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跟攻略对象退婚后》
1. 表哥
“哎,你瞧,那胡家小姐又去纠缠肃王了。”
“随她去,反正肃王也不会接受她的示好,她这样不过又是闹个笑话给大家做谈资罢了。”
“你说的也是,肃王这几年都没拿正眼看过她,也不知道她脸皮怎么那么厚,还能一直往肃王面前贴。”
靠岸的画舫周围有人在议论着,那些千金小姐面上大多都是不屑与讥笑的神情。
萧怀朝斜眼看向那才从水里被捞起来的青衣女子,漫不经心地摇摇手中的酒杯,“胡碧珠,被水呛傻了不成?”
胡碧珠唇色苍白,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浑浑噩噩的盯着甲板。
萧怀朝挑眉,眼里含着一丝冷意,望着胡碧珠,“本王已经说过无数次,不要再来试图讨好本王。”
胡碧珠闻言,照旧没什么反应,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黏糊糊的故意靠近他,也没有假装哭泣试图惹他心软。
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在他身上落下一个眼神。
这是很不对劲的事情。
萧怀朝想要打破胡碧珠的漠然,于是走到她的身侧,伸出折扇想去挑她的下巴。
在即将靠近的时候,胡碧珠似乎才被人唤回了神魄,猛地一把将折扇拂开。
“少对我动手动脚。”她冷着眉,眼里有蕴藏的怒意。
胡碧珠之前也不是没被他戏弄过,但是几乎没有哪次是真的生了气。
就算是有,萧怀朝也早就习惯了她前一天说过再也不回来找他,隔几天又屁颠屁颠贴上来的行为。
胡碧珠对他来的脾气,他根本无所谓,“生气了?有本事生气的话那就下定决心离本王远远的,以后都别再来本王面前讨嫌。”
“好!以后我再往你面前凑一下,我就不叫胡碧珠!”胡碧珠忍无可忍道,她迅速看了眼周围,又把视线收了回来,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乐意被你们捉弄笑话?”
萧怀朝觉得胡碧珠是在气他害她落了水,也没在意,“这是你咎由自取,你自己要缠着本王的后果,懂吗?”
是他说,只要她肯去湖里游一圈他就愿意陪她呆一下午。
她一个旱鸭子,为了他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兑现的半个下午,头也不回的就跳了下去。
现在他倒好,等她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以后,又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胡碧珠是真的快气急攻心了,按照以前她可能还会憋一憋脾气,可她现在只恨不得立马对着萧怀朝脸上来两拳泄愤!
因为就在她落水的时候,系统忽然蹦出提示音,对她说——她五年以来都攻略错了人!
她在水里泡着,身上是冷的,脸却因为激动愤懑而止不住地发红。
捞上来以后还要被众人指指点点,面对萧怀朝的蔑视。
胡碧珠强迫自己先冷静几分,她直视着萧怀朝,他的眼里一如既往的只有高傲不屑。
这种眼神,她已经忍受五年了。
她呼了口气,“那好,萧怀朝你记住,今天我胡碧珠就把话说明白了。你不把我放心里,我也不记恨你,当初是我自己猪油蒙心一头要往你这座南山撞。但是现在我死心了!男女之情毕竟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既无情,我早该放手,往后我不会再来纠缠你,你也乐得清静!”
萧怀朝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眼神狐疑的落在胡碧珠潮红的脸上。
她这又是在耍什么把戏?
“随你。”他无所谓的转身。
胡碧珠的脑子里思绪纷飞,在这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不等她大哥派人来接她,就径直下了画舫。
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但是在那些娇娇柔柔的笑声中,她敢肯定自己狼狈的像只落汤鸡。
“哈哈,胡家莽夫一堆,就算生了个小姐,也是丢脸的货色。”背后有人取笑道。
胡碧珠侧目看去,是她的对头赵笙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妙,赵笙熙还非要往她枪口撞。
“你要是在敢在我面前喳闹,我马上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莽夫。”胡碧珠码着脸,要笑不笑的说道。
“你这泼妇!难不成还想打我不成?”赵笙熙皱眉,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我也不是做不出来。”胡碧珠作势要靠近她,捋着自己的袖子,后面的声音被她刻意放柔,配合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阴冷,“你是不是快忘了我揍人是什么样子?如果你想重温的话,我现在就让你体会体会。”
赵笙熙倒退两步,嘁嘁的转过目光,假装没听见安胡碧珠的话,但也没敢再说什么。
胡碧珠冷笑一声,回了胡府。
太阳很快落了山,血红的光铺满了屋檐,显得一切都沉沉的没有生机。
胡碧珠幽幽的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听着系统在她耳边第一百五十六次认错。
【宿主,是我系统出了问题导致数据有错,让你攻略错人了,我罪该万死呜呜呜。我还是个孩子啊当时,犯错是正常的,你原谅我吧呜呜。】
“五年了你才知道搞错了,你吃什么干饭的?”
她绑定系统后有一个必须完成的目标,就是攻略高岭之花萧怀朝。
她五年如一日的舔他,关心他。不管萧怀朝如何冷脸拒绝,奚落嘲笑,胡碧珠都逼着自己要去接近他。
可以说是睁眼萧怀朝,闭眼萧怀朝,努力到了一种心酸的地步。
但是现在系统跟她讲,她所有的努力都用错了对象。
这跟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以后,发现自己下班关机的时候文档没有保存有什么区别?
【现在还有五个月呢。】
胡碧珠忽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只剩五个月就是任务截止日期了,你告诉我,五个月后死跟现在就死有什么区别?”
【有的有的,有区别的!由于出现了这么大的系统错误,上面补偿了几个超强的攻略道具!】
系统忙不迭的展示着它得到的补偿。
【少女噗噗:使用后可让使用对象感受到少女心颤动般的怀春心动,可使用五次。
日思夜想:使用后可让宿主和攻略对象共同进入定制的爱情美梦中,持续两晚,可使用三次。
爱要大声讲:无色无味的药粉,使用后让对方忍不住大声对你真情告白!共三次。
就是要贴贴:对视十秒后,即可解锁和攻略对象亲密接触的机会,共五次。
但是提醒宿主,这几样道具都只能在十米范围内触发。】
胡碧珠终于来了点精神,她细数这几样道具的功效,或许五个月内帮助她搞定目标,也不是没可能?
她略微坐直,刚生出点动力,但想起来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信息被她遗漏了,“那攻略对象究竟是谁?”
【这个人你也挺熟悉的。】
听见是熟人,胡碧珠信心多了一点,“谁啊?”
【段牧席。】系统声音低了下去,试图缓和气氛,【嘿嘿,怎么样,是不是挺熟悉的……?】
“谁?”
【段牧席。】系统重复道。
呵呵,没记错的话,段牧席是她的前未婚夫吧。
又没记错的话,她正是为了攻略萧怀朝才狠心地和段牧席退了婚。
胡碧珠怒极而笑,“确实挺熟。”
“当初段牧席都快娶我了,是你跟我讲要攻略萧怀朝,我才拒绝了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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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的告诉你,我已经狠狠地彻底地和他闹掰了!你倒好,又要我转过头去攻略他?!退婚的时候他那个眼神都快把我给盯死了,恨惨了我,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样让他再喜欢上我一次?”
“你给我滚出来,你自己去攻略他。”
系统结巴道【我,我不喜欢男人。】
胡碧珠当即变了脸色,想要发怒。
它立马改口道【要是他喜欢男人,我,我我我我我我可以豁出去试一试!】
胡碧珠没理它,恶狠狠的锤了几下床,恨不得锤的就是系统本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思考,最后发现自己的骨头是软的,根本不能硬气地说死就死。
于是她慢腾腾地撑起身,决定在这最后的五个月里争取一下。
她朝外面喊道,“好竹叶,你去跟大哥讲我知错了,我再也不跟着萧怀朝跑了。快给我上点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竹叶的动作很迅速,不多时就端了四菜一汤上桌,还安慰她不要太难过。
“那肃王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依奴婢看,终究不是小姐的良配。要奴婢来说,还不如表公子呢,如今他可是朝中最年轻的铁骑大将军,官职都比老爷高了。要是他早几年出息,哪还有什么王爷的事情……”竹叶忿忿不平的吐槽道。
胡碧珠从饭碗里抬起头,一双眼柔柔的看向竹叶。
竹叶有点发毛,“小姐……你怎么了?”
胡碧珠回神,笑的温柔似水,“乖竹叶,那表公子是不是前两天刚回府来探望老爷来着?”
“正是。”竹叶思索着听到的消息,回胡碧珠,“其实表公子是要小住一段时间,皇上赐给表公子的府邸还在修缮,要等那边完工了再搬走。”
真是老天都要帮她,把人又送回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竖日,胡碧珠起了个大早,特意绕到段牧席借住的院外,等他出门来个偶遇。
胡碧珠坐在那里,一番故作姿态,决意把自己最无害动人的一面给段牧席看,“竹叶,你看我,我这样好看吗?”
竹叶看看自家小姐,又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后边,声音很难为情,“嗯……小姐怎么样都好看。”
这听起来也太敷衍了吧。
胡碧珠不满地回过头去,却看见另一端廊下站着的高挑人影。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平静的和她对视了一瞬,而后别开了视线。
他又长高了,这是胡碧珠的第一反应。
其实段牧席已经和记忆中的样子差了很多,他黑了,眉目更显硬朗,带着不言而喻的威压,让人不可直视。
五年了,胡碧珠心里泛起一阵恍然,头一次觉得五年原来真的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长到他变得陌生,以至于她不敢第一时间认下他。
但她还分辨得出他的眼睛。
干净得像湖,是包容的,纯澈的,可以容纳洗涤她所有的不好。
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你,你……”胡碧珠的计划忽的都被打乱,她局促的起身,朝他走近了些,“表哥,好久不见。”
段牧席站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外,“小姐万福金安。”
或许只是为了维持面上的礼节,他说完后再没了其他表示,就要从胡碧珠身边走过去。
胡碧珠一急,伸手去拉他,“段牧席!”
察觉到自己又拿以前的态度对他,她立马改了口,柔和下声音,“表哥,你要去哪?”
一股清冷凛冽的气息围裹住胡碧珠。
那双狭长的眼眸看向她的时候冷冷的,淡得像一汪水,却无法惊起波澜。
从前的那些缠绵和温柔,像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象。
2. 道具
段牧席示意胡碧珠放开他,“男女授受不亲。”
胡碧珠只得悻悻地松开手,小声道,“亲的亲的,我们一起长大,怎么不亲了。”
段牧席声音淡然,“都是小时候的旧事了。”
好似两个人的关系仅仅止步于生疏的表亲,没有再多的,超出关系之外的情意。
无爱无恨才是最难搞的,这说明他不在乎,不在乎以往的龃龉,同样的,也不在乎胡碧珠。
胡碧珠觉得攻略难度上来了。
她心里痛骂着系统,脸上却不得不挂起笑,有几分楚楚可怜,“表哥,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
段牧席拉开和胡碧珠的距离,不看她,“一切安好。”
“院内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先行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并不给胡碧珠挽留的机会。
胡碧珠把手中的帕子绞紧,面色不虞。
竹叶在旁大气都不敢出。
系统也是直接装死。
没想到半响过后,胡碧珠自己缓和了心绪。
“竹叶,我们走。”她的语气甚至算得上轻柔。
等回了房以后,系统以为自己安全了,安慰胡碧珠,【没事的,万事开头难。】
胡碧珠冷笑,“没有你的话,我根本不用经历开头难,直接都把副本通关了。一想到他之前对我那么好,现在对我冷的像冰,我就想死怎么办?”
系统觉得不妙,【想想就算了,还能真死啊?】
胡碧珠深深吐出一口闷气,旋身扑到床铺上,脸埋在被子里忽然开始发出打鸣一样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
不是?
竹叶端了一碗绿豆汤,顿在门外,旁边站着的胡行正也僵住了脚步。
胡行正转头问竹叶,“小姐在房里养鸡了?”
竹叶迷茫眨眼,“啊,啊?这个……好像是小姐的声音来着?”
胡行正太阳穴跟着胡碧珠的尖叫声起起伏伏,他没忍住推开了门,“够了!你到底在干吗?”
胡碧珠愣在床上,她打算装死,就没动。
结果胡行正不吃她这一套,直接把她从被子里拎了出来,“说话,难道还在因为萧怀朝的事情难过?”
“他谁啊,我跟他很熟吗?”胡碧珠义正言辞的说道,“不要随便把我和一个陌生男人捆绑在一起行吗,我可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呢。”
胡行正怀疑胡碧珠是鬼附身了,觑她两眼,“被关疯了?”
胡碧珠不满地瞪胡行正,“大哥,你怎么说话呢,咒我是不是?”
“身正不怕影子歪,要不是你平时劣迹斑斑,别人怎么会这么想你?”胡行正松开她,搬了根凳子坐下。
“以前是我鬼迷心窍,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你和爹爹就发发善心,让我出府吧。”胡碧珠有气无力的倒回床上,“大哥你看我,人都要关出毛病来了。”
胡行正没好脸色道,“你要出去就出去,谁把你手脚系住了不成?明天老太爷生辰宴,六十大寿,萧怀朝也要来。我警告你,你要是在明天的宴席上闹出什么事情,我就罚你面壁思过一年!”
