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死对头成了我的狗》 1、欲求不满 “用力，再快一点。” 喘息间歇中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黏糊的湿意，乍一听有些娇，但仔细听，语气里不容反对的强硬，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命令意思。 周明威已经习惯了郁乔在床上一贯的颐指气使。 他躺在床上，用力握着一截柔韧的细腰。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快反应，更加卖力地取悦郁乔。 只是，他有些力不从心，速度和力度都跟不太上郁乔的节奏。不过，眼睛还是专注地、痴迷地盯着郁乔。 那是一张只一眼就无法移开，美得张扬又具有冲击力的脸。 因为剧烈的运动，美人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给白皙的皮肤渡上了一层珠光；水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一截红艳的舌尖。 美人微微仰着头，居高临下地半眯着眼睛，似是迷茫，似是渴望地看了周明威一眼。 “乔乔……” 周明威被那眼神一刺激，仿佛一股电流，直接从大脑，一路火花带闪电往下烧，浑身的力气顿时就从下面一起泄了出去。 郁乔：“……” 充实的感觉消失了，郁乔却还没有达到顶点，现在被不上不下吊着，有些烦躁地停止了动作。 周明威缓了好一会儿，发现郁乔还直挺挺的，有些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啊，乔乔……我最近太累了……” “你知道的，公司的新游戏马上要上线，压力太大了。” 郁乔和周明威夫夫俩，婚前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小游戏公司。郁乔只出钱不管事，周明威虽然投资占比不高，但对工作很上心。 这两年公司发展也是越来越好了，周明威对外也是一个有名头的小老板，忙也正常。 郁乔知道一些，不过他自己的工作也很累，又才升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压力同样很大。 只是跟一般人不同，郁乔越是压力大的时候，他的需求就越旺盛。 不过……郁乔动了动腰，确定周明威今晚是真的来不了了，虽然有些不快，也只能作罢。 “算了，我知道你累。”郁乔善解人意。 原本有些紧张的周明威顿时松了口气，抱着郁乔又亲了一会儿，大手在郁乔微微发烫，丝滑的皮肤上来回抚摸，然后渐渐往下。 “乔乔，我帮你……” 等房间里终于恢复平静，已经是深夜。 周明威已经睡着了，郁乔躺在他身边。黑暗中，郁乔的眼睛眨了眨，闪烁着微亮的光。 郁乔侧头看了一眼周明威，剧烈的运动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短时间内不会醒。 于是，郁乔缓缓起身，放轻脚步，关上了卧室门。 很快，卧室另一端的客房里，就传出了闷闷的声音。 已婚夫夫家里玩具不少，郁乔随便挑了一个，自己玩起来。 很快，这可比人类的速度快多了。 只是过于刺激了，郁乔不得不把脸埋进枕头里，紧紧咬着唇，否则这时候吵醒了周明威，多少有些尴尬。 好几次之后，郁乔先前被周明威弄得不上不下的感觉才渐渐好些。 “啧……” 郁乔把东西抽出来，微微皱眉。这玩意儿好用是好用，但是他29岁，结婚才6年，就要因为老公不给力的原因来用这个了？ 算了，等过阵子，周明威和他都不忙了，还是安排一下年假，夫夫俩一起出去玩一玩，放松放松。 第二天一早，郁乔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带着初春清冽的晨风，潇潇洒洒来到公司。 “郁总，早！” “早。”郁乔微微点头。 两个前台小女孩，眼睛里都闪着亮晶晶的光，看郁乔就像看到明星偶像一样，目光跟随着，直到郁乔进了电梯，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郁总真的好好看呀……腰细腿长，我没见过穿西装比他还好看的男人了。” “是呀是呀，这么久了我都看不够，比明星还漂亮……” 郁乔还没踏进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事总监何总半道上截住，拐进了没人的小会议室。 “怎么啦？何总，你这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郁乔开玩笑。 “不是。郁总，你要的助理已经到位了，只是……”何总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嗯？”郁乔收起了笑，他原来的助理上周去休产假了，hr迟迟没有给他找到合适的接班人，耽误了不少事儿。 这也是郁乔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大的原因之一。 “何总，只是什么？” 郁乔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一个助理，居然让人事总监亲自来跟他说明？ “没什么，就……是实习助理，还没毕业……” 果然不是好事…… 郁乔挑眉，声音顿时就高了：“何总，我的工作情况您也是清楚的。给我安排实习生……不管对公司，还是对我，甚至对实习生都没有什么好处吧？” 郁乔说“您”，拉开了距离。 何总也知道这事不太合适，但没办法，干笑着小声解释：“郁总，是集团总部财务总监张总推荐的。” “听说，好像是张总亲戚的儿子，张总他指名交给你来带。现在公司都知道你这里是香饽饽，跟着你实习半年，比跟着其他人一年都提升得多。” 郁乔皱着眉没说话。 何总是个人精，接着说：“哎呀，这种家里有点钱的半大孩子，多半就是来混个实习证明，说不定没几天自己就跑了。你放心，我过几天一定想办法再跟你找一个熟手，一生一熟，两个人一起，绝对不会耽误你工作。” 郁乔便有些不太好继续发作。 他刚刚升职不久，以29岁这样年轻到不可思议的年龄，升到这个位置。 别说华盛集团了，就放眼整个行业内，除了那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富n代们，郁乔是独一份儿。 这在整个集团都特别引人注目，不服气的人不少，等着看他笑话的人更多。 这个时候，郁乔确实不好说什么。人家财务总监在集团总部，职级比他高，不能轻易得罪了财神爷。 况且，何总也给出了补救方案。 事已至此，郁乔也只能答应。只是心头那股无名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何总看郁乔松了口，也是松了口气：“稍等啊，等下我让嘉嘉把他带来。” “我就不亲自来了，免得太惹眼。张总的关系，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他自己也说，不用过多关照。”何总拍拍郁乔的肩。 不要“过多关照”的意思，就是多少要“关照一点”，但不要太明显。啧，遮遮掩掩的关系户，更麻烦。 希望是个听话的小孩儿。郁乔也只能这样想了。 没多久，hr嘉嘉就带着一个年轻男孩儿来了。 “郁总，这是江彦，您的新助理。” “江彦，这是郁乔郁总。” 郁乔正在准备线上会议的材料，便坐着没有起身。一抬头，还有些背光。 他眯了眯眼，才看清嘉嘉身后，站了一个格外高的男孩，起码有185以上了，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个叫江彦的男孩子，长得实在是帅气。 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头发不知道是特意做的造型还是天生的，有几簇像不服气似的竖着，很有型；面部线条英气逼人，轮廓分明，只是一双眼睛有些太圆，像小狗似的，中和了几分张狂桀骜的气质。 江彦双手插在裤兜里，听了嘉嘉的介绍也没什么反应，有些漠然，居高临下地看着郁乔。 不是个省心的。 郁乔只一眼，就下了判断。 “额……”嘉嘉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会来事儿的实习生，连忙打圆场，“郁总，江彦只是实习，公司相关制度我们人事部已经给他培训过了，但具体工作……还需要您安排。” 郁乔注意到，江彦在听到培训，工作的时候，嘴角分明往下撇了撇。 助理的工作，比较繁杂，不怎么系统，很多还取决于领导的个人工作习惯。按理说，应该由前任助理交接工作是最合适的。 可惜…… 郁乔修长的手指握着笔，不紧不慢地点了点笔记本，发出“笃、笃”的两声，说：“好，我这边看着安排。” 江彦的视线微不可查地从郁乔的手指上一掠而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嘉嘉笑眯眯地点头，退了出去。 江彦还笔直地站着，没动。初出社会的男孩子，身上带着一股特有的“老子天下第一”看谁都不爽的气势。 郁乔不想给自己本就繁忙的工作添麻烦，既然现在没人可用，那就把现有的调教好了用。 “江……彦，是吧。”郁乔勾勾唇角，抬了抬下巴，“坐。” 江彦闷声不吭地走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在郁乔对面。 只是刚刚坐稳，江彦的眉头就又皱了一下，连带着看向郁乔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嫌弃？ 只是青涩的少年，圆溜溜的小狗眼睛，露出这样的眼神，并没什么杀伤力。 郁乔心里好笑，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哪来的资格嫌弃他？ 而且，嫌弃他什么？ 郁乔对自己的脸还是很有自信的，他皮肤白，五官虽有些柔媚，但骨相锋利，整体冷艳又张扬，总的来说，就是特别好看。 从小到大，还没有遇到过只是看他一眼，就露出这种眼神的人。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审美异常。 钉钉响了一声，线上会议快要开始了。 郁乔也懒得跟江彦兜圈子，但仍带着浅笑，温和地说：“我今天比较忙，暂时没什么跟你说的。你培训都完成了，账号那些应该也开通了。等下我让白芮儿给你发一些项目资料，你先自己看熟悉一下，等……” 郁乔还没说完，江彦却突然开口了。 这是他进来郁乔办公室5分钟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江彦面无表情，冷漠地说：“不用麻烦，我不看。” “我只在这里待3个月，3个月之后，你在我实习证明上打全a就行。” 郁乔脸上的笑顿时冷了下来。 2、视而不见 这是什么幼稚又傲慢的大少爷？要是没有张总那层关系，郁乔一定让江彦马上滚蛋！ “各区域公司都在线了吗？现在开始点名……”会议开始了。 郁乔按捺下火气，挥了挥手：“你先出去，等我开完会再说。” 江彦咬了咬牙，没有动，还想再说什么。 郁乔已经沉下脸，眼神变得凌厉，抬手指着办公室的大门，冷声道：“出去！” 郁乔在职场打拼久了，习惯不管对谁，都面带三分笑。薄唇通常给人感觉很冷情，但郁乔的唇角天生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模样又让人觉得他其实是好说话的。 只是，当他真的沉下脸来，过于浓密的睫毛便会让他的眼睛像是覆盖上一层阴影，晦暗又冷厉。 郁乔的变脸让江彦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沉，“哼”了一声，站起身走了出去。 即便铺了厚厚的地毯，金属凳腿因为被大力推拽，还是在地毯上摩擦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可见江彦用了多大力。 “幼稚……”郁乔不满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话筒，“西南区域在……” 按理说，郁乔助理的工位应该在他办公室外面那个单独的隔间，但现在情况有一点特殊，所以hr给江彦暂时安排到了外间的员工区，一个闲置工位。 