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路过(快穿)》
1. 撞见打赌值日生(1)
伊盛兰德学院。
序列1B班。
空无一人的教室内,值日生的身姿纤细,低头握着一杆扫帚,身影缄默,正无声地清扫。
【小厌……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值日完呀,你有新的信息啦。】
清冽机械的系统音出现在识海之中。
值日生抬起头,看向窗外,露出一张清丽而小巧的脸庞,皮肤白皙,表情冷淡,眼角一颗泪痣,晶莹的纤弱感之中,透着几分清冷的坚韧。
她从教室的阶梯缓慢走下平台,在识海之中回复:
【拖完地就好了,我去涮个拖把。】
倏然,一声巨响。
盘起精致发髻、涂着靓丽的绿色眼影的少女被跟班簇拥着,气势汹汹地踢开了教室的门。
“那个自大狂!我真的是气死了!”
空旷的教室,轰隆的摔门声如惊雷炸响。
她发着脾气,边说边走,显然被气得不轻,耳边泛起涟漪的耳坠一看就价值不菲。
进门时,她猛地回身,想说些什么,却差点立在旁边的扫帚绊得摔倒在地。
“你不长眼?”
少女猛地冷下脸,飞过去凌厉的眼刀,面容无情,显然这个班级并没有敢忤逆她存在的人。
然而,在看清角落拿着扫帚的是谁时,她紧蹙的眉头瞬间纾解,眼睛也弯了起来。
“呀,我还想说你到哪里去了,原来今天是你值日啊,小厌。我都没有发现你,你一直站在这吗?”
看着名为小厌的少女,谷依然凑得很近,几乎要黏在她的身上。
这个跟班身上似乎总有种但令人忽略她存在的魔力,不起眼地站在角落里时,几乎要和缄默的空气融为一体了。
小厌看得出,这是谷依然一贯的“虚假热情”处事方式。也不躲避,只是站在原地,把扫帚放正,淡淡地“嗯”了一声。
女生微微撇嘴:“那个谁呢,巫宫?那个特长生,叫他帮你做啊。”
小厌道:“不知道,他好像先走了。”
谷依然生气地,“他敢先走?他不知道你今天值日吗?”
小厌想起跟这位“巫宫”的关系,低眼轻笑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知道我值日才先走的吧…”
谷依然神色阴沉:
“明天等他来了,我可得帮你出出气,你天天就是对这个低贱的特长生太好了!”
“是吧?宣兰。”
她的视线挪向身后戴着眼镜的女生。
“呃,依然……”
戴着眼镜的跟班难得地没有下意识圆场应和,而是尴尬地道:
“小厌她也是特长生。”
谷依然被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位成为她跟班不久的少女并非出身勋贵。
勋章入学生与荐函入学生在值日周的名单轮到自己时,通常会用应许报酬等方法让特长生来代替他们值日。
但显然,作为特长生的小厌,并没有人愿意来代替她。
“轮得到你来提醒?我当然知道啊……”
谷依然难得地有些尴尬,脸色却沉下来,显然被呛声而感到不愉快。
宣兰畏缩地站在一旁,不敢再言语。
她道:“这不是我忘了嘛…欸,你不知道我刚刚在图书馆见到慕容松,我有多来气啊!你要是在,我将她的头给按到池子里面才行!”
对于谷依然来说,任何使他人不愉快事情都是轻描淡写可以带过的,她从小就被教导,只有自己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事,于是她自说自话时,脸上的阴沉与愤怒,几乎如有实质。
听到她这般“义气”的话,少女但笑不语,面上挂着很浅的顺从,没有打岔,换了个话题:
“依然今天有社团活动,时间紧吗?”
“嗯……还好啦。”
话虽这么说,谷依然却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
虽然最近很喜欢黏着这个一直懂事又让人舒服的新跟班。
但为了她耽搁了有那位巫马家少爷出席的社团活动,还是不值当的。
她将轻盈的挎包重新搭在肩膀上,温和地微笑:“我回来拿包,就不跟你多说了,你打扫完把我的作业也写了吧,就在座位上。”
“好的,玩的愉快,依然。”
名为“小厌”的少女礼貌地挥了挥手,看着她们离开教室的背影,复又低下头去,敬业地把拖把从工具间拿出来,抵在手腕。
……
作为晋江快穿系统的初级调查员,这是小厌执行的第七个世界。
小厌的任务是代替位置空缺的路人甲配角进行角色扮演,在各个世界按部就班地发挥路人甲的作用。
包括但不限于:赞叹不绝、愤慨万千、惊掉了下巴、带领属下恭迎龙王凤王归位。
这个世界是一篇古早打赌追妻火葬场文,书名《打赌》,因为世界运转发生了偏差,所以需要在管理局的管辖范围内辅助修正。
《打赌》以现代贵族学院伊盛兰德为背景,女主身为转校生,男主们要先被这位总是被欺负的、与众不同的她吸引,在周围人打趣时,又应下了打赌谁先赢得她真心的约定。
一般,在男主追到女主后没多久,就戏剧化地决定要真心对待这段感情。
女主被恶毒女配告知事情的真相后,深受打击,男主们追悔莫及,冲上去解释……总之是先虐女后虐男,搞不好中途还要换个男主,一般早期痴情男配是新男主的热门首选。
男人们的身份自然不能差,一个少公爵,一个准大公,可以说是帝国未来两大除皇室之外最尊贵的世家的继承人。
这个十八、九岁的年纪,既有少年的清冽感,又有贵族的矜贵冷漠倨傲。
女主更是藏得深,她为了找寻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进入贵族学院就读,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前朝皇室独女,当今皇帝陛下正是她的舅舅,且子嗣凋敝。
在这群身份了得的主角们面前,小厌作为买了个冰棍抽中入学机会的幸运特长生人设,既不是高岭之花女主慕容松,也不是戏份占据大半篇的恶毒女配谷依然。
作为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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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的跟班b,男二号准大公巫马相介数十位前女友的其中一位,这位路人甲在原著中的现阶段描写,仅仅是:
“巫马相介的前女友从幼儿园到现在加起来可以一直排到教学楼”
“谷依然的跟班捡起地上的书包”
“值日生在扫地”而已。
唯一有点画面感的,跟男女主沾边的,可能就是谷依然当恶毒女配的时候,她在一旁加油助威。
落实到世界里,她的任务也就是当好无名跟班,再被男主之一的巫马相介甩就好了。
……
班里的人熙熙攘攘地走得差不多,偶尔路过值日的她,便友善地打个招呼。
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值日生把最后一个大组扫完,拿起后排架子上的拖把,朝公共水池走去。
一旁同样涮拖把的特长生在互相低语、八卦着学院里的新闻。
“你听说了吗?序列1A班的那位新的转学生?”
“嗯,我听说了,慕容松?是吧。她那天不是参加骑行活动撞到谷部长了吗?把她都撞到长廊那边的喷泉里头了,全身都湿透了!连连道歉都不管用。
谷部长好一顿生气,从那以后就接连找她的麻烦,还说要让她滚出礼仪部,这不,施少公爵路过,为她出了头呢。”
“不会吧——谷依然可是少公爵的表妹呢!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了,这两天才传出来。”
“呀…你这么说,施少公爵的最近态度这样,看来巫马家对谷家怕是没有联姻的意思了…以前就是做得再过分也在明面上会帮着的,不过,要是我我也向着慕容松…你看了照片吗?”
小厌静静地听着,旋转着拖把,把水分微微拎干了些。
接水的女生侧眸,看清涮拖把的人眼前一亮。
像发现什么珍宝一般,她突然凑上来,小声打听:“欸,小厌、小厌!你跟谷依然走得近,你听说这件事了吗?我听说谷部长要把她赶出学院!”
小厌看着她好奇的眼眸,面无表情地心想我不但知道,作为恶毒女配担当谷依然的跟班,她满身是水狼狈地回到翠玉馆时,还是我帮她打得眼风关的门呢。
那一个星期就光听着她念了,左一句“慕容松你等着瞧”、右一句“施哥哥一定会让你好看”,还没念过瘾、准备发起进攻呢,就被沉着脸的施别盛冷冷的目光打回去了。
她平淡地摇了摇头,展现了作为跟班的忠诚素质,信口胡诌:
“没有啊,依然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这么残忍呢?”
女生略微失落,唇角有点僵硬,没再追问。
小厌点头示意,把拖把旋转着拽出水池,抵在手腕上,穿过了长长的腾空教学楼连廊。
就像没有人催、谷依然就需要早点赶到翠玉馆换衣服参加下午的礼仪活动一样。
小厌也有她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任务——
在四点半之前把值日的一切都做完。
她做完活得去约会——和那位故意翘掉新生联谊会的巫马相介一同。
2. 撞见打赌值日生(2)
巫马相介,作为出身贵族的学院四位风云人物之一,帝国的准大公,身份尊贵而显赫。
他是巫马大公与莫琳娜王妃唯一的独子,受人尊敬与爱慕,因为身体病弱,从小到大读的都是私密的贵族学院。
在原著中,他并未出席这此的新生联谊会。
当然,这位千万少女憧憬的大众情人也不是放学没有事情干。
橄榄球友谊赛、篮球协会交流赛、音乐社的小提琴交流会……
虽然他对外声称身体抱恙,来学校总共也没几趟,但总有数不胜数的事情排队等着这位风月帝王去做,偶尔的露面总是会掀起腥风血雨。
但就算再忙,他似乎都有自己对待恋爱关系的一套流程。
周三下午必须要和女友出去逛街这件事,就雷打不动地写在他的日程表上。
作为才正式确认关系一个月不到的新女友,小厌为了跟他谈恋爱,特地牺牲了一部分放学后的打工时间,保持一个顺从的可爱女友的人设,同时保守地预估一下,在一个月内就被甩的计划。
他们的关系就像剧情一笔带过一样,并没有选择公开。
作为花花公子的巫马相介,从不吝啬给予女友身份与地位,鲜花奢品,香车名宴,然而当他笑着问小厌想要什么时,小厌只面无表情地表示她只要不公开,怎么都成。
准大公微微偏头,含着笑意,似等她解释。
小厌只呵呵一声,说尊贵的男友阁下,你知道我的大姐大谷依然是什么脾气吗?如果她知道她喜欢的人泡了她身边的跟班,一定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准大公似乎也忌惮这个邪恶的女配,他沉吟片刻,俊美的眉眼弯弯,轻声表示,其实偷着来也很不错啦,我还没体验过呢。
想着如何应付这段畸形而敷衍的感情,小厌微微出了神。
走廊跑过一阵笑着打闹的社团成员。
小厌躲闪不急,猝然被撞了一下,她下意识抬手抵挡。耳垂系着的红宝石耳铛却从肩颈滚落,翻过护栏,落在了连廊旁侧最底下的园林中。
她连忙把拖把放下,倚着透明的玻璃栏杆向下望去。
园林内,浓郁的绿和雅致的白色鹅卵石拼凑成清雅的景致,看起来格外地沁人心脾。
草丛遮掩住了宝石耳铛的反光,只剩下一阵秾绿。
最右边的小景旁,则立着格外显眼的“闲人禁止入内”与“保护园林景色”标识。
随意踩踏园林布景,会被纪检风纪会罚一周的园林素养鉴赏课与五千费提。
五千费提……
对于需要勤学俭工的特长生来说,这可是不小的开支……
小厌后知后觉地从步梯下楼。站在园林景致围栏的边缘,呆呆地纠结了一阵阵,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面无表情地踩了进去。
……
少女的身影被浓密的矮紫杉遮挡着,她蹲在园林里,拨开草地,细致地寻找。
“不用这么说……”
低沉冷冽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慵懒,却有着悦耳清脆的质感。
借着树荫的遮挡,那人修颀的身影模糊不清,小厌心想:贵族学院经典的参差果然在每个细节体现。
既然有在乎罚款与排课的学生,自然也就有不在乎罚款的贵族与精英们。
或许他们就是享受站在不能够站在的地方上的特权,或者就是单纯地想欣赏风景。
听到电话的声音,她淡漠地随意瞥过,准备走正路离开。
一廊之阁的浓密的矮紫杉后,青年的身姿修颀。
他看闲适地站在小道上,阳光稀疏地投映在他修长的脖颈和俊美的侧颜上。
俊美的青年通着话,半垂眼睑,慢条斯理地倚靠着精心雕刻的山石。略略俯身的姿态,让人想起低头饮水的鹤。
最显眼的,是青年的左耳垂坠着的晶莹剔透的水晶耳坠。
随着他的偏头,水晶的尾端纤细的链条,若有若无地抵在清晰流畅的下颔处,衬得一身制服、紫檀木扣钳制着布料包裹住脖颈的青年恍若一副不真实的画。
标志性的紫檀木领扣和耳旁的水晶耳铛……
虽说无意识地瞥见他一秒,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小厌还是露出了微妙的意外神色。
怎么…
会是……
——施别盛?
施别盛,《打赌》的男主,施公爵的独子,人称“少公爵”,也是伊盛兰德学院的学生会会长。
他温和疏离、不爱搭理人的性格,还有但凡招惹了他要么被他似笑非笑的冷眼洗礼,要么被他慢条斯理地讥讽一通,这种风范与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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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让女主在最开头时可讨厌他这幅做派了。
所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不准备去参加迎新会吗?
如果他没有到点参加迎新会的话,女主该怎么完成跟男主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初恋剧情呢?
时间线……根本就对不上了。
“对慕容松的话…试试赌约?”
隔着优雅的园林造景,声音的主人说到这,轻轻地轻笑了一声。
等、
等等、
……
小厌预感不妙地发冷。
在短暂的忪怔后,她陡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露出奇怪的表情。
施别盛和巫马相介的打赌情节,是在这个节点吗?
一种来自路人甲的敏锐直觉告诉少女:任何与男女主相关的事情都应该谨慎。毕竟她只是个路过的路人甲。
小厌颇感不妙地低下头,准备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抄近道路离开。
反正园林协会的风纪员今天在舞池忙着追求自己的女神,没有时间查看监管的消息。
尽管已经走了几步,那头冷冽的声音却依旧我行我素地传来。声音没有逻辑地越来越清晰,似乎说话的人在不紧不慢地走近。
“好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想试一试所谓‘恋爱’的感觉……至于我有没有把握,再说吧。”
他狭长深邃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对电话那头寒暄:“我?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小厌低头,把耳铛挂在耳垂上,加快了步伐。
路过转角时,却在路的尽头看到了少爷本尊。
远处身姿修颀的青年身影逆着光,不紧不慢地从另一垛紫杉旁走出,投下十足明显的阴翳。
像是掐着秒表一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了复杂的景观,端端地立在自己的必经之路前,已然在那里等候着她了。
他手里拿着刚刚挂断的电话,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她抄小道的隐蔽动作都是为了在这里遇到他的拦截。
尽管少公爵等候着的姿态闲适而慵散,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仍旧像冷郁树荫一般明显。
……
喂……
小厌汗颜而失语。
什么意思?
在这里堵我吗?
3. 撞见打赌值日生(3)
施别盛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拿着手里挂着的电话,似乎并不意外,神色没什么异常,甚至称得上难得耐心而温雅。
挂断电话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唯恐她看不见似得,他示意性地向她招了招手。
“……”
小厌果断地下了逃避的决定。动作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开。
她走得很快,步伐沉稳,三两步就上了台阶,回到了连廊,身影却澹静如水,似乎刚才的麻木只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然而没走两步,施别盛修长的身姿就出现在了身后。
他保持着礼貌克制的距离,骨节分明的手却提醒意味地、轻微地拉住她的手臂。
感受到后方的阴影,小厌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认真地看到她的正脸,施别盛略略微怔。
这是一张清丽冷感的脸。
五官温隽,清冷的眉眼,深邃的黑瞳冷得如冬日的冷泉。她冷淡地看着他,微微压着唇,站在台阶上瞰视的时刻,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冷漠。
倒不是说是光线或者其它的关系才在此刻导致这种视觉上的偏差和冲击。
而是先前她总是展现出一种黯淡的默默无闻,就算五官平展地展示出来,看到隐藏的灰度,也就像接受到什么信号般漠然地移开视线了。
而现在…就像把照片褪色的数值调高。一下子就传递来无法忽略的冷感。
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甚至……有些被压迫的盲感。
被压迫?
仅仅是这样对视而已……?
他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下一秒小厌就露出了自然疑惑的神色,微微偏头,冷冷唤了一声:“会长?”
“下午好。”
他意味深长的声音清冽,挂着那抹一贯是不知是讽是诮的笑,“小厌。”
小厌头疼地看着他,面上却一派清和,甚至露出冷漠的倾听模样,等着看他想说什么。
作为谷依然的跟班,小厌跟她一起见过施别盛几次,少女一直担当沉默的跟班B,站在很远的地方等着,根本没跟他说过任何话,甚至是第一次确切地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显然他记性不错。能叫出她这个简单好记的名字。
在小园林的对视二人都不傻,按照他闲适拖慢的尾音,应当是发现了她一段时间的。
于是她把衣角从他手里不动声色地拽出来,疏离地点点头,示意他无妨,有事就在这里说。
凑得近了,施别盛闻到她身上衣物传来的淡淡梅果香精的味道。
这是一种很平价的洗衣液,由生活部统一派发,因为晾晒后会散出廉价的香味,学校住宿的女生多不使用。
小厌神情淡然地问他:“会长,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施别盛的视线扫过她冷淡的眉目,似乎被她这番模样逗笑了:“刚才在那边看到你——”
少公爵看着她,缓慢地挑眉,那副锐利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人时,让人想到阴冷的狐狸。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跟班一直都很冷淡,很少笑,跟在依然身后的时候让人产生一种矛盾的“很冷又很乖”的错觉。
而且……很熟练。
完全和适才生人勿近的冷淡气质判若两人。
温和的时候倒像无害清冷的冰花。这种能够不着痕迹又不突兀地转换……可不是她平日里看起来那样默默无闻能够做到的。
“不记得了?”
他笑了一下,说这话时,施别盛这张脸实在是有欺诈性。
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时,难免地似笑非笑的几分讥诮,教人要被冻透了。
此刻,他的拇指抵在薄唇中央的唇珠上,意味不明地出声:“没事,记不得也没关系。你刚刚…抄近路了吧,如果我们稍微调下监控的话,你能记得起来园林协会的规矩吗,小厌…?”
指腹滑到优越唇形的唇珠时,点到即止地,他露出一双讥讽冷冽的眼神。
小厌:“……”
想到赔偿,小厌屈服:“你好,会长大人,石头大人,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个人……好奸啊,怎么看都是奸妃型人物。小厌在心底冷冷地评价他,默默叹气。
施别盛不赞同地蹙眉:“我作为学生会会长,怎么会容忍有违风纪的行为呢?”
“…”
小厌语顿,明白今天在这位爷面前不死也得脱层皮,很是不开心地压了压唇,声音都寂冷了些,别扭地道:
“会长,其实,我听见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会长。”
小厌平静地央求,她抓起一旁的拖把:“会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有急事,我的值日还没有做完。”
“嘛,这个好说。”
他意味深长地接话,很是自然地俯身,接过小厌手中的拖把。
“既然你有急事的话,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说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公爵单手拎着悬空的拖把把手,拖布尾端落下的余水伏低地垂直着落在地面上。
“我帮你值日。”
少公爵转身,漫不经心地口吻自我评价着,挺拔修颀的身影几乎遮盖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如果熟悉他的人听到他这句话,一定会把早饭都惊得吐出来。
譬如看了原文十五遍的小厌,只能够把他这样的原因归结为「错过了舞会太无聊只好欺负路人特长生了」的恶趣味。
……
一路上。
身旁偶尔路过的值日生远远见到二人皆露出诧异的神情。
尤其在见到鲜少与陌生的异性这样亲和地并肩,手里还绅士地拿着传统的拖把的会长时。
路人没有露出暧昧的神色,是因为小厌脸上的冷意像是杀了十几个人,对上他们视线的时候少女眼里的澹凉像个雨夜屠夫。
他们尴尬地关注起施别盛的反应。
在施别盛无所谓的冷淡表情下,路人们沉默片刻,选择默认无视了这个令人生寒的组合,不约而同地低头快步加速离开了。
施别盛的声音清冽,从前方传来:
“我记得,小厌你在放学后还在勤工俭学?”
“嗯。”
小厌对他的没话找话和突然的关心报以冷漠的嗯字。
“学工部的奖学金呢?”
作为特长生,只需要绩点满足便能够获得额外的奖学金,谷依然当初找小厌做她的跟班,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方便和她这位特长生小组活动的时候蹭到绩分。
在施别盛的印象里,她和那位戴着眼镜的特长生跟班的成绩应当是很优异的。
小厌:“我的珠宝鉴赏学没有及格。”
“没有及格?”
施别盛不着痕迹地挑眉。
这门水课甚至连最不务正业的荐函生都能够通过、在及格上对宝石学的知识浅薄得不能够再浅薄了。
“依然和邓女爵打架,她被按在地上打,我去保护她,我的宝石作业被摔碎了,所以只有10分。”
小厌平静地回答。
“……”
施别盛好像是有点印象。
当时为了迎新会的指定舞伴候选名额,谷依然和邓女爵在考试时,从单纯的唇齿相讥升级到了混乱的肢体冲突。
当他结束会议沉着脸时过来收拾残局的时候,教室只剩下值日生小厌蹲在地上,看着智能机器人扫地的身影。
地上熠烨着的宝石碎片似乎像她木然的内心一样,一片片的,那样不起眼。
他对这件事的映像也只留下了简单的友人桃花轶事,以及邓家鬻爵丑闻冒出后在贵族中地位一落千丈的缩影。
并没有关注到一个小小的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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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也会因为作业被打碎的伤心难过。
如果小厌知道他脑子里的千回百转,一定会评价少爷你实在想太多。路人甲得过且过的幸福通常很简单,你现在放我走就是最好的怜悯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站在教室门前的施别盛忽然开口道:
“学生会…恰好有一些合适的职位正缺人手,如若你需要的话,我会为你准备好推荐信,薪酬也会按照市价十倍来付款。它会帮助你申请学校独立基金Arce的奖学金。”
小厌抬起眼睛,狐疑又冷淡地看着他。
这么慷慨……
怎么突然拿这个考验特长生?
施别盛总会用包容的姿态掌控说话的节奏,顺着他的话来反倒会让他漠视,如果默着些,他倒是从来不吝啬抛出些慷慨的条件。
就在小厌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当然……是有条件的,不该说的话请不要说,无论有没有我的推荐信。”
施别盛慢慢地偏头,一双锐利的双眸平静地看着她,颇有几分认真的神色,“好吗?”
“……”
少爷你是懂精通威逼利诱的。
赌约暴露在大众面前对这位少公爵来说确实是一件很扫兴的事。
倒不是怕它会影响他的声誉,有没有人信是一方面,这座学院中,能够被施别盛和巫马相介同时打赌的人一般是被定义为“幸福”的。
虽然小厌很难明白其中的逻辑,但这话一旦说出口,很快就会变了性质了。
恐怕次日全学院的人都会开心地追日常直播:二位无名的学院帝王到底谁能够先获得女神的芳心。
而不是像原作一样,怜悯地恍然大悟:女主获得的青睐其实是二人戏耍,并围观追妻火葬场。
想到这,小厌把讲台的扶手长椅搬开,方便他拖地,看着他,淡淡点点头,面上一派透彻的清寒,“我明白了。”
她面上矜持,露出干净清丽的脸来,“我会把今天会长的话记在心底的。”
施别盛没有应声。
年轻的爵位继承人站在那很是如竹般优雅修立,耳畔的白水晶银链耳坠如一道柔软的丝绸,幅度微小地折射着阳光。
如果他不是真的在弯腰拖地的话。
……
施别盛。
认真地拖地……
意识到他在一边谈着赌约的事情一边帮拖地,小厌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为什么可以这样自然而然地,就帮偷听到你说话的值日生值日的…?
……
好…好会长。
两个人值日的动作很快。
寒暄了两句,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小厌接过拖把,想起新生联谊会的安排时间,跟他挥手道别,“拜拜,会长。”
施别盛看着她娇小的个子顶着逐渐冷淡的神情,挥手是却很让人觉得亲和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惊悚的可爱。
“拜拜?你说我要我去哪里?”
小厌说:“会长不是还有新生联谊会的演讲吗?”
再不去就要来不及了。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小厌特地地善解人意地点道:
“会长,依然跟我说,慕容同学也会去的。”
他露出喜怒莫辨的表情,“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去的。”
小厌:“……”
小厌:“为什么。”
你不是刚才还在说赌约的事吗?
说到这里,施别盛难得露出不耐烦的冷淡神情来,优越的眉眼慵懒:
“慕容松向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意见箱里投递意见信,表示我多管闲事、利用贵族特权偏袒学生的行为非常让她反感,下次见面,会让我付出代价,既然这次她也会出席,你认为我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去找罪受吗?”
“……”
居、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4. 撞见打赌值日生(4)
小厌尴尬地汗颜,想赶紧赶他走,安慰他:
“没关系的,只是略微生气的话很快就会好的,我和男友也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们也总是吵架。”
说完,她看向他,试探性地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是否知道她说出的「男友」是谁。
小厌作为巫马相介的路人女友,在原著中没有提起,和他的关系也并没有公开。
按照准大公的话来说:“如果小厌不想公开的话,秘密情人的保密工作我会做好”。
但今天反常的事令她仍旧不确定,巫马相介到底有没有把二人的关系,和眼前的这位少爷说过。
从往常几乎没有接触的态度来看,他要么就是明白巫马相介这段感情的保密需求,要么就是真的不清楚二人的关系。
小厌微微眯眼。
施别盛偏头看着她,神色不似异常,“为什么?”
“你不像是会和人吵架的性格,”他道。
他的问话来得实在莫名其妙。小厌心想太子爷,我们才见几面?不知道就算了,有可能你的演技实在恐怖,没有破绽,要是你知道我和你好朋友在谈岂不是更为意外?
她面上淡淡地,低眸时,长眸闪烁过恰到好处的黯然神伤,略过地道:
“在学校总是要跟着依然,我也没什么时间,总是要打工。他也挺忙的,很少以男友的身份陪我。其实就算吵架,也比冷着好,有机会说也比两不相见强。”
“今天我也是好不容易趁着依然去开联谊会,才找到时间去见他的。”
教室后排的灯只开了一半,她的身影半边隐没在暗处,精致小巧的鼻梁投下淡漠的阴影。
施别盛想到什么,有些神游,淡淡敷衍地道:“总是听从任性独断的人的话可不好。”
小厌略微意外,他的语气那样淡然,是意有所指?他知道他说的是巫马相介吗?
巫马家和施家可是世交。
当巫马相介在赌约中途表白自己喜欢慕容松的时候,他甚至不在乎地表示自己会提前终结赌约,承担后果并成全他们的。
就连后续认清自己的内心,他也谴责了自己背刺巫马相介的行为,不过很快他就反手用“反正慕容松的正经男友是我”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
看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珠,小厌暂且没有深入再探究。
且不说她和巫马相介特殊的相处模式。
按照施别盛的行事风格来说,如果他清楚这件事,恐怕第一反应就不是威逼利诱她不要说出去,而是需要代替他的好友向她解释:为什么她值个日,还能听到自己的万人迷男友改换恋爱目标的事了。
小厌抬起头,神情落在旁人眼里是情伤被点悟后的若有所思,很是冷漠可爱。
把椅子摆好,她微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
“没关系的、习惯了…会长,你有机会还是和她说清楚吧,女孩子很看重这点的,诚意很重要,时间越久越难熬,这次的联谊会是难得的机会,你不是要追她吗?”
施别盛看了她一会儿,露出笑来,没有否认:“是呀。”
“别放在心上,会长,我随口说的。”
小厌恢复那幅冷漠薄情的样子,老实地没再说了。
施别盛低着眼睛看她,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刚刚暖了些。小厌刚想回什么。手机屏幕上便显现出几条显眼的消息。
红色的爱心点亮屏幕。那是只有特别关注的好友才会有这样的标识。
少女把屏幕息屏,站起身来把手机揣入兜里。
施别盛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善解人意地开口道:“有事情要忙就去吧,你说的事我知道了。”
小厌礼貌地道别,面上看不出喜怒,“谢谢你,会长,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我就要走了,还要赶游览车。会长你先去吧,我来锁门。”
“我来吧,你不是还要约会吗?耽搁女士的赴约可不是好的品德,需要我送你吗?”
小厌摇摇头,心想我是要去见男友,而不是去抢超市特价菜,你跟着我去,我从你的车上下来算是什么事——
这个片场可是古早言情,按照原著的剧情来说我家的那位见到你的车立刻冷笑一声,脚踩油门把我们全部都创进医院也不是没有概率的事情。
她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说起来。
施别盛对谁都是这样地自来熟又宽宏吗?明明也没说两句话的。已经到了那个传说级别的「好人」的程度了吧。
怎么有时间送阴差阳错偷听的值日生…没时间出席正经的学生会承办的联谊会。
怀疑的视线地从他面上扫过,触及到他墨紫色的清澈含笑眼眸。
这家伙的皮囊太过于具有迷惑性,小厌竟生出自己有些谴责太爱以恶意揣度别人了的想法。
她心下狐疑,疏离淡漠地开口拒绝:
“不用了。会长,已经够麻烦你了。我走那边坐游览车就可以。”
少公爵偏了偏头,没有再坚持。耳侧微微摇晃的白水晶耳坠垂在他清晰的下颔线旁。
临走时,她复而折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纪念币递给他。
每周的值日生会获得它作为奖励,珐琅白兰的币面精致优雅,背部有隐藏的别针,也可以作为勋章别在什么东西上,算是她感谢的诚意。
这位太子爷不是位缺钱的主,而且她家里已经有五十三个了,她实在不想要了。
递出时,少女的眼神清澈认真。看不出旁的异样神色。
少公爵眉头微挑,没有拒绝。
“会长,我可以问一下,会长刚刚打电话的对象是那位巫马相介吗?”
把勋章放在他的手心,少女突然平静地问。
这句问话实际上是很逾矩的。
刚才两个人说了那么多也没有确切地谈到内容,是心照不宣的秘密,现在的多此一问,几乎是秘密的延伸。
她猜得也实在很准确。
这个和冰块里的花朵一样的幽深寂凉的少女,有着近乎真相的敏感直觉。
看着她的眼睛,少公爵忽然觉得告诉她也没什么。
很难评价这样的功利性想法是基于什么建立的,但他确实从中找到了一种隐秘的趣味。
没有发现自己已然给自己的友人巫马相介埋下一个随时可以爆炸的大地雷。他未置可否地抿唇,弯了弯眼睛,“我也不知道呢。”
少女很快从他的神态中找到了明确的答案。
她的表情依然是那样浅淡,冷寂着,好像答案是与否只是她心血来潮的八卦一言。只大概地说了声“哦。”
她低下眼睛,再次看了一眼联系人的页面,施别盛却从中看到了几乎转瞬即逝的失望和寂寞,还有浅到几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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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的,好像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她娇小的身躯里坍塌掉了。
忽然地,小厌看上去好像变得孤零零的,被抛弃了。
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明明是他说出这种对他根本没有利的话,他却觉得做出了什么具有负罪感的举动。
看着她道了再见,远去的身影,施别盛若有所思地拄着手里的拖把。
这样寻常的动作,曛黄的灯光下,衬得他深邃的轮廓有种寂静的流畅美感,白皙修长的手指点着笔直的木身,像拿着什么礼杖般优雅。
确定了打赌的剧情确切已经发生了,小厌心情很差。
很显然:剧情的发展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偏差,导致了它在不该发生的节点发生。
这样影响剧情走向的异变,会严重影响她的任务执行评分,她的任务就是被巫马相介在两个月后分手,如果剧情因为颠倒而坍塌,被倒扣积分都是有可能的。
她担忧地想着,脸色更冷了。
教室内。
少公爵一边把卫生工具放在后排摆好,静了会儿,盯着掌心的小巧硬币。
空旷的教室内,他的指腹摩挲着雕刻精致的纪念币,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如果忽略纪念币的内部装的系统提供的定位隐形装置的话,它会是一个符合这个小插曲的勤劳少女善良的真心见证的。
*
虽然有意外的小插曲,但有施别盛帮她拖地,倒也没耽误什么时间。
少女坐上游览车,这个大到实在是规模夸张的贵族学院从南校区到北校区大门乘坐游览区大概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每十分钟一班。
当她坐上车的时候,这个时间点,游览车上已然没几个人。
直到她看到正在前排低着头观阅书籍的女主。
慕容松身姿修长,比例优越,书搭在膝盖上,单手撑着游览车的栏杆,微微偏头。
一头及腰的柔顺长直发垂在肩上,精瘦的背影,露出半张精致立体的脸。深邃而挺立的五官让她有种凌厉中黯然神伤的美感,侧脸神色寂然。
因为化了淡妆,细眉搭上垂下的眼线,面部的轮廓便柔和了许多,朝着淡雅风格偏去。
被称为「伊盛兰德之蝶」的慕容松。也是本书《打赌》的女主。
在古早贵族学院文里,她算是一众白花里难得的时髦系人设。
书里的形容是她冷漠的程度与外貌的美呈正比,素来寡言冷峻,宛如冰山一般,笑起来雪山融化般素雅,且拒绝人的时候会说刻薄的话,面对谷依然的针对也仍旧不卑不亢。
但无论如何,小厌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原来……
两个人都没去啊……
至少两个人都不去参加迎新会比其中一个人不去好。世界会进行自动修正,让他们在下一个场景中见面的,也就不算浪费了剧情点。
不过她真的会写那种戳直了当的意见书吗?
原著里并没有写清男女主前期矛盾的详细时间点,只是一笔带过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很差。
……
也不是没有可能……
察觉到她的目光,慕容松缓慢地回头,对上小厌冷冷的眼神,破天荒地,微微点头,投出一个澹凉中带着稍许暖意的淡薄示意。
无端地,小厌兀地产生了被新的毒蛇缠上般的刺痛的错觉。
5. 撞见打赌值日生(5)
小厌跟慕容松没有过多的交集,她们甚至可以说是并不太对付的两个阵营。
谷依然非常讨厌别人在她的面前争抢风头,学院中比她世家要雍贵的家族也不是没有,但她一向非常受施别盛的父亲公爵喜爱。
施家的地位不是其余世家可以相比较的程度。
巫马家与施家,是贵族中最有盛名渊源的两家,曾经轮流统治过瑰蓝王朝,在参众议院中的席位皆是世袭,如今的孤主君王也是依仗他们才能够嗣位。
古早文学中这样玩闹性质的权利分配通常非常稳定,家族的权势可以保留千百年。
慕容松这位格外不同的转校生从入校就在践行悲情女主受气包的设定,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招惹麻烦与霸凌。
参加骑行活动,她的自行车却被想要引起她注意力的学长动了手脚,加上雨后地面湿滑,不甚将喷泉池旁谷依然直直地撞倒。
彼时正值社团活动,广场人流如织,可算是让她在一众新生旧生、新老贵族面前出了大糗。
本就为与巫马家联姻而苦恼的谷依然当即怒不可遏,当即掩面而走,也就彻底结下了梁子。
从此以后她屡次带着跟班去招惹她,但慕容松要么就不在她要找的地方,要么就是面色平淡。
本来也女主也没朋友,能拿什么威胁她呢?
还没等谷依然再做点什么,施别盛难得严厉的呵止就让她彻底偃旗息鼓。
此刻小厌见着她,心中也一阵犯怵,虽然说跟班的必备素质就是要维持盛气凌人的气势,对着那位演一演差不多。
对着这位气质忧郁的悲情女主,在不上班的时候还要装,就令人为难了。
女主看着像随时都能够融化的坚冰,实际上是沉默又睚眦必报的人。本来就没有和她单独见面的戏份,该怎么在维持人设的同时在最大限度内减少跟她的接触呢?
车应声而停。
小厌望向站牌,面色不显,心底如释重负。
少女淡淡地垂眼,趄身,只能够在路过她的时候,冷淡地说了一句借过。算是见过。
“小厌同学,稍等。”
手刚刚搭上阶梯的金属扶手,身后便传来一道冷冽有层次的声音。一阵幽兰的清香荡过鼻尖。
慕容松轻轻地拽住她的衣角,喊她的名字。她探出的指尖泛白,修长而节骨分明,关节处泛着硬茧,透着冷酷的轮廓。
小厌回头。
慕容松正拿着一个微微泛黄的蝴蝶兰勋章,“你掉了东西。”
小厌凝视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落了这个勋章。
按理来说她会定时把不要的勋章放回到宿舍。
勋章在这所学院有特殊的含意。
伊盛兰德学院各种社团与活动都太喜欢奖励勋章和硬币了,做什么都要发纪念章,她甚至装满了三个盒子。
“从你的背包最外面的夹层掉出来的。”
迎着光,慕容松的面容白得像雪。
专注时的神情如同冬日枝头洁得一层薄霜,淡薄而洁净,又不卑不亢,甚至泛着居高临下的冷。
“……”
“谢谢你,”她伸手接过。声音几分跟班稚嫩的冷漠与不情愿。
“不收起来吗。”慕容松问。
“关你什么事。”小厌冷冷转身。
就算泛了锈仍旧难掩精致的勋章在阳光下熠烨地泛着光,在少女的指尖利落地转了一个圈。
下车后,看着车开走的小厌面无表情地把它弹进了垃圾桶。
*
……
“在走神吗?”
……
高级餐厅内,小厌回过神来,面色不变地说了句“没有”。
“你喜欢吃这道菜吗?”磁性清冷的声音传递而来。
“不太喜欢。”小厌随口回答。
倒酒的侍从在听到少女这样对对坐的人随意地回答后额角微跳了片刻。
虽然早就对这二位的相处模式有所耳闻,亲眼见到还是另外一回事……
“口味不合适?”他微微凑近了,问。
看着坐在对面说话的冷峻青年,小厌低头冷淡地喝了一口香槟,回答:
“合适你的就行,你不是有胃病吗?这些清淡,你怎么不吃?”
“医生说最近控制得还行。”他好像没什么话说,交叉的手背抵着下颔,开朗地微笑,“只是…看你吃觉得很开心。”
小厌面不改色:“随你吧”
侍从浇淋酱汁的时候手一顿,随即装作没听见这略显冷酷敷衍的一句。
“小厌……”
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落座对面的青年无奈地喊她的名字。
小厌这一天都要被喊得烦出神经衰弱了,她抬起头,看着对方,等待他说话。
巫马相介:“放学,我没有及时来接你是因为…我这边最近很忙…”
他耐心地想要舒缓女友今天格外冷漠的态度。
小厌:“差不多,我没等你很久,被会长捉着好一顿说,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说着,她冷淡的目光落在他的面上,似乎在巡视他的神色。
施别盛通话的对象不是旁人,正是巫马相介。
这是原书就有的情节。赌约也在一开始就已经围绕着慕容松立下,谁先获得她的真心就赢得赌局。
不知道这位少爷二号知不知道面前的女友已经听到了荒谬的赌约,少女此刻的心已经碎成了三千片在这里跟他约会。
鉴于小厌只是个路过的路人甲,她当然没有这些多愁善感,依旧走那个还不知道的女友人设。
减少人设的多样性,也是路人甲的表演艺术之道。和巫马相介的交往…已经足够令人头疼了。
如果施别盛已经在向她要求保守秘密,那么巫马相介是否清楚此事——
“没有,我想…他并不确切地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青年平淡地回答,神色如常,“别盛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我们的恋情没有公开,他就算知道,也不会提起的。”
他管的闲事还少吗?小厌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没从他的神色找到多余的疑点,良久,她才微微叹息道:“你真的不觉得无聊吗?”
小厌这句话说得很突兀,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青年微微俯身,无奈地换了个话题:
“怎么突然说这么无情的话?既然饭菜不合胃口,你上次说的那家做酸菜鱼很好吃的店铺,我们等会儿就去吃吧?”
小厌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她放弃思考,低下头继续用餐,心里对这种说法权当是他的自我藉慰与感动了。
“你能吃吗?”她抬起眼,“我们坐在这,点一桌子菜呢。”
“没事,大部分菜还没上。我让主厨不用做了。”
准大公清寒低哑的声音显然稍微地温和起来了,示意旁边的服务生照做。
小厌目光巡过他的眉眼,简短地答话:“好。”
尽管侍从感到压力,接收到青年示意的目光,仍旧很快去安排。
主厨送二人出来的时候还在礼貌地道歉,询问是否是菜品不合口味。
巫马相介浅笑,“只是我的女友想换一家餐馆而已。”
“去吃酸菜鱼,”他补充道,目光落在一边蹲着喝果汁的女友身上。
主厨擦汗,就算已经见过不少次,这位巫马家唯一的继承人的这次的女友搭配是“我的X冷淡刁蛮女友”什么的还是令人冷汗直流。
谁不知道这位花花公子在谈恋爱的时候是彻彻底底的“恋爱脑”,女伴的所有任性要求都会逐一满足。
只是在此之前,他从来找的都是百依百顺的类型而已,这次玩这么大,甚至拿自己的身体勉强,真是有点骇人听闻了。
主厨目送这位花花公子拉开车门,女伴自然而然地坐进主驾驶位,还不忘越过身把他的安全带系好,因为车子一直在叫,她头疼地一直让他稍微用一点力。
系安全带的时候,青年闻到她凑过来身上的清香,逼仄的空间内,这种廉价却不难闻的清澈洗衣粉味道让他下意识走神。
车子走动,窗外的霓虹路灯闪烁而过。
青年低着头,撑着下颔坐在副驾驶,半眯着眼。
他的状态却并不好,准确地来说,从上车开始,他俊美的面容便蒙上一层雾白,或者说,隐白,夹杂着隐忍阴郁的黯淡,总之很是孤僻可怜。
“……相介……相介?”