胡碧珠撇嘴,“谁稀罕他啊,说了不要把我和他放一起,掉价。”
胡行正将信将疑看着她。
等到第二天,胡碧珠果然说到做到,连萧怀朝一眼都没看。
寿宴光酒席就摆了五十桌,人挤人的在府内,胡老爷也跟着风头,请了时兴的戏班子来唱曲。整个府内喜气洋洋,人声鼎沸,端坐上首笑的开怀的那老人正是寿星胡老太爷。
胡家的亲厚小辈以及身份尊贵客人就在正堂里,围着老太爷在说话,有几个爱逗乐讨喜的孙子孙女妙语连连,惹得老太爷笑个不停。
胡碧珠就在那边的宴席上,但是没有说话,只是静坐在席位上。
胡府,她不是讨喜的那位,要说讨人头疼,那她倒是能挣一个首位。
不远处的席位间,有人打趣萧怀朝,“那胡家小姐是不是生你气了,要不然怎么连你来了都不知道来问候一声。”
萧怀朝看了一眼人群里的胡碧珠,转头回江协,“与本王何干,她爱来不来。”
江协噗嗤一笑,“你俩可真像一对冤家,我说啊,你就收了胡碧珠吧,她对你一片真心,几个女子能做到如她一般?”
“你不觉得她是死缠烂打?”
“你如果不愿意让她纠缠,哪里来的死缠烂打一词,我看啊,应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萧怀朝不屑一顾,“你就歪理多。”
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胡碧珠自是不知道萧怀朝那边的动静,她正观察着段牧席。
他在她的斜对面入座了,一身绯红的长袍衬得他眉目含春,比面对着胡碧珠的时候面色好看了不止十倍。
段牧席全程只和胡行正和胡乾说话,不理会胡碧珠直勾勾看黄花大闺男的目光。
她暗自烦恼,思考着今天该怎么借这么好的机会靠近他。
胡乾看胡碧珠今日安分得出奇,想着在席上,她总不会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什么糊涂事,便打发她亲自去拿书房里拿遗落了的贺寿词,等下念给老太爷听,显得有心意。
胡碧珠应下,动作迅速的拿了祝寿词回来,路上碰到那戏台上正演到精彩处,她不由得被吸引了视线,停驻下来多看了一会。
身后有人碰她一下,胡碧珠下意识的回头。
江协笑意吟吟的望着胡碧珠,“今天怎么不来找我们玩?”
胡碧珠顺着江协看过去,萧怀朝在不远处,举着酒杯没看这边。
“你觉得我像受虐狂吗?”胡碧珠指一指自己。
江协挑眉,“怎么这么说?”
“我就问你像不像。”
“不像。”
“那就对了。”胡碧珠耸肩道,“我吃饱了撑的才去找他。”
江协哈哈笑起来,觉得胡碧珠还是一如既往有意思,“你是生他的气了吧,他那个人面冷心热而已。”
他管这叫面冷心热?!
江协真的是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一点不知道她的辛酸泪。
“不不不。”胡碧珠堪称认真,“你回去告诉他,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他造成了困扰,但是请他放心,以后我会离他远远的。”
胡碧珠嫌弃江协站在身边耽搁自己,摆手打发他,“赶紧回去吧,多吃几口菜下酒,管饱。”
江协摸摸鼻尖,一时间搞不明白胡碧珠什么意思,回到了萧怀朝那边去。
萧怀朝抬眸,看他吃瘪的样子,“你们说什么了?”
江协啧啧称奇,“你猜不到。”
“废话,要是猜得到还问你做什么。”萧怀朝饮一口酒,淡淡道。
“那胡碧珠要和你斩断夫妻缘分啊,你说奇怪不奇怪?”江协也坐下来。
萧怀朝的手一顿,他的目光悠然飘到胡碧珠的方向,但是只能隐约看清她的侧脸和她不明显的笑。
“本王和她算什么夫妻,谣言满天飞有你一半的功劳。”萧怀朝挪开视线,没过一会又忍不住挪了回来。
胡碧珠现在没空去想江协会和萧怀朝如何议论自己,一心系在段牧席身上。
念完祝寿词后,老太爷眉头舒展,难得夸了胡碧珠几句,“咱家碧珠也是长大了,省事了不少。”
胡碧珠有点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这份夸奖,悄看胡乾一眼,胡乾喝着酒,对她今日的表现显然也算满意。
趁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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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的时候,胡碧珠得了机会凑上前,她分别敬了老太爷和一众长辈,终于得了机会来到段牧席面前,“表哥,我也敬你一杯。”
段牧席笑得疏离,却没有举杯。
“表哥,喝嘛喝嘛。”胡碧珠把杯子往前递。
段牧席不知道胡碧珠最近在搞什么把戏,他漠然地瞥她,只见胡碧珠锲而不舍地举着酒杯,似乎他不回敬就不罢休。
段牧席向来敬重胡乾,碍于胡乾也在,所以不好在人前拂胡碧珠的面子,只得抬起酒杯。
胡碧珠迅速把杯子碰在一起,发出脆声,她一口干了,示意段牧席。
段牧席神色沉沉的觑她一眼,最后还是抿了一口酒。
胡碧珠低头凑近他,乐呵呵道,“咱俩像不像喝交杯酒?”
段牧席的目光瞬间将她锁住,神色晦暗,细看有被调笑的怒。
比怒更甚,那怨毒的恨不经意从他眼里跑了出来,冷且滑,像蛇攀附上胡碧珠的脖颈,让她的呼吸顿了几拍。
胡乾一下子站了起来,胡行正也猛地从酒意中回神。
“你喝喝喝喝醉了吧!”胡乾着急忙慌的摁住她,“赶紧给我坐下!”
胡行正扫过众人看好戏的表情,累了一天的腰终于断了个彻底。
她是不和萧怀朝来往了。
但是她又把魔爪伸向了段牧席!
胡碧珠被迫离他远了点,不肯将眼神移开。
两个人直视着对方,似乎谁先避开了,谁就在这场算不得对峙的对峙中落了下风。
八,九,十……
胡碧珠俏皮一笑。
“系统,我要使用道具。”她心中默念道。
【恭喜主人达成解锁条件,请确定使用对象是否为段牧席?】
“少说废话,不对他用我对你用?”胡碧珠催促。
段牧席不知道她即将要做什么,只见她忽而笑了起来,灿然生花,使他有瞬间的失神。
无可置疑,胡碧珠是生了一副美貌的脸,但是她平时行为举止不拘小节,不似寻常女子,所以很多人会无意识地淡化她的明艳。
但是此刻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在笑,瞳孔里映射着满座的人潮。
独有他最为明显。
占据了她几乎所有的视线。
段牧席感觉自己像是失了魂魄,像是才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年。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把胡碧珠往下一拉,印了个吻在她的颊边。
等他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一股淡香残留在他的鼻间,他猝然松开了胡碧珠,震惊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另一边的胡乾显然也是不能接受。
他无助地捋捋自己的胡子,然后左右环顾,“大家继续喝酒啊,哈哈。”
暗中注视着胡碧珠的江协把刚刚的情景看了个大概,不明所以的皱起眉。
胡碧珠说要和萧怀朝断绝联系,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感觉身边带起一阵风,是面色难堪的萧怀朝离席而去。
胡老爷子意识到事态有点不受控制,赶紧笑起来,把自己当成了个吉祥物,发挥暖场的作用,“大家怎么不喝酒了,喝啊,吃点瓜子花生唠嗑,老看这边干什么。”
宾客们意会,不约而同的转过头,低低絮叨起来。
但是谈论的主角俨然变成了胡碧珠和段牧席。
胡碧珠笑的有点羞涩,“大表哥,你也太主动了吧,一句喝交杯酒就把你激动成这样。”
段牧席面无表情的垂下眸,抑制不住心潮翻涌,此刻再听胡碧珠的话,像是挑衅。
就好似她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放不下我啊。
3. 成婚
段牧席按捺住心绪,试图向胡乾尽可能的解释,“姑父,刚刚……”
“贤侄你先下去好好休息,等过会儿姑父和你再详谈。”胡乾抬手打断段牧席,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下来计较这件事,只能先让段牧席走。
胡乾都不明白,敬个酒两人怎么就亲在了一起。
莫不成他俩有了私情?
不应该啊,前两天蓁蓁还在为萧怀朝要死要活呢。
“表哥,别走啊……”胡碧珠猛干了三四杯酒,现在酒气上头,脑子转不过弯来,又想去拉段牧席。
胡乾头疼道,“你也给我滚下去休息,一天到晚的不给你老子省心!”
下人当即带走了胡碧珠。
结果胡碧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被禁足了。
“不是说让我回来休息吗?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胡碧珠无能狂怒,拍着门板。
“小姐……因为你喝醉了,闹事了。”
“竹叶,你别唬我,明明是段牧席非礼我好吗。”胡碧珠气愤,“你是我的丫头,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呢!”
“小姐,冤枉啊,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竹叶欲哭无泪。
【我证明,她真的没说错。】
“你插什么嘴,我能犯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
胡碧珠一头雾水,“别打哑谜啊。”
系统幸灾乐祸道,【你回房以后,趁别人不注意偷溜到段牧席的房里去了,然后又亲了他一口,还想扒他衣服。】
【幸好被他的小厮给拦住了,段牧席当时脸都给涨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竹叶说得和系统大差不差,“所以老爷勒令禁您的足,小姐,您就安分点吧。”
胡碧珠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但是她转念一想,问竹叶,“我和段牧席都这样了,老爷有没有说什么?”
外面传来胡行正的冷哼,“你想要爹说什么?”
“你这个人可怕得很,人是醉了,但是嘴巴还会强吻别人!”
胡碧珠不服气,“他不也亲我一口吗,我那叫一报还一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胡行正无情拆穿她,“表弟之前要和你成亲,是你自己要拒绝他,现在又来后悔了?是不是看萧怀朝没希望了,所以又打起表弟的主意来了?”
面对胡行正的连连发问,胡碧珠无法招架,直呼,“这是造谣啊,纯纯的造谣和污蔑。”
胡行正不听她辩解,“在你悔改之前,给我老实待着。”
胡碧珠愤愤地别过了身。
当晚,胡碧珠趁着大家睡深了,推开轩窗,从窗口溜了出去。
胡行正的话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的目的明确,直奔萧怀朝的院内,没想到那房间里还亮着灯,照出一道徘徊的人影。
她放轻脚步,做贼似的靠近窗边,侧耳,想听听段牧席的动静。
但是胡碧珠一靠近,房里反而没了声响。
她感到奇怪,抬头去看。
段牧席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窗户支开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胡小姐还有窥人墙角的癖好?”段牧席的声音沉沉的。
胡碧珠缓慢直起身,慌乱的理理发丝,笑了起来,“哎呀,这不是巧了吗,我正散心呢,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你这来了。”
“缘分啊,都是缘分。”
“我和小姐可没什么缘分。”
胡碧珠不为所动,笑的灿烂,“你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
她摸到怀里有个凸起,是之前给萧怀朝绣的荷包,但是还没机会送出去,系统就告诉她攻略错了人。
这东西萧怀朝注定是无福消受了。
她秉持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又把荷包翻了出来。
“这是我专门给你绣的。”她有点讨好似的递给段牧席。
段牧席有一下没一下的看她,玩味的弯起嘴角,“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会女红了。”
他像是惊奇,悠闲接过那荷包,在灯下翻看。
“我的手艺怎么样?”
段牧席哼笑起来,望着胡碧珠,“很漂亮。”
“真的?”胡碧珠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萧字真是绣的鬼斧神工。”
胡碧珠的笑僵住。
段牧席随意一丢,荷包滚落在地,“拿别人不要的东西糊弄我,瞧我可怜好骗?”
“我没有……”
“夜深了,男女大防小姐应该懂得,还请小姐回房吧。”段牧席打断她,随后无情的合上了窗。
胡碧珠脑子有点宕机。
不过她很快把这件事抛开了,“我要使用道具。”
【又用?】
“道具不是拿来用的是干嘛的,留着我们死了以后当贡品啊?”
系统不敢反驳,【你要用哪个?】
“日思夜想。”胡碧珠狡黠一笑。
——
窗外有呼呼的冷风吹起,轩窗挡不住,透过窗缝溜了进来,激的胡碧珠一个哆嗦。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欢迎宿主使用日思夜想!现将美梦剧情告知宿主,助攻宿主和攻略对象的感情萌发。】
【元定三十四年,宿主和攻略对象成亲,现在正是新婚第一日。成亲七日后,攻略对象前往边疆,戍边立功,五年后功成回朝,册封铁骑大将军。】
“不是,这哪有爱情美梦的感觉,这只能算是段牧席一个人的美梦吧。”胡碧珠吐槽道,“赶紧的给我改剧情,这什么破定制,你不知道我想要看什么剧情?”
【可是本轮剧情已经确定了,无法更改。】系统解释道。
【宿主,攻略对象即将苏醒,请珍惜机会。系统在梦境开始之后就会下线,无法做出提示。】系统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完这些以后就断开了链接。
等等,段牧席马上要醒了?