周一的上午，大家都很忙。 江彦扫了一眼整个办公区域，这一层大概有二三十个人，此时各自对着电脑屏幕，没什么人说话，只有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在工位上坐下来，电脑也不开，戴上耳机，大大咧咧地翘起一条腿，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郁乔这个会开了很久，好不容易结束，都已经过了中午。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眼中，长叹了一口气。 刚刚开会，集团总部对“玉河”项目的推进又提出了很多意见和问题，郁乔一一做了解答，但看集团领导的态度，还是不是特别放心。 “玉河”项目位于100多公里外的通江市，是华盛集团在通江市的第一个项目，也是郁乔升任执行副总之后，接手的第一个全资操盘的项目。 集团重视，区域重视，他自己也非常重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想跳过项目总经理，亲力亲为。 但是只能想想，他是区域副总，真去项目上亲自指导工作，也不合理。 郁乔暂时把工作的事情放到一边，起身理了理衣服，向食堂走去。 路过茶水间时，他听见了江彦的声音。 “啊，烦死了……叫郁乔……” 郁乔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停了下来。他不是一个喜欢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人，但是江彦说的是他自己，他怎么都得听两句。 午饭的时候有同事邀请江彦一起去食堂，他没去，正好接到好兄弟徐飞宇的电话，就干脆到茶水间来。 徐飞宇声音大，江彦不得不调低了音量，才觉得耳膜舒服了些。 “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隔着电话，江彦都能猜到徐飞宇现在一定是一副想看他笑话的欠揍表情。 “上屁班！我连电脑都没开，打了一上午游戏。”江彦没好气地说，“反正我就来拿个证明，堵上家里的嘴。” “我听说你爸是以别人的名义把你下放到溪城公司的，那就是铁了心不让人给你放水。不知道你是华盛的太子爷，你的顶头上司会这么听话让你过？” 江彦满不在乎地说：“管他的，反正我讨厌做这些。什么项目，什么营销，什么工程……我看到头都大了，只想出去跑两圈。他最好识时务，不要给我找麻烦。” “否则，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火气真大呀，江少！都半个月了，还跟你家里斗气呢？别气啦，你要真能刚的过你爸和你姐，你现在就不会在溪城了。” 徐飞宇笑着揶揄，他比江彦大两岁，现在也被安排到家里公司上班，跟江彦算同病相怜。不过比江彦好一点，他没有那么讨厌继承家业，也没有家里人不同意的热爱和梦想。 “对了，你上司叫啥来着？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烦死了……”江彦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上午郁乔让他出去时候的表情，很冷，很凶。 江彦闷声道，“叫郁乔。” “一副拽了吧唧的虚伪精英样，我最讨厌这种人了。而且，我今天靠近他，他居然还喷香水！一个大男人，喷那种很甜的香水！恶心死了！” 恶心？ 郁乔皱眉，抬手闻了闻，绿橘和香根草的气息，香水味很淡，分明是木质香调，哪来的很甜？ 这个江彦，审美有问题，怕不是鼻子也有问题！ 郁乔顶了顶腮，竟然气笑了。 “郁乔……哦哦，我听说过！”徐飞宇思索了一会儿，说，“挺厉害的，好像不到30岁吧，就坐到这个位置。业内都说他眼光很准，脑子又灵，垃圾项目他都能救活，而且杀伐决断，是一只笑面虎，又叫他美人刀。” “美人刀？” “长得漂亮啊！刀刀要人命！”徐飞宇八卦之魂开始燃烧，“怎么样？你见到真人是不是真的有传言中那么漂亮？” 郁乔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在江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默默点了一下头，猛地又反应过来，“哼”了一声，说：“也就那样。” “啊……”徐飞宇明显有些失望。 “你别废话了，还有屁事儿没有啊？没有我挂了。”江彦没兴趣再跟徐飞宇八卦，准备挂电话。 “等等别挂别挂！”徐飞宇连忙叫住他，说，“不是，兄弟我就是想劝你一句。” “来都来了，你别把跟家里的气撒到人家身上。你好好工作，拿到全a实习证明，不就能去追逐你的赛车梦了嘛。” “我讨厌这些事！”江彦音量高了些，“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而且，就算我真的拿到全a实习证明，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同意我去比赛？” “不过是把我弄来，不让我回去比赛的借口罢了。” “是是是……但是这也是个机会呀！以我对你家里的了解，至少曦姐那里，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可如果你真拿不到，那你就真的不能去赛车了。” 江彦被噎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好了好了，我会看着办的！” 郁乔不知道江彦在跟谁打电话，不过从他听到的分析，信息量还挺大的。 首先，他家境肯定不错，不然也不会有张总这个亲戚； 其次，他要去参加什么比赛，但家里不同意。而且全a的实习证明对他很重要；应该是跟家里谈判的道具。 最后，他是个天真幼稚，叛逆又桀骜的毛头小子。 郁乔对江彦那句“恶心”气到了，还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他。先前他本来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又是个关系户，看在张总面子上得过且过就行了。但是现在…… 家里没教好，他作为直属上司，好好教一教江彦也不是不行。 郁乔冷笑一声，在江彦出来之前悄悄离开。 星期一会最多，郁乔还没来得及想一想怎么给江彦安排工作，下午又是两个会。 等他开完，都已经5点半了。 他翻开手机扫了一圈儿，钉钉上有几十条未读信息，微信也差不多。 粗略看了一下，还好没有特别紧急的，有几条私聊是下面项目上的负责人请他抽空过一些项目比较着急的oa流程。 还有两个项目负责人把月度汇报方案私发过来，询问他明天开会的事。 郁乔这才想起来，明天还有一场月度营销方案的汇报会要开。差点忘了，好像上月的数据分析汇总还没做。 各端口的分析夏梦真、白芮儿他们应该做了，只差一个汇总。之前都是助理负责的。 郁乔“啧”了一声，开始逐条回复、处理。 除了特别重要涉及到价格体系、预算、大型活动等等的流程，一般的小型活动、采购、甚至是考勤流程，通常都是交给助理处理的。 可是现在郁乔没有助理。 等等……郁乔抬头，谁说他现在没有助理？江彦不就是吗？ 能用则用。 他灵光一闪，习惯性地冲着门外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郁乔这才反应过来，江彦应该还不在他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室。 钉钉……江彦那个态度，多半也不会看。 郁乔叹了口气，准备亲自去叫他。 江彦确实没有看钉钉，他连电脑都没有打开。眼睛一直盯着手机里的游戏。 郁乔出来就看到江彦双手捧着手机，埋头苦干的样子。他挑了挑眉，叫了一声：“江彦，过来一下。” 江彦身体一动不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正在沉浸式飞跃喜马拉雅山，耳朵里全是呼呼的风声。 他旁边的同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策划夏梦真。她注意到郁乔明显有些严肃的神情，悄悄踢了踢江彦的椅子。 “江彦，江彦……” 江彦没反应。 “完了……郁总过来了……”夏梦真见叫不动江彦，不敢再动，赶紧缩回自己的位置。 一只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约的铂金男士戒指，修长的手指曲起，在江彦的桌上用力敲了两下。 江彦视线落到那只手上，戒指反射了一些灯光，晃了一下他的眼。他闭了闭眼，滑动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刚刚飞过雪山的红色摩托车失重疯狂向下坠落。 江彦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按了退出，终于从游戏里抬起了头。 郁乔居高临下，微垂着眼睫睨着他，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下一片朦胧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微微上翘的唇角，似笑非笑。 “江彦。”郁乔的声线和他明艳的长相不一样，偏冷一些，此刻听起来更像是淬了冰。 他说：“江彦，过来。” 3、进不进来 “快点，别打扰其他同事工作。” 江彦身体有些僵硬，犹豫了一下，摘下耳机，跟着郁乔进了办公室。 郁乔坐到电脑前，说：“培训过了，知道怎么用oa吧。” 江彦没出声。 郁乔看江彦一脸“老子很烦”的样子，忽然抿唇一笑，冲他招了招手：“杵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点，我跟你说。” 江彦撇了撇嘴，有些磨蹭地站到了郁乔身边。 靠得近了，郁乔身上那股甜香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江彦的鼻子里钻。 江彦想退开一些，郁乔已经指着屏幕上的几个“待处理”流程说：“过两天等你适应了工作，我就会把我的账号发给你，像这样的流程，你帮我过就可以。” “其他的，你不要动。” “过几天等你上手了，hr那边会通知各个项目你是我的助理，到时候他们有什么需要我解决的不重要的小问题，都会先来找你。” “重要的，如果我暂时没空，你就记录下来，及时反馈给我。” 江彦皱着眉听着，视线落在郁乔那根正在电脑屏幕上指点的手指上。 郁乔的手生得很好看，不像一般男人那么粗壮，更加纤长，但又不会显得柔弱，是骨节分明的样子。 虚点在电脑屏幕上，中指和无名指弯曲了一个浅浅的弧线。 “你在听吗？”郁乔发现了江彦的走神。 江彦低声道：“你就让我打杂？” 郁乔这下是真的笑了，仰头看着江彦，说：“小朋友，这不叫打杂，这是助理的本职工作之一。” 小朋友？ 20岁的男孩，都认为自己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接受任何一个人把他当成小孩。 江彦尤其是。 郁乔看到江彦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不服气，甚至还有些不屑的表情，心中暗暗摇头，面上还是忍笑接着说：“这些都是小事，慢慢来，不懂的，或者拿不准的你都可以来问我。” “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马上做。” 郁乔说的是明天早上10点，他跟4个城市的责任人有线上会议，需要听一下各项目本月的营销汇报，重点是要听“玉河”项目的首开前节点、动作。 西南区域管辖着溪城、明城、江城、榕城四大城市范围，其下又有若干小城市，大约有30多个项目，区域总部设在溪城。 郁乔不用直接对接项目，只需要对接四个城市的负责人就可以。 “会议通知早就下发了，你找一下白芮儿和夏梦真，让他们把上月的各端口数据发给你，你做一下简单的分类和汇总。” “今天给我，有问题我会再改。” “今天？” 江彦的声音高了些，他抬手看表，已经是下午5点50分了。 6点下班。 江彦硬邦邦地说：“不做，马上下班了。” 