车内的空间都好像扭曲了,当女友说话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青年睁开眼,眼底是并未完全褪去的寒意,缓慢地偏眸,压唇冰凉地看着她。
很快,看清眼前的人,那抹冰冷便转瞬即逝,他温和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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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厌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又犯病了,尚未完全分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什么角色。
这是一种罕见的遗传基因病,药物虽然能够控制,但仍旧会对精神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尤其是感官的迟钝。
在古代,这可是只有皇室和贵族勋爵才能够得的“贵族病”,据说是因为他们常年服用一种娇嫩的可致幻性植物、并用它的颜料来描绘瓷器而造成的,但已经无从考证。
她喝了一口果汁,把车停在路边,轻按把门锁封死,重新侧过身来。
少女的洁白面容微微凑近,冰墨色的眼睛,冷艳的白色肌肤,恍若一件精美的瓷器。
“你的脸色太差了。你没吃药吗……?”
“下午的份没吃?”
她毫不客气地按住他的脖颈,微眯双眼,“因为这个你才先走?”
“……”
他张了张唇,畏光一样,觉得渴。
反应过来小厌说的话后,良久,头疼地说了一句,“没呢。”
小厌微微偏头,搞不明白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换个餐馆多走一趟,在闭密空间里,他十有八九状态都不怎么好。
不过也能够理解,大少爷人物有精神疾病已然成为了古早救赎言情的标配,尤其是这种真的有爵位要继承的纯血贵族人设,唉,赶时髦嘛。
小厌理解,她是个尽责的女友,只是责怪地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隐形眼镜盒大小的迷你的药盒,选了两粒。
看着低眼专心选药,开矿泉水瓶的女友,青年有些恍惚。
微凉的掌心附上薄唇,柔软的唇瓣被药片和矿泉水瓶口抵住,他被凉意唤醒,本能地顺着脖颈滑动的弧度吞咽了下去。
小厌抬眼,放在唇边亲了下他的手,专注地看他的状态,关心道:“好点了吗?”
“好点了……”他的声音干哑,垂下眼眸,收拾自己狼狈的眼神,不愿意让女友看到自己眼眸里的失色,他掩饰一般地看向窗外。
“这是在哪?”
“车上。”小厌回答。
他垂眼,缓了缓,抬起一个苍白而勉强的笑容,轻声感谢:“小厌,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小厌没搭腔,心下想其实你也没那么需要我,你的身体还比我要好,药物的副作用只是让你变得更孤僻了而已,清风霁月的巫马大公难道没有别人喂你吃药吗?
你要是想大手一挥无数人前仆后继来服侍你,只是你催眠自己这个病是药物治不好的,这是你们家祖传的顽疾,有了这个名头,做些没感情的事、不合常理的事也就有了借口了。
心里这么想,男人却总是不哄不转动的生物。她只能客气地接话:
“应该的,我是你的女友嘛。”
不怪出来约会的时候她总是这么耐心,大部分时间,看到他那张苍白而脆弱的俊美面容,她遵循人设尽心尽责地陪伴在他身边,也就没什么怨言,然而一想到他喜怒无常、又有着独特的癖好的性格,她又没那么怜爱了。这个人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心理医生的。
青年也明白两个人的关系很简单却也复杂,夜色朦胧的灯光下,他冰冷的眉眼罩上了光晕,他甚至觉得有些依赖这种关系。
这个谈一百个女朋友只为了陪在身边告诉别人自己还是很幸福的花花公子,开始和他谈恋爱的几天,小厌每天都像在践行恋爱手册一百条一样机械,后来她发现,这个人根本没什么难攻略的,只是阴差阳错地发任务刚好对上了而已。
和前面那些女友没有什么不一样,关心他又只关心他的人,他这么受欢迎,交了那么多女朋友,难道之前就没有人尝试对他好过吗?
很显然,全对他好,他反而觉得不好,人总是这样的。
那么问题来了,前女友那么多。只拉拉手?
按理说小厌是不信。但是这是一本古早贵族学院文,如果男主不洁就等着死了好了。
鉴于这个设定,交往到现在,他们就连接吻都没有过,每次他凑过来的时候,小厌就面无表情地躲开。
开着车,小厌想象巫马相介去吻慕容松,她又升起一种难以接受的别扭。并非单纯是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别人,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
还有一种就是单纯地无法想象这两个人稍微和睦地站在一起,或许是因为他们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的缘故。
车停在酸菜鱼馆前,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6. 撞见打赌值日生(6)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很多客人都已经吃完准备离开了。馆内一时空旷了很多。
小厌一进门,就看到站在最里面座位旁边拿着菜单的慕容松。
少女白皙的皮肤被工作制服包裹住,盘着头,劲瘦纤细的腰系着围裙。
看到她,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倒是很是平静。
因为没有垂下来的头发再修饰脸颊轮廓的缘故,慕容松的下颔线条立体锐利了几分,给人一种难辨性别、更加凌厉淡漠的美。
小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地想起来,女主在原书中是有在课后打工,贴补生活费的习惯的。
只是……按理说慕容松应该是在高档餐厅弹钢琴,然后被不长眼的客人找茬时被闪亮出场的巫马相介解围才符合原书中的,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当起服务员了……?
耳垂的红宝石耳铛闪烁过细微的电流感,很快她就明白了,世界的自动修正开启了。
【世界修正…编号7082…】
【已为您接入剧情点——路人甲的为难,场景号07,场景适配度80%】
没错。其实原著刁难女主的是都无所谓——路人甲、炮灰乙、女配丙。只要满足剧情的相关要素和主要情节,来个谁欺负她两句,让男主救美就好。
只不过因为先前的偏移,剧情在某个节点转换成了:在酸菜鱼馆被恶霸小厌找茬。
但也怪不得……大概是因为她恰好外带了一只新鲜的巫马相介的缘故吧。
就是适配度有点低,按正常来说都应该是100%的,毕竟路人甲谁都能当,不像男女主男女配有特殊性。但既然是系统选择接单的话。
怎么最后……还是要找我来当恶人。
唉,到底懂不懂,加班都可是另外的价钱。
小厌脸色很差,在门口杵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遵循了职业操守,大迈步走进店里,与慕容松擦肩而过。
目光落在低头抱着菜单的服务生身上,少女的脸色冰冷,清澈的瞳孔微微偏移,似冷似厌地睨过她。
发现她比自己的个子高过一个头,自己需要抬头才能故作冷态地剜她一眼,气势无形中略微被降低了,少女的神情更加地不悦,微微压了压唇,控制住自己没有蹙眉,仅仅很是别扭地冷哼了一声,露出更加冰冷的情态,抽了椅子坐下。
身后,面对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变得冷淡,自从进店就浑身都写着“不要靠近我”的女友,跟在女友后边的巫马相介微不可闻地叹气,薄唇抿着,乖巧顺从地拿着她忘在车上的外套。
孤零零地站在店门口时,显得很是无奈。
为什么……来吃酸菜鱼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他凝着眉,露出疑惑的自然神色,微微偏了偏头,旁人看着,只觉得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脾气。
不仅气度不凡,有着一张俊美矜隽的脸,尤其是那双雾灰色的眼眸,琉璃般清澈漂亮,笑起来时很是如水般朦胧迷人,温和体贴。
一看就不简单的少爷话虽少,但凡事观察入微,被从头到尾都冷落了也没关系,连女友口渴了都知道把水递到她的手边,真是完美男友。
小厌对此不做评价,只能说少爷其实没那么神,递水是他被奴役惯了的下意识反应,职业病犯了。
慕容松见到他们坐下,微微低下了头。
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看得出两个人其中一个人不待见她,另一个人本能忽视她,不识趣地上去难免尴尬。
但店里这个点帮忙的暂时只有她一个人,本来饭馆也不是什么大规模的餐饮店。
她只好拿着菜单,朝座位走去,站定在桌子旁边时,泛白的指尖微微握紧了菜单的边缘。
修颀的身姿投下一片阴影,刚好遮住了小厌娇小的半个身子。
这……
这个…女主…怎么这么高?
坐在接驳车上的时候还看不出,现在清朗地往那里一站,在我身前跟巨人似得。谷依然比我还矮一点,欺负你的时候你但凡给她一脚她都包圆地滚了。
编剧……编剧你到底在干什么,谁教你写身高快一米八的柔弱女主的?她居然坐第三排,你搞没搞错,她真的在班里没什么势力吗?被隔绝在灯光下,小厌汗颜。
“您好,二位……想用点什么。”慕容松低着眼,目光停在菜单上,修长的指节抵着一支铅笔,虽然看得出紧张,仍旧尽量平静地开口。
小厌的思绪回笼,想了想,下意识回答:“哦,我想吃金牌酸菜鱼……加一点素菜…就是拼盘,都要小份的,因为我的男友跟小猫一样顿顿吃的只有小拇指那么多,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素食,所以不额外加肉,嗯,还有果汁的话——”
报菜名报到一半,她的声音停顿在中途,小厌说着,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找茬的,自己这么配合算怎么回事。
短瞬的沉默,小厌眨眨眼,很快换上了一副刁蛮的嘴脸。
“至于果汁——我要喝费奥纳酒庄1972产的脱醇红酒而且要白瓶身的。”
脱醇红酒的价格并不算名贵,但是费奥纳1972例外,它世上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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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出脱醇红酒的大师莫里伯爵的作品。
应当时还未成年的铂臻皇帝要求酿造,加入特殊的佩兰古香料,在他的登基大典上也是指定酒,后来成为贵族皇室成员的流行与风雅,逐渐推广开来。
白瓶身版代表这是最初版给佩兰皇室的御供——在伊盛兰德学院的文化品鉴课上,这甚至是铂臻皇帝被称为“无暇馥郁”的考点。
只不过同学们这个时候都看向施别盛了,无暇馥郁皇帝唯一的正统嫡支后嗣。后来铂臻皇帝统治的瑰蓝王朝被秋英大公夺权——巫马家接管了王朝,历史书就要新着写考点了。
慕容松勾选菜品的铅笔微顿,缓缓抬起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地看向小厌。
她察觉出这是眼前少女的特地刁难,倒是没生气,平静地摇摇头,回答:“抱歉,客人…我们店里没有这么名贵的酒品。”
“什么都没有你们开什么店,你这个服务生怎么当的!”坏客人小厌冷脸,拍桌!
“小厌…这里不会有那种东西啦…如果你想喝的话……”
巫马相介被女友突然发火吓了一跳,微微偏头,刚要出声想表示想喝跟他说就好了,声音温和,而且刚刚餐厅里开的无酒精香槟也很名贵……她喝得并不愉快,为什么忽然想要尝试这款红酒呢。
思索着,他还没说两句,就看到女友面无表情偏过来的脸上挂着非常非常恐怖的神情。平淡、无温度,眼神宁静。
不是说夸张,男友的直感让他毫不怀疑他继续再说一个字出来他今天就会横死在这个酸菜鱼馆。
那双毫无波澜的杏睛里盛着无需多言的杀气,一秒冻结住他卡在唇间要吐出的话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因为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了多余的话。
不是,现在是不能出声的吗……!?
他大骇,然而女友杀气太强,看不透,这个时候只能够装作透明,但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她一会儿要喝费奥纳1972一会儿又不想喝。又想去了。
小厌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去,看向慕容松。
少女低着头,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找不来是吧?你这个服务态度也太差了,看你这样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为难你吗?”
慕容松沉默。
小厌掐住思考问题的巫马相介的脖子,一言不发,动作轻柔地把完全不敢再说什么的准大公的脑袋架到自己的肩膀上,编道:
“你还不明白吗,刚刚进店,你用眼睛看了我的男友整整27秒,他不是你该看的人,懂了吗?”
7. 撞见打赌值日生(7)
巫马相介讶异,心里想女友这么在意他吗?
听到这,他微微抬起头,弯眼,讶异:
“天呐,小厌……我们被看到了,怎么办,该不会……要公开吧?”
小厌被他这句话搞得头上冒黑线,对上他那双漂亮质感朦胧的灰水晶眸子,依旧含着读不透彻的笑,一时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让他说该说的解围台词。臭资本家你什么三观?女友犯病你这什么反应,怪不得圈子里传你神经病,一点没错。
小厌没理他,生怕他再听再爽到,于是她把他的脑袋推开,动作利落地重新看向慕容松,神色冰冷,“这件事情我不想让依然知道,可是你……可一直是依然不喜欢的人啊,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报复我呢?”
慕容松沉默了挺久,才说了句,“我不会的。”
小厌得寸进尺,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坐着说话,素来冷淡的语气也很平,不加点动作她实在是没气势的,得让自己看上去凶点。
刚好要让巫马相介对自己产生厌恶情绪,对被欺凌的女主心生怜意,于是她站起来,冷冷道:
“没错!我们的感情只能够在地下!我不想让依然因为男人跟我生气,更何况你是依然不喜欢的人。”
慕容松看向旁边年轻的准大公,发现他没怎么生气,仍旧温和地笑,只是垂下了眼睛。
慕容松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才用冷淡的声音开口道:
“可是我并不讨厌你,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坏,没兴趣让你失去朋友,也没兴趣欺凌别人。
你见到我在这里兼职,我也大可避开,免得再被当作笑料,但是我不在乎,就像我不在乎你怎么想一样……况且就算我说出去,谷部长也不会对我改观的,你也从来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不是吗?”
小厌听得那个感动,三观这么正,说话还有条理,一米八也原谅你了。
巫马相介似乎因为女主的这句话陷入了沉思,下颔轻轻搁在覆合的手背上,完美的侧颜蒙上一层薄雾。
小厌神色松动,然而很快又染上了厌恶,似乎被对方这句话的虚伪恶心到了,“少来,我讨厌你行了吧,我最讨厌虚伪的人了,这些根本就是你的伪装,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慕容松神情冷淡,似乎没有被这句话伤到。
菜单遮住的角落,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收拢,最终还是舒展,抵住菜单的边缘。
最终,她低下眼,道:“那你要怎么样?”
“我要你从此以后……”
“好了 ”
小厌刚要出声,巫马相介温淳好听的声音就清冷地响起,将她的话温和地打断在半途。
“稍微歇一会,好吗?你很累了吧?小厌。”
尽管是在场唯一坐着的人,他宁静的目光依然有着如有实质的压迫,一反刚才的随和,甚至神情都没怎么变换,掌控时局的冷寂与不容置疑仍旧自然如流水般涌出,笼罩住在场所有人。
权利,时局,中止的艺术,对于巫马家来说就像是用家常便饭般随和的事情,这点,他的他的好友施别盛真的很像。
他微微抬眼,浅笑着轻松说出表面调和实际上是警告的话,却没人敢当作轻飘飘的风凉话。
小厌表面屈辱地配合,被他冷淡地语气说得要掉眼泪了。
对于这段对话终于接近尾声要走完台词,她感动得眼圈红红的,真的很感谢。
这是巫马相介的一小步,实际上是剧情的一大步,自己从女友位退休的一大步。
巫马相介的目光扫过她渐渐泛红的眼眶和期待他再说什么的眼神,微顿后礼貌地移开,停在慕容松身上。
青年微微叹气,道:“我想事情没那么复杂,慕容同学说了她不会说出去的,就相信她吧?”
“可是……”
“小厌,你要的酒我已经定好了,能麻烦你去门口拿一下吗?他们应该已经送到了。”
“那你……”
“我有话要跟慕容同学单独说……一些…很重要的话,小厌,我知道你一直很迁就我,让我们说些话,好吗?”
巫马相介平静地看过来,语调淡淡,却不容拒绝,安抚意味地微笑了一下。
女友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像是灰调的冰块,听到他说的话表现得非常冷酷,看着女友不情不愿地离开座位,几乎是生气地走向门口。
准大公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他不紧不慢地站身起来,侧身看向身形孤单的应试生。
“慕容同学,我知道你想说很多话。但是其实我的女友是很聪明的人,她看人很准…说的话虽然冷淡无情,但是很少有出错的。”
他道:“就算她笨得看不出来你的居心,也能够看出你是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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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的人……我希望:你能够离她远一点。
如果她来要求你,至多也就是让你跟谷依然道歉,况且……你接近谷依然、故意招惹她的把戏,我已经看得很厌烦了……”
慕容松缓缓抬起眼睛,“是吗。”
巫马相介点头,自然:“嗯,真是拜托了。”
平静地,她表态道:“我和小厌同学本来就不是很熟。”
准大公温和地笑了笑。
“但是做人要坦诚,你同样让她很头痛吧,一直在两种状态切换的人该怎么应付才好呢,她会讨厌我的话,也会厌烦你的。”
听到这里,巫马相介的笑淡了,神态一瞬间变得很冰冷。
“就算有别盛护着你,你也最好不要说这种危险的话啊,慕容。”他轻轻地道。
慕容松无动于衷:“准大公,其实她没有你想得那么笨,你这么说,只是在催眠自己吧,不愿意承认她其实明白你在搞什么,配合你而已。”
巫马相介微笑:“是吗?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慕容同学。”
——“喂,你们搞什么。”
小厌手里拿着一瓶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蹙着眉,站在那里远远地出声。
小厌看着他们脸都要凑到一块儿去了,莫名其妙地歪头。
感情升温这么快?
好像真的不是我有问题,“这个画面怎么总感觉怪怪的”,她这么想着,也就下意识问出了口。
“什么都没有,我们聊得很愉快,什么都没说。”
刚问出口没多久,回答她疑问的就是两个人接连几乎同调响起的声音。
欲盖弥彰之迅速,几乎是话落的瞬间就同时响起,重叠在一起,明显得整个餐厅一楼都能够听得见。
喂。
小厌无语。
小厌我不是白痴。
既然什么都没说,又怎么做到聊得很愉快……?
但路人甲的智慧有时就是装傻。
“好吧……”
小厌将信将疑地把酒瓶放下。
看着面前又故意站得很开的两个人。
她忽地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们俩发展得这么快……
不会……
要拆官配吧?
小厌突然严肃起来。
8. 撞见打赌值日生(8)
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
虽然说这是一本双男主文,但一码归一码,施别盛的正宫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倒不是说小厌买了他的股,而是如果剧情这么走的话,施别盛赌约失败,谷依然就没法提前出来作妖了。
……
……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小厌放弃思考了。
怎么办?
我只是一只可怜的路过的路人甲而已。
我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小厌轻松地耸肩,把它一笔带过了。
她甚至心情很好,系统帮她接了这个路人甲的修正桥段,接得刚刚好,这不但说明第一:自己这段剧情还是很有促进作用的,第二:他们好的越快自己的剧情也就能够越快结束。怎么想都很划算。
拿着酒瓶,小厌的步伐都轻了。
她把酒瓶放在桌面上,看着中央热乎乎冒着咕噜泡的酸菜鱼,厌颜大悦!很好很好!这个进度估计吃完我就能够卸任了。
想着完成这个节点的积分,少女坐下来的时候,旁边两个人都一惊一乍地让开了一段距离,像是心虚,回过神来后,又不动声色地凑近了。
不一会儿又被这两人围得头顶的光都进不了多少,小厌渐渐黑线,冷脸,“你们两个……”
见到少女漂亮的黑曜石眼睛里的冷,两个人像恋恋不舍似得离远了些。落在小厌眼里,更是一派珠胎暗结的做派。
嗯。好!很好!结的好!
阻挡爱情的恶人女友拿起筷子,乘胜追击,翻起旧账来,装模作样地冷酷问道:“到底说了什么,老实交代。”
先开口的是慕容松,她一边接过旁边上菜的菜品,一边声音平静:“客人,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谈了些菜品的事,加了点菜。”
“哼,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前后不矛盾吗?”小厌冷漠,软硬不吃,骂道:“说话笨笨,逻辑也笨笨,笨笨。”
“还有你,”野蛮冷情女友话锋一转,看向旁边的巫马相介,“你是不是背着我勾引别人?”
“……”没想到自己的女友这么冷寂地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用词,准大公一时间默了几秒没接上。
看他没接,小厌立马接上,她冷笑,“我就知道,大少爷看不上我。觉得我太无理取闹,是吗?”
如此狠厉攻势,男友大骇,额间溢出薄汗,我的冷酷女友就直接上这招了吗?
他勉强地维持着温和体贴的笑意,完美无瑕的脸上,是挑不出差错的委屈神色,垂眸时,蓝眼珠子柔软似一块种水剔透的玉,温润,仿佛内里都看得透了。
他低着声音,声音渐渐微弱,“怎么会,我还担心你看不上我……对不起,对不起,小厌,不要生气。”
小厌被他俊美眉眼的黯淡晃了一秒,但也仅仅是一秒,她心底冷笑,直接道歉攻势?我们路人甲不吃这套,想当年华山十个花美男站在我面前给我下套让我回心转意,我都回绝了,更何况是你这个男大学生?
“我生什么气?我能生气吗?”小厌冷冷,声音清冽,“我这不是迁就你吗?感恩准大公的恩赐。”
说着,她小酌一口这瓶价值不菲的名酒,甘醇,还带着绵柔的果香与兰花的幽馥,不愧是出现在教科书上的东西。
看着她小口小口喝酒、冷淡的眼睛都变亮的样子,上一秒还在被骂的男友出神地心想:她这不是挺喜欢喝的吗?为什么去拿的时候百般不情愿呢?明明喝起来喜欢的样子很可爱,还要假装不喜欢喝,是为什么呢?
慕容松冷冷地瞥了一眼巫马相介专注地看女友的样子,似乎很讨厌被跟他一起提起,看不起他这幅模样,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地站在这里。
小厌喝了一半想起来还有两个人这事,她看向巫马相介,神色冷峻,示意他说话。
有几十个前女友的巫马大少的贫瘠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多说多错,不说一定错,他只好坦诚,“我刚刚让慕容同学多包涵你一点,不要惹你生气。”
小厌心想你骗人,花花公子嘴巴也是花的,少女的神色略微受伤,淡漠可怜又可爱,“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刁蛮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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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马相介想了想,大多数时间她都很刁蛮,比起谷依然那个虚张声势派,自己的女友是实干冷暴力派的,不喜欢的人理都不会被她理,而且很喜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像皇帝,但没办法,他喜欢这样的怎么办呢?
想着,准大公甚至感到了几分温暖,毕竟女友只对他冷暴力。但是想归想,真的说出来这段感情一定就完蛋了。
于是他摇摇头,无奈地,“小厌,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比起她的感受,我更在乎你开不开心。”
这句话一出,小厌停下了筷子。
不对,这句话有点那啥。在女主面前讲出来一定会减好感度的。什么叫比起她的感受我更在乎你开不开心?那个异常记仇的慕容松的面前,这句话你也敢说?
她缓慢地抬眼,略带疑虑。
巫马相介以为她不相信,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握住她的手,闻到一旁沸腾的重调料味道,他轻微地蹙了蹙眉,还是淡然地忍住了。
湖蓝色的瞳眸倒映着女友的身影,他真诚地道:“你是我的女友,我会站在你旁边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气到了,你跟她再说话她不会惹你生气吗?不喜欢一个人很正常,换我跟她说的话,会很流畅地解决的,而且也不会让慕容同学觉得吃亏,学校里,你也需要社交和声誉的呀,我只是觉得……让你听见了,你会觉得我太过分,插手你的事情,相信我,好吗?”
……
喂,你这家伙……这么自然地说出来这种利用古贵族特权来处理事物的话了吧?
这,这个人……不会是认真的吧?刚刚留下来只为了跟慕容松说一堆减好感度的话吗?
我都那样了,还不算为难?不算丢人吗?
这个任务……未免有点太难做了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厌只觉得手背从被他握住的地方生出了一阵阵的凉意,他修长的指节很容易便覆盖住女友的手掌,凉得像是冬日的霜雪。
小厌静了几秒,猛地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转头看向慕容松,“你,这个酸菜鱼一点都不酸,给我撤了重做。”
9. 撞见打赌值日生(9)
巫马相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慕容松看了他们交握的手一会儿,淡然道:“好的,客人,我叫后台给您加点酸菜。”
“不行,加了酸菜又好酸。”
“那我给您加点清汤可以吗?”
“那样就淡了,没有香菜的味道不好吃。”
“让后厨给您切点香菜,调个味道也是可以的,您觉得咸了淡了可以跟我说。”
……
小厌忍无可忍:“不,你不许去。”
“你,”看着慕容松澹静的面容,小厌露出狐疑的表情,“你没有想说的吗?”
慕容松微微鞠躬:“十分抱歉,影响您的用餐体验客人。”
小厌预料到她的脾气真的很能忍,但没有预料到巫马相介也这么能忍。
小厌回头,“你呢,你没有要说的吗?”
“……,”巫马相介看着气头上的女友敢怒不敢言,“没有……”
“……好,好得很,”小厌低着头,尽量忍耐,让自己冷静下来,低着声音,“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看着女友低着头,撑着桌子看不清面容表情的状态,巫马相介略微担忧地,“小厌……?”
“我说,”小厌耐心地,一字一句,平淡地抬起眼来,“把老板叫过来。”
对上她的眼睛,巫马相介大气不敢出:“……好,好……”
很快老板赶过来了。他满头是汗,不知道是紧张得还是忙得,“您,您好。”
小厌面无表情:“你们餐馆做菜太难吃了,服务员态度还很差,怎么办?”
老板紧张抱歉地,“实在抱歉,您的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的。难吃的话我们可以换配方,换厨子,都可以的。”
小厌没说话。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在原著中,不仅餐馆的客人都对刁难女主的路人甲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老板更是硬气地表示:伺候不起你这尊大佛!爱吃吃,不吃算,滚!巫马相介更是轻描淡写地就让客人他家的馆子破产了,除了小厌我家没有馆子只有三罐勋章铁饼子,为什么都变了呢?
“为什么,”小厌道。
“嗯?”老板弯腰,“您说什么?”
“为什么,你们难道都没有脾气吗?”察觉到异常的小厌冷淡地重复,遇上任务相关的事情,她格外地冷峻严肃,“为什么不对我生气,对我发火,为什么不说我无理取闹呢?”
巫马相介察觉到危险,默默地拿起外套要走。
老板为难地笑,似乎是万不得已,才这么说,解释道:
“客人,是这样的……巫马少爷在上上周您提到我们店的时候,就已经买下了这家店,只要是您的要求,我们都会满足的。
哪怕是重做十八种不同的酸菜鱼,大公庄园都会提供厨师与材料,而且也会补偿我们,您也看到了……就连费奥纳1972都能够在10分钟内给您送上餐桌,更何况是加点小料这么简单的要求,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我们的服务生都是经过专业的训练,签过协议,丰厚的报酬和专业的素养,不会泄露任何您和巫马少爷的用餐信息,在非必要的前提下,也不会提供酸菜鱼馆以外的服务…毕竟这是…是巫马少爷的要求。
他也希望您能够有一个寻常温馨的用餐场所,所以……”
……
小厌宁静,“相介,他买下来了?”
老板左右为难地后退,正要掩护巫马相介逃走,被助理与保镖们包围要往外走的青年,正要撤离现场,听到这声只感觉脊背发麻。
小厌也发麻,她现在气得发晕。
“我,我……”
好,很好。
我这么努力地演坏人,搞了半天,你们演我的?我做错了什么,我,我……我只是个路过的路人甲,你,你们……
我说慕容松怎么脾气这么好呢,原来是一个月开八万的缘故,八万……比那个高级餐厅开得还要高。让小厌做的话蹲下来趴着服务都行,我还留着情怕累着她脏着她了,没让她亲自去厨房端菜。
原著里路人可是要她亲手喂鱼吃,小厌我…我一个月都没两千块钱,交往到现在我这个路人女友连个像样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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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都没收到过,全挡出去了。我不但要陪少爷角色扮演,喂他吃药,帮他开车,我还要为了学生会的兼职跟施别盛那个老狐狸虚与委蛇,就为了出来吃顿酸菜鱼。
如果这个点算剧情演绎失败的话:按照《快穿局三级人员管理手册》,擅自接下剧情点任务、因个人原因造成剧情任务点失败的…至少要扣五千的积分,我账户一共才三万点,一码归一码,剧情归剧情,扣分归扣分,我我我,你你你你们。
“小厌……”
“滚。”
“滚!都给我滚!”小厌重重地拍桌!“我再也不要吃酸菜鱼了!”
【系统!】
小厌耳垂的红宝石耳铛闪烁过红光。被她叫的时候,光辉震颤地晃了晃,空间一阵翻江倒海,显然是很畏惧。
【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怎么不骂我,不鄙夷我,不践踏我!?你接的什么任务,你你是一点都没有脑子是吗?你的分析呢,策略呢,金手指呢?】
质问到一半,小厌想起自己只是个路人甲的缘故,给自己配的系统也就是个只能聊天发任务的废物机器。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酸菜鱼,她心里一阵阵的崩溃。
明明我那么认真地去演了的。
她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很是失落。
巫马相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抱住她,他也不明白怎么女友刚刚还在兴头上,意气风发地,像要把餐馆都刁难完了,现在就一脸悲伤了,甚至看上去在真诚地忏悔,而且失落得孤零零的。
他半蹲下来,捧起女友的脸,“怎么了,怎么啦?”
“不是,”小厌看着他,声音冰冷,甚至带着恨恨的,“你干嘛对我好啊。”
准大公微微偏头,像一只听不懂她说了什么的小猫,他只是亲了亲她的手,“小厌,你是我的女友啊。”
无情小厌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很恐怖,这个男配太恐怖了,能够这么真诚地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就算是花花公子也有点超出自己对他莫测的预估了。她实在有点崩溃,“这不是你该念的台词,你演上瘾了是吧,巫马相介!”
10. 撞见打赌值日生(10)
回去的路上,小厌一言不发。
少女的红宝石耳铛在夜色闪烁的霓虹灯下闪烁着暗红色的明灭璨光,像是幽夜清冷的一抹血色。
小小的一粒,别无它缀,佩在她小巧的右耳垂上,衬得她疏离冷漠的侧颜像是一副漂亮的褪色相片,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副驾驶的巫马相介撑着下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侧颜。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勤学俭工的特长生连价值超过百元的饰品都没有佩戴过,却从认识开始,就戴着这小巧的单只耳铛。
而且…从它的品相来看……并不差呢。
…算啦。
我的女友果然品味很好。
他浅笑着这么想,眉眼弯弯地下了定义。完全忽略了为什么孤儿院出身的小厌能够戴上这样名贵的首饰。
或者说他在心里已经想好了:那是女友家里人留下来的身份证明也说不定,见义勇为获得的皇室勋章奖品也可以呀。
奈何小厌没有什么身份证明,那只是存放系统的特殊晶石。
但按照他的思路,慕容松倒是确实有:女主的背上有一团灰芍药刺青,小时候走丢前家族留下的家徽。来到这所贵族学院也是为了找寻家人的线索与自己的身世。
余光瞥向副驾驶的花花公子,她毫不怀疑,按照现在的恋爱状态,就算她哪天杀了人,准大公怕是都能声泪俱下地握住她的手,小声地说你怎么会杀人的?这么大的苦怎么不跟我说?
他总是这么会装的。
不外乎于二人唾手可得的权势或者物质,原著里写准大公的情感更让人有被选中的感觉——比起高高在上的月亮、去拯救一颗陷落泥潭里的珍珠更有实际感。
想到这,宽阔的庄园映入眼帘的一瞬,小厌猛踩刹车,把才推进泥潭里的珍珠男友毫不留情地踹下车。
宅邸的管家与仆从早已在此一字排开地等候,架势好像电影拯救莫琳娜王妃,颤颤巍巍地扶住踉跄地被推下车差点没站稳的准大公。
白胡子的管家温和地想要帮她拿手里的打包盒——走的时候她甚至还把那桌没吃完的打包了,小厌脸更冷。
管家识趣,语气和煦地道:“辛苦您送少爷回来,时间不早,小姐,您住下来吧,府邸为您准备了单独的房间,明天您可以和少爷一同去上学。”
巫马相介笑而不语。
小厌看着他们,没搭腔。
如果她明天跟巫马相介从同一辆佩着巫马家的飞燕草家徽的车上下来,整个伊盛兰德、不,整个加利尔总都会知道这位特长生是这位准大公的新女友了。
不是说花花公子的前女友没有过清家出身的,而是在这个节点,几乎是在打谷家的脸,也会让施家难堪。
这两个人,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
因为立储的事情,银莲大公已经和郁金香公爵的几乎是争锋相对,本来想依靠联姻来缓和的两家关系也更加雪上加霜,这时候再添乱,可不像是的这位独子继承人的做派。
小厌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用沉默代表了回答,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向旁边的导向车。
这个荒郊野岭的破庄园没通公交车,但通了地铁,她可以坐地铁回学校。
等到小厌昏昏欲睡,回到宿舍时,已经十点。
加班加点地写完给施别盛的邮件,第二天,她顶着超明显的黑眼圈,睡了几乎上午的全部课程,临近午休时也没有动静。
同桌差点以为她猝死在位置上,急忙推了推她的肩膀,因为谷依然的缘故,他们连着也有些怕她的跟班。
谷依然察觉到跟班的疲倦,看着她难得展露出来的软弱一面,少见地没去打搅她。
坐在她后面,在上课的时候,谷家的千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她忽然觉得……他就是应该来做这个用途的吧?
“小厌。”
空旷的教室内,她低下身来,轻柔的呼吸吐在把头埋在臂弯的少女耳边,“不吃饭对身体不好的,你起来,多少吃一点再睡吧。”
她戴着眼镜的跟班宣兰也犹犹豫豫地出声:“是啊,小厌,依然真的很担心你……”
听到声音,小厌抬起脸来。她看了看时间,坐直身体,喝了一小口水,算是清醒了。只是抵着额头,有点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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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时间,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回宿舍小睡,或者膳堂旁有专门的贵宾休息室供勋章生或者荐函生休息,没有人会选择在又窄又硬的教室里休憩。
特长生们如此,身为勋章生的谷依然更是如此。
现在这个点她还留在这里……是为什么呢?你要说她是贴心地为了照顾跟班——谷依然连“照顾”这两个字的定义都不是很清楚的。
路人甲的担忧直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间教室里,除了谷依然和她的跟班宣兰,还有一位没有去休息室或者回寝室的学生。
视线投向那位多余的角色。
……
好吧。
小厌算是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哪里来得好心关心自己了。
穿着制服的男学生身姿修颀,站在门口的角落,背着光,也看不清脸,只是一直低着头。
他的鼻梁上戴着副厚重的眼镜,稍长的发遮住了眉眼,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像是被雾灰蒙住的旧家电,根本不想让人注意他到底是谁。
听到二人的声音,他默默地朝着角落里缩了缩,抱着怀里的饭盒,没再敢动,像黯淡的尘埃。
然而看到他的一瞬,小厌的头都疼,她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异常地难捱。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这一套。
炮灰角色就位,又要上班了吗?
“依然……”
她按着额角,声音微微喑哑,显然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嗯嗯,”谷依然应声,显然心情大好。
这几天吃的瘪都由接下来的乐趣支撑住了,没在乎跟班的愁绪,她体贴地道:
“我就知道你饿,不吃饭怎么可以?昨天你值日——他居然敢提前跑了。”
“这样地放肆,太没有分寸了。简直是在打我的脸。”
说着,涂着亮绿色眼影的少女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桌椅,缓慢地移到角落里的男生身上。
指尖定格在视线中央,她露出淳真又不掩盖厌恶的表情来,慢条斯理地道:“你说,小厌,他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报答你吗?”
11. 撞见打赌值日生(11)
“……”
小厌心说我说不好,面容淡淡,只是平淡地回答:“依然,这样不太好吧,而且我不是很饿。”
“没关系。”
谷依然拉住跟班的手,左右微微摇晃,她的声音轻柔:
“他今天不才跑一趟吗?帮你买饭而已,你不喜欢吃的话,就叫他再去买啊,伊盛兰德学院那么大,总能找到能让你吃两口的东西吧?”
边说,谷依然的声音染了点压低的怒意,转头冰冷地催促:
“说你呢,巫宫,你完全没有脑子吗?我给了你饭卡,就这个效率?还不快把食盒拿过来?”
何德何能得此大礼节相待、却根本没打算吃的小厌:……
以及…大姐头…
我才听到,
你霸凌人去买饭怎么还给人饭卡的…
你这不是免费请他吃吗?
男生黯淡地垂着眼,修长地手指微微握紧了食盒,直到指尖泛白,他才好像放弃了反抗般,抱着食盒朝着后排走去,走得极其缓慢。
待站定了,他孤立无援地立在那,类似一只孱弱的动物,缩在洗得发旧的学校制服里。眉眼透着隐藏得极淡的厌恶与隐忍,被厚厚的镜片掩盖。
将食盒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时,他迅速地缩回了手。
谷依然双手抱臂,冷笑:“你是蜗牛吗,我们小厌肚子都饿得要变成平板了。”
说着,她声音极慢地嘲讽着:
“我记得——你给慕容松修自行车的时候,不是动作挺利索的吗?还有…你通风报信的时候…叫我哥来的时候……腿脚都挺好的啊?
怎么,我们小厌,就没有那个福分受你的服侍?”
预想到后果,小厌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为静。
然而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当谷依然提到“我们小厌”时,特长生厚厚镜片后冷淡的眼眸低垂,闪烁过寒凉的霜色,灰冷厌恶,似乎从她的唇中听到这个名字都是一种不悦。
青年缄默着,没有言语。
至此,再不明显,常年混迹于贵族圈的谷依然也从面前的特长生身上感受到了鄙薄淡然的凝蔑,甚至有些自己被他漠而视之的错觉。
她微微不适地偏头,想起巫马相介冷淡的神情,声音与心情一同冷了下来,尝试刺痛他:
“喂,巫宫,你做的这些,你说慕容松知道吗?她可怜可怜你,你不会当真了吧?”
慕容松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位一看就是被欺凌的透明特长生也根本没想让她知道。
谷依然讥讽道:“不知好歹,我们小厌对你也不差吧,也难怪,你要往慕容松身边凑。”
“就是,”跟班宣兰声音不稳地道:“小厌根本就没用力踩你过!”
宣兰,你…你为什么这么激动的?小厌低头,默默地打开食盒,一定要说这个话题吗——我也没想踩的。
气质灰冷的青年低着头缩在角落里,抱着破旧的书包,整个人都是灰暗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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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本以为大决战了,躲远一点,奈何被喊住,被叫来代为行使所谓的「教训」。
想着依然真给你踩上了你一定疯狂报复她,她不一定撑得到后续剧情。胆小的宣兰恨不得躺地上让你踩,小厌我只做个样子抬脚踩一下肩膀,鞋印子都没有留下,怎么…怎么说得好像我是变态一样……
“怎么不说话啊!你的字是金子?”
谷依然冷眉,说着又要拿卡扔过去砸他的脸——她向来不亲自上手,因为碰都不想碰她讨厌的人。
这种心理洁癖甚至到了过敏的程度,皮肤接触时浑身就会起疹子,按照她内心的讨厌程度,她自然是要隔着距离,大多数情况让跟班动手。
小厌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不紧不慢地站身起来,看似轻描淡写,却不容反抗地控住谷依然握着卡的手,“依然。”
那双曜石般透彻的眼睛俯视着她的眼睛,一瞬间不属于微末特长生的陌生压迫感清冽地递来。转瞬即逝地变成平静的冷淡。
小厌摇摇头:“学校的卡砸坏了的话不太好补办。”
谷依然看着神情肃冷的少女,缓慢地蹙眉,似乎有话要说,但良久,她还是轻轻把卡放了下来,冷冷地瞥了巫宫一眼,视线又落在小厌身上,道:“你先吃饭。”
谷依然慢慢地道:“等你吃完了自然有你替我代劳的…今天,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旁边默不作声、如同一樽寂静的石头般的透明特长生头低得更低了。
12. 撞见打赌值日生(12)
小厌微微叹息。
倒不是小厌对他有额外的怜惜,就算是谷依然颐气指使着,她也不太想下手。
这位被厚重的、遮盖下来的杂草发型与玻璃镜片掩盖的特长生被霸凌并非是毫无缘由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什么才能够站在这里读书——作为显赫名门巫马家不光彩的“私生子”。
不仅在任何隆重的场合都没有他的席位,甚至没有人会把这位半路出现的私生子,和他的那位袭承爵位的准大公兄长相比较。
如果不是入学伊盛兰德学院,这样显眼的姓氏与连天的无需多猜的流言蜚语,恐怕根本就没有人得知他的存在。
谷依然天然厌恶这位在她理想中的白马王子身旁如蛆附骨的私生子。
尤其是当他像唱反调一样地选择支持了使她出糗的慕容松。她更把最近的怨怼施加在这位所有贵族都不待见的私生子身上。
——在外界看来是这样的。
恶毒女配这么做的逻辑在原书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码归一码。
然而小厌知道:这位总是沉默寡言的被孤立者实际上就是犯病的准大公——他哥巫马相介。
在原书之中,到中后期才揭露「巫宫」的真实身份,显而易见,完全就是为了给女主的善解人意、打动隐藏身份的准大公铺路。
古早小说,不,乃至今日都十分热门的情节——受人欺辱的落魄男主实际上是学院主人级别的大人物。
攻略也有模板可以套,具体战略主要分三步走,一:女主关照被欺负的特长生,二:从他人口中得知他是巫马家的私生子,不仅没有歧视孤立,女主反而出手相助,三:在某次宴会上女主被人为难,巫宫闪亮登场,通过众人的反应才得知他实际上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巫马相介」。
之后就是喜闻乐见的贵族学院双王修罗场,路人甲小厌显然是没什么戏份的。
但唯独这事,她在还没交往的时候就知道了。巫马大少爷对外声称身体抱恙,很少来学校。但巫宫的课倒是基本满勤。
毕竟巫马相介就是用「巫宫」的身份追得她,发现没用以后很快就表露真面目,用巫马相介的脸展开攻势,因此在正式交往后,二人的关系在小厌的建议下也自然保密。
他那特殊的家族遗传精神疾病让他总是沉浸在无端的痛苦当中,后来甚至产生了社交障碍,稍微亲密点的关系,一旦超过两个月都让他感到抗拒与反感。
这是无法控制的,甚至影响到他的日常社交,然而一味地封闭自己可不是好的解决办法,毕竟他是大公官邸的未来主人,不可能不与人建立联系的。
无法自然地以准大公的身份来到学校长时间就读,偶然地,他尝试换一个视角,是否这一切都会好些,令人意外地,结果效果出奇地好。
当他扮演别人的时候,这种微妙的感觉渐渐消失了,他能够与人社交,甚至能够偶尔以巫马相介的身份参加校园生活,这会让他感到轻松,可以逃避。
在作为巫宫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主要身份,在做回自己的时候,一旦感到社交勉强,就切换回巫宫。
按照原书,他在这么演的过程中找到了真爱,找到了与人联系的真谛,他愿意为了保护女主,而接受成为任何人,愿意以巫马相介的身份与她相处下去,可谓治愈系之我感动了贵族学院的病弱少爷。
故事回到主线开始前,角色扮演大侠还没来得及开心一学期,恶毒女配谷依然和她凶神恶煞的跟班就盯上了他,巫宫私生子的身份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巫宫每次被欺负,基本上都是小厌代为执行,一开始只是撞肩膀的程度而已,后来在谷依然被撞喷泉事件后,针对就直接衍生到堵在空休息室,进行训话了。
小厌的底层角色,主要体现在负责留下来收拾残局。原书里没写,难也不难,容易也不容易。
比如要帮他把刚泼脏的脸擦干净,以防被巡检问话;把他的书包从喷泉里捡回来,拽着他威胁他不许跟园林协会的人说;看着他代为值日,以防他故意做差导致全组受罚,最后走的时候负责关灯做样子……
还有更多就懒得数了。总之她就像无形的执行善后一体机器,十分兢兢业业。
后来小厌逐渐感觉不对,她发现自己成为巨大他们这个巨大角色扮演类游戏的一环了,因为巫宫似乎把当成她贴心防沉迷陪玩了。
他在某一天跟她表白了。
未曾想到自己的路人甲事业会引入另一个路人甲编制,小厌果不其然地露出十分不解且厌恶的表情。
巫宫在某天诚恳地说小厌我知道你不容易,你已经很努力地从谷部长手下保护我了,你帮我值日,给我拿新的干衣服,下手极轻做做样子,平常班里人都迫于谷部长的权势,也只有你跟我说话,和我一起吃午饭,我都看在眼里,我没别的意思,我不会为难你,我只是想表达我很喜欢你。
小厌脸都吓白了,说不是的,我只是想看你有没有憋坏招。巫宫微笑了一下,似乎在说没事,我都理解,这个身份不适合恋爱我还有一个,那个才够劲呢。次日他就光明正大地降临学校,车后座放着满座的香槟。
很快,为了防止被谷依然知道巫马相介在追求她的跟班,小厌几乎是投降一样冷着脸接受了巫马相介的交往请求。
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被霸凌着他还能够笑眯眯地跟自己约会,觉得这样也不错的。小厌评价是变态能不能离我远点,但似乎角色扮演也有真爱,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偶尔想要这种不被人在乎的感受,请把我分开来看。而且有些时候,准大公的身份并不方便我和你相处。”
如果说是因为他本身就喜欢被人霸凌的感觉,所以他尝试交往了那么多的女友,从没有动真心,因为她们闲的没事干不会虐他骂他玩的话,小厌心想他怎么不爱上谷依然?