她还没准——
胡碧珠感觉到身后有人动了动,一只略沉的手臂搁在了她的腰间。
随后那只手臂一僵,搂抱的动作转瞬变化。
“哎哟,我的老天!”胡碧珠背后被人用力一推,直往前扑,额头撞上了床壁。
她忿忿不满地回头,“段牧席,你吃炸药了?一大早的不让我好过。”
段牧席迷茫地眨眼,见胡碧珠拥着喜被回身,她的脸在一片正红中像是新雪,白的晃眼。
有些事在脑子里来回的转悠,但是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可他又确实记得,他昨天和胡碧珠成亲了。
可胡碧珠不是和他退了婚,还扬言要和他恩断义绝吗?
段牧席分不清到底哪样才是现实,一时间顿住了动作,两个人眼珠子瞪眼珠子,谁也没再开口。
胡碧珠猜想段牧席估计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她心念一动,把他的掌心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揉揉。”
段牧席僵硬着身躯,手像是没有知觉,只是麻木的任由胡碧珠支配。
过了半响,胡碧珠暗瞧他神色似乎恢复了正常。
段牧席从胡碧珠手里抽身。
胡碧珠轻叹,系统怎么不干脆清除段牧席之前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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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下一瞬段牧席自己把手掌重新放在了胡碧珠的额头,轻缓地揉动着,他低语,“对不起。”
这下换成了胡碧珠僵住身体,要是让她主动去接近段牧席她也不会不自在,因为脑子里下意识觉得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但要是段牧席主动与她亲昵,那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况且,自从五年前她和段牧席闹掰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这种表情看过她了。
她难得有点别扭,错开眼不再看段牧席。
段牧席见胡碧珠不太开心,于是又一次道歉,“对不起,是我不清醒,你推回来。”
说着就牵着胡碧珠的手来推自己的胸口,胡碧珠觉得有点幼稚,又有些好笑,“又不是小孩儿,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
她在思索,此刻的段牧席对于之前的事情记得多少。
看他方才的表现,明显是有记忆的,所以不能很快的融入梦境。但是现在他的态度温和,对她甚至说得上有几分柔情。
胡碧珠猜测,会不会只是记得他们有婚约,不记得他们的婚事已经作废了?
嗯,肯定是这样,要是段牧席知道他们退婚的事情,早跑下床离她十万八千里了。
胡碧珠觉得自己的推测简直是天衣无缝。
如果是没决裂前的段牧席,那他们亲近些实在无可厚非,这下她心中的不自在少了一大半。
段牧席顺势就握住了胡碧珠的手,没放开。
两个人对视上目光,又默默移开。
外头有丫鬟的声音,“将军,可要起身了?奴婢好打水伺候。”
胡碧珠本来还想继续睡的,但是她又不想在段牧席眼里落个好吃懒做的形象,于是抢先一步撑起身,“快起床,赖在床上没个正事做。”
两个人起身,丫鬟们这才进来侍奉洗漱。
段牧席不太习惯有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想让人放了东西就走,他问胡碧珠是否需要,胡碧珠也摆摆手。
之前她也只习惯竹叶跟着她。
洗漱完后,胡碧珠还是没忍住,坐到了他身边去,“就两个人吃饭还隔那么远。”
段牧席有点心不在焉,他侧目看胡碧珠,似乎是想说什么。
“你怎么了?”胡碧珠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扭捏个什么劲。
段牧席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和胡碧珠说,“我们成亲了,是我这些年唯一的一件大喜之事,我想,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父母。”
段牧席不是少时就父母双亡了吗?
难道在梦里他的父母还活着?
胡碧珠思索着,不由皱眉。
他显然是觉得胡碧珠可能接受不了,又转了话头,“我自己去也行,天寒雪大的,你出门不方便。”
胡碧珠琢磨出他的言下之意,赶忙回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要去就一起去,别丢我一个人在家啊。”
段牧席眼里漫出惊喜,还没有上战场的他眉目虽是硬朗,但还有点书卷气的白皙。
他看看胡碧珠,又垂下头,“你真想去吗?”
胡碧珠喝了一口热茶,“这么大的喜事,自然该去告诉公公婆婆一声,你不带我去难道以后想带别人去?”
段牧席连连否认,“不是这么个意思,你知道我……”
胡碧珠拂上他因为激动有点红意的面颊,轻轻拍了几下,像是在抚慰婴孩。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细声答道,“我们尽早收拾好东西出发吧。”
她笑着,眼弯成了一轮残月,遥挂在天空。
那月光不算明亮,但总有人因为这一份柔和而触动。
4. 真心
确实如段牧席所说,外头下了好大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到处银装素裹,整个天地一片素然,卷着冷风吹拂过来。
胡碧珠在马车内缩了缩身子,纵使把汤婆子握得再紧,还是感觉身上冷得不行。
段牧席打量着她,瞧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瘪嘴,到底没从她嘴里说出一句要反悔的话。
他想问问她,他可不可以到她身侧来,挨得再近一点,或许能暖上几分。
但是嘴上张张合合,连个气音都发不出来,脸上也不知道摆得是什么表情,总之,他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对劲。
明明和胡碧珠成了亲,拥有了最亲近的关系。
可他面对她的时候,就像是和她分开了好些年再度重逢似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涩然和畏怯。
即便她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他一抬手就可以触摸到她,但他仍觉得不真实。
胡碧珠斜眼瞥他,“你到底怎么了?神游天外的。”
一路上他老是偷看她,神情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那双眼阴阴冷冷的,偶尔又冒点疑惑迷茫出来。
胡碧珠心里打哆嗦,害怕是段牧席想起来她甩了他的事情。
可她不敢露出什么马脚,面上大大咧咧的,“是不是快要到了呀?我看马车要停靠了。”
段牧席这才思绪回笼,声音还不自觉带点雪的寒,“嗯。”
“嗯什么?”胡碧珠等车靠好,率先起身要下马车,等距离离段牧席远了些,她才敢提起胆子道,“对我不能这么冷漠。”
段牧席动作一顿,不解地望着胡碧珠。
胡碧珠的脸在貂绒底下围着,风帽兜着头,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配合着她的动作有点憨态可掬。
她提着裙角一下跳下了马车,回过身,对着段牧席摇摇食指,“你要说——是的夫人。”
后面四个字被她念得很清脆,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你要是再用刚才那张冰块脸对我这么说话,我是会伤心的,知道不?”
隔了几瞬,马车内传来段牧席的回应,“嗯。”
胡碧珠不满,“嗯?”
段牧席叹气,本来不想回答了,但是依着胡碧珠的性子,要是无故不理会她的话头,等下肯定要与他置气。
他不喜欢她生气,很麻烦。
于是马车内又响起段牧席的回答,“知道了。”
犹豫一瞬,他补充道,“知道了,夫人。”
旁边驾车的小厮三河噗嗤笑了一声。
胡碧珠这回满意了,“这才对嘛。”
段牧席的视线凝滞在她带笑的面容,对上她直白坦荡的目光,反倒生出点不自在。
他紧跟着下车,耳朵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雪水冻的。
“外头呢,这些话不能说。”段牧席走到她身边来,思索几番,还是决定提醒她,便垂首在她耳边低语。
胡碧珠却不理解,抬眸看他,“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和你说说我的感受,又不是什么政密要害。”
两个人因为胡碧珠的动作,一度挨的很近,段牧席疑心自己闻到了她面上的香气。
他往后撤了一步,脸有点紧绷,没给出胡碧珠回复。
胡碧珠一向心大,又想着和段牧席亲近些,于是伸手挽过了段牧席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喜欢的要说出来,不喜欢的也要说,要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的感受呢?”
知道了又如何?
很多人其实并不会在意。
倘若在他人面前暴露几分真心,这真心就成了自己亲手交代在别人手中的弱点,他们倒会因此觉得你可怜可欺,还会讥笑你所谓的真心。
袒露真心,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胡碧珠从小过得无忧无虑,受人宠爱,又怎么会懂得他的忌惮呢?
段牧席的心有一瞬间的抽痛,正是这痛让他终于感受到了几分真切。
胡碧珠是真的,成亲是真的。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嫌隙,那场退婚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此刻,她正挽着自己的臂膀,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像以往的那些年一般,并无任何不同。
真吵。
段牧席这样想着,眸光却不自觉柔和了些许,略显沉默地带着胡碧珠往前走。
等到了一棵老树旁,段牧席才开了口,“就是这了。”
胡碧珠看着被雪围的厚厚实实,只冒了两个头出来的墓碑,不禁收敛了笑。
没想到在段牧席的梦中,他的父母仍旧是逝世了。
段牧席的父母根本不葬在京城,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墓碑。
他们是死在了劫匪的乱刀之下,被砍得惨不忍睹,丢下了悬崖,根本没有尸身可以入殓。
这梦倒是给他留了几分算不得彻底的温柔,让他的父母有了个归宿之地。
段牧席蹲下身,用手拨开积雪,很快,他的双手就因为寒冷而紫红,但他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只是低低的说,“儿子带蓁蓁来看您二老了。”
“人生头等的喜事,儿子想,还是得来知会一声。”
蓁蓁她很好,直率、善良、开朗,整天都有用不完的活力。
他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喜欢被她麻烦,感觉着沉寂的心为了她再次运转,迸发出新的血液,冲刷掉了生命的锈迹。
对了……蓁蓁笑的时候尤其可爱。
段牧席心里默默想了很多个瞬间,到了嘴边却只说了朦胧的一句,“她很好很好,你们会喜欢她的。”
“我才不好!”胡碧珠也跟着蹲了下来,瞪他两眼,“瞧你是不是傻呀,不知道用点工具铲雪吗?等下把手给冻烂了,握不住剑了,到时候哭死你哭死你!”
话是这么说,手上一点没含糊,跟着段牧席把雪刨到了一边去。
段牧席其实是想阻止她,这种事情让他来做就好,可是他又有点贪恋此刻她看向他的嗔怨。
她总是心口不一。
嘴上说得越狠,心里反而越是动容。
想起以前他闷头练武,不顾日头火辣以及她的劝阻,非要去军营操练,当晚回来他就犯恶心病倒了。
大夫说他邪热侵体,需得好好修养。
胡碧珠就守在旁边,脸对着大夫,含沙射影地嗤笑他,“修养什么,有的人可是铁了心要做大将军的,一日不得停歇的练武操演,命都不要咯。”
可是,最不给他留情面的是胡碧珠,天天盯着他按时喝药的也是胡碧珠。
如若哪次他偷偷没喝药,她就会把眉头皱起,自以为恶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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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扯住他的衣领,“不喝药,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要不要让本小姐用拳头试试你的身体到底有多结实?”
然后他就会在她不耐烦的敦促下,慢吞吞把药咽下去。
胡碧珠就认为他是怕苦才不爱喝药,也会借此笑他娇气,还逞强入伍做什么。
他不是怕苦才不想喝药,他只是有点坏心思的想用这种手段,让胡碧珠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
反复地证明着,她总是会为他心软的。
从小到大,从他认识她伊始,她就是这样一个脾气火爆却还能惹人喜爱的矛盾存在。
段牧席忽而笑了一下。
胡碧珠盯着他,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凶你你还笑得出来,你这个人有怪癖吗?”
"在长辈面前好歹得收着点。"段牧席平视着她,眼眸带笑,“我才在他们那里给你说了好话呢。”
“我,我知道了。”胡碧珠哽了口气,扭头对着墓碑郑重其事的解释道,“公公婆婆,我对表哥很好的,我发誓!刚刚都是我乱讲的话,才没凶他。”
段牧席没反驳,点点头,“确实。”
也不知道他肯定的是哪一句话。
雪越下越大,两个人简单的祭拜了一番便打道回府了。
天正是冷的时候,夜来的很早,暗色悄无声息的弥漫上了天际,雪也盖上了厚沉的黑影,在一片暝暗中,显得那烛光格外显眼。
吃过了晚膳,胡碧珠开始犯困,烛花芯子蹦的爆开一声,伴着她打的哈欠,“真不想动弹。”
之前她立志要在段牧席面前留个好印象,便强迫自己勤快起来,结果发现这件事执行起来难度太大,坚持了半天,遂作罢。
生活将我击倒在地,我垫个枕头倒头就睡。
胡碧珠向来是很能顺应现实的。
段牧席看她两眼,出了一趟门,再进来的时候手上端着冒热气的盥盆,洗漱的用具也被他端了进来。
胡碧珠想问他干嘛,但是话还没起头呢,就见段牧席挽起袖角细致地拧帕子。
雾气腾腾,随着他拨弄的动作浮荡,让他的脸有点模糊。
胡碧珠盯着他流畅的下颌,略微失神。
别的不说,段牧席这张脸是真好看啊。
五官锐利中又混着一丝儒雅清隽,那双眼微挑着,眸光流转,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展露得纤毫毕现。
做家务的时候还显得有点人畜无害。
段牧席迎着胡碧珠怔愣的目光,将帕子摊开,轻柔的挨在了她的脸上。
他缓慢擦拭着她的肌肤,帕子的温度传到胡碧珠脸上,激的她脸颊有点泛红。
“擦洗一下再睡。”
胡碧珠其实是想拒绝的,奈何他的力度拿捏得太好了,跟做按摩似的。
她本着送上门的免费服务不享受是脑子有问题的原则,开始心安理得的由着段牧席替她洗漱。
洗漱过后,珠钗卸了下去,轮到外衫的时候段牧席的手顿住,抬眼看她,“换寝衣睡,暖和。”
胡碧珠正惬意得想睡觉,被他这么一说,她忽然睁眼,想到一个问题。
晚上!
她!
和!
段牧席!
