芳脸色红红白白变了几下,咬牙道,“行!”
十块钱也不是小钱,妈这次只给她邮了二十,就算过冬用的东西够,二十也只够一段时间的。亲生母女她了解得很,从后爸手里抠钱肯定越来越难,又有个弟弟在妈身边长大,往后,可不一定还有多少。
妈是真的疼她,不然也不会那么算计盛宛君。
可这份疼,是对亲生孩子都有的疼爱,不是偏爱。
跟弟弟一比,她已经长大,张翠枝也为了帮她付出过不小的代价。往后又不在身边,感情只会越来越少。
盛宛君明明看到她收到的大包裹,也猜到那是她妈妈抠出来的钱买的,却没有进一步逼迫。
跟今天谢何萍追讨奶奶遗物相比,已经厚道很多了。
现在还能让她赚点钱,哪怕是提出了一个并不简单的要求,金红芳也觉得,这个继姐上辈子能发财,确实是有点东西。
谢何萍以来,黎松也对她有了防备,只怕没那么容易推进关系。
人总得有两手准备。既然已经知道这个继姐有一手,那该学得学,该听话得听话。
盛宛君也没有当场给钱,而是让金红芳明天趁大家都在的时候说。
“也算是做个见证,不怕谁赖账。”
金红芳点点头。
还是这样好。上辈子她的对象借钱出去,明明人家给了借条,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硬是给赖掉了,就是因为没个见证人。
唉,三四十岁的人了还比不过她十六岁的继姐,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怎么看上他的。
——
宋维中给一对苦命鸳鸯留出说话的私密空间,自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既能帮忙望风,也免得被人看见传闲话。
施温方温柔安慰了谢落玉很久,等她眼泪渐收,才试探着问道,“落玉,你奶奶留给你的东西,是什么贵重的吗?如果谢家来要,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一份价值相当的,还回去。”
42. 第 42 章
谢落玉毫无防备,扯起挂绳,将那个不起眼的小珠子给施温方看,“她就是想拿走而已,并不是因为这东西有多珍贵。”
这只是一份纪念而已,并不是传家的宝物。如果真有多么珍贵,谢家也不会容许她带走。
指甲盖大小的木头珠子,黑沉沉的毫无宝光,甚至因为常年被人贴身佩戴,还有一分油润。
施温方还真仔仔细细看了一小会儿,说,“那你要收好,别被她偷偷抢走了。放心,我不会看着她欺负你的。”
不是,不是他猜想中的东西。
谢落玉没有看到施温方认真到有些诡异的眼神,直接收回了那个珠子,“我知道的。”
她仰起脸一笑,“我以为之前那样发过脾气,你不会再理我了。”
施温方心下一颤,“怎么会?你知道的……”
只要你不彻底抛下我,我是不会松开手的。
后面那句话,他嫌肉麻,实在是说不出口。
谢落玉垂下眼,终究是放过了这一节,没再说什么。
金红芳一脸新奇地看着谢何萍到来之后,焕然一新的房间。
衣服铺盖样样都是崭新软和的不说,军大衣、长靴、狗皮帽子也都齐备,甚至还有一个带锁的木头箱子。
这哪里还是下乡,要不是没有大衣柜和写字台,简直就把家都搬来了。
“你,你家里对你还真好。”苗思维也看着,不禁感叹道。
“这才哪到哪?”谢何萍躺下感受了一会儿,满不在乎地说,“家里条件比这好多了,我这是纯吃苦来的。”
见另外两个人表情很不自然,她恨恨说道,“我被认回去之前在我养父的弟弟家当保姆,一个人照顾四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一年连个鸡蛋都吃不上。衣服是好几年前养母给我做的,裤子已经短到小腿了,也没人管过我。”
“吃不饱就不说,还得一天天被四个孩子使唤,现在他们的尖叫仿佛还在我耳边。结果好不容易熬到成年,差点被人家卖去给瘸子兄弟当共妻,才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
“家里甚至对占了你十八年好生活的人还挺在意,还给一大笔钱生怕人家吃苦。”
谢落玉看到那两个人变了的脸色,冷笑着说,“如果是你们,你们来过我的日子,是会欣喜若狂,还是恨不得让她们全死掉?”
苗思维气得一拍被子,“不是,那他们几个怎么能理直气壮,一点都不亏心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亏她还以为人家只是好日子过惯了,没什么生活经验,说话做事才这么让人烦。
那又咋了,受苦的不是他们,他们不会在意的。
就像某些地方的天灾捐赠款也能肆无忌惮地拿一样,什么都有可能。普通人啊,就是得奋力挣到自己想要的,吃进嘴里了就别撒手,别管姿势好不好看。
金红芳毕竟多活了几十年,加上受罪的不是自己,毫无负担随口劝道,“那你就得多说自己过得苦,这样才能多要点东西啊。”
“今天你把人家欺负成这样,人家再写信哭两声,只怕你家里又要出钱咯。”
谢何萍和苗思维“唰”一下转头看她。
金红芳磕巴两下,“看我干嘛,本来就是。”
谢何萍又盯着她看了两秒,迅速起身下炕,“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写信,爸妈和爷爷那里都要写,可不能让她先告状。”
真是糊涂了,她一个重生的还没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得清。
谢何萍是真感谢金红芳这个话,不然,按照那几个东西的惯例,她恐怕要吃个小亏了。
等她飞速写完信回头,却见金红芳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像在期待什么。
谢何萍打了个哆嗦。
“干嘛?”
金红芳想伸手,又怕因小失大,肉痛地暗示道,“你看,我可帮了你一把,你不表示表示?”
苗思维本来都要睡着了,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
好、好厚脸皮的人!
谢何萍又好气又好笑,“我在你这里就是这么个冤大头啊?一句话就给钱?”
金红芳委屈道,“我也没要你给钱啊,随便给点东西也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普通人下乡是很穷的。”
“而且盛宛君做个饭都能拿一百,我出了这么个好主意,你给个五块十块的不过分吧……”
最后一句金红芳也觉得有点心虚,不过脸皮厚的人先吃饱,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别管有钱没钱,问一句咋了。
“所以那一百是施温方出的啊。”
谢何萍狡黠一笑,“咱们都过过苦日子,哪能像他那种公子哥儿一样花钱?”
金红芳震惊地睁大眼,“所以,你、你是故意……”
谢何萍得意地点头,没错没错。
不过看她这傻样,初步排除这人也重生的可能吧。
苗思维背对着她们也睁大双眼。
……还以为这个新来的谢知青是莽撞又冲动的性格,怎么还会算计人呢。还一算计就让人家大出血。
“一百块对他们来说算个啥。谢落玉都能拿一千块下乡,宋维中在家里不受宠,可施温方是下一代继承人,手里的钱票有多少,你们绝对想象不到。”
谢何萍假模假式地叮嘱道,“这话我们说过就忘,你们可别在外头乱传,把我卖了啊。我可不像他们那么能忍,有什么都算计着背地里阴着来。谁惹了我,我肯定当场就打了,报仇不耽误一秒。”
金红芳赶紧摇摇头,“不会不会,我嘴很严的,你放心。”
只不过,她本来缩在一团的胆子,突然在金钱的刺激下有了扩张的趋势。
单知道这帮人以后风光,哪里想得到他们现在就这么富贵?
手里有那么多钱竟然还能沉心静气干农活,这么能忍,难怪以后能成大事。
金红芳回身确认苗思维确实已经睡着,才小心靠近谢何萍,悄声问,“……萍姐,问你个事儿,认真的。”
谢何萍闲着也是闲着,“你说。”
“你是不是不喜欢施温方,不在意那个婚约?”
“那不是很明显么?”
金红芳吞了口唾沫,继续问道,“那,那如果我愿意跟你交换做饭搭子,你能出多少?”
谢何萍一愣,有别有深意地笑起来,“我能出一百,不过是背着人给,你可以安心花。”
没等金红芳绽放出惊喜的笑意,她又说,“不过,只有我愿意可不够。施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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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和黎松,不会那么轻松答应的。”
金红芳眼里的失望清晰可见。
谢何萍随意拍了拍金红芳的肩膀,“睡吧你,梦里啥都有。”
谢何萍闭上眼,翻个身不理金红芳了。
三个人朝着三个方向,彼此以为对方睡熟,却都睁着眼睛,直到深夜。
盛宛君则在睡前看了一眼哭湿枕头的谢落玉,还有她因为翻身而落在枕边的那颗木珠。
估计明天,就会有新变化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像书中描写的一样,仅仅因为同住一室,就能蹭到不少好处。
她充满期待地闭上眼,静静等待明天。
施温方也在灯下写信,这甚至是一封长信,事无巨细地写清楚了谢何萍到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谢落玉展示给他看的那个木珠。
笔尖沙沙划过纸面,让他安心的同时,又让他有些想家,“……谢何萍性格冲动,对我抱有敌意,成见很深。但似乎对谢落玉有些顾忌。”
“……谢家老二没有带什么话,谢家态度不明,暂时保持原样,继续观察。”
“我这边一切都好,家里如有需要,随时来信。”
“顺颂时宜,百事从欢。”
“施温方。”
他小心地收好信,打算之后尽快寄出。
上工的日常乏善可陈,倒是赵铁军日也盼夜也盼,只等新知青的亲戚那里能传来点好消息,别叫大伙年底了工值对比去年一分一厘都没涨。
不只是他,盛宛君也盼着传来好消息。
如果能养兔子,那苗思维那个保暖的新编织方法可以更早问世,公社甚至市里会更快把目光投向他们这一批知青。如果能有其他副业,那她也能把这烫手的钱赶紧交出去,赚点名声和支持。
经过一个月以来的观察,还有时不时去找赵慧妮时的试探,她大概了解这位大队长的性子,也大概了解了这个公社的情况。
不像南方大部分生产队都是同姓人家,宗族势力较大,不说知青了,哪怕是外姓人也过得举步艰难。石岔子大队的姓氏较多,支书和大队长只是凑巧都姓赵,两人也算是八竿子勉强打得找的亲戚关系。
大队里比较说得上话的,除了姓赵的人,还有姓孙的几家人也是一条心。孙家还有人在城里工作,因此很有面子。还有姓周的几家人,以前是猎户,每年冬天上山都少不了他们。
至于知青住的这几间房,明显质量比普通人家好出一大截。是早年一个姓钱的富贵人家留下的,盯上的人不少,硬是被顶住压力不让任何一家独占,留给知青了。
大队长和支书能坐稳自己的位置,除了能力,还有的就是端水平衡功夫。
如果砖厂顺利落成,急需建屋的几家有了指望,也不会对大队长和支书之前的决策说什么。可砖厂临门一脚被叫停,如果不及时找到新的副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办不成事的大队长,可就不一定还是这个位置了。
原书中没具体写赵铁军是如何摆平的这次事件,只看他后面多次被人当众反驳,就知道事情并不能让大多数人满意。
只要这次成功,即使技术是由谢何萍的亲戚带来的,盛宛君也能想办法叫自己的份量加到最重。
43. 第 43 章
施温方的信很快寄出,但自从谢何萍来了之后,谢落玉不再如之前一样甜甜蜜蜜跟他在一起,而是……有点躲着他。
“谢落玉怎么这样啊?你都那样安慰她,能给的不能给的承诺都说了,她还不识好歹。她到底有没有看清楚,现在她已经不是谢家千金,得好好抓住你的心啊!”
宋维中气得手里的茶都不想喝了。
有人比他更生气,施温方就还好,“她很聪明,会看清的。”
宋维中直到他怒气渐消,刚刚有意夸大的情绪逐渐收敛。
而此时的谢落玉,捏着鼻子在茅坑里无声尖叫。
奶奶给的珠子,竟然变成了杂书里写的仙家福地小洞天!她心念一动就可以意念进入,这仙家福地无边无际,同样只要意念一动,她就能任意拿取东西。
而且她进入的那一刻,就突然知道,只要有足够的灵气,这福地还能继续升级,让她的身体也能进来。
福地中空空荡荡,唯有一眼灵泉让人渴求。
谢落玉没忍住喝了一口,就发现自己过去一个月干农活留下的疲劳感全部消失。甚至突然拉了肚子,排除很多污垢,身体轻松很多。
谢落玉从不相信什么鬼神,可亲眼见过,实在没法不信。
难怪她直觉不能给出去!
而谢何萍之前装着索要的样子,实际上并不是势在必得;施温方看到这个珠子,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至于谢家其他人,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谢落玉心底突然涌现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她空落落的心一下就安定。
这么神奇的东西,只跟她有缘,哪怕是杀了许多小鬼子的谢师长、屡屡立功的谢团长都没有这个荣幸,最后让她这个“假孙女”拿到了。
谢落玉不知道奶奶到底发现了木珠中的福地没有,可不管怎么样,现在属于她了。
她是特别的,她是独一无二的。
天将降大任,果然会先设置许多困难挫折,幸好,她都撑过来了。
明明是在臭气熏天的茅坑里蹲着,谢落玉却欣喜若狂到只能无声大叫,根本顾不上吸了多少臭气。
配她一起来的邹国琴有些担心地敲了敲门,“落玉,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点纸?”
谢落玉勉强压下激动,回到,“不用不用,琴姐你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好。”
邹国琴没再说什么,只是脚下又挪开了五六步,远离比平时更臭的茅坑。
后面,盛宛君和苗思维已经结伴过来了,看到邹国琴还在等,有些吃惊。
“你们不是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吗?哦……”便秘这种事女同志常有,不过盛宛君突然闭嘴,是闻到了格外突出的臭气,赶紧把鼻子捏住。
三个人齐齐又往外头挪了几步,才觉得能呼吸了。
苗思维纳闷,“不应该啊,便秘不能这么臭,这得是拉稀吧?”
邹国琴从小照顾弟弟妹妹,对这种情况见多了,“她应该是这两天情绪波动大,又有火又没休息好,先干再稀,也正常。要是能有蒲公英或者野菊花泡茶,多喝喝就好了。”
盛宛君随口道,“赤脚医生那里能买,大队长家也有干的,不行先换点。”
三个人嘴上瞎聊,实际上不约而同想到……谢知青这么个拉法,得用什么擦屁股?