后来想了想谷依然一般不怎么亲自上手,一般是跟班代上手。她又装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了。
小厌被快穿局分配的对象是女配的路人跟班。她不能够为了身份的顾虑,而忽视自己作为跟班,对谷依然这位大贵族的更深畏惧。
比起巫宫,她应该更怵谷依然,毕竟她算是某种程度她的情敌,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如果让小厌来说她的回答是不如都滚,但是特长生小厌此刻得到大小姐一记冷酷的眼风,这时候也只好把食盒盖上,从桌子上站起来,默默地走上前去。
清瘦的少年尽管站在台阶下,也要比少女高出一个头来,让人想起瘦峋的竹。
对上他那双淡漠低垂的冷灰色双眼,小厌面无表情地轻轻地踢了一下这位少爷的膝盖,倒不是示意他跪下来,只是单纯觉得他站这么高肯定要被谷依然找茬。
果然,少年只是轻轻地、几乎不留痕迹地扫了她一眼,眼底的冷轻而易举地就透过眼前身材娇小的少女穿梭到她身后的主使者。
他缓缓地低下眼睛去,这样安静的反应,早已经习以为常。
谷依然最见不得他这幅无论怎么样折辱似乎都无法摧毁的样子,明明自己坐在更高的阶级,巫宫这样低微的身份,却凝着一种根本不该有的漠然。
她气上来,道:
“你看我干什么?少摆出这副样子来…不是你和慕容松的话,我的婚约怎么会沦落到这个样子?”
听到这,如灰尘一般隐没在角落里的少年冷淡地抬起眼睛。
谷依然看着他抬起眼睛时与巫马相介微妙的重叠,不禁恍惚,反应过来这莫名又屈辱的一刻,她的脸一瞬间煞白,像被劈中,颤着嘴唇,“小厌,给我打他!”
小厌平静:“打哪,依然。”
谷依然白着脸,“打他的脸脏了你的手,你给我掐他的脖子,掐死他!”
“。”小厌沉默了微妙。
小厌开口:“依然,我不敢。”
谷依然气笑了:“有什么不敢的。”
小厌抬起手,象征性地掐了一下,比个大概:“会留下痕迹的。”
是了。
谷依然脑子中猝然燃烧的火焰稍微地熄灭了一点。
以前就算私底下做得再过火,也都用的是一些浅皮肉伤或者根本不留痕迹的欺凌方式,叫他做苦工反而比较多。
谷依然大多数时间仍然顾及着贵族的颜面,不是巫马家的,而是她自己的。
至少她不想留下那样显而易见的伤痕,让周围的人多管闲事,虽然她对巫宫这样恶劣的态度早已让许多人都知道了,算不上秘密。
小厌仍旧负手,冷漠站在旁边,虽然离巫宫只有半臂不到的距离,却仿佛游离局外的幽灵。
谷依然眼珠子一转,坏点子在设定中就没多大容量的脑子里旋转了一周,她缓慢地笑了起来,“喂,你们两个站在那里,站累了吧,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
楼层配备的专用休息室。
休息室不止在餐厅旁有配备。作为每层楼都提供给特殊学生休息室,伊盛兰德学院不但配备了休息床铺,还配备了具体的干湿分离淋浴装置,高昂的租用费用和过于豪华的装修使它成了名副其实的特权专用。
门被紧紧地反锁住。
谷依然坐在旁边洗手套,旁边的跟班宣兰已经打好了一桶加着冰块的水。
她双腿交叠,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静如灰尘的少年,“我这次要给你个彻底的教训。”
“小厌,你去那他绑好,绑完了在门口守着。”
谷依然平静地颐气指使。
看到她冷漠的眼睛,小厌知道今天就算她不答应,她也会换个人闹得更凶。因为婚约泡汤的趋势,她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巫宫个子比她高出两个头来,此刻站在那里却像雕塑或者一个猫咪坐垫一样,又黯淡又出奇地乖,明明看着很瘦,绑他的时候,在陈旧校服下的胳膊却硬得像根铁块。
如果用力的话这种绳子是绑不住他的吧?
这个人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反抗一样。也许反抗根本就没有用,如果身份卑微的私生子敢惹谷家的千金,他恐怕连学都不能继续上了。
小厌不理解他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乖乖的到底是因为他没办法反抗,还是因为觉得不反抗更有意思?总之搞不懂。
虽然现在是在贵族学院给人当跟班的,她的绑人的功夫却丝毫不差,得益于曾经当过劫匪路人甲,她很清楚一个结实又尽量不会留下绑痕淤青的方法。
冷冰冰的手左右翻花,很快就轻巧又便利地把他五花大绑,打入卫生间,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去了门外守着,眼不见心为净。
然而,小厌还没有守一会儿,谷依然尖锐的声音就从屋内传出:
“够了!去把小厌叫进来,我就知道你连泼个水都做不到!要你来有什么用,出去守着门!”
胆小的宣兰似乎被她训得哭了,脸煞白,一边哭一边来到门口,扯着小厌的袖子让她进去。自己则去把那桶水搬到单间的门口,方便拿取。
瘦弱的小姑娘艰难地提着盛满的水桶,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
谷依然的脸色阴沉,坐在洗手台面安静地看着地面,像在思考问题。
小厌刚一进门,就看到巫宫静静地坐在浴室地板的角落里,手抵着膝盖,这个时候没有那样沉闷畏缩的样子了,反而姿态放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眼睛像是灰色的宝石般晶莹。
谷依然转头:“小厌,你帮宣兰拿一下水桶,等会儿泼到他身上去。”
宣兰白着脸提着水桶,看不出来是觉得受折磨还是已经如释重负了,眼睛止不住地往巫宫身上瞟,只是两只手泛白地发抖。
小厌只是刚刚碰到她的手,她就没拿稳地松开了水桶。
铁桶还没有被握住,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冰水倾泻而出地全部扑在了一旁正要接桶的少女的身上。
铁质的桶身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滚在谷依然的脚旁。
小厌的手还保持着接水桶的动作,被措不及防地扑了半身的冰水,她倒是没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站在原地,拍了拍裙子和小腹上的水。
宣兰则像是吓坏了,脸发青,捂着唇连忙道歉,惶恐地蹲下来用袖子帮她擦裙子。
“对对对,对不起,小厌,水,水桶把手放在太边缘的地方了,我…我……”
“没关系。”小厌低头看着她。
小厌不在乎地想:
你这么做是正确的,不招惹他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而且剧情里被命令去霸凌别人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理所应当的,咱们快穿系统主打的就是一个三观,这样一来小厌遭点罪也没什么了。
于是她平静地回答,拍拍宣兰的肩膀,“没事,你不是故意的。”
谷依然今天的生气不只是说说而已,她在一旁冷淡地看着这一切,自己的跟班做不好事情可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所谓关心也只是心情使然的一句话的事情。
谷依然开口:“再去接,还没开始自己都被泼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宣兰立马赎罪一样地从地上捡起来水桶,跪在一旁接起了水,小厌则查看了一下旁边的制冰机的余冰,发现只剩零星几块,没有全的了。
凑凑活活地拼凑出一桶没几块浮冰的水,谷依然从洗手台上跳下来,没再假手于人,冷漠地径自接过,远远地抽了张纸巾裹住把手。
对上巫宫冷漠的眼神,她稍微地顿了一下,很快就更加生气地将这桶水举起来,干脆利落地朝着淋浴间地上的青年泼了过去。
只不过她的准头不太好,至少有一半泼在了旁边的两个跟班旁边。
“喂…”
小厌被泼了又一头的冷水,稍微抬起手擦了一下脸,又马不停蹄地被接着指使了。
谷依然把水桶重重地扔在地上:“把他拉起来,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装什么装呢。”
小厌伸出手,拎着他的脖颈领口,做样子地把他拉起来,他浑身被打湿的样子有点像脆弱的小鸟,看上去任人宰割,羽毛软着,骨头却硬着,玻璃眼珠在厚重的镜片后面像一把刀。
“这下洗干净了。”
说着,谷依然发现,明明自己是亲自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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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搞得这么狼狈,却一点没有解恨,反而心中感到难以接受的空洞与折磨,没有一丝满足,她为这一点升起了更大的愤怒。
“小厌,打他巴掌。”她低沉地说。
不知道这人怎么改主意了。小厌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脸,看他死没死,长没长记性。
“你没吃饭吗?小厌?”她恶狠狠地转过头来。
小厌高高地抬起巴掌来。
谷依然像盯着一把打磨尖锐的剑一样,安静却专注地盯着少女高高抬起在半空的手。
然而少女只是把剑收回了鞘里。
“对不起,依然。”
小厌道。
谷依然看着她的那双平静如湖水的眼睛,没来由地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没有第一时间觉得被冒犯,反而不想听到她要接下来说的话。“干、干嘛”
“依然,你不能再这么做了。”
她哑着声音:“你要拦我?”
小厌平静:“我很冷,这样下去我会感冒,没有办法上下午的课。”
谷依然突然觉得轻松了:“就因为这个?你就那么好学?”
小厌想那倒不是,只是我这巴掌下去你会提前下线,就不能以另一种方式吃不了兜着走了。
泼桶不冰的水这种事还能够遮掩,超出了这位的容忍限度就不太好了,我分手没关系,只是你真的知道他报复人的手段是什么吗?而且每次都是这样不痛不痒地打他,他爽到了显得我犯贱似得。于是她摇了摇头,还是要走。
“没事的,我给你请个假就好了,刚好请一周的假,小组作业你也可以不用写了。”
谷依然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她也没有在意自己的愤怒很快就变成了退一步的迁就,以前都是小厌包揽她的份的,她只是把这份无意识地害怕她生气归结为自己的善良。
然而这次,这位跟班却没有再对她百依百顺了。
“我一直以为你会有一个期限的。依然,它有期限吗?”
少女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是那样地镇静,像雪地里安静望着丛林的一只狼。
谷依然像被定住了,突然害怕她再说下去。
“我今后不会再参与这些事情了。”小厌没怎么在乎她的回答。
室内的氛围一瞬间变得非常安静。
少女的语气平时总能够让人宁静下来,所以她总是喜欢使唤她,就像只有自己能这样对待她,这样才是特权真正实用的时候。
此时,她喜欢的特性却在此刻如擂鼓一样让她字字都击得沉闷,扼住喉咙一样缓不过气来。
“我以后也不会再跟在你身后了,依然。”
小厌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影仿佛和身旁坐着靠着墙壁、冰冷地看着她的巫宫融成一道狭长的枯树影子,一瞬在眼前拉得很长很长。
谷依然恐惧地面对这句话。
她突然指着巫宫,尖叫起来,“都是你的错!”
谷依然像是崩塌了,她紧紧地掐住小厌的肩膀,前后摇晃,“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的跟班你知道吗?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就因为这个人!?”
小厌说:“那倒不是因为他才、”
“别说了!!!”
谷依然猛地放开她,“都是因为他!”
谷依然指着巫宫的脸:“鸠占鹊巢!我受够了,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让他消失。”
她崩溃地捂着自己的脸。
“都是因为他,相介才越来越少地出现在我视野里,我再怎么呵斥他,他都没有办法消失,我不知道要该怎么办才好了,小厌。”
谷依然无助地哭泣。小厌歪头看着她,想大姐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她疑惑地想,才发现谷依然似乎知道这件事——
关于巫宫和巫马相介是一个人的事。
只不过她理解的他们的关系,似乎是一个人的两个分裂人格状态的关系。或许在她眼中,如果巫宫这个人格消失了的话,巫马相介就会重新拿回主导权。
毕竟平常巫马相介根本也就没提到过巫宫,而巫宫却提到过巫马相介。
小厌平静地提醒:“依然,你叫不醒装睡的人。”
谷依然好像没听懂。
小厌分神地面无表情地想:其实人格分裂这种已经不时髦了,是自己装的才让人觉得更变态。而且霸凌人能治精神分裂症什么的这种方法真不知道是谁教给她的,这样真的不会更严重吗?
巫宫也面无表情地看着谷依然。
他从小厌拍自己的脸的那一刻就已经清醒了,倒是不明白自己被泼一身的水为什么却是创造别人痛苦的源泉。
他站起身来,水从他的袖角往下落。
听到谷依然的话,他似乎真的觉得很受伤。没有人喜欢听自己是不被需要的这种话,尽管被拿来比较的是自己的另一种生活状态,被自己漠视的人嫌弃也让人心情低落。
人物与人物的转换似乎只在一瞬间,在他的一个心情,一个动作。
巫马相介微微叹息,缓缓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低着眼摘下掩盖眼睛颜色的眼镜,露出那双灰中透蓝的好看眼睛。
整个人仿佛雪山后露出的月亮,雾气散后,褪去了阴郁与沉闷。
谷依然认人很快,表情亮了起来:“相介……”
喂。不要变这么快啊你们两个。看着这个场景,小厌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着。
“谷部长,”巫马相介温和地看着她,说着冷淡的话,“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真的很倒霉。”
小厌有点崩溃了,受不了这种闹剧。这种剧情一般不发生在这种时候的。
谷依然没有气馁,她也不在乎于真爱与否,只是憧憬这段联姻带来的爵位承袭与地位。
这是她和她所代表的谷家多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和巫马家的联姻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谷家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儿,和巫马家联姻,能够让家族的地位更上一层楼,也能够让她理所应当地袭爵。
于是她摇摇头,道:
“我知道,你对我多少有些误解,没关系,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们结婚就好了。这会是一段令人祝福的婚姻的,我一直憧憬着有这一天。”
巫马相介摇摇头:“我们也不会结婚。”
谷依然疑惑:“可是这是当下最好的…我认为你知道我们的联姻正在被考虑…这也是古贵族之间的传统,尤其是施家和巫马家历来…”
巫马相介说:“我不在乎。”
谷依然有点愠怒:“你怎么说话的。”
巫马相介耐心地,“你忘了你刚刚泼了我一身水吗?”
谷依然解释:“那不是、我只想叫醒你。相介,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个寄生虫,他偷走了你的生活。”
巫马相介微微挑眉,“哦?我怎么不知道?”
谷依然点头,“对的,你不知道它的。”
巫马相介回过头,温和地问小厌:“那在你眼中我是谁呢?小厌。巫宫还是巫马相介?”
小厌冷漠:“你问我干嘛。”
13. 撞见打赌值日生(13)
感觉到了小厌对他的冷漠与抗拒,于是巫马相介低下眼,开始用那种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不含软弱或者水光,只是干冷得像某种被抛弃了的小动物,在孱弱的皮囊中镶着漂亮的蓝灰色眼珠。
小厌倒是不为所动,冷峻如一座冰山。浑身写着滚。
看到他孤零零的身影,谷依然有种微妙的反感,就像那个巫宫附在了主人格应该在的地方一样,他们会互相影响吗?
她耐心地道:
“相介,我希望你能够获得想要的生活,那个巫宫、他偷走了你应该获得的关爱,应该回到他该回到地方去。”
巫马相介没有说话,他想:自己其实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爱、更特殊的爱才成为巫宫的。要说的话到了唇边,又觉得这样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只是缓慢地低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相介?”
谷依然试探性地喊他的名字。
恢复身份的准大公轻声开口,像是随口地问:“谷部长,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替我着想」呢?”
“因为,”
谷依然噎住,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希望你成为我的未婚夫,我们身份和目前的同学身份都很合适,但是巫宫…那个偷走你时间的存在…如果我们在一起了的话他会很碍事的吧?我喜欢的是你,难道婚后我的幸福不能得到保障吗?”
巫马相介静静地看着她。
谷依然对婚姻和爱情的定义,就像所有古贵族们理所当然拥有的联姻特权。
谷家地位正在日益凋零,看到邓女爵的下场,她身上的责任感使她迫切需要什么来填补,这些让她能够真切地去关心跟班,毫不愧疚地,自顾自地为理想的未婚夫付出时间,“铲除寄生虫”。
然而巫马相介作为被她拐弯抹角每句话都要骂的对象,可以做到不说什么,已然是体恤沉稳了。他甚至没说什么话来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说话。
被他用这样毫无情绪的眼睛看着,谷依然的声音却渐渐微弱了。
贵族出身的自尊让她不能够理解地感到被这样冷峻地冒犯。
于是她脸上的柔情化为奇怪与不解。
“相介,我跟你说这些你完全不能够理解吗?你不能够为我思考,也不能够为巫马大公考虑吗?就算不重视两家议亲的事,也稍微地考虑下家族的荣誉才算成熟吧?你知道如果别人知道了这些事情,你、不、连着巫马家会被怎么看待吗?”
贵族的荣誉和体面在这样地位的家族内几乎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这位准大公不可能不知道。
看着她竭力想要唤醒他一些共鸣的愤怒表情,小厌面无表情地作为跟班思考,想着大小姐你搞错定位了。先不说让巫宫丢人的大部分戏份是小姐你演的,在原著中他主动掉马也是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场合。
围观的人知道他其实是巫宫这个被所有人都忽略鄙夷的存在后,没有多舌窃语,反倒感叹爱情之可贵之真诚,无关身份。
你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慕容松出头的样子,气得呼吸急促。却绝望地发现这群人都觉得这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就像你霸凌巫宫他们也当作没看见一样,他们的态度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正直又直言不讳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巫马相介按着额角,轻轻地笑了一下。
某个瞬间,他内心一些浅淡的刻薄想法微妙地浮出水面,又教养良好地落了下去。
他好奇地开口:“没有,谷部长,我只是……不太明白,你很享受对无辜的人施加你的情绪、加上一个正义的理由吗?”
“你不明白,你这么说我?”
谷依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看出他淡淡的讽意,她艰难维持的风度与耐心几乎被这声意味不明的淡笑打落到谷底。
她的面容也逐渐染上屈辱。
“你能明白什么,如果不是你的特殊情况,我才不会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她声音低沉,丝毫不像刚刚还在谈及贵族脸面的样子,冷怒地开口:
“我说了这么多你都听不懂,你还在笑什么,你再笑小心我就让小厌扇你脸了。”
小厌:……
……喂。
被提到的跟班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
谷依然仍旧下意识地提到她,接着看过去。
看到她仿佛要消融在背景里的淡漠身影,想起这个曾经百依百顺的跟班,都说出了要离开她的话,她心情失落,觉得众叛亲离,咬紧了下嘴唇。
巫马相介倒是带着礼貌的浅笑,看向小厌,微微偏头,一副“是你的话真的会这样吗?那样也可以,随便你啦”的样子。
小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你们吵架根本不关我的事。我不但要配合男友一定要被人霸凌的特殊癖好,还要顾及恶毒女配的感受,到了晚上还要跟没事人一样和恢复人设的男友约会。
跟班路人甲未免也太难做了,一天天的系统都拿的什么剧本?
于是小厌言辞严厉地拒绝:“依然,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再跟在你身后,听你的指示了。”
谷依然被她这么一说脸色更苍白,在她的脑子里这个跟班的嘴巴里根本就不会向她吐出这么冰冷的拒绝词语的。
然而小厌已经默默下定了决心,在这场闹剧开始的时候,就准备作为被抛弃的跟班,退出剧情舞台了,演这几场比她修真的时候还累。
或许装作不堪重负的样子,招惹到贵族被开除是她目前最好的下场了。
谷依然那边气愤地要掉眼泪,却出奇地冷静下来,感到从未这么清醒过。
稍微默了几刻钟,静下来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在哪里好像透彻了一样。
她抬起头。愈发冷怒地看着眼前的准大公。气愤地道:
“相介…我开始觉得你是故意这样做的了,我以前还不想这么想你的,你居然可以这么心安理得地轻蔑地对待我。
你真的不觉得我在帮你吗?你真的需要巫宫的身份来满足你的自私吗?在我看来,你只是个一点家族荣誉都不愿意担当的胆小鬼,妄想自己什么都没有还会有人喜欢你,我告诉你吧,别做梦了!”
听到这,小厌失语:……
巫马相介看上去很平静,对谷依然语气温和地反问:“哦?你在帮我,通过霸凌一位没有招惹你的同学吗?”
小厌看着二人针锋相对,认真发问:
【系统。】
耳铛细微地闪烁着漂亮的碎光。
【系统,我觉得他们的态度太奇怪了。虽然他们的关系本来在剧情里就很差,但是你确定剧情现阶段没有偏离轨道吗……?我会不会担责任…我会被扣分吗?】
识海里的系统沉默了几秒。才开始短频率地回应。
它苦恼地表示巫马相介其实没有真正地生什么气,他一直都对谷依然不抱任何对人该有的情绪。
谷依然现在也没有因为慕容松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出格的事,其实算不上剧情影响。
总之应该不会扣我们的分的。
小厌没说话,只是对此持怀疑态度。
倒不是她多管闲事,而是这个爱演的花花公子聊到这还能够心平气和,实在几乎堪位居圣人之位。
她不知道的是一个人如果一点都不在乎另一个人、把她当作偶尔利用的工具而对它带来的效应表示可以忍受的话,也就谈不上有别的情绪了。
千回百转地设计人来配合演霸凌的戏份,最后什么反应都似乎在情理之中。
小厌是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肯定会冷漠地评价巫马相介招惹谷依然来演这番情景剧的行为,是隐忍犯贱中的贱中贱、至演之贱的。
默默旁观的系统清楚自己的权限本来就很有限,甚至连查询好感度都不太做得到。
在这里左猜右猜,搞不好还会影响她的任务。
于是系统只好努力彰显自己用处,提醒地说道:
【其实他倒也不是圣人啦…他在你被泼了一身的水的时候是生气的,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小厌听到这面无表情地让系统打住。
非要说这样肉麻的桥段的话小厌实在会起鸡皮疙瘩。
只是……
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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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对劲。
保险起见,小厌觉得还是在事情不可控前黯然离场比较好。
小厌暗暗下了决心。
另一边。
听到他若有所指的话,反应过来,谷依然只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愤怒又尴尬地默了几秒,才选择干脆直接结束话题。
“蠢货,懒得跟你说!”
她动静极大地越过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环顾四周,才发现另一个跟班宣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怯懦地消失了。
她脸色更差,回过头来,视线落在小厌的身上。
没关系。我还有小厌。
咬着嘴唇,她的纠结像是在唇舌绕了三圈,才打着结别扭地开口:
“小厌,小厌…下午还有课不是吗?你跟着我一起去吧?那些话——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的。你走路去肯定要迟到的,坐我的专列班车……”
巫马相介缓慢地开口,像是特地等她说完才开口:“其实我也有专列班车,如果小厌同学不介意的话——”
谷依然冷笑:
“你以为你是谁?小厌她宁愿扇你都不愿你跟你坐一个车的,是吧,小厌?”
巫马相介温和地没说话,儒雅地心想谷部长想得太多,又太言重,坐个车而已,何必这样?如果你知道她是我的冷淡女友岂不是会气得晕过去了?
他清和地道:
“谷部长,你对她了解还真的很多。我想她一定愿意跟在你的身后继续做伤害别人的事吧?”
很难评价叫人他怎么用这张仿佛可以渣过九百个前任的花花贵公子的脸蛋做出这样清澈寂落的表情的,完全想不出居然是纯情派的人设。
这个人……
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谷依然看他莫名开始饰演这个被她欺压样子,更想到她厌恶非常的巫宫,脸色更差,白得像纸。
演给谁看啊……?
想着,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霸凌的戏份出演太久,一时居然想不到说什么话才显得自己不太恶毒。
“不要。”
小厌开口。
“嗯?”谷依然疑惑地偏头。
小厌看他们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于是方才双手合十,放在胸口。
冷淡的小脸抬起来,专注地盯着他们的眼睛,平静又真诚地开口:
“依然,巫马前辈,你们任何人的车我都不会坐的。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个路人甲,见风使舵的特长生,不要再拿我当筹码了。从今以后我也不想跟你们之间的事有任何关系。把我当成透明人吧。”
巫马相介微微蹙眉,小厌的祈求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就被优雅地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来人身姿修颀,这位施家的大少爷戴了个银边的方框眼镜,斯文地半遮住那张冰冷的凤眼。
他眼神巡过室内一圈,恰到好处地露出意外讶异的表情,对局中的介入显得中立又正义。
施别盛笑了笑,徐徐地开口:
“很抱歉…影响三位的交谈,我的意思是,我接到匿名举报,这里有人依仗特权做出霸凌同学的举动。学校对这种无法容忍的事情一贯非常重视…我想,我得找个人谈一谈。”
仔细看去,他的身后还站着不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慕容松,只不过两个人的距离都离得过分疏离。
慕容松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门框的视线范围内,正依靠着身后的墙壁,冷冽地看向室内。
而这个闹剧的罪魁祸首,少公爵施别盛的视线却自然地落在小厌的脸上。
他关切道:“怎么回事,小厌同学,你身上怎么湿成这样?你没事吧?”
更加麻烦的人物驾到了。
小厌冷冷地看着他。心想你的好兄弟浇得比我更严重,你戴上眼镜反而瞎了吗?
其实我根本就不用猜,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昭然若揭,但慕容松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她举报的吧?
不过想了想,她也是时候要来“解救”被霸凌的巫马相介了。
小厌面无表情地抖了抖身上根本没干的湿衣服,刚要开口说话,就打了个无助又可怜的喷嚏。
14. 撞见打赌值日生(14)
……
两小时后。
*
从会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小厌差点没虚弱到趴在地上。
其他人怎么样她不清楚,但这次胡闹的下场,小厌需要赚加倍的学分才能够补上这学期的绩点。她不但被学生会严重地警告了,还被视为谷依然小团体瓦解后,和慕容松争锋相对的头号选手。
半个小时前,小厌表面上没有话说地低头站在原地。心里却看着谷依然离开的背影默默冒着虚汗。
这位大小姐的脸色介于青绀之间,脚步磕绊,显然是被责骂得不轻。
站在办公桌前,面对着没什么的表情的施别盛,她陡然地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总之是十分古怪的感觉。
小厌有点不好地舔了舔牙龈。面对一脸严肃的会长神游地眨了眨眼。
会长:“你在走神吗?”
这么说话的施别盛着实有一副好皮囊,他头也不抬地说话的时候,小厌还是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他静态的时刻,青年低着眼睛,那双生得极妙的丹凤眼有着清冽的气度,如果他不偏偏总做那种半睨的讥讽的情态就更端仪了,坐在有着厚重法兰绒窗帘的落地窗前,倒像一副的庄重油画,如兰之君,十分符合对「贵族」这个词的刻板印象。
于是小厌乖乖地背着手,一边看着他的脸一边回答:“没有,会长,我在想我要怎么才能够攒够学分。”
会长冷笑,几乎能够看到他那双凤眸里的冷嘲。
他低下头去看着文件,修长的手指抵在书页上,“你知道你欺负的人是谁吗?”
小厌心想我当然知道啦少爷,他就是我抖M的男朋友,精神分裂爱玩Cosplay的地下情人,世界第一的少公爵殿下——巫马相介。但这个时候我还没有被他伤透心,总得配合他的演出演视而不见。
会长补充:“看来你已经清楚了。如果不是慕容同学及时发现,阻止这场闹剧,严重的话你会被开除也说不定。”
小厌表情古怪,心想慕容松是怎么知道的?是巫宫偷偷地给她发信息?还是她实际上是个跟踪狂?后者的概率不大,难道巫宫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小厌也没办法啦,只好轻轻地说:“对不起。”
施别盛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欺压民女的大恶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装修文雅的办公室某一瞬间变成了放着十面红鼓的公堂,施大官人一句你可知罪,被替罪冤屈的小民女就低下头去,心灰意冷地说大人我都认罪,只剩下周围谴责的眼神和无声愧疚的内心在说你是非不分。
施别盛没弄明白这种没来由的愧疚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书中钦定的「惊人的直觉」还是给了他一些提醒。
……
这个人,跟巫马相介的关系不一般……
施别盛此时有过短暂的疑问,还是没敢想,认为或许是友人巫马这个马甲和特长生小厌私下有过交集,却并没有想过真实的情况,他对友人的病情有一定的了解,哪里知道他已经病到这个程度了。
她在知道赌约的事情的前提下,还继续和他相处吗?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施别盛想。
施别盛开口:“你……冷吗?”
听到他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小厌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裙摆湿透了黏在大腿上触感的很怪,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在意地抬起头来了,好像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哦,快干了。”
施别盛知道自己的表妹有多娇贵。擦破一点皮都要大动干戈,但她的小跟班一直都这样的沉默内敛,几乎不容易发现她的存在。
小厌再次低低地向他道歉:“对不起,会长,我没有拉住依然,跟着她一起欺负同学,是我的错。请会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先回去吧”,施别盛的表情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矜贵地淡漠低着眼睛,可能是错觉,小厌听到他的声音轻和了一些,“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当做秘密去保守,稍后我会问巫…宫同学的意见的。”
小厌在心里想会长,你的秘密真的很多,真的能够瞒得住吗?但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巫马相介接下来还会犯病,跟他说不该说的话,然而现在她连这个也不想去考虑了,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被拆穿的话就顺理成章地结束吧,想到这,小厌总算轻松了一点,“谢谢你,会长。”
关上办公室的门。小厌就看到谷依然站在那里等她。
……
“你在这里做什么,依然。”小厌平和地跟她打招呼。
“我,我要离开这所学校了。”谷依然低着头,看起来很纠结。
“嗯。”小厌回答,等她继续说。额头却发起了虚汗,什么叫离开这所学校?刚刚他在办公室里没有帮你善后吗?等、这个时候你下线的话是不是也太快了点?你在说什么呢?我感觉我有点发烧了。
倒不是她对这位大小姐仍有不舍,而是如果这时候巫马相介就勇敢为慕容松出头,让谷依然吃不了兜着走,那下次的剩饭——巫马就是巫马相介这个新闻到底要谁来热?
“小,小厌……”她低着头说:“对,对不起啊。你冷不冷,感觉好点了吗?”
小厌有点冷:“你不像是会对我道歉的性格。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谷依然“啊”了一声,露出一瞬间脆弱和受辱的表情,她罕见地控制住自己,没有生气,反而失落地说:
“没,没什么其实。我家……解除我和相介的婚约了,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也要,转学了。”
她没有说这件事是巫马家单方面说不可能的,她在办公室的时候听到施别盛平淡地说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对方知道自己的继承人受此遭遇后勃然大怒,认为无论是教养还是品德,谷依然都无法成为大公官邸未来的女主人。原本正在谈的婚约也不翼而飞。
小厌问:“你要去哪里读书?”
“刚刚父亲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宫廷附属的教会学校——一所女校。圣金露女子学院。”
小厌想了想,那也是一座极负盛名的贵族学校,母体是圣方金济会,教廷的直属教会学校,“哦,我记得莫琳娜王妃就是那所学校毕业的吧。”
外交官的女儿最后嫁入皇宫成为王妃——莫琳娜王妃,施别盛的母亲。她传奇的一生是许多宫廷剧的蓝本,很可惜的是她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这所学院培养出许多皇后与王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女校。看来就算是惩罚,谷家仍然没放弃让她成为一位合格的联姻式淑女。
“嗯,其实我,”她踌躇半天,咬了咬嘴唇,“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圣金露女子学院……读书。这两天也好办手续。”
小厌:“为什么呢。”
谷依然:“我…去那里读书的话,我会负责小厌你的学费和开销的。”
“我,我没有朋友。相介也不喜欢我,”谷依然露出勉强的笑来。说出这句话,好像消耗了太多的勇气。“父亲想让我读完书后嫁给一个对我好的普通的贵族,但是…那个地方太陌生了,我好害怕。”
“你不缺朋友。”小厌说。谷家的大小姐,施别盛的表妹,就算换了个环境,她的身后也会跟随着跟班帮她斟茶倒水的吧。
“也……也不是这样的。”
谷依然的笑容渐渐枯萎了。小厌没有见过她这么软弱的一面。看来就算骄傲如谷依然,失去了地位,也会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
“那,那就算了。”谷依然说:“我就是要说这些的,没有别的了。”
算是关心,小厌开口:“宣兰呢?”
“她?她很讨厌我的,”谷依然露出受挫的厌恶表情,“这次休息室的事,包括上次在水池边,也是她去通风报信叫的表哥,我也讨厌她。”
她确实不会交朋友。小厌想。于是她说:“那你是因为我足够服从你才让我陪你去的吗?”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谷依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不是的,小厌。”
她缓慢露出一个很自信的微笑,这句话太过于尖锐,让她逐渐地意识到了自己和小厌的相处方式并不如她想得那样。
谷依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跟班对自己慢慢地冷淡了,她只能轻轻地说:“我,我想,我想我们是朋友的,所以……”
“足够顺从你的心意就可以成为朋友吗?依然。”
小厌面无表情地说:“可是我以后做不到要怎么办。依然,你意识到了吗,就算到如今开口,你说出的也是对我的要求。你真的需要我吗?还是一个听话的跟班呢?”
“我没…这么想。”谷依然的笑变得苍白,褪色,她站在那里,尴尬地伫立了几分钟,可小厌只是冷淡地看着她,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那个,小厌…我…”
她想鼓起勇气继续说点什么,比如我需要你什么的,可是最后只是轻飘飘地说:“哦,对,对不起啊。”
说完这句话,谷依然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离开了。小厌觉得她修长的身影忽然变得很小很小,本来以为离开转角她会恢复那个骄傲的身影,但是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臂,沉默地离开了。
其实这所学校能跟她说点话的除了宣兰也就只有小厌,按照原著的设定她几乎不与其它人来往,别人也不愿意主动招惹这位大小姐。她想从慕容松身上作为切入点吸引巫马相介的注意力,又想获得别人的关注,最后得到的只有影子一样的小厌陪她说的几句话。
小厌看着她的背影,举起手跟她挥手,“拜拜,依然。离开这里你会更好的。”
声音飘散在空中。说话的对象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已经走远了。
……
【——系统稳定值-10】
【……你为什么不拦她呢?小厌。】系统说,【她是很重要的配角。】
小厌:【如果剧情真的需要她,她就算到月球出差也会在合适的时候回来的,我没办法强制地去挽救这一切,无论是在之前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主角们共同的决定的事,我好像没有权限也没办法改动。我们的积分……也用完了吧。】
小厌叹息:【你还记得编号370的那个世界吗?我做了很多的努力,让它返回正轨,我还给女主吃了起死回生的药,但是最后女主还是没能赶上八仙会。】
【我记得呢。小厌你是八仙会的售票员。】
小厌:【最后他们还是相遇了。在谁也没想到的场合。断剑残骸一片,他们在月下古道互说衷肠,约定终身,唯美的大结局。那个世界的剧本收视率可高了呢,好评率也很好。唉,你知道吗?路人甲就是路人甲,就算你做出再多的努力,也只能改变自己相关的戏份,我多卖点票,那场血屠武林死的大家高手就越多,男主就能早日登上天涯榜第一,谁能想到,那天男主没带钱呢?如果我为了剧情放他进去,他也死翘翘了吧,唉,专业的事,还是要总局的主角主配来做,本身权限就不一样。】
【对不起,小厌,帮不上你忙,我只能发颜表情陪你聊天。】
【没关系。而且最近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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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总局的系统有点问题,我身边总发生一些没逻辑的事情,上个世界我差点被造反了,吓死我啦。】
【暴君小厌也很可爱啊。】系统发了个微笑的颜表情,【如果小厌不下令男配怎么死掉呢?那就没办法大结局了。】
【拆散鸳鸯的滋味不好,有点像罪人。】
【小厌演罪人比任何人都可爱。】
【残酷的时候也是吗?】
【是。】
……
安静的走廊。
“你原谅她了吗?”
正在脑海里和系统说着,清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靠着墙壁,手里拿着一本书的慕容松缓缓从转角出现。她站在阴影的角落里,不知道是何时站在那里的。异常沉默地让人忽略了她的身影。隐没自己的踪迹就好像呼吸一样简单——此时的她给人这样一种印象。
小厌被吓了一天,脸色发白:“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单把书重重地合上,慕容松抬起眼睛,平静地回答:
“一直。”
……
小厌汗颜了。什么叫一直?为什么女主会有这种偷听的癖好?她好像连呼吸都没有声音,怎么做到的?只要想一想刚刚有个人背靠着站在墙的转折处我的冷汗都下来了。明明我也没有做亏心事的。
像是感觉到小厌的尴尬。慕容松笑了笑,“我没有这种嗜好,只是如果我贸然出现的话,场面一定会变得很糟糕吧。”
她说得没错。如果她出现的话,谷依然难免会和她大吵一架。也可能不会,毕竟这可是在会长的办公室外面。
很难见到慕容松露出这样轻松的表情。她微微笑的样子的确很迷人,甚至令人晃神,成熟而冷漠的脸露出温柔的笑容,眼睛弯弯,有种超越性别的模糊美感。她好像总是对自己莫名很温和。
“原谅?”小厌环抱双臂,不为所动,反问:“什么意思。”
慕容松道:“如果不是她,我们…你和会长、巫宫、巫马相介也根本就不会有交集,你反感这一切吗?”
小厌想起来了。在原著里谷依然没有下线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问巫马相介的:“你认为谁都想和你有交集吗?自恋狂”,因为是女主,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格外不同嘛。
于是小厌回答:“我当然喜欢平静的校园。我不喜欢谷依然对我的方式,但我也不讨厌她,她给我她不穿的衣服,帮我交学费,教我跳舞,我成绩也很差,没有她的话,我是没办法继续在学院读书的。” 我也不会和巫马相介谈恋爱了。唉。这一群自恋狂。我嘴上这么说,其实是讨厌这一切,但没办法嘛,有任务啦。
顿了顿,小厌陡然感觉自己谈话的态度太平和了,怎么搞得好像在交心一样?小厌只好找补,加了一句:“哦,我也不喜欢你。”
“没关系…小厌…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她去圣金露女子学院呢,去那里的话,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忽略掉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慕容松专注地看着她。视线里隐含的光泽好像蕴含着更深层次的影射。
“我、”小厌刚想回答。转念一想却脸都黑了。
是啊,我怎么不跟她走呢?
我一走,我就可以跟这一切说拜拜了,我可以先跟巫马相介说分手,亲爱的相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圣金露女子学院的路上了,我爱你但是我更爱没有你的世界,然后我可以写信告诉施别盛其实根本没人关心你到底跟谁打赌,但我可以跟你剧透一下最后你是赢家因为你为了救女主被捅了两刀而且你精神正常所以加油吧会长我支持你!我还要给慕容松留一封信,告诉你不用再为了找寻真实身份在这个b学院读书了,其实你的妈妈是前朝的公主殿下你的爸爸为了保护你付出了生命,当今的皇帝是你的表叔他特别疼你因为他没有子嗣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小厌想到这实在绷不住了,浮想联翩地思考脱出世界后的假期生活,又为自己刚刚说出拒绝的话而感到后悔。
“哈?” 最终,她缓慢地露出一个很艰难的、很崩溃的笑容,艰难地咬着牙装不在意地说:
“哈,哈哈,我不在乎啊,其实我怎么想不重要,我只是路过的路人而已,不会在他们的故事里留下痕迹,没必要太在意他人是怎么想,我在哪里都行啊,去哪个地方,要是遇到更麻烦的人怎么办啊,哈哈。”
“别这么想,或许你在他人眼里是很重要的存在也说不定。”慕容松温和地说,似乎看出她的动摇,“我也想要离这些沉重的东西远一点,我对你没有敌意的,小厌。就当我没说过吧?”