要一起睡一张床!
5. 抛弃
她第一反应是紧张。
自己平时嘴上再逞能,但是也没跟男子有过这么亲近的时候,这还是人生头一回。
段牧席看出来她的窘迫,手放了回去,“你自己把衣裳换好吧。”
说罢便转过身,去了屏风外。
听声音他是在屏风外头洗漱,胡碧珠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心腔,她习惯性的想和系统说几句话,但是没人回应她。
她这才想起系统在梦里是属于下线的状态,喊不答应的。
对哦,胡碧珠忽的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场梦啊,她那么较真干嘛?
入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增进她和段牧席感情,她眼下扭扭捏捏的,如何成就大业!
想到这里,她视死如归的松开了衣襟,表情壮烈地开始换寝衣。
外面段牧席已经快要洗漱完,正待卸发冠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听见了胡碧珠在里面捶床的声音。
不小心扯到了发丝,头皮一疼,他没管,把发冠放在桌面,垂眸,“要不……我还是去偏房睡吧。”
她应该不想和自己共寝。
明明只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段牧席不知为何,心绪出奇激动,只能深深呼吸来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这股情绪来的很莫名,似愤怒,又夹杂着难过,好像在恨着胡碧珠这类似于拒绝的举动。
怎么会有恨?
段牧席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
就算是想起胡碧珠和自己退婚的那个梦,他都不曾感觉到恨,如何会因为胡碧珠此刻微弱的抗拒就到恨的程度呢?
没得到胡碧珠的回应,段牧席默认这是她同意了。
他垂下的眼帘投下一片阴翳,遮住了流动的情绪,站起身准备出门,“被子压身下,蹬开了小心着凉。”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尔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离开。
灯下,胡碧珠笑得有点局促,那双眼映出暖光,亮盈盈的,“才成婚你就去睡偏房,叫别的人怎么看我们夫妻俩?”
段牧席抬眼,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她。
胡碧珠也有点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才好,于是拉着他想往床榻走。
他不动。
胡碧珠嘴角一僵,她都主动成这个样子了,他还端上架子了??
想起那些深情的男主对女主说:我朝你走九十九步,你只需要朝我迈一步。
她都快把一百步都自个儿走完了,段牧席现在能不能朝她走一步?
胡碧珠猛地一扯,不管了,反正不能放段牧席走!
“来都来了。”胡碧珠拉过段牧席往里走,“表哥快睡吧,冬夜里冷得慌。”
她把段牧席摁在床上,自己去吹灭了烛火,这才回到床榻躺下。
“睡吧。”她躺进了里侧,伸手把段牧席拉下来,所幸他没再拒绝。
一时四周暗了下来,也静了下来。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胡碧珠一个动作躺的都快僵硬了,她拉紧了被子,随意转个身,没想到就撞进了段牧席的胸膛。
她脑子里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
大概是积雪融化后,混着常青树桠,那种凌冽又带点草木清苦的气息。
有点提神,胡碧珠闻了几口,感觉更睡不着了。
段牧听着胡碧珠的呼吸声,先时急促,跟着就慢了下来,再然后便听不见了。
“你闭气做什么?”一片漆黑中,段牧席蓦地问道。
胡碧珠总不能说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味,这话未免有歧义,搞不好还以为她是觉着他身上有怪味呢。
胡碧珠尴尬地挂起笑,忘了黑夜里段牧席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在试试我能闭气多久。”
话甫一出口,段牧席沉默了几息。
“那你挺勤奋的。”他尽量给予她一个肯定的鼓励。
“谢谢,我也觉得。”她顺嘴回答。
这下轮到了胡碧珠沉默。
这都是些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啊!!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正适合干柴烈火发生点暧昧的好机会,难道要被她浪费了?
之前信誓旦旦的要攻略段牧席,人就在跟前儿了,她又豁不出去那个脸皮。
她穿过来的时候,虽然身体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可她已经实打实地活了二十三岁了。
初见段牧席的时候,他不过才七岁,而后相伴十载,段牧席也才十七岁。
可以说她是看着段牧席长大的,这不是在老牛吃嫩草吗?
胡碧珠烦躁地埋在段牧席的怀里,摆烂的哀叹,陷入深深地纠结之中。
段牧席按在她的肩头,“不要乱动。”
“我睡不着嘛。”胡碧珠如实说道。
拉长的尾音混着她郁燥的吐息,透过衣衫,扑到了段牧席的肌肤上。
他顿觉那一块肌肤灼烫了起来,心也紧跟着跳动。
胡碧珠的发丝滑到他的脖颈之上,弄得他有点痒,他抬手本想拨开,触及那有点凉意的发却没放手。
他手里摩挲着她的一缕乌发,轻语道,“我也睡不着。”
胡碧珠一听,扭捏瞬间□□劲儿压了下去。
这可不就是开启话题的好机会吗?
她正想开口,段牧席先她一步问道,“为了什么睡不着?”
胡碧珠眼珠子提溜转转,环住了他的腰。
声音从他的胸膛处传出,“你。”
因为……他?
那话音分明轻得像羽毛,落在段牧席的耳中,却让他感到了一丝晕眩和耳鸣。
他的下巴靠在胡碧珠的头上,微不可察地蹭了蹭她的发顶,“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也不是他的原因,胡碧珠只是哀愁自己实在不是个撩男的好手,此时她有点理解为什么五年都拿不下萧怀朝了。
谁家好人是这样聊天的啊?
胡碧珠又叹了口气,既气自己又气系统,自从五年前绑定了这个系统,她就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
她一拳锤在段牧席的胸口,“对!就是你!”
段牧席的动作先思绪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因为我带你出门累着了?还是刚刚洗漱弄疼了你?亦或是今晨用膳隔你太远了?”
他把所有可能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胡碧珠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联想到这些,这点儿小事根本不值得动气,可是她也不能把真相全部坦白。
现下生闷气也不是他惹得,她却仗着此时的段牧席不记得他们决裂的事情,耍无赖般把脾气发在了他的身上。
反正他会纵容自己的。胡碧珠有这个自信。
有一次,她只是因为夏日的蝉鸣聒噪而心情郁闷,恰巧这时段牧席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练习射箭。
她不耐烦地把扇子一丢,对着段牧席发小脾气,“我心烦得很,不去了!不像你,整天雷打不动地坚持读书练武,我可没那个毅力。”
他就把弓往旁边先放好,一大一小,像是他和胡碧珠挨近的身影。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胡碧珠说来就来的脾性。
胡碧珠也不打哑谜,直言道,“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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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虫子叫得我耳朵疼,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
段牧席看见她微皱的眉和抿起的唇,轻轻笑着,转身就出去把知了通通赶走了。
虽然只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不须多久它们还是会重新飞回来鸣叫。
但是胡碧珠一点也不气了,她笑骂,“蠢蛋。”
“走吧,一起去练弓箭!这次我一定要比过你。”
胡碧珠难得想起往事,那时的炎热和烦闷,她已经记不清是个什么感觉了。
但是她还记得段牧席的笑,清冽得像是高山上流下的一捧泉水,能够轻易冲洗掉她的忧愁。
总之,按着段牧席的说法就是,她生气最最麻烦了,但是他心甘情愿承受她一切不好的情绪。
她有一百个理由对他耍小性子,他就有一百零一个办法哄她开心。
“蓁蓁,到底是为着什么事情生气了?我愚笨,你指点我一下。”段牧席的声音唤回了胡碧珠的神思,他的手虚虚环住她,见她不抗拒,便又悄悄抱紧了点,“好不好?”
胡碧珠听他温声细语的询问自己,也不好再昧着良心怪他什么了。
她能为什么生气呢?
为了活下去,为了完成任务,过着这一日日疲惫没有自我的生活。
胡碧珠长叹一声,“因为你不喜欢我啊。”
不喜欢我,我就完成不了任务,我想继续活着啊。
段牧席在黑夜中茫然的眨眨眼,他的手臂终于将胡碧珠抱紧了,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散发着热意。
这股热意顺着经脉游走,漫上了他的心口,眼眶,让他整个人都难耐地想要去做什么,证明此时此刻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何时不喜欢你了?”他罕见的这么直白地表达感情。
这会儿的段牧席确实是喜欢她的,可是,可是这都是他忘了他们二人龃龉的前提下。
胡碧珠含含糊糊道,“我梦到你不喜欢我了。”
“如果我做了对你很坏很坏的事情,变得很凶,很冷漠,你还会喜欢我吗?”
段牧席想象不到那个场景,于是他问,“你会对我做什么坏事?难道要杀了我吗?”
“呃……杀了你你会恨我吗?”
“不会,如果有那一天,肯定是我犯了错,惹你对我失望了。”
“那我要是跟你和离,找了别的男——”
话未尽,段牧席把额头靠在了她的额上,用唇堵住了她余下的话。
很短暂的一个吻,却让胡碧珠没法儿再说下去了。
她脑子短路了一般,试图说点话缓解她内心的无所适从,结果只是干巴巴的说了句,“瞧你这,我……我……”
“你不能抛弃我。”他的唇微微颤抖着,声音却平静,揉杂着夜风拂过胡碧珠的耳廓,“我不会犯错,你不能抛弃我。”
他一再强调。
胡碧珠听出来他平静之下的波澜,她想起退婚时候,段牧席看向她震惑凄迷的眼神,那是她头一次见段牧席如此失控。
他问她为什么要变卦,说好了答应了,愿意同他成亲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经历过一次生死相依的磨难以后,胡碧珠反而变了心。
胡碧珠不能告诉他缘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段牧席对她死心,不要再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这一刻的段牧席似乎和记忆中的段牧席重合了起来。
胡碧珠失声的张开嘴,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有很多要说的话,想告诉他,安抚他。
她猛的扯住他的衣袖。
“段牧席——”
6. 记忆
“这……小姐……”三河为难的挠挠头,“将军还在房内睡着呢。”
胡小姐怎么靠在花丛里就睡着了?还在梦中喊着将军的名字,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三河无奈叹息。
莫不是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苦恋将军的伤心女子?
胡碧珠闻言,猛地撑起僵硬的身子,茫然地左右环顾。
自己还在段牧席的房外,手里握着的不是段牧席的衣袖,而是被他丢弃在地的荷包。
这简直是坏透了。
谁知道这个日思夜想见效这么快啊,她人刚走没多远,就感觉一阵睡意来袭,直接倒在了花丛中,想回房都来不及。
现在她不仅被人发现在段牧席房外躺了一夜,还被人听见了她说梦话都是喊的段牧席。
她肯定会被段牧席误以为是胆大妄为的变态!!
胡碧珠欲哭无泪。
下一瞬,轩窗被支起,露出段牧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室内的光线并不好,他站在边界处,半明半暗交融着,不经意间漏出他眼眶的红血丝。
这一夜,他并没有睡好。
胡碧珠不知为何在他的院落呆了一宿,她堪称狼狈的在花丛里,手里拿着的那个荷包丑得惹眼,让段牧席有些厌弃。
所有的心潮起伏都掩盖在这宁和的晨曦中,段牧席就远远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何还在此处?”
胡碧珠只能干笑,手上握着的荷包被段牧席纳入眼帘,“荷……荷包助眠,那叫一个有效果,让我嗖的一下就睡着了。”
段牧席眼梢微挑,俯视着她。
见他不语,胡碧珠在他讥讽的目光中于事无补的添了一句,“真的。”
“你信吗?”她笑的比哭还难看。
段牧席反问她,“你信吗?”
“若叫人晓得小姐在我院中呆了一夜,恐有损小姐清誉。小姐还是趁天未亮尽,早些回去吧。”
段牧席没有再理会胡碧珠,目光已从她的身上挪走,他吩咐道,“三河,送小姐回去。”
他留了个修长沉默的背影给她。
五年后再见,他总是爱把背影留给她,抗拒看她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他无言的拒绝。
胡碧珠刚从梦中醒来,心力交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强打起精神跟跟段牧席纠缠,便依言离开这里。
她走路的时候感觉四肢都是麻木的,背后也怪疼,估计是晚上那会儿磕碰到了。
下次一定要挑个安全的地方再用!
【宿主宿主,进展如何?】系统又冒了出来。
胡碧珠本来想说有点进展,可是刚才瞅段牧席的表情,简直是跟梦里两模两样,没有半点温存可言。
“你说,他会记得梦里的事情吗?”
【这个要看他,我也不确定,就像你们做梦,有些会记得很久很久,而有些则转眼就忘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她今天得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要不然时间一久他忘了可怎么办?那她的道具不就白费了。
她不忘在心里骂系统一句,“你看看你给的道具,鸡不鸡肋?”
系统不服气,【你可以有骨气的选择不要。】
胡碧珠冷笑,“呵呵,你可以有骨气的选择别活。”
系统【……】
它选择现在装死。
胡碧珠怀揣着一堆思绪,在三河的护送下回了芙蕖院。
竹叶正在满院找她呢,见胡碧珠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总算是能松口气,“小姐——”
她跺脚,“您又往哪儿跑去了?奴婢担心的睡不着,刚才差点就去禀报大公子了。”
“你撒谎。”胡碧珠瘪嘴,白她一眼,“我一整宿没人,你竟然早上才打算去禀报,其实是你睡醒了以后才发现我不见了吧。”
“奴婢没有!”竹叶摇头否认。
胡碧珠坐在凳子上捶背,用眼神审视她,“早膳都给我端过来了,不是不知道我晚上不见了是什么?”