大队里的老乡,其实多用大叶子、玉米芯、玉米皮这些。
盛宛君在家的时候多用黄草纸,这是盛兴华格外叮嘱她后妈一定得买的。大小是个领导,又是城里人,多少讲点面子。一家人也因此占了便宜,起码家里几个女人的生理期,从来不缺卫生纸和其他劳保用品。
可这边乡下,纸就没那么好买了。
盛宛君还剩半刀黄草纸,谁都不借。要是家里没法及时寄来,她估计就得冲废报纸想办法。
谢落玉终于急匆匆冲出那个单独搭出来的茅厕。从狂喜中清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所在的空间到底有多臭。
使劲深呼吸几下,她才发现已经有三个人等在门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你们等会儿进,散散味儿。”
几个人没忽略她眼里亮晶晶的光。除了盛宛君大致猜到,另外两人都以为是她一身轻松带来的愉悦。
邹国琴好笑地拉着她,“走吧。”
还是个孩子呢。刚成年不久,又经历那么大的变故,处事不周到也可以理解。
盛宛君也没因为之前的冲突就仇视谢落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让谢落玉意外并松了一口气。
自己一个人在茅坑里的时候,盛宛君才小声问系统:“她的空间是不是开启了?”
【是】
盛宛君发现系统在这里格外蔫巴,不是很乐意说话。
系统不开心她就开心,也不管臭不臭的,继续问,“书里没写具体时间,下一个剧情点还有多久?还有触发任务我现在还没见到过,你有什么头绪吗?这周的周度任务能不能也来个简单的,别打断我的连续完成记录……”
系统没料到盛宛君这么滔滔不绝,只能强行保持自己的图像感应器关闭,打断她。
【宿主,提醒:若您长期在便后使用黄草纸或更粗糙的物品进行清洁,可能导致痔疮等疾病。】
【若您长期使用月事带,尤其是反复清洁后再使用,有极高可能导致妇科炎症等问题,影响您的生理健康。】
盛宛君下巴壳卡了一下,手动给自己合上。
“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不符合卫生标准,推荐您在系统商城内购买“卫生巾”作为经期安全垫,购买“标准厕纸”作为便后擦拭用品】
【之前体检您除了营养不良并无其他健康问题,建议您按照系统提示操作,避免健康隐患。】
这句话说完,系统还特意弹出一块光屏,仔细介绍了卫生巾的多种尺寸和使用方法,以及当前卫生习惯可能带来的疾病介绍。
虽然被派来做一个乱七八糟的任务,还绑定了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宿主。可它一个生活系统,最原始的代码就写进去了,要让宿主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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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的生活。
可以是物质条件更优越,也可以是更加健康。
因此,哪怕主系统关闭了它的很多功能区域,提供给女性宿主的基础卫生用品,是没办法被禁掉的。
【宿主?】
怎么这么久都没反应?
盛宛君看完,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系统虽然布置任务很不是个东西,但只要是展示给她看的,没有虚假的东西,最多是隐藏一部分信息。
“月事带这东西都用了几千年,竟然会……”盛宛君有些说不出话。
小时候看连环画,关二爷刮骨疗伤,她对几千年前的医疗水平之高很惊讶。
可既然连破开皮肉,刮骨头都能做到,为什么这么多年,既没人推广卫生纸,也没人发明卫生巾?
【因为木材不够,上层贵族便后用布擦拭,只用一次。】
【卫生巾同理,高级布料和药物组合,造价昂贵。】
至于底层,无人在意。
盛宛君惊讶于自己竟然喃喃自语问了出来,得到这个答案,也不知道是早有预料,还是心底发寒。
“果然,封建社会没有人在乎过,我们无产阶级妇女怎么活。”她恨恨道,又追问,“那你给我的健康知识,是多久之后的?”
也不知道要过多久,医疗技术才能发展到那一步。
【已经有了,但条件不足。卫生巾生产线将于十多年后引入国内,造价相对昂贵。卫生纸当前已在城市居民中普及。至于普及到农村,还需要二十多年。】
那也很不容易了。
她家隔壁县就有个挺大的造纸厂,可做出来的纸也就刚刚够城里人用。想要生产够全国人用的卫生纸,不仅造纸技术要发展,植物快速生长这方面也得有很大进步才行。没准后世的卫生纸,都是专门的快速植物做的呢。
任盛宛君怎么想,都没猜到后世卫生纸竟然得靠进口纸浆才能供应的上。或者说,她虽然觉得自己国家超英赶美很正常,但想不到这种正常,会给普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带来细节上的影响。
这时候她只是对系统稍微多了一些认可,决定除了吃,还是花些积分来确保卫生。
“宛君,你好了没有?是不是腿蹲麻了?”
苗思维在敲门了。
盛宛君没想到刚见过谢落玉便秘,自己也被人误以为是便秘,连忙顶着尴尬出门。
“没没没,我好了,咱们走吧。”
苗思维上厕所向来痛快,有些同情地看了盛宛君一眼,没再说啥。
这可怜孩子,便秘得都开始在蹲坑的时候自言自语了,就是声音太小,也不知道说的是啥。
算了,给她也整点蒲公英喝吧。
不过,晚上盛宛君偷偷摸摸兑换了卫生巾,在被窝里尝试着拆开检查的时候,被系统无情提示。
【宿主,当前原料、技术、生产人员水平都无法满足卫生巾生产条件。您不要浪费。】
盛宛君手一缩,平平地躺在炕上,在脑子里把系统甩了十八圈才消气。
44. 第 44 章
“你为什么突然提醒我卫生问题?”好好地在玉米地里干着活,趁其他人离得远,盛宛君又把系统叫出来问。
【再次强调,本系统为生活系统。让宿主过上更好的生活,是系统的最核心目标。】
系统已经是第四次重复这句话,声音还是那么机械、毫无情绪波动。
宿主相信或者不相信,它都会这么做。
至于提醒之后宿主听不听……它现在只有剧情任务KPI,没有生活任务KPI,随便宿主怎么做。
再一次从系统这里听到同样的回答,盛宛君难免感觉有些异样。
刚绑定的时候系统免费给她和家人做了身体检测,还便宜卖了三十片神奇药丸,当作是骗人卖命的钩子还算正常。可现在她虽然不停捣乱,但到底是按照最低限度完成了任务,系统为什么还要跟她卖好?
“我姑且信你一回。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就是营养不良,你给想想办法。”盛宛君看着自己的体检结果,上面缺一溜东西:铁锌钙钾镁;维生素ABCDE;还有其他看不懂的玩意儿。
【……】
系统不想说话,但宿主的问题都摆它脸上了,不回话它数据流都刺挠,跟漏电似的。
【……宿主可直接在系统商城购买相关补剂,已筛选列出,请查看】
“不看,没积分,买不起。你考虑考虑我的现实情况,给点建议呗?”竟然真回答了,有戏!
盛宛君直接把弹出来的系统商城页面关掉,一边干活一边也不耽误薅系统羊毛。
【一般情况下系统不能给宿主提示】
那肯定有不一般的情况,而且没有明文禁止。
盛宛君暂时抛开那个问题,跟系统闲聊,“哎,还没问过你呢,你之前的宿主也跟我一样吗?都是十几岁但还没成年?”
这话说的,好像系统是什么专找未成年人的黑心骗子。
生活系统立刻反驳。
【不,我之前的宿主都是有工作经验的成年人。我的任务是让他们找回自己的生活……】
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
最后半句生活系统没说,因为它惊觉自己竟然踏入一个简单的语言陷阱:即,直接问话对方不一定回复,但预设一个离谱答案,对方一定会反驳。
盛宛君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说,继续问道,“什么人竟然工作得都没有生活了?工作不就是为了赚钱过更好的日子,那不是本末倒置嘛。我可不信有人这么傻。”
“当然,你要是说他们是劳模,或者是八级工、大干部这种的,我还勉强相信。”
盛宛君微微撅起嘴,好像觉得系统在应付自己,于是表达一个青春期少年的不满。
系统犹豫片刻,还是觉得这位一言不合就舞刀动木仓的宿主没有那么多心思,于是照实说了。
【数十年以后的人。这种事情是普遍现象,不是个别人,所以我才会诞生。】
“那你之前做任务应该很高兴吧,每次完成任务,都有一个麻木的工人恢复活力,想想就有成就感。唉,我要是能进哪个工厂当宣传室干部就好了,我肯定让大伙儿一个活动接着一个活动,业余生活都丰富多彩的。”
“都怪我后妈,要不是她,我肯定能进造纸厂,没准现在已经找到机会去给人家打下手了呢。”
盛宛君一点没管系统,就开始自顾自长吁短叹。
系统不自觉从数据库中调取过往任务记录。确实,那个时候,每个任务都很有意义。宿主会因为每日任务的小激励,而有动力坚持;会因为周度任务而每周做一些新的事;也会因阶段任务和奖励,一步一步摆脱桎梏,找到自己的路。
那个时候,它觉得自己帮了宿主很大的忙。给原本灰扑扑的打工人们拂去灰尘,让他们发现自己的优势,或者解决掉心里陈旧的伤疤,重新绽放出光芒。
可现在,它竟然被派来做这种事。
“……真不知道你那个主系统为什么让你过来。你又不是专门做这个的,甚至连资源都抠抠搜搜。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坏蛋,故意克扣我的积分,好让我直接死掉没地方告状呢。可每周任务都那么简单,我就觉得你应该不是这样的系统。”
盛宛君没办法观察系统的微表情,只能对着空气小声喃喃自语,硬着头皮也要说完修改了无数次的话。
“听我爸说,有些领导就是这样,故意安排他不喜欢的人去完成最难的任务,就是去当那个叫什么……对,当炮灰用的!”
“等对方趟雷趟得差不多了,人家再派嫡系下属过去,直接摘果子。”
“我还以为只有人会这么阴险,没想到你们系统竟然也这样。”
【……请宿主注意,任务过程全程录像,任务结束后会被随机抽检。】
“那我拉屎洗澡的时候你们都会看吗?也太恶心了吧你们?!”
盛宛君眉头紧紧皱起,声音都不自觉大了点,幸好其他人离得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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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私密行为会被自动打码,看不到的。】
那就行,还以为这帮系统比特务还变态,天天偷看宿主动态。
盛宛君随意地一挥手,把杂草扔筐里,这些会被统一挑拣。
“那没事,反正那时候我死都死了,说它几句坏话又咋的了?”
“要是万一没死,我就不信为了这点小事,你们主系统还特意跑来找我的麻烦。”
系统发出一阵紊乱的电流声。
盛宛君想到了什么,“哦,不过你确实得尽到提醒的责任。没事,我不听。你已经提醒过了,是我非要说的,跟你没关系。”
“后面你别再提醒了啊,我听着烦。再提醒一次我就给主角们捣一次乱。”
系统感觉自己的情感模块好像出了故障,又想笑又觉得牙痒痒。
可它根本就没有牙。
它突然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于是按照盛宛君之前提问的,开始一项一项帮她筛选能补充微量元素的食物,甚至还贴心地标注在体检报告后面,标在对应元素的位置。
【菠菜、红苋菜、荠菜和木耳可以补铁,注意菠菜需要先焯水再食用;补锌的有……】
盛宛君弯着腰一边拔草一边连连点头。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嗯,行,这个自留地就有。”
“哎呀,这个得找人换,恐怕不容易,有替代的吗?”
“咦,这个家里有,让姥姥给我寄点儿。”
……
赵慧妮看着埋头苦干的盛宛君颇有些欣慰。真是不容易,盛同志的速度虽然还是比她慢,但跟刚开始相比,已经进步不少啦。
看来,自己教得还算合格,没有白吃人家那些好东西。
这样想着,她稍微歇了一口气,正打算埋头继续干的时候,却发现自家大哥那块地上的活已经干完,人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而邹国琴看着面前硬把她挤开,撅着屁股拔草的赵大壮,有些束手无策。
“赵同志,我真的不需要你帮忙,你赶紧回去吧。”
周围媳妇婆子们的目光都聚在这儿,让邹国琴浑身难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赵大壮手下不停,闷声闷气道,“没事,我的活干完了。”
“都是邻居,搭把手的事儿。”
可旁边那些人绝对不这么想啊!
你邻居还有十个人呢,咋就找上我了!
45. 第 45 章
“赵大壮同志,我自己可以,暂时不需要帮忙。”邹国琴眉头隐隐跳动,如果是邹家两个小的看见,估计会立刻夹紧尾巴,免得大姐发威。
赵大壮终究是个老实性子,头一次羡慕自家三弟死皮赖脸的“优点”,只能涨红着脸直起身让开。
邹国琴却没有直接继续干活,而是换到自己这一垄地的尾巴上,避开赵大壮的位置。随便他是想继续待在原地还是怎么说。
原先那些盯向邹国琴的视线都转移到赵大壮身上,让他越发整个人都红彤彤的,手也捏紧了,脚下却像生了根,不知道怎么挪动。
“大哥!妈喊你帮忙!”赵慧妮一声喊,把赵大壮从尴尬的境地中解脱了出来。
“哎,就来!”
赵大壮好像刚找回自己的脚,顺着拐走了。
康婶虽然离那边不近,但她年轻时候就干不来针线活,现在眼神也可利索,看得一清二楚。
她凑到盛宛君身边,“哎,盛知青,这事儿你知道不?”
盛宛君刚跟系统聊完,什么都不知道,“啥啊?”
“啧,”康婶觉得她装相,“我可不信你没看着。就刚才大队长家的赵大壮和你们邹知青的事啊,到底有没有?”
“啊??”
盛宛君傻眼。
这段不是得冬天才发生吗?现在还没秋收呢,是不是提前得有点多啊?
“说啥呢婶子?”赵慧妮就知道总有人那张嘴闲不住,赶紧打断,“我康奶奶扒知青点墙头差点把脚崴了,给我爸妈都吓一大跳,你们可不能让她再这样了啊。”
“多大岁数的人了,要不是那天运气好,伤筋动骨的,可比人家小楚知青难得好。”
康婶讪讪收嘴。
唉,人这一辈子福气恐怕是注定的,她当新媳妇的时候有同族的姑妈当婆婆,一点苦都没吃到。结果自己岁数大了之后,当年的婆婆反而跟个老小孩似的,一天天净整不着调的事儿。
让妯娌搭把手吧,人家可有话说了。
又是说已经分家,又是说你们亲戚之间好说话,还说你年轻的时候靠这关系占了多少便宜,咋的到养老的时候就想撒手?
反正是一点忙都不帮。
偏偏她还没法闹开,就因为其中一个妯娌是大队长他妹。
这日子,真是一天一折腾,不好过啊。
“原来那天留到最后差点摔的两个奶奶,有一个是康奶奶啊。”盛宛君来了兴趣,“那还有一个是谁啊?慧妮,你知道不?”