她好像没有小厌印象中一开始的那样冷冰冰了,跟她单独说话的时候,无论是在接驳车上、还是在此刻,她都像褪下冰霜一样,露出一幕宁静而放松的表情来。而当小厌和他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像冰冷的雕塑,警惕的猫头鹰。
小厌突然想起来,“我可以问一下吗,你那天为什么没去参加舞会?”
慕容松:“什么。”
“迎新舞会。”小厌说。
“我有事要做,”慕容松回答道:“但是最后事情没做成,舞会也没来得及参加。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厌:“我在车上看到你了。”
“啊,那天啊。”慕容松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颔,“我去打工了嘛。”
坦然地承认了。。。小厌表面也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看向远方,心里想那我没什么问的了,我们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吧,我要找谷依然问她能不能带上我了,她挺难哄的等拿到转学的手续书我就要赶紧弹出这个世界了。
15. 撞见打赌值日生(15)
“你还有事要做吗?”小厌这么说着,潜台词显而易见。
慕容松想了想:“虽然不着急,但是确实……有一件。”
她忽然问了一句:“明天……体育公共课的场地是在B座游泳馆吧?你选这节课了吗?”
小厌想了想:“没有,我不会游泳。我有恐水症,学生选修须知禁止我选课。”
慕容松礼貌关心地说:“恐水症?”
小厌说:“嗯。”
“好,”慕容松低头看了看表,“那我就先行离开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没有人留你。”小厌看着她,慢慢地说道。
两人总算结束了这个尴尬的对话。
小厌走出走廊,就开始找寻谷依然的踪迹,然而刚追出去不久,就收到系统的通知,告知她现在还不能够擅离职守,巫马相介在哪里,她就得在哪里。
看着谷依然远去的背影,小厌感到一阵阵地无力,她慢慢地说:
【我是他的人形挂件吗?实在不行我们提前分手吧,我们分开了不就能够顺理成章地让慕容松和他继续进展了吗?小厌对此没有意见。】
系统摇摇头,表示她必须在这里、确切地在这所伊盛兰德学院里被分手。
【不然你远走高飞他心里还有你,女主就没办法住进他的心房了。】
小厌有点累:【这是什么要求?。】
系统露出神秘的微笑,说:【如果分手,你可以做让他失望的事啊?】
小厌汗颜:【怎么算失望,扇他他觉得在玩角色扮演,缠着他他就露出了然的表情,直言小厌是个拜金的女人他就微笑着说真的假的、给你一个亿跟我继续谈,此局怎么解?】
系统讳莫如深:【这种富家公子哥要的就是情绪价值,你冷暴力他。】
小厌叹息,这个人爱演双重人格,第二人格最喜欢的就是冷暴力了。他当巫宫的时候我几乎不跟他说话,他放学了照样给我打招呼,玩得就是一厢情愿。这种M帝王的脑残超出你想象,系统。
系统有点崩溃,说小厌那怎么办?你就不能够让他对你彻底绝情,或者不得不接受分手吗?
小厌在谷依然上了那辆带着族徽的车标的加长黑色商务车后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她神游了一会儿,蹲下来,慢吞吞地踢着脚边的石头,想了想,回答:
【他愿意主动跟我分手可能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我在感情上背叛了他、让他感到失望,另一个就是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个恋残癖让他移情别恋。】
系统问:【好主意,到哪里去找恋残癖?】
小厌呵呵笑:【没有。女主结局选择了看起来精神状态更健康的会长大人,巫马大公一笑呵呵,暗伤微笑表示理解,最后抑郁吐血生病前往国外养病了。】
系统:【听起来挺可怜的。】
小厌面无表情地说:【哈哈。诞生在没有恋残癖的世界真是辛苦了。谁来心疼一下小厌呢,我的人生就是注定要和一群败犬周旋吗?】
系统叹息,好像接受了事实,虚拟地抱抱:【没关系,小厌,既然上述都做不到,那我们在这所学校虚度光阴也可以的。我们在上个世界,也在宫里当了一辈子的暴君。】
小厌轻轻叹息:【我想过得轻松一点点。】
……
七日后。
谷依然转学了。宣兰转班了。班里原来的三人组就只剩下了小厌一个人。巫马相介很多天都没有来学校了,电话也不接,小厌不知道原因,但是为了维持女友人设还是每天给他打两个未接电话。
倒是会长和慕容松的关系似乎突飞猛进,经常能看到他们一起上下学,或者参加课外活动。
二人显然成为了学院里的风云绯闻情侣,如果谷依然看到估计会气得哭出来。
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不仅获得了巫马相介的偏袒,还跟自己的表哥关系密切,淡笑间透露着疏离的魅力,让学院的女生都羡慕且私底下问她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怎么可以淡淡地拨一下头发可以演出柔顺广告的缎面效果,气质潇洒温柔。
而这段时间可算是苦了小厌。小厌业余时间要兼职,还要勤学俭工挣学分,学习成绩也不能落下,总之十分艰苦。
学院里经常能看到小厌布置活动场地的身影,女主在舞台上温雅地演讲,小厌冒着汗搬台下的装饰花盆,偶尔还偷两株拿出去卖贴补家用。
会长保护环境的主题演讲言简意赅地结束了,接下来要奔赴B座的游泳场馆赶第二场的结课典礼
——虽然他从来没出现在游泳池里,永远都是优雅地穿着正装微笑着站在岸边,像个立牌似得,那种在沙滩上穿正装喝红酒的神经病就是这种贵族吧?
小厌神游地想着,把花放到小推车上。
其实小厌根本没有被禁止选修公共课,她是单纯没选,跟慕容松撒谎的原因只是不想和她见面而已。
最近为了修学分,小厌负责管理游泳馆开馆前的衣柜检查,从今天开始巡查。
这份轻松的差事可是在某个深夜她在某个莫名跳出来的选课弹窗里争取到的机会,整个年级这学期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名额而已。
她负责的正好是B座。
这所学校就那么大,做多了勤学俭工难免跟这些场合扯上关系……
但是好歹这份差事可以巧妙地避开和麻烦的人见面,她心里舒坦了许多。
小厌把推车放到清点处,从兜里摸出钥匙,慢慢地从员工通道来到B座游泳馆。
今天不用上课,主要是游泳协会的人和选修课的班长会来这里出席结课典礼,没人会使用更衣室,因为根本不需要下水。
走过一排排空荡荡的衣柜。小厌把未上锁的空柜子一个个关上。
清点到中间的时候,刚刚跃过衣柜,迎面就看见两侧衣柜中央一道身影。
小厌以为自己眼花了,眯着眼睛再看了一眼,那道线条修长的身形背对着小厌。
那人的长发被挽起,正准备脱去制服外套,打开的柜门遮住了她的上半身,小厌发现她有着劲瘦的身材,背上的大片的灰芍药刺青好像蔓延开来的水墨画。
她看到小厌的时候,停下了继续脱衣服的动作,转过脸来,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狭长的乐器包。
小厌看清她的脸,被吓得不清。
“?”
……慕容松……?
她不是演讲完了吗?
慕容松把衬衫套好,也没说话,她看到小厌的时候脸上平淡的表情就变成了蹙眉,这种私密的换衣时刻被人打扰确实会让人心情不快。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厌被她突然的出现吓得脸都白了,小厌发现这个人的踪迹总是神出鬼没,或许内有一种缄默低调的秘诀,自己的打扰显然不在她的预计范围之内。
“小厌……”
慕容松慢吞吞地说。
“喂,”小厌平复了心情,“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松道:“我是来参加结课典礼的,我刚刚演讲的衣服不合适,我需要换海军领的制服,还有配套的蓝袍裙子。”
这所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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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服有许多种、许多颜色,实在是太过于冗沉奢侈,在不同的场合内有着不同的穿着制度,包括固定的裙子呢子花色。
比如在游泳馆内的正装就是水手领的水色西服搭配红色的领结。
然而小厌不吃她这套:“那你刚刚演讲的时候为什么不穿海军领西服。学生会组织的二级演讲的制服要求,海军西是允许包含在内的。”
慕容松坦言:“我衣服送去吹干了,只好先穿礼服演讲,我才拿到这套西服。”
小厌狐疑:“可是你又不是班长,你来参加结课典礼做什么?”
慕容松:“游泳协会的副会长委托我来参加典礼,刚好我会萨克斯,我是临时受托,他有事已经告假了。”
小厌无言以对。
“那你,”小厌欲言又止。
视线落在她身后狭长的乐器盒上。她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个包?怎么没见她在后台放过?
好吧,小厌说不出什么话了,小厌只好说:“你下次别这样吓人了,更衣室现在不在使用时间内的。”
“我吓到你了吗?”
慕容松把裙子的调节扣系好,耐心地边说边套上西装外套:
“很抱歉,我会反省的。”
当然啦!吓得我脸都白啦!小厌想。
“但是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小厌。”
慕容松低着头,整理还有些潮湿的西服领子,很显然它没有完全吹干,看上去是临时提前拿来使用了,“这不是合适的时机。”
“我在勤学俭工,”小厌说,“我负责检查游泳馆的衣柜门有没有关好,或者遗漏的东西。”
慕容松看了她一会儿,说:“好,那你一会儿锁上门就回去吧,我先去参加典礼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厌仔细看着慕容松的脸,她今天的妆很淡……说起来这个清丽挂的女主以往总是化着伪素颜的浓妆,每个妆容都非常地精致,让她冷漠的眉眼柔和温柔了不少。
今天的她妆化得很淡,皮肤上的纹理与骨骼走向,眉眼稍微的疲倦让她有种嶙峋的骨感。
倒也不是。小厌的表情古怪。我怎么看起她的脸来了?这种感觉可不只是一张脸带给我的,而是整个人的氛围都变得有种无言的不妙感知…这种来自路人甲的第六感,是从无数次落地即撞运的经历中得到的。
“好吧,”小厌怏怏地回答,心里只想要赶紧查完然后下班。她敷衍地道:“那你小心。”
慕容松背起乐器包的动作微顿,问:“为什么叫我小心?”
小厌面无表情,“客气而已你还当真了。”
……
偶遇剧情女主的小插曲,收拾完遗漏的东西和未关上的柜门,已经是二十分钟过后了,典礼估计也已经过了大半,从漫长的员工通道走到外走廊,小厌有点昏昏欲睡。
“小厌。”
又是谁叫我?
小厌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正看到面前高自己一头的修颀身影在面前投下一层阴翳,在昏暗仅有通道灯的走廊,来人的耳铛折射着昏暗深邃的光,她想都不用想,就是我们的男主殿下,施别盛。
“你谁啊,”小厌装作不认识,正要走开。
“你怎么在这里?”
施别盛拦住她,问。
“我今天是更衣室管理员,”小厌面无表情,“会长,这里是员工通道,你在这里干嘛,你不会是潜入更衣室的变态吧?”
施别盛面上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喂,适可而止,你想失去这份工作吗?”
16. 撞见打赌值日生(16)
小厌强忍着屈服了,她坚强地说:“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获得的工作,会长你不能因为私权剥夺我赢得学分的权利。”
施别盛巡视了少女身后尽头的更衣室,用气音“呵”地笑了一声,“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小厌听不懂,冷冷道:“会长大人有何高见。”
“你抢的课是我用私权打到你账户上的,”施别盛说:“现在还觉得私权是剥削吗?”
“是吗?”
小厌的脑海闪过某个深夜突然跳出的选课弹窗,心下不仅汗颜,面上不显地道:“呃……这个呢,呃,会长…呃、这也是增加劳动力的一种方式,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嗯…”
看着少女冷酷的面容上露出了发虚的神色,施别盛平静地道:
“骗你的,系统故障了让你抢到了而已。那天发了不少的空白岗位,只有你还没睡觉蹲守在刷新窗口,所以得到了错误的名额。现在看来……你抢到的不止一个学分点。难道你认为我是会滥用私权的人吗?”
害怕被没收得来的学分权限,小厌只能装作没听见,心虚又阴冷地笑着说:
“呵呵,真幽默、会长…真幽默,我只是做工作份内的事而已。”
施别盛问:“你还没回答我,更衣室就你一个人吗?你有见到其他人吗……”
小厌怀疑他在考验自己,认真地摇头:“就我一个,我确保了衣柜里一个人都没藏才准备下班的……”
话音未落。窗外陡然传来喧闹声和什么重物损毁的声音。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嘈杂跑动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在空旷的更衣室员工走廊无限回响,十分突兀。
小厌下意识蹙眉:“怎么了?”
施别盛没有回答,只是淡漠地盯着走廊,眼底神情阴沉沉的,侧脸冷峻。
“会长……?”小厌疑惑。
他忽然走过来,拉着小厌的手,指向走廊的尽头,“你从通道那边离开场馆,听见了吗?”
小厌面无表情,“会长,我没理解你什么意思。”
“离开,这很严肃。可能是学生出事了。”
施别盛蹙着眉,没有再解释。
听声音是从礼堂的方位传过来的,他放开小厌的手,匆忙地转身,朝着人声嘈杂的根源走去,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小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渐渐疑惑。
这里是有什么关键的突发剧情吗?
虽然说在原书里没写到的部分不一定不会发生,比如哪个学生跳楼了哪个学生崴到脚了,这种与主线无关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作为学生会长的施别盛关怀学生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伊盛兰德学院的学生个个自诩精英,来参加典礼的代表也都是每个班的翘楚,这样嘈杂失态的声音和动乱可不像同学崴个脚什么应该表达出来的风度,倒像是逃难了一样。
离开的施别盛表情严肃,泛着冷意。小厌试图从他的表情上找出紧张来,但他遇到这种突发的事件倒是冷静又勇敢,没有迅速在安全的地点联系下属干部,而选择第一时间赶过去,严格的讲,这可不像帝国最大家族继承人的态度。
难道说……
小厌有种迅速不祥的预感。
慕容松寂寞的身影在眼前迅速地闪过。
小厌是个敏锐的观察员。按照慕容松的说辞,她此刻也在礼堂参加典礼……施别盛的开头演讲结束,按照他特别喜欢演讲完就退场的习惯,女主作为管弦乐团的替补,可能正在做场后表演。如果是礼堂方位的突发事件,那也不难解释男主施别盛这样严峻又迅速的反应。
然而伴随着施别盛消失在这段通道的尽头,响起的却是另一重铺天盖地的警笛声。
【警告……警告……主线主要人物面临销毁威胁……可能会发生第二级别的危害……请专业执行员代号923迅速介入剧情……】
意识到礼堂传来的动静可能是枪声带来的,小厌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地差,甚至恐怖。
情况似乎比她猜想的更加严重。刺耳的嗡鸣穿破物理干涉,直接在小厌的意识层面产生了威慑,原本的系统干脆利落地被高权限总局系统代替。
快穿世界第二级别的危害所面临的审查与惩罚,足够让她之前的二十个世界的扮演都全部白做。只有主要故事人物超出剧情可承载限度的死亡才会导致,而第一级别的危害她则前所未闻。
小厌看着漫长的通道。身影被闪烁的重重光影吞没,周围环绕的警报声音和学校场馆广播的疏散指示重叠起来,像不断旋转的漩涡。
少女此刻极差的表情,足以令任何认识她的人都感到恐惧,仅仅是站在那里,她就散发着着无声的异样。
小厌的分配系统没有办法帮助她,接管她的是更高权限的监管系统,如果她没能够挽救剧情,她的随行系统将立马报废,后续的审查也将立即进行。
然而没什么积分的路人甲能够做什么?没有任何人打算帮助她,因为主角可能正在做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甚至足以让剧情崩溃。这个世界也没有担任配角的执行员,坍塌的到来早已不言而喻。
安静地,小厌动了,她顺着漫长的走廊行走。抚摸着通道的墙壁。
……
“慕、容同学,慕容松和、和我们走散了!我没找到她,演奏到第二个曲目的时候,她说她的乐谱忘在陈列馆了,我们还没有开始,枪声就响了。”
气喘吁吁的管弦乐团团长抵住施别盛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会长……”
“你先走,我去找她,”施别盛安慰他,点了点头。
团长面露愧色:“如果不是让她临时过来,就不会……”
施别盛打断他:“不用说了,离开。”
所有人都倚靠信任的会长转过走廊,挤过匆忙离开的人群,回到礼堂。
路上几乎每走几步,离开的学生就会叫住他,叫他赶紧撤离。然而施别盛只是平和地让他们先行,有两位学生会的干部想要跟他同行,也被他拒绝了。
这里早已经只剩下一片狼藉,整齐排列的椅凳被逃生的学生撞得毫无规律地置在空地上,礼花也如碎屑一样铺满地毯。
少公爵修颀的身影在空荡荡的礼堂内格外显眼,好像一幅突兀的油画。
原本管弦乐团所在的演奏地,只剩下空荡荡的乐器,歪七扭八地躺在地面或者依靠在凳子上。
唯有玫瑰金色的萨克斯立着放置在座凳旁侧,它临时的主人在危险的时刻也不忘临危不乱地将它安置好,在一众乐器中格外显眼。
确定礼堂内已经空无一人,施别盛扫视了一眼二楼,转身继续往陈列馆走去。
那里是用来陈列各种运动器材,以及游泳协会与帆船运动协会的办公室,几乎是逃生或者藏匿不可能选择的地点,因为实在太过于狭隘,所连接的只有一个半封闭的后花园。
通往陈列馆的走廊内,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刚准备抬头,一只手就悄无声息地伸出,将他拉入旁侧房间的黑暗之中。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胳膊,然而肘关节却被柔软平和地格挡住。
鼻尖传来一股平静的洗衣香精的香味,他茫然地回头。
有着淡墨色眼睛少女正靠着墙,抱着他的胳膊,微抬着头看着他。
“小厌……?”
施别盛茫然的表情很快转为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你……怎么没走?”
“嘘。”
小厌冰凉的手轻轻地捂住他的嘴唇,另一只手将门关上。
她说:“说来话长,我是来保护你的,会长,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什么?”
施别盛这回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不仅是她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这里,小厌眼睛里那种认真的感觉不像是演的,他甚至怀疑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他又“哈?”了一声。
审视了一番眼前的少女,确定她没有受伤后,面对这个出现在这的意料之外人物,施别盛头疼欲裂,细微的气流喷在小厌的手掌心。
“不是、你保护我什么?”
小厌解答:“保护你的安全。”
“不是问这个。”
施别盛把她的手拿下来,“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没有看到你手机上收到的公共安全警告吗?不行。这样下去你会受伤的。你尚未意识到你自己在怎样危险的处境之中,现在,立刻,马上,你找到一个安全隐蔽的房间然后把自己锁起来然后等待救援……这里就可以,我离开后,你也不要再回礼堂那边了。以及,你到底回来是做什么?你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少公爵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了细微的不对劲,下意识地多疑起来。
“没有关系。你要相信我只是个路人甲,真诚无阴谋。但是会长,你也尚未明白对我来说你的生命有多重要。”小厌言简意赅地拉起他的手,就要拉开门往外继续走。
“什么?”
施别盛赶紧拉住她想要开门的手,然后迅速地反锁上了。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他像静止住了,张了张唇。不知道怎么处理分量这样重的一句话。
“……”
他欲言又止。
合上唇面,他很快恢复清醒,转身抵着小厌的肩膀,低垂的眼睛带着安抚与说服。
他低声地说:“不行。你太胡来了。待在这里,隐蔽起来,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关闭所有灯源或者声音,准备好防身的武器,很快安保与警察就会赶来救援,你只需要撑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不要害怕。”
小厌:“我不怕,会长,我知道你还要去找慕容松。”
小厌简短地说着,直接地对上他的眼睛,净澈的墨灰色瞳孔倒映着少公爵的身影,“你不能这么做。”
隔绝开主角。并确保他们的安全。如果两个人凑在一堆,一定会迎来更大的麻烦。小厌的感官这么告诉她。
施别盛的思绪短瞬地沉默了两秒,他的眼神转变为冰冷,语气却温和地说:“找到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就是为了这才参加这次典礼的,小厌……我希望你理解我。”
小厌叹息。不是你听不懂话啊、会长,而是你知不知道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安全。如果放任你走的话,我也完蛋了,且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完蛋了而已,是灵魂层面的、意识层面的折磨。唉、养尊处优的少公爵不理解打黑工的路人甲也是常理。
小厌只好道:“我知道她在哪里,会长,如果你想的话,我愿意带你去找她。”
“不要闹了。”施别盛并不相信她的话,无奈地说:“你为什么……我不明白你的动机…”
小厌打断他的话:“我在更衣室看到她了。她是来更衣室换礼服的。”
施别盛抿了抿唇。小厌的直觉陡然察觉到他或许是知道这件事——慕容松在典礼开始前去过更衣室的。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慕容松跟他说过吗?还是周围的人跟他说过?
小厌从兜里掏出手机:
“会长,慕容松给我发过信息,感谢我愿意违规让她使用更衣室以便参加结课典礼。我知道她在哪里。”
少女这一行为不仅提升了她话语的可信度,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一开始不告诉他的缘由——害怕违规行为使自己的学分泡汤。
施别盛头疼得也有点崩溃。谷依然的跟班怎么有这样一位卧虎藏龙的路人甲?不仅是开头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好就值日着听见了,现在…连这件事她都能够神出鬼没地涉入进来吗?
小厌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解锁锁屏,把信息界面往下滑,给他展示页面,“我没骗你,会长。”
手机上信息接受的界面赫然陈列着两条语气冷淡的短讯,不仅有着慕容松简短的感谢信,还有一条嘘寒问暖的方位简讯:
【谢谢你,我的衣服和东西都收拾好了,不会留下痕迹。我也不会对外说的。】
【你在哪?如果你安全,请给我回信息。】
施别盛看着发短信的号码,确认这确实是慕容松的号码。
靠着身后的办公椅,他蹙着眉,有些出离,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样好?因为慕容松阻止了谷依然的霸凌行为?
他又想:慕容松为什么问小厌她的位置,是确认她的安全?还是标记……要往她的方向去?
小厌如果知道他的心声只好呵呵一笑。想什么呢少爷,当然是我编的,总局系统帮我编个短信页面这点事情还是可以的。
小厌准备开门,再次起身道:“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
半蹲着的施别盛还在思考,被她的动作打断思绪,他下意识拉住她的手,道:“别出去。你可以告诉我位置,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你这样太危险了。”
“等等。”
小厌陡然转过身,蹲下身来捂住他的唇,眼神专注,悄声道:“你听到脚步声了吗?”
施别盛想说我不仅没听见、我还觉得跟你根本说不明白啊小厌大人,你这是在吓小孩吗?
然而她屏息凝神的样子实在太有说服力,他甚至看到她望向门外的瞳孔正细微地紧缩,显然是精神完全放在了周围的动静之中,仔细地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用好像没办法分开的力度。
迅速地,她把他从地上不由分说地拽起来,力度强硬,施别盛甚至没能够挣脱她柔和的桎梏,站稳时带着趔趄。
小厌看了一眼门上的透明玻璃,立马回过头来,把牵着的手放在身前,看着他专注地说:“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所以你就接受我吧,会长。现在,我们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不要让我再重复了。”
施别盛第一次被异性这样坚定地握手,感觉荒谬得有点气笑了,他想问你怎么分辨安全还是危险?你不知道枪手正在向你移动吗?如果我们出门一下子就被埋伏的枪手爆头了怎么办?至少这是个有阻隔的密闭空间,能够提供基础的安全保障。然而很快他就没有再问了,因为他听到了小厌所说的声音。
——走廊正有人一扇一扇地开门,确认房间内的设施与隐蔽的人物。
施别盛正不寒而栗。从走廊出去面对枪手的危险性过高,那边的小厌已经放弃了开门冒险,走向另一侧的窗户边,单手就把窗户完全推开。
这里是一楼,窗户外有一条小道通往后院的花圃。执行力超强的少女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动作之迅速,让施别盛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厌稳稳地落地,张开手臂,伸出手要接应他:“快点出来,趁他没发现我们,我们绕后面的路去玉枢花园,然后去A栋。”
施别盛感觉太阳穴有一条青筋在跳动,少女的动作就像是加了倍速,不给人丝毫思考的时间,然而这样紧迫的时刻,这又是那么合理。
施别盛没有第一时间动身回应,而是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通往走廊的门。
窗户外是展开怀抱的、显得很小只的小厌,他的脑海闪烁过屏幕上的短信,下意识举起手腕,想要查看时间,最终,他咬着舌尖气得笑出声,还是大跨步地上前,单手掌心抵着窗沿,利落地翻出了窗外。
小厌正准备爬回去拽他,见他的动作连忙侧身躲避。
差点被他优雅利落的翻窗动作踹倒,她拍了拍裙摆,生气地说:“会长,你太鲁莽了。”
施别盛还是第一次被人用“鲁莽”这个词来形容,但比起这个,他还是更不愿意被小厌连拖带拽地从窗户上下来。
似乎是一重自我安慰,表情凝重的他没有说话,故意挺冷漠。但是小厌不在意这些,她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动作利落地朝着小路走去,好像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个随行的挂件。
看着她牵上来握得很紧的手,施别盛压低着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喂……”
“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会长。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小厌责备的声音轻轻地从前方传来,因为太轻了,他紧绷的神经更要分出余神去捕捉。
咬着牙笑着,施别盛回应:“因为不知道从哪出现的守护女神拉着我不放啊。”
“那这回我踩踏草坪和破坏小路可不能责怪我了,”小厌说道。
施别盛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这片小路也是园林协会精心设计的一部分,它们热衷于用造景填满所有学院空白的地方,二人的行为早不知道踩坏了多少枯山水与的珍贵的植物。
能够苦中说轻松话题的小厌就像谜团一样。她在前方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影,严肃专注的时候,认真的脸有着不说话就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凝肃得让时间都暂停了呼吸。当她岔开话题说别的话,又鲜活地让人不知道怎么接。就在这种时候,她都能神游一样地用冷酷的面庞说讥诮的垃圾话,这到底是何等的魅力……
拨开前方浓密的树枝,在一个茂密的灌木丛中停下脚步,小厌突然回过头来,问他:“你为什么还戴着这个。”
施别盛回神:“什么?”
小厌伸出手指,戳戳他胸口的纪念币勋章。
施别盛:“……当然是因为是你送给我的。”
“就这么简单吗?”
小厌心声大叹、其实如果不是你带着这个我根本没办法找到你,本来只是想知道你之后去了哪里的,没想到你还戴着它,剩下的几个积分总算有机会用来读取了。
这个纪念币勋章在你的胸前简直是蓬荜生辉、好像几千万的高定珠宝,不愧是伊盛兰德学院的学生会长,帝国的少公爵大人。你这话说得小厌我的心都要化了。
施别盛轻声:“若不然…我帮你值日岂非什么都没得到?”
小厌:“我帮你保守秘密了。”
施别盛:“…不是义务吗?”
被她拨开的蔷薇花瓣落在她肩膀上,小厌轻轻地笑:“哪里,我只是想要活跃气氛,让你别那么紧张而已,会长。”
闻此,施别盛略微地有些忪怔,看着她唇角极淡的笑容,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接才好。
他们穿过一个个草丛与造景,穿过繁复的玫瑰花丛,接着路过另一个品种的花圃,身影穿梭在不同的花影之间。
日光的映射下,低下头,施别盛只看到她握着自己手往前走的画面,好像蒙了一层虚焦的滤镜。
她的手不大,但很修长,指节光滑,在前方行走的背影急促却不慌乱,露出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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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脸蛋的表情冷淡而认真,脸庞的弧度流畅。
指尖温度温和地传来,两人一前一后,任两侧的花景从身边流过,缭乱地甩到后面去。
她认真地带着他往前面走,偶尔看向远方。他看着地上,有些出神,直到她忽然拉住他的手腕朝下拽,他才顺势地弯下腰来。
小厌晃晃他的手臂,示意他跟他一起蹲下来,躲在旁边从半人高的丛后。这里是系统提示的盲区,也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能够给人冷静思考的时间。
刚刚在B栋的那间房间的时候,耳边的警报声都快把小厌震聋了,但是小厌就是如此敬业的人物,在耳边一直拉着警报的情况下还能够正常平静地和男主交流。
少公爵跟着缓缓蹲下身,被一个人全身贯注地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微妙。他不合时宜地空想。
就好像被肯定了,被需要了,被确定了……这些情绪是怎么能够稳定地汇集在一起的呢,每一个都很难得到,又那么重要。这样就好像,在她眼里,我很重要一样。被这样一个路人甲?……有点让人茫然。
“会长,你可不能死了。”
声音从前方传来,少女专注地观察者周围,拍拍他的手,说道:“我明天的活动小结还需要你签字,如果会长死掉或者受伤的话,我的奖学金推荐可能就失效了。等这一切结束,你得给我封个干部当当。”
“……”
施别盛听到氛围破碎的声音,最后还是费力地挤出个优雅的笑容:“好,好啊…你要当什么干部?”
小厌:“躺着有奖学金就拿的挂名干部。”
施别盛收起笑,冷冷:“哈,很懂啊你,小厌干部。”
他们弯着腰移动,来到了花园的近中央,已经能看到最中间的白玉般美丽的法厄同之死的雕塑喷泉与周围的人工池塘了。
再走,就能到达连接A栋的极其微小的景观小路。
小厌却忽然停下来,压低了声音:“我有种很不好的直觉……隐秘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瞄准我们。我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会长失语,不敢妄动,心想你还有这个功能?小厌微笑点头,心想你别小看我,我不仅客串过开头送给主角人头的绝世高手、还做过给女主增加b格的武林第一垫脚石,霸道男主的前保镖小弟,经验丰富,实操老道,如果剧本允许的话让我当世界第一兵王都没问题,虽然很久不当杀手,但是对这种隐约杀心气息还是有敏锐度的,基操啦少爷。
二人在心中已然过招几个回合,她紧握他的手,轻轻地说:“会长我,别害怕,只是感觉而已,我会保护你的。”
施别盛对她说的话永远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才好,然而小厌脸上柔情的表情转瞬即逝。
“现在,跑起来。”小厌忽然说。
“什么?”施别盛错愕。
“去中央喷泉,相信我!”小厌松开他的手。
施别盛没有犹豫快速地跑起来。余光看见前方的少女奔跑朝向的地方,却是截然不同的偏侧小道。
他瞳孔紧缩,“喂……”
远处的枪声淹没了他要说的话,他弯腰,躲过一颗流弹,子弹擦过他的背部几公分的位置,深深贯入身后的鹅卵石小道。
“疯子…!”
看着子弹造成的威力,推测出步/枪的口径,不知道骂谁,施别盛低哑地骂道。
他低下头,侧身拐弯,没有丝毫犹豫地绕了个路,朝着小厌涉过的小道方向奔跑而去。
这个花园就像个迷宫一样,有着弯弯绕绕却能够联通的道路。
他这个时候真感谢自己天天审批园林协会那群神经的预算申请,能够勉强记住玉枢花园的构造,不用再顾及贵族的风范,跑得如此费力。
施别盛又有点后悔。真该把她五花大绑地锁在那里,或者直接打晕。放心不下她的安全一路跟着走到底算什么?我是被胁迫了吗?被道德?被贵族的修养?学生会长的责任?天呐……他感觉自己头疼地泛起了走马灯。
法厄同驾驶着四翼御辇的雕像在的喷泉展现出全貌。
花园最中央的位置,这里是没什么掩体的危险地方。
他查看四周,背靠着喷泉池的边缘作为掩体,正搜寻着少女的身影,无人的转角小厌却忽然出现,措不及防猛地将他扑倒!
枪声相继响起,两声……
眼前闪烁的最后画面是小厌的飞扑和从头顶飞过的子弹,被掐着脖子,施别盛向后倒去,二人齐齐地坠入喷泉池之中。
打穿雕塑法厄同的缰绳,破空的子弹穿过少公爵适才站着的位置,呼啸着深深地给雕像添上一颗丑陋的弹坑与裂纹!碎片掉落在水池之中,泛起圈圈涟漪。如果是人的话,估计至少也得青一块紫一块了。
施别盛被水淹没,慢慢地下沉,觉得自己有点平白无故地增添心理阴影了。
原著里,施别盛也有自己的心理阴影,他小时候家里的仆人曾经尝试把他溺死在浴缸里,认为他还小所以不记事,但这么多年,他依然清晰地记着那个时刻。
每次回想都会想起那个濒死的体验,尤其是后来发现他还是在母亲莫琳娜王妃的授意之下。这个不能说出口也要当做从未发生的事,随着母亲的去世,给他带来的深层次的压抑从少年时间一直延续到成年。
从此施别盛有无数人尝试拯救过他,如果有一本治愈系网文,他一定是各个时期的主角。并且是百分百招惹救赎专家的那位。
幼儿园的时候,一个叫娇娇的女孩尝试暖化他的孤僻,当时他是幼儿园里最孤独的人,从不和任何人说话,后来娇娇接近后发现他只是觉得其他人都不值得他开口说话,唯一开口跟她说过的话就是别给我带糖了,娇娇没能融化他冰山一样的心。
后来他小学搬到公馆旁的公寓中,在小姨家暂住。邻居家有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叫暖暖,她和他在一个小学上学,每天都推着自行车尝试和他说话,甚至能在每个他没能带伞的雨夜精准地出现在公馆门口,满脸露水地给他送伞,都被他的管家拦下,报之以巨款,之后了无音讯。
到了初中。他的同桌叫芸芸,温柔黑长直,轻声细语,每次都问他请教回答问题,甚至有个悲惨的身世,家里病弱的奶奶每次都给她做便当,她每次都会分给施别盛,但每次都没能分享成功,因为施别盛回家吃饭。
如果说以前的都不是他的菜、或者说门楣不够。到了高中,他的学生会副会长,继承了女大公头衔的知知,全校的男生一半是她的狗,另一半不配当她的狗。开学起就对他直球攻势。施别盛的前好兄弟为了她和他绝交,最后这段盛夏的恋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因为施别盛准备转学了。
那么多人尝试救赎他,施别盛真的一点都感知不到吗?相反、他在第二次被靠近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但他仍然选择平静地等待它们到来,然后干脆利落地拒绝。
因为有太多的人尝试爱他,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类似的特殊对待,但让他去接受它们则显得过于困难,还是保持正常社交距离比较好。这种被爱恐惧症的男主当一个人不再爱他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无比的新鲜,小厌认为这也是慕容松冷淡的态度能够这么吸引他的缘故,古早狗血文的总裁都是这样的嘛。
但此时此刻,施别盛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过这么清晰清醒的时候。
小厌将他压在水底。他一瞬恍惚地闪烁住那些琐碎的回忆……漂浮在水面模糊的身影,那双温柔却能够紧紧钳制住他的双手,那样痛苦的表情…
…可是
从来没有像这样清晰过。
低垂的眼睛,几乎能够看到纤长睫毛上气泡的距离。少公爵看到她发尖上的细小泡泡,在水下的面容,那双酝酿着阴鸷怒意的雾灰眼睛,正生气地看着他,一根手指抵在唇面上,让他保持安静,看到她翕动的唇形,正缓慢摇头示意他再待一会儿。
天呐。几秒钟能有这些细节吗?她是女超人吗?当他还在这种奇特的出神的时候,她拎着他的领口掼了力,猛地浮出水面,这个身材纤细的少女竟然有这样的力量,握着他的肩膀费力地摇了摇他。
“咳咳、我……我没事。”
施别盛费力地睁眼,咬牙说:“不、不要再摇……了。”
“会长。你还活着,太好了。”小厌用尽最后的力气打量了一下他的脑袋和那张完美的脸。
施别盛忍不住汗颜:“你怎么总是臆想我会死?你受伤没有?你中弹了吗?”
说着,他就弯腰连忙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伤口,小厌心想说看下场合先你别对我动手动脚啊!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眼睛一闭、抚着额头晕过去了。
小厌是真的吓晕过去了。那颗子弹如果不是系统在报警,她就算是神仙也躲不过去。
这就是总局系统所说的第二级别的事故吗?那样口径的子弹打在他身上真的脑浆都会炸裂出来的,这可是言情频道。男主怎么会脱出剧情面临如此严重的生命危险?到底是谁有这个能耐?何方神圣?热衷杀主配角争夺戏份的快穿黑化局的卧底?
面对着施别盛发白的脸色,小厌发昏地装死,表示让我晕一会儿吧。少爷你快跑吧,子弹不等人啊。
17. 撞见打赌值日生(17)
“小,小厌!”
几乎是瞬间,施别盛的脸色灰败,事态的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料,措不及防地看着小厌晕倒,他咬了咬牙,环顾四周,最后决定半搂着她,转移到喷泉雕像的后方掩护。
喷泉的水大抵才及腰部,少公爵却走得艰难。
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又是因为什么而晕过去,他只是用冰冷而修长的手指,拍着小厌毫无血色的脸,“醒一醒,醒一醒!”
迫切的呼唤,他半跪着,感到自己身上有一种痛苦的使命,如果她醒不来自己也仿佛无法脱身一样。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等待救援,可是待在这里太久,放任她不管,危险系数又直线上升。
他的声音应该急切或者焦躁,说出来的话却轻得很软弱,有些疲惫:“小厌!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无力地叹息:“小厌……”
“吓……!”
眼前的小厌突然猛地睁开眼睛!
她眼里的微笑淡淡的,露出的牙齿威胁地咧开,“哈哈,吓着了吧?”
施别盛被吓得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他苍白地笑了一下,很是清和,近似下意识地反应,无力得很。
见他似乎在出神的表情,小厌立马艰难地转了个身,指责他:
“会长你真是吓傻了。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呢。你怎么不跑呢。”
“我收到消息,特种部队已经进入校园了。”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少公爵,他抿唇,严肃地握住她的肩膀,“话说回来,你有哪里疼吗?你中弹了吗?哪里受伤了?”
“没有吧。”
小厌检查了一下身体,最主要的是系统没有通报她的生命值有减少,所以她的回答显得很轻松:
“我没流血,按照这个口径的子弹,如果我中弹了,恐怕那部分会碎掉也说不定。”
施别盛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
小厌看着施别盛那张脆弱苍白、显然还没有恢复平和状态的脸,因为湿漉而微蜷的头发,从中看出了一些脆弱憔悴,透着疲倦。
她对这种东西感到古怪,于是只好安慰他:
“我没事,就是太累了,大脑宕机了一会儿,你知道吗?大脑这种东西是有保护机制的,因为你还活着,我感到大好,所以我也醒过了!”
施别盛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一边看消息,一边叹息着讽刺评价:“你…说这种话都没有逻辑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流。”
“有吗?”小厌疑惑,“我觉得我很真诚呀。”
小厌严肃,拉起他的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我们得走了。就算救援队来了也要一定的时间,这也太危险了。”
“不,警备已经来了。”
看着手机,施别盛第一次坚定地而难以挣脱地反握住她的手,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们别乱跑。”
他的话音未落,天空中就由远及近地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小厌这才发现,因为自己刚刚耳朵里进水了所以听话都不清楚,过于专注施别盛的态度,以至于当有些震耳的直升机浆的噪声淹没二人的对话,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眼睛,眯着眼看向天空。
他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小厌敏锐地眯起眼睛。
从找到他开始,他就时不时地看向手表,是代表了什么吗?
刺眼的太阳被直升机的身影笼罩,就像电影一样,特种部队从梯架上依次跳伞降落,一眼就捕捉到喷泉后的两人,规范有序排着标准搜索队形,前来营救。
“好专业啊。”
小厌看着降落在不远处教学楼顶停机坪的直升机,不禁小声感叹。
小厌的感叹像风声一样小声,施别盛一时没有听清。
然而就当他正打算询问,下一秒小厌就从水池里慢慢涉步而出,十分自然地拉着他,示意他跟着特种部队的指示走。
一路非常熟稔地来到安全地带。小厌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擦拭着脸和头发,席地而坐,她一身都是湿着的,不想坐在沙发或者凳子上。
施别盛从她身边路过,她的表情却仍然严肃,不往任务初心,站起来几乎是紧迫地搭上施别盛的手腕,“慕容松呢?她还安全吗?”
施别盛微怔,似乎没想到她此刻仍旧聚精会神,有闲心功夫关心他人。
他想到什么,看向远方的工作人员,回头无奈地道:“应当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
小厌表情奇怪地跟着复述了一遍,这句话让她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哪有人这么形容别人的生命状态的?难道——是受了伤?
可是细看男主的神情虽然凝肃,但也不像是很为女主紧张的样子,凶手还没有被控制,至少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他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着实让小厌怀疑到他们的关系是否真的进展到情侣。
但这种情况也情有可原,学校那么多师生,现在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范围,如果因为只关心女主而忽视了情报对接,重新涉险,那就不像是施别盛的作风了。
然而,小厌还没来得及细问,施别盛就被一堆人簇拥在一起,并非嘘寒问暖,而是讨论着一大堆关于协议或者什么线索的事情,走到一边的帐篷里去了。
青年站在那里,隐约可以看见他修颀玉立,偶尔蹙眉,耳边的水晶耳铛显得他俊美的面容愈发得苍白脆弱,偶尔他露出烦恼的表情,或者似笑非笑的冷眼,已然从未脱险的vip转换成了现场的高层指示者。
许多意见都需要过问他身后代表的家族,哪怕是打电话请示,都是需要这个未来的继承人所知晓。
甚至于这次军方的官员都小跑着过来,汗流浃背地查看他是否受到伤害,之后才继续投入指挥。
听说接到消息的时候,公爵大人正在参加皇室会议,许多帝国的一把手人物都直接或间接地知道了消息。
这个首都最中心的学院,未来的政治家与人才的培养基地,居然发生了枪击事件,在场的人的脸色都变了。
小厌的手机也被各种信息堆满,许多现场直播的新闻、确认安全的短信,甚至是谷依然发来的确认信息,都占满了锁屏。
小厌低头摆弄着手机,却没有找到此刻最应该关心她的正牌男友巫马相介的消息,她的脸有些垮了,闷闷不乐。
大概率不是因为没有得到关心而闹脾气,这种时候,不回消息往往代表着未知。原本就是意料之外的剧情,此刻对方一改常态的沉默更是雪上加霜。
于是她主动发过去了一个“你在哪”的文字,试试对方能否及时地回复消息。
还没发过去几分钟,施别盛就走了过来,他捧着一杯热茶,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便在她的身前蹲下,欲言又止。
这样委婉的时刻可真是少见,柔肠百结的学生会会长?他平常那种似笑非笑的傲慢与冰冷呢?