要是早发现她不见,说不定她就不用在那草丛子里睡一晚了。
竹叶发现这个确实说不过去,马上从善如流地改了说辞。
“好吧,奴婢有。”她有点心虚的笑了笑。
胡碧珠瞪她一眼,“你知不知道忠心二字怎么写??连主子的安危都不上心,你是吃干饭的吗?”
竹叶搅着手帕,颇有些委屈之意,“奴婢不识字,小姐您又不是不晓得。”
胡碧珠抚上了额头,摁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竹叶真的太多话了!她下次一定要狠狠教训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
早膳被端上桌,竹叶在旁边继续碎碎念,“谁叫小姐您时常搞消失偷溜出去?奴婢还以为您又去见肃王了呢。”
不说还好,一说到萧怀朝更是一肚子气。
这五年她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关禁闭。
每次她去找萧怀朝,都会先被戏弄一番,然后再被他以各种名义送回来。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向她爹告状,明里暗里都是说她骚扰他,要求胡乾管教好她!
第一回被用这个理由关禁闭的时候,胡碧珠简直是气得不行。
她其实很想偷跑到萧怀朝府上去打他一顿,但是系统一直要求她要攻略萧怀朝,不能伤害攻略对象。
【如若宿主对攻略对象有攻击性行为,会立即受到抹杀,请宿主知晓,请宿主知晓。】
她脑瓜子被吵的嗡嗡响,最后还是在出气和苟命之间选择了后者。
当过现代牛马打工人,她最会的技能就是忍,我忍我忍我忍!
然后她就在被关禁闭和找萧怀朝之间往复,忍了五年。
现在她终于不用忍了,要是萧怀朝再敢戏弄她——
“小姐……碗要被您捏碎了……”竹叶咽了下唾沫,胆战心惊的劝说道,“别动怒,伤了您自个儿可如何是好。”
“竹叶。”胡碧珠露出个笑。
“奴婢在呢!”竹叶绷紧了身躯,不敢在此刻和胡碧珠玩闹。
小姐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开心,这点竹叶还是能看出来的。
胡碧珠拍拍她的脸,“以后再提萧怀朝——”
她尾音转低,“小姐的拳头厉害着呢。”
竹叶连连点头。
吃过了早膳,胡碧珠奖励自己先躺了会。
她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荷包。
和段牧席破冰的最好方法就是告诉他真相,让他晓得,其实她是被逼着放弃了他。
可偏偏捷径被封死了。
一切关乎系统的话题都是她的禁语,不管是说还是写亦或者比划,涉及到系统的内容别人通通看不见,她没法儿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那她只能按部就班,合理规划好每一份道具了。
现在的段牧席对于她的示好并不接受,而且在梦中的事情他也不一定会记得,那她岂不是很有可能做无用功?
不行!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怎么能不记得!
系统【你们在梦里这么刺激?】
【我请你更努力一点好吗?】它忽然激动起来,【照这样下去,攻略萧怀朝指日可待!!】
“……”
“我请你闭嘴好吗?”胡碧珠抓了把头发,不耐烦的啧了声,荷包被她丢上丢下,“当牛做马好歹还有歇气儿的时候呢。”
胡碧珠又用它的话来堵它。
系统拿胡碧珠没法子。
【好的。】
“话说,你这日思夜想丹真的不能让我来定制剧情吗?”胡碧珠过了会儿问道。
【原本的剧情是设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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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但要是提前更改,应该也不是问题。不过你现在已经使用了的这颗,是无法改变了,宿主你先死心吧。】
胡碧珠对着床帐翻个白眼,都不想吐槽它这个定制的是什么狗屁爱情美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仇人呢,做点事尽把我往死里整。”
系统没敢吱声,暴躁状态下的胡碧珠攻击力是很可怕的。
胡碧珠也没躺多久,等日头消减了点,抄了把绣兰花的团扇便出门去了。
不过她到段牧席院子的时候,发现院门紧闭,她叩着门扉,里面没有人回应她。
有路过的丫鬟看见了胡碧珠,停下向她请安。
“小姐可是找表公子?”丫鬟见她朝门缝张望,便多问了句。
“他们出门去了?我瞧着没人应我呀。”
“正是,表公子今晨跟随老爷一同入了宫,听说要下晌才回府呢。”
胡碧珠随意点头,示意丫鬟离开。
她握着绿缎面的团扇扇着风,沿着原路返回。
总觉得自己应该趁着这个间隙做点什么,思来想去,她忆起段牧席略微憔悴的眼。
不如就去给他熬点清淡助眠的药膳好了。
【可能喝了更会睡不着。】
胡碧珠摇扇子的手一顿,唇冷冷的勾起,“我不活了。”
系统立马不敢嘴贱了,它讨好道,【我错了主人,您快去准备吧。】
这系统就一副死相,一会儿不给它点脸色瞧瞧,它这嘴巴能把人给烦死。
胡碧珠溜达回了芙蕖院,小厨房里的厨娘正在准备午膳。
她打量了一圈时蔬,厨娘徐阿嬷好奇地问她,“小姐要找什么?”
“阿嬷,能不能帮我熬点药膳啊,就简单的,那种我能做出来的,不要太复杂了。”她想了下,“最好能助眠或者消暑的。”
太复杂了等下被段牧席看出来什么猫腻就不好了。
“可以的小姐,晚膳的时候吃吗?正午来不及备食材。”
“有没有能下午之前就弄出来的?要是麻烦的话就随便弄一个,不是消暑的也行。”
“喔喔,好,那熬个雪梨银耳汤可以吗?”徐阿嬷指着盆里泡着的银耳,“刚巧,有泡好的银耳,这会儿用得上。”
“可以,劳烦熬好了帮我煨一煨,装一盅出来。”胡碧珠叮嘱道。
她出了闷热的小厨房,又准备回房躺躺。
这么热的天,就应该躺房里避暑,来点儿小冰块和西瓜好嘛。
而不是为了什么这个男人那个男人东走西奔啊!!
胡碧珠屁股还没挨上床,又听见系统烦人的声音。
【说好的给他煮呢?】
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呵的一声,捏紧了扇柄,扇子被她扇得呼呼作响,“我说过我亲自煮了吗?”
【可是亲手煮更有诚意吧。】
有诚意?有诚意!那她给萧怀朝亲手做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见人家珍视她的诚意啊!
就怪破系统不搞清楚任务,让她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胡碧珠手里的团扇被一把掷出去,撞在屏风上发出闷响,尔后掉落在地。
“你知不知道?”
系统【什么?】
“其实我有神经衰弱,我一被吵到,我就想发疯,想自残。”胡碧珠倒在床上,没什么情绪道,“你再在我要准备休憩的时刻喳闹,我马上就要犯病了。”
系统彻底老实了。
系统是没声儿了,可外头的知了还在叽叽喳喳叫个没完,胡碧珠没办法,扯过被子盖住头,企图减弱那折磨人的噪音。
可是翻来覆去,还是一样的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产生睡意。
她无奈的叹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捶床。
要是段牧席在就好了。
7. 和好
树木枝繁叶茂,遮住了一方天地。
阴凉下攀附着成堆的知了,从胡府不停歇的鸣叫着,一路传荡开,声音飘得很远很远,飞停在东宫的一隅。
“呈安,你以为边关之事该当如何处理?”
太子萧怀常手中还在写着请帖,他挥笔,一道朱砂印在纸上,有点像氤氲开的血迹,殷红得引人注目。
段牧席被特许赐座,他目光扫过微微被风撩开的珠帘,尔后轻语道,“战事已经兴起多年,纵使我朝少有败绩,可是……”
话停在这里。
“你但说无妨,且当随意谈谈心,孤想听听你的见解。”萧怀常行云流水的写完一张,把它放在旁边稍微晾晒着,等朱砂干透。
段牧席眸光流转过些许锋芒,和着珠帘碰撞的声音,响起他的回答,“出战是为护我国安宁,如今天下已定,我朝称霸,加上皇上治国有方,举国已有兴兴向荣之态。”
“若近几年再频繁开战……臣私以为不必要操之过急,一来威压太过,恐惹得周围小国联合群起反抗,二来,我朝百姓也难堪征兵重税。”
萧怀常顿笔,“身为将军,瞻前顾后,似乎有点妇人之仁?”
“或许如臣一般的武将杀生太多,心中正缺那一份仁爱?要敌国臣服要百姓顺服,光靠刀枪是做不到的。”
听到这句话,萧怀常并没有责怪段牧席辩驳的意味,他目光带了点欣赏的笑,心里对段牧席的看法颇为赞同。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也知道。
可是这种言论在武将中却罕有听闻。
如果天下太平,息了战事,那武将的用处便难以体现,很可能又要回到任由文官口诛笔划,处处被压一头的境况。
所以对于战争,只要能够攻城略地建功立业,他们那些人向来是不会喊停的。
段牧席此子却不同。
他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年纪轻轻立下赫赫战功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一颗仁义之心,把百姓民众考虑进去。
善战,不好战,敢于直谏忠言,身后也没有盘根错杂的宗族势力。
这正是他现在需要的人才。
萧怀常得到满意的答案,将干了墨的请帖亲手递给段牧席,“六月初六天贶节,陵水天有一场宴席,届时一半的官员都会赴宴,你初回京,也应该多参与参与这样的活动,好叫别人看看叱咤战场的段将军是何般人物。”
赴宴的目的不可能只是为了混个眼熟。
段牧席的面容看不出波澜,他素白的衣袍像凝着雪,银色的护甲在室内泛着隐约的光,那眼眸聚起暗流,“臣明白。”
萧怀常看一眼天色,已经临近下晌,没再留段牧席,示意他可以先出宫了。
段牧席拱拳拜别。
他盯着段牧席离开的高挑背影,脑子里忽然想起自己的七妹妹萧如珂。
如珂谦柔,又爱侍弄草药,和这容易受伤流血的将军做一对,或许也有几分相宜?
阳光落在屋檐,顺着高墙照下去,错落在地面,一边是炽热的光,另一边是阴郁的的暗色。
宫道悠长,段牧席行走在其中,阴影笼罩着,一步一步,冷意借势爬上了他的身躯。
快要行至玄金门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段将军。”
段牧席掀起眼帘,随后又垂下去,并未再看,他不咸不淡的行了个礼,“段某初回盛京,敢问怎么称呼?”
这句话说不上得体,甚至可以算是有些无礼,配上他毫无敬畏的表情,简直像是没把萧怀朝放在眼里。
“段将军不认得本王?”萧怀朝挑眉。
段牧席面色淡漠地像是有点倦怠,“王爷见谅,臣乃武夫,粗鲁眼拙,实在不认得。”
萧怀朝微微笑着,“看段将军和碧珠似乎有几分亲近,还以为她会和你提起本王。”
“并未。”段牧席听见“碧珠”二字,这才重新看他。
萧怀朝带着点纨绔的笑,是他一贯的风流,也没再执着段牧席到底认不认识他,“段将军现居胡府,不知可否代本王问问碧珠,因何与本王置气?”
“往常也不是没有闹脾气的时候,但她从没有像这样,好些天都不来找本王。”萧怀朝走到他身边,手中的折扇带起一点燥热的风。
他看似请求,声气却没多少诚意,“也不麻烦你多的,她若不愿告诉你缘由,你只需告诉她,本王在王府候着她便可。”
语调徐缓,透出萧怀朝的胸有成竹。
仿佛他已经能断定只要他肯等着胡碧珠,露出那么一丝态度软化的信号,胡碧珠就会眼巴巴地跑过来求和。
生辰宴那天发生的事情,他权当胡碧珠又是在胡闹,就像是过去五年里她各种惹人发笑的手段,只为了引得他的瞩目罢了。
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不过他得给胡碧珠一些教训,好让她记住,作为待嫁的闺中女子,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男子如此狎昵的,这简直是自毁清白。
他不会娶一个不自爱的女子。
这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主动给她的台阶了,如若识趣,她就应该立即往他面前来,为她的所作所为向他道歉。
段牧席没有回答。
萧怀朝一把合上了折扇,有点被落了面子,他眼里的冷意隐在笑容中,“段将军不会这点小事都不肯相帮吧?”
在萧怀朝说话的间隙,段牧席已经把他打量了好几遍,觉得他说话聒噪且自大,听得他内心不自觉地涌上不耐烦。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萧怀朝?
但是他看见萧怀朝的那一瞬间,心里满是厌嫌,萧怀朝这人越是骄矜自傲,他越不想如他所愿称他一声“肃王”。
以前远远见过胡碧珠和萧怀朝交谈,具体说什么他无从得知,只记得萧怀朝的表情每一次都是如出一辙的可恨。
偏生胡碧珠对着萧怀朝没有一丁点儿脾气,次次在萧怀朝这里碰了壁以后,没见过她哪回生气,都是自个儿回府闷闷不乐好几天。
段牧席不明白,如萧怀朝这般惹人憎恶的男子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
而且,他和胡碧珠如何,那是他们的事情,为什么要来麻烦他?
段牧席微微别过身,已经是想离开的表现,面上还是一派平和,“男欢女爱讲究个你情我愿,臣一介外人,不便参与。”
这让萧怀朝想起来,画舫上胡碧珠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两个人竟然连说话的方式都出奇的相似,是巧合还是?