“估计是二妮姐的奶奶,她俩关系好,老姐妹了。”
旁边的福婶听到,立刻发出好大一声笑,“那可不!俩老太太可好玩。我们都羡慕康婶,这一把年纪了,又能抱孙子又能抱老太太,四世同堂,可有福啦!”
康婶扬起巴掌凶神恶煞地吓唬她两下,瞥见记分员往这边来,开始装模做样干活。
福婶还没意识到,难得有康婶不跟她呛的时候,得意坏了,“那不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你们是不知道,康婶她啊……”
“福六苗!”记分员脸上阴云密布,手上也不停,“自己消极怠工还拉着年轻人一起,扣分!”
福婶跳起来抗议,“不是,凭啥扣我分,姓康的她也……”
回头一看,周围三个都老老实实干活,就她站得直直的跟记分员梗脖子。
你、你们……
看到了咋不提醒一句!
记分员伸手一指,“同样在这个位置,人家比你多干一垄地的活,你说为啥扣你分?连知青都比你干得多些。”
盛宛君缩起后胛骨不说话。害,前头跟系统聊天心情太激动,手下不自觉速度就快了,现在手还疼。
福婶跳起来还想说点啥,但她一米五的身高跟站在田垄上的记分员一比,真是跳起来打人家膝盖,一点都够不着。
能当记分员的当然得是能服众的家伙,甭管是为什么——比如辈分高,地位高,或者有什么额外的能耐。
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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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分员走了福婶也没能把记的那一笔抹掉,只能恨恨地朝三个装模做样的人看一眼,埋头把怒气发泄在野草身上。
赵大壮神来一笔提前向邹国琴示好,让盛宛君又趁不上工的时候约赵慧妮一起去割草捡柴。在大队长家门口等赵慧妮的时候,正好跟赵大壮打了个照面,胡乱一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
“你哥……”盛宛君指指闷头冲进屋的赵大壮,问刚出门的赵慧妮。
赵慧妮深深叹了口气,“走吧走吧,待会儿跟你讲。”
赵慧妮今年十七,在农村也是可以开始相亲的年纪,却还迟迟没有这个动作。赵铁军和李春花想留她是一方面,她哥赵大壮没找到合适的对象也是一方面。
大队长家条件不错,赵大壮也是十里八乡数得上的能干小伙,可,总是差点缘分。或者说,这人差点眼力见。
这回跟邹国琴就更是了,人家知青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偏偏直接冲上去给人干活。既不提前私下聊聊,也不早点在人家刚受伤的时候安慰,觉得太趁人之危。要说赖皮也不算,说礼貌也不沾边。
再看看自家脸皮能炼油的三弟,赵慧妮经常觉得父母的脑瓜子是不是都给了自己。
盛宛君是一个绝佳的倾听者,赵慧妮不知不觉就把心里想的东西秃噜出去。
“他这么一出,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你,万一碰到邹知青怎么跟人家见面。”赵慧妮跟盛宛君混熟了,天天能见到知青的脸,对他们的长相耐受度也逐渐提高。
刚开始的时候,那几个男知青妖得各式各样,她还以为山里的黄皮子特意下山来,要把她爸妈唯一一个聪明的孩子掳走。眼睛里没有对美色的垂涎,全是紧张和恐惧。
她甚至感激盛宛君能被派到她手里,不然换成其他长得妖孽的知青,她可能晚上都睡不着觉。
哪像赵二妮个心大的,知青头一天上工,就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施知青身上。后来知道人家有对象,非常顺畅的,就盯上吊儿郎当的宋知青了!
46. 第 46 章
两个人背着背篓往家走,好巧不巧地就碰见赵二妮在小树林边上单独找宋维中说话。
盛宛君眼睛尖,没等靠近就拉着赵慧妮贴边走,躲到那两人看不到的角度。
“……宋、宋知青,这个给你。”赵二妮头一回做这么出格的事,眼睛都不敢抬,直直地把手伸出去。
宋维中突然被她堵个正着,竟然没有发脾气,反而神色不明,“赵……二妮是吧?”
就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是教谢落玉干活的那个村姑。
赵二妮脸烫得不行。这人怎么这么好看,比天天啥也不干的小弟还要白,不愧是城里人。
“对、对。这个你收下!”
赵二妮话都要说不出来了,见宋维中没有接的意思,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一塞,人直接跑开了。
宋维中手里突然被塞了个热乎乎的鸡蛋,想到这上面还有那个村姑的体温,差点恶心得一抖手扔地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扔,而是拿着回家了。
盛宛君和赵慧妮正打算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却看到赵二妮不知道从哪儿走了出来,之前竟然没有跑远,而是在附近蹲着看结果。
赵慧妮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赵二妮比她大好几岁呢,咋一点心眼子全都长到歪门邪道的地方来了。
盛宛君一个没拉住,她像箭一样扑到赵二妮眼前。
“赵二妮!我都看见了,你竟然拿家里的鸡蛋给知青,我要跟满仓叔告状!”
赵慧妮本来红彤彤的脸一下子煞白,看到这个熟悉的妹妹,又看到后面出来半个身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盛宛君,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别、你别……”
赵慧妮刚发现自家亲大哥一点脑子都没有直接帮知青干活,又发现二妮姐竟然更痴迷,人都要炸了。
“大人们都说过不能找知青不能找知青,你耳朵是打着旋儿飞上天了一点都听不到吗?你要找那个高乘风和牛卫新也就算了,好歹稍微踏实一点,人也能干活。你一门心思往长成那样的知青身上扑是什么意思,还拿家里的鸡蛋!那鸡蛋又是我婶子补贴给你的吧。”
“你也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怎么比我还不懂事。你拿婶子偷摸给你的鸡蛋巴巴地补贴人家,你也不看看人家缺不缺那一口!你前头几个哥哥可都结婚好几年,孩子都有了。你咋就不知道替自己考虑考虑,替我叔婶省点心呢!”
“你这么一头栽进去,到时候人家条件好,没准找个机会就拍拍屁股回城了,你咋办?”
“你爸妈可就你这么一个老闺女还在身边!”
赵慧妮也不知道是在说赵二妮,还是在说赵大壮。
反正情绪像洪水一样喷涌出来,她脑子里闪过什么说什么,完全顾不上别的了。
“什么我一头热,人家收了东西,就证明对我也有意思。还条件好就拍拍屁股回城,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宋知青!”
赵慧妮气得背篓都背不住,直接甩到地上,“赵二妮!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人家什么家庭、什么长相,你再看看咱们,又是个什么样?!心高不怕,你想嫁给城里人也成,可你不能这么不切实际吧。”
“人家连你名字都记不住,就是没浪费粮食没扔鸡蛋而已,你就觉得人家看上你了。老话说你这就是桃花癫!不行,我非得回去好好说说!”
赵二妮这时候才急得脸色发白,一伸手死死拉住赵慧妮,“不行,你不许去!我这什么都没发生你说什么说,小时候你就爱告状,你要是敢说,我就把你的秘密也说出来!”
秘密?
盛宛君之前一个字都没敢吭声。人家两姐妹吵嘴,她一个尴尬的外人还是别插手,免得两头不是人。可是赵慧妮能有什么秘密,还让赵二妮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要挟?
书里只写了赵二妮这个倾慕男主和男配的花心配角,没写赵慧妮什么事儿。这也是她跟赵慧妮交好的原因之一。
而赵慧妮竟然真的变了神色,不敢置信地看着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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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你、你说什么?!你答应过我永远不说,不然做不成姐妹的!”
赵二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想想宋维中出众的脸,还是没有反口,“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说!”
赵慧妮气得甩手,偏偏这时候赵二妮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儿,硬是挣脱不开,气得赵慧妮原地跺脚。“好好好,我还担心你一个人找男知青说话不安全,想好好提醒你,没想到你一点都不领情!”
“随便你说不说,反正我一定要告诉我满仓叔,你不把我当姐妹,我不能看着你跳火坑!”
“至于咱们,以后随你的便,我也不想理你了。”
赵二妮脑袋“嗡”的一声,完全没想到赵慧妮竟然这么固执,这种时候了连姐妹情都不顾,还要去告状。
“行,就你赵慧妮厉害,就你脑子聪明,你厉害,你心地最好。可你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没见谁你哥你弟听你使唤。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是傻大姐一个,可我能叫动小弟到旁边藏着陪我,你哥你弟啥时候听过你的话?”
话音未落,旁边林子里冒出来一个头顶树叶的男青年,看着高高白白的,虽然比不上施温方他们,但在这个大队里也算长得最好的了。
“姐,你暴露我干啥?”
可惜那两姐妹没人搭理她,就盛宛君多看了两眼他这别具一格的出场方式,又回头打算找机会劝架。
赵慧妮被刺中心事,又在知青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劲,直接把赵二妮的手甩开,只留自己手腕上清晰的五指红痕。
“我们绝交!”
说完,她一手提起背篓,也不管随着动作洒出来的东西,只一味朝家的方向走去。
盛宛君没有第一时间追上,而是认认真真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赵二妮,说道,“宋维中和施温方家里都出了问题,他们俩才会下乡来的。”
“赵二妮同志,你可要想好了,你真打算跟成分可能有问题的人搞对象,哪怕跟所有亲人朋友绝交吗?”
47. 第 47 章
绝杀!
盛宛君说完话就走了,也没管他们什么反应。
赵恒安偷瞄姐姐一眼,见她脸色越发苍白,倔强的表情却不知不觉消退,就知道这事有门。
要不是妈不放心,他干嘛跟赵二妮一块蹲草丛。这时候小咬最多了,差点没钻他眼睛里。
“成分有问题?”赵二妮喃喃自语,“知青不都是自愿的吗,又不是改造,怎么会成分有问题?”
赵恒安假装随口说道,“惹事了避风头呗,或者跟家里断绝关系之类的,也常见。”
“不、不行,我不信。”赵二妮感觉自己心都痛得抽抽起来了。
其实她第一眼看上的不是宋维中,而是施温方。可施知青跟谢知青一看就是一对,她肯定不能做不道德的事情。光是劝自己放弃施知青,她就花了整整一个月!好不容易把目标转向宋知青,还下定决心想把这么好看的人弄到手,没想到,竟然忘了这种可能!
那她的鸡蛋不就白给了吗!
那可是一整个鸡蛋啊!!
赵二妮眼眶红了起来。
赵恒安还担心她又做出什么不过脑子的事儿,连忙拉着她回家,“走走走,赶紧的,你不是怕慧妮告状吗?咱们得回家盯着啊。”
你可不能再搞什么幺蛾子了,还是塞到妈眼皮子底下才保险,他小身板扛不住。
赵二妮烦得要死,本来觉得贴心的弟弟,这会儿也看不顺眼了。
挥手打开赵恒安的胳膊,说道,“你就会催催催,你喜欢过谁吗?懂什么呀!”
要是宋知青真的成分有问题,那、那她的鸡蛋,她过去一个月白天黑夜劝自己费的那些工夫……可就全打水漂了呀!
赵恒安摊手,“不懂就不懂呗,再不回妈就要发现了,走哇。”
盛宛君跑了一段才追上赵慧妮,气还没喘匀,就听她问,“你说,这种事情难道还得帮她瞒着吗?”
盛宛君喘着气摊手,“呼……不知道,我只有金红芳一个年纪相近的、的姐妹。但我跟她关系一般。”
赵慧妮咬着唇不说话了。
盛宛君比她还小呢,金红芳就更小了,多半是还没遇到这种事。
盛宛君想到还没个谱的赚钱大计,戳戳赵慧妮,“哎,大队长之前说的砖厂,要是办起来了,你能不能进去工作啊?虽然就在咱们大队,但也能沾点工人的边吧?”
与其想这么多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自己的事儿,别成天陷进这些情感纠葛里啦。
赵慧妮听了更是郁闷。
砖厂她早就问过了,说是以壮劳力为主,还得以身作则。他们家估计就爸和大哥能进,其他人可能性很小,最多短期帮着打个杂,根本没机会。
也许赵二妮说的对,她觉得这个笨觉得那个蠢的,实际上自己根本就比不过家里那两个笨兄弟。
大队长家的闺女也不行啊?
盛宛君有些遗憾,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但凡是条件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指着砖厂赶紧开起来好盖房子。这人人盯着的好活儿,又是重体力劳动,哪有那么容易给女同志。
赵慧妮走着走着就打定主意,还是得跟家里说。至于怎么告诉满仓叔,这事儿就交给她爸去操心好了。
看到赵大壮硬要给邹国琴帮忙的人还不少,赵铁军听说了之后就开始挠头。
结果又从赵慧妮这里得知满仓兄弟家闺女的事儿,突然头一下就不痛了。
好好好,家家都有不省心的玩意,他家好歹是个儿子,实在不行打一顿狠的,大不了扔床上躺几天。
满仓家那个可是最疼的闺女,跟皮小子不能是一种处理方法,不然得出事。
有人比他更难受,赵铁军一下就不难受了。
他是眉头也舒展了脖子也伸直了,一摆手对赵慧妮说,“行了,我知道,这事儿你别管。这种事儿你们小姐妹一个不好就要吵起来。”
哈,已经吵过,甚至绝交了呢。
赵慧妮冷着脸走掉,路过冲她扮鬼脸的赵三柱,顺手就是狠狠揉搓他的头发,感觉稍微解气了一点点。
“妈,妈!二姐她扒拉我!”
马上要开饭的点,李春花忙得脚打后脑勺,还听到赵三柱的声音,气不打一出来。
“老三去把柴火劈了,老二喂鸡扫地去!还有你们大哥呢,多大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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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了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连家也不回。你们眼珠子不要就给我抠出来扔房顶当侦察兵去。一个个的都眼看着不知道给我搭把手啊?”
赵慧妮和赵三柱两个立马老实,什么情绪都没有,夹起尾巴干活去。
出了白天那档子事儿,邹国琴今天难得偷个懒,下工了也没去干别的,就在屋里歇着生闷气。
隔壁厨房里,谢何萍和施温方两个人正在做饭,不过宋维中也在,在跟谢何萍斗嘴吵架。邹国琴被吵得心烦意燥,这火气又不知道冲谁发,顶得喉咙痛。
楚秀珍翘着脚看连环画,脚趾头还一抖一抖的,无声表现出她格外舒坦自在的心情。见邹国琴回来眉头就没打开过,问道,“琴姐,今天这是谁惹你了?咋这么不开心呢?”