接过他的热茶,小厌不禁抱着毯子笑了起来,真心觉得好笑,或许危险过后的小彩蛋,也能成为她的开心源泉。
看到她笑,施别盛低着眼,错开眼神,紧促的表情更加纠结了。
最终,他还是开口,“如果……如果需要你停课一段时间接受调查的话……”
小厌眨眨眼,大概看懂他的纠结。按照他的权限来说,完全可以走表面程序,就算一边吃饼干喝茶,一边做笔录都没关系,但这里说的「调查」,可能代表着轮番而高敏的问讯,不同级别的人轮流地问话。
其实这没什么,公事公办,但面对一个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的人来说,这种冰冷的麻烦实在显得过于局促。
这期间被限制自由,被监视,被怀疑。尤其是在追求荣誉与忠诚的世家,真的有爵位要继承的少公爵面前,可能确实让他觉得有损德仪。
倒是他这么客气低微的态度,让小厌感到意外。
他是有什么其它的考量吗?所以多此一举地来试探我的情绪?
小厌不想再被他麻烦了,于是轻松而真诚地说:
“没关系,会长,如果能够让你安全地开心下去的话,这种程度也就不算什么了。”
施别盛低着头:“为什么。”
小厌:“我也不想上课啦,或许这件事情之后我能获得什么荣誉勋章也说不定,我的奖学金还有学校给我的奖励一定会让我幸福的,总之你安全了的话,我就感到我的使命也、”
“你为什么总说这种暧昧的话?”施别盛抬起眼睛,脸色苍白,打断她。
在少女预料之外的,会长没有露出藉慰感激的神色,也不是冰冷的对于她的讥诮。
他俊美的脸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竟是如此憔悴茫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备受折磨的困惑,也有居高临下的猜测。总之,小厌觉得他有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如附骨之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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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上这个人。
少女微微疑惑。明明已经把事情说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还没有意识到,救他不是心血来潮的事情、而是深思熟虑的考量呢?
救他不仅是对他,也对她而言是有益处的事。毕竟当快穿局的员工首当其冲的就是应该保证世界不坍塌,主要角色不在剧情外受到严重损害。
这个人因为身份和地位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的好意与奉献,为什么轮到她就会摆出一副十分屈辱而纠结的茫然神色,就像未曾意识到她的紧迫与后怕?
“会长。”
小厌只好叹息,态度渣渣地说道:“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有时候你真的让我很累,我已经给了你答案,你还想怎样呢。”
施别盛像是被击碎了某个点,他压抑着怒极反笑的冲动,面上装作无奈地说:
“是吗?我不懂事,你真是爱说一些冷酷的话,我只是、你不该这样拿你的安全开玩笑。”
他继续说着,在这样的情绪波动之下语气倒是趋于平静了。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道:
“我有些困惑……我们很熟吗?为了险中救人得到荣誉,救别的离你更近的人也能够得到此类殊荣,难道只是因为我是会长,连你的命也可以丢吗?你总说、”
几乎是逼迫自己质问着补充,少公爵开始觉得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紧绷情绪的氛围,被自己冰冷的话给毁了。
尤其是复述接下来的句子,令他的话头一时顿下来。
缓了几秒,他才艰难地道:
“你总说我多么重要,对你来说又是如何,仿佛没了我你就会失去什么,可事实是我们除了客套话和谈话的尴尬,还剩下什么?如果是因为那通电话,那个秘密,我早就不再追究了。你救了我…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你为什么改变了意图,愿意帮我去跨越半个花园找人…你、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小厌低头喝热水,放空地道:
“怎么还是这个话题?天呐,会长,你还记着那件事呢。别这样,你太把别人对你的情感当一回事了,倒也不是单纯因为你,理解为我的正义之心也好,我的天真奉献也罢,但是我不会对你撒谎的,你是个vip嘛。
我不止对你这样,我对我男友也这样,我对谷依然这样,我甚至对慕容松也这样,我随口说的这些人中任何一个人出现危险,我都会挺身而出,无过之而犹不及,会长,你觉得这种程度就是对你特殊,对你好吗?你见过我对别人好的样子吗?
我保护会长可能是需要一个原因,但如果保护我喜欢的人,我甚至是不假思索的,如果会长你非要这么想,你就理解为我是一个好心的路人甲就好了。
而且,慕容松要是知道了你涉险去找她,肯定就被融化了,你也没有失恋,就别摆出这么憔悴受伤的表情嘛。”
说着,她将被茶杯捂热的手指抬起来,捏了捏他茫然的脸。
“…我…”
为、
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这么自然…
能这么自然地、
摆出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的、坦然如初态度。
能、
就好像……
少公爵张了张唇,才发现自己这个时候挤不出半个字眼,该说什么呢?怎么样都显得自己的问话十分荒诞。
也是,这样…这种程度就算对他好了?他们之间本来就不熟——这话是他自己说的。觉得自己被救下来了又代表什么?怎么显得……
想说一万句话,此刻竟然只剩下哑口无言。是哑口无言?还是语无伦次…?…总之,少公爵对此刻的沉默下意识要讽刺地笑,荒唐的笑。
然而下一秒即将对她露出表情时,他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偏开了头,侧颜的水晶耳坠在阳光下剔透熠熠,如他的话语一样透明。
他缓缓站起来,懊恼而苍白地,像是找补,要说什么,摇摇欲坠地就吐出来几个字:“算了。我就是随便一说…谢谢你……小厌。多亏了你,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你先休息吧。”
说着,他起身准备离开。几乎是掩饰自己表情的冷,或者说那种被否认的窘迫与落寞。这么多此一问干嘛呢?显得好像自己很特殊?你想让她什么反应?说什么回答?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冷冷地想。
然而一转头,迎接他的就是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冷笑着的巫马相介给的一记重拳。
18. 撞见打赌值日生(18)
冲突与转折来得太突然。周围的人听到抑制不住的惊呼的响声后,就看到了这不可置信的一幕。
“欸…!”
看到巫马相介的身影,小厌几乎是下意识单手捂住唇,另一只手把施别盛拉到身后,避免他们打起来。
分割战场的职业病让她无需思考,动作流畅十足。
在周围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学生震惊无比的眼神下,巫马相介站在那里,收起手后没有继续动作,露出一个温和又冷感的表情,好像刚刚伸出拳头打人的是别的在场人一样,他只是过来找人说句话的路人甲。
很难去用言语表达他此刻近乎萃冰的眼神。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恨不得消失在尴尬的此刻。
定格般,被拉到小厌身后的施别盛的脸微微侧过去,紧绷着唇,少顷,才后知后觉一般地抚上侧脸。
那张完美的脸颊上增添出逐渐惹眼的红痕,修长的手指象征性地滑到耳后,感受着发烫的触觉,施别盛狭长的凤眼在抬眸时,渐渐涌上来刺骨的凛寒,缓慢地转到准大公那张同样泛冷的脸上。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冒犯,从小到大,少公爵都几乎是没有经历过。
对于他和巫马相介来说,这不仅是个人的荣辱,还事关家族的荣耀与体面。尤其还是在这个公众与各界人士都在的公共场合。
从小到大,两家的关系至少在表面上都互相尊敬,历代更是姻亲不断,暗自掌控着元老院与宫廷的大部分权利。
而巫马相介居然这么驾轻就熟地打了过来。
在这个所有人都在、甚至有媒体报道的紧要关头!?
……
犯神经?
施别盛被气笑了,他没有开口。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事关家族的荣辱。
他只是舌尖舔了一圈牙根,感觉这个明面上共同长大又年龄相仿的准大公,真是下手不留情面,冲动又自大,完全看不出他平日里的所谓自居的贵族风范。
想到这,他甚至低着头,冷冷地笑了。
周围的人不敢再看了,统一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做出很忙的样子。
遇到这种情况,别说发声了,甚至连上前想要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小厌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她回忆起什么,表情奇怪地立马转过身去,掰开施别盛抚在脸颊上的手指,抬头查看那张完美的脸,在发现红肿的痕迹后,她的脸就无助地垮下来了。
“不是,好端端地,你打他干嘛呀?”
小厌懊恼无比。
小厌头疼地看着施别盛,低声道歉,“对不起啊,会长,他不是故意的。”
看到自己的女友反过来安慰被自己打的对象,巫马相介的脸色僵硬一瞬后彻底冷了下来。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发现,在这之前他还有点素日自持矜贵的风范,在这之后他就彻底难以维持那种风轻云淡的姿态了。
在场静了几秒。
在一旁的负责人咬着牙,感觉到山雨欲来的不妙氛围,再发酵下去,第二天两家继承人在现场大打出手的头条不知道会让多少校企的股价大波动,蒸发多少的市值。
他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想要暖场,伸出手来赔笑道:“那个…巫马少爷……”
然而,没有众人预想的那样爆发质疑与争吵,巫马相介没有开口质问,没有任何争戈打算,只是抬起脚步,跨过负责人靠近的身旁,就淡淡地与二人擦肩而过了。
负责人的伸出的手还空在原地。十分尴尬地僵持着。
巫马相介的离开如此寻常冷淡,只在与施别盛肩踵相触的时候微微侧目,斜目流转,落在二人身上时,留下一个冰冷夹杂着厌恶的眼神,就收眼离去了,显得十分风轻云淡。
二人仍旧留在原地。但其他人只觉得胆战心惊。
尤其是负责人。他几乎是汗流浃背。
——走了?就这样淡淡地、似乎根本不认识地离去了?在之后打了那位少公爵之后!?
被打的少公爵还没还手!??
按照他的性格来说不应该笑着拉住巫马相介的肩膀直接尽力归还一拳吗?
小厌耳边的系统警报声几乎震耳欲聋。看着离开的巫马相介,她正准备追过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身后的施别盛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手。
他微微低头,注视着她的表情,想从中找出破绽,神情冰冷地问:
“你和他、和巫马相介到底什么关系?”
大庭广众之下,小厌想要挣脱开他的手,但又觉得这样会不会太下他面子,会不会太戏剧性了?
于是她冷酷地看着他,样子很是不耐烦,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以什么身份这么问我?”
施别盛听到这被气笑了,没有想象中的以爵位或者权势施压,而是反问道:
“我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一拳,请问你觉得呢?”
小厌“唔”一声,冷漠地抿唇,心虚地移开眼睛,声音毫无波澜:
“我和他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无论怎么说,他这么打你就是不对…没想到巫马同学是这样的人。我也感觉很意外。”
施别盛打断她的话,握紧她的手腕,紧紧地盯着她那双墨灰如玉的眼睛,压低声音,道:
“怎么,你欺负他惯了,觉得他不会还手?你刚刚不是还断定他不是故意的吗?倒不如说,你知道我为了摆平你之前跟着谷依然胡闹做出来的事,我赔了多少关系么?谷依然已经转校了,你为什么没退学,你又知道为什么吗?”
小厌微弱地说:“因为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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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打赌的内容,会因此告诉谷依然。”
施别盛冷笑了一下,微微挑眉,“你倒是会抓人把柄。仅仅如此吗?”
施别盛不等她回答,便接着用只有二人能够听清的音量道:
“那天后不久,大公府亲自发函过来,在消解了欲与谷家缔结的婚约意图后,特地提及了为了保护准大公的隐私,不追究你三人的责任,这件事也不必再提。这种级别的贵函,如果没有主人授意,是任何旁支的废话都不能够添增的。
那个时候,我就感到奇怪了…巫马相介此人向来睚眦必报,谷依然因为身份所以能够被归咎为小辈的打闹,但是你和宣兰呢?就算是被逼迫而为,你二人在撞破了准大公的秘密后,又是因为什么而能够在这所学院里继续就读,何德何能让大公府的信函特地提及,宽和容忍至此的呢?
我想……那大抵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是有意纵容,但是,纵容陌生的旁人来欺凌他…?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吧。”
面对他轮番的质问,小厌流了点冷汗,不好说这个人也就是能做得出来这事的。论良心说,谷依然的任何命令,在胆小的宣兰和地下女友小厌手上都是大打折扣,甚至于没什么威慑力的。
宣兰怕被巫宫记恨,每次都再三推阻,故意出错,要不然就称病缺席。而小厌更是以以前在慎刑司当掌事奴才的路人经验,练就了一手打人如过清风、上刑如做马杀鸡的暗劲功夫,以前主子含泪说“给我打呀!”,她就开始尽责工作。现在谷依然气得半晕说“给他点教训!”,她就叹一口气,开始放水。
巫宫的心理压力更是几乎没有。他被指使去给三人组买午饭吃,宣兰惶恐地抢着把自己的饭卡塞给他,谷依然嫌弃他买的更是不要。
每次他都端着盘子,刷着三人组的饭卡,在食堂慢条斯理地吃饭,然后再给小厌带一份,借口带饭然后凑到她身边看着她吃。
就这样,他上学做巫宫和小厌玩角色扮演聊天,下课就当花花公子带女友去高级餐厅吃饭,唯一表现出来符合刻板印象的,想必只有对谷依然的厌恶和反感了。
想到这。小厌表情奇怪。怎么这么一看感觉还便宜他了。就算是当恶人,我也一点爽感也没有啊!
她神游地偏开眼睛,淡淡地说:
“巫马同学他为人和善也说不定呀…我们已经竭力请求他的原谅了,当时就表示今后唯他马首是瞻,任何胆敢伤害巫宫同学的势力终将被绳之以法,我的意思是,会长你也有很大的功劳。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连在这所学校弥补错误的机会都没有,换个角度…也有可能是宣兰同学对巫马同学有着额外的特殊意义,她还拿自己的饭卡给他吃呢,哈哈,我真的不知道……”
施别盛笑着,说着令人发冷的话,“他喜欢你吧?”
19. 撞见打赌值日生(19)
小厌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好抬起头,坦诚道:“不知道。”
施别盛微微偏头:“真的不知道?”
周围的人看向争执的二人,他们挨着极近的距离,看上去仿若极为亲密地交谈着,如果不是小厌冷若冰霜的眼神,周遭的窃窃私语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停歇。
小厌:“会长。”
施别盛微微低眼:“怎么。”
出乎意料地,小厌并没有再屈服于会长的淫威之下加以胡诌或者掩饰,而是缓缓正视他,平和地道:
“我想问,你对别人的私人关系就这么有窥探欲?”
施别盛没有预想到她会这么强硬地忽然调转话头,微微怔愣。
见他想说的话如鲠在喉,她陡然地伸出手,攥拉住他的衣领。施别盛措不及防地被她拉进距离,动作不突兀,力道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呼吸凑近了,少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他。
脸上冷漠的表情极其浅淡以至于近乎嘲讽,她声音极轻地反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你可以直说啊。”
彻骨的冰冷,小厌用平静的语调说话,形似像一条冷血的毒蛇,偏头侧视着,极其冷峻在他眼前说道:
“你觉得你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慧眼如炬吗,会长?你自视甚高,但你还记得你那天打得是什么赌吗?如果巫马相介如你猜想一般喜欢我,那么施别盛,你是在羞辱我吗?你和他打赌,对待慕容松像待估价的货物,展开竞赛,像你这样践踏他人的真心,把别人的感情当砝码的人,给别人带来的霉运还不够吗?”
——“你给我带来的痛苦还不够吗?”
看着她那双灰色的倒映着自己面容的眼睛,施别盛微微出神……
空旷的声音,仿佛透过很远的时空交叠起来,很久以前…在浴缸中隔着水面望向那个模糊身影…
…母亲那双用力到泛白的手指,也是充斥着这样彻骨的寒意,这使让他脸上唯一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他下意识,“我没有、”
小厌似乎知道如何精准地刺伤他,带着一种无感情波澜的、纯粹地伤害目的。看着他的回答,她冷笑了一下。
于是施别盛也沉默而脸色苍白地闭上了嘴。
在旁观者看来这句话确实过分,甚至于是对少公爵的冒犯。
然而不过分的话刚刚说了那么多也没见效果,插科打诨委婉跳过,百般无奈还不能够意会,依照小厌的话来说就是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你的苦难因为书上全写完了,我都说伤害你的话了,我还能在意你会不会被我伤害吗?有时候和人说话真的是不扇不行。
施别盛那张俊美的脸上的表情也确实有如又被扇了一巴掌般。
他低着头,看着距离几乎只有咫尺的少女,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青年昳丽的眼睛中的情绪逐渐变得冰冷。
受辱与挫败在那双瞳眸之中转瞬即逝,也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滑过秾艳的色彩。
施别盛艰难地用气音开口:“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真的明白吗?”
小厌看着他被泼了一桶冷水般的表情,冷漠地注视着他,眼里的轻蔑与冰冷转瞬即逝,缓缓松开手。
青年精致俊美的脸庞上蒙上极为灰败的色彩,无理由地,他深呼吸了一下,心脏陡然感觉到一阵无处安放的钝痛,近似无声地宕机,他才后知后觉是自己气得发晕了。
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用这样的态度谴责他,能够这样僭越而无情地讽刺,甚至是言语上的精神打压。
他找了许多的词来形容这一屈辱的表现,结果只找到「自找的」三个字。
小厌极速地变换为那副不想与他牵涉到任何关系的冷淡模样。记忆中几个小时前紧紧地牵着他的手,穿梭过一阵阵蔷薇花树的背影令人不禁怀疑是否是短暂的幻觉或怪梦。
少公爵的脸颊还在隐隐作痛,此番又被她这般无情的话语攻击,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薄唇微启,哑然后反应过来,正要继续说,或许是反击的话,嘲讽的话。
然而他还没能够说出口,那边的负责人总算硬着头皮上前,对他耳语一番。
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修长的手指撑住旁边的廊柱,冷静地在原地低头听了片刻。
貌似得到了难得的不那么糟心的喘息的机会,施别盛沉默,冷笑了一声,便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周围的人,就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小厌一句话都没说。
……
短时间内重创两位男主。系统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观看着反复波动的稳定值,系统犹豫地出声。【小厌,你这么对施别盛说话,他会不会……】
小厌面无表情。
【不会。】
系统:【小厌,为什么这么笃定?】
小厌回答:【他心里早有答案,还来问我,这个时候你说什么他都不满意,何必陷入自证陷阱,相介没给他扇沉默,反而让他对别人的事燃起兴味了,我就该一盆冷水泼醒他,刚好让他厌恶了我,以后看到我都绕道走,说点重话打击一下他,也让他能更明白慕容松沉默的可贵。】
系统对小厌对话时的突然冷漠并不陌生,它陡然联想到前几个世界,小厌在日常中平静地说“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的表情。
在宫闱厚重的帷幕后,皇帝小厌一边用膳一边用平稳的语调说着残忍的旨意,也是这样澹静如水的双眼。
于是系统思考:【他会不会把小厌你退学?】
小厌冷笑:【不缠着我就不错了,见到一次就宛如恶鬼一般缠上我。】
系统安慰:【小厌别灰心,今天发生的事虽然意外,但总局这次的评级够我们去个好世界了,临时接管的总局系统对小厌你救下男主的评价可高了!没有高级道具却维护了世界的稳定,说很多高级专员都做不到的。等我们以后等级上去了,说不定就有一键屏蔽功能了,不必与他多费功夫。更何况今天的事,巫马相介一定很失望,过不了多久就提出分手也说不定,如小厌所说的,他肯定受不了你背叛他。】
【别说得好像我和会长有什么关系一样。】
小厌幽深的墨灰色眼神望向远方,她裹着毯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小厌轻轻地拉了拉柔软的毛毯,【还没完呢。】
系统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给搞不懂了,【什么?】
小厌:【我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我,今天的突发的事件没那么简单。】
系统没有出声。
…
事情很快发展到不需要小厌的程度,她的见义勇为深受公爵府邸的嘉肯,但她对少公爵所说的大不敬之语,虽然鲜为人知,但也能够从少公爵那极为黯淡的脸色看出来她并没说什么好话。
小厌被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被告知明天下午还要接受问询,显然那位少公爵做了特殊的吩咐,可以照顾她一下。她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走。
“小厌,你去哪里?”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后的宣兰,缓慢地浮现身影。
自从转班后,很久不见她了,她从旁观的人群中走出,面上还是那副为难的表情,忍不住叫住她,“你和会长……”
“哦,没事的,他问我关于这次突发事件的线索,我们聊了两句,”小厌说:“我去换身衣服,我还要回家一趟。”
“回家?”
宣兰疑惑,她并未听说过小厌在都城有什么亲属,“你不回宿舍吗?”
“我在校外还有兼职,我要去拿我的工资。”小厌补充道:“我在外面租得有房子。”
小厌在校外有一个出租屋,与其说是出租屋,不如看成一个临时的小窝比较好。校外兼职晚了,她就住在这里,好就好在离学校很近。
没什么人知道这里,小厌却觉得这里是个令人感到宁静的地方,比起伊盛兰德学院的宿舍,这里更加温馨,一个人住刚刚好。
“哦。”宣兰神游般低低呢喃了一下,随即道:“我听说枪手现在还没有找到,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要不然我陪你去吧?”
为什么这种隐私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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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小厌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委婉拒绝道:
“没事…宣兰你是住宿生吧?待在学校比较安全。我听说学校已经封锁了,进出都要检查,你陪我出去才是徒增危险。”
宣兰咬着嘴唇,缴了一会儿衣服,道:“其实…”
小厌一阵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宣兰鼓起勇气,软弱地说:“其实那天,是我偷偷跑去…告诉会长的,我们跟依然那天做的事,我借口去换水跑了出去,遇到了慕容同学,如果不是我的话,依然不会退学…你也不会……要做这么多事情,会长也不会对你态度这么差了。”
小厌松了口气,以为是什么事呢,看来宣兰把自己跟施别盛的争吵都归咎于自己身上了,因此无比愧疚,她叹息:“我知道啊,没关系,都过去了。”
宣兰愕然:“你知道?”
谷依然虽然发怒起来总是失态,但她的智商却也是在线的,一眼就瞧得出来是谁在捣鬼,小厌说:
“依然付出了她应有的代价,你勇敢地制止了霸凌行为,才恰好地阻止失态再恶化下去,谷部长也从其中学到了许多,我们不怪你。”
宣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确定小厌没有撒谎,她不适地抱了抱手臂,低头,闷声说道:
“小厌,其实……我、我也知道关于巫宫就是…的事,但是我一直都没有说出来,我怕担责,我。”
宣兰声音减弱,不敢再说下去了,说出这些话似乎已经抽走了她大半的灵魂。
这你也知道?小厌虽然惊讶,但心里也有底,看着她忐忑而崩溃的表情,她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
“别这样,你想想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得罪谁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不说出来是不为害了依然,说出来也是不为害了依然,巫宫同学没有怪罪你,也是知道你没办法反抗的,更何况你已经反抗了,既然你跟我坦白,说明你的心结也已经有很久了吧,没关系。我修这些学分,恰是会长、依然、和巫…宫同学给我改过的机会,我认了,也老实了,求放过了。至于会长,跟我不是因为这事吵架,我们玩角色扮演呢。”
宣兰疑惑:“角色扮演?在这个时候?”
小厌微笑:“对,我们本来打算文艺汇演的时候排话剧,我演路人甲,奈何人生如戏,演员也不好做,我让他放松下神经呢。”
“可是…为什么、”
宣兰疑惑地看着眼前少女抚慰的温柔微笑,这些日子,她心中一直过意不去,看着少女在学院里跑东跑西,打杂卖力的渺小身影,她更是不舒服,哪怕得到激烈或者冷漠的谴责,甚至是被欺负,被再次霸凌,她也都已经做好了艰难的准备。
但是这个被自己告密连累的特长生同学,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看上去已然不在意的一派云淡风轻。甚至有精力安慰自己。她不知道的是小厌早已从这种心力交瘁的状况之中演变出一颗坚强的心脏,哪怕是万军围困,她都临危不变,更何况是校园狗血轻喜剧?
宣兰不知所措,经受了一阵窒息的沉默,才紧紧攥紧了拳头,事已至此,她似乎心中不想再隐瞒任何的秘密。
于是她深深地低下头,这一阵大招蓄力前摇,这件事,似乎才是她最终打算说出来的要事:
“其实…小厌,我还知道一件事——”
“哦?”小厌笑容僵硬,听到这有点出虚汗了,怎么回事,小姐姐又知道什么了?你看上去比我这个路人甲还要专业,原来之前都是前戏,集齐前面的关键线索才能够得到最终的答案吗?我怎么……有点不敢听了。
果不其然,宣兰接下来的话,却让小厌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
出校的路上,小厌一路在思索着适才宣兰所说的话,几乎是出神,以至于校门检查时,巫马相介那辆显眼而低调的豪车缓慢地从自己身旁驶过,青年隔着透明的窗户缓慢地看过来的一眼,小厌也无暇顾及。
看着她恍若未闻的冷漠身影,缓慢下来的车子又重新启动,也沉默地掠过了。
20. 撞见打赌值日生(20)
跟宣兰结束话题后。
小厌一路上除了买了点烧烤的时候跟老板打了两句寒暄照语,几乎都没说过什么话。
系统被小厌的低气压所吓到。一声都不敢吭。
小厌也懒得跟它说话。她正在努力地思索宣兰所说的事是否是有迹可循的。
这件事…真的有可能吗…?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她一开始就没有发现?
不…正常人应该很少会往这个方向想象的吧?
系统有时候出现情报的欠缺情况,小厌会把它归结为权限太低。
但这种基础的事情,为什么连蛛丝马迹都没有透露?
是无论小厌知道与否都不会影响她执行剧情所以才不打算分享情报,还是系统也隐瞒着什么、特意不告诉她呢。
小厌想了想,也大概了然。系统毕竟只是总局系统的一个分支,一个神经末梢,以完成任务为终极目标的代码,本质上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能够认为它是衷心地为路人甲员工思考的工具呢。
所谓的「存在私心」,大抵也只是上面封锁了这部分的告知权限,没发现的话就不作为。
指望它为自己鞠躬尽瘁、反抗本能什么的也太过于荒谬。
然而小厌还是感到有些微妙地孤独。
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搓了搓,就算是对自己的安慰了。在不同的世界她时常经历各种意外突发事件,依然能够把本职工作做好
但这次这个世界的异变故障,就连主角的身份都和主故事迥然,为什么总局没有进行规整回收,而是正常地指派员工进行任务呢。
而且这次的世界也没有主角专员或者主要配角专员驻岗,正常来说,这种级别的异变都是需要高等级、高剧情影响力身份的专员来进行矫正。
之前的突发事件就已经够惊险的了,此番宣兰的惊人言语,小厌实在是感到心力交瘁,一头乱麻。
不是怕无法面对,而是擅自越权,影响剧情,她是有可能会面临处罚的。
小厌这么想着,还是问了出声:【系统,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系统犹豫了片刻,才缓慢地开口:【小厌…其实、我也不清楚,你相信我吗?我没有权限,我只是…原著的关键部分如果发现了异变,这相关的情报都是超绝密级的保密程度,你知道的,我连调阅的资格都没有。】
小厌嘟了嘟嘴,厌倦地摆了摆手:【不重要了,你的程序就是这么设计的,我早知道,你之前报告的事有结果了吗?】
系统:【是施别盛险些受刺的事情吗?总局只说了对你的夸奖,没有变更你的职务,也没下达脱出世界的指令。我请示了上级系统,但对方还是没有叫停世界的意思。】
小厌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这样才难办啊。】
【这么重要的事。上级系统居然没有给我任何的多余指令。】
系统:【会不会,总局已经安排好了?比如这件事对小厌的任务没什么影响,哪怕你不知道或者不参与也没事,所以……】
小厌沉吟:【有可能,或许是蝴蝶效应。如果我不去找施别盛,枪手可能就不会发现他,他们根本撞不上也说不定,我是作为临时的专员保护男主,只是把我当顺手的工具人使用也说不定。但是……没可能啊……】
…唯独这件事……
……
几乎是没可能啊。
【慕容松怎么可能其实是男扮女装呢!?】
……
对于这种惊世骇俗的事,系统也表示汗流浃背:
【我也没想到,会不会……是宣兰误会了什么?】
小厌沉吟:【是啊,我也这么想,但是她那么胆小怕事的性格,这种事选择跟我说,一定是有了一定程度的把握。我还是得往心里去。】
系统试探地出声:【如果,如果是真的,小厌你打算怎么办?】
小厌似乎看出它的故作姿态,面无表情地剜了它一眼,近似微妙的讽刺,系统立马吓得脸色发白不敢说话,卖萌地发了一个颜表情求饶。
小厌:【你是说,《打赌》写到慕施联姻后就结束了,后面接的是狗血纯爱文,添了一段实际上慕容松这么多年都在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了光复母亲的遗愿,隐瞒一辈子?】
系统:【万一…】
小厌冷静地分析:【有一定可能,如果本来就是这样设计的,也能勉强解释上级系统没有叫停或者指派高级专员的举动,《打赌》本来销量不高,如果因为套路太老旧了,选择这么新潮地改编也情有可原…本来慕容松的性别如何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不告知我也情有可原……】
【但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小厌敏锐地平静出声:【你说…施别盛和巫马相介知道这件事吗?】
……
另一边。
不远处隐秘的掩体后。
狙击手的准心缓慢地瞄准猎物所隐藏的方向,却在少女的身影如镜之后微抬枪口。
狙击手抬起对讲机,低声报告:
“报告。有…有穿着伊盛兰德学院制服的学生…闯入目标范围内。您要不要请示一下那位大人?她…身形有点像今天的那位,那位额学生、”
……
正和脑袋里的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进入租住的小区,小厌的表情却逐渐地冷淡下来。
寂静无人的绿化羊肠小道,她的步伐却渐渐地慢了下来。
察觉到小厌冷漠的警惕。
系统疑问:【怎么了,小厌?】
小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地嗅着空气里的气味。
除去手中的烧烤香气,还有一股铁锈迹的奇怪味道。
那是残留着的新鲜的血腥味,越凑近了越若隐若现。
学院不在都城中央,周围的地价却极高,就算是较为偏僻的此处,能在这里负担得起住房的住户依旧非富即贵,大部分都是伊盛兰德学院内膏粱子弟的私产或者是仆人管家的居住处。
小厌居住的水榭兰亭就是服务学院内各设施保障与后勤人员聚集的住宅区,就算是小面积复式,价格也算不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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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安保审核衬得上严苛。
如果是小区内的住户因受伤拨打急救电话,则很快就会有家庭医生上门,但是这里异常地安静。
如果不是小区内的人,能够绕过安保到这里——
恐怕是身份复杂的危险对象。
身份复杂……
负伤……
隐瞒踪迹。
……
目前在逃的校园枪手……!?
——小厌几乎是一瞬间就敏锐地想起了这个特征的对象。
系统担忧:【小厌……?】
小厌凝神,蹙眉地道:【有人在这,你没感受到危险警报吗?】
系统:【欸?】
似乎是被当成废物了,系统有些委屈,老实地播报:【我这里没有提醒对专员小厌有几率产生危险行为的对象。】
在脑海中,小厌声音极轻、像是追寻着什么专注地呢喃:【…我也没有感受到杀意。但、那个人确实地就在附近。】
【不远…
而且——】
……
【已经发现我了。】
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懈怠危险武器或者配枪。
小厌的每一步都要慎中之慎。
但……
这种奇怪的感觉。
能够将杀意隐藏得如此之好、且如此沉静的对象就算数十个世界以来,也屈指可数。还大多都是挂逼。
身手这么好的杀手……谁有这样的资本来雇佣他呢…?
小厌屏住呼吸,弯俯身体,顺着墙体与灌木丛的缝隙往前缓慢地移动,随时做好了撤退或者进攻的准备。
果不其然,小厌在前院转角处的一个墙壁死角发现了倚靠着墙壁、闭着眼睛的身影。
他离得不远,与豹子一般警惕的小厌想象得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不同,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早就料到小厌的到来。
“小厌。”
感知到来人,那个人缓缓睁开眼睛,率先出声,打破僵局,声音沙哑而低沉。
熟悉的声音。
虽然小厌没有第一时间放下警惕。但在看见黑色身影的脸后,小厌还是真觉得自己忙碌一天后回到家里天都塌了。
“是你……?”
小厌冷冷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蹲在我家门口干嘛?”
……
从阴影中展露出的人身姿修颀,那双冷若冰霜般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缓缓看着她。散落的墨黑碎发垂落在他的肩膀上,宛若流动的绸缎。月光的映照,使他逐渐展露出来的五官深刻而温隽,凌冽中有着疲倦的脆弱感。
……
慕容松。
……
那人肤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淡薄而白皙,毫无血色,单手抱着手臂,似乎是累极了。
慕容松低着眼睛,轻轻地说:“巧合。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只是路过。”
小厌略显崩溃地抱头:“路过我家门口?”
“你是我的跟踪狂吧?”
21. 撞见打赌值日生(21)
小厌冷漠:“我们之间的巧合未免太多了!这里可是城西,都城这么多的地点,我们非能够撞上吗?”
看着她那张柔软的脸庞上冷若冰霜的神情,那个人极淡地扯了扯唇角。
不知是什么情绪,身影轻轻地嗅了嗅,微微偏头,“我本来打算等你走了以后避开你的,你还没吃晚饭吗?”
小厌说:“这都几点了,当然是宵夜呀。”
反应过来打岔了,小厌蹙眉,言归正传,如果不是发觉这个她根本不会理会的,“你受伤了?好浓的血腥味,你为什么会受伤?”
那个人微怔,轻微地偏了一下头,缓缓将捂着手臂的手藏在身后,“撤离的时候摔倒受伤了,医务室处理了。”
慕容松人如其名,身上总带着一股子清淡而朴素的气质,低头遮掩的时候,带着坚韧的表情,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画一般。
不知是不是疲倦,今天的妆较往常显得淡了许多,在近距离地这么仔细一看……确实眉眼之间深邃分明,能看得出来和平时的不同。
饶是见惯美人的小厌,在灯下看他的侧颜,也觉得他配得上松筠之节这个形容词,偶尔流露出的破碎感,确实赏心悦目。
小厌在美人计中嗅到谎言的气息:“……你这可不像是摔了什么的。”
因为这个,会长才说“没有生命危险的吗?”,可是…
小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系统,慕容松这样真的没事吗……】
然而脑内传音的话音未落,身影就掠过小厌,准备离开了,动作宛若羽毛般轻柔。擦肩而过时,修颀的身躯几乎遮盖了路灯的光芒。
小厌闻到一道清新的青松味发香,好像吃过的一种青柠柠檬糖的味道,夹杂着檀香木与鼠尾草的香味,总之又甜又苦。
这个人…走路果然几乎没有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在顶级敏锐的杀手小厌面前还有着这样悄无声息的技能,又是什么奇怪的设定吗?小厌奇怪地想。
然而她还没眨两下眼,前方还没离远的身影就一阵缓滞地倒下来。
喂…
小厌没有意料到,前方的身影几乎是措不及防地倒下来。她轻轻地“欸”了一声,极其本能地上前接住了。
指尖的触感十分异常,怀里的身体居然烫得吓人。是发烧了吗?
站稳时,他低着眼睛,高挑的身影投下一阵阴影,接近笼罩了她。
小厌下意识地握住身影的胳膊,耳边传来吃痛的闷哼,小厌低下头,才发现触觉是薄薄的衣料下的重重的纱布和固定板。
骨折了?
摔伤造成的?
那他的皮肤又为什么会如此地滚烫?简直是高热的程度。伤口没有处理好感染了?
【系统?】
小厌的眼神缓慢地从疑惑转变得认真。
她抿着唇,表情冷漠,利落地撩开他胳膊的袖子,才发现纱布已经逐渐地往外渗血,上头还牵着一道原本应该固定在脖颈上的松紧带,可能是伤到了骨头。
小厌喊她的名字:“你怎么会伤成这样,慕容松。”
“跟你没关系。”
慕容松冷淡地说着,拂开她的手。
系统:【回小厌,保险起见,我刚刚用积分看了,慕容松的伤不轻,而且……体力值也太低了,已经到了异常的程度,再低一点世界监督就会报警了,怎么会这样?】
小厌:【我也不知道,他包扎了伤口,在医院没治好吗?这样能出院吗?】
系统:【他真的去看了吗?】
小厌:【我感觉存疑……他的一切都存疑。】
小厌已经无法轻易地信任关于慕容松的一切情报。
“怎么没关系?”
回到现实,小厌说着,低着头,重新拉住他的衣角,自然地将他拽回来,认真地看着他的胳膊,道:
“跟我没关系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吧。先别动了,让我看看先。”
慕容松沉默了些许,道:“其实,我只是想确认你没事而已。”
“没事?”
小厌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话,检查他的伤势的神情却认真而专注,“我有什么事?”
被她握住胳膊,慕容松冷峻的面容有些抗拒,似乎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我听说你差点被枪手打中…我在学校也没联系上你…我听宣兰说,你回去了,所以。……没什么。”
听此,小厌头也没抬,只是凑近了些,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宣兰啊,唉,我不是没事吗?”
笑了一下…
…低眼看着她残余着笑意的侧脸,慕容松的神情微微凝固。
这个人……还是第一次对自己露出好脸色,虽然只是不经意间的、或许是嘲讽的表情,但他还是有些出神地看着路灯下她专注的神情。
少女举着他的胳膊,眼睛微垂,仿佛正进行着精密的研究,明明根本是个不熟的…甚至于抵触的人物,她就这样像检查小猫小狗一样,四处摸索着,偶尔蹙眉,偶尔凝神,偶尔叹息。
慕容松:“你叹什么气。”
小厌:“你也太不珍惜自己了。”
慕容松默了片刻,“没有啊。”
“看着就好疼,怎么就这么简单包扎一下?你身体烫成这样,肯定发烧了。”
小厌轻轻地放下他的胳膊,随即一只手自然地牵起他那只没事的手,另一手拿起花坛上的烧烤,放在他手心。
慕容松:“没……”
小厌:【这样没法让他走,系统,你看看帮我叫个车吧,我带他去看下。】
系统:【好的。】
小厌没再理他到底疼不疼,只是微微抬起下颔,表情冷漠地、意有所指地看着大门说:“你先让下,我要开门了。”
怔然地感受到手心转瞬即逝的温度,慕容松看着手里的烧烤袋,有些出神。听到她的话,又赶紧侧开身影,偏过脸去,抿紧了唇,任昏暗的灯光遮掩住自己的神情。
慕容松缓慢地启唇:“那我走了…”
“走什么?”
小厌背对着他转动钥匙,抵开门,一手打开灯,回过头来:“不用换鞋,进来吧。”
室内的暖光从门框洒在她的身上,她的半边身体沐浴在橘灯一般温暖的灯光之内,与花园内的冷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显得她的面容情绪内涵复杂,时而温柔,时而冷漠。
暖光……室内空间就像是异次元的装置,就连格外破坏气氛的烧烤香氛,也有种令人感到怀念与憧憬的,遥远的暖意…
小厌见他仍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只好把钥匙放在置物架上,过来拉他的手。
“等会儿我叫车带你去医院,你先进来吃点退烧药。”
“不用了,谢谢。”
慕容松声音沙哑,身影抵在门廊,面容低垂,看不清神情,唯有挺拔精致的鼻梁,与垂下被碎发遮盖的眼睛。
“小厌,我得走了,知道你没事就行,我自己回去会去医院的。”
小厌没说话。只是双手环臂,站在门廊,背着光的表情毫无波澜。
她说:“慕容,你包扎的手法太粗糙了,估计缝合也很差,所以预后不好,这里可是都城,最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怕是郊区的医院也不会像这样应急地弄下,你又跟我说你等会儿自己会去医院,你是在糊弄我吗?”
“慕容,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但你说你受伤了出现在我家门口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事,你自己觉得这个逻辑顺畅吗?”
慕容松觉得自己被她的眼神灼伤了,下意识想说不是的,这一切我都能够解决,我并非是对你有什么特殊的关照,只是……出于意外与愧疚,刚好撞见你回来又被你发现,纯属意外,毕竟他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了,怎么会有人一下子就能够察觉到他的气息?你想太多了,其实我根本……
内心一瞬间闪过许多话,然而他开口,却像辩解一样道:“有人在找我…我没法去医院。”
言语下意识脱口而出,反应过来的慕容松冷漠的表情微微凝固,很快就转变为一向的冰冷与孤寂。
小厌:“你说……有人找你?”
他抿着唇,轮廓被光勾勒得柔和,面容却冷峻,并不言语。
小厌:【谁找他?双男主?施别盛不是知道她的情况吗?这能让她回来吗?】
系统:【应该不是吧……这里原著没剧情啊。】
慕容松低着眼睛,遮掩地补充,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如此淡漠,“我没钱了。没法去。”
这种拙劣的借口显然不成立,小厌几乎是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校园枪击案的枪手,不过系统没有检测到生命危险而报警,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紧迫事件,但…总得多个心眼。
她紧紧蹙眉,“有人找你还站在外面?”