他不得不多想。
段牧席以往便是住在胡府,和胡碧珠应当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联想起胡碧珠那日的亲昵之举,难不成胡碧珠之前和他真有点什么私情?
段牧席没给他更多时间去思考。
他已经自顾自地行礼拜别,“门外还有人候着,不便多留,烦请王爷见谅。”
竟敢如此轻慢于他。
是仗着立了战功升了官位,就这般狂妄自大了?
萧怀朝在段牧席背后笑着,阴影盖在他的面上,从他的笑中泄出一点微不可见的杀意。
他摩挲着扇面,声音如春风拂面,“段将军且去,本王改日再登门拜访。”
“臣恭候王爷。”段牧席侧眸,淡声应道。
玄金门外,三河正在马车旁靠坐着,等段牧席上了车,便扬鞭驱车直往胡府赶。
到胡府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但还是一样的毒辣。
在这样闷热的天气中,唯有知了还有用不完的劲儿在鸣叫。
段牧席前脚刚回院,后脚就听见了胡碧珠的声音。
“表哥表哥!”她走到门口就开始唤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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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溢着灿烂的笑,“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她外罩梅子青的对襟褙子,那月牙白的袄裙随着她的步伐荡出柔和的波纹,一双眼仍旧亮盈盈的,好似不论何时都有满溢的活力。
段牧席注意她手上还提着个食盒,视线跟着上移,是她有点纤细的腕子,紫绿交映的春带彩跟着她晃动,愈发衬得她肤色雪白。
她一步步朝他走近,带来一股花草的清香。
“表哥,我给你带了雪梨银耳,熬了好一个下午呢。”胡碧珠乖巧的笑着,“你尝尝?”
“胡小姐亲手做的?”段牧席垂首,视线一点点滑过胡碧珠的脸。
她的棱角已经褪去了少时的稚嫩,眉毛有点凌厉,但是配着她微微上挑的眼,又巧妙的融合成了一种娇俏明媚。
或许是因为燥热,她的鼻尖上微微有点汗意,顺着鼻尖再往下,是不点口脂的唇,颜色略微有点淡,像墙角满丛绿叶里冒着的那朵粉蔷薇。
“你尝尝合合不合口味。”胡碧珠避而不答,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给他盛了一碗银耳汤,见他站在厅堂的门口不动,她又颠转回去,“快来呀。”
她牵住了他的袖角。
或许是高度使然,段牧席的目光又落在了胡碧珠张张合合的唇上,听她念叨,“我等你等了一个下午,都快望穿秋水了,也不晓得你跟着爹进皇宫去做什么了,比他晚回来这么久。”
段牧席跟着她走到了桌边,但是并没有接过她手里的碗。
胡碧珠就差把碗塞到段牧席的手里了,可他还是没有动作,她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似的逼着他去喝。
她讪讪一笑,眨巴眨巴眼睛,“不喜欢……?”
“不喜欢。”
段牧席直截了当地回她。
太过直白的拒绝,让胡碧珠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分明不是这样的性格,为什么要这样做事?”过了几息,他似疑惑,“为什么,要讨好我?”
她以前不会这样假惺惺的对他笑,也几乎不叫他表哥。
按照她的说辞,两个人一同长大,假模假样地叫他表哥会显得自己被他压了辈分,那是为难她。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叫出这两个字的。
她唤他表哥的情况,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她犯了大错要求他保护,一种就是求他去替她做事。
此刻的她是出于何种心思来靠近他的呢?
一个曾经爱过她,求过她,卑躬屈膝挽留过她,在她这里踩碎了自尊的人。
在她心里,这种人还会值得她回头?
段牧席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重逢以来,第一个堪称柔和的笑。
他接过胡碧珠手里的羹汤,眼眸微弯,“今下晌我碰见萧怀朝了。”
胡碧珠正想诉两句衷情,被“萧怀朝”几个字败坏了兴头,嘴角明显抿紧了,“提他做什么?”
“他拜托我问你,你为何与他置气,几天都不理他。”银耳汤被搅拌着,晃动出凝滞,沉重的漩涡,段牧席眼神不着痕迹的落在胡碧珠的眉眼,“他说他在王府等着你,应该是希望你去找他,你也别再气了,两个人总有闹脾气的时候,一切说开就好了。”
话里还带了点劝导的意味,仿若一个一心为她的好兄长。
胡碧珠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哈?他希望我……去找他?!”
简直是觉得匪夷所思。
萧怀朝这傻叉疯了吗??
还有段牧席也是,他听到萧怀朝的话后根本不为所动,没有一点要吃醋的迹象不说,还倒过来劝她和萧怀朝重修旧好?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真是个大度的前任。】系统啧啧称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情人终成兄妹吗?】
不爱才会大度。
胡碧珠忽的想到这句话。
8. 原谅
“小姐对他感情深厚,如若——”
“谁对他感情深厚了!”胡碧珠气呼呼的打断他,更正他的说辞,“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
银耳汤还带着温度,他能感受得到羹汤是被人好生护送过来的。
段牧席浅淡尝了一点羹汤,情绪便一下一下趁着他张口的间隙想要往外冒,敦促他要说点什么,必须要说点什么,才能压下这颗跳动的心。
他的声音被裹挟地有点含糊不清,“既然不喜欢……”
剩下的胡碧珠没听清。
因为愤怒,她忘记了故意装扮的那一份柔弱,又恢复了以往有点低又有点脆的声线。
她眉头挑动,“你说什么?”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要为了萧怀朝如此狠心的抛下自己。
段牧席感觉吹过来的风是闷热的,逼得他呼吸慢了一些,他搁置下碗勺,摇头。
“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胡碧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态度的松懈,心里又没那么气了,她把萧怀朝抛到一边,挂起笑,“不喜欢不喜欢,他那样儿的我才看不上。”
她脑中不断地组织着思绪,想趁着段牧席现在愿意好好跟她说话了,早点把所有的事情都找个合理的说辞给圆过去。
她连忙表示自己的心意,言辞切切,“表哥,以往是我鬼附身了,往后我不会再跟萧怀朝有任何关系。我这几年犯的糊涂事也不少,爹爹大哥都为了我操碎了心,我明白,我也不是小孩儿了,不能再让大家为我忧心,仍一意孤行的要去追着萧怀朝跑。”
胡碧珠为自己这五年的行为举止做着解释,试图给段牧席洗脑,让他相信她对萧怀朝根本没有动心。
“那会儿我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心,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最开始是为了什么要去喜欢萧怀朝了,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喜欢!我只是觉得不服气,他这样漠视我,我偏想要他看重我,这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她理清了想法,话头一茬接着一茬,脱口而出,语速越来越快,“若是说喜欢,我和你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十余年的情分,如果要喜欢谁,我合该——”
段牧席的衣袖被她用力的扯着,她的脸色微微发红,话到临头却顿住了。
【说啊,快说啊!你卡在这儿干什么啊祖宗!】系统替她焦急道。
胡碧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她凝视着段牧席看向她略微疑惑的眼神,那纯澈的像粼粼湖水的眸光,她的心里不可自抑的冒出一股可以称之为愧疚的感情。
那些可以面不改色对着萧怀朝说出来的暧昧话语,到了他面前,仿佛说出口,都是一种罪过。
他说过的,他最信任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骗他。
【说啊说啊,哎哟,他脸色都木了,你怎么不抓住刚才的机会啊,他刚刚明明都有点心软了。】
“我,我合该……”
合该喜欢他?
可是她对段牧席只有依赖,他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弟弟一样的存在。
她以一个二十三岁的灵魂看着他长大,看他如抽了壳的竹笋一样拔高,身子渐渐填满了有力的肌肉,从小男孩儿蜕变为了如今高壮俊美的少年将军。
当初胡乾要她嫁人,她抗议无果,想着如果注定要出嫁,那她也愿意听从胡乾的建议和段牧席成亲。
至少他知根知底,也肯全心全意的对自己,和他成亲总比和其他男人盲婚哑嫁来得好,不是吗?
但那不是出于男女之情,胡碧珠说不清,反正她不信自己会丧心病狂地喜欢上自己守着长大的孩子。
现在她故意接近段牧席,那只是为了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她只是单纯地想活下去,绝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私情。
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罢了,胡碧珠啊胡碧珠,你何必要纠结那么多,搞得自己进退维谷,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到时候任务完不成,段牧席也不会因此念着你什么好,最后捞不着好处,要小命凉凉的只有自己。
胡碧珠终于说服了自己,想要继续说完那断了半截的话,“我合该是……”
段牧席隔着衣衫,不容置疑地挪开了她的手,他嗓音有点轻,没让她说下去,“不必勉强。”
胡碧珠有点惊愕的愣住,她的踌躇不定落在段牧席眼里。
“今日谢谢胡小姐的银耳汤,有心了。”他把碗勺一并收进了食盒,想递给胡碧珠,提起来的时候又只是握着横柄,将食盒垂到了的腿侧,“我清洗净后再还给小姐。”
“你不吃了吗?”
“嗯。”
胡碧珠沮丧地叹口气,“为什么?熬了很久的。”
虽然不是自己亲手做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好好的食物要被倒掉,有种心意被浪费的难过。
“等下我会吃完的。”段牧席已经和她拉开了距离,他脸上照旧没什么情绪,淡淡说道,“浪费不好。”
他和胡碧珠隔着不算近的距离,面面相对间,心同时隔着骨肉血液,鸣动着不同步的节拍。
但是他此刻的念头和胡碧珠不谋而合。
浪费别人的心意不好,一点都不好。
指他。
也指胡碧珠。
但是他向来习惯把所有的感情埋得很深,像这种类似于剖心置腹的话,是绝对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于是胡碧珠只能看见他静如深潭的面容,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的心忽然咯噔一跳,总觉得事情并非表面上所展现的那般风平浪静。
“下晌了,过会该吃晚膳了。”段牧席侧开身子,给胡碧珠腾了过路的空间,“院里没有小厨房,就不便留小姐多待了。”
“你老是赶我走。”胡碧珠强迫自己压下心中异常的惊惶,朝他靠近,他要避着自己,她就自己走到他的眼前去,“因为你恨我,怨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你难得回了京,我想和你道歉,补偿你,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等来你原谅我的那一天。”
段牧席眼睫微微颤了颤,他盯着胡碧珠的耳坠,并没有正视她的眼睛。
“我这些年想过很多次,如果当初换做是你这样对我,我会选择原谅吗?”胡碧珠睁着眼睛不肯眨动,苦笑一声“不会的,如果你那样对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那耳坠在段牧席的目光中荡啊荡,弧度轻微的扬起。
水绿的翡翠珠子擦过了胡碧珠白皙的侧脸,一颗晶莹的水滴落了下来,正巧砸在翡翠珠子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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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来,融为了一体。
他下意识的掀起眼帘,撞进了一片下着雨的湖。
胡碧珠咬紧了下颌,想要把莫名夺眶的眼泪给收回去,可是堤坝崩塌的时候并不是想要挽救就能挽救回来,一切的努力都于事无补。
她在此刻犯了犟脾气,觉得自己在段牧席面前丢了脸,于是绷着脸别开眼,“你不原谅我,我也能理解。”
胡碧珠感觉下颌有一瞬的凉意,她低头,看见了银色的护臂,以及停顿在她颊侧的指尖。
愈渐模糊的视线中,她没有分辨清楚出段牧席的神情,只隐约看出他锁着眉,唇抿出不悦的弧度。
他轻声问她,“我又不会那样对你,你哭什么?”
胡碧珠简直想瘪着嘴巴大哭,她不知道段牧席的关注点究竟放在哪里去了。
她的重点是原谅啊!
原本她只是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可她没想到自己会越来越委屈,有收不住场的趋势。
她吸了口气,没想到开口的时候抽噎了一下,显得她声线颤抖,“你不原谅啊,你肯定不会原谅的。”
她反反复复一再强调“原谅”二字,嘴里说着他不会原谅,其实内心想的就是得到他一句否认,或者捕捉到他些微的动摇。
可惜,并没有。
段牧席没做声,胡碧珠赌气似得梗着脖子,也没再讲话。
过了会儿,一方冬青色的手帕递到了胡碧珠的面前来。
“擦一下。”他示意胡碧珠接过去,没有亲手为她拭泪。
胡碧珠算是明白了,他方才愿意好声好气的同她说几句话,并不能代表什么,她要是太心急把人逼远了,反而得不偿失。
她扯过手帕,用力地抹了一把眼角,“今天就当我犯病了,表哥莫怪。”
“我先回院去了。”胡碧珠收拾好情绪,整理了下仪容,确认自己看不出狼狈的模样才放下心。
只是眼睛和鼻尖还有点红,留着她哭过的痕迹。
胡碧珠大咧咧地拍了一下段牧席的肩,甚至还对他露出个笑容,“表哥。”
她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没有挪开,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段牧席觉得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身体是脱力的,思绪一下子断开了链接,无法处理任何事情。
他看着白净细腻的肌肤在自己的眼中无限放大,属于胡碧珠的香气把他缠住,紧紧地勒住他的咽喉,使他无法呼吸。
胡碧珠看他失神,缓缓地挨近自己。
她有一瞬后悔,想要躲开段牧席。
可是那样子不就前功尽弃了?
不管了,道具用都用了,决不能白费!