邹国琴叹了口气,使劲锤了一把枕头,“有个男同志想帮我干活,我不喜欢他,拒绝了。”
楚秀珍来劲了,“哟,谁啊?长啥样?我认识不?”
邹国琴瞥她一眼,知道是谁你就不是这种反应了,“大队长家大儿子。”
楚秀珍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噗,不是,他……以前也看不出来啊。”
这么没有眼力见。
托盛宛君和赵慧妮关系好的福,人家小姑娘教了她们不少东西,这事一出,她们可咋处啊。
正好盛宛君进屋,被她俩拉住,“宛君你来得正好,慧妮有没有说啥跟琴姐相关的?”
“没呢,她也有点不知道咋办。”
本来嘛,小年轻处对象搞暧昧,那都是有来有往,对过眼神了才推进下一步。一般人在帮自己对象干活之前,还得经过好几个步骤呢,哪像赵大壮似的直接往上冲?人家也没要他帮忙啊。
盛宛君摇摇头。
大队长那么聪明一个人,看重的大儿子竟然一点样子都没有,还不如赵慧妮呢。
难怪书里赵大壮就出来了那么一段,后头再没怎么写过了。
“真烦。我都怀疑他是故意来捣乱的,真不知道图啥。”
听到楚秀珍说这一句,盛宛君突然想到了什么,可那一丝灵光稍纵即逝,她没能抓住。
到底是什么呢?
48. 第 48 章
赵大壮回家被好一顿数落,不过他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德性,又有赵老头护着,赵铁军也拿这个儿子没招。
谢落玉之前不想看施温方跟谢何萍一起做饭,借口干活避了出去,还拉着苗思维和金红芳一起。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对,不过她现在真觉得,金红芳跟自己是同病相怜。明明自己本身没有做错什么,却被迫承受了不好的名声和姐姐的敌意。
不过,跟金红芳不同的是,她是真的心中有愧。
自从那天蹲坑的时候发现那处福地,她就进行了多种尝试。可惜手头一点珠宝玉石都没有,福地中的灵泉看得着摸不着,好几天都取不出来。
幸好还有个存东西的用处,让她把自己最重要的财物,以及施温方给的那块长命锁放起来,再不担心失窃。
晚上见同屋三个人摸着下巴发愁,一问才知道邹国琴竟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琴姐,不然,你想办法找大队长换个岗?”谢落玉提议道。
“咱们这已经是比较轻松的岗了,养猪养牛这种的我们又干不来……”大家都羡慕大队里那个负责放牛的小娃,可人家天赋异禀,能让倔牛听话。养猪就更轮不到她们知青,一个不好把任务猪养瘦了,那得全大队人指着鼻子骂。
盛宛君知道之后会办砖厂,也期待着谢何萍她哥带回来好消息。不过现在,她还什么都不能说。
幸好谢临川来得不算慢。
赵铁军按照惯例让赵三柱跑腿,盛宛君到大队部的时候,除了赵铁军和谢临川之外,赵满仓和大队会计也在。
见盛宛君进门,赵铁军满脸都是看财神的笑,顺手就把刚用完的赵三柱关到门外,不叫这小子听大事。
“盛同志你来啦!哎哟,正好,谢同志给我们带来了个很好的消息。现在他们农科站有治兔子病的手册,还有更适合咱们养的本地兔子,不容易生病。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你之前说的那个事儿,还算数吗?”
“算。”盛宛君脆生生回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最开始需要多少?””
赵铁军摊开一个小册子,正是谢临川刚刚带过来的宝贝,“不多不多。最开始咱们也不养多的,就要十只种兔就行,再加上一点常用药,谢同志帮忙,最多不超过五十块钱。”
“其他兔窝、草料什么的,大队可以申请,这些不用你出。”
赵铁军已经知道这钱从哪儿来的,更知道盛宛君主动提出垫钱,就是为了避免被人盯上,最好还能给她换个轻松工作。
至于这个热心的谢临川,应该是为了他那两个妹妹。
要是她们仨都调过去养兔子,这就有三个人。不行不行,有点多了,要不还是两个吧,一个盛知青,另一个,额,让谢同志自己决定帮哪个妹妹好了。
剩下三个名额从大队里挑,只要事情能成,就算有人说啥子,也会被其他人的唾沫星子淹,他放心得很。
赵铁军美滋滋盘算着。
盛宛君则稀奇地看着谢临□□通兔子收购也得要两三块一只,种兔竟然这么便宜。我们得好好感谢这位同志啊!”
“那是,谢同志真热心,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随时开口啊。”
赵满仓也跟着捧场。
谢临川微微一笑,“大家客气了,我两个妹妹都在咱们大队下乡,也盼着大队能更好。咱们工农一家亲嘛!”
赵铁军跟他眼神对上,彼此知道了那点意思,也不用特意挑明了说。
盛宛君留到最后,笑嘻嘻问赵铁军,“大队长,咱们大队一共出几个人养兔子啊?算我一个的吧?”
“算算算,肯定不能落了你。”赵铁军呵呵笑,“我这先打个申请,也得让公社知道咱们的动作,有啥事好提。”
谢临川按照惯例两个妹妹分别问了几句,带了点红糖、糕点啥的,多了也没有,家里也没给他多少东西。
又把两个妹妹叫到一起,问,“你们大队打算开始养兔子,我去找人问的。我可以出点钱让你们俩都调到那边去,你们什么想法?”
谢落玉和谢何萍这段时间都刻意避开彼此,突然被谢临川叫到一起,还怪尴尬的。
不过有不下地的机会,她们谁都不想放过。
谢何萍看了谢落玉一眼,有点不高兴,“二哥,她现在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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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谢家人了,你怎么还向着她?”
谢落玉低头不说话。
谢临川摆摆手,“停,我不给你们断官司。你们俩的关系随你们自己处理,我不受家里和你们的夹板气。”
谢何萍不依不饶,“二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不向着我呢!”
“上回找你帮忙的可是我,不是她啊!没有我她能想到要问这种事儿吗?她只顾着跟施家那个搞对象。”
谢落玉这时候没法再低头了,“没事的,哥。这个钱我自己出就行,不然太麻烦你了。”
谢临川还想说什么,谢落玉又道,“你们之前也给我那么多钱了,我总得学会自立。”
想到那一千块钱,谢临川这才闭了嘴。
算了,糊涂官司,他关心妹妹也是妈要求的,不然休息时间多研究研究项目不好吗?非得帮她俩跑上跑下的,多累呢。
表弟研究的是稻谷,跟兔子一点都不搭边,他还费心思请表弟的同事、朋友吃饭,好不容易才问到地方。后来又找人找种兔、砍价,还求人要来了那个册子,最后才跑过来跟她俩说这事。
那个钱他都打算自己垫,毕竟人家盛知青加入进来就是给了钱的,兔子这个想法也是人家提的,自己这边想加入,肯定也得出一点。
说来盛知青的建议还真准。除了兔子之外,石岔子大队这靠山的地理条件,羊也不好养,烟草管得严,甜菜和亚麻已经种了,再多伺候不过来。
至于什么狐狸、水貂、甚至养鹿的,那都是金贵东西,还是别给大队老乡上难度。
他问了一圈,最后还真是兔子最合适。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你们大队长。爸妈惦记你们呢,有空多给家里写写信,不然都写到我这儿来了。”
谢临川耸耸肩,从谢落玉这里拿了三十块出门。路过施温方和宋维中的时候,还狠狠瞪了这俩小子一眼,这才走了。
宋维中平白无故得了一个白眼,指着谢临川的背影不平道,“哥,你看他那样儿……”
施温方伸手按下宋维中的指头,冷冷道,“形势比人强,咱们现在,不能跟他起冲突。”
49. 第 49 章
时隔这么多年,石岔子大队又要养兔子!
而且还是知青来养!
大队几个干部连番被人找上门,一概被“知青种地不行,还不如干点别的”、“知青自己垫钱,养得好大队血赚,养死了大队没亏”、“几个女娃养的你凑过去干啥”等理由劝退。
不过兔子到来之前,还得先把它们的屋搭好。赵铁军利索地把赵大壮塞进施工队伍,免得这小子下地都不消停,还骚扰人家女知青。
你要是认认真真搞对象也就算了,问都不问人家一声,上来就是大庭广众之下套近乎,真是,不知道说啥好。
兔屋得往下挖半米深。盖房子这事儿,大队里有熟手,工分队里出,这倒是不用愁。不过烧土坯、找梁木这些,花费也不小。难得大队里有件新鲜事儿,但凡闲着的都来看热闹。
哪怕是有活计的都恨不得带着活计边看边做,倒显得负责养兔子的三个人格外悠闲。
康奶奶,也就是偷听到盛宛君赚了施温方一百块钱的婆子之一,看到盛宛君就拉着她不让走。
“哎哎哎,小盛知青,你之前说做饭给钱的,还算数吗?”
康奶奶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嘴里牙也缺了一颗,看着至少得六十五岁往上,动作都颤巍巍的。
虽然知道这位奶奶为了听八卦还能踩着三寸金莲上石头,身体没准比小年轻还硬朗,可盛宛君不敢太放肆。
“康奶奶,我这钱都搭进去啦。”盛宛君指指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低头看着康奶奶说,“到现在不仅兔子还没见着,兔屋都没个形状,没准钱还不够呢。要不然,您搭把手?”
康奶奶的爪子“哧溜”一下收了回去,两只小脚飞快把自己倒腾走了,“噫!没钱没钱。”
这盛知青,真是不禁逗,动不动就认真。
谢何萍和谢落玉把这一幕看了满眼,都嘴角抽搐。
三个人对着小册子埋头苦读。盛宛君从书里看了些关于养兔子的内容,谢何萍上辈子经历过一次,只有谢落玉啥都不知道,心里没底。
大队里的本地人不乐意担风险,但知青,尤其是几个条件还不错的知青,很有些眼馋。
施温方和宋维中没想到她们几个竟然能折腾出这么一码事,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拿着从施温方这里“骗”过去的钱。
那钱本来是为了维护谢落玉,不让她被谢何萍欺负才出的,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又促成了谢落玉和谢何萍一起干活。
偏偏谢何萍这个土包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在那天找了谢落玉麻烦,后来只是单纯不搭理她,反而对着施温方和宋维中一通疯咬。只要看到他俩出现,必定张嘴就是冷嘲热讽。施温方忍不住怀疑,当初谢何萍跟自己竞价,实际上是专门做的一场局。
宋维中当即就找谢落玉问,“你怎么回事?老大出了一百块保你不跟谢何萍搭伙做饭,你反而自己凑过去要跟她成天一块干活?把老大的好意扔地上踩啊?”
谢落玉跟他一块走到院外,眼神闪了闪,下意识想要摸摸挂在颈间的珠子,又强行忍住了。
“我、可是谢何萍在二哥面前承诺了,不在养兔子的时候找我麻烦……”
“小玉,”施温方失望地看着她,“你相信她,不相信我?”
“就是啊,你忘了这女人之前是怎么对你,怎么对老大的!还什么写信回家就能押着老大结婚,她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想跟你抢老大!她怎么可能没有理由就对别人的提议这么上心,都找谢临川专门去问了,你还看不出来她居心叵测吗?”
宋维中在一旁跳脚。上回寄信给家里要钱,没想到就给了十块,他往后恐怕得靠施温方过日子,当然要把人家的事放在第一位。
这时候他反而比施温方更激动,好像冲锋陷阵的狗腿子。
谢落玉心底划过这个念头,又很快纠正自己的想法:不,不能这么想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
“你现在,甚至连我们的话都不愿意听。”施温方注意到谢落玉走神,矜贵的俊脸上失望之意更甚。
他有些灰心地微微转过身,显露出几分窄窄的腰线,“也对,我现在帮不了你什么,你向他们靠近,也正常。”
说完,他没再等谢落玉的反应,直接走了。
“哎,哎,老大!”宋维中着急地两边看看,最后狠狠跺了跺脚,对着谢落玉“啧”一声,追施温方去了。
谢落玉站在原地没动,这时候才伸手摸了摸珠子,垂下眼没说话。
一回身,只见除了盛宛君和谢何萍在偷听之外,还有一个金红芳垂涎地看着施温方的背影。
“你、你们……”听了多久啊?
谢何萍嘲讽地笑,“哦哟,你这是听了他们说的瞎话,为了避开我,打算放弃养兔子吗?”
“我才不会。”谢落玉没有任何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差点吓掉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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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的下巴,“小册子你背会了没有,要是还没学会挑兔子,不如到时候让我去。可别挑出弱叽叽不好养的种兔回来。”
“不用你操这个闲心,”谢何萍指指自己的脑瓜子,“你最好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别总跟是施家人搅合在一起,免得到时候连累我。”
连累我没法亲手报复谢家其他人。
“二哥都亲自出马捞你了,你可别傻乎乎还往坑里跳。”
什么什么,这又是哪里的剧情?
盛宛君突然反应过来。
她就说为什么书里谢落玉去养兔子之后就跟施温方大吵一架,关系降到冰点。原来这里面,还有施家情况恶化的原因,不只是两个小情侣互相不长嘴。
刚刚她还以为自己在见证原书剧情回归,没想到,竟然是有逻辑在的。
谢落玉毕竟没有重生,也仿佛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需要二哥捞……”
她的目光触及谢何萍不耐烦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了。
谢何萍到这里第一天就摆明了车马,表明了自己才是真正跟施温方有婚约的人,谢落玉就算跟施温方感情再好,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写信回家就能押着施温方结婚”,这句话放出来,哪怕谢落玉已经行差踏错跟施温方私自敲定关系,实际上也是空谈。而后面非要跟施温方一块做饭,每次做饭又一定会吵架,更是表明谢何萍本人跟施温方一点感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重重铺垫下来,如果有人想对施家下手,就绝对不会顾忌谢家的关系而放施温方一马,也大概率避免了谢家被牵连。
再后面的事,更避免了现在如无根浮萍一样的谢落玉被牵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谢落玉眼睛发酸,满脑子都是后知后觉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原来这个看自己不顺眼的谢家真千金,竟然全都是为了自己好。
她忍不住上前拉住谢何萍的手,头一次真诚地叫了一声姐。
“姐,我、谢谢你提醒我,不然……”
谢何萍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撒开撒开,你有病吧,我骂你蠢你还感谢我?”