“我帮你付钱就是了,总不能不看病,快进来。”
小厌几乎是把他半拽进了屋内。发烧的人身体一般很沉,但慕容松却很轻。
小厌想起那天在更衣室见到他时,他的胳膊基本上没有一丝赘肉,在同身高女生里也算得上是骨架轻盈,甚至于修颀消瘦。
他每天为了维持身材都只吃蔬菜吗?小厌奇怪地想,关上了门。
慕容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进了屋子,他完全没办法想象这个身体娇小的少女会有这样不容抗拒的力量,或者说……巧劲,很专业的借力。
他几乎没能够感受到被强制的力度就已经站稳在了门廊。
“你先进来坐会儿,我给你找药,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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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不太稳了。”
小厌踮起脚,摸他的额头,探一下自己的额头,又很匆忙地转身到客厅去摸索东西。
看着她翻箱倒柜的隐约身影,在玄关的慕容松的手正摸上门把手,正准备开门离开,小厌就如同装置了什么感应一般地起身,严厉地呼唤:
“不许走!”
不许……?
感知都已经近乎麻木的手臂从来没有那么地疼过,好像全身都在踏进门廊的一刻瘫软了,违背他的意识,涣散了。
慕容松缓慢地闭上眼睛,背脊抵着门滑落,感觉到一阵阵的冷。
朦胧间,他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递来,间断又持续。
他反应过来,极力想从这种情绪中挣脱,踉跄地站稳,摇晃着将手搭上门把手。
【小厌——!拦住他!】
系统的世界监督警报不合时宜地兀然报警。
才从冰箱拿出冰袋的小厌见状,看到半开的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小跑着从后面抱住他。
“怎么不听话呢你。差点给你跑了。都是女人,你怕什么。”
小厌抱住他往回拉,这时候才发现他不仅身形修颀,骨架也坚硬嶙峋,舒张修长,唯有腰腹的部分还算是柔软,小厌在他身后居然也仅堪堪到肩膀而已。
于是小厌踮起脚,努力地把他拖回到客厅去,却发现他如一座巍峨的山,病中的身体沉重而迟钝。
这个时候怎么劲就这么大了?
“小厌。”
他轻轻地,认输一般无力地靠着墙壁,极其微弱地说:
“你放过我,行吗?”
系统连忙道:【小厌,不能让他走,他的体力值太低了,刚刚一直在掉,出了这道门一定会死的。他开门的一瞬间世界人物基础监督警报就已经响了,极其危险。】
放过你?这话都说得出来,我又没对你怎么样,怎么好像我在强迫良家妇女一样?于是小厌冷笑:
“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不能离开我!”
很显然他的伤情在恶化,刚刚可能是强撑所以体力值在临界值徘徊,但现在小厌有预感,如果他打开这扇门,一定会拖着病躯死在哪个街角,甚至自己的职业生涯就会立刻结束。
而她想的没错。没人知道一墙之隔,并非是病魔的因素,几个街区外的狙击手的红点已经在门外的小道徘徊,正搜寻着校园枪击案枪手的痕迹,或许这个人就在这个街区之内,极度危险。
慕容松似乎没听清她具体的威胁,只是缓缓地转过身来。
“为什么……”
他重复了一句。惊人的意志力让小厌每次以为他已经神志不清时,他都能够给出反应。
小厌:“因为你在发烧。”
他看着她抱着自己,竭力仰着头的样子,淡淡地说,“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再不喜欢你,我也不会放你一个人拖着病躯在外面的。就算是谷依然在这里,她也会对你伸出援手的,我们是同学,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的生命出现危险。慕容,我会照顾你。”
小厌如是说,松开抱住他的手,把冰袋放在他的脑袋上。
慕容松低着头看着她,额头冰袋的温度本该是降温的良药,接触皮肤的时候却带来灼烧的痛苦感。
不知是因为她的哪句话触动了他模糊的神经,亦或者是这只是他在高热中的一种神志不清的自嘲。他苍白地苦笑了一下。
小厌,其实我一直在骗你。如果你知道的话,一定会厌恶我的。
模糊的视线里,小厌的面容温暖而和煦,就像一轮温和的明月,就像…港湾。
少女的声音就像一阵清凉的夏日清风:
“慕容,你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摔跤了还是受伤了,到底是不是真的来看我怎么了。
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别人可以找了。
其实就算今天不是你找到我,如果我知道你在某个角落忍受着这样的痛苦,我也会去找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无论是我的情敌还是我的朋友,我的同学还是陌生人,无论是谁想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我都不会允许。”
小厌抱住他,如此轻柔,就像妈妈抱着孩子,孩子抱着心爱的珍宝,珍宝怀抱着最重要的核心。
朦胧之间,慕容松想。为什么她可以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沉默着欺负人的小厌,不情愿地照顾人的小厌,冷脸为难他的小厌,温柔抱住他的小厌……在他的意识之中反复重叠。
就连这样……重量之重的话。被如此平淡地,轻松地,认真地,专注地说出来,稀松平常地在日常的对话中,她面无表情地念出来,就像……
真心的一样。
22. 撞见打赌值日生(22)
可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好?
为什么……
可以这么没有任何负担地拥抱我?
无缘无故地对谁好的情感是不存在的,这个道理很简单,就算是最浅显的厌恶的情感,被讨厌的那个人都能够感知得到,但少女的戒备心似乎低到几乎没有,能够完全无防备地抚摸着他的伤口。
小厌能够试探他的提问,就算跟她说了那么多拒绝的话,也能够决绝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一时想不到任何别的理由来解释她说的“当你痛苦的时候、他也会痛苦”,明明外面存在着连自己都要忌惮的生命威胁,这个文弱的少女却能够镇定自若,表示要对自己负责。
单纯因为她是个性格善良、乐于助人的小女孩?
冷淡的外表下有一颗炙热的心脏,懂事得令人心疼?
天呐。我在想什么。
慕容松模糊地想到这,自己都觉得奇异而违和地否决了。
那是……
因为巫马相介?
她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要爱屋及乌……?
或许吧…确实很重要。
慕容松嘲讽地在内心笑了一声。
在乎得巴不得自己就命丧于此,别死在别人手里了。只不过他可能还是有点介意的,死在自己女友的家里有点解释不过去,太晦气了。
爱屋及乌。
难道爱能够如此崇高,连情敌的生死都成了一重责任……?
慕容松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模糊情感。
真是荒谬。
巫马相介这种不择手段、冷漠自恋的人,真的有人能够包容他的一切吗?那些对人事相处的逃避…过分的角色扮演………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的任性和游戏般的恋爱态度。
只是单纯重复叙述一下,都觉得是在利用女伴的怜悯心治愈缺爱的心理创伤,世界上真的存在有人能够透过他的皮囊与爵位看本质,来爱这个恶心的精神病患者?
难道说这世上真的存在着如此深刻的恋残癖?
慕容松在高热之中,几乎是倚靠着对巫马相介这个人的鄙夷与讽刺来保持意识的流畅。
直到他从高热至终再次醒来,模糊地听到脚步声,才勉强地睁开眼。
意识还没有回潮,只见到小厌纤细的身影站在床旁的衣柜前,整理他的衣服。
窗外似乎在下雨。
雨势渐大,小厌关上窗户,隔绝了窗外漆黑而潮湿的夜色。
床头的台灯让她的影子孤独而狭长地映在白色的衣柜上,她似乎已经洗过澡了,脸上的疲倦转变成平静与冷淡,凝视着悠久的深夜。
少女穿着朴素的睡裙,缎子般的长发垂感十足地落在肩头,她把窗户关上之后,开始低着头把他的衣服依次叠起来,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当她弯腰折叠衣物的时候,长发落过枕边,慕容松在模糊之间,依稀闻到商超最常见的梅子沐浴露香味,和她最常用的洗衣粉味道极其相似。
印象中,小厌从来没有这么柔和而柔软的样子。
她总是微微低着头,带着冰冷的防御刺,外头镶着半透明的寒冰,隐没在万千的路人甲之中,就算是示弱,投映的目光似乎也永远在诘问。
目光移开,慕容松感到随着眼球的转动,额角一阵沉闷的疼痛。
“……”
他低哑地沉吟,下意识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居然已经可以抬起触碰到额角。
臂弯的疼痛与神经的刺痛几乎交织,恍惚间他意识到,自己大抵已经退烧,伤也好了七八。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他的困意与疲惫也因为惊骇清扫一空。
小厌平静地将书脊的细丝缎折到阅读的那一页,似乎是早就察觉到他的醒来,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艰辛地尝试从床上坐起来,才缓慢地合上书页。
“你醒了。”
小厌说。
慕容松尝试着撑着单臂坐起,柔软的被单从身上滑落,浑身却溢满了病愈在即的酸痛,他的额角因为身体的牵动再次渗出薄汗。
浓绀近墨的细碎长发落在他的肩头,遮住了他精致的侧脸,令他有种憔悴而高贵的美感。
小厌静静看向他的肩头,那朵隐约露出的、蔓延到整个背脊的墨色牡丹繁复纹身,以及褪去即染墨水后显现的浓绀发色,让她几乎算是确认了慕容松所隐瞒的真相。
是了,秾秋厅悲剧之中本应随父母一同死去的皇太子,瑰蓝王朝最后一位皇帝铂臻皇帝与秋英大公的小女儿索菲公主的独子,瑰蓝王朝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正屈居在这都城郊外小小的一方居室的床榻之上。
看来慕容松就算被性转了,本质的身份也没有改变,符合剧情的设定。
按血缘来说,他跟巫马相介可算得上是表兄弟,他的母亲和巫马相介的母亲可是亲姐妹,与施别盛也沾着三代外的堂亲。
毕竟这些贵族们最喜欢的就是依靠联姻来表达血统的纯正。
如果巫马相介的亲爷爷秋英大公,没有一把火烧死铂臻皇帝与自己的亲女儿,或许现在慕容松早已经在皇宫之内授衔理政,不必在这望着小台灯发呆了。
……
慕容松缓缓地伸出手,无言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手伤带给人的迟钝反馈不会作假。
他颤抖着手指,缓慢地捋起受伤的那只手臂,却看到那道本应狰狞的伤痕,已然贴切缝合,不再渗血,只留下淡褐色的疤痕。
这显然不是能够靠一句自愈就能够解释的通的。
小厌不知道他的内心复杂想法,如果她知道,只会心想那当然了,也不看系统出品的药效,起死回生都有可能,何况你手臂上的伤?
你是好了,我也破产了。
小厌伤心地撇嘴。
见他清醒,坐在床边,小厌又自然地伸出手帮助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尚未完全清明的苍白神色,态度不明地缓缓开口,解释道:
“如你所见,我帮你清创后重新包扎了,骨头也接好了,你不必再担心,只要你好好养伤,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
慕容松才开口,就剧烈地咳嗽,好看的眉眼憔悴地蹙起。
“大概休息一周就能好全吧。”
小厌淡淡地接着说。似乎并不在意他伤口背后隐藏的私密。
小厌道:“这次如果你想走,我不会拦你了。只是别死我家门口。我还要住呢。雨停了,你就可以走了。”
慕容松沉默:“你是怎么……”
少女原本柔和的眉头闻此轻轻地蹙起,未出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提醒他的越界与冒昧。
“对不起。”
良久,寂静的室内传来沙哑而清澈的声音。
小厌:“对不起……?”
小厌捋平书角的褶皱,将膝盖上的书册搁置在一旁,头也不抬,冰冷地说:
“你也会道歉?我以为你会一直跟我说别碰我。你也没跟我说,人摔伤,会需要填塞止血,而且能够摔成贯穿伤。校园枪击案,跟你有关系吧。”
又是一阵沉默。
慕容松身体前倾,微微敞开的领口隐约透出颇具力量感的薄肌,缄默片刻,说:
“我并不…我只是怕让你卷入麻烦,我没想到、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你救了我……”
说着,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她。却只望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弯弯眼睛。
小厌不知静坐在那里欣赏了他纠结的神色多久。
少女等在这,自然不是为了跟他进行不痛不痒的问候与寒暄,自然也没心情跟他演“你醒了官人,等得你花儿都谢了”,小厌有要事要跟他确认。
那双清冷的眸子正不容置疑地瞰视着他,微微抬眉,那抹隐约弯起来的眼睛也像是嘲弄。
正所谓无事夏迎春、有事钟无艳,之前是拒不合作我有难处,现在是非常感谢但我有苦衷,好话可都让你了说了,难道小厌是一台自动医疗设备?
倒不如说,你知道我为了救你,花了多少积分吗?
不迟疑地,对于小厌来说,买他这条命也不过值这些积分,然而所剩无几的钱格外值钱。
这次结束她将没有了休假,也没有了下次世界的挑选权,辛辛苦苦攒的钱,也只换取了现代医疗也能解决的伤势。
小厌站起来,毫无征兆地忽然伸出手来。
慕容松不明地看着她白皙而纤细的手腕,不知为何,他有一瞬间以为她会干脆利落地抬高在半空之中,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在他的脸侧。
他耐心地没有动作,平静地看着她,然而小厌只是伸出手,捋起落在他肩膀上的浓绀长发,一缕缕拨弄到他的身后。
小厌轻轻地说:“我有些话想问你。”
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小厌散尽了寥寥无几的积分,帮他包扎并且治疗了伤口,她能够看得出,慕容松的伤不只是简单的骨折那么简单,而是枪支造成的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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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也就能够看透他的谎言。
小厌本想:校园枪手当时在校内开的不止一枪,是他被枪手打中了吗?
既然有那样严重的伤势,为何又不作声张,不向校方求助呢?
如果身边没有急救包和急救措施,恐怕留不住这只手臂,甚至会失血而亡。
显然,他受袭的地点有着严谨的止血带与填塞用止血敷料,学校在教学楼的某些地方确实有急救包,但一旦启用,一定会留下痕迹。
或许慕容松真没说错,经系统查询,这附近确实是有一家距离学校最近的私人地下诊所,他很有可能是来这进行后续治疗的。
但能够绕到这儿来……很难说他是否真的单纯路过,那对于自己来说,他何以心虚什么,抱歉什么?
她又想起当时施别盛轻描淡写的语气,“没有生命危险”。
是他知道慕容松受袭了,仍然选择放任?
小厌静静地看着慕容松,面上风平浪静,称得上和煦,心中有着一个沉重而晦暗的猜想。就连系统听到时,也难以置信地表示不可能。
然而小厌的心情暗沉远不如此,看着慕容松虚弱而苍白的面容,她毫无波澜,脑海中思考着撬开真相的方法。
也是。连这个世界都随时会崩塌,又何至于一个受伤的剧情。
小厌俯身,低眼,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慕容松,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真的很聪明?”
小厌站在他的身后侧,抓住他下意识遮住自己肩膀的手指,她缓慢地弯下身,看向窗外,表情不明。
握住他的手指柔软,力道却不容挣脱。
慕容松只听到她凑得极近的声音,看到她耳垂上那颗小巧的、随着折光熠烨的红宝石耳铛,一晃一晃的,如同她喜怒无常的语调。
她的手掠过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掌指隙,在即将十指合握时拂过,逐渐渐渐往下。
小厌掐上他的脖颈。
她道:“你也确实很聪明,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得多。慕容同学,你胆子太大了,为了复仇,似乎可以……不择手段。”
小厌目光向前,温和如水。
慕容松感受到她温暖的温度下有着骇人的冰冷,微微颤动,却被握得更紧。
虎口紧紧地擎着他的下颔。使慕容松被迫地抬起头来。
不仅仅是被桎梏住。他感到自己的胳膊被少女纤软的手臂压迫着,几乎无法以任何角度抬起。
她就在自己的后旁侧,骨骼似乎一瞬间充盈了深沉的力量,每个动作,都带着万钧之力,也毫不怜惜。
小厌毫不在意他那张俊美而昳丽的面容上,憔悴而隐忍的神情。
她只是平静地低着眼睛,看着他道:
“并非是我对你的秘密有什么过度的兴趣,慕容,一方面,你让我的工作变得一团糟。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有着基本的默契。比如,你不问我怎么治好的你,我不问你今天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门口。另一方面,我很感谢你,至少让我能够救下你,你该庆幸,你遇到了我,你也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我。”
他平静地道:“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小厌面无表情,拇指微微按住他的唇面,“你已经给我带来麻烦了。慕容。”
小厌顿了顿,道:“这样吧,我说明白一点,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对巫马相介…对施别盛,对你的伤……”
慕容松只以不言相对。
小厌嘲弄地看着他,扯了下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来。
下一秒,少女的手腕凝了力,微微动腕,就着站起的姿势,将他重重地抵在身后的床头上。
简直是……
毫无征兆……!
慕容松艰难地出声:“你……”
我什么?我真得控制你了。
小厌面无表情,缓慢地收紧了手指的力度。
慕容松那张松石般贵气精致的脸庞蹙着眉,逐渐泛白。
就算是狼狈憔悴如此,他柔光勾勒的深邃面容,也依旧透着矜贵的脆弱气质。看来脸和血统果然弥足重要。
小厌也算是明白了长发的好处,这个时候被涔涔冷汗濡湿,丝丝缕缕地帖在颈侧,与手指缠绕在一起,摆出很是旖旎的姿态,以前怎么没发现此等妙用。
她缓缓松开了手。
慕容松大口地呼吸,本能地渴求着氧气。然而还没有舒缓紧张的呼吸,小厌就扯着他缎子般的浓绀色头发将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23. 撞见打赌值日生(23)
从床榻滚落,阖眸抿唇,精致的眉目蹙起,他沉闷地痛吟吞没在隐忍之中。
她的力量竟如此之大,就连经受过体术系统训练的他也不能够轻易地挣脱。
“疼吗?”
她的面容平静,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掂量从猎物身上剥落的皮草是否完整,微垂的双眼透着平静的控制感。慕容松感到夏日凉夜般的惊悚。
墨发在指间手感冰凉、触感如冰丝,小厌神色如常,似乎强迫他双眼注视着她的人并不是自己。
长长的发丝下,月光中,慕容松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到她缓缓蹲下,轻声问话的声音:
“忍耐力很好啊,慕容。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远不如看上去这样脆弱,任人拿捏,……那天在教学楼,想杀施别盛的枪击案凶手,就是你吧?慕容。”
慕容松以沉默对答,他修长的脖颈被迫抬起,露出优美流畅的弧度。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此平和的与她对视,对她猜到的事实不置可否。
小厌对戳破他这件事态度轻松:
“我知道你好奇为何我会这么说,又是如何查觉的,其实,我之前只是怀疑……但现在,我想我已经确定了。周四结课典礼的那天,我在开棺前的更衣室检查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准备好暗杀武器,并带入了更衣室吧?
你以替代副会长参加管弦乐队演奏的名义,将武器藏入了本该呈放乐器的萨克斯箱包内。为了保险,你准备了两个同样的箱包,一个呈放乐器,另一个呈放武器。演讲结束后,你以更换礼服的名义进入更衣室调换箱包,取走了武器,再次进入礼堂的你的行动就已经开始了。”
慕容松依旧气度如雪松般冷峻,微微低着眼,沉默着不出一言,只是心中渐渐泛起涟漪。
小厌拥有着令人惊诧的直感。
她继续说道:
“在陈列馆走廊时,我就已经产生了疑惑,当时你显然已经发现了施别盛,我虽及时将他拉入了旁侧的房间,但你又是如何确信偌大的大堂,他会选择进入这个近似死路的地点?
当你占据了玉枢花园对面的翡翠馆高地,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时,一枪过后,你为什么没有再进行追击,而是选择撤退?
让我想想……
是枪声与弹道暴露了你的地点,警方的狙击手发现了你,伤了你的手臂,对吗?你撒谎手臂是摔倒而致的伤,又想让我误解,是枪击案的凶手打伤了你,实际上,你就是校园枪击案的凶手。
慕容……我猜得对吗?”
慕容松面对她平铺直叙地叙述,在这种被看穿的恐怖之中,他却异常地宁静。
他只是想: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些事的?从礼堂开始…更衣室开始,还是……从自己出现在这里时就察觉到了?
似乎看出他的疑虑,小厌欣然解答:
“你隐藏得确实很好,没有人会怀疑你的作案动机,大概谁都不能够想出跟施别盛日常关系如此之好的你,会摇身一变变成校园枪击案的杀手吧。
我在大厅看到了你掩人耳目而用的玫瑰金色的萨克斯,你也确实演奏了它,就算是你的真实身份,也是我…”
小厌微顿,“今日才偶然得知。”
“其实刚刚你想挣脱我,应当不算艰难,但你选择了忍耐,如果你反抗得激烈一些我的疑虑或许会打消许多。……事已至此,个中细节,我已不想钻研,我想问你的是,你为什么要在更衣室问我是否选修了游泳馆的课程?
你在确认我的行程吗?
你想……避免什么?”
小厌的眼睛眯起,露出细腻而精明的考究与猜疑。
见他不答,她又问道:
“你想杀了施别盛,你对他就有那么恨?为了杀他,可以隐忍至此?我也是你复仇的工具吗?你知道我会来,所以利用、”
然而,还未说完的话,被并拢的修指抵住,戛然而止。
“小厌。”
如静谧雕塑般的慕容松终于有了动作,他轻轻地抬起手来,捂住她唇。
久违地,他平静地开口了:
“……我是恨施别盛,也确实想杀了他,你猜得没错,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
慕容松那双澹然的双眸垂下来,此刻流露出的寂寞如雪般清凉,他缓慢地直起身子来,目光犹如枝头的月色,降临在眼前少女的身上。
小厌这才发觉他半身的高挑修颀,似乎之前一直都是委身俯低,此刻说话时,垂绍般的墨发便如流水般覆在她的胸前。
他的指尖冰凉,不轻不缓地捂住她的唇,虚虚地与唇瓣还隔了一段距离,感受着她的呼吸喷洒在掌心,仍旧稳如端仪。
室内的寂静之中,他神情平静,完全没了之前贸然闯入的错愕与的被欺辱的彷徨之色。只是漠然之色,纯然一派自然不乱。
“你知道得远比我想象的多,小厌。”
他缓缓收回手,看着她说道:
“我原以为不知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并愿意为此承担后果,我愿意告诉你。”
慕容松极为俊美的脸上,因伤病苍白如许,仍旧矜贵清漠。
此刻的他不再脆弱、迷茫,只剩下眼底的冰冷与不容探究,这是从之前的他身上完全看不到的俯瞰之姿、上位者的缄默。
小厌只觉得这人一瞬间褪下了某种躯壳,在「慕容松」之下,是另一重的「慕容」,而在「慕容」之下,又是他或许真正隐藏着的「隐太子」。
小厌正愁他不说,于是顺坡下驴,不再扯他的头发。她松开了手,乍然态度转变,乖巧地道:
“我愿意,你说吧。”
看了她乍然露出的笑容一会儿,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慕容松缓缓开口:
“你唤我殿下,想必……你知道得远不止这些,十五年前,人尽皆知是秾秋厅的那场大火终结了瑰蓝王朝,我的外祖父秋英大公残忍地放火烧死了我的父母亲——王朝的末代帝后,扶持我的叔叔嗣位。”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我在肆虐的大火之中活了下来。”
“我改换姓名,以孤儿的身份长大,为了隐藏我的秘密,我独自在梅丽亚斯联邦度过了少年时光,读书、考试,为了掩盖大火留下的疤痕,我以大片的牡丹纹身掩盖。幸而他人一直认为我是福利院的孤女,我得以拥有合法的身份。”
“这些年我虽过得不算艰辛。我一直记得那天秾秋厅的枝型吊灯被火舌吞没时,如坠雷般迸碎,自天而降的轰鸣。
皇帝惊惶的面孔时常浮现在我的面前,饶是权利顶峰、威严如许的父亲,在死亡之下仍旧流露出如此具象化的恐惧。
我没见到母亲的身影,但她的哀绝的绝望声响彻整个秾秋厅,这重噩梦一直折磨了我十五年。每日如此。”
小厌顺从地道:“所以,你要……复仇?”
慕容松极轻地笑起来:
“秋英大公病得快要死了。他为了权利与家族,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够残害致死,却在这些年将无限的慈爱给予了巫马相介,我在报纸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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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病危的消息,心中却难以感到一丝快慰。而加害我父母的幕后推手,父亲的堂弟荣冠亲王,仍然身体康健,精心培养他的继承人施别盛。
似乎他们都想得明白,皇帝不好做,扶持我的叔叔做傀儡,巫施两家暗中掌权,共治王朝更为妥帖长久,于是从未提过要继承王朝的事情。”
“我也曾想过,从此远离宫廷,普通地生活下去。但造化弄人,伊盛兰德给了我特招的通知书,我从未申请这所学院,那时,我大致明白了。已经有人发现我的身份了。”
“通知书静静地摆在我住所的桌台之上,它在提醒我,无论我离开到哪里去,都是无用的。命运先找到了我,真是奇妙。”
听到这,小厌心下却一沉。
慕容松从未报考过伊盛兰德学院,却收到了来自其的特招通知书。在原著中,确实曾描述过这一片段。
女主回家后发现信箱内有着金箔封边的精致特招书,上面赫然拓着自己的公民编号。
她认为这是一张改变命运的门票,欣然接受。
殊不知这个编号只是来自数千公里之外,只是贵族们消遣的弹珠游戏。
他们竞相打赌异国联邦的幸运儿是否会选择入学,并为此豪掷千金,如同押注双色球数字。
收到通知书的还有来自各国各地的随机公民编号幸运儿。而“赌约”的元素,早在女主入学之前就已经展开。
但在这里,在慕容松作为瑰蓝王朝最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人之背景下。无从考证的特招通知书,简直成了幽灵一般惊悚的物品。
悄然提醒着这些年来他看似宁静的生活,已然被悄然打破。
慕容松平静地说:
“无论是巧合也好,已然有人提醒我的身份也罢,我并未选择逃避命运。很快,入学后,我就遇到这两位旧故里,二人对我格外熟络,或许吧,在那场大火之前,他二人确是我在宫廷的玩伴。如今再逢,我只觉得讥讽。”
小厌听此欲言又止。在这个王子复仇记的沉重背景下,她想问他,你知道他俩拿你打赌吗?
转而她又噤声,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会不会太伤他了,老天这么对慕容松,他这一条小命真的承受得住吗?
然而很快,她的脑子里浮现的念头,就使浑身冰冷,不寒而栗。
等等……
打赌、
打赌……
这场、施别盛和巫马相介的赌约。
如果根本和那些滑稽且旖旎的「我爱的女人实际上是好哥们」根本没关系,只是因为他们纯粹地享受这种活动。
脑海中一瞬闪过慕容松入学时贵族的竞猜活动。
公民编号,特招通知。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哪怕是为了满足故事的戏剧性,也太过于牵强。
一个惊悚的答案冷静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或许……
或许施别盛和巫马相介早就知道了慕容松的真实身份。
无论是性别也好、年龄也好、还是
……其作为瑰蓝王朝铂臻皇帝的独子的身份也好。
如果……
如果他们早就知道了。
状似巧合地安排她入学、
默契地对此缄口不言。
依然闲适地作出学院过家家的举动。
其背后
他们打得赌恐怕不仅是…
谁先获得慕容松的芳心这种幌子而已。
而是——
玩弄他性命的权力。
24. 撞见打赌值日生(24)
*
无论多么风云诡谲。剧本似乎都有着神奇的魔力。
剧情的关键人物如果不出现在校园里的话似乎世界就会崩塌般。系统每日都在焦虑地拉警报。
旷课的第四日。
班主任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让小厌赶紧去上学。
理智告诉小厌,目前该做的应当是□□主角三人团的关系、并保证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安全,接下来,最好不要再回到学校去为妙。
然而感性却告诉她:这基本是不可能。
慕容松的杀意已经如此淡薄,却总有着奇异的驱动力让他不动声色地筹谋一场刺杀。
在伊盛兰德学院制造枪击案,这一举动无疑惹恼了隐藏在暗处的贵族世家,不仅是全程搜捕,甚至下了通缉令。然而连张准确的画像都没有,根本无从找起。
包庇犯小厌饶是对此不屑一顾,也感到烦恼。想起那夜慕容松在门外的万分踌躇,小厌冷静地想:恐怕在暗处,不止有一个红线锚点,只等待着随时杀了他。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放他进来,怕是他已然无法脱身了吧……
……
那天他说……
从来没想过利用自己。
小厌的眼睛微微眯起,对此未置可否。
如若他真的从未生出这种心思,又如何能够找到自己的住处?难道仅仅是因为想确认自己的安全?
少女已然对此感到一阵阵的疲倦与厌怠,这几天她负责外出采买物资,而下厨照顾她的责任就落在了慕容松的身上。
小厌新奇地体验着慕容松无微不至的服务,他的身体好得很快,在胳膊还打着石膏的情况下仍旧坚持单手炒菜、操持家务。
在厨房,慕容松穿着对他来说过于小巧的草莓图案围裙,绸缎般的长发绾在脑后。
卸下伪装的慕容松有着皇室的淡漠与冷矜,眉眼精致而俊美,鼻梁挺拔,眼眶深邃,侧颜在暖光的照映之下,颇有种岁月静好、画一般的淡然美感。
他专心致志地制作着料理,眉眼微微垂着,探身露出一截的手腕白皙而瘦削。
食材是提前一天从网上预定的,小厌竟不知,他做得一手梅丽亚斯联邦好菜。
他不紧不慢地调整着火候,却不耽搁备菜与擦拭台面,忙中有序的流程十分流畅,加上修颀的身姿,几乎有种令人汗颜的赏心悦目,仿佛这里是五星主厨餐厅,他正在录制着某档家庭纪录片,过一会儿就会朝着境外忽然介绍起菜品,然后将画外的小厌拖进来,当做客嘉宾品尝。
从这种诡异的既视感之中跳脱而出,小厌坐沙发上,出神地看着他。
这个角度看……他的眉眼倒真的和他的表亲巫马相介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的面容更有凛然之感,仿佛敦肃雅致的皇家瓷器,而相介那双眼睛不免更加多情,病弱许多。
原来从外貌就能看得出这是隐忍太子系还是花心大公系吗?猜猜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他们的年龄应当差不多……
慕容松似乎察觉到了来自少女的注视,他十分自然地转过脸来,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盘清炒菜,上面淋着甜咸口的酱汁,声音平和地招呼她来垫垫肚子。
然而小厌是究极的主食主义者,主食之中又是忠诚的米饭信徒,干口吃菜对于她来说很快就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她干巴巴地吃着,感觉尝不出任何的波澜来。
当他把做好的菜肴端上桌来,下面这顿饭她也吃得食之无味。许多事都赶着她走。
这些天,巫马相介没有给她发过任何一条消息、甚至社交媒体都没有上线过。
听说大公病得重,没有多少时日了,整个大公府邸都笼罩在悲伤的阴翳之中。
电视上则频频地出现施别盛的身影——这次的校园枪击案,宫廷与政府都十分重视,伊盛兰德这个顶级学府里出现这样的事显然是不能够原谅的。
越是这样,小厌越觉得形式严峻。
把慕容松收留在自己的家里总不是件好事。自己的缺课已经引起了老师与学院的注意,恐怕很快就会派家访人员上门来确认情况。
按照系统的提示,在他的伤好彻底之前,应当避免他与外界的接触,以防被发现更深层次的棘手麻烦。
小厌低着眼睛想事情,吃饭时表情也严肃,慕容松则看上去气定神闲,甚至有功夫去清理邮箱里的信件。
“有你的信,小厌。”
从门口收信的慕容松平静地提醒道,修指夹着靛蓝烫金的信封。
小厌头也没抬:“你读吧。”
慕容松拆开包装精致的外壳,他微微挑眉,几乎是一瞬间认出了这个家徽名戳,翻转挑开绳线。
他的视线扫过,极为缓慢地念着上面的字:“…授爵之谕………恭请您驾临大公府邸……”
小厌微顿:“授爵?”
她的视线落在那靛蓝色的烫银火漆之上,一瞬闪过巫马相介那双雾灰蓝色、总是泛着忧郁之色的眼睛。
看来巫马大公果然如外界所言,已然身在弥留之际。趁着清醒的时刻将爵位留给自己的独子,在这样病危的时刻还去宫里请旨,真是难得。
少女垂下眼睫,伸出手接过了信。
系统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响起。
【小厌,巫马相介居然给你写信了,他什么意思?不是这几天还在冷暴力吗?】
小厌边看信,边淡然自若:
【不用想,自然是试探我的态度。】
系统困惑:【试探你……?他想依靠这个来给你个台阶下?】
小厌笑起来:【你以为他是因为我和施别盛那天吵架而生气?】
系统:【不是吗?】
小厌:【有点吧。或许前几天我会这么认为,但现在,我只觉得他是在试探我的态度,不是感情方面的,而是是否知晓慕容松的真实身份这方面的。】
系统短瞬的沉默之后,开口:【你觉得他在质疑你?】
小厌:【是啊。如果那天……施别盛和巫马相介的赌约确实是围绕着慕容松的话,在学校的这几个学期,他不能不知道慕容松的真实性别,我在想,他和施别盛是否真的不知道慕容松现在的下落……?】
小厌:【我已经几天没去上学了。对外称是感冒。但以往这时候他一定会上门来照顾我。这几日却一个字的消息都没发给我……】
系统于心不忍,【或许他只是冷战也未可知。】
小厌转过身来,露出冷若冰霜的神色,【我不是想的这个。我只是想知道…关于慕容松的事…他知道多少?这次袭击,他是否真的不知情?他对我的愤怒,究竟是我的立场不坚定,还是我陷入了这场他们拿学院做赌场的赌局、搅乱了一切?】
【最重要的是。】
【他知道慕容松在我这里吗?】
巫马相介无论在轻松的校园日常里表现得多么生动、优雅,脱离了校园轻喜剧的故事背景,他无疑就是彻彻底底的政治动物,一旦触及到了家族的利益,便会使用冷漠而残酷的手段解决,更何况是触动了他家族作为政治权威核心的标杆。如若慕容松真的完成了王子复仇记,这两家必定会被政治清算,这样的血海深仇,寡言又爱记仇的太子殿下,定会居高临下地签署谕令,将他们全部下狱处死,这点小厌毫不怀疑。
原书描写他一个人支撑门庭,从十二岁就开始接管偌大的大公府,老大公留下的错综复杂的政治纠葛,无论放在哪个天真的少年身上都是不可承担。
巫马相介在这重大的覆压之下学会了带上多变的面具,面对敌人如他的父亲一样残酷无情,手段阴冷。面对需要笼络的人,便是优雅温和的贵公子,学院的超人气帝王,花花公子。
他连自己都会骗,这样的人。要让小厌相信他仅仅是个爱生闷气的单纯公子,不对其加以揣测,简直是脱离实际。
系统迟疑:【……小厌……,你会不会把他想得太复杂了?】
这毕竟是个校园恋爱剧。
小厌没有回答系统的疑问,只是道:【他不是想知道慕容松在哪吗?他越怀疑,我越要把他带到他面前去。他们不能这样一直以敌对的姿态对待他,这两个公子哥打赌,玩猫抓耗子的宫廷围猎游戏,迟早会把慕容逼死的,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
小厌将信收好,手指翻转,递给一旁的慕容松,淡然地道:“收好。”
“你要去吗?”
慕容松问道。
小厌:“就这两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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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一起去吧。”
慕容松蹙眉,“我?”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十分惊诧,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云淡风轻,一贯的清冷恍若寒霜,然而心下却泛起波澜。
“自然。”
小厌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巴,“他们……越怀疑什么,就越要证明给他们看。这次的宴会邀请了全城的贵族名流,你的伤已经好了,这次的授爵宴会在大公府邸,可以带男伴女伴,你陪我一起去。”
慕容松在听到“贵族名流”四个字后手心微微攥紧,微不可闻地抿唇,显然是有些厌恶与抵触。
缓缓地,小厌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之上,柔软地笼罩着他紧攥的手掌,眼神示意他安心。
小厌看着他,眼神安抚,温和地道:
“慕容,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这样躲避下去不是办法,目前首要是洗脱你的嫌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确实做了这件事,然而当他们想锁定一个人为目标时,是摆脱不了的,所以,慕容松这个身份你不能再用了。”
慕容松似乎是不太适应,“你…”
小厌道:“你作为我的男伴出席。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远房表哥了,你可以给你自己起个新名字。”
“新……名字……?”
听到这,慕容松有些怔然,他素来俊美而冰冷的容颜因此增添了几分茫然,似乎尚未从即将以新的身份参加宴会的乍然之中醒过来。
他几乎是有些狐疑地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从小以“慕容”这个姓氏长大的自己,几乎忘了自己的名字到底是谁起的,只记得在美利亚斯联邦的孤儿院,以慕容松的身份生活了许久…
…久到、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原初的身份与姓名。
那个…
…被血与王权堆砌起来的名字。
小厌对此并不奇怪。原书里的“女主”,在认亲之后也恢复了新的皇室姓氏。但她依然更喜欢以曾经的面目与他人相处。
于是她道:“你想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慕容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掌,淡淡的青色血管脉络隐藏在皮肤之下,那里没有想象中的疤痕遍布,甚至已然恢复如新。
不知眼前的女孩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够在一周内将贯穿伤复原到没有受伤的程度。
他在这种出神之中,随口回应:“纪正安。”
“哈?”
“这也太周正了吧?”
小厌呛咳片刻后,不禁吐槽道:“就没有别的更尊贵一点的名字吗?”
慕容松缓缓抬起眼,无奈地浅笑:“要那么尊贵做什么。”
小厌沉吟,“当然是要符合你隐藏的气质呀,我们这次去本来就是去找茬的。我觉得还是单字ID更权威一点。”
“就像小厌?”
慕容松问道。
小厌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就叫纪,怎么样?”
慕容松无奈:“就一个字…?”
小厌嘟嘴,“我也就一个字啊。反正都是代号。”
没有听出小厌言外之意,慕容松看着她蹙眉抿唇的样子,忽然觉得轻松许多,就连连日以来隐藏的压抑与基调都随之消散了。
她身上似乎有着一种魔力,任何的压力在前,她都能够不形于色,以乐观与闲适的态度对待,那些积累到喘不过气而惊慌的风险,她也能犹如丝毫不知般,继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你一点都不怕吗?”
慕容松突然问。
小厌反问:“怕什么?”
慕容松说道,“我把我的身世告诉了你,随之而来的是致命的风险,我的身份……知道秘密的人我想已经没什么人在世了,就算他们还活着,也选择缄口不言。甚至外面的人都在追捕我,你却邀请我一起去参加宴会,你一点都不害怕吗、小厌,你不是讨厌我吗。”
慕容松本以为她会冷笑,说害怕有什么用?最后露出木已成舟的痛苦表情,或者面无表情地插科打诨,再或者露出脆弱的一面,不语相对。
但小厌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道:
“你的眼睛和我的眼睛颜色是一样的。”
“我喜欢你这点。”
25. 撞见打赌值日生(25)
*
当小厌所乘坐的出租车停在大公府邸最外面的花园外时,天色已然黑得差不多,正是宴会嘉宾入场的时候。
她和她的“表亲”在花园外下车,而慕容松则帮她提着裙摆,不要被地上的灰尘弄脏。
他俩乘坐的出租车因为是外来车辆,没有特殊牌号标记,只能停在游客观光处。
看着不远处的豪车如云般低调地穿梭过宽敞的道路,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很快被值守的守卫人员发现。
这个重要的时间点,任何的威胁都需要被放大清除。
值守人员蹙着眉,从远方走来。远远地就开始呵斥他们离珍贵的大公府邸花圃远一些,问他们知不知道今天是特殊日子,游客是不允许参观大公府邸外围的?
当他们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时,守卫人员看到这两个人的正脸,却忽然有些犹豫。
毕竟这两位看上去……不太像不正经的人。
少女穿着一袭墨绿色的低领修身礼裙,黑丝绒手套,外头套了一件绸缎质感的薄绒披肩,身量纤薄,面容清丽,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完全不似方才弯腰蹲在地上掏东西的鬼祟样子,她纤细的手指捂着嘴唇,轻轻地咳嗽,似乎随时能被风吹走。
她身旁站着的青年则身形修颀,西服剪裁得体,俊美得不似常人,那双淡漠的眼睛隐约透露着点压迫的感觉,站在小厌的身侧旁,任她凭靠,不出一言,几乎是陷入身后阴翳的低沉。
这两个人,忽然一句话也不说地转过身来,状似配合,却令人下意识觉得……不简单。
这个权贵云集的夜晚。就连荣冠亲王都会亲自驾临大公府邸。
贵族、名流、政客,名单都是精简至极,所有人都为病重的大公的病情忧虑,又为他的继承人庆贺。
若这两人…是哪家的千金少爷,自己擅自驱逐,引起误会了怎么办?
可…
…哪有千金小姐、贵族二代是坐出租车来的?
这里离府邸可还有好一段距离呢!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为了确保道路通畅,府邸内部的接驳车都不再运行了,至少两三公里的路程,他们难道打算徒步走过去吗?
守卫人员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刚想上前问话。就见到少女从手提包内拿出薄薄的邀请函。
飞燕草是巫马大公府邸的家徽,而靛蓝色的火漆则代表了贵重宾客的标识。
小厌想了想,补充道:“我是大公阁下的同学。”
守卫有些朦胧的印象,一时想不起来,眼前身纤优雅,画着淡妆、精致盘头发型的少女,与他印象中有的角色都匹配不太起来。
但这靛蓝色的火漆还是让他打了个理智的冷颤,这两位是大公府邸的座上宾,按理说应当是专人接送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选择打出租来,但守卫人员的态度还是顿时恭敬起来,不好意思地出声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恕我方才冒犯,您走这边的内部通道吧,宴会已经快开始了,如果您没有开车来,我来请示上级为您安排车辆。”
专车在广场前的喷泉雕塑下车。
此刻宴会已经快要开始,宾客都已经云集在内厅。
广场有些冷情,只听得到喷泉流淌的簌簌声。
慕容松没有说话,月色下,他的侧颜如同宫廷油画般质感精致,抚摸了一下喷泉池边缘的痕迹。
“你小时候来玩过吗?”