她心一横,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周遭的所有都化为了虚无的黑暗。
失去了视觉以后,其他的感官倒是变得格外敏感。
段牧席清冽的木香钻进了她的鼻息,随之而来的是他温热的呼吸,扑在了她的面庞。
上次她是喝了酒壮胆,这回可是什么也没有,她心下紧张,到了紧要关头又想后悔,头忍不住往旁边一撇。
一个温凉的柔软刚好擦过她的唇。
胡碧珠呼吸停滞,蓦地睁开了眼。
9. 等你
系统在她脑子里猛地炸开了一阵激烈的掌声。
【磕到了磕到了,这要是放以前,哪有机会给我看这么亲密的场景。】
废话,以前她不被萧怀朝隔开十米远都算好的了,还要亲密场景?
她被萧怀朝拍脸戏弄嘲笑的时候,算不算亲近?
胡碧珠下意识的吐槽道。
吐槽完才发现段牧席和她的额头挨着额头,正用一种茫然地神情凝视着她。
胡碧珠都能预见他下一步的动作了,于是她抢在了段牧席之前,推开了距离,一双眼瞪得圆圆的。
“表哥,你这个动不动亲人的习惯真得改改。”说完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厚脸皮搞得有点脸红了,她不自然的眨眼,“我,我先回去了啊。”
她走到院门口,遥遥地对他挥拳,带着几近于无的警告意味,“银耳汤,记得喝!”
段牧席迟缓的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再抬首的时候,胡碧珠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用力地捏着提手,指腹反复擦过横柄,往下使劲,试图抹平上面的指纹,连同自己起伏的心绪,一同用力地摁下去。
胡碧珠回去的时候连脚步都松快了些许,她想起段牧席那懵懂的吃瘪样,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心里的别扭终究还是比不过自得,她整个人眉眼飞舞,遮不住的好心情。
【你这嘚瑟样。】
胡碧珠一下子就收起了笑,“再在老娘好心情的时候煞风景,你就给我等着瞧。”
系统习惯了贫嘴,很多时候还没想清楚呢,话就先说了出去。
它知道自己说话得罪人,又不敢真的惹胡碧珠,只好把人得罪后又开始苦兮兮的找补。
它谄媚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表演天赋,给人整的一愣一愣的。】
还以为是胡碧珠真情实感流露了,没想到最后她冒了一句要使用道具出来。
这就是女人的手段吗?
恐怖如斯。
可怜段牧席了,他估计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失控,对一个可以称得上是仇人的女子亲近。
胡碧珠无语,觉得系统简直就是恶意揣测她。
谁说她就是演的了?还不允许她有点良心了是吧?
她懒得跟系统讲,回了院美美吃了个晚膳,又开始想着第二天要怎么样去刷段牧席的好感度。
她想着想着,夜色升了起来,凌月如霜,温度凉的刚刚好,催生了她的睡意。
第二天去段牧席那边的时候,院子里又是没人,真不知道段牧席一天到晚的都要去做些什么。
她随便拦了个人,“表公子呢?”
丫鬟想了下,指指正大门的方向,“表公子似乎要和大公子出门去。”
胡碧珠一听,抬腿就跑,她翩跹的衣裙拂动,和满园的绿意融为一体,化成了飞远的蝶。
门口停了两辆马车,胡碧珠到的时候,段牧席正要上车。
她边跑边喊,“表哥!”
段牧席在马车上回头。
由于在边塞呆久了,他的肤色比五年前黑了好几个度,麦色的肌肤把他衬得更加有力,连带着脸上的秀气也被淡化了几分。
他眼下有一圈浅浅的乌青,像是晚上没有休息好。
蝴蝶飞了过来,靠在他的车旁。
“你又要去哪儿呀?”胡碧珠有点闷闷不乐。
胡行正掀起马车帘子,探个头出来骂她,“你最近昏头了啊?天天表哥表哥的,看不见我还在这儿是不是?”
他瞪胡碧珠,“给我回去!”
这丫头实在是胡闹。
给她介绍了那么多相看的人家,任由对方如何优秀,她偏生都看不上,一年到头就念叨着萧怀朝。
眼瞅着好不容易不去跟什么萧怀朝乱跑了,眼下又开始打段牧席的注意,眼珠子恨不得一天到晚黏他身上。
如果是以前还好说,大不了他从中撮合撮合,叫两个人定下亲便是了。
可是是胡碧珠自个儿在订婚的前夕反了悔,两个人为着这个事情闹得很难看,当时段牧席甚至还在胡碧珠面前哭过好几回。
那会儿胡碧珠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她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若是非要跟着我,我不会管你,也不会因为你低三下四的恳求而改变心意。”
段牧席怔愣着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或许是他自己想开了,自请入了军,跟着宋老将军远赴了边疆。
这一走,就是五年。
当初自己把话说的那么绝情,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去缠着段牧席!
从小到大的不叫他省心!
胡碧珠觉着胡行正最近是到了更年期,天到晚的发脾气,她没好气的瞪回去,“我叫表哥惹着你了啊!”
“小姐,回去吧。”段牧席适时开口,打断了兄妹俩的小口角,“我和兄长出门办事。”
他叫胡行正兄长,却疏远的叫她小姐,难道是故意和她避嫌,跟她暗自较劲儿吗?
胡碧珠气闷,但不好意思当中众人的面问他,只好换了个问题,“几时回来呢?”
段牧席想了下,有意错开她的目光,“应该几天就回。”
“啊……”胡碧珠没忍住,哀叹着,“为什么这么久呀?”
胡行正感觉氛围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他只好再一次申明,“回去,别耽搁你表哥办事儿。”
眼睛里全是对胡碧珠的制止,让她不准靠近段牧席。
不是,怎么的?为什么大哥看她跟看采花贼似的?
胡碧珠郁结在心,一口气憋在胸口,她看起来有几分舍不得,“好吧,我等你回来。”
“你白眼儿狼啊?”胡行正猛地一拍窗柩。
“我等你们回来。”胡碧珠又说到,笑的甜美乖巧,只是有点藏不住的怒气,“这下满意了吧?”
胡行正骂骂咧咧说了两句,放下了车帘。
段牧席紧跟着进了马车,没有回应胡碧珠的那句“等你回来”。
鞭子落下,马车开始行驶,顺着街道,拐过转角,没一会儿胡碧珠便看不见他们的行伍了。
她脖子都有点酸了,没有继续在门口做望夫石的打算,便转身进了府。
夏日天热,胡碧珠又不用跟以前一样早出晚归的去找萧怀朝,整个人都惬意地不得了。
有一种为了生活不得不上班,熬了大半辈子以后,终于熬到被解雇,可以心安理得让自己躺平的感觉。
不过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破坏了。
萧怀朝的贴身侍卫绥安找上了她。
胡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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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心里生出点警惕,不知道萧怀朝派他过来找自己干嘛。
绥安没有细说,“王爷只吩咐属下,要带您一同过去。”
那脸色和他家的主子一样拽,看得胡碧珠牙痒痒。
让她走她就走啊?要是她不去,绥安还能把她强行带走不成?
胡碧珠嗤笑,正要回绝,猝然想到段牧席那天的话。
他说萧怀朝向他打听自己生气的缘由,还让她去找他,似乎是想要议和。
我去,萧怀朝突然转性,不会是脑子被踢了吧?
【宿主,我感觉你也是要翻身做主人了。】
“什么做主人?!难道我以前在萧怀朝那里是什么很卑微的存在吗??”
【显然是的。】
系统总是能一句话挑翻胡碧珠的怒火。
绥安不知道胡碧珠和系统的对话,他只看见胡碧珠在廊下发出极冷的一声笑,手中的团扇扇的缓慢,像是在比划刀刃。
“走,带我见见你们主子。”
她当机立断,决定亲身赴局,看萧怀朝要耍什么把戏。
竹叶有点为难,“小姐,大公子说了,不允许您再……”
不允许她再和萧怀朝纠缠不清。
可她不是去缠着萧怀朝的。
她分明和萧怀朝说过,之前那五年,确实是她不得已要缠着他,给他带来了困扰,她为此道歉。
她接受萧怀朝对她没有感情,也不计较他这五年的故意捉弄,她打乱了他的生活,同样的他也没给自己好日子过啊。
两个人互相折磨,算是抵消了恩怨呗。
但要是萧怀朝这次再不怀好心地折辱她,那就不要怪她找他算账了。
胡碧珠示意竹叶安心,“反正大哥他们又不在,爹爹也出府了,没人会知道的。你要实在担心,看我申时还未回来,你便带人来肃王府找我吧。”
竹叶欲言又止,但是也不好当着绥安的面说什么萧怀朝的小话,只得无奈点头应下。
胡碧珠安抚好了竹叶,跟在绥安的身后离了府。
马车平稳的驶在街道上,她看着沿途的建筑,意识到这并不是回肃王府的那条街,她不由得有点心慌。
但是人已经上车了,她总不可能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当街跳车。
这是她头一次收到来自萧怀朝的邀请,不过地点并没有定在肃王府。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个雅致的别院外。
绥安敲门,内侧有人应声拉开了门扉,是一个清秀的姑娘。
胡碧珠很想临阵脱逃,总感觉自己像是误掉入谋杀陷阱的无辜少女。
【实在害怕就跑吧,小命要紧。】
绥安见胡碧珠站在原地不动,脸码着,一副不爽的表情。
“胡小姐?”
“胡碧珠。”另一道低沉的声音盖过了绥安的呼唤。
胡碧珠抬眸,萧怀朝在院内站着,远眺她的方向,那黑沉沉的袍子修饰着他的身形,有点文人的瘦削。
但是合着他那张神仙美玉般的容貌,黑也变成了一种别有韵味的颜色。
“胡碧珠,到我面前来。”
他开口,令胡碧珠想起这五年里无数个不好的回忆。
他永远高高在上,冷傲自矜。
在她被细小捉弄的每个瞬间。
10. 驯服
胡碧珠站在原地,心里登时无语。
“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啊?”
还有,你这个叫狗一样的语气,真的让人很不爽。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是瞧她的面色也能看出来她现在的不悦。
萧怀朝就这样盯着她,也不说话,搞得胡碧珠心里有点发毛,总感觉他的眼神很奇怪。
心里憋着倒上不下的怒气,想发也没有理由发泄。
她转身想走,不欲和他在这儿浪费时间,“不说话我走了。”
“站住。”
萧怀朝终于舍得开口,他抬步走向胡碧珠,看着她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嗅到她淡淡的发香。
“不必这样紧张吧。”他轻巧地把手放在胡碧珠的肩头,感受到她瞬间僵硬的肢体,倏然一笑,“毕竟本王又不会害你,你在怕什么呢?”
胡碧珠的不悦几乎是瞬息间就翻了个倍。
“谁怕了?”她侧着回首,对上萧怀朝莫测的目光,往后一退,挪开了在他掌下的肩,“胡言乱语。”
萧怀朝笑意扩大,只是眼里黑沉沉的,让他的笑虚伪得有点阴冷。
“不怕吗?不怕的话为什么要躲着本王?为什么把脸绷地这么紧?”
他步步紧逼,突然抬手掐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对自己,“你居然怕我?”
她竟敢怕他。
想到这个可能,萧怀朝觉得自己心里的理智被敲碎了一个边角,漏了点火星子溅出来,烫地他的心房有些许的焦疼。
她是胡碧珠啊,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躲着自己走,胡碧珠也不该!
这五年来他吓过她骂过她,讥笑她捉弄她,甚至有几次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从没有想过避着她。
他在想,到底要对她多差,她才会死心离开自己呢?
但是胡碧珠给他的答案是,就算她晓得自己要取她性命,她也不会选择离开。
胡碧珠知道他对她有多恶劣,明白他的不堪,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在对他说——她喜欢他。
不论发生了再大的不愉快,过不了几天她还是会主动来找他。
她就这样追在自己身后追了五年。
萧怀朝不信,五年都坚持过来了,难道她会忽然之间就改变心意?
他更愿意相信是胡碧珠在跟他置气,拿别人刺激他。
本来他是不想理会胡碧珠这些小把戏的,可她这次生的气似乎格外得大,距离画舫一别已经十一天了,她一直没有主动来找他。
明明已经让段牧席代他传话了,却不见胡碧珠来见,莫不是他根本没将此事知会胡碧珠?
“本王分明告知了段牧席,要你来找本王,为何不来?”萧怀朝把心中的揣测问了出来,“他没跟你讲?”
“不想来!”胡碧珠怒火中烧,手中使劲儿地掰着萧怀朝的大掌。
因为下巴被卡住,她说话有点吃力,断断续续的,“我是人,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你是王爷,尊贵无双,随便招招手就有人往你跟前跑,难道还缺我一个吗?”