盛宛君目光诡异地看着这两姐妹,嘴角不自觉上翘。
只有金红芳刚刚欣赏完施温方宽肩窄腰的身材,一点都没懂她们几个在打什么哑谜。
“?你们俩和好啦?”
50. 第 50 章
“谁跟她……”谢何萍把手抽回来,很是不满意谢落玉这样“谄媚”的态度。
要不是这几年还得靠谢家给的生活费,开放之后还得靠谢家提供启动资金,她才不会帮这个忙。
本来就没有多深厚的感情,要是把心里的怨气表现得太明显,谢家就算有愧疚,也不会给多少优待。军人家庭本就是严父严母的风格,现在也跟后世完全不同,乱宠孩子真的容易家破人亡。因此,谢家对特别不听话的孩子,最多给口饭吃不饿死,多的是一点都不可能。
上辈子谢何萍就吃过这个亏,要不是能时不时去二哥那里蹭一顿肉吃,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哭着喊着不下乡,闹得整个大院都知道,消耗掉一半;写信回家非要跟施温方结婚,消耗掉了另一半。至此,谢家人本就不多的愧疚彻底被她消耗殆尽。结婚后施温方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她,更是从不让她近身,而谢家人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之后不久,施温方叔叔过去犯下的错被查出来判刑,牵涉颇广,让施家所有小辈的政审都被牵连。施家就此消沉下去,直到开放之后靠着商业起家,又联系上过去的旧人脉,才算是一点一点发展起来。
不过,哪怕是到她死之前,施家老人也还在怀念当初的风光。
谢落玉难得开朗地笑了出来,“是啊,我们和好了。我还得好好谢谢小萍姐愿意提醒我。”
“你……咦惹!”谢何萍忍不住后退一步,感觉谢落玉那个亮晶晶的眼神,恨不得跟贴上来似的。偏偏她从来都吃软不吃硬,尤其是这么好看的女生,哪怕有仇,人家一张真诚的笑脸摆出来,她也什么难听话都说不出来。
盛宛君搓搓自己的胳膊,完全不知道系统在后台疯狂跳脚,却受限于规则说什么都没法让盛宛君听见。
救命啊!这两本书的主角在各自的剧情里完全互斥啊!
双方都是彼此的恶毒女配,撕头花撕得脑浆都快打出来了,怎么只是把她们塞到同一个小世界,竟然变成这样了??
之前系统还怀疑盛宛君掺和太多才导致剧情大变样。什么做饭搭档啦、赵大壮剧情啦、养兔子提前啦之类的。这谢落玉和谢何萍化敌为友,它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一秒钟都没有休眠。
盛宛君确实什么都没做,事情就直接发展成这样,完全怪不到宿主头上啊!
再想想之前盛宛君跟它晓之以情(卖惨)动之以理(提议甩锅),生气着生气着突然觉得世界一片开阔。
生活系统认认真真写工作日志:【女主三与女主四化敌为友,疑为不同主角放入同一小世界导致。主角的性格核心不可更改,因此推动事态发展,静待后续。】
又附上剪出来的事情录像一份,方便主系统调取。
唉,往后工作日志可得好好写,不能只记录当日活动就算完。还得不着痕迹、一点一点地为往后剧情大变样做铺垫。
金红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凭她一个老太太的见多识广的眼光,也瞧不出这俩人彻底和好的端倪。
只是从互相嫌弃变成一个嫌弃一个贴上去而已。
那也正常,毕竟谢落玉现在没人撑腰。谢家其他人天高皇帝远,最近的一个也是大半个月才有空跑来一次,当然是从谢何萍这个真千金这里最好下手。
金红芳年轻时候看知音、故事会,看调解栏目和相亲节目;老了之后,也赶时髦或听或看了不少网络小说,可以说对家长里短这些事儿很了解了。以她成熟的眼光来看,什么面子、赌气,那都是虚的,只有抓到手里才是真。
谢落玉这个小年轻突然变了个态度,八成就是想开了,也很正常嘛。
扔给谢落玉一个“懂你”的眼神,金红芳才回过神来向这三个人说正事。
“那个,你们养兔子要干的活儿不少,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看到她们仨疑惑的眼神,金红芳赶紧补上一句,“那个,收费帮忙。”
不愧是重生的啊,这经济头脑就是好。
谢落玉摇摇头,她这份工都是花钱换来的,手头的钱坐吃山空,可不能大手大脚。
盛宛君想了想,“刚开始肯定不需要,三个人照顾十只兔子,就算我们是新手也绰绰有余了。以后多了再看吧。”
“到时候大队长可能会让队里的人过来,按正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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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算。”
谢落玉惊讶地开口,“啊?可是这完全是我们的出的钱和主意,养兔子的方法,也是二哥问来的呀?”
谢何萍嘲讽一笑,懒得解释。就知道这傻子不聪明,自己上辈子看不出来就算了,她享受了这么多年谢家的教导,竟然也看不出来。
盛宛君摇摇头,“但这里是石岔子大队,养兔子,也必须是集体的副业才做得成。”
虽然兔子钱是她出的,养兔方法和渠道是谢家人问的,谢落玉出的三十块估计算到屋子上。但,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做事,互相方便才能长久。
就算队里的人不怎么需要出钱,但这世上总有见不得别人好,非要搞破坏的红眼病。知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以拍拍屁股回城,留下来已经成规模可以自行运转的养兔一条龙——这才是能让所有人安分守己的利益大饼。
不管说多少好听的口号,可从实际上来看,她们这帮知青过来,就是给人家老乡添了不少麻烦。心眼好的期待他们赶紧滚回城里,心眼坏的恨不得让这帮人吃尽苦头,沦落到泥里。
养兔子没从大队人口袋里掏钱,好处却是他们占了。往后即便知青走了,只要自己人一学会,那也能长久多一个重要的进项。这个道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暗戳戳想对她们几个使坏的也会被其他聪明人镇压。
要不然赵铁军怎么把赵大壮塞进施工队伍,还让他干最苦的活儿,拿最少的工分呢?
教训儿子是一码事,另一方面也是明明白白告诉你,有了这兔子屋,短时间内所有人不许冲知青打主意,哪怕是大队长家的孩子也不例外。
等她们仨折腾出个成果,这点招数压不住利益动人心的时候,再上狠招也不迟。
“反正咱们做好心理准备,做成了大队总要把养兔子手艺学会,不可能放咱们几个知青独占这块的。”盛宛君把话说得很明白,又冲金红芳说,“到时候我们最多找你帮忙割草料、打扫卫生之类的,不会让你碰兔子。”
金红芳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点点头,“那没事,我就是想弄点生活费。”
还得攒着,等高考恢复了,好弄参考书呢。
51. 第 51 章
谢家是一个神奇的家族。
不仅因为往上数两代人都觉悟超高,为人民奉献终身,更因为谢何萍前后两辈子亲身经历过,发现谢家第三代往后怎一个乱七八糟了得。
后面谢家落败,是因为谢老爷子故去,谢父这一代退休,而再后面无人能撑起乱七八糟的谢家。或者说,被重视的男丁们有本事,但都觉得家里偏心,不愿意撑;女孩们有想法的被“打断”脊梁骨嫁人,没想法的直接被养废,更起不到什么作用。
最出息的反而是谢落玉这个假闺女,还是因为嫁得好。能从施温方那里挖东西,高质量地供应一家子废物点心。
谢何萍上辈子被施温方离婚之后,也是废物点心中的一个,收过谢落玉给的房子和钱。
那个时候的复杂心情她已经不想再回忆,毕竟,在干休所乐滋滋每一天的亲爹都没惦记她,反而是谢落玉假惺惺怀着愧疚“施舍”。而她又确实需要这些,只能向曾经的仇人低头。
再看看现在,普通工人家养出来的盛宛君都看得清大队长的想法,谢落玉被谢家养了十八年,却好像一点都看不透。
谢家,真的有教过她什么东西吗?
金红芳拿着满意的答案走开,谢何萍却忍不住想拍醒谢落玉,“我一个在外头穷人家长大的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这么天真?”
“我那几个哥哥弟弟,也没谁像你这么傻啊?”
谢落玉脸色惨白,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谢家没教吗?
谢落玉脑海中突然闪过奶奶的叹息,还有失望的眼神。
还是说,她被谁误导了呢?
盛宛君本想避开她们的家庭话题,没想到谢落玉突然一手一个,把她和谢何萍拉进屋里。
“我,我想问你个问题……”谢落玉看着盛宛君说道,“这个问题很重要,而且,小萍最好也知道。”
谢何萍挣脱她的手,“有事就说,别叫得那么亲热。”
谢落玉却没回嘴,只认真地问盛宛君,“我们下乡第二天晚上,我跟施温方和宋维中吵起来,牵扯到了你。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就直接对施温方和宋维中动手?”
“他们一看就是很有家底不讲理的样子,你为什么敢,后面,他们为什么不报复你?”
谢何萍一脸震惊,错愕地看向盛宛君。
这事儿上辈子发生过吗?不过也是,都是她下乡之前的事了,人家也不会特意讲。
盛宛君抱起胳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谢落玉咬咬唇,“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我,我愿意也帮你做一个月的饭。小、何萍告诉我施家可能有危机之后,我才突然觉得,施温方可能不是喜欢我,而是在图谋什么。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家里还要答应跟他订婚,甚至现在也没有退婚。”
“以前在大院里,跟他们起了冲突的人全都会被狠狠报复,我想知道宛君你为什么没事。”
一个月的饭,价值可是五块钱呢。
盛宛君抱着的胳膊放下来,毫不客气笑纳了。
当然,两本书的女主眼巴巴等着她的答复,也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为什么不退婚得问你家里,我可不知道。”盛宛君摊手,“至于为什么敢动手。嘿,我只是反击好不,正因为他们条件好我条件差,我才敢直接打回去啊。”
“我能豁出去让他们坐实流氓罪,他们能把我怎么样?这又不是他们的地盘,最多打我两下,或者找个流氓过来糟蹋我,还能弄死我不成?”
“那也都很可怕啊。”谢落玉喃喃道。不管是被施温方和宋维中揍,还是被流氓糟蹋,在她心里,都是要死的大事。
谢何萍也觉得很受不了。如果她遇到这种事,寻死肯定是不会的,但,她肯定会被流言蜚语气到。上辈子不就是这样么,被施温方和其他人的冷言冷语,弄到整个人都差点疯了。
盛宛君冷冷一笑,随着对最坏情况的想象,心里头锤爆世界、锤爆系统的想法又悄悄冒头。
“但他们是穿鞋的,我才是光脚。刚见面就能因为口角给了他俩一人一巴掌,谁知道我被逼急了是自杀还是带他们一起上路?他们敢赌吗?”盛宛君上下打量了谢落玉一眼,又看看谢何萍。
“我就算当场被揍,后头用尽办法也会打回去。真找人把我糟蹋了,难道我就会认命嫁给流氓?”盛宛君看着若有所思的谢落玉,说道,“他们敢想那种情况下我的报复手段吗?”
所以,他们怕了。
谢何萍补充道,“家里不跟施家退婚,也是同样的道理。暂时不结婚不算什么,施家现在才是光脚的,要是直接退婚,让他们丢掉最后一点希望,谁知道施家会做什么?”
甚至两个女儿都要放到施家人下乡的地方,让他们看看,那一丝希望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才怪)。
上辈子她就是没看懂,谢家人又没跟她明说。指望一个简单活了十八年的人突然弄清楚这后头的弯弯绕绕,还不如做梦来得快些。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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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些年一直在反复琢磨,又看了无数宫斗宅斗小说电视剧,她才终于有点回味过来。
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总之,都怪谢家!
在外头的不懂也就算了,在谢家的竟然也不懂,什么东西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谢落玉脸色越发白了,她突然觉得奶奶给那个福地,可能不是出于偏爱,而是出于保护。不然,为什么绑定洞天福地的方式,竟然是被泪水浸润?
是只有自己被欺负狠了,这个东西才会出现,是吗?
谢落玉将目光投向地面,不敢看谢何萍一眼,生怕被她看出,自己心中有愧。
奶奶不是没有教过,可,也许是受限于天资,她从头到尾都理解错了奶奶的意思,不曾明白真实含义。
或许正因为她不是谢家人,所以天资有限,根本懂不了吧。
明明谢何萍受了更多苦,却还愿意不计前嫌帮助她……谢落玉突然羞愧得无以言表,只想将奶奶留下的遗泽还给真正的主人。
怎么办,怎么办,她已经没法用“纪念”这两个字来骗过自己,可那个洞天,怎么就已经被绑定了呢?!
她感觉自己甚至不是小偷,而是明知故犯的强盗。
盛宛君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隐约意识到谢落玉在纠结什么。坏心思冒头,打算推一把。
“我真没想到何萍姐竟然这么大度。要是金红芳遇到这种事,我可不会提醒她。”盛宛君指指自己和谢落玉,“虽然咱俩才是室友,可我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何萍姐这心胸气度,咱们这几个知青谁都比不了,是这个!”
盛宛君冲谢何萍比了个大拇指,确实也觉得这女主虽然会抢人家机缘,但这件事上,还是没话说。
“哪里哪里,”谢何萍不自觉嘿嘿笑了起来,“这都是做人基本素质,我也就是比较有良心而已。”
谢落玉再也受不了,眼泪喷涌而出,只好偏过头去使劲擦拭自己的脸,不想被另外两人看到。
“哎,小玉,你怎么哭啦?”
谢落玉偏着脸闷声道,“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何萍说,宛君,你能先出去吗?”
盛宛君看看不明所以的谢何萍,应声道,“好好好,那你们聊。”
出去不久她就在院里坐下,还趁没人把系统叫出来,让系统帮忙偷听屋里的谈话。
只听谢落玉小声说道,“何萍……奶奶留下的木珠,其实是……”
52. 第 52 章
那个木珠,竟然是个空间!
谢何萍有一瞬间表情狰狞,正对上谢落玉愧疚的脸,让她无地自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之前它只是一颗珠子,我才想要留作纪念……”
谢落玉脸色涨红,明显是羞愧到极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谢何萍看。
谢何萍脑瓜子嗡嗡作响,傻呆呆地看着谢落玉,只听她在耳边不停解释。
竟然是空间!
竟然已经绑定了!