小厌随口问道。
大公府邸建成已有一百五十多年,其中雕梁陈设,几乎没有更改。
作为皇室继承人的慕容松,母亲又和大公夫人是亲姊妹,作为宫廷玩伴,或许在十几年前,小小的慕容松也趴在喷泉的围抵上玩水过。
慕容松顿了一下,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厌不在意地道:“故地重回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慕容松沉默片刻,回答,“他们家的人大多都是精神病患者,我一直敬而远之。”
慕容松又开口道:“如果他们俩为难你怎么办?”
他们俩,哪俩?
还能特指谁?
之前在校门口,巫马相介未出一言,直接打了施家的贵公子一拳,留下冷漠的一眼径直而走。
而小厌在旁侧又和施别盛大吵一架,所有人皆是见证。
虽然听不见他们吵架的具体声音,但大声的那几句折辱的话语和施别盛阴冷不悦的脸庞,都是仅仅远远看上一眼,就想让人生畏远离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特长生拉架不当,还当众斥责了会长大人,第二天就没来上课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以为她被开除了,毕竟惹怒了少公爵大人,怎么会有好下场?
更何况,巫马相介从来没有承认过小厌作为他女友的身份,哪怕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恐怕失望透顶。
小厌似乎被他逗笑了,轻轻地笑起来,上前微微倾身,挽起他的手臂。
“你放心吧,亲爱的。他们贵族的本质,让他们不可能放弃尊贵的身份与体统,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为难我的,施别盛来不来还不一定。”
“况且,相介身份特殊,如今又是公爵,全程都会装作不认识我,摆我脸色看。但没关系啊,我就是要牵着你去他身边散一圈步,气死他嘛。”
青年有些不自然地感受着身侧的重量,夜风习习,只看到她精致梳理盘起的发髻。
和她平日里的黑长直造型不同,束起长发的小厌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只戴了一条很小巧的丝绸项链。
微微走在前面,她的红宝石耳铛在深邃的夜色之中,有着幽深的折射光泽,慢慢地摇晃着。
醺黄色璀璨的灯光从侍者打开的厚重大门之中倾泻出来,几乎笼罩了二人的身影。
小厌的裙摆染上了金黄色的微光,让这股墨绿色一时被衬得缎光如水。
牵着他的手的小厌步履顺畅,丝毫没有拘谨,如鱼得水地穿梭过三三两两举杯谈话的人群,最终在旋转楼梯角落的廊柱旁停下。
尽管最终站在不算起眼的角落,二人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吸引注意的主要是慕容松,这个贵族圈陌生的新面孔,实在权威得有些惹眼了。
他峻然冷淡,五官精致深邃,淡漠的气质萦绕在周身,长发缎子般简单地绑成马尾,散在颈后。
跟身边少女微微侧颔,垂着眼的样子,有种教人移不开眼睛的矜贵特质。
有人小声地议论他是哪家的公子,或者是邻国的公爵。小厌则是附带议论的对象,一两语随机带过。
她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不认识她的人自动忽略她今日在美人之间也算出挑的装扮。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叫路人甲的基本职业操守,身份的自带buff。
……
忽然。
“小厌!?”
不远处,一声熟悉的惊呼。
小厌不紧不慢地喝完杯子里的香槟,看向来人。
谷依然。
这个熟悉的恶毒女配式人物,在转学之后显然已然不再发挥她的剧情作用。
小厌简单地如此认为,于是表情淡然地看向她。
谷依然拨开簇拥着她的美少女团,表情惊讶而欣喜。
很显然,就算换了个学校,她仍然是社交的中心,众人争相讨好的对象。
在巫马相介的授爵宴上看到曾经的同班同学,对这位大小姐来说,可真是意外。
虽说王都的圈子就这么大。中心贵族家的子弟从小到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基本上都互相熟识着长大。
然而当看到小厌在灯光下朦胧的侧颜时,谷依然心中的喜悦与复杂还是胜过了久违的沉闷。
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眼前的这个…曾经的跟班…不理我怎么办?
会不会令我颜面尽失……?
想到这,她心里忽然一沉,伸出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回了。
小厌不是个在公共场合让淑女感到尴尬地无趣者。
她很礼貌地把香槟放在旁边,对着谷依然有些不自然懊恼的表情出声回应道:
“好久不见了,依然。”
少女的表情宁静而平和,似乎并不因为之前的矛盾与经历而影响她对谷依然的态度,十分地客气。
然而这份客气,落在谷依然的眼里,却如针扎般无所适从。
她尴尬地笑了两下,打了哈哈,居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谈什么话题。
小厌笑起来,浅浅的,鬓耳的宝石耳珰轻轻摇晃,“我在学校里闷得慌,刚好来凑个热闹,这是我表哥,纪。他来王都不久,刚好陪我。”
在妆容的修饰下,她的五官清丽而精致,有着淡淡的美,像一盏开得极小的芙蕖。
谷依然几乎没有见过她精心打扮的样子,一时间,目光竟停在她的脸庞之上,停得过于长了。
等慕容松向她颔首时,她才勉强地反应过来,把目光落在旁侧的青年身上。
谷依然不是没见过美丽的贵族,但这种稍微淡薄的气质,极少地会存在着尊严的矜贵。
慕容松不与旁人直视,总是略略低着眼,避免目光里的情绪使旁人揣测,这一般是许多低调的贵族默认的传统社交规则。
谷依然眯着眼,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厌的表哥」。
小厌身上没有流淌一丝一毫贵族的血脉,可以说是十八代皆是士农工商。
他们长得也一点都不像。
慕容松的眉眼冷淡,骨相分明,轮廓深邃流畅,更符合宫廷贵族的审美与特征;而小厌下巴小巧,有着微圆娃娃脸,五官柔和。
这两个人的风格南辕北辙,站在一起的样子很养眼先不谈论。
这个陌生的面孔,却让她想起……另一个很熟悉的影子。
无论是眉眼的那股子疏离的淡漠,还是他纤细而劲瘦的身材,都存在着……那个冰冷的女人的身影。
事出反常,谷依然狐疑而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庞,希望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然而慕容松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轻轻地瞥过来,那双徽墨般浓淡的眼眸里的寒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眼神……
小厌的声音将她从质疑之中扯出来:
“在新学校的生活怎么样?依然。”
“哦,还行吧。”
回过神来,谷依然晃着手中的香槟杯,心不在焉地道:“就那样。蛮无聊的。”
小厌看到她白皙手指上的戒指,问道:
“我听说,你订婚了?”
谷依然察觉到她的视线,忽然觉得烫手般的赧然与尴尬,她把手收到身后,“差,差不多吧。”
“对方是哪家的公子?”小厌笑眯眯地问。
围绕在谷依然身旁的千金小姐听到这捂住自己唇,眉眼弯弯,很是高兴的样子,“你不知道吗?是窦柳殿下。”
居然是当今继太子?
小厌有些讶异。
这可了不得。
当今皇帝没有子嗣,于是打算从宗亲之中过继了亲王家的嗣子,然而施别盛并不乐意成为皇位继承人,这个不算美差的荣耀便落在了一个名为窦柳的世子殿下身上。
虽然没有正式册立,但大家都认为他就是之后的王位继承人。
在原著中,慕容松的确在本书接近尾声、承认了真实身份的时候,被安排和这位继殿下成婚,此人性情易怒,喜乐无常,婚后生活无疑是不和注定。黑化的男主在订婚宴上杀掉了他,导致他甚至没怎么露过脸。
转学去女子贵族学院的谷依然,怎么会和他订婚?
看出小厌有些讶异的神情,跟班千金露出憧憬的目光,“窦柳殿下今天也会出席宴会,很快,依然就会是世子妃殿下了。”
谷依然的脸色却很差,似乎并不为此而高兴,只是瞥了旁边的千金一眼:“别说了。”
“只是订婚而已,不代表什么。”
谷依然勉强地道。
“我……我先走了。”
不敢再跟小厌对视或者说话,她转过身去,低着头离开了。
【她今天怎么回事?】
小厌在心底疑问。
和贵族联姻,一直被谷依然视为身上的使命,未曾更改,谷家作为施家的附庸,近几代没有出现有能力的继承人,于是地位逐渐式微。
和巫马相介订婚成为了谷依然势在必得的筹码,她希望通过联姻来擢耀家族,为此不惜铲除一切妨碍婚约的眼中钉。
这次,剧情的蝴蝶效应,令她的订婚对象成为了身份更加尊贵的继太子殿下。
虽然不及拥有实权的大公阁下,仍旧令她居于众人艳羡的地步。
她为什么却愁容不展呢?
那位千金却没有跟着谷依然一道离开,她扇动着手里的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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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谷依然离开后,露出轻蔑的笑容与冷哼。
看到小厌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凑过来,笑吟吟地道:
“你看她的表情,平日里嚣张的样子一瞬间堰旗鼓息了吧?我听说她以前在伊盛兰德没少欺负人,你作为她以前身边的人,想必没少吃苦。”
小厌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
千金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快意的微笑:
“都说人有两面性,骄傲如谷依然,可曾想到有朝一日,成了圣金露的笑柄?所有人对她假意迎合,不也是为了看她笑话?”
小厌:“为什么说是笑柄?”
千金凑过身来,扇子遮住半张脸,笑道:“窦柳殿下喜怒阴晴不定,之前还是世子的时候,对身边的人非打即骂,这次的婚约是皇室强加给他的,还是巫马家不要的未婚妻,自然不快。游泳课时换衣服,我们经常能见到她身上的伤,可渗人了。”
千金瞧着小厌的神色并无快意,疑惑地偏头,“爱欺负别人的人,最后被人欺负,你不觉得解气?”
小厌摇了摇头,平静地道:“或许她罪有应得,但我一点儿也不开心。”
千金语气古怪地道:“她都没说不愿意,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顺势地看向旁边身姿纤长的男人,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慕容松站在阴影里,淡淡地朝她透去阴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望下来,她打了个畏惧的冷颤,很快就离开了。
系统慢悠悠地道:【慕容松居然和继太子订婚了,一定是世界察觉到稳定值过低,开始自动修正,让该出场的人物继续登场。】
小厌没有说话。
慕容松看出她有心事,刚想问什么。
众人祝贺的嘈杂声音就陆续充盈了整个宴会厅。
从侧视的视角,只看到大公从旋转台阶上缓步而下的身影。
他今日穿了一身立阔垂顺的宫廷长袍,染色是巫马家代表性靛蓝,银线的飞燕草刺绣盘在袍尾,极为冷淡的配色。
视线顺着裤腿缓慢上移,是纤细劲瘦的腰身,立领贴着脖颈,俊美的面庞端持又矜贵。
当他站定在细碎温暖的灯光之下,与众人寒暄举杯的时候,眉眼几分怠倦的颜色,更显出清和的忧郁,移不开眼。
外界传闻巫马相介与施别盛不睦,所以本该到场的施家只派了内官出席。
这两位,一位是荣冠亲王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公爵爵位,一位是未来的大公,与皇室历代姻亲。
二者权势与爵位上皆争不出高低,没有人会怀疑施家公爵的权柄,或质疑大公府邸不可侵犯的王国地位。
扫了几眼他遥远的、被簇拥的身影,小厌低着头想心事,垂着眼睛,小口喝着香槟。
当杯盏见底,面前却投下一阵深沉的阴影。
当她抬起眼睛时,大公已然在众人无声齐聚的注视之中,立身在了少女的面前。
“好久不见,小厌。”
大公温吞的嗓音,很是轻缓。他好像感冒了,说话时带着难以褪去的沙哑。
他浅淡地笑着,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前些日子的冷漠,身体微微前倾。
好似往昔一样,那双深蓝色的桃花眼望向她的视线带着期许,这分亮光极为柔和,里面却多了一些深沉与看不懂的东西。
小厌没说话。警惕而疑惑地望着他。
他似乎忘记了前几天发消息不回的冷态,以大公的身份毫不避嫌地贴上来。简直僭越。
巫马相介朝她伸出手来,弯着眼睛道:“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小厌察觉到危险地朝后退了半步,畏缩地扒着慕容松的胳膊。
巫马相介不退返进,他倾身,“如果可以,我想请您跳一支舞。希望您不介意。”
众人窃窃的惊讶议论此起彼伏地在宴会厅响起。
这个极为重要的日子。首支舞的权利一般是会让给在场地位最高的女性,贵族云集泛泛的场合,年轻的大公却选择了角落之中的一位籍籍无名的新面孔。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认识吗?
如果大公是在选择在场之中最美丽的女人,当此殊荣的女性如璀灯上的水晶般得多,怎么偏偏要跨过整个宴会厅选择她?
这位少女很显然叫不上名字,没有珍贵的高级珠宝,或者悠久的铭文家徽,就说明她的身份并不显赫。
小厌看着他,迟迟不敢伸出手来。她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注视着眼前的人。
“你在做什么?”
小厌气压极低地出声,语气警告,“你闹够了没有,就不能像之前一样装不认识我吗?”
带着提醒,她友善地提高音调:
“我们之前应该不认识,大公阁下。您是不是认错了。”
“没有吧,我们认识啊。”
巫马相介神色如常,唇角噙着温柔的笑,“不认识我怎么会请你呢?什么人都能进大公府邸的话、那今日的安保未免也太差劲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厌总感觉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冰冷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斜落在身旁的慕容松身上,冰蓝色的眼睛里面的笑意,如此地寒冷。
“是吗,欸,可是……我不会跳舞呀,大公阁下,恐怕扰了您的心情。”
小厌极为尴尬地捂着唇,勉强地笑,低着眼睛,做出一份为难的神色。
巫马相介平淡地道:“没关系。”
“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教您跳一些简单的舞步。”
……
…这个人……
……
绝对是在报复我。
……
小厌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冷,感觉到一丝丝虚弱的感觉涌上心头。
今日是巫马相介极为重要的日子,再继续在这里甩脸色的话,恐怕要让他难堪,自己也会彻底得罪在场的贵族宾客。
平民女孩,居然敢回绝大公阁下的邀约,太不识好歹、没有教养礼仪了。——小厌甚至能够听到在场贵族的心声。
……
小厌极为缓慢地,把纤细白皙的手指放在他的掌心。
她眼眸弯弯,笑得时候脸颊柔软,露出唇珠下的尖牙,颇为咬牙切齿地,虚伪地笑着应答道:
“哪里,您能够教我是我的荣幸,大公阁下。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您还记得在下,毕竟您也从来没回过我信息啊,欣喜得小女子都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呵呵呵…”
26. 撞见打赌值日生(26)
小厌旋转的舞裙宛如翩跹的蝴蝶,在舞池之中优雅地旋转着。
就连角落里闷闷不乐的谷依然,视线也不免被她吸引。
她不知道这个跟班的舞跳得如此之好,她的腰肢柔软,身段轻盈,动作就算是用宫廷的标准也完全挑出不差错。
如果忽略她动不动就像小兔子跳起来,抬起脚跟重重地踩她的舞伴的话,简直就像是经年训练一般。
其它人也吓呆了。
她流畅的旋转之中,总是错误百出。
要么在踮起脚的时候踩到大公阁下,要么抵住大公的臂弯,毫不退让。
少女似乎是故意的,在凑近的时候,脸上总带着很令人觉得可爱的虚伪笑容,露出的一点尖尖的虎牙,却透露着她的坏心思。
而大公阁下的反应则淡然而迁就,垂着眼睛,注视着她的笑容,甚至抬起颀长的臂弯,在旋转时扶住她纤细的腰肢,避免她想把自己绊倒不成而摔倒。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二人的身上,谷依然却注意到,廊柱阴影之中,一道孤单的身影。
他身姿挺立清瘦,清冽的目光落在舞池之中少女的身影之上,身体守在扶梯投下的阴翳里,坐在背靠椅的双腿交叠着,有种说不上来的……默然之感。
谷依然从第一面见到他,就觉得此人心机之沉,不可莫测。
刚才,就在小厌的手要搭上巫马相介掌心时,他居然一言不发地握住了少女的另一支手腕!
没有任何的征兆,这位小纪阁下的神情冷漠,话不多,性子却疏离而强势。
他执着少女纤细的手腕,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漠然注视着另一人,透着骇人的压迫感,神情冷峻。
大公阁下也没有丝毫放手的打算,他只是微微抬眼,轻笑了一下,清和的笑声之中带着一丝冷冽,极为轻描淡写,像觉得他不自量力。
小厌很快就转过脸来,看着少女因疑惑而蹙起的眉眼,还有那双告诫的眼睛,他沉默了片刻,就极为缓慢地松开了手。
谷依然觉得那一刻他像一只浑身漆黑的大型狼狗,身躯纤细,却有着十足的阴沉,丛主人的腿边撤下来的时候,极令旁人敬而远之。
果然,谷依然怎么看怎么讨厌他。
远远地看着中心的主角,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似乎为这一刻感到无趣,没怎么说话,就起身离开了,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小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刚想要回头,却被巫马相介挽住腰肢。
大公停下了舞步,颀长的手臂轻轻地托住她,他的声音那样得和缓而清冽,敛下眼眸,气息吹过耳侧有着朦胧的痒意。
“在看什么?”
小厌转过头来,道:“哦,我表哥。”
大公轻笑:“哦?表哥?”
“是啊。”
小厌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她清澈的杏眼在周围人之间搜寻着。
“他不知道去哪里了。”
巫马相介眼睛里带着笑意:
“怎么把我们太子殿下给请过来,又冷落他?”
大厅之内,音乐似乎也因此这句话而静止。
周围是起舞的贵族,他站在最中央,极为轻柔地抱住她的身体,下颔埋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他修长的修指撩起她鬓角落下的一缕墨黑发丝,低眼凝视着,声音轻飘飘的,却有着悚人的寒意。
“怎么不说话?”
果然。
他果然知道。
这并非是她擅自的猜测。
那天…慕容松在门口,有人看着这一切吗?
小厌被他盯得发怵,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阵阵地发冷,只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来。
小厌:“什么太子?依然的未婚夫吗?”
她不想说的是,大公阁下你知道慕容松的性格吗?他上一次莫名消失之后拿着一把大口径的狙击/枪在校园里开无双,这里这么多人,我放任他乱跑,你真的能够对你现在说的话负责吗?
巫马相介忽然温和地道:“你真的把我当成傻子看了,亲爱的。”
“我知道你窝藏慕容松,让他住进你家。虽然我不清楚那样重的伤势,他是如何完好无损地站立于此的。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会带着他来我的授爵宴,还是……让他以男装示人。”
“伪装得真好,不是吗?如果不是情报处告诉我,我简直都无法分辨了。”
音乐切换,舞步重新开始。
巫马相介动作优雅地牵着她的指尖,在往回拉时,缓慢地问:
“你为什么帮他?”
小厌没有回话,只是感觉到他指尖在渐渐攥紧,自己几乎无法挣脱他紧握的手。
他幽深的眼眸低垂着,似乎在无声地观察她的表情。
原来这个平日总是微笑温和之人,居然能够露出这样丝毫不带感情、毫无波澜的表情。
他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投下来,她只觉得自己要被他看得彻底透了。
然而,小厌在武林第一剑客身旁当间谍的时候,决战时从他身后冒出,连捅他命门三刀,在体感细微的武林高手身边朝夕相处十年,都露不出一点破绽,又岂能够为他这个大公阁下所逼?
她眼神也渐渐暗沉下去,那张清丽的脸庞显露出莫测而冷漠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说的是慕容松,她的真实身份我并不清楚。我以为她在枪击案中受伤了,便收留了她。”
“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家门口。如果你说的是其它的,你最好别告诉我。”
小厌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紧紧抿起唇,眼神的倔强像绷紧的弦。
巫马相介看了她一会儿,意味深长地道:“小厌,你真是哪儿的路边的东西都要捡回家。”
小厌把他的手甩开,毫不留情面地看着他道:
“我就是喜欢捡东西,你也是我随手捡的,比他高贵到哪里去?施别盛知道这件事吗?”
巫马相介的眉微不可见地蹙起,他俯身,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小厌毫不退让,倔强地转过头,认真地道:“我要去找他,太久看不到他,我怕他有危险。”
“他不会有危险的,这里是我的大公府邸。”
他握着少女纤细的手腕,力度克制,眉眼受伤,有着薄薄的愠怒,竭尽冷峻地道:
“这是我的授爵宴,你就这样离开去找别人,置我于何地?”
小厌微微侧身,抬起头,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他,简洁地吐字:“让开。”
如果是以前,巫马相介在她如此逼迫冷意的眼神之下,定然会干脆利落地松手。然而此刻他的下颔紧绷,眼神冷漠,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小厌干脆站正了,直视着他漂亮的雾蓝眼睛,道:
“从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扇施别盛巴掌开始,你的颜面就一文不值了。你觉得出气了,但少公爵在这么多媒体的注视下被你羞辱,我又与他争辩,如果我就此得罪了施家要怎么办?你会说:我会保护你。你拿什么保护我?”
“连邀请我跳支舞,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你要我陷入舆论的排挤之中,又让我成为你的正牌女友,最后等你袭爵和别人订婚以后,再让我被万人耻笑?你到底要怎样?幸好那天我拉了会长一把,算是救了他一命,不然他一定会剥了我的皮。”
她的嘴唇柔软,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犹豫的冰冷,犹如尖刀一般毫不犹豫地刺入到他的胸口:
“把你的手放开。”
大公那张极为俊美的面容神情愈发地晦暗,只感到内心一阵阵地发紧,他张了张唇,想解释什么,又不确定她知道的到底有多少。
矜贵的大公脸上脆弱的神情转瞬即逝,他的眼神坚定,声音沉沉:
“是你不想被非议,不愿意公开,如今倒成了我的错处。如果你想要身份,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订婚,你何必出言折辱我?”
小厌:“这个时候你倒不讲究贵族荣誉,说要跟我订婚了。你问我愿不愿意了没?”
大公阁下的婚约,多少人虎视眈眈。老大公病重多年,一直未能够来得及安排,巫马家和皇室亲密,贵族们揣测,大公阁下要么迎娶公主,要么就是皇后的亲眷。
她就这么弃之如敝履地一口回绝了。
然而看着小厌冰冷的脸,他下颔紧绷,眼底有着哀叹的受伤,神色淡薄,居然一时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周遭的贵族感受到二人停下的舞步,纷纷朝这边看来。
被拒绝的巫马相介面色如常,甚至有些阴沉,握住她手腕的手指渐渐收紧,似乎是做了可怜的妥协,低声道:
“……就不能,等这支舞跳完吗?”
小厌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放开我。”
他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
巫马相介低着眼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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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着,身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隔绝了窗外不知道何时产生的雨声,舞厅的灯光平和地照在他俊美的脸庞,让他的沉默宛若雨里的雨滴,流淌在目光之中。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他张了张唇,想说,我不想再被抛弃了。
我不是天生爱犯贱。
小厌……他曾经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见过她,那么多人,他却清晰地记得她那双眼睛,平静而冷漠。她不违抗谷依然,在细微的地方,却是个……纤细而敏感的人。
有时,他觉得那双向他伸出的手很可怕。留校帮他清理痕迹的小厌,帮他找丢掉水池里的课本的小厌,去医务室买碘伏,给他眉头擦伤的伤口上药的小厌……他觉得这一切都很恶心,不允许自己谅解一个参与霸凌的随从。
因为她总是对谷依然言听计从,上一秒是巴掌,下一秒是沉默蹲下来帮他上药的手指。
可是为什么一个稍微动作轻点的霸凌者,施舍点怜悯的感情,自己就要原谅她?
可有一天,他看到她路过隔壁学院的时候,某个常年被排挤、校服被恶意藏起来的学生坐在那里,她观察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校服借给了他。
这时候,他才发现,其实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被她欺负的人,还是被旁人欺凌的人,她都是这样。
他本来应该感到稍微好受点的,毕竟这说明她并非单纯想霸凌他人,但巫马相介看着她的身影,却有着一种从内心深处传递来的恐惧,那样空虚深刻,……对她来说,是否是谁,都是一样的?
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他只觉得自己特别好笑。这种随时把真心施舍给别人的女人,连被她欺负都要排队,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会因为一个人而停留下来?
小厌甩开他的手,穿梭过交叠的人群,余光看向低头黯然的巫马相介,忽然觉得他像湿漉漉的鹿,他的侧颜轮廓柔和,精致的眉眼低垂,看着自己的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不语。
都说失意时的矜贵男人最能够激起女人的心疼,如果忧郁是一种天赋,那么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此刻有点帅得黯然神伤。
【系统,慕容松的位置呢?】
小厌神游回神,严肃地询问。
系统:【动用了20点积分查询,他现在在贵宾休息室,需要查看他的详细位置并开启导航吗?】
小厌非常费劲地踩着高跟鞋爬楼梯,穿梭过重重的走廊:
【他去那个地方做什么?这么远,他居然认得路啊。】
系统:【他小时候在这生活过。依照他过目不忘的记性,当然清楚。】
就在她跟随系统导航走到走廊的一半时,走廊的尽头却传来尖厉刺耳的尖叫声,在悠久空旷的走廊不绝于耳。
小厌被这个声音惊得一怔。
【休息室有人吗?】
系统:【动用了30点积分查询。有的,继太子窦柳和谷依然在那里。】
【30积分?够买我命了,好贵啊。】
看着系统提供的地点图标,小厌吓得脸色苍白,【他们在那做什么?不对,休息室有这两个人在,那慕容松去那里做什么?】
小厌顿觉不妙,想起这三个人的特殊身份,蹲下身将高跟鞋脱掉,在走廊里奔跑起来。
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唯一亮着灯光的休息室门口,只看到一摊沉红色的、蜿蜒着的缓慢流淌的丝带。
明亮的灯光切割掉这条丝带的交际线,她眯眼仔细地看了,才发觉,这是一滩从室内缓慢淌出的血河。
小厌缓慢地来到门口,只见到胸系蓝宝石胸针的男人躺在休息室正中,一脸苍白,他倒在谷依然的怀中,手里还攥着带血的匕首,两人胸口的衣衫皆被血浸透。
谷依然的神色惊惧,近乎空白。
她看到小厌,眼里的泪光闪烁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就面含惊骇地看向小厌的肩膀之后。
小厌感受到一股清风从走廊吹过来,后知后觉地回头,只见慕容松神色澹然地站在门侧后方,衣着整洁不苟,斜倚着厚重的雕花紫檀木门。
他一直站在门后,淡淡地看着她,不知瞧了她有多久。
他的身姿颀长挺拔,那张完美不缺的脸,神色平静,除了眼角溅到的一丝血迹以外,仍旧矜贵不染,衣着平整妥帖,一只手抱着手臂,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小口径的□□,上面装着消音器。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的一瞬间,她转身就开始跑。
27. 撞见打赌值日生(27)
系统被她突然跑走的步伐吓了一跳:
【你跑什么呀!小厌!他根本就没有跟上来呢。】
慕容松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没有言语或行动,轻轻地瞥了一眼地上神色不安的谷依然。
谷依然已经被吓傻了,她不明白,为何这个沉默寡言的人,竟然能够做出杀人的事情。
窦柳在他的面前挥舞着小刀,简直宛如螳臂当车,他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拧断了这个地位尊贵的继太子的手臂,当她惊慌地质问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般的毫无波澜。
这个眼神如此得熟悉。
就像是…伊盛兰德学院的那个女人所拥有的一样。
走廊外,小厌没有停歇她的脚步,因为裙摆不方便,她直接用手把修身的裙摆撕了一道裂缝,布帛撕裂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地突出。
【小厌…你要去哪里…?】
系统担忧地看着画面。它不知道这个炮灰太子是死是活,不过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到处都是血,它甚至还没来得及观察,这些伤口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少女扶着楼梯,三两步地踩着碎步跑下阶梯,她沉默地一言不发,伸手拨开好奇的人群。
从舞池之中三两跳舞的人之间挤过来,她几乎是精准地定位到了被簇拥着敬酒的巫马相介。
年轻的大公阁下还没反应过来,就顺着发出低声惊呼的人群,看到了快步走来的小厌。
“怎、”
他微微蹙眉,然而一声沉闷宛如钟表卡壳的怪异响声响起,小厌忽然起跑两步,跳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巫马相介只感觉她的身体如此地轻盈,扑入自己怀中的力道却如此地强硬,直直地把他扑倒在地。
他还没从她发丝传来的香味之中脱离,距离极尽地,就看到小厌那张极为清丽精致的面容猛地抬起来。
贵族们齐刷刷的惊呼如同早已预备好的交响乐。
和他湛蓝的漂亮眼睛对视,小厌迅速地从他身上翻身下来,朝着二楼平台看了一眼,拉着他的手腕,就爬起身朝外面走。
“小厌……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眉头紧蹙,被她扯得一阵趔趄,身姿颀长的男人身体前倾,竟然不知道,她的力气有这般地不可违抗。
他的声音茫然沙哑,似乎为她擅自破坏社交礼仪的重重行为而感到疲倦。
小厌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跟他解释的意思,留给他的半张平静的侧脸,她的神色凝重,令他几乎一瞬间忘掉了,刚才还跟她在如此庄重的场合当中发生争执。
“等等……”
“等等。”
陡然巫马相介停下脚步,与她僵持,他站定,声音略显冷淡:“我不能够离开会场,宾客都在场。”
小厌干脆利落,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眨了眨眼睛,“我不管他们,我现在要确保你去到安全的地方。”
“什么意思?”
他张了张薄唇,随即面露冷峻的嘲弄神色,“你刚才不还是要去确保太子殿下的安全?你确认完了?”
仿佛听不清他话语中的嘲讽之色,小厌公事公办地回答:“确认完了,暂时没事。”
他们过路之处,贵族都自动让开一条小道,低颔行礼,问大公阁下安。
有的则好奇地询问宴会的主人要离席到哪里去。
巫马相介没有回答他们,只是眉头不展,眼神冷漠,薄唇问道:“所以是我现在比较危险?有谁要杀我吗?”
小厌推开厚重的偏室的门,穿过一道昏暗的走廊,在储物间停下。
她摸索到壁灯的桐花,朝里旋转,便露出一条地道,这是她花费巨资从系统那里买来的最优路线。
她把他往里面推,吩咐道:“你顺着密道离开大公府邸,我已经联系了安保,他们会接应你。”
“什么?”
巫马相介只觉得到现在脑内都嘈杂不息,他明白少女的警惕与反常,一定并非是空穴来风。
可如果真的事态紧急,她一个普通的学院学生,能做什么?
还有这个密道她是怎么发现的。动作熟练,就像不是第一次来一样,这可是巫马家的继承人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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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相传的紧急疏散通道,上一次用还是再一百多年前。她是什么间谍片里的特工吗?
他紧紧地握住她要撤走的手,冷冽雪松的香气溢满狭小的空间,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上。
巫马相介:“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好、不说也行,如果真的情况紧急,你要去哪,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离开?”
小厌只说:“再说吧…我有事要办,我去拿武器,等后面再去找你。”
“武器?”
他修长的指节缓慢地贴上她的脸庞,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她近乎透明的肌肤,蹙眉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粉底选太白了。”
小厌抬手挥开他的手指,低头看了一下手腕表的时间,“时间紧迫,等你到那边,估计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说着,她忽然凑近,踮起脚,轻轻地在他的脸庞落下了一个有些敷衍的吻,“去吧……”
巫马相介愕然,她柔软而冰冷的唇面贴上来时,他只看到她的眼睫微微下垂,有着雨帘般的弧度。
“不、太危险了……”
他还没吐出几个音节,小厌便伸手捏住他的下颔,偏头印上他的唇。
她的气息清和,或许是那股廉价而经典的洗衣粉的味道,又或者是宴会厅各类香水沾染上的香气,有种令人无所适从的、温馨悠久的感觉。
小厌的吻并不像她的动作般轻柔,冷淡而迅速,撬开他的唇时几乎是侵略性的,她捏着他的下颔骨到指节泛白,眼睛却冷静地看向一旁,观察着密道的门。
他闻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腥味。
大公深深地低着头,修长白皙的手指似乎想要捧起她的脸,她却敷衍地偏头,似乎是笑,又像是阴冷的怒,警告意味地咬了一下他手指。
小厌离开的时候,他几乎没能够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扶住她的腰肢,想挽留,布料摩挲过掌心,只听到密道关上的响动。
密道有种萧瑟的风声。
巫马相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抵过她腰肢的掌心,竟是一片腥红的血。
28. 撞见打赌值日生(28)
小厌的步履缓慢,灯光昏暗,她甚至能够听到宴会厅传来的嘈杂的尖叫声音。
那样地遥远,复杂。一定是宾客休息室的惨状被发现了,贵族们惊骇惶恐的声音是那样地交叠起伏。
【小厌,你还好吗?】
系统担忧地查看她的生命值状态。
系统的语气带了一点责怪的意思:【你干嘛要帮巫马相介挡那一枪呢?】
事情发生的太快,它甚至都没有拉起警报,小厌的红宝石耳珰发热的一瞬间,少女惊人的知觉就让她面无表情地推开周围的人,直直地扑了上去。
弹道似乎受了主人手指颤抖的影响,堪堪偏离,但仍旧擦过了小厌的腰腹处,在娇嫩的皮肤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对于枪支这种无情的东西,设计时就注定了,就算是擦伤也会留下一道大口子。
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腹部的湿润感,如果不是系统及时地进行了商店购买治疗,一定在半途就会因失血过多而倒下的。
小厌淡淡地回答,似乎是在反问它的逻辑:【他是男主,挨了那一枪,我想就算是体育生,半小时内也就死透了。你以为慕容松不会补枪吗?他会把他打成筛子。我为了任务,这是必须的。】
系统欲言又止。小厌总是这样,或许是路人甲的专员命令,她的使命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完成剧情,一切以世界的稳定为准。
就算是让她背刺朝夕相处的男主,为了剧情亲手杀掉自己疼爱的灵宠,从悬崖上跳下去,也不会眨一点眼睛,每次这样,她的身心就一点都不会觉得痛苦吗?
系统悲伤地想着。丝毫没有发觉自己不应该对专员的行为产生偏心,或许小厌的内心早已经随着这些事情坚如磐石,她的能力,系统私以为,就算在分部也是最出色的。
系统:【我希望小厌你多做暴君和魔女的角色,至少你在这过程中,真的能够感到快意和享受。】
小厌闭上眼睛,小脸苍白地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开不开心?我在那些世界也只不过是遵循员工手册,我的真心早就被转转回收了。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书里的人物。
如果我的心总随着角色剧情所动,如何能够成为调查员呢。你知道他们有多卷吗?现在都非名局出身子弟不招了。女主女配专员都世袭了。】
也是。系统哀愁。女主和女配们攒够积分,选择留在某个最喜欢的世界,挑选最喜欢的男人,甚至有的世界可以开后宫,一三五,二四六。
他们的孩子有一部分也想进快穿局,无论是身姿样貌还是出身,都是言情小说的顶配,男女主的孩子哪有丑的衰的?
系统:【那他为什么没有后续再射击?小厌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出现在二层,他身上我感受不到一丝的杀意。】
小厌:【我算是确定了…他受过特殊的暗杀训练,无论是跟我第一次见面,还是之后的见面,他走路都悄无声息,丝毫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为了复仇……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又为这一切准备了多久?
他是否从知道她和巫马相介关系的那一瞬间,就在筹谋利用自己?从他沉默着答应成为自己的舞伴地一瞬间,是否就已经准备好了刺杀计划?
就连路线的选择也跟她的直觉很像,她知道他说的话有真有假,但唯独他想杀那两位的心思,小厌绝对不会怀疑。
或许窦柳不是他杀的,但他拿着枪站在那里,一定不只是摆设,小厌就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把枪,是有准备的。
故事里出现一把枪,它在之后,子弹绝对会发射出去。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突然道:【我就是不想你受伤。】
小厌缓慢呼吸,感觉休息够了,痛觉正在逐渐地消逝,回归到能够平静下来的准备,她笑起来:
【干嘛呀,好肉麻。你根本就是因为我舍身保护的不是你,吃醋了而已。而且每次只痛一下。越致命的伤,越没有感觉。】
系统:【我好没用。帮不上你任何的忙。】
小厌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良久。她站起身,推开储物室重重的暗门。
走廊幽深。
她像一个幽魂,低调地喘息着,抚着自己的腹部,调节自己呼吸的频率,尽量地把自己的存在放到最低。
本就昏暗的走廊,灯光明灭,两边的油画描绘的身着华服的贵族们的眼睛,都注视着这个大府邸的外来客。
小厌感觉到又是那一阵微不可查地微风,从走廊深邃的尽头传递而来。
灯光熄灭的一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偏身,却被一双转角伸出的颀长手臂,重重地抵在墙壁上。
小厌在朦胧的夜光下,看到一双居高临下注视自己的眼睛,慕容松极为俊美的面庞在一片漆黑之中逐渐地显露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
他抵着她的手腕,举过头顶。素日寡淡的视线,平静深处抑制着低沉的愠怒,给那张禁欲的面庞添上愤怒的压抑之色。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清冽,带着压抑边缘的情绪。
小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很快,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慕容松低下头,宽大的手掌顺着她的肩膀下移,修长的手指冷淡地撩开她的裙摆,检查她的身体有无受伤。
在摸到腹侧部半干的粘稠血液时,他缓慢抬眼,眼神极为恐怖地看向她,眼底幽邃黑暗。
“我没事呀。”
小厌虽然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也算是毁了他的复仇大计。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道:
“你能别这样吗,殿下,我们什么关系你对我上下其手?”
小厌的视线毫无波澜,清澈的眼珠,清晰地倒映着他冷峻的面容,似乎在说,我能治好你的伤,自然也能治好我自己的。
缓慢地,他极为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你知不知道,如果我那时候没有移开枪口,你已经死了?”
他捻着她的下颔,似乎极为地为此而生气,声音轻慢冰冷地问道:
“小厌,你享受这种美救英雄的感觉吗?巫马相介那条贱命给你迷得愿意为他献出生命了?下辈子他能为你守身如玉,还是扑这一下子他能把爵位让给你?”
小厌眼神机器古怪地看着他,没发现这人嘴巴居然有这么毒,尝试挣扎一下子,却发现他的桎梏仅仅是单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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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手铐级别的。
“你杀了窦柳吗?”
小厌疑问。
慕容松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的伤口已经止血,神色中隐约的担忧,错觉一般地消逝,冰冷的修指缓慢地从腰肢,滑过她的脸庞,淡淡道:
“我去休息室组装枪支,谷依然那个蠢货一路跟着我…我本来想先让她失去行动能力,结果窦柳那个更蠢的以为她和我有婚外情,直接冲进来要扇我巴掌。”
他的语气平淡如许,带着隐约的厌恶,小厌听到这却只觉得悚然。按照慕容松睚眦必报的阴沉性格,这个举动简直就跟送死差不多。
“所以你就杀了他?”
“顺手的事。”他淡淡地说。
“你杀的可是王朝的继承人!?”
慕容松冷淡地笑了:“全世界的贵族死完我都没意见。”
“可是你也是贵族啊!”
小厌崩溃地说。
“你是不是只讨厌不服从于你的贵族啊?”
他似乎在思考这件事,很快,他就极为淡漠地道:
“如果你是贵族,不服从我,我也没有想要杀了你,所以你这个假设不成立。”
走廊尽头逐渐传来光亮和隐约的人声。
小厌连忙呼叫,却被他宽大修颀的掌心捂住嘴唇,她气得疯了,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没错,你差点杀了我!你这个伪善的刽子手!”
她的声音呜呜呜的,却感觉到他的眼神凝固了,如有实质地冰冷下来,就像料峭寒冬的枝头雪,簌簌地落在她的脸上。
“刽子手……?”
周围安静极了。他贴近了,小厌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他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才冷冷地道:
“如果我能够下定决心杀你,你已经和他一道成为倒在血泊之中的爱侣了。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在你冲出来扑倒他的时候,没有继续扣动扳机。”
小厌冷笑:“你就会嘴上说说。”
——“喂,那边…怎么还没有…!”
手电的光亮与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嘴上说说?”
修指捏着少女的下颔,慕容松垂下眼睛,青柑的清香冷冽地扑来。
——“你们两个…在那里干什么呢!”
手电的光线照过来的一瞬,他的手挪开上移,撩开她耳边凌乱的发丝,并拢,遮住她的眼睛,偏头俯下身去,冷漠地贴在她的面庞侧边。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在交颈亲吻一样。
小厌在一片漆黑之中眨了眨眼,睫毛刷过他的掌心,没等来什么后续。
慕容松忽然听到她很小声地冷笑了一下:“胆小鬼。”
他刚想说什么,小厌就忽然偏头。
唇瓣接触的一瞬间,他的眼睫微颤,一双雾灰色的眼瞳倒影着她的脸。
小厌没有选择加深这个吻,只是垂下眼,轻轻贴了贴他的唇面,像小动物蹭蹭,眼底却带着一丝嘲弄,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冰冷与纯情。
小厌很快就为这个嘲弄的眼神付出了代价。看着她因为讽笑而微微眯起的杏眼,他修长的手指按住她的后颈,阴冷而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
29. 撞见打赌值日生(29)
他的唇齿浑凉,几乎沉浸在这个有些狂乱的吻中,她稍微一点的回应,就让他冷淡的攻势更加地强烈。
小厌只觉得自己在品尝融化的春雪般,又冷冽,又轻狂,这人丝毫技巧都没有,几乎是在报复性的撕咬。
他冰冷的修长手指托住她的后颈,带着快要窒息的不容抗议。少女微微蹙眉,毫不示弱地咬破他的舌尖,一阵甜腻的血腥气蔓延在唇间。他就像是嗅到血腥气的食肉动物,轻轻地笑了一下,更加低下头去,舌尖无情地卷走弥漫的血液。
“喂,你们在干什么!这可是大公府邸!谁允许你们在这儿随地大小亲的?熟若无人什么意思?”
那几人惊得说不出话来,愈发觉得他们可疑,气急败坏地道。
慕容松斜睨向他,目光淡漠而懒散。他缓慢抬起指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角的血。
为首的治安官却被慕容松那随意觑来的眼神冻得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他们有些担忧了,从慕容松冷峻矜贵的周身气度来看,应当不是他们这些府邸人员能够轻易惹得起的。
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呢?