郁乔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江彦的反应，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在胸前，缓缓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彦。 他分明比江彦坐得低，是在仰视江彦。但在江彦眼里，竟莫名觉得郁乔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 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他。 郁乔笑道：“小朋友，这是公司，不是你家。” 江彦挑衅道：“所以呢？” 郁乔：“所以，不想做就回家吃奶去，别在这里耽误别人的事儿。” 江彦顿时火了：“你——” 郁乔没有给江彦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我都不知道你非要来实习是为什么。” “不过，如果你一直是这样的态度，我现在可以跟你保证，不管你走谁的关系来华盛，我即便不能把你退了，至少你的实习证明上，我还可以实话实说。” “以及，盖章用印也需要我同意呢。” 郁乔微微眯着眼，仍旧带着三分笑。他的语气，就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叛逆期小孩儿。 江彦气得冒火，拳头都捏了起来。 郁乔这话，就是全a的实习证明他不可能给的意思。 江彦长这么大，除了家里人，还没有别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胸膛剧烈欺负着，拳头捏得嘎吱响，恶狠狠地盯着郁乔。 郁乔瞥了一眼江彦紧握的拳头，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手却已经偷偷按开了手机，点开了保安室的电话。 “哼！” 江彦最终还是压抑住了怒火，松开了拳头，不再理会郁乔，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你去哪儿？” 江彦没理，用力甩上了门，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郁乔松了一口气，又想：我没有多过分吧，怎么反应这么大？ 巨大的砸门声已经惊动了外面的员工，大家都面露疑惑地看到江彦气呼呼地从副总办公室出来。 郁乔按了按太阳穴，心里忍不住暗骂江彦这个混小子，竟然敢当众跟他摔门。 他走出去，用最和善的笑容对大家说：“6点了，大家事情做完就下班吧。” “没事，我让江彦去办点事。” “对了，小夏、白芮儿，你俩把做好的最新数据分析发我一下。” 夏梦真和白芮儿对视了一眼，点头：“好的郁总，马上发您钉钉。” “好。” 江彦怒气冲冲地冲出公司大门，戴上头盔，跨上自己的哈雷。正好下午6点，“轰”地一声冲了出去。 下班晚高峰，迈巴赫这个时间上路，也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在比亚迪后面慢慢挪。 这时候，两个轮子的好处就凸显了，比四个轮子灵活得多。江彦心里有气，一路风驰电掣，开着哈雷像踩着闪电蛇一样，在车流里见缝插针，瞬移似的，半小时左右就到了mg俱乐部。 “小江来了，这么早？别人都没来呢，吃晚饭了吗？” 俱乐部的资深队员钱昊正在赛道外擦他那辆铃木gsx-r，就看见江彦垮着一张“全世界都欠我钱”的帅脸走进来。 “钱哥，”江彦点了点头，说，“没吃，不饿。” “小伙子，饭还是要吃的嘛。”钱昊是本地人，说起普通话来有一点西南特色的口音。 他一眼就看出来江彦心情不佳，语气自然就带上了几分关切。 “没事儿。”江彦深吸了一口气，往赛道那边瞥了一眼，里面还有两辆车在跑，“钱哥，我先去跑几圈。”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嘎。” 摩托车赛车是一个小众又烧钱的爱好，溪城不算一线大城市，能有mg这么一家业余的发烧友俱乐部已经不容易。 其实俱乐部的赛道场地和部分设施都有些老旧了，江彦来的时候其实不太满意，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要在溪城待至少三个月，不能荒废了。 江彦做完热身，换上装备，红黑色搭配的赛车服和头盔，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矫健的豹。 他自己的赛车没能运到溪城来，在mg他选了一辆还算趁手的杜卡迪panigalev2。 进入赛道后，江彦直接把油门踩到底，轰鸣的引擎声仿佛野兽咆哮，震耳欲聋，一下子就激起了江彦的热血。 “哇塞，钱哥，新来这个小伙子牛掰啊！” “这是业余的吗？感觉可以去职业赛了！” 钱昊笑道：“我看也是，下次训练赛，给你个机会，你跟他比比？” “可以啊！” 江彦没有听见其他队友的话，他在赛场上一向很专注，不管是比赛，还是训练。 在过急弯的时候，江彦的膝盖压得很低，几乎跟地面摩擦。他稳稳地控制着自己和车的重心，丝滑而过。 终于把最近的一大堆烦心事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江彦上一次比赛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没有逞强，过了瘾之后，他就停了。 告别了钱哥他们，江彦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快10点，才骑着自己的哈雷回到他在溪城的住处，观山悦。 只是刚在停车场把车停稳，就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助理撂挑子不干活儿，郁乔只能自己做。好在他其实一开始也没有真的认为江彦会那么听话，所以并没有很意外。 事情并不麻烦，郁乔很快就弄好了。准备下班的时候，周明威打电话来，说要来接他。 “你今天不忙啦？”郁乔把刚刚关上的电脑又打开了，继续处理工作。 周明威在电话里说：“还好还好，我订了位子，晚上去吃一家最近很火的柴火霸王鸡。大概还有半小时到你公司。” “嗯。” 这两年，大家的工作都忙，郁乔跟周明威一般在上班时间很少聊天。现在接到周明威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郁乔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了昨晚的事儿。 男人嘛，多多少少对床上那档子事儿都挺在意。虽说他俩已经老夫老夫了，但郁乔对这个晚餐邀约，还是品出了一点别的意味。 霸王……鸡。 郁乔笑了笑，大概能猜出周明威的心思。 看来今晚，他能有一个久违的，愉快又满足的夜晚了。 说是半小时，因为堵车，周明威还是一个多小时后才到，郁乔饿得不行。 到了饭店，不管是霸王还是鸡，他都吃了不少。 快10点，郁乔和周明威才回了观山悦。 停好车，周明威还凑过来，贴心地帮郁乔解安全带，顺便在郁乔耳朵上亲了一下。 郁乔耳朵敏感，酥酥麻麻的，他笑着推了周明威一把：“好了，回家再说。” 车里暖气开得大，郁乔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 周明威看着，眼神不知不觉暗了许多。 周明威性格比较温和，平时四平八稳，规规矩矩的，很少在外面跟郁乔有什么亲密动作。 郁乔想着，看来今晚这餐霸王鸡的效果真的不错。老实人也想玩点刺激的。 “乔乔……”周明威有些迫不及待，一只手揽着郁乔的腰，等电梯的时候就忍不住捏了捏。 郁乔也有点被撩拨起了感觉，只是他还比较理智，知道这是在外面。便捉着他的手不让他再乱动，声音也提高了些：“好了，痒……” 周明威也笑笑，但并没有停手。 停车场里很安静，江彦耳朵尖，听到几声有些模糊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肯定是个男人。 但他脑子转了一下，记忆中没有认识的谁的声音会这么……这么…… 江彦皱着眉，想：勾人…… “啧……男人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江彦抓了把头发，向电梯间走去。 电梯门正在江彦的眼前缓慢合上，江彦赶紧加快脚步，重新按键。 按得及时，原本准备关上的电梯门又慢慢地打开了。 江彦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半睁半眯，含着水雾的眼。 他陡然睁大了眼睛。 电梯里，一对纠缠在一起的情人有些忘情地缠绵，一个背对着江彦，另一个，从那个人肩膀上露出了半张脸。 “郁……” 江彦认出来了，那双眼睛，还有鼻尖上的一颗小痣，不是郁乔是谁？ 他们、他们……两个男人，在……接吻？！ 啧，果然还是大意了。 郁乔也认出了江彦，拍拍周明威的背，让他停下。 电梯门又开始慢慢合上，江彦还瞪着眼睛，站在电梯口一动不动。 郁乔白皙的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嘴唇也很丰润，水盈盈的。被人撞到接吻这样的事，还是自己的下属，郁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害羞和不自在。 反倒是按住了开门键，撩起眼皮睨着江彦，问：“进不进来？” 4、他有病吧 江彦愣了两秒钟，哼了一声，昂着下巴，挺着胸膛，仿佛出征的将军似的，直挺挺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按键已经亮着一个【10】。 江彦按了【9】。 按完之后，他就直接站到了电梯的角落里，最大可能跟郁乔和周明威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整个人站得笔直，像一把要测量电梯高度的直尺，处处凸显着他是直男的信息。 电梯里安静极了。 周明威还陷在被人撞到亲热这种尴尬的情绪里，手脚都很忙，理一理袖子，又拍一拍裤腿，还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亲的不是领了证的老婆，而是外面勾搭的狐狸精。 电梯门合拢就是一面清晰的镜子，郁乔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被周明威揉得有些凌乱的衣摆，一抬眼，就跟镜子里江彦的视线对上。 一触即分。 但郁乔还是捕捉到了，江彦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郁乔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那种眼神，郁乔很熟悉，他从前在自己父亲眼中也看到过。 没想到，同性婚姻合法都这么多年了，江彦这么个年轻人，居然还恐同。 江彦目不转睛地盯着亮着的【9】，好像盯得专注一些，它就会更快熄灭。 这种……直男。 郁乔勾了勾唇角，忽然往江彦那边靠了靠，抬手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江彦，这么巧啊。” “你干什么！” 江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样，顿时从郁乔旁边弹开，整个人都要贴到电梯壁上。 可惜电梯空间太小，限制了他的弹跳发挥。 郁乔眨了眨眼，很无辜地说：“打个招呼啊，这么巧我们住同一栋，还是上下楼。” 江彦凶狠地瞪着郁乔，带着警告，哑声道：“别碰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龇了龇牙，郁乔愣了一下，竟然有一种，阴鸷的野狼正在冲他低吼的感觉。 “叮——”9楼到了。 江彦用力拍了拍刚刚郁乔拍过的肩膀，就像是要把什么恶心的病毒拍掉，然后快步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开始缓缓合上。 “哈哈哈哈……” 身后骤然传来郁乔肆无忌惮的笑声，像夺命追魂的铃铛，钻进江彦耳朵里“叮叮当当”地叫嚣，江彦恼怒地转头，电梯门却已经关上了。 “死同性恋！” 怪不得身上喷那种甜腻腻的香水。 江彦今晚好不容易驱散的烦躁感，因为郁乔，再一次涌了上来。 “哈哈哈……” 郁乔还在笑，肩膀抖个不停，连腰都要打不直。 最近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他都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笑得这么开怀了。 周明威扶着他进了家门。 被江彦这么一打断，刚刚在停车场时酝酿起来的旖旎感觉已经被冲散了。 “乔乔，喝点水？”周明威说着，去厨房给郁乔接了一杯温水。 郁乔松了松领带，抬起一只手，手背盖着额头，整个人懒懒散散地仰躺在沙发上，袖子因为他的动作往上拉了些，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小手臂，和手腕上的积家腕表。 浅棕色的小牛皮表带，戴在郁乔的手上，很优雅，跟他的人一样。 即使是现在这个很不优雅的姿势。 “来，喝水。” 周明威接了水来到郁乔身边。郁乔没有立即坐起来，整个人薄薄的一片，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周明威就这么端着水杯站在他身边，安静地凝视郁乔。 即使结婚这么多年了，周明威仍然觉得郁乔漂亮得不像话。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多年的职场沉浮不仅没有让明珠蒙尘，反倒是淬炼出郁乔身上，不同于青涩纯洁的学生时期的，另一种逼人的明艳。 让人不敢直视。 如果……郁乔的性格能更温柔一些，就好了。 周明威的眸光忽地暗了些，他微微笑起来，碰了碰郁乔的手臂：“乔乔，起来喝水。” 郁乔这才慢悠悠地坐起来，接过水杯，歪在周明威身上。 “乔乔，那个男孩儿……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周明威已经看出来郁乔跟江彦肯定认识，他只是奇怪，自己居然也觉得江彦有些眼熟。 “是吗？”郁乔没有在意，他喝了两口温水润了润嗓子，说：“他是我的实习助理，叫江彦，今天刚来。” “实习助理？”周明威皱了皱眉，“住这儿？” 观山悦是溪城数一数二的豪宅社区，不管是买房还是租房，能住在这里的人，家庭条件何止不错。 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做个实习助理？ “可不是。”郁乔明白周明威的意思，“有后台的，据说是集团财务张总的关系，说是他亲戚。” “难怪……”周明威认真地回忆了一番，“可能我在哪个聚会上见过也说不定。” “不过，我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是能好好做助理的。”周明威想到刚刚在电梯里，江彦那副桀骜的模样，和明显不耐的脸色，接着说，“又有后台，会不会让你难做啊？” “没关系，心比天高的富家子，幼稚小孩儿罢了，既没有责任心，更没什么长性。干不了多久说不定自己就走了。我现在也是将就用用，能用就用。”郁乔放下水杯，舌尖舔了舔唇边的水珠，伸手握着周明威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 “明威……” 郁乔长长的睫毛化作两把小勾子，周明威喉结滚了滚，立即就把关于江彦的疑问都抛到了脑后，俯身凑了过去：“乔乔……” “哐”一声闷响，江彦狐疑地抬头，没多久，楼上又传来了一声，像是家具被撞到发出的声响。 “隔音这么差？” 江彦嘟哝了一句，拿起手机，预备再听见一声，就找物业投诉。 楼上邻居可能察觉到了自己的扰民行为，收敛了些，没有再弄出奇怪的声响。 江彦没有再关注噪音的问题，放下手机便去洗澡。 花洒里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打在身上，江彦闭着眼睛冲了一会儿，然后着重清理了三遍左边肩膀。 那是郁乔刚刚碰到他的地方。 “啧，死同性恋，不会有病吧……”江彦咬牙，又抹了一层沐浴乳。 “嗯？”江彦忽然觉得，这个沐浴乳的味道，也跟郁乔身上香水的味道有些像。 之前没觉得这个味道这么甜腻啊？ 他拿起沐浴乳瓶子看，上面写着“暗夜魅灵”。 “这特么是什么鬼味道！” 房子里的生活用品，除了他自己带来的一些私密物品，其他的都是提前让管家安排人准备的。 以他自己的习惯，是不会买有明显香味的沐浴乳。 忍着气味，江彦没有再洗第五遍，飞快冲干净了泡沫，回房躺下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江彦分明洗了那么久，还觉得肩膀被郁乔拍过的位置，有些痒。 连躺下睡觉的时候，那股若有似无的痒意都没有消失。像一片漂浮着的羽毛，透过被子和睡衣，在江彦的肩上轻抚，跟那股“暗夜魅灵”的香味交缠着，一下、又一下…… “靠！” 江彦猛地睁开眼坐起来，用力拍了几下肩膀：“不是，他真的有病吧！” 他冲进浴室，把那瓶没用几次的“暗夜魅灵”扔进了垃圾桶。 “睡吧。” 郁乔关了灯，上了床。 刚躺下，周明威就摸过来，从他身后揽住了他的腰。 “乔乔……”周明威把头埋在郁乔的后颈，不轻不重地磨蹭着，“舒服吗？” “嗯……”郁乔顿了顿，然后在黑暗中无奈地、无声地吐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挺好的。” 才怪…… 今晚的霸王鸡效果有是有，一开始周明威真的挺来劲儿的，但后劲不足。 可能20分钟都不到，郁乔刚刚进入状态，他就熄火了。 那一瞬间，郁乔沉浸其中的叫声戛然而止，然后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接上了，把那一声叫完。 他当时都不想低头看周明威的眼睛，怕自己演技太生硬被周明威看出来，更怕他尴尬。 可能是想着质量不行，数量来凑。周明威后面又来了两次，一次比一次时间短。 郁乔都有些心疼，极力忍耐着自己不上不下的感觉，安抚他：“不来了，我都被你搞累了。” 周明威这才有些得意地去洗澡。 郁乔又无声地叹了口气，拍拍周明威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睡吧。” 第二天早上9点50分，会议室里。 郁乔还是一如既往光彩照人，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上去，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 只是向来精神锐利的眼神，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准备开会吧，小夏，你检查一下设备，确认一下各城市的在线情况。江……” 郁乔的话停了，会议室里所有人，顺着郁乔的视线，都落在了角落里的江彦身上。 江彦还是一身清纯男大的打扮，跟整个会议室里的员工都格格不入。他头上黑色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灰色套头卫衣外面罩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穿着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黑白色的运动鞋。 不是郁乔非要看他穿什么鞋，而是江彦很没规矩地翘着一条腿。 客观来说，江彦长得好，身高腿长，这么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姿势，他做出来反倒是有几分潇洒不羁的味道。 他这个样子在酒吧，或者别的地方，都能吸引很多欣赏的目光。 但不应该在会议室里。 而且，郁乔没看错的话，江彦分明是在打瞌睡。 “江彦……”坐在江彦旁边的白芮儿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 “江彦！” 郁乔一脸严肃，也提高了声音，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只有郁乔那声“江彦”还带着回声。 江彦听见了，终于慢吞吞地抬起了头。 “干什么？” 郁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江彦，你早上迟到了半小时，现在又在会议室睡觉。怎么？昨晚你好像没有加班吧？” 不提还好，一提昨晚，江彦的火气就更大了。 要不是撞到郁乔那档子事儿，还被他碰了，江彦也不会凌晨3点半都没睡着。 然后早上睡过头。 江彦活动了一下脖子，有些挑衅地看着郁乔：“郁——总，你要是有意见，扣我工资就行，我没意见。” 这是家里有钱，所以有恃无恐。 狗崽子…… 郁乔冷笑一声，有条不紊地说：“白芮儿，通知hr，江彦的入职培训做得不到位，安排时间重新培训。” “把公司的基本规章制度重新给他好好讲一遍，然后给他单独安排一下规则考试。” “通过之后，再来上班。” “现在，出去吧。不用你开会。” 5、真的碍眼 会议室里安静如鸡，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太可怕了……郁总最是八面玲珑，温柔和煦，很少会这么生气。 江彦哼了一声，当即就起身离开：“行。” 说完，摔门而去。 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又惊又怕地偷看郁乔的反应。 郁乔面色未改，只轻敲了两下桌面，淡定道：“好了，不管他。我们继续。” 快中午的时候，郁乔开完会，思来想去，决定主动给财务总监张总打个电话。 “喂，张总，我是郁乔。” 电话接通，一通寒暄之后，郁乔的开始把话题往江彦身上引，扯了一堆工作忙，人手不够的事儿。 “郁总，我那个亲戚的孩子……”果然，张总主动提到了江彦。 “他啊？好孩子！”郁乔不傻，当着关系的面儿说人家小孩儿不好这种事，他可不会做。 “长得挺精神，也挺聪明的，就是……” 郁乔也没说他具体做了什么，只是委婉地表达了他对现在的工作不太感兴趣，想做他自己喜欢的事儿。 老奸巨猾的张总立即就懂了，郁乔这是对江彦不满意，想退货。 “郁总啊，我那个亲戚，对这个孩子特别上心。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些，多教教他。他很聪明的，有你这么厉害的老师，他肯定很快就会上进了。” 但是，话里话外，又是那种让郁乔多多少少照顾一点的意思。 郁乔听来听去，有些无语。张总这意思，还真是要赖上他了。 郁乔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本来就没有想，就这么一通电话就能把江彦这个讨厌鬼弄走。 他更多的是想要摸一下底，江彦这个关系户的后台到底有多硬。张总为了把他留在郁乔这儿，到底能宽容到什么程度。 现在，既然张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也不太好，于是，郁乔笑着说：“张总您过奖了，我年纪轻，资历浅，经验也少。这不，最近玉河项目的事情又多又急，一个品牌落地活动拖到现在都没批下来，节点不等人啊。再带个小孩子，我很多时候也有心无力……” 郁乔想在通江市做一场声势浩大的品牌落地活动，为玉河项目的启动造势，预算150万左右。 方案改了无数版，讨论会也开了十几次，什么都过了，结果预算批不了。 几次打听，集团财务部都以“预算太高，与集团当下的战略方针不符，建议缩减预算”给打了回来。 巧了，就是这位张总。 哼，想让他帮忙带孩子，那也得给点别的好处吧。 “哦——玉河项目是吧，这是个好项目啊，集团今年的重点项目。什么？预算没批？不可能啊，我怎么没听说呢？” 你个老狐狸，没听说才怪！开会你不在？还是流程不是你驳回的？ 郁乔心里暗骂，脸上却笑着说：“估计是下边人不了解情况给驳回了，流程都没到您这儿。” “一定是一定是！”张总笑呵呵地说，“郁总放心，我尽快了解情况，没问题的话就给你批了。” 郁乔心中一喜，但还是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保持着理智接着说：“那太感谢张总了。” “对了张总，关于江彦这孩子，还有个事儿，需要麻烦您跟您那位亲戚沟通一下……” 挂了电话，郁乔心情好了不少。