谢何萍第一反应就是,难怪上辈子会是那样。
就说施温方那种冷血的人,明明年轻的时候还像没长嘴一样,跟谢落玉两个频频吵架。年纪大了反而突然长进,开始对谢落玉百般体贴。而谢落玉隔了十几年才如愿嫁给施温方,竟然没拿那么开心,笑容像挂在脸上一样。
任谁身怀重宝却被枕边人发现,应该都不会太开心的。
但现在最不开心的是她本人。
谢何萍脸色发黑,谢落玉还在不停地解释、坦白。
什么眼泪绑定,什么好几天才有一滴灵泉水,但是能存放死物,什么需要有灵气的玉石升级……
谢落玉把那颗珠子展示给谢何萍看,甚至握着她的手,让她触摸试试。
谢何萍将信将疑地伸手,果然没有反应。
“就算是尝试,也该用我的眼泪吧?”谢何萍收回手,狠掐了自己大腿根一把,疼得皱眉,却没能哭出来。
谢落玉结结巴巴道,“你别……哎呀,我去给你找点大蒜。”
门外偷听的盛宛君赶紧装作若无其事,低头看蚂蚁。
谢落玉风风火火开门又关门,把蒜头递到谢何萍面前。
舍不得眼泪套不着空间!
谢何萍咬牙把大蒜抠开放到眼睛下面,刺激性的气味让她瞬间留下两行热泪,失去所有语言能力,只来得及伸手招呼谢落玉,“快快快!”
谢落玉赶紧凑过去把珠子放到谢何萍脸上,因为绳子太短,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近,等待一个奇迹发生。
“你怎么就不知道先摘下来呢!”谢何萍气得又想骂这傻子,因为要保持姿势才作罢。
“融、融了!”谢落玉的声音却突然开始颤抖。
谢何萍闻言使劲眨巴眼睛,想要向下看,却被自己的眼皮挡住。
两个人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有个不好,打断了这神奇的进程。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充斥谢何萍的脑海,她突然灵光一动,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这里空空荡荡,却让她感觉头脑清明,再往前,只见中间一口小小的泉眼,可望不可触及。而泉眼边上,放着一些杂物。谢何萍想要去碰,却发现同样碰不到。
“小萍姐,那是我放的……”谢落玉就在谢何萍身后,期期艾艾地开口。
谢何萍吓了一大跳,瞬间回到现实中,看着近在眼前的谢落玉,忍不住怒骂,“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谢落玉气虚地应了。
窗外系统正在咆哮,【不对不对,空间怎么能同时绑定两个主人?这剧情全乱了!!!】
盛宛君也没想到真能成,不过,也不妨碍她好整以暇跟系统说,“怎么不行?本来就是谢家奶奶给她孙女的嘛。亲孙女养孙女都是孙女。”
【不!谢家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天赋,只有女主才能……】
“对啊,是女主,这不都是女主吗?还都是姓谢的女主呢。”盛宛君不慌不忙补上,笑看系统发疯。
哎呀,自己发疯的时候虽然解气,但也是先受气了才会发疯。还是看别人发疯好,又有乐子又不受气。
盛宛君眼前仿佛闪过了某人胸前炸开的血花,她顿了一下,又很快将那附骨之蛆般的画面抹掉。
【可施温方就是靠灵泉养出来的食材赚到第一桶金,现在谢何萍知道了,肯定要捣乱,那他还怎么发家致富!】
“为什么发家的一定是他呢?”盛宛君突然插嘴。
“他本来就不会做饭,就算在知青点锻炼几年,手艺也就平平。明明是靠谢落玉用灵泉水种出来的菜,才能吸引到那么多食客,为什么发家的是他,不是谢落玉呢?”
“那个时候,他还跟谢何萍是夫妻吧?”
“明明这东西是谢家奶奶给孙女的遗物,没能留给亲孙女,勉强可以说是造化弄人。可留给了养孙女,反而让一个在俩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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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间横跳的男人占了最大的便宜,凭什么呢?”
“施温方学会做饭了,谢落玉难道学不会吗?难道谢何萍不会做饭吗?为什么她们俩都不能靠做饭发家呢?”
【可这是剧情……】
生活系统感觉麻麻的,可能是要死机了。
“剧情,就一定对吗?”盛宛君突然笑了,“五本书都捏到一起了,她们俩作为女主,虽然有缺点,但闪光点也很明显。正因为这样,才会有这次坦白。”
“谢何萍经历了那么苦的一辈子,也还愿意捞谢落玉一把;而谢落玉得到空间这种重宝,竟然能坦白甚至想要归还。”
“可施温方算个什么东西?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美德吗?”
生活系统卡了一下,感觉自己规则的程序中突然跳出乱码。
【他是商业巨擘,几十年如一日地喜欢谢落玉,甚至都没有碰谢何萍……】
“所以呢?前头几年靠谢家庇护,后头靠谢落玉的灵泉,办厂之后不处理直接排污水,为了赶生产进度每年都要累死工人……你们就任凭这么个又废又毒的东西吸女主的血?”
盛宛君尖锐地支出漏洞,“他到底受了什么苦?不都是在占便宜吗?”
【工人过劳是因为车间主任……】
“他工厂是车间主任当老板吗?”盛宛君打断系统脆弱的辩解,“我本来也像你一样天真。可一个大队长在当下都能让全生产队的人吃饱穿暖,没有人饿死、冻死,甚至能从养兔子这一件事上一举好几得。难道你们书里的几位男主,都还比不上赵铁军?”
“那我也想当男主,吃一辈子软饭,过最爽的人生。”
生活系统找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它就知道,不是恶心的活儿,自有专门的炮灰路人甲系统来干,为什么会找它呢?
肯定是人家了解情况的都不乐意来,才临时抓了它。
盛宛君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算了,反正标出来的剧情点完成就行。我一个活不了几年的人,管不了那么多。”
生活系统长长地吐出一串数据流。
【不管了,能活多久是多久。我再给你点建议,起码死前能回归我的本职工作。】
53. 第 53 章
兔屋很快修好,在三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垫料、饲料和兔笼也准备充足。
宋维中收到家里的来信,表情晦暗不明。
“怎么了?”
是施温方探究的目光。
宋维中忙笑道,“没什么,就是,我哥要结婚了。”
“哦,”施温方表情不变,“跟谁家?”
“不是咱院里的熟人,是老家亲戚。”
施温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他还真是运气好。你呢,羡慕?”
宋维中心中一紧,“我还没到二十呢,这么早就找个女人管着,太不自由了吧?”
施温方的目光如有实质,直到宋维中将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时,他才慢条斯理地挪开视线,笑了出来,“就知道你小子是最不老实的,真羡慕你啊。”
“我有啥可羡慕的?”宋维中悄悄松了一口气,陪着打哈哈,“有老大在,可没人看得上我啊。”
施温方摇头微笑,突然伸手隔空点宋维中,厉声道,“你再装!”
宋维中心头猛地一跳。
施温方又是一笑,“瞧你,心虚了吧?明明是你自己没玩够,还把锅甩我头上。”
幸好,幸好还是在开玩笑。
宋维中赶紧扯开笑脸,“那都怪老大太心宽,不然我哪敢呢。”
好不容易应付过这一茬,宋维中捏紧手里的信,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托底。
谢家打定主意要跟施家断开关联,施温方安全无忧,可前途八成是没了。过去十几年他靠做施温方的跟班过得不错,可如今,家里只怕不会再给太多支持。
而他不像谢落玉有人护着,想跑路,只会被施温方打断腿——这一点,他清楚,施温方也清楚,这才有了今天的试探。
早知道,他就也学学那个盛宛君,早点跟大队里的人交好,也能让施温方投鼠忌器。
哪有知青下乡没两天就能跟大队长的闺女混到一块的?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没发生过矛盾,施温方还请所有知青吃肉了呢!
宋维中没搞懂,为什么这个小县城普通工人出身的知青,竟然想到了他们前头。
刚刚的试探只是第一波,施温方的疑心一起,往后就是源源不断的试探,直到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为止。
结婚是个好主意,有家有口,就能顺理成章跟过去的“兄弟”减少接触。成家之后,家里的支持也会象征性多一点。但这个人选既要成分好,又要外表看着就出彩,让他后续沉入温柔乡的举动毫无可疑之处,打消施温方的疑心。
这样一盘算,好像也没剩几个选择。
宋维中的视线,远远投向楚秀珍,还有,邹国琴。
又或者,可以找个跟施温方有矛盾的人,比如谢家的真假闺女,又比如,盛宛君。
——
谢何萍挑选种兔很顺利,毕竟她表哥专门找同事联系的人,万万出不了错。
十只兔子一回来,盛宛君和谢落玉就挪不开眼睛。
兔子眼睛黑亮,毛发茂密而有光泽,比想象中更柔软。两只公兔明显一只肉质紧实,另一只毛发浓密,可以看出大概的育种方向。
种兔被单独关在不同的笼子里,每只都有编号,后面就可以根据编号来进行配种和养殖工作了。
“好啦好啦别看啦,你俩都看了一个小时,还不嫌腻味啊?”谢何萍实在受不了这俩人这么长时间盯兔子笑的举动。
盛宛君摆摆手,“你不懂,这种养毛茸茸小动物的经历,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难得。”
也就是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回乡下老家养过,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其实她最喜欢的动物倒不是兔子,而是母鸡。尤其是冬天,把手伸进母鸡暖烘烘软乎乎的毛里面,真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幸福。
唉,就是鸡太好吃了,鸡蛋也很重要,不能产生太多感情,吃的时候会伤心的。
“对啊对啊,没想到兔子这么可爱!”谢落玉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一动都不动,只盯着啃草的兔子不放。
“希望到时候杀兔子吃,你可别不舍得。”谢何萍无所谓,“哦,那边有只拉屎了,想必你也不嫌弃,赶紧给我做个好榜样,去收拾了吧。”
谢落玉僵硬地转头,果然看到一只兔子身后,是深褐色的椭圆小球,上面,好像还带着可疑的反光。
盛宛君也看到了,不过,她接受还算良好,只是嘴角微微抽搐。
“我我我当然行了,这是我的工作!”
这可是她花了三十块钱才弄来的。
谢落玉屏住呼吸咬牙去清理。
这不算什么,这不算什么,起码铲猪粪牛粪好多了。不就是兔子吗哈哈起码还有垫料,她还能用劳保手套,还有口罩保护鼻子呢,不怕不怕……
“可惜咱们没有铁丝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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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把笼子垫起来,屎直接漏下去,也不用像现在这么麻烦。”
盛宛君从谢落玉怀里接过兔子,看着她僵硬地打扫着垫料,不禁感叹。
书里养兔子已经是两年以后,那个时候条件比现在好,托最后一位女主的关系弄到铁丝网,比现在可方便多了。
“没有也好。”谢何萍看谢落玉明明心里恶心,却还要硬撑着干活的样子,感觉格外开心,“现在这样虽然麻烦,往后需要的人也多,大队长他们肯定高兴。”
谢落玉好不容易完成自己人生的头一次铲屎,差点都不能呼吸。这会儿一点形象都不要,叉着腰在门外大口呼吸:这会儿她从对兔子痴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得好好呼吸新鲜空气来缓缓。
“不行,最开始咱们得轮流铲屎!”谢落玉严肃抗议。
谢何萍一点都忍不住笑意,“行啊,反正今天你都清理过了,刚好今天你来。”
谢落玉僵硬片刻,惹得盛宛君和谢何萍又是一阵笑。
“我、我来就我来。”
晚上,盛宛君带着养兔小册子跑到隔壁大队长家,赵三柱一看是她,扭头就喊二姐。
赵铁军正拉着赵慧妮说事儿,听到喊声,没好气地吼一句,“叫什么叫,叫魂儿啊!”
转脸,他又语重心长地叮嘱赵慧妮,“妮儿,这事我没告诉你哥你弟,可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你自己想想,咱们大队谁有你这种便利,能跟盛知青她们走这么近。养兔子这事儿,是人家知青帮忙,咱们也得争口气,好好把人家提供的东西学到手,这才能达成他们在农村有作为的目的嘛。”
“就算他们想藏私,那也就藏一两个月,到时候还得我来安排人进去。你现在提前学,后面也不用跟其他人抢一个名额。”
“你就是主动张个嘴,有这么难嘛?”
赵慧妮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感觉嘴巴被人用泥糊住了似的。
盛知青打一开始就对她特别好,还什么都不图,只求她教着认山里的东西。这会儿还要让人家把重要的养兔子技术教给她,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可赵铁军完全不管赵慧妮的难堪,伸手推她,“走吧走吧,正好人家来,你就去问,我看着你!”
赵慧妮带着心事朝大门走去,背后赵铁军的目光烫得她生疼。
没想到,迎头就被盛宛君一个问题砸晕。
“你想来养兔子不?我教你啊!”
54. 第 54 章
“要,当然要!”
赵慧妮以为自己会张不开嘴,可等到机会被眼前人笑眯眯送到眼前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急切和渴望。
盛宛君也不客气,直接问后头牙花子都乐出来的赵铁军,“大队长帮帮忙,给我俩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呗?”
“行行行,慧妮,带盛知青去你那屋。”
嗯?单独的房间?
这不管在乡下还是城里,都是稀奇事儿。
盛宛君跟着赵慧妮进屋,才发现这小屋里除了两张床,一个小桌板,还有一个大柜子之外没什么东西。整个屋子整整齐齐空空荡荡,感觉再住十年还是九成新。
见盛宛君好奇,赵慧妮顺带解释了一句,“那个床是我二姑的,她有时候会回来住。”
虽然二姑脾气不好,嘴巴也不好,但这屋子也全靠二姑的坏脾气才能来。
“宛君,这,你愿意教我养兔子,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要不,往后你的那份柴,我来帮你捡吧?”赵慧妮脸蛋羞得通红,又急急补充道,“不止今年,你在知青点一年我就帮你捡一年。”
她差点在爹的逼迫下开口向宛君要求学养兔子,爹也就是看人家盛知青人虽然聪明,但家里不像谢家那样厉害,才敢打宛君的主意。
她赵慧妮作为朋友,不仅没法拒绝爹的无理要求也就算了,刚才甚至真的差点死不要脸地开口。
她真不是个好人,实在是对不起宛君的一片好意。
可,可她也实在没法拒绝学养兔子的诱惑。
乡下人家,一份手艺不仅自己收益,还能养活全家人。大队里那个木匠就是祖传的手艺,就算有人偷摸学点,真到了打大件的时候,人人都还得找他。除了那三年,根本不用愁。
“行啊。”盛宛君坦然接受。
不让赵慧妮付出点什么,一方面是赵慧妮心里过意不去,心态容易失衡,两个人不好再做朋友;另一方面,也会让其他人认为她冤大头好欺负,麻烦不断。
“那今年的柴火我就不管了,明年咱俩一块去,咱们都能轻松些,也有个伴。”
呜呜呜,宛君实在是太厚道了,心太好了!