府邸治安官的声音软化了一些:“……我的意思是,有紧急事件,大公府邸被封锁了,今日的宾客,都需要移步至偏殿歇息,您两位…在这里做什么。”
小厌找到机会挣脱他的桎梏,极为冰冷地看着他,狠狠地踢他的膝盖。
皇室继承人被刺杀身亡的惊骇大事,慕容松却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心虚心态,只是平淡地道:
“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偷情吧。”
小厌面无表情:“偷情?”
慕容松低头,视线平静地看向她。他的眼神寡淡,却透着幽深墨邃的冰冷意味,叫人不寒而栗。
小厌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说出否定的话,他肯定能做出掏出刀子冷不丁捅上她几刀,刀刀避开要害这种事。
小厌勉强地咬了咬牙,“哈哈”地笑了两下,只好给他点脸。只一阵赧然的模样:
“哦,别这么说,都叫人看见了。”
慕容松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颔首示意,“家族辛秘,还望您替我们保密。”
治安官有一人认出了少女的侧颜,那标志性的红宝石耳铛在昏暗的光线之内,闪烁着幽邃的光芒,十分惹眼。
治安官有些怔愣:“这不是……在大厅跟大公阁下发生争执的……”
在大厅,二人的争执迎来了许多贵族的好奇视线,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对于这位身份显赫的大公的重要性,似乎……她最后拉着大公阁下离开了。
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看到慕容松冷漠的神情。他很快就噤声,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什么贵族的三角恋之中。
大公阁下这位站在贵族顶端地位的人,个中辛秘,不是自己能够窥探的。
可是,想起贵宾室发生的足以震惊整个宫廷的事情……
他硬着头皮,极为礼貌地道:“您…和您的男伴,还是快点撤离,到公馆指定的地方下榻,届时再交流也不迟……”
“我们会派专人在底下等您。”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着他们回避到走廊尽头的阶梯,小厌狠狠地踢着慕容松的膝盖,表情极为阴冷。
“你这个控制狂、神经病。”
她冷冰冰地说。
慕容松的薄唇旁还带着一抹血痕,似乎被她气笑了,脸上浮现出极淡薄的冷漠嘲讽。
这明明是形容她自己再合适不过的形容词。她专断独行、有自己的一套冰冷的逻辑。喜怒无常,上一秒的微笑甜如蜜蜡,下一秒眼底的厌恶就使人内心酸痛,如果有角色扮演,她一定是个暴君。
他撤开身,往后稍退,似乎对她敬而远之。
小厌冷冷地道:“你杀了窦柳,被他们发现是迟早的事情。你真是疯了,被复仇蒙蔽了眼睛,招摇地杀人。现在好了,你会以平民的身份被处刑,如果他们心情好,或许你能以前朝余孽的身份绞在我们学院的招牌上。”
慕容松倚靠着墙壁,听到这,唇角微微勾起冷漠的弧度,他回答道:
“你错了,我并没有被复仇蒙蔽我的眼睛。我的仇恨,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杀了我的父母,流离失所,更是因为,臣民篡逆君主的不法,已经超脱了使孩子失去父母的不德。
他们颠覆了瑰蓝王朝,这个统治了千年的独一专政王朝。
就算当今皇帝的血统是多么地被称赞优越,所有贵族的内心都清楚,他只是个旁支的嗣子,就连选择继承人,也只能选择和我父亲血脉最接近的旁支。我杀了他,我可丝毫不觉得恐惧与愧疚。”
“怪物。”
小厌呵呵一声。
她似乎总知道如何精准地刺激他,很难说这是否是故意的,或者说是她的真心话。
但慕容松更愿意相信,她不加任何思索,说出这种毫不犹豫的话来,仅仅是因为想要攻击他,如果他是超级英雄转世,她也会骂他伪善。
男人下垂的眼睛里,情绪极为嘲讽,给他精致俊美的面庞,添上迤逦而耀眼的冷感。
小厌:“杀了他们以后呢?”
“杀了巫马家和施家的继承人以后呢?你会复辟你的王朝吗?”
“我不会复辟我的王朝。”
慕容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在这一刻,似乎已然褪去了全部的伪装,只剩下极为令人发寒的冷峻:
“大公府邸与公爵公馆,数百年来,都未曾脱离过皇室的根基。就算这两家的枝蔓已经反过来掌握了权力,架空了皇帝,如果没有皇帝授予他们的世袭爵位,压倒性的法理特权,终究只会如尘埃一般消散殆尽。
他们需要皇帝…迫切地需要。只需要一道谕令,就能够使其它贵族低眉顺耳,这种成瘾的便利,他们真的能够舍弃吗?我想,他们会来求我的吧……”
真是恐怖。
看着他那双似乎解读不了的冷淡雾灰色的眼睛,小厌知道他不只是自说自话而已。
或许他已经掌握了关键的筹码,只等待世家的松懈,而一击而溃的筹码。他得到了什么人的允诺吗?他以前的臣子,朝中蛰伏的拥王派?
她并不质疑贵族们对继承的正统拥趸,是多么可怕、无条件的一件事,皇帝与皇后的独子,永远是最合乎法理的储君,慕容松本身的存在就是撼动王朝的事情。
她也丝毫不会怀疑在原著中冷静的「女主」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但……也有例外。
她心情有点复杂。如果不是她的话,这两个原书中的男主都已经死在慕容松的枪下了。
“慕容,你想当皇帝吗?”
小厌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意味不明,听不出喜怒。
慕容松神色淡淡地看过来,没什么沉色,似乎在问从何说起。
“那我扰了你的复位大事,你恨不恨我?”
小厌抬起脸,缓缓靠近,露出笑吟吟的眼睛。
她秀丽的脸庞,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令人无法揣测她含笑说出这种话,下一秒会露出阴沉的神色,还是甜言蜜语的撒娇。
慕容松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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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觉得她使坏的样子有种寒恶的可爱感,让他只剩下沉默。
小厌若有所思:“那就是不恨了。”
下方的守安巡逻传来催促的声音。
慕容松望向幽邃尽头闪烁着暖光的走廊。
他伸出一双指节修长的手来,半截身子隐没在黑暗之中,平静地道:“跟我离开这里。”
小厌:“……”
男人站在长廊边缘,昏暗的烛火让他介于青年与成熟之间的侧颜忽明忽暗:
“你救了巫马相介,他却不可能为了你对抗宫廷,一定会让枢密院介入。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你自身难保,你想当大公夫人的意识暂时可以舍弃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物质?”
小厌露出不可置信的夸张表情,似乎意识到音量太大,于是压低声音,“我和他是真爱!我不在乎名分!”
慕容松不为所动,毫无表情地道:
“我把他们都杀了,可以让你做皇后,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封你做女侯爵,代代世袭。”
“欸……这样不太好吧,我十代都没有贵族的血,其它贵族能同意吗?”
小厌为难地眨眨眼。
“相介可是实打实的大公阁下,你现在还是我的平民表哥,他想做皇帝成功的概率可比你大呀。”
慕容松冷笑,“那你就别替他们挡枪,好吗,大公夫人。”
小厌也冷脸:“你懂什么。我救了你这件事,在他们眼里可以拖出去死一千遍了,不奉献点什么小命都难保。你这个傲慢的贵族,怎么知道我的艰辛?”
慕容松低眼,见她绝强的清丽小脸,正死死地抿着嘴唇,于是伸出指腹,帮她把被咬得出一道痕的唇瓣从贝齿里解救出来。
“艰辛?”
他宽大的手掌捏着她的脸颊,轻微地左右晃晃,眯起眼睛道:
“大公夫人,…你在学校借着谷依然的势力,见风使舵,八面威风。大公都是你脚边的狗,你还记得你天天和谷依然…怎么换着法子堵我吗?”
想起怎么和谷依然天天研究捉弄慕容松,小厌又有点心虚,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眼神飘忽。
说着不吃这一套的慕容松,见到素日冷面颐气的她这样,心里又有点松懈的软意。感觉很矛盾地抿了抿唇。
“你就不怕……”
小厌声音极轻微,拉长尾音。
男人附身,微微蹙眉,“什么?”
小厌笑吟吟,倏地凑近,踮脚亲了他一下。
看着他微微忪怔的样子,她靠着墙壁,笑容可爱而灿烂:
“不怕……我也是从头到尾把你当小狗调教呀!哈哈哈,怎么每次都露出这样的表情?你也太纯情了!”
看着她捂着肚子笑起来的样子,慕容松正要说什么,上前两步,却感受到腹部被冰凉的枪身抵住。
他的身体僵硬住,缓缓后退。
昏暗冰冷的灯光,给少女的神情渡上一层无情的质感,她那张干净的脸庞,眼底还有尚未完全褪去的笑意,那双雾灰色的眼睛倒映着他冷静的脸庞。
“跟我下楼,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慕容松没有丝毫被胁迫的紧张感,平静地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只问道:
“你想要什么?”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偏头,“别动,子弹不长眼,我是真的会开枪的,你知道这枪有多贵吗?都够买你命了,殿下。”
系统惊呼:【小厌,他落在那些人手里,会被杀了的!如果是专员直接导致的主角死亡,是重度警告!】
30. 撞见打赌值日生(30)
*
夜渐渐深起来,月色朦胧像轻纱般。
后半夜,继太子窦柳在贵宾休息室遇刺身亡的消息几乎传入了每个贵族的耳中。
不知道是谁将如此需要严防死守的情报泄露了出去。
联想到前阵子的伊盛兰德学院枪杀案,贵族们陷入了恐慌,不免产生联想,纷纷惊恐地想要离开大公府邸,却被告知:今晚参加宴会所有的嘉宾与工作人员,都将在下榻处进行贴身的安全检查。宫廷派来的调查组,已经在事情发生后的半小时内就秘密潜入了府邸,将可疑人员都列入了抓捕范围之内。
小厌的学生证照片,也出现在了这份绝密的秘密行动之中。
调查组专员核对了眼前少女和学生证照片是否一致。
转而向不远处的修颀身影恭敬地颔首报道:
“公爵阁下,人已经带到了。”
施别盛站在月白的花园长廊下,幽邃的夜晚,他身段高挑,被一身靛青色的绣线宫廷长袍衬得更加修挺,显然才从宫廷回来。
旁边的下属附身耳语,他转过身,露出那张极为俊美矜贵的脸庞,看过来的眼神平静而温和。
小厌靛蓝的裙子已被殷红之色染得斑驳,他忽然柔和地出声:
“她受伤了吗?”
下属反应过来公爵是跟他们说话,于是恭敬地道:“那不是她的血。是窦柳大人的……”
被押解而来小厌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月光洒在他靛青织银的衣衫上,站在廊下,他优雅矜持,神情温和,却有种要将她吃干抹尽、拆骨敲髓的阴冷感。
看得出来,
他生气了。
小厌开口,叫了一声:“会长。”
施别盛淡淡颔首,视线落在她被桎梏得有点发紫的手腕上。
修长的指尖拂过栏杆,他对一旁的下属温和道:“放开她吧。”
下属们面面相觑,显然一致认为这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这个女人被发现时恍若被血泊浸透,正斜身倚在贵宾休息室不远处的栏杆上,半个身子悬在夜风之中。
她单手牵着枪,另一柔软的手指夹着一条纤细的杆状物,忧郁地凭栏远眺,众人接近了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根不二家棒棒糖!
可见,此女心机深沉,不爱按常理出牌。是个披着少女皮的无情杀手。
公爵大人,可别被她给迷惑了啊!
施别盛没有再重复第二遍,也不在乎属下怎么想,只是向她招招手。
小厌上前两步,站定在他面前。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是无辜的。”
下属们面无表情,显然觉得她浑身都写着「此女不打自招。」
施别盛微微挑眉。
他生得一副好样貌,似乎天生就是贵族的代言人,眼尾的弧度凌厉,凤眸微微弯起,身上总有着一种莫名的、奸佞圆滑白切黑之感。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条斯理地道:
“我想,你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了。窦柳殿下死在了大公府邸,身中两枪而亡…大公府邸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迹象,无论是监控、还是痕迹,都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依然她吓得说不出任何的话来,我可怜的妹妹,她才定下婚约就失去了未婚夫……”
小厌从他那张脸庞之上见不到任何的遗憾的表情,只有着他素来虚伪的那张一成不变的俊美面容,带着若隐若现的浅笑。
她甚至怀疑出身皇亲的他,眼里真的存在亲情那种东西吗?
这个奸妃。
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与表情,他温和地出声:
“他在哪里。”
夜风簌簌,清泉顺着池边淌下,清风拂过两人之间。
“谁。”
小厌反问。
施别盛不紧不慢地道,声音清冽低沉:“小厌…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坦诚。我很想保你,但调查人员在现场,只找到了你的指纹……你甚至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可疑的枪支。依然现在的状态无法开口,或许你是被胁迫的,又或者是误打误撞的,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贵宾休息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厌考虑了一会儿:“我可以告诉你。”
“但我只想单独跟你说话。”
她看向旁侧的下属。
施别盛看了她一会儿,那双凝紫如兰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最终,他缓缓抬手,示意屏退两侧的侍从。
“可是……”
下属还想说什么。
却被公爵那随意瞥来的淡漠眼神,冻得浑身冰冷。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寂静的泉涌之声。
系统慌了:【小厌,不能说!如果让他知道了,你会有大危险的!】
小厌面无表情:【我知道。】
系统:【要花积分买道具吗?我们剩的积分不多了!没关系……我可以向总局透支一点,买它个半瓶遗忘香水,这里的一切都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厌:【你说话简直像个黑贷推销员,我有办法,先试试吧。】
系统疑惑:【什么办法?】
她眯起眼睛:【美人计呀。】
……
月华如雪,霜雪般落在少女柔顺的发间,她精致盘起的发髻已然不复整洁,丝缕垂落在颈间,透着凌乱之美。
施别盛发现,她瘦了些,锁骨从隐约变为骨感,更显得纤细脆弱。
小厌眨了眨眼,指了下旁边的连椅,示意他坐。
“既然要聊,那就坐下聊吧,会长。”
施别盛回过神来,未置可否地坐下,颀长的腿交叠着,随意地坐在长椅上,似乎还是那个校园里谦雅温润的会长大人。
“会长,我悄悄跟你说……”
她缓慢地凑近了,微微地附身。低着眼,含着笑看着他。
小厌面容清丽,宛如澈月,眉眼透着冷淡淳真,离得近了,气场却悄然地改变了。
男人微微蹙眉,才发觉她身上的清香总一成不变,最大众廉价的洗衣粉味道。
或许这是她的特意选择,想把自己隐成平庸的路人甲,但效果却起了适得其反的作用,只会给人带来近人的亲切感。
亘久的依兰香味,从她修长纤细的脖颈透来。
他看到她白皙的皮肤,雾灰色的杏眼正弯弯地看着他,明明是冷淡的神情,却带着极为惑人的美貌。
她眉眼弯弯:“公爵大人……”
小厌缓慢坐在他身侧,下颔搭在他的脖颈处,耳边红得滴血的宝石耳铛有着危险的颜色,吐气时,有着朦胧的痒意。
她说的话也危险十足:
“要这事,其实是我干的……怎么办呀?”
公爵阁下从小接受贵族礼仪教导,对异性一直克制疏离、礼貌谦让。但小厌显然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魅力有种奇怪的侵入性,说着危险的话语,微垂的眼眸却在月色下清澈如涟漪。
“你说想保我…”
她缓慢地凑过来,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脸庞,少女的身上,有种冷静与温柔,轻言细语,纤细的肢腕想要靠近,却被他克制地抵着。
“真的假的?”她气如幽兰地说完了下半句话。
他面色几乎毫无波澜,沉紫色的眼眸仍是含着笑。但他发烫的耳尖却出卖了他。
等下。
她刚刚说的什么……?
他几乎是好几秒之后,才后知后觉迟钝地想起来,转而用一种难以捉摸的冰冷视线瞧着她。
理智告诉他,她是个善变的女人,别被她给骗了,感性又在他耳边说,小厌美丽清纯善良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一定是被迫的。
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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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美色所惑的都是意识不坚定的昏君……
施别盛含笑,舌尖舔过后槽牙,冰冷的指腹按在她纤细的腰肢。
男人冷淡地将她从他身旁推走,嗓音清润温和,他微微后撤,克制疏离,自上而下地弯着眼睛。
他似笑非笑地说:“我们什么关系?您居然离我如此近?您知道,残害皇室,是多大的罪名吗?”
公爵的眼神冷漠,撤离她柔软肌肤时,指腹却微顿滞留。
敬语都用上了。
小厌笑眯眯。
但这人的手……
公爵大人……看来你意识不够坚定呀。
小厌被推远也没有沮丧,只是身体后倾,从善如流地牵起他的手,注视着他,拉长音调地重复一遍:
“我知道,可要真是凶手,会长你要怎么办,马上就把我抓走吗?”
她坐在椅子的边缘,尽量挨着他,几乎要掉下去了。
施别盛也不接茬,只含笑,“公事公办。”
小厌咬牙,眉眼蹙起令人怜惜的弧度,眼尾下垂,服软的样子很是可怜。
“会长,人之将危,其言也善,这么大的事,我知道无论是不是我做的,我都脱不了干系。可您是身份尊贵的公爵,对您来说,处理这件事……一定轻而易举。我落在您的手里,也不知是祸是福,求求你了。”
她的话语带着引诱。
叫“会长”的时候、声音清冽而委屈。
窦柳之死虽然麻烦,但终究是旁支的继子,施家连皇帝都能更替,找个人顶罪…自然…
施别盛几乎是下意识地,考虑起了这件事的可能性。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正被她绵长的声音牵着走之后。公爵一丝阴沉闪烁过眼底,眼底的笑意不免更加冰冷深邃。
他轻笑了一下,指腹下滑,冰冷地摩挲她的唇瓣,视线微垂,嗓音低沉:
“轻而易举?事关王国大统,您要我包庇……”
指腹在她唇畔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迹停留,他微微用力,擦去了洁净上的殷红瑕疵,意味深长地道:“不合礼法啊……”
小厌心想你这种阶级的贵族最不需要遵循的就是礼法,那只是你们发明来约束他人的工具而已,你个奸妃。
她清冽的声音又如幽魂一般响起,带了点失落的味道,低微而小声: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帮我避避风头,哪怕是藏一藏。您的公馆别苑,会长办公室那幅画后的密室,郊区边缘的涤琢山庄……看在我曾经帮过您一点忙的份上,通融一下下。”
藏一藏…?
想到这,他面上含笑,眼神沉墨般晦暗,意味不明地瞧她。
这么多地方,她倒是如数家珍。
她知道涤琢山庄是历代公爵爱侣,所居住的私人公馆吗?
小厌如果能听到他的话,一定会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不知道的话,岂能叫得出名字?
原著“女主”出入其中如无人之境,你们这群腌臜贵族在里面玩强制爱,她逃他追。我可印象深刻,我看啊,锁女主单位房间那里比皇宫大内还要金刚不坏,她从没逃出来过。
她又很小声地说了一遍。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渐渐安静了下来。
良久,只听到她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捂着脸:
“会长……我还这么小,我不想死。”
施别盛眉梢轻挑,听见她尾音减弱的声音,转眼,却看到她真的在掉眼泪。
小厌低着眼睛的样子,十分安静,几乎是平静的,看不出在哭。
然而湿润的泪珠,却从脸颊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上,像滑过布帛的珍珠。
他陡然一瞬间,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就好像……
什么都不如她冷淡的两滴眼泪,那么轻盈,那么重要。
……
31. 撞见打赌值日生(31)
少女低着头,鬓角的碎发柔顺地垂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到她在月色下晶莹的泪珠,那纤细的手指攥在一起,捏得指尖发白。
施别盛从未想象过她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小厌的眉眼是清冷淡漠的,深邃的雾灰色黑瞳沉沉地,毫不避讳地看着旁人时,只觉得无所遁形,微压的唇,有种倔强坚韧的冷感。
她又是生动的。会服软,会心虚,会沉下脸来,会任性……
只是,他从未想过,小厌会掉眼泪。
他深邃狭长的凤眸微微垂了下,她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洗净,只是随意地披了一件披肩在肩膀上,透着冷酷的血腥气。
情报部门递来的一切证据,都表明窦柳之死与她脱不了干系,但他还是不知出于什么理由,把一切都压了下来,想见她一面。
他想当面问清楚。因为每次与她再次见面,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有各种跟她交织在一起的事件和人物,忽然就出现在眼前。
她什么时候救下的慕容松?
治安部门派出的人将整个都城封锁,等待他的指示,却唯独没有想过,搜寻这个小小的特长生的家。
调查局递来一封封带着照片的秘信。
照片上,修颀劲瘦的青年站在窗边,给她梳头发,她似乎在打瞌睡,只是垂着眼。
青年毫不避讳地以男装示人,修长的手指捧起一缕墨黑的发丝时,低垂的深邃眼睛那样地平静,看向镜头时,眼底的阴鸷与冷意却如有实质,似乎在透过镜头看对面的人。
看着照片上她困倦偏头的侧颜,施别盛的指腹摸索过薄薄的相片。
想起她牵着他的手,穿梭过重重叠叠的蔷薇花墙。
淡粉的细碎花瓣落在二人的肩膀上,她澹静的眉眼有极轻微的调笑,眼睛也是微微眯着。
但听说大公府邸收到这几封相片时,并不多愉快,整个办公室瓷器杯盏都没有幸免。
年轻尊贵的大公阁下从宫廷回来后,才病过一场,还带着憔悴的苍白,冰冷的愤怒却几乎淹没了所有侍奉他的人,无论是红丝绒的帷幕,还是墙壁上的挂画,都被破碎的瓷器击得破烂不堪。
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政务上的隐瞒,都几乎是公开挑战着大公的权威。
也难怪他气得一连几日,都没有谈论过继爵以外的任何事。
于是面对枢密院的请示,公馆也没有再提。
案件的搜查,就这么被两家讳莫如深地搁置了。
最后还是大公寄去一封意味不明的邀请函,打破了这份沉默僵持的宁静。
施别盛知道这封邀请函是试探,也是警告。巫马相介对慕容松的杀意是浓厚且深沉的,这两位十几年未谋面的人,每一次见面都在思忖着怎么杀了对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但大公阁下却愿意为了这个少女,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也只字不提。
再次接到消息时,他正在宫廷和首相谈论关于皇太子册封的事情,内侍官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站定,施家得到消息甚至于比宫廷更快。
他几乎能够想象到,陛下听到这可怕的消息时,那张常常露出畏惧与疲倦之色的脸上,有多么惨白和精彩。
他淡淡地想:皇帝或许还会猜测,这是否是大公府邸的手笔。对于他过继的继承人不满,干脆表明了态度,堂而皇之地将他杀死在贵宾室内。病重的巫马大公连曾经手握重权的皇帝都能放一把火烧死,更何况,是这个举无轻重的继承人?
已经逐步接过权柄的那位新大公,他与宫廷的关系素来疏离,很少接受传召,脾气也无法揣摩。窦柳是个说话没有分寸的贵族子弟,大公府邸自导自演,也并无可能。
但当他乘坐穿车到达现场,听说抓到的凶手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女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当看到小厌的那张脸出现在照片上时,他几乎感到自己气笑了。
他想象过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严厉的、冷漠的、无所谓的、慢条斯理的、恩威并施的…
…可看到她被手铐勒得紫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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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他下意识说出的却是“放开她吧”。
系统看着他不忍的表情,面无表情地想:【忍得住不心疼我们小厌女王的主角还没有生下来,就是千年雪山,小厌毫不费力地笑一下,也春天到来般融化了。只要妖妃小厌想要天下,王朝战马的轮毂就如山呼海啸一般踏平七国,只为博得皇帝冷漠的爱妃的一笑。哪怕是新得天下的皇帝,看到守寡的小厌贵妃,也会拱手让江山的。】
“你不会死的。”
施别盛听到自己说。
他冰冷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柔软的脸颊,擦去泪珠,温和地道:
“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紫罗兰色的漂亮凤眸微微低着,似乎在叹息般。
“我只是怕你的真心被人利用。你又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可是,相介……”
小厌抬起眼来,露出清冷的面庞,被泪水擦试过的眼角微红,声音低落而失望:
“我本来今天宴会上就下了他的面子,他要是知道我做了这种事,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
他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手指微顿,“他很爱惜你,很怕失去你,就算……他会处罚你,我也会保护你,你别哭了。”
她说:“那我不要呆在这里了。”
小厌看着他,他看到她眼角很小的泪痣,感受到她缓缓抬起的双手,环绕在他修长的脖颈之后。
“会长,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真的很害怕。”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表情很是疲倦,“我还没去过你家呢,我很困了。”
“……”
他哑然:“这是大公府邸……”
她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躺着,小厌似乎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半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尽管他清楚地知道,她只是以沉默代替欺骗,但最终,他还是缓慢而轻柔地抱住她纤细的身体,拍了拍她的背,慢条斯理地道:
“我考虑考虑啊…”
32. 撞见打赌值日生(32)
他考虑得很快,几乎是迅速顺畅地,公爵的私车便驶离了会场。这辆特权之车在戒备严密的大公府邸恍如出入无人之境。
上了车,小厌的脸上的疲惫几乎一扫而空,很快被面无表情所取代。
车外琐碎的光洒在她的侧颜,像迸溅在脸上的万花筒,她撑着下颔,依靠在车窗旁,另一只手抚摸着腹部的伤口,感觉着平滑的肌肤与残留的痛感。
另一边,谷依然在接受轮番的监视与讯问,考虑到她的身份,温和了许多,她低着头,看着已经被洗干净的手指,闪过小厌那张平静而清丽的脸庞。
那个小跟班折返回休息室时,窦柳还未完全断气。
他的呼吸微弱,小厌平静地出现在休息室门口,似乎是路过,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一把与慕容松手持相同型号的手枪。
她第一次出现时,慕容松临时中止了弑君的罪行,只是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
而第二次折返出现时,她则蹲下来,抵着窦柳的胸口又开了一枪。
谷依然恐惧地看着这一切,说不出一句话来。
谷依然逐渐生出一种极为深刻的恐惧感,她看着小厌娇小清丽的脸庞,朝她的方向伸出手,握住她的臂膀。
她抬着头,嘴唇颤抖:“不……不!”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看着少女脸上溅起的血迹,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崩溃涌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哭泣起来。
“哭什么呀。”
小厌蹲下身,指腹擦过她的眼泪。
“你是为谁哭的啊,依然,你舍不得窦柳吗……”
“不……”
谷依然吓得几乎哭不出声。你杀了王朝的继承人!一定活不了的!她的心中畏惧的呐喊如有实质。
似乎读懂了她惊恐的眼神,小厌轻轻地说:“依然,他是个烂人,我帮你杀了他,你不开心吗?”
谷依然嗡动嘴唇,疯狂地摇头。
小厌平静地说:“依然,这是政治斗争…只有你死我活,如果你想让我活着,今天的事,就一句话都不能透露出来,尤其是关于纪,听到了吗?”
谷依然怔愣片刻,少女干净的面庞上的殷红血迹,显得她鬼魅而冰冷。
直到她温和的呼吸喷在面上,她才反应过来,沉沉地抓住小厌的手。
“…求求你,你不要走!我给你作证!一切都是……那个人做的!”
小厌无奈而迁就地覆过她冰冷颤抖的手背,心想我就是要背罪的,你给我作证做什么呀。
她的身体无情地站起来,声音逐渐消失在空旷的空间内。
“依然。如果你说了,我就必死无疑了……”。
谷依然徒然地跌坐在地,看着她的背影孤单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她低下头,深深地凝视着自己染血的掌心,看到血迹在逐渐地消融,剩下干净的掌面。
再次抬起头,却看见巫马相介缓慢地坐在她的对面,脸上的表情浑是冰冷。
她的时间颠倒了,在询问室,她的脑子一直在重复地播放贵宾室的回忆,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眼前这个曾经她憧憬的人,居然这么陌生,露出了这样恍若震慑庶民一般的、厌恶的表情。
也是…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她喜欢的一直是永远矜持尊贵的皮囊和爵位,窦柳死了,她被家族寄托的希望也消失殆尽了,她该怎么办?
……
小厌看着窗外的夜景,繁华的都市在眼前灯火一般闪烁。
施别盛在车上处理公文。
他戴着那幅银边的细框眼镜,凤眸微微垂着,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深夜依然繁忙的节奏,比起频繁告假、以心情行事的巫马相介。
小厌见到的他,似乎一直都是俊朗颀长的身姿,熨烫平整没有丝毫瑕疵的着装,完美精致带笑的眉眼,永远不见疲惫倦怠。
他答应了她的请求,在车停在公爵馆之前,将一切事宜处理干净,呈报宫廷。
小厌从车上下来时,公爵馆的仆从都低着眼睛,只看得见她带着灰尘的黑色雾面高跟鞋,与光洁的府邸地砖有着鲜明的对比。
这是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宅邸,灯光、陈设,都一丝不苟。
巫马家的侍从与内官总带着和煦得体的笑容,而施家则见不到一张笑脸。侍从永远都低着头,平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似乎一樽无声的雕像。来这里做客的主人永远不需要和他们产生任何交流,就像是工具和摆设。
小厌想起前世住的宫殿,也是这样永远没有温度般,不见天日。
施别盛没再提晚上的事情,只是带她去房间洗漱。
她的居所就安排在他房间的隔壁,只有一墙之隔,显然他内心还是警惕她这个不安分子。
小厌泡在浴缸里,温暖的水流滑过她的肌肤,她的眼前却闪过慕容松那张被无言的情绪冲刷的脸。
年轻的贵族被枪支抵着下阶梯时,看她的眼神如有实质般的冰冷,其间的脆弱,一闪而过,像是转瞬即逝的焰火,熄灭了。
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意料之中。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她从浴池站起来,侍女替她擦拭身体,穿上衣服,小厌穿着浴袍,敲开了隔壁的门。
沉闷的沉檀木门叩击的声音清澈,施别盛开门时,并没有预料到她只简单地穿着稍微大了点的浴袍。
见到她露出雪白的肌肤,流畅的锁骨线条宛如春日柳叶,纤细清冷。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只微微蹙眉,懒懒问她:
“怎么就穿这个,你不怕着凉吗?”
府邸有地暖,四季如春,侍女低着头取来毛毯,在一旁等候。
小厌稍微拉了拉袍子,微微偏头,看向一旁,“这才不是重点呢,我睡不着。”
施别盛没说话,只是眉梢微挑,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知道她又想做什么。
小厌视线低垂:“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脑子里总是闪回,一闭眼就是血。”
睡眠会加速创伤记忆巩固,人在遇到创伤事件的刺激后,警觉性提高,记忆巩固则通常在深度睡眠之中发生。
如果在经历创伤事件后立即睡觉,可能会造成潜意识内存在的痛苦记忆加深。
施别盛看着她收拢睡袍,纤细的脖颈微微偏向一旁,视线看着地板,就像不安的小鸟。
过了一会儿,他才顺从般地开口道:
“进来吧,我陪你说说话。”
施别盛的办公桌还亮着灯,她抱着毛毯,脸庞被毛绒绒的毯子簇拥着。
小厌站在门口,迟疑着没进去,她问:
“你天亮了会不会把我交出去?”
施别盛道:“不会。”
小厌踮脚凑近,打量他问:“你困不困?”
施别盛回答:“不困。”
小厌又问:“要是大公或者宫廷来要人,怎么办。”
施别盛笑起来:“你做事之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小厌走过柔软的地毯,缓慢地坐在沙发上,朝后倚靠,双腿交叠。看着厚重的法兰绒帷幕,她的声音很空旷,似乎在出神。
“我考虑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会长。我只是个小人物,在权利之中斡旋,被利用,被威胁,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你的一生中,身边有无数这样的小人物,可能,会长你的视线都从来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停留过。小人物是不会替大人物做主,考虑问题的。只有惧怕。”
施别盛看她撑着下颔,低着眼睛,脑袋几乎快要垂在地上,站起身,对她伸出手。
小厌不明所以地看他伸出的手。
施别盛只开口,道:“别在这儿睡。”
卧室内,施别盛的大床没有厚厚的床垫,但被褥却层层叠叠,少女小跑着,猛地扑上去,却有种莫名的安心。
上面有许多的枕头。大的小的。她抱在怀里。她就喜欢被软枕头簇拥的感觉,半坐着陷在枕头山之中。少女似乎忘记了,该说什么话,要坦白什么。她困了。施别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膝盖上放着书,看着她困倦的脸庞。
缓慢地,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捋起少女脸庞的一缕青丝,墨黑的发丝从骨节分明的指间滑落。
小厌忽然偏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
“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会长。”
她说,清澈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困惑,似乎困意全无。
他没有言语,只是慢慢地、细致地看着她的眼睛。
陪伴。
原来是这样的。
他想。
男人感到舒展的困倦,觉得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了,平静地、一盏温暖的小灯,柔软的被子,还有她的体温。
人最基本的需求,陪伴,在这一刻被温和地满足了。
在这个宅邸里,他体会不到亲情与陪伴的感受,他接受的教育却是完善的。
如何成为一位温和而自持的公爵,得体优雅的学生会长,软硬皆施的行为艺术……
在瞬息万变的宫廷紧张时刻,施别盛的感知难得地逐渐迟缓,不想再…随时处理新的变化。
他有着麻木的预感,现在的自己因为某些情绪,而想要逃避,天亮的时候,自己身体里政治动物的那一部分,一定会做出令自己后悔万分的行为。
那是阴冷的手段,严酷的程序,只剩下对一切冷漠的注视。
小孩子憧憬长大,却又在即将长大的时刻恐惧成为大人。他会背叛自己最想得到的愿望。
总说巫马家的人是疯子。那施家也不诚惶多让。他们冷漠的教育,不把人当人,而是权利的手段。他无法理解陪伴的感受,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别人的善意,接受他人的爱。
他合上书本,忽然温和地道:“我们谈谈吧。”
忽然转折的话题是他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喜怒无常,不急于获取情报。读不出想法。这种漠视的态度令被试者感到忐忑不安,不敢松懈。
“你知道他的身世吗?”
小厌没说话。心想这个人真是可怖。明明心里已经如初春的冬雪般渐渐地松懈融化,仍旧能够凭借着本能,强迫自己露出不可触碰的高冷。
原来脱离了校园,这些人就会变身成另外一种物种,她大抵也能够理解,学习和工作要分开,如果这两者突然混淆在一起该怎么办?那种感觉肯定很迷茫,很痛苦。所以施别盛选择了口是心非,他今后一定会为这种违背内心柔软处渴望的决定而后悔。
“哦,看来你知道。”
他等了一会儿,视线缓慢地从她的脸上扫试过,慢条斯理地道。
他问:“你想帮他复辟王朝?”
“不。”小厌简短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救他?”
的确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小厌在心里求助系统,心说你快点给我编一个理由呀?最好是那种:我说完了这个奸妃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原来是这样呀、辛苦你了小厌。
系统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推销着失忆水之类的道具,它一轮轮地扫着道具库,说到温情小药水的时候,它给出一个微笑的颜表情,似乎这是某种万能药,只要小厌掺在红茶里,哄着施别盛喝下去,第二天二人的关系肯定突飞猛进,什么询问都不需要了。
小厌额头黑线,怒道:“滚啊!”
施别盛被她忽然的恼怒弄得沉默了一瞬,眉头轻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发自心声地表现出来了,她面上的表情抱歉又尴尬地笑了一下,解释道:
“哦,我突然想到点愤怒的事情……”
“这样啊,我以为你在骂我呢。”他微笑了一下。
“哪里敢呢。”
小厌淡淡地赔笑,“唉、我一开始救他,并不知道他的情况,只是看他受了点伤,以为他要死了,就算我再不喜欢慕容,也不会放任我的同学死在我家门口。”
施别盛静静地注视着她,这个借口放在她身上倒也并不荒诞,但她从没考虑过为什么慕容松会精准地死在她家门口、而不是别人家门口吗?
听下属说,慕容松的手臂几乎没有疤痕,几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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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了,当初狙击手没有打中他的臂膀吗?只是擦伤?
小厌老实地道:“后来他跟我说他是王国的主人,前朝的太子,我不相信,以为他烧糊涂了,恰好巫马相介给我发邀请函,我还在生他的气吧,就想带慕容去气气他,但后来看你们的反应,好像是真的。如果我知道他的身份是真的这么危险的话,我不会窝藏他、还把他带来宴会厅自投罗网的。”
施别盛未置可否,继续问道:“是吗?他可在宴会厅堂而皇之地刺杀巫马大公,窦柳殿下的事,又是怎么回事,现场只有你、依然和窦柳殿下,你从哪里来的枪?”
小厌缓缓答道:“这个话题,想来有些沉重,到了宴会厅,慕容因为我和相介跳舞跟我吵架,我去追他,谁知道他拿出一把枪来说我始乱终弃,要崩了相介,我连忙下去找相介,让他去安全地带。”
“我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情,又折返回去。我不是傻子,不是不知道逃跑,但我总觉得,这一切是因为我故意为了气相介、带他进来造成的,他手里还拿着枪,如果他又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怎么办?其实我很害怕,但我还是回去了。我给他发信息,他和我发生了争执,争吵之下,守卫来了,我趁机偷走了他的配枪,我很害怕,他拿着枪的样子那么得陌生,原来他来这里不是单纯地应对我的心血来潮,他早就准备好了复仇的武器,我带着枪逃走了,我朝着最黑最没人的地方跑,藏在休息室的衣柜里,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谁知道窦柳世子殿下喝醉了进来换衣服,见到我,说要摸我。”
施别盛抬起眼睛看着她。
“然后依然也跟着进来了,场面一片混乱,不久之前,依然的新跟班跟我说,他是个不折不扣喜欢虐待女人为乐的人,依然也被他欺负过,但现在却保护他、帮着他说话。一切都变了,慕容不是那个沉默寡言,怎么看都很温顺的小女孩了,依然也不是那个有着自己骄傲、目中无人的贵族少女了,他们一个变成了尊贵而危险的皇太子,一个变成了权利卑微的奴隶。”
“窦柳殿下掐住我的脖颈,世界天旋地转,我开始考虑屈服,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应该弯着腰对尊贵的贵族说好的大人,最后得到些庇护和赏赐,就像现在回答你的话一样。”
“可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枪了,或许是抢夺中慌忙的,或许是清醒去做的。第一枪似乎打中了窦柳殿下的腹部,他俯身倒了下去。依然吓哭了,一句话都不敢说,或许她是说话了的,叫我住手,但我没听见。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以为我的脑内是一片空白,后来我发现我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哦,其实我真的是会为此而生气的,我想。在依然几乎哑声的哭泣之中,我冷静下来了,我明白,没有人会来帮我,杀这个尊贵的人的代价我死一千遍也付不清,如果他活下去,我迟早也会死,既然如此,我不如杀了他,这样世界上还少了一个人渣。”
“我这么想,我就这么做了。”
小厌的口吻是如此地平静,目光也如水面般毫无涟漪。然而她眼底却隐藏着危险的刀光,像是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下,蛰伏的鳄鱼会带着愤怒撕咬着猎物,一圈一圈地翻滚着,直到猎物脖颈被扭断,彻底停止了神经反射为止。
施别盛感到随着她的叙述,血液也慢慢地冷了下去。
她的描述太符合某种……杀人者经历的心境。或许她说的是真的、或者真的为此曾经杀过人。
她犯下了足以为此死一千遍的罪过,帝国的继承人在大公府邸的休息室像某种牲畜一样卑贱地死去了,但施别盛却为此感到几分隐约的庆幸和合理,她就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女人。
杀人时,她的愤怒是面无表情、无序无常的。回忆时,语气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那份足够将任何尊贵的事物,踩在脚下的无情情绪。
她的确是卑贱的小人物,但她的配得感与自我认同却那么高,遇到她想救的人,她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说跟我走,遇到触怒她内心底线的人,她就拿着枪毫不留情地射烂他的心脏。
原来她说睡不着,是不想闭上眼就是这些场景。
……这也真是个,
…和现场勘察对得上的复盘。
最后小厌靠着隔壁休息室的阳台的栏杆,吃给贵宾果盘准备的棒棒糖,发现现场的工作人员一进来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一时都震撼住了,他们把可怜的未来太子妃请走,拉起警戒线,做初步现场保护的时候才想起来周围还没肃清检查。
一墙之隔的休息室阳台,月光下,一道身影朦胧地站在染着血迹纱帘之后。
警官们严肃地在对讲机里传递秘密指令,用枪托撩开纱帘,只看到人畜无害的少女的背影,绰约地站在月光下,远眺着漂亮的大公府邸景观。
小厌转过脸来,淳真清丽的脸庞,微微垂着眼睛,她的裙子被血染得深一块浅一块,脸上却干干净净的,单手指节别着棒棒糖,另一只手上却拿着一柄显眼的小口径手/枪,简直像是走廊墙壁上会画的油画。
特警们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浑身拉起警铃。
面对这样的场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杀了王朝最尊贵的殿下,居然能够堂而皇之,且如此冷静地站在隔壁品尝棒棒糖,一定是个心理素质极佳的心理变态杀手。
他们看着她冷漠地微笑着举起双手,只觉得面前站着一个……披着少女皮囊的阴冷动物。
为首的警官将她押送到话事人面前,她身上那种悚人的气质却转瞬就烟消云散了,收放自如,见此,他愈发在内心坚信着,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
如果没有杀过许多人,是不会有刚才她低下眼睛时,倾泻出来的那种目光的。
如果小厌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会说那是当然啦,我以前叛逃武林的时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路上的狗见了我都趴下身子呜咽,杀个人算什么,我罪孽深重连男配全家灭门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还在他家门口卖了五年的热豆腐脑,他到死都不知道他全家是我杀的,还以为我是个被男主残杀的无辜卖豆腐路人甲,我在公爵阁下面前想要隐藏一下气息,不是分分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