一个江彦，换张总一个人情，还是郁乔赚了。 他站起身，舒舒服服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慢悠悠地走向食堂。 食堂今天的菜色挺丰盛，薄荷炸排骨、红烧鱼、青椒炒鸡蛋、小炒南瓜尖……看得人食欲都增加了不少。 恰好饭点，人也不少，郁乔打了饭菜后打望了一下，居然没看到空位。 “郁总，这里——”夏梦真和白芮儿在角落里，站起身冲他招手。 郁乔弯弯嘴角，走了过去。 “郁总，坐。”白芮儿把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小东西收起来。 “谢谢啦。”郁乔坐下，吃了两口之后，问，“江彦不跟你们一起来食堂吃饭吗？” 正在啃排骨的白芮儿噎了一下，赶紧说：“没，他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夏梦真则解释：“我们昨天叫过他，他说不吃，所以……可能他不喜欢吃食堂吧。我昨天下午，有看到他点外卖来着。” 郁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这样啊……没事儿，他很快就会知道，食堂的好处了。” 下午，夏梦真来给郁乔反馈几个供应商的问题，而他正在给玉河项目的负责人打电话，通知他们按照原计划继续筹备活动，同步重新发起预算申请流程。 玉河项目负责人是个新人，还是郁乔力排众议提起来的，脑子活胆子大，就是经验欠缺了些，他也是操碎了心，经常私下里偷偷给他开小灶。 “郁乔——”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江彦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完全没有看到夏梦真还在，直接双手重重地拍在郁乔的办公桌上。 “你搞我？” 夏梦真抱着笔记本被吓了一跳，而郁乔眼皮都没有抬，仿佛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继续对电话里说：“记清楚了吗？赶紧让下面的人发起新流程，三天之内必须归档。好好检查一遍不要出现低级错误。发起之后立即通知我，到了区域和集团层面，走不动的领导，我去催。” 说完，郁乔才挂了电话，冷冷地睨了江彦一眼。 “不敲门就进来，你懂什么叫礼貌吗？” 江彦怒极反笑，龇着牙凑近郁乔，竟然猛地揪住了郁乔的领口，低声道：“你跟谁告状了？” “江彦——”夏梦真失声尖叫，小姑娘脸都吓白了。 郁乔皱眉，他并不慌乱，而是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江彦抓着他的手背上警告性地敲了敲，严肃道： “江彦，公共场合，注意你的言行。” 江彦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郁乔。 因为生气，江彦都没有发现，他和郁乔挨得很近，几乎要头碰着头。 郁乔忽然又展颜一笑，指腹由敲，变成在江彦的手背上轻轻地滑动了一下，就像蝴蝶落下又飞起，然后悠悠开口：“江彦，这么近，不怕我了？” 语气里透着揶揄，江彦瞬间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弥漫着水雾的眼睛，红肿的嘴唇，甜蜜的香水味……还有让他失眠到凌晨的痒意。 他猛地松开手，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跟郁乔的距离。 “你这个……” 同性恋三个字，在江彦的舌尖滚了两圈，最终没有说出口。 “郁、郁总……要叫人吗？” 夏梦真怯生生地挪到了办公室门口，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一脸戒备地盯着江彦。 郁乔挥了挥手，笑容温和：“没事啊，没什么事。小夏，你刚说的那些我会考虑的，帮我把门关上吧，回去工作。” “诶，不要乱说哈。” “哦……好的……”夏梦真盯着江彦看了好几下，才不太放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郁乔理了理被江彦弄乱了的领带和衬衫，这才眨眨眼睛，很无辜的样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都不知道你家里人是谁，我跟谁告状？” “别跟我装！” 江彦也明白，他家里的情况郁乔肯定是不知道的，名义上，他是张总亲戚家的儿子，他的关系就是张总。 一定是郁乔跟那个张总说了什么…… 郁乔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对已经炸毛的江彦丝毫不怵：“好了，别跟我这里猜谜语了。没记错的话，你还要重新入职培训，以及……考试。” “赶紧回去好好学习吧。” 他笑得很纯良，甚至连眼睛都弯成了漂亮的月牙，但落在江彦眼中，却是另一副画面。 伪装成童话里公主的恶毒女巫，奸计得逞时露出了本来面目，泛着寒光的獠牙，以及身后疯狂晃动的恶魔尾巴。 江彦狠狠地瞪着郁乔，哑声道：“别太得意忘形了，郁——总。” “你以为，停了我的卡，就能拿捏我？你真以为我是靠家里才能吃饭的怂货？” 郁乔很诚恳地摇头：“你肯定不是个怂货。怂货不会像你这样，在公共场合都毫无顾忌，随便对自己的上司动手动脚。” “至于你要怎么吃饭，我的建议是，去食堂。华盛的员工福利很不错，工作日食堂都正常开放，免费。” “休息日的话……”郁乔抬起右手，食指弯曲，用背面轻轻抹了一下鼻尖，笑道，“相信你也能解决，毕竟你应该还有愿意借钱给你的朋友。” “或者，我也可以借给你啊！” “打借条就行。” 郁乔说得很详细，仿佛他真的在认真替江彦考虑吃饭的问题。 江彦看着他那张开开合合、侃侃而谈的嘴，说出来的全是冷嘲热讽，真想找个东西给他堵上！ 还有郁乔鼻尖那颗很淡很淡的小痣。 郁乔皮肤那么白，这颗小痣，就像是白色奶油上，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灰尘。 怎么看怎么碍眼。 “嗯？” 郁乔本以为，以江彦的暴脾气，说不定又会摔凳子泄愤，毕竟如果他不嫌同性恋恶心的话，可能会直接打他。 但意外的是，江彦居然没有立即反应，他皱着眉，直直地盯着郁乔……的脸。 “你……” 江彦却忽然像是清醒了一样，眼中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狠声说：“脏死了！” 6、好戏上演 江彦像躲病毒一样跑了。 知道江彦恐同是一回事，被他当面说脏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郁乔是菩萨转世，这个时候也被气得脸都红了。 “哈……哈……”郁乔怒极反笑，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 “小狗崽子……恶心是吧？脏是吧？”郁乔被气得犹如恶魔附身，头上长出黑色的恶魔角，尾巴也在身后狂乱地甩动。他恶狠狠地说，“不整整你，我郁乔特么名字倒着写！” 郁乔通知hr：【嘉嘉，江彦的入职考试，必须满分才算通过！赶紧想办法给他加训！】 【否则我退货！】 嘉嘉看到钉钉消息一脸茫然：“啊……？不是吧……” 嘉嘉一个头两个大，苦着脸，悄咪咪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 “何总，郁总说江彦入职考试考不到满分他要退货。” “哎呦——”何总不慌不忙晃了晃脑袋，“傻呀嘉嘉，这种小事，难道郁总本人会来监考吗？” 嘉嘉顿时醍醐灌顶：“我懂了领导！” 江彦有点烦躁，被嘉嘉抓住，按在小会议室里培训时，他脑子里还在想郁乔鼻尖上那颗痣。 其实那颗痣并没有特别明显，浅浅的，只是一点点，就……一点点。 江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在意到，他当时甚至很想伸手，把它从郁乔的鼻尖上抹掉。 “靠！我有这么强迫症吗？”江彦不断在脑海里反思，甚至复盘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识图找出自己有强迫症的证据。 “江彦——”嘉嘉忍着火，提高了些声量，“认真培训。” 都要被退货了，怎么培训还能走神啊……嘉嘉心里暗暗吐槽，真是烦死啦！最讨厌给人家增加工作量了，长得帅也不行！ hr都是人精，嘉嘉从何总对江彦的态度，多少能判断出江彦不是普通实习生，所以虽然心里吐槽，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甚至有点可怜。 “帮帮忙啦江彦，你要是被郁总退货，我要被何总骂的，要扣我工资的！我只是普通的牛马，可怜的社畜，真的不能被罚款。” 江彦再浑，面对无辜的女孩子还是不太能凶起来。他点点头，说：“好。” 嘉嘉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江彦接着说：“我在这儿待一下午，其他的你安排吧。” 说完，江彦就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启游戏。 嘉嘉：……可恶啊……看来只能用何总那一招了！ 江彦打定主意，要跟郁乔抗争到底。什么狗屁实习证明，大不了他不要了！ 江彦不信，没了那个，家里还真能把他锁在国内了？ 反正这段时间在溪城，不跟爸妈，还有哥哥姐姐面对面，大家都缓冲一下，等过了三个月或者半年，他们说不定就看开了。 江彦想的很简单，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从小到大，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很疼他，这次这么严厉，也是因为他在比赛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吓到了家里人，才不让他回去，怕他继续去比赛。 至于停卡……江彦不在乎，他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跟徐飞宇和几个朋友还做了一些投资，收入不少。短时间内反正饿不死。 嗯……只是可能确实不能随便乱花钱了。游戏机……游戏机暂时不买了。 江彦随意地操控着摩托车在空中翻转，没有注意到嘉嘉鄙视的眼神。 一天后，郁乔收到了嘉嘉发来的消息，说江彦的入职考试通过了。 【郁总放心，绝对满分！】后面还有三个金灿灿的【赞】字。 郁乔勾了勾嘴角，回了个“知道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考试，通过就通过了吧，当时也只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无论如何，郁乔自己是不会让江彦走的。 除非他自己主动离开。 但是郁乔还没消气呢，他还记得江彦说他脏的事儿。 郁乔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职场上可以圆滑周全、八面玲珑，可不能没有底线。 真的温柔和善，他就不会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了。 下班前，郁乔让夏梦真在工作群里把江彦的考试成绩截图发了进去，并通知大家，今天下班，部门聚个餐。 【两个目的。】 【第一，玉河项目首开在即，到时候全员下去支援，就当给大家打气。】 【第二，欢迎江彦加入我们。】 夏梦真还特意@江彦：【大家正式认识一下，以后大家互相关照哦~】 江彦本来不想参加什么聚餐活动，但是夏梦真私聊他，说不是部门经费，是郁乔自掏腰包请客。 【领导出钱，不吃白不吃呀，江彦。】 【邪恶狗头·jpg】 江彦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晚上吃饭是在一家中高档的本地菜馆，整个部门11个人，坐了满满一桌。 跟领导吃饭，小虾米要躲远点，江彦没有经验，等他反应过来，留给他的位置，就只剩下了郁乔旁边。 白芮儿还很友好地跟他招手：“江彦，坐这里~” 啧……江彦撇了撇嘴角，本想跟人换，但视线恰好与郁乔不期而遇。 