赵慧妮在心底乱嚎。
一点柴火都怕我给太累,却又这么体贴地计划好,还照顾到我的想法,真是、真是太好了。
不行,这么好的宛君绝对不能让大队里这帮臭鬼碰到,她之前还听老三说过,大队里头没结婚的男的,议论知青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也是被他爹吓唬过,所以他们才不敢行动,只看着队里的年轻姑娘向几个男知青献殷勤。
到她哥这里,哼,傻大哥被人家两句一哄,就当了出头的椽子,被她爹杀鸡儆猴了。
反正她赵慧妮还在一日,就绝对不允许这帮人靠近盛宛君一根手指头。
两个人昏天黑地地学了一阵,为了保密,盛宛君没让赵慧妮抄写册子,只盯着她背诵,直到实在是太晚才起身回家。
赵慧妮背书背得脑子晕乎乎,一直把盛宛君送回知青点,看着她进屋了才回家。结果一回家就被亲爹拉着问话。
“学得咋样,你觉得能行不?有没有记下来,给我看看。”
“我的爹啊,这才头一天,你闺女初中就念了一年,哪有那么快!”
说到这里赵慧妮还有些怨气,能念一年初中,在大队里确实也不孬,任谁都不能说家里对这个女儿不好。可就还差一年的工夫,家里咋就不能让她念完呢?
赵铁军无视赵慧妮那点子撒娇似的怨气,“那不能,你这脑瓜子随我,聪明,肯定能学会。”
赵慧妮嘿嘿两下不说话,又晕又困,只想躺到床上。
其实看屋里纸和笔都没摆出来,赵铁军就知道,人家盛知青虽然念着一点小朋友的友情,基本的防备心却还是有的。会主动帮把手,却不会因此让大队里的人提前插进她们的小团队里。
他只是有点愁地看着自己闺女:赵慧妮显然对盛知青感情更深了,不仅是合得来的朋友,还有点把人家当姐姐、当老师那么尊敬。
这就是最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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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的一个了,结果还是比不过比她还小一岁的城里人,他老赵家往后可咋整呢?
“妮儿啊,我可多余跟你说一句。你这手艺学会了,可不能带到其他大队。”
赵慧妮在热水里舒舒服服泡了大半个晚上的心,突然坠入冰窟,“爹,你这是啥意思?”
赵铁军板着脸,“其他那几个大队跟咱们都有过冲突,有好东西咱不藏严实一点,还能平白叫人家学去啊?我宁愿你靠这手艺嫁给城里人,起码自己享到福了,不然,白送一个大闺女,还白送人家一门能糊口的手艺,我还不如就让你嫁到家门口,好歹我能看着你别吃亏。”
又来,又来!
明明她一个外队的都不熟,偏偏亲爹经常叮嘱,好像一个看不住,她就会给人家送上门去一样。咋,她就这么蠢,随时会犯贱?咋不说大哥和三弟呢,蠢得出奇,大错没有小错一堆,偏偏爹和妈都那么纵容。
赵慧妮压下心底的不舒服,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得了爹,你这就是瞎操心,我要是能学会这个,你还看得上普通人给你当女婿吗?”
瞥见赵铁军若有所思,赵慧妮笑嘻嘻地撞了赵铁军一下,“您老还是操心操心我哥吧,眼看着他是受了情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您期待的大孙子,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抱上呢!”
说完,她脚下一个出溜,直接进屋关门,就怕赵铁军反手给她一下。
“嘿!这妮儿!”赵铁军才反应过来赵慧妮小小的“不敬”,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确实愁得慌。
算了,傻小子脱不了他五指山,还是先看这帮人能把兔子养成啥样吧。
只盼着这回真能成,不然,这一批年轻小伙小姑娘都长起来了,大队工值没有附近另外两个大队高,这可不方便找对象啊。
还有他的砖厂,都怪那个老东西,都有本事办厂了,咋还能违规用耕地的土啊!真是吃得太饱,敢冲粮食动手,还连累他们都得延后办厂。
苍天呐大地啊,上头赶紧松松手,再不修屋子大伙儿要闹啦!
55. 第 55 章
垫料每日更换,饲料细细处理,按时间喂药,按编号记录配/种进程。
冬天好像一下就来了,墙边堆起高高的柴火,菜窖早已挖好,冬菜也已经备好。
盛宛君掀开厚重的双层草帘,跺了跺脚,在门口把身上的寒气散掉,才继续进兔屋里。
为了预防疾病,兔屋不能跟人住的屋子建在一起,又需要烧炕保证温度,过两天小兔子出生还得加火盆。她们仨也就经常来这边,生怕兔子出什么事。
值得一提的是,兔屋烧炕用的燃料,是谢何萍出钱找队里人收的。这么算下来,兔屋的三个老员工,各个都花了钱在这上面,更看不得这事儿出差错。
“今天怎么样,有什么事情没?”
盛宛君刚从木匠那儿回来,弄来一大堆锯末,用来给兔窝保暖。
谢落玉把兔窝上的那床棉被盖好,这才转头开始跟她一起忙活起来。
"没,一切顺利。"
为了方便照顾,虽然兔屋很大,她们还是将种兔们靠近集中饲养。同时也能让怀孕的母兔避免受冻。
十来只兔子对三个人来说实在是很轻松,就算她们仨都是新手,也只有配种的那几天手忙脚乱了一阵,其他时候都不累。
只是需要时时操心,草料是不是处理干净,兔子粑粑是否成型,有没有呕吐或者其他情况发生。
每只兔子的性格还不一样,但总体来说,兔子这种动物比她们想象的更加“活泼好动”,垫料更换速度比她们想象中更快。
昨天有只兔子突然软便,谢何萍守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换人。
也是从养兔子开始,知青院里的纷纷扰扰好像都按下暂停键。不仅施温方和宋维中老老实实,连谢何萍都没想着一直往黎松面前凑。
刚这么想,谢何萍掀帘子进屋,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
两个人都回头问。
谢何萍虽然心情不好,还是等寒气散尽了才往里走。看了谢落玉一眼,她复杂地开口:“家里来信,让我跟施温方结婚。”
谢落玉手一松,手里的锯末如雪花般落下。
“哈、怎么会……”
她已经不再想着跟施温方在一起了,谢家养她这么多年,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想着自己去拖累谢家。
可谁能想到,家里竟然会主动来信要求履行婚约?
“这不对吧?”
盛宛君也忍不住问谢何萍,“你确定是你家里人来的信吗?别是什么人伪造的吧?”
以她为数不多的阴暗想法来看,有人想要在这时候让施家和谢家绑在一起,做出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不止我,施温方也收到家里来信了。”
谢何萍咬着牙说道。
谁能懂她一觉睡醒就被施温方拿着信好一通骂,好不容易弄清楚怎么回事,却发现天都塌了?
明明上辈子是她死乞白赖才结成的婚,怎么这辈子就变成家里要求的?两家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直接把她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牺牲掉了是吧?
哦,不对,也许他们还觉得是为自己好呢。
难道是这辈子太听话,让谢家觉得自己好哄?
谢何萍气得要死,没想到抬眼一看,谢落玉要哭不哭地耷拉个脸,脸上怀疑的意味很明显。
“你那个表情啥意思,你以为我愿意跟那个装货结婚啊?!我还想问个明白好不好!”
谢落玉的脸色又红又白,咬着唇不说话,一看就是心里头有想法。
“你大爷的,烦死我了。”谢何萍气不打一出来,上前去一屁股把谢落玉挤开,开始收拾锯末。“占着茅坑别不拉屎,不乐意干活你就歇着,让我来。”
盛宛君打个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不是都和好了嘛,再吵起来多不值啊。”
过去这么多天俩人一直和睦相处,空间这种东西都能共享了,没理由为这么点事又闹掰吧。
谢落玉看着谢何萍气呼呼干活,明明脑袋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手上的活计还是一点都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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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又犹豫,这才开口,“你……你真的对施温方没想法?”
谢何萍手上东西一甩,“我对那个装货有个屁想法。婚约又不是我答应的,谁应下的谁嫁过去好了。”
谢何萍看着期期艾艾的谢落玉,又想到她好歹主动分享了空间,过去这些天也一直乖顺,勉强拉她一把,“不光是我,你也不准嫁!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注意,没准就是让我俩当炮灰,给谢家当诱饵的。”
“不可能,你怎么能这么说家里呢!”谢落玉这会儿反应比刚才还大,“小萍姐,我知道你肯定对家里有怨言,可谢家三代都是忠心耿耿的直肠子,心里想的只有报效国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坏。”
“你真是、真是……无可救药。”谢何萍气得胸脯一鼓一鼓。
“你就算骂我,我也不能让你那样说谢家!”谢落玉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随便你,反正我不嫁。”没救了,谢何萍懒得多说。
可她还是忍不住向在场的第三个人提问,“宛君你评评理,我家那点事也基本上跟你秃噜完了。你就说吧,这背后是不是看着就有事儿?”
难怪上辈子谢落玉会被谢家哄成那样呢!这孩子真是被洗脑了,一点负面的东西都不相信。上辈子谢家人犯事儿了她也认为是别人陷害做局,愣是想不到好端端的,为什么谢家人会踏进那样的场合。
你洁身自好,人家哪会用那么浅显的招数算计你啊?
虽然很不合适,但盛宛君真觉得,此时谢何萍很像一只青蛙。
“等等,你们先别吵啊,好歹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最后一点锯末被盛宛君收拾好,她才擦了擦手,才扭头看着两人,“我可搞不懂你们干部家庭的事情,不过要是家里突然让我或者金红芳跟人结婚,怎么也得来个娘家人看看,最次最次也得把嫁妆钱给了吧?”
“你那信里给钱了没?”
“或者等等看,就算你家里其他人太远了过不来,你那个二哥和表哥,总得过来给你撑腰吧?”
56. 第 56 章
谢何萍和谢落玉都愣住了——她俩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等回了屋,施温方看到她们三个竟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久违地带了个消掉一半的巴掌印。
嗯,印子跟谢何萍的手差不多大。
这个时候,已经安静了很久的系统突然冒出一条提示。
【触发任务一:保卫兔屋。】
【你的合伙人们被婚约严重干扰关系,请解决合伙人之间的矛盾,保卫你的事业第一步。】
【任务完成奖励:一百积分】
【任务失败惩罚:无】
终于!
这个系统终于有点新鲜东西。
看来多次给系统洗脑还是很管用的,这触发任务也是她本来就想做的事。
很奇怪的是这次宋维中竟然没有挨巴掌,按他一向狗腿的习性,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金红芳看到自己的财神奶奶们回来,喜笑颜开,“何萍姐,你回来啦。快来,刚才你要的蒸蛋我给你温着呢,现在就能吃。”
“落玉姐,饭做好了,一会儿你不用忙,你的碗我来洗。”
“姐,你上周给的鸭蛋就剩最后一个,给你煮好了。”
今天该轮到谢落玉做饭的,不过为了守兔屋,她特意出钱找金红芳帮忙。替工一天给一毛七,多出来的几分钱就当是给洗碗、收拾这种零散活计的。
而金红芳本来就拿了盛宛君五块一个月的钱,帮她替工做饭。帮忙煮个蛋热个东西,那都是小事。
至于谢何萍,款姐有钱,吃小灶也不过分。
东北的冬天确实能稍微歇歇,可歇着没个进项,金红芳实在是闲不住。要是有钱,她也想天天吃肉吃鸡蛋,上辈子还把自己吃到高血压高血糖了,年纪一大把突然要控制饮食,不知道有多遭罪。
现在能吃但没钱,与其歇着,还不如多挣点填肚子。
没看谢家两个大小姐,外带她私房钱不少的继姐盛宛君,都还在干活呢吗嘛?
什么找个男人献殷勤的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这帮人干活还没有她利索,就算人家不靠干活挣口粮,那日常的活计总得有人干吧?知青点冬天的柴火、菜、火盆,那主要都是前头三个老知青指挥他们弄好的。日后会发达的那几位,现在就是生瓜蛋子不说,一点小活都笨手笨脚,烧火都烧不好。
现在找,那完全是给自己找负担,还是等过两年再考虑。
三个人进屋就迎来金红芳热情的招呼,还有做好的饭菜,简直就跟下班回家了一样,特舒坦。
只不过,邹国琴和楚秀珍的脸上都带着点红晕,也不知道是烤火热的,还是外头冻的。
谢何萍和谢落玉吃完饭就凑到一起商量着写信,知青点的煤油灯昏昏沉沉,她们心里的想法也起伏不断。
盛宛君本来还想跟邹国琴和楚秀珍聊两句,就被金红芳找上门。
“姐,老早之前让我干的那个事儿,搞定了。”金红芳把盛宛君炕上的床帘都拉上,不让旁边两人看。
楚秀珍嗔道,“好哇你们,还背着我们有秘密了。走,琴姐,咱俩蹲坑去,不跟她们玩儿。”
“喂,你这去茅坑说得好像去郊游。”
“哪有人这个天郊游的!”
话说得好像不高兴,实际上就是把这空间让出来给她俩了。
金红芳这才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盛宛君。
盛宛君早就习惯了这两位室友的体贴,接过就看,发现是张翠枝写给金红芳的回信。
信里提到县里有知青假装摔断腿回城被查,又有县机械厂出了盗窃案,让金红芳好好在乡下待着,一定要坚持住不能随便嫁。
还有,当初让金红芳以一名之差与工作无缘的那个人,张翠枝也弄清楚背景了,就是县机械厂的家属。
除了这位之外,另外九个被造纸厂录取的工人全都有造纸厂里的关系。而这位不知道是单纯运气好,还是背后隐藏得更深。不仅恰好看到贴出来没多久的考试通知,连被分配的工作岗位都不错。
张翠枝甚至去人家住的地方附近打听,只听了一耳朵乱七八糟的瓜,什么有用的都没听到。
金红芳其实怀疑这个人也是重生的,但她没有证据。
其实金红芳还挺感激这个人的,不然她考上造纸厂的工作,还不知道要想什么办法才能下乡来认识这些干部子女。哪怕是那三个老知青呢,她觉得也比上辈子的对象厉害些。
以后开放了靠着这点子关系,鸡犬飞升也不知道能不能轮到她。
金红芳一边等盛宛君看信一边畅想,嘴角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
先苦后甜嘛,恢复高考的时候她也才22岁,且年轻着呢。
人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吃哭,总不能像她上辈子那样,人到中年了才开始吃苦吧?