萧怀朝呵的一声,轻笑着,“听你说这些话倒是新奇。”
胡碧珠是练过些武的,力气也比寻常女子大得多,她全身汇力一扯,连萧怀朝也有点招架不住。
但他偏不想松开胡碧珠,要是被她压制住了,不是叫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于是,他更用力地掐住胡碧珠的下巴,另一只手随之禁锢住她的腰,让她不能随意动弹,最好只能成为他砧板上苦苦挣扎的鱼儿。
“胡碧珠,发点脾气也要有限度,本王现在还有心情陪你闹,可如若你不讲究分寸,致使本王丧失了耐性,那下次,你休想再靠近本王身侧分毫。”
胡碧珠瞪大了双眼,要是眼睛能喷火,那萧怀朝已经被她的熊熊怒火给烤焦了。
“你是金子还是银子,我非要追着你跑是不是?”胡碧珠咬牙切齿,呼吸困难让她的脸发红。
那一瞬间,她已经忘了,自己和他不单单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而是王爷和小姐的差别。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相差的不仅是体型和力量,还有难以僭越的阶级,他背后的权势,和他与生俱来的身份。
但是愤懑和自尊混杂着,不允许她一再被萧怀朝践踏。
她已经知道自己之前五年是攻略错了人,如今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去忍耐萧怀朝的奚弄。
盛怒之下,她抬腿踢在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萧怀朝不设防被踢了个正着,下意识松开了胡碧珠去捂自己的下.体。
他的笑顿时碎裂,漏出隐藏在更深处的愤怒,“胡碧珠,你胆大妄为!”
绥安立时提刀,上前,刀刃架在了胡碧珠的脖子上。
冰凉的刃锋贴上她的肌肤,划出细微的伤口,血迹马上冒了出来,形成一条细细的口子。
“胆敢伤王爷,胡小姐嫌命太长!”绥安稍稍移开了一点刀刃,但离她脖颈仍不过毫厘。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真的要死了!!】系统同时尖叫道。
脖子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不可忽视,让胡碧珠脱轨的理智一下子就回了笼。
赤手空拳对上削铁如泥的长剑,以她的三脚猫功夫,没有丝毫胜算。
她表面还很冷静,面对绥安的杀机毫不露怯,好像根本不在乎生死似的。
实则她已经在心里和系统一起喊了无数十遍要死要死。
她滑跪求饶,“我靠,我后悔了,能不能想个办法救我!”
系统哭泣,【我不知道啊,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也要跟着死,我不想死啊!!】
搞得谁想死一样!
这系统除了会说些屁话,简直没有任何用处!
胡碧珠大难临头了,也不忘痛骂一下。
在她手握系统,投身成将军之女的情况下,面对危险竟然还能够混到一种孤立无援的境界。
呵呵,穿书穿成她这个样子的,很难得哦。
胡碧珠不着痕迹的往后倒退了一点,但是显然逃不过绥安的眼睛,长剑跟着她移动,总之就是不肯放过她。
萧怀朝脸色有点惨败,他死死地盯着胡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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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透过她的眼去刨心刨肝,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等一下,你还有道具!】系统难得精明了一回,【这是你唯一超标的东西了!】
胡碧珠被提醒,灵光一现,“快快快,给我用用用用!”
【用哪个??】
胡碧珠哪里还来得及思考,她想到啥就说啥,“什么什么,那个爱要大声讲——”
手中突地凭空冒出一把药粉。
碧珠下意识握紧了手心,心中大呼不妙。
她忘了这东西是用药粉生效了!
如果,假如,她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再对萧怀朝撒一把药粉……那会是药粉生效快,还是绥安的剑划过她的脖子更快呢?
【可能你抬个手就该死透了……】
胡碧珠脑子转的飞快,知道靠不了系统什么了,她思索的同时眼泪跟着掉,“你就这样恨我,一定得要我性命才肯罢休吗?”
她一改刚才的气焰,整个人低沉下去,像是忍了很久的委屈终于忍不住了。
“我是喜欢你,可是整整五年了,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你一直不给我回应,我总不能还不管不顾的来打扰你的生活。”
“现在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离你远远的,你为什么又要主动找我过来?找我过来了又要准备怎么戏弄我呢?”胡碧珠趁说话的间隙,躲开了剑刃,朝萧怀朝靠近,像是她伤心之下无意识的动作,“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就因为我喜欢你,就可以随意被你浪费心意吗……”
绥安本来想拦住胡碧珠,但是萧怀朝抬手制止了绥安的动作。
他任由胡碧珠向他走过来,看她泪眼朦胧地控诉他的所作所为。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表情,她穿着她一如既往爱着的绿衣,带着对他又爱又怨的嗔怒。
这才是他熟知的胡碧珠。
她果然还爱着他。
萧怀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愤恨蓦地消减了几分。
他想,女人的眼泪果然是一道利器。
纵使他对面的人是胡碧珠,但是在她算得上柔弱的神色中,他也无法再拿出方才的狠厉对她。
胡碧珠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声气颤巍巍的,“因为我没有来找你,所以你着急了吗,难道你心里其实也有我?”
她挥袖擦泪的时候,衣角遮住了她的面容,细碎的粉末跟着洒落,微不可见。
萧怀朝闻到一股奇异的芬香,他皱起眉,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涣散。
胡碧珠在他耳边问,“是不是这样?”
“是。”
他听见自己轻却肯定地回答道。
“画舫落水的事情是本王对不起你,你不要与本王置气。”
胡碧珠感叹道具是真的管用,让萧怀朝对着她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她本来想说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让我扇你几巴掌解解气就行了,但是她又怕自己这几巴掌把人给打醒了,到时候又要来找她的麻烦。
绥安的那一剑把她给敲醒了。
她暌违地意识到,这里是元定王朝,而不是她的现代世界。
11. 第 11 章
萧怀朝已经和她挨得很近了,衣袖擦着衣袖。
他无法分辨自己说的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我是找你来求和的,没有奚弄你的意思,只是我抛不下脸面,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
这一次他甚至没自称“本王”。
萧怀朝忽然捉起胡碧珠的小臂,语气带点诘问。
“你不能三心二意,喜欢我,便只能喜欢我一个,为什么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却要去亲近段牧席?”
胡碧珠可没心思跟他在这里解释,她也没有义务去解释什么,可是碍于还有几双眼睛盯着她,她得把戏做全。
“那是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
“不清醒就可以随意和别的男人亲近了?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胡碧珠难以置信地皱眉,“哈?”
绥安和胡碧珠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王爷怎么了??
他出鞘的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上面残留着胡碧珠的血迹,提醒着众人,就在不久前她还试图伤害王爷。
前一刻剑拔弩张的二人,怎么转眼间就,卿卿我我了起来?
绥安想了下那个词,不太确定该不该这么形容。
萧怀朝还在固执地问她,“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不找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你,这都不明白吗?
胡碧珠腹诽着。
她害怕等会儿药效一过,萧怀朝就清醒了,届时她难以收场,只能赶忙说道,“下次跟你讲,我要先回府了,要不然爹爹他们会担心的。”
萧怀朝觉着自己完全憋不住心里的念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脱口而出,“你先——”
“我想回府了。”胡碧珠却在此时主动拉了拉他的袖子,问他,“下次再同你解释,好不好?”
袖角被她扯得晃悠着,她明亮水润的眼眸隐含期待的盼着他。
他沉默几息,想说不好。
开口却是截然相反的回答。
“好。”
胡碧珠唇角上扬,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登上马车的时候,见萧怀朝不是很美妙的的表情,她还违心地夸了他一句,“你真好。”
萧怀朝的面色恢复了往常的冷淡,看向她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解释。”他让绥安一同护送她回去,“希望不要让本王等太久。”
胡碧华随意的应答道,“好,我先回去了。”
她让马夫绕到胡府的西偏门停下。
由此处入府,可以避过众人耳目,悄无声息的回到芙蕖院,完美假装她从没出去过。
绥安把人安全送到了,便向胡碧珠辞别,重新驾着马车原路返还。
等听不见马蹄的哒哒声以后,胡碧珠栓紧了繁琐的衣袖,顺着粗大的树枝往上爬,吭哧吭哧的借着树枝的走势,掉到了院墙上。
只差最后一步,她就可以回到胡府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人在做亏心事的时候,大抵都比较倒霉。
胡碧珠明明下车之前还观察过,西偏门锁得好好的,没有半分人气。
可当她爬上院墙,正打算要往下跳,却瞧见底下站着个三河。
三河听见头顶的异响,不由抬头。
两人打了个撞面。
三河疑惑地瞄她,“小姐您怎么跑到墙上面去了?”
胡碧珠眨巴眨巴眼,她拍了拍身旁的树桠,扬起一个随和的笑,“锻炼呢,我在院里闲得都要发霉了。”
“这不,瞧着天气好,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那,那小姐您身手还挺敏捷,哈哈。”三河挠挠头发,终于想出一句称赞的话。
胡碧珠十分赞同的点头点点头,“我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胡小姐的本事这么大,如何能叫自己的脖子都给划个血口子?”
胡碧珠脸上的笑意凝滞,她目光跟着声音找到源头。
段牧席一身青衣劲装,头发被玉冠有序地束起,把他那凌厉又带着几分冷漠的五官展露无疑。
他站在太阳底,从下仰视她,眼里映衬着粲然的日光,像是埋了一把刀刃在眸中,光透过他的眼传出来,从而沁了刀身的凉意。
他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跟审视嫌疑犯一样,不肯放过每一处细节。
最后,他得出结论,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很笃定。
“你还是去了。”
“啊?”胡碧珠先是茫然,随后才明白段牧席指的是什么。
她前几天才跟他保证过,自己根本不喜欢萧怀朝,和萧怀朝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就算是萧怀朝朝她抛出橄榄枝想要求和,她也不会理会。
结果段牧席才走没几天,一回来就撞见她从萧怀朝那里回来。
这也太巧合了吧!
而且胡碧珠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真的很像前脚刚跟正宫保证不会再犯错,但是第二天又去找小妾的渣男。】
“你闭嘴!”她在心里警告系统。
转头又对段牧席笑得殷切,“我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解释。”
“先下来吧。”段牧席却没有深究,让三河把梯子架到她的脚边,“小心脚下,可别踏空了。”
胡碧珠三步并两步的下了墙头,小跑到段牧席的身边,“我是去找他算账的!”
段牧席已经测过了身,似乎是要回院内去,闻言,向她投来狐疑的眼神,“算账?”
“对啊!”
“那为何脖子上有伤口?”
胡碧珠凝噎,手下意识的捂住脖颈,那里还隐隐作痛,“算账算不过人家呗……”
段牧席走在前面,没有停顿,似乎对于她的伤口除了有一点好奇之外,再没了其他反应。
胡碧珠直觉他情绪不对,只得继续小跑起来,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我说了我可以解释呀,你不要生气嘛。”她又使出惯用的小伎俩,把他的袖子拉住,不让他走的那么快。
段牧席不得不停下来,直视她,“小姐大概误会了一些事情,我并不需要小姐的解释,你愿意喜欢谁,是你的事,与我讲又有什么用呢?”
“怎么没有用了?”胡碧珠对于他的态度有一点点的不高兴,“难道我喜欢谁你根本不在乎?”
“不。”
胡碧珠偏不如他的愿,与其说实在表白心意,不如说是在赌气,她一连说了好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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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难道你也不在乎??”
段牧席好似有些忍俊不禁,他的眼轻挑着微微上扬,“喜欢我?”
“对啊。”胡碧珠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如果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萧怀朝?”
“他伤了你。”段牧席自顾自的道,“但是你却不怨他,不生气,在你的心中他就如此重要,把你自个儿的安危都比了下去。我和他又怎能相提并论?你喜欢的应该是他。”
“不是那样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啊!”胡碧珠快要崩溃了,“明明都说了只是找他算账。”
段牧席一点一点扯出在她手心里的衣袖,转身走的决绝。
“小姐有喜欢的人,是好事,但如若因为一个男子让自己落得一身伤,伯父和行正长兄会担忧难过的。”
段牧席没有提及自己分毫。
假如胡碧珠喜欢别人,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他不说,就像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不在乎胡碧珠的心究竟属于谁。
胡碧珠的脚跟粘在了原地一样。
她想不管不顾的去追上段牧席,把来龙去脉统统都解释清楚。
其实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但是胡碧珠下意识的就觉得,他生气了,很生气,需要她去安抚他。
可是段牧席离开前的那个眼神,显得他十分的无情,让胡碧珠一时不敢靠近。
【糟了,咱们真的是运气不好,眼看着好不容易拉回来一点感情,现在好像又被搞没了。】
胡碧珠难得没有反驳系统的话。
可不就是嘛。
胡碧珠叹气,垂头丧气的往芙蕖院走,决定先把自己的伤口收拾遮掩一番再说。
她感受着手掌之下嶙峋凝固的血迹,把衣领朝上拉了拉,试图盖住自己的伤疤。
在她的左胸口,离心房只有几毫米的距离,留着一道消不掉的疤。
她不知道段牧席还记不记得,在以前,他们还没有决裂的时候,她也曾为他受过伤的。
有山匪劫持了胡府的马车,她和段牧席拼死逃命,最后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身上带了大大小小的伤。
段牧席替她挡住了致命的一刀,没记错的话,那伤口应该在背后的肋骨上。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天很黑很黑,路总是不平,让她走的脚疼。
背后是身负重伤的段牧席,他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而她就咬牙死撑着,把他背在背上,一步一个脚印,血滴了一路,带他回了京城。
她想,段牧席不能死,他是要做大将军的人,怎么能够还没上过战场,就被小小的山匪给搞得小命呜呼呢?
看见城门的那一瞬,她失力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段牧席守在她的床边,即便他自己也面色苍白,也不肯离开。
他说,“蓁蓁,你说你愿意嫁给我了,还作数吗?”
也就是在那一天,她觉醒了系统。
她有了一个必须要完成的目标。
为什么必须要完成?
为了活下去。
因为胡碧珠在倒在京城门口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