郁乔歪着头，像是挑衅一般看着他，似乎在说：你敢坐我旁边？ “坐就坐！”江彦小声说，干干脆脆地坐到郁乔旁边那个空位上。 郁乔嘴角勾了勾，没有看江彦，慢条斯理地整理餐巾。 夏梦真：“郁总，您点菜吧。” 郁乔接过菜单，意思意思点了两个：“要一个油酥兰州百合芦笋鲜虾卷，还要一个烤鸭。” 说完，郁乔将菜单递给了一旁的江彦：“江彦，你来点，看你爱吃什么。” “好。”江彦毫不客气地翻开菜单，随意扫了一圈，说，“这个芝士焗波士顿龙虾，这个什么？生态小白鱼。还有这个……这个……” 江彦一连说了好几道菜，都不便宜。 在座的其他同事都有些面面相觑，虽然大家私下开玩笑说，领导请客要让他放放血，但江彦这么直接，也是没有见过。 不过，大家看郁乔，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十分松弛，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就这些吧，不够再加。”江彦很自然地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忽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对郁乔说，“哦，郁总不会舍不得吧？” 郁乔微微一笑：“怎么会。” 服务员这才收了菜单出去。 等菜上齐，郁乔端起茶杯说：“我们部门，女孩子居多，这次内部聚餐，我们不讲那些虚礼，以茶代酒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后面还有场硬仗要打。我敬大家一杯！” 郁乔本来就长得非常惹眼，顾盼神飞。这样的场合更是游刃有余，从容自信。 尤其是女孩子，一个个端着茶杯，眼里掩饰不住的欣赏和着迷。 江彦瞥了郁乔一眼，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郁乔，像在发光一样。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领导者，天然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哼，不过如此。”江彦心里说。 等吃完了饭，郁乔又带着大家去隔壁的ktv唱歌。 一进包间，大家就跟放飞了的鸟儿似的，点歌的点歌，摇骰子的摇骰子。 江彦没有玩这些的兴趣，他觉得有些闷，没坐多久，就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郁总郁总，这首《烟味》是你点的吧？” “是啊，给我吧。” “我陈奕迅十年老粉，他这首歌我怎么没听过？” 江彦屁股刚刚离开沙发，闻言不知道为什么，又坐了回去。 很快，熟悉的音乐响起，刚刚说没听过这首歌白芮儿恍然大悟：“这不是……诶？好熟悉！” “哦！《裙下之臣》！它有国语版？” “你不是十年老粉？” 这乌云密布在徘徊 那阴沉的远方开始打雷 大雨痛快的粉碎 那些负面情绪一把火消灭 谁要比谁干脆 如果我错直接下跪 内心角落的胆怯 终于也俯首认罪…… 郁乔的音质是偏冷的，但不低沉，还很清澈。 跟这首歌不太搭。 这首歌原本可能是经历了很多不幸的流浪者，在黑夜中点燃一支劣质香烟，在呛人的烟味中，大声嘲笑这个世界。 但郁乔唱出来，就像是他踢开了那些阻挡他脚步的垃圾，黑夜中，站在城市的高点俯视一切，然后优雅地点燃了一支香烟。 郁乔唱得很随性，一双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左手抚在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拍子。 包间里很暗，只开了两个小小的顶灯。昏暗的光打下来，正好落在郁乔的左手上。随着他打拍子的动作，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的光明明灭灭，像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烟。 江彦忽然觉得很渴，看也没看，端起面前装满了冰块的杯子，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喝完才江彦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杯酒。 口腔里满满香甜的水蜜桃味，但它确实是一杯酒。 江彦的呼吸滞了滞，无声地看了郁乔一眼，起身出去。 几乎是江彦站起身的那一瞬间，郁乔就发现了。他的歌声没有停，打拍子的左手点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一条信息。 【ok】 发完，郁乔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正好唱到“脸上的快乐很直接”，连歌声里都带上了几分雀跃。 一分钟不到，歌唱完了。 郁乔把话筒递给夏梦真：“我出去抽根烟。” 包间恰好在走廊转角的位置，沿着走廊走到中间分叉路，再转一个弯，就是卫生间。 郁乔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支叼在嘴里，慢悠悠地往卫生间走。 ktv隔音很好，但在走廊上，各个包间的声音总会隐隐传出一些。郁乔走着走着，耳朵里那些乱七八糟，有调没调的鬼哭狼嚎声，忽然就夹杂了一些莫名的声音。 看来，好戏上演了。 郁乔忍着笑，加快了脚步。 只是没走几步，卫生间那边骤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喊声： “滚——” “别特么碰我——” 7、太冲动了 “别特么碰我！” 江彦眼睛发红，煞神似的，用力挥开贴上来的男孩儿，抬腿要走。 谁知那个子小小的男孩子，竟然没被吓退，还不怕死地，一把抓住了江彦的手臂。 “帅哥，别呀~试试嘛，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呢？” “我技术很好的，来嘛~” “啊——疼！疼！” 江彦忍无可忍，反手抓住那个男孩儿的手腕，用力翻折，以一个扭曲的姿态，把人摔了出去，撞到了墙上。 “滚开——” “江彦——” 郁乔没想到，江彦反应这么大，不过是被男人搭讪，他怎么看起来，像要杀人…… “唉——” 那个男孩儿看到郁乔，张嘴就要喊。郁乔反应快，快步挡在江彦和他中间。 “江彦，别冲动！” 郁乔又冲男孩儿使眼色：“还不快走！” 男孩儿还有些不甘心，可对上郁乔的眼睛，整个人都缩了缩，闭上了嘴。贴着墙，飞快地溜走了。 郁乔悄悄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后颈一疼，整个人就被用力按在了墙上。 “江彦，你干什么！” 郁乔下意识地反手往后一击，却被江彦擒住了手腕，被顺势一拧，抵在了他自己的背后。 “你疯了吗江彦？”郁乔沉声怒喝，用力挣了挣，竟然挣脱不了。 他也是一个1米8几的大男人，竟然被江彦体力压制地毫无反抗之力。 “你认识那个人。” 江彦的语气很笃定，郁乔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紧接着，后颈和手腕都传来了剧痛。 大意了。 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还好没有人过来。 郁乔虽然动弹不得，但还是艰难地转过头，努力看着江彦，说：“你疯了吧？我就是出来抽根烟。” 很快，郁乔皱了皱眉，说：“你喝酒了？” 江彦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松开郁乔的打算。热气似乎从胃里一直升腾到了大脑，郁乔还是喜欢用那种甜丝丝的香水。 就像刚刚他喝的那杯水蜜桃味的酒。 江彦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更加用力地压制着郁乔的挣扎。 郁乔在撒谎，江彦很肯定。他不满地又用了些力，终于满意地看到郁乔痛苦皱眉的样子。 “唔……江彦，你轻点……” “我看到他跟你使眼色了，郁总。” 郁乔有一瞬间地慌张。 那个男孩儿确实是他找来的，本意是整整对同性恋有偏见的江彦，只是吓一吓他，看个笑话。 没想到，江彦反应会这么大。 而且，他还很敏锐。 但郁乔不可能承认。 “江彦，你喝醉了。”郁乔缓了缓，慢慢开口，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沉着冷静，“我知道，你讨厌同性恋。” “但你总不能因为我是同性恋，就认为全世界的同性恋我都认识吧？” 江彦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没有完全相信。 郁乔察觉到江彦的松动，接着说：“江彦，还不松手？这里可是有监控的。” 江彦抬眼瞥了一眼角落顶上的摄像头，终于缓慢地松开了手。 郁乔站直了身体，有些尴尬地整理着被江彦弄皱的衣服。 好歹是上司，被自己的助理弄得那么狼狈，真是太丢人了。还好没有人看到。 江彦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开始洗手。 他洗得很专注，按了好几泵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揉搓双手，连手腕都没放过。 郁乔看在眼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江彦，还真是把同性恋当病毒了。 ktv装修得跟欧洲电影里的皇宫似的，富丽堂皇。每一间包间的门上，都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玻璃。 从郁乔这个角度看过去，忽略掉那些隐隐约约的怪异歌声，整条走廊看起来像童话世界一般，光怪陆离。 郁乔摸出打火机，重新抽了根烟，点燃了。 清凉的薄荷味儿冲淡了一些怪味儿，烟雾缭缭中，郁乔没忍住，问：“江彦，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同性恋？” 不怪郁乔这么想，刚刚江彦甩开那个男孩儿时的表情，实在是很可怕。 那样的眼神，郁乔曾经也看到过类似的。他当年，也问过为什么。 江彦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冲干净泡沫，抽出纸巾仔仔细细擦干了，才回过头，对郁乔说： “因为恶心。” 郁乔愣了一瞬，随即笑了，一个不小心，被烟呛到：“咳咳……哈哈哈……咳咳……” 他咳得厉害，眼睛都泛了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捻灭烟头，冲着江彦很潇洒地挥了挥手：“明白了。” “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他们该找我们了。” 郁乔也不等江彦，自己就往回走。 江彦的注意到郁乔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印，应该是他刚才用力抓握留下的印记。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回到包间，郁乔和江彦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离开ktv的时候，有些同事顺路，就一起走。江彦看了一眼郁乔，他很绅士地邀请两个女同事坐他的车，准备送她们回家。 一点眼神也没有给到江彦。 很好，这就是江彦想要的。 郁乔回家之后，已经很晚了，神情有些恹恹。 “乔乔，回来了。”周明威还没睡，电视开着，他却没有看，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像是在跟谁聊天。 听到郁乔的声音，赶紧把手机按灭，放到了一边。 郁乔脱下外套，又松了松领带，陷到柔软的沙发里，有些疲惫地说：“明威，我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怎么了？” “我居然跟一个小孩儿置气。” 郁乔把今晚在ktv发生的事告诉了周明威：“我当时看他那个样子，我想到了一个人。” “明威，你知道吗？” 周明威挪过来将郁乔轻轻揽在怀里：“我知道，你想到了你爸。” “没事，都过去了。” “这么多年，同性恋和恐同的人，隔三差五交替着上街/游/行,哪边也没能说服哪边。算了，我们不想这些，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了。” 周明威的怀抱很温暖，郁乔靠着，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我明天……” 话没说完，周明威的手机就响了。 周明威一个激灵，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郁乔疑惑：“你不接吗？” 周明威笑笑：“骚扰电话，不用管。” “哦。”郁乔没多想，接着说，“我准备明天让江彦做点简单的事，让他……” 电话又响了，周明威还是直接挂断。 连着被打断，郁乔不想说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算了不说了，我去洗澡。你接电话吧。” “哦哦，没事儿。”周明威笑了笑，拍拍郁乔的背，“骚扰电话而已，我等下把他拉黑。” “嗯。” 周明威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声音，然后将手机设置成静音，又发了一条信息。 【别再打了，他回来了。】 今晚郁乔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周明威隐隐有些紧张和担忧。 没想到，郁乔洗了澡之后，径直上床睡了，也没有提别的要求。周明威关了灯，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确定郁乔今晚确实没有兴致，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江彦今晚又失眠了。 他在浴室洗了三遍，躺到床上的时候，大脑还是很亢奋。ktv里那个矫揉造作的男孩子，只要一回想起来，江彦都还是感到一阵恶寒。 那些恶心的记忆，像潮水一般，从久远前的时光中席卷而来。 江彦呼吸有些急促，难以遏制的怒火在胸膛中翻腾，他拼命地深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还好，当时郁乔及时赶到，否则……江彦紧了紧拳头，他控制不住的话，不知道会把人打成什么样。 只是，郁乔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吗？ 郁乔……江彦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明明洗了那么多次，为什么指尖还仿佛残留着，郁乔手腕皮肤的触感？ 他也太弱了……就那么轻轻一捏，手腕竟然就红了。 肯定是办公室坐久了，不爱运动，才这么娇弱。 下次，郁乔如果再找他麻烦，就可以用这点嘲讽回去。 江彦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有自信的，高大健硕，胸肌、腹肌线条分明，肯定比郁乔的身材好。 他……他那么瘦，腰那么细…… “啊——”江彦猛地翻身坐起来，发泄似的狠狠拍了拍床，“烦死了！别想了，快睡觉！” 因为失眠，江彦又迟到了。 他进办公区的时候，郁乔正站在夏梦真的工位前，跟她说着什么。 看到江彦，郁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江彦没来由地有些心虚，不自觉地站直了些，准备迎接郁乔的嘲讽。 但郁乔就只看了那一眼，便低头继续跟夏梦真说话。 江彦觉得有点奇怪，但为什么奇怪他又说不出来，一言不发地坐下。 “好，就这几个地方改一改，午饭前发我。” 郁乔跟夏梦真交代完，便准备回自己办公室。路过江彦的时候，他说：“江彦，过来一下。” 郁乔的语气其实很正常，既不凶，也不冷，只是话音刚落，江彦还没什么反应，夏梦真和白芮儿两个人，背都挺直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教室。她俩用教科书套着小说偷看，被郁乔老师当场抓获。 江彦抬眼，看见郁乔单手插兜站着，天然有些上翘的唇角，让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过长的睫毛遮掩了一些他过于凌厉的眼神，透着几分莫测。 也许在别人看来，郁乔这是优雅脾气好。 但落在江彦眼里，郁乔这样子，分明就是又在想法子，找他麻烦。 果然！就知道郁乔不会轻易放过他！ 8、贴身太监 看着江彦跟着郁乔进了办公室，白芮儿眨眨眼，凑到夏梦真耳边，开始八卦：“真真，觉不觉得江彦好像转性啦？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故意想找茬，现在他居然乖乖听郁总话了耶。” 白芮儿其实挺怕江彦的，之前在会议室，江彦当众挑衅郁乔，平时也有些嚣张，完全不在乎上不上班的。 不知道什么背景，但家里肯定有钱。 可恶啊，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夏梦真的脑海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场景。当时江彦抓着郁乔的衣服，火冒三丈，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感觉随时就要暴起打人。 但郁乔却丝毫不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笑意未减，慢条斯理地跟江彦说“礼貌”。 后来，江彦不就乖乖去重新培训了吗？考了满分，也乖乖去参加聚餐了。 在ktv的时候，他和郁总还一起从外面回来。 “嗯……我觉得可能郁总……他训……额，教育有方！”夏梦真用力点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狗”字给咽了回去。 郁乔决定跟江彦敞开了谈一谈，昨晚那件事，他后来也反思了一下，认为自己是过于冲动，甚至有些幼稚。 都29岁了，还会因为别人对他性取向的异样眼光，就被激出了情绪，竟然还做出，找人故意整江彦这种无聊的事。 算了，不过是一只幼稚的小疯狗，郁乔觉得以自己的本事，肯定能驯服江彦。 “江彦，坐。” 江彦不知道郁乔打的什么主意，有些警惕地坐在了郁乔对面。 郁乔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有家世有背景，来这里不是心甘情愿的。” “但我接受你，也不是心甘情愿。” “你自己走不了，我也送不走你。不如互相体谅一下。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这是认输了？”江彦眯着眼打量郁乔，表情略有些得意。 这跟认输有什么关系？郁乔不懂江彦这个脑回路，难道，他之前一直把自己的往来，当做是斗争吗？ 还真是……小孩儿心性。 江彦忽的咧嘴笑道：“我要是不懂呢？” 郁乔主动递台阶，江彦居然不想下？ 郁乔端起桌面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慢悠悠地嘬了一口，微微一笑道：“那你除了现在失去的那些，也许还会失去更多。包括你想要的全a实习证明。” “江彦，总是跟朋友开口借钱，你应该拉不下脸吧？” “果然是你……”提到这个，江彦的火就又来了。果然是郁乔告了状，家里才会停他的卡。 该死，二姐贺曦当时在电话里骂他的话，江彦都还记得。 【江彦，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用消极抵抗这种方式。你忘了你是怎么跟爸妈保证的吗？说好的赌约，如果你连上赌桌的勇气都没有，那就趁早打消你的赛车梦吧。】 【你要是真的那么坚定梦想，那就靠自己赢给我们看看。】 “追逐梦想的路上必然会有很多障碍，但是，聪明人通常不会主动给自己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郁乔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江彦的眼神暗了暗。 梦想……郁乔这副高高在上，又轻佻的语气，就好像他已经把江彦完全看透了一样。 成年人在听到小孩子说梦想的时候，通常也是这样的态度。表面上“嗯嗯，宝宝真棒”实际心里想的是“真是幼稚啊”。 真是让人厌恶。 “你懂什么。”江彦哼了一声，寒声道：“别特么以为能教育我。” “不，江彦。这不是教育，这是忠告。” “而且，这份工作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聊，甚至可以说，会很有成就感，你不想试试吗？” 郁乔眉眼弯弯，语带诱惑，仿佛他现在，不是在劝说江彦好好工作，而是在对江彦说：“这个苹果真的很美味，你不吃一口吗？” 江彦好像又一次看到了郁乔身后卷来卷去的恶魔尾巴。 “好，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什、什么？”郁乔以为自己听错了。 给谁一个机会？谁给谁机会？ 江彦压低了声音，眸色深沉，问：“昨晚那个男的，你真的不认识？” 郁乔被江彦那双圆溜溜的狗狗眼盯着，后背有些发凉。但郁乔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怯，更何况是一个20岁的毛头小子。 江彦好不容易愿意配合，如果让他知道，那个小男孩儿是自己找来故意想看他笑话的，怕不是会更麻烦。 于是，郁乔微微皱了皱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当然不认识。” 江彦死死盯着郁乔，视线在他的眉眼之间游移，想要抓住一丝一毫的反常表情。 好一会儿，江彦双手抱胸，往后一靠，耸了耸肩，说：“行吧，我暂时跟你合作。” 合作？郁乔真想撬开这个小狗崽子的脑袋，看看他里面到底装的什么，怎么能说出这么傻的话。 但他不能。 江彦松口，已经是好事，至少能让郁乔轻松一些。 于是，郁乔笑笑，冲着江彦伸出了手：“那么，好好工作。” 江彦皱眉看着郁乔伸出来的手，犹豫了。 握手吗？但是……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普通的握手，非常普通的礼节…… 江彦手指动了动，终于准备伸手。 “抱歉，我忘了你恐同。”郁乔大大方方地收回了手。 江彦：…… 郁乔决定让江彦先做一些简单的基础工作，分担一些他自己的工作压力，也帮夏梦真和白芮儿分担一些。 俩小姑娘虽然已经不是刚进公司的菜鸟，但也才20多岁，这段时间工作量增加，也是辛苦她们了。 郁乔让人把空置了一段时间的秘书室收拾出来，让江彦搬了进来。 “江彦，这几份合同打印出来送到印章那里去用印。” “江彦，把这些报销资料送到财务室。” “江彦，供应商送的水果，去嘉嘉那里做个登记，然后分给其他同事。” …… “郁乔！” 江彦楼上楼下地跑了几趟，虽然不累，但越想越觉得郁乔就是故意整他，怎么别人都好好坐在工位上，偏他跟被鞭子抽着跑的牛马一样？ 难道这就是合作？ 他还是没忍住，冲着郁乔吼道：“你特么以为你是皇帝吗？把我当打杂的仆人？屁大点事儿都要使唤人！” 郁乔正在看一份价格体系表，眼睛一直看着电脑屏幕，被江彦吼了一声，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从电脑屏幕上把眼睛移开。 “你说什么？” 江彦黑着脸，语带威胁：“我们可是合作，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别以为我给你几分好脸色，你就能得寸进尺。咱们俩最好各留一步！” 郁乔眨了眨眼，双手交叠着往后靠了靠。他看着面前炸毛的江彦，心里叹气：看来，这小孩要学乖，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郁乔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微微一笑，说：“江彦，你历史成绩是不是不太好啊？” “皇帝身边当值的，不叫仆人，叫……太监。” 江彦本来就圆圆的眼睛顿时就瞪得更圆了，颇有些瞠目结舌，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郁乔的办公室里，爆发了堪称惊天动地的一声： “艹！” 白芮儿咬着奶茶吸管，看着江彦时不时地拿着材料经过，头上像冒着火，脚底下更是踩着风火轮。 经过的地方，都被他带起了一阵风。 “真真，江彦工作起来这么积极……跟他比起来，我们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太敷衍啊？” “他也太卷了吧……” 夏梦真扶了扶眼镜，淡定道：“没事，刚出栏的牛马都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白芮儿放心点头：“哦~有道理。” 江彦就这么跑了两三天，在公司大楼里，算上电梯，每天都能跑出快1万+的战绩，天天挂在朋友圈运动榜榜首。 只是他的脸黑得不行，堪比那些从小到大接受紫外线洗礼的溪城土著。 偏偏郁乔像是没看到江彦憋着火似的，有事没事还要当着同事们的面夸两句： “江彦最近工作状态很好嘛，大家多跟江彦学习啊~” “财务部的同事都夸江彦资料弄得特别好，大家多学习啊~” 江彦：……特么的，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训狗呢！ 只要江彦稍微有点要发火的预兆，郁乔立即就会笑眯眯地劝他：“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旺。” “行政部安排的下午茶有绿豆汤，你多喝两杯吧。” 江彦：啊啊啊——郁乔！！！ 终于到了周五下午，徐飞宇贱兮兮地给他打电话：“哟，我们江少最近天天去跑马拉松啦？” “有屁快放！”江彦正歪靠着打印机站着，机械地看着打印机一张一张地往外吐纸。 徐飞宇：“啥时候下班？你兄弟我马上落地溪城，还不接驾？” 江彦：“你？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办事儿，顺便……看看你被那个美人刀摧残的可怜模样，嘿嘿。” “滚你的。”江彦笑骂了一句，抬手看了看表，“还有10多分钟。” “我约了几个这边的朋友，晚上吃了饭再出去玩玩，你一起。我给你发定位。” “行。” 江彦弄完那些资料，看时间差不多了，直接打卡下班。 郁乔却接到了周明威临时要出差的电话，大概小半个月都不在家。 “这么突然？”郁乔翻出日历看了一下，“可是再过10天是奶奶的生日，你不在吗？” 电话里，周明威顿了一下，环境音听起来已经是到了机场。 “我……我尽量赶回来，实在不行，到时候我给奶奶打视频电话吧。” “好吧。” 为了工作，郁乔也能理解。 回观山悦的路上，郁乔本想点外卖，手机亮了一下，收到了一条信息。 维维：【出来喝酒，老地方。】 后面跟着一个花臂大狸花点烟的表情包。 看来心情不太好。 郁乔就收了手机，方向盘打了一下，往蓝雾酒吧开去。 蓝雾是一家有些老派的清吧，郁乔到的时候，舞台中央，一个穿着红色衬衣，黑色长裤的长发男人，正在用沙哑的嗓音，哼唱着一首古早的布鲁斯。 何意维背对着郁乔，坐在吧台的位置。有些长的头发被他随意地扎起来，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后颈。 设计感十足的白色外套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在酒吧层叠明灭的灯光下，犹如一片璀璨星河。 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男人端着酒杯，看样子正在跟他搭讪。 郁乔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抓了抓头发，把规规矩矩塞在裤子里的白衬衣扯出来一半，然后走过去，揽住了何意维的肩。 “不好意思，他有伴了。” 9、吸渣体质 “你……” 好事被人打断，男人有点不爽。但他看清郁乔的模样之后，竟有瞬间的愣神，随后颇有些自惭形秽地走了。 郁乔坐到何意维身边，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过来闻了闻，干马天尼的味道有些冲。他眉头微蹙，把酒杯挪到自己身前：“说说吧，又怎么了？” 何意维这才转过脸来。 光影迷离中，何意维那双大眼睛和鼻尖都微微泛着红。 “乔乔……”何意维一看到郁乔，眼圈儿顿时更红了，他嘴唇颤动，忽地落下一串眼泪，“我失恋了——” “啧……”郁乔有些头疼，“果然……” 何意维的男朋友是一个才20岁的年轻模特，长得特别帅，身材也好，非常符合何意维这个挑剔颜控的审美。 当初，也是小男友先追的他。 “我哪里不好，他居然劈腿？！”何意维一边哭，一边控诉，“吃我的，住我的，好几个拍摄机会还是我给他牵线的。结果他居然还去傍富婆！” “要不是今天客户来我那儿取她定制的胸针，我不小心看到她手机里的照片，我还被蒙在鼓里！” “乔乔——郁乔——我怎么老是碰到渣男啊？我就想好好谈个恋爱，有个稳定的对象，怎么就这么难呢？” 关于这点，郁乔也不知道。 何意维长得很不错，皮肤白眼睛大，是很受欢迎那种阳光灿烂小可爱款。而且他家境也好，他自己是珠宝设计师，开的工作室在网上也小有名气。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清纯的长相，气质却很不清纯。跟他不熟的话，多半会觉得他是游戏花丛的花蝴蝶。 还是提起裤子之后就不认人那种。 然后，就会非常吸引只想玩玩的渣男。大学的时候，郁乔就帮他打跑过好几个。 其实他本人纯情得不得了，每次都是很正经地跟人家谈恋爱。可惜迄今为止，三段恋情，没有一个有好结果，而且都被对方给劈腿了。 劈腿还要pua他，说什么“我觉得你根本不爱我”。 “好了好了。” 郁乔有些心疼，他跟何意维从大学起就是好朋友，一路见证着他磕磕绊绊的感情路。 他轻轻拍着何意维的背，安慰道：“你好得很，都是那些渣男的错。你不要把锅扣自己身上。” “真的吗？”何意维挂着眼泪，可怜兮兮地问。 “当然！”郁乔非常坚定地用力点头。 调酒师阿其也在这时推给何意维一杯特调，琥珀色的底，上面是一层绵密柔软的奶泡，撒了一些干玫瑰花瓣碎，漂亮得有些梦幻。 “送你的宝贝儿，我刚刚改版的无酒精aperolrose，甜的。”阿其翘着兰花指，对着何意维友善地眨眨眼，然后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渣男去死”。 “噗呲——”何意维脸上还挂着眼泪，和郁乔一起笑了。 郁乔挥挥手：“谢啦。” 阿其眼睛亮亮的，又冲着郁乔飞了一个吻，才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何意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甜丝丝的，心情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乔乔，对不起啊。” “你那么忙，我还每次都找你听我倒苦水。对了，我把你单独叫出来，你家周明威没意见吧？” “什么话。”郁乔揉了一把何意维的头发，暖光打在他脸上，让此时的他有一种温暖又和煦的神性。 他说：“明威出差了，要去半个月呢。再说了，我跟谁出去，他也管不着。” 何意维听了，有些羡慕地说：“是是是，谁不知道周明威爱你爱得要死，对你言听计从，你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标准耙耳朵，二十四孝好老公。” “我什么时候也能遇到一个，像周明威对你一样，对我那么好的对象啊……” “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呀？”郁乔有些嫌弃何意维的恋爱脑，但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周明威，确实对他言听计从，两人从来没有红过眼，好多时候，甚至是郁乔说话不饶人，周明威就耐心地哄他。 不止何意维，很多人都说过羡慕他。 “好啦好啦，你就不要在我这个失恋的人面前露出这种幸福的表情了。” 何意维之前喝了不少，现在酒意有些上头，脑袋重重地往桌上栽，被郁乔眼疾手快扶住。 “小心点。” 何意维把脸放在郁乔掌心里，傻笑道：“对了，你之前说很烦的那个，关系户怎么样了？” 提到江彦，郁乔又是头疼，又是好笑。他把最近发生的事跟何意维说了，末了，郁乔说：“总之，现在我们保持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感。” “他不会完全听我的，但也不会不听；我也不会什么都不管，但也要拿捏好那个度。” 郁乔回忆了一番江彦时常炸毛的模样，笑着说：“嗯……目前可以说，在他爆发的边缘反复试探吧。很有挑战感！” “你看起来很开心啊，之前明明提起他还很不爽。”何意维眯了眯眼，忽然问，“他帅吗？” “额……”郁乔一时语塞，愣了一下，才回答，“帅、帅的。” “怪不得你有兴趣跟他玩呢。”何意维“嘿嘿”一笑，“要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郁乔在何意维额头上敲了一记，说：“别想了，他直男，还严重恐同。” “啊？这年头还有纯直男吗？”何意维疑惑，随后笑得意味深长，“别是深柜吧？” 会吗？ 江彦那个反应……简直是生理性的厌恶，郁乔觉得，他是深柜的可能性不太高。 郁乔耸了耸肩，说：“那也不行，人家才20岁。” 何意维毫不在意：“那又怎么了？我前男友也20岁。而且，他追我的时候才19。” “你啊……”郁乔真是佩服何意维，刚刚还在因为被劈腿了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又对江彦感兴趣了。 这也挺好。 郁乔跟何意维挺久没见面，两人喝着小酒，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何意维已经有些迷糊了，郁乔结了账，扶着何意维走出蓝雾酒吧。 “乔乔，我真的很羡慕你……”何意维整个人都挂在郁乔身上，醉眼迷蒙。 郁乔稳稳地扶着他：“好好，我知道。” “乔乔，你跟周明威要、要百年好合……” “嗯嗯……小心！” 蓝雾酒吧开在一个山坡步道上，距离停车场大概还要步行100米左右。 这个步道是溪城的文化复原地，一面是江，一面是层层叠叠的山。风景很美，所以除了蓝雾，还有很多酒吧、民宿、特色食肆也开了不少。 郁乔扶着何意维往下走的时候，江彦和徐飞宇几个人则在往上走，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到这边来进行第二场。 江彦眼神好，远远就看到了郁乔，和何意维，以及他们两个看起来非常亲密地，几乎抱在一起的样子。 江彦是见过周明威的，而现在郁乔身边的人，分明不是他那个老公。 “怎么了？看见熟人了？”徐飞宇眯着眼睛顺着江彦的视线往上看。 何意维腿软，身体往下滑，郁乔正揽着他的腰，让他往自己身上靠。 “哟！你看那个干嘛呀！”徐飞宇反应比江彦大，赶紧伸手挡在江彦眼前，“兄弟，咱不看啊，你可别发火！” 江彦的恐同程度，徐飞宇是最了解的。当年在y国，两个人在一个学校留学。 江彦长得太出挑，总是被人表白，男的女的都有，他一概拒绝。本来没什么，直到一个变态男对他进行持续的骚扰，那男的偷偷给江彦的公寓装监控，还往他的水杯里弄东西……差点把江彦弄出心理问题。 当时江彦正好抓了个现行，把那个变态男暴打了一顿，跆拳道黑带三段的实力……变态男的下场相当惨烈。 从那时起，江彦就超级讨厌同性恋。徐飞宇觉得，孙大圣的金箍棒弯了，哪吒的火尖枪弯了，江彦都不可能弯。 “啧，你别挡着我。”江彦挥开徐飞宇的手，就看见，郁乔他们两个人，好像遇到了熟人。 “郁总！这么巧！” 刚从另一家酒吧出来的男孩儿，惊喜地看着郁乔。 “你……小刘？” 郁乔有些尴尬，这个小男孩儿，正是之前他花钱找来，在ktv里故意搭讪江彦的那个。 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 小刘倒是挺开心的，但不