盛宛君看完,把信纸折回原样塞回去,还给金红芳。
这事情姥姥也能做,但她不想让姥姥隔这么远还为她操心。
经过这么长时间,她还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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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系统最开始给的日常任务积分只有一分,是突然遇到什么事情才翻倍变成2分的。
可她已经忘了提示词,只记得隐约跟那场招工考试有关。
看来,那位意料之外的机械厂家属就是这个变数。
对方会是摆脱了系统控制的前辈吗?毕竟,她需要下乡做任务,而对方好好的留在城里,不用遇到这些糟心事。
看完信盛宛君就把金红芳送出门外,一个人坐炕上盘问系统。
“那个人什么情况?也是重生,还是也有系统?”
【宿主,都不是。对方为无任何意外发展的小世界土著居民。】
盛宛君摇头道,“不可能。土著我相信,没有任何意外不可能。明明书里写了,机械厂那边也有个人要过来下乡。”
【温馨提醒:小世界融合会带来变化,有时候意外不可避免,这也是宿主你提醒我的。】
【如下提示我只能说一遍,请宿主牢记。】
系统的电子音突然有些不一样,盛宛君心里一紧,挺直身子仔细听。
【因宿主不愿配合所有任务点剧情,经计算,如需在必杀剧情点之后存活,并保证小世界不覆灭,宿主需在最终剧情点之前扰乱所有主角的重点剧情线。这样,才会引来足够的关注。】
【有些人是感情,有些人是后续事业,具体判断,还需要你自己来。】
【宿主,我们俩的命,就都在你手里了。】
【提醒结束,删除记录】
【警告!警告!任务系统程序错误,偏离任务方向!】
【回退!回退!】
【清除工作流!重置当日状态!】
【……】
【宿主晚上好,程序加载中,记录读取中……】
【触发任务一:保卫兔屋。】
【你的合伙人们被婚约严重干扰关系,请解决合伙人之间的矛盾,保卫你的事业第一步。】
【任务完成奖励:一百积分】
【任务失败惩罚:无】】
【宿主,你叫我是为了询问触发任务相关吗?】
系统,好像删掉了关于那段对话的所有记录。
盛宛君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影响,也不敢再提。
任务记录会被抽查,这一点盛宛君已经知道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系统竟然愿意冒这个风险,提醒她最核心的一点。
她顺着系统问道,“对,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任务成功呢?”
57. 第 57 章
【确保当前怀孕母兔顺利产仔,子兔成活率达到平均水平。】
这倒是不难。
只要能拖过关键时间就行。
谢何萍第二天就跑到市里找谢临川去了。这么大的事情,家里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实在是很有问题。
“结婚?你和施温方?”
谢临川正上着班,就被自家妹妹找到工厂,从车间里揪出来。本以为是遇到了什么生活上的困难,没想到,竟然是家里来的信。
“不可能,你的事妈肯定会亲自过来的。”谢临川摇摇头。
谢何萍瞥一眼后面偷听的门卫大爷,拉着谢临川走远了一些。
“你自己看!我不熟悉家里人的字,你看这信是真的吗?不会是别人伪造的吧?”
谢临川皱着眉头接过,却没想到,家里竟然是真有这个打算。
甚至,他还看出点谢何萍没注意到的东西,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谢何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指望这封信是假的,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反应。
谢临川看着自己一脸期待的妹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尤其,这事儿竟然跟两个妹妹都没关系,单纯是家里有人犯蠢,掉到施家随手布置的陷阱里,落下了把柄。
“……是你大哥,他估计中招了,施家提出完成婚约才能放过他。”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谢何萍一把抢过信纸,却发现内容好像还是自己看到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谢临川指着信封上的地址说,“这个不是家里的地址,一般代表大哥。”
上辈子有这件事吗?
谢何萍不记得了。不过就算有,也正好碰上她自己要死要活想跟施温方结婚,连理由都不用告诉她。还能反过来指责她太蠢,给家里添了大麻烦,嫁妆都不用多给。
谢家大哥上辈子的前程也确实不怎么样。那个时候谢何萍只以为是谢家败落导致的,没想到,谢家大哥可能才是谢家败落的导火索。
她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谢临川实在是不忍心看。
他一个排在中间的男的也就算了,家里不重视,发配,都无所谓。好歹他自己有知识有技术,能养活自己。
可谢何萍本来就在外头吃了十八年的苦,回来没过多久又是下乡,这会儿竟然还要赔上后半辈子,来给大哥擦屁股。
上次他去石岔子大队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施温方明明就对谢落玉情根深种,却还是有意无意在向谢何萍展示自己那张脸的各种角度……
也许女同志们看不出来,可都是男人,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谁不知道你孔雀开屏是什么德性?
“你要是不想嫁,就不要管。”谢临川突然冲动地说,“我的工资虽然不多,但给妹妹一口饭吃,那还是够的。”
谢何萍这才回过神打量自己这位二哥。他本来英气俊秀的脸上还带着连续熬夜赶工的憔悴,并不如之前看到的大哥和四弟一样,气势迫人。如果说大哥是开刃的剑,四弟是寒光闪烁的刀,那这个二哥反而像家里稳重的大衣柜。
沉默、疲惫、稳重、靠谱。
“我是不想嫁。”谢何萍老老实实承认,“但我看谢落玉好像有点想法。”
“你让她也不要嫁!这是什么时候看不明白吗?真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家里什么时候烂成这样,非要你们两个小姑娘兜底?”谢临川难得地迸发出怒气,简直恨不得冲到谢落玉面前,让这个妹妹也醒醒脑子。
“……算了,还是我跑一趟,你们才多大,别什么都往身上背。”谢临川有心想说点什么,劝谢何萍不要因为憎恨谢落玉而自苦,可想想怎么说都不合适。
该说什么呢?说你应该看出来了吧,虽然谢落玉享受了十八年物质优渥的生活,但谢家给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你要是没被换走,这时候就得被迫嫁人。
只有大哥那样没有心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谢临川浑身上下掏了掏,今天没带什么钱,只掏出来两张一块的,转手塞给谢何萍。
“你先去国营饭店旁边找人换点票,吃点东西。我现在就去请假,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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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临川想想自己的工资,“你哥还年轻,不着急结婚。工资养你们两个都够了,别怕。”
他基本上在厂里立住了,跟家里有关系的那两个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谢何萍捏着钱愣了一秒,这才赶紧抓住谢临川衣摆,“二哥你等等,我们俩都有钱,不用花你的。”
“你忘啦,下乡之前家里给过我们钱的。”
谢临川松了口气,“那就更不用怕了。你们俩咬死了别嫁,家里就算来人也不能押着你们结婚。”
“不行,我还是得去找一趟你们大队长。可别让那个姓施的使阴招。”
这回谢何萍怎么喊都没能叫住谢临川请假的脚步,她只能听话地先去国营饭店等。
虽然木珠不在身边,谢何萍却也能够远程使用空间。她直接拿出自己的肉票,点了道羊肉开始吃。
天气这么冷,热乎乎的煨羊肉和萝卜直接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而心里的寒意,早就因谢临川刚刚的话而消散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总比上辈子好无数倍。有钱,有朋友,有空间,有事业。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临时不可能借到车,谢临川只能骑着自行车带谢何萍去大队,临出发还扔给谢何萍一个拧紧的水杯,让她抱着暖手。他自己则吭哧吭哧顶风骑了好几个小时,等到知青点的时候,感觉脸都是木的。
“二哥?!”谢落玉刚和盛宛君一起从兔屋回来,看到出现在这里的谢临川惊讶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冷不冷啊?”
“快快快,到厨房暖和一下。”
施温方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打开房门,迎面就被谢临川狠狠瞪了一眼。
“烤火先等等,我有点事情要做。”谢临川温和地对两个妹妹说,甚至还有空对旁边的盛宛君点了点头,这才迈开步子。
施温方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为时已晚,一双拳头在他眼前放大,紧接着就是眼窝一阵剧痛!
盛宛君在心底默念:看情况,这个触发任务好像不需要她亲身上阵啊?
58. 第 58 章
这回不像之前挨巴掌,施温方直接跟谢临川扭打起来,宋维中想了又想,还是上前来帮忙,却被谢落玉和谢何萍联手拦住。
“识相点,别添乱。”
谢何萍沉声对宋维中说。
对这个人,她也觉得很烦。
宋维中行事油滑,还喜欢假借“哥们儿”、“朋友”的名义动手动脚。他唯一的好处就是足够有颜色,面对自己惹不起的人时,身段也很灵活,腰能弯得足够低。
上辈子她没跟施温方离婚的时候,谢家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怜惜,因此,宋维中也会时不时关心她一下,顺便劝她不要跟施温方生气,他老大“就是那个脾气,这么多年改不了了”。等到后来谢何萍落魄,想要找他借点钱买房的时候,宋维中才露出真面目。
他甚至都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讽刺什么,只是非常纯粹地无视了她。
那时候谢何萍才知道,这帮从小富贵的人根本不屑于跟不同阶级的人撕扯什么。他们只要掏钱买空间,把不属于自己团体的人直接隔开就好。
而之前的那一点点温情,不过是随手的投资,不费功夫没准还收益巨大。
也就是那次之后,谢落玉这傻子听说了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才让她跟谢家其他人一样,领生活费过活。
宋维中投降似地举起双手,“好好好,两位姑奶奶,我不过去。”
他其实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施家虽然衰落不可避免,但拖他这个小喽啰下水的能力还是有的。此时上前是他表示衷心的态度,被阻拦也并非他本意,希望施温方可别记恨。
其他几个知青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甚至都没想着要拉架。
有时候会觉得他们不是下乡,而是进了什么大戏台,时不时就来一出精彩刺激的剧目。也就是他们都是同龄人、同辈人,暂时还演不出《雷雨》这样的剧情。
冬天毕竟还是伸展不开,大家穿得也厚,打来打去除了脸上,其他地方毫发无损。
谢临川跟着两个妹妹进厨房烤火,临进门之前还隔空点了谢落玉一下,让她缩起脖子。
不行,好怕被二哥骂。
谢落玉左右看了看,知道谢何萍只有看她笑话的,不可能护着她。想了想,还是死活拉上盛宛君一起。
正好是宛君提出可能有人背后使坏,希望能转移话题。
身后宋维中这才跑上去搀扶施温方,其他几个男知青恨不得躲八丈远,根本不想跟这俩麻烦精沾边。
进屋之后谢临川果然就冲谢落玉开炮,谢落玉则挡在盛宛君身前,一只手还在身后死死拉住盛宛君的手腕,不让她跑路。
“二哥,这信是真的吗?宛君说可能是有人要害谢家,是这样的吗?”
看着谢落玉一派天真的样子,谢临川突然不好意思张口。要怎么跟这个妹妹说,她敬重了十几年的大哥,实际上是个烂人?
还好谢何萍冷笑一声,“什么有人要害谢家,是大哥要拿我填坑。当然,你也可以。也就你个傻东西还为了维护谢家跟我吵。”
谢家大哥?这又是哪里来的戏份?
盛宛君之前还想着溜,这时候又被隐藏剧情吸引。等回去她一定要好好盘问系统,这些东西那几本书一本都没提到过啊。
谢落玉的手不自觉就松开,不敢置信地看着谢临川,仿佛在等他否认,或者,一个宣判。
谢临川只能点点头。
“你们俩别怕,新中国了,又这么远,你俩咬死不松口,家里也不能硬押着你们结婚的。”
谢落玉含泪摇摇头。
二哥还是不懂,她被养育十八年,又被送了一千块巨款,怎么有底气拒绝呢?
就当是还谢家最后一份恩情也好,免得谢何萍踩坑也罢,还不如牺牲她一个养女,救大哥一把,也算是她还有点最后的作用。
“你不要自我感动了。”谢临川突然说道,他脸上的疲惫好像更重了一些,“与其牺牲你们俩,还不如我现在就去把施温方废了。”
“你想眼睁睁看着我去劳改吗?”
谢落玉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没想过到了现在,二哥和谢何萍竟然会这样维护她。可是……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突然闻到一丝熟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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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烤土豆吗?”
盛宛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灶旁,仰头问他们仨。
三人:……
“吃。”
“哦,那还要一会儿。”
他们仨也蹲下,四个人静静等土豆熟透。
沉默让人窒息,谢落玉忍不住问盛宛君的看法。
盛宛君回头看看他们仨,不同风格三张俊秀美丽的脸,一张疲惫,一张烦躁,还有一张充满纠结。
“嫁啊,为什么不嫁。”
还没等谢临川和谢何萍反驳,盛宛君又接着说,“夫妻之间打架也很正常嘛。我后妈把我爹下面废了一半,她也没怎么样呢。你嫁过去正好方便。”
盛宛君突然想起什么,“哦,不对,你好像还喜欢他来着,可能下不了手。”
“那还是推荐萍儿嫁过去。打不过就你俩一起上,再打不过么……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嘛……”
不是,小同志,你好像还没成年吧?这么凶残吗?
他两个妹妹现在还跟这个女知青一起养兔子,也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
谢临川一张苍白清秀的脸直接扭曲起来,眉毛恨不得打了三个结。
但同时他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要是能豁出去,他们也不至于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闷亏。
谢何萍拍腿大笑,“啊哈哈哈哈,我还不信你头一天就给了那俩各一巴掌呢,没想到啊!牛的姐妹,牛!”
谢落玉长吸一口气,伸手按住盛宛君的肩膀,“我错了,收回刚才问你的话,你就当没发生过。”
隔壁宋维中正在小心给施温方的脸蛋上药,突然手一抖,施温方一个大喷嚏打出来,药直接抹他头发里了。
“隔壁肯定在背后骂我!**”
宋维中尬笑一下,没像以前一样顺着他的话说。
我说大兄弟,人家仨没套你麻袋、没让你少点儿零件就不错了。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施家下一代继承人呢?
要不还是早点跑路吧,褪去家世光环,这老大怎么又狠毒又自大的,感觉跟他混前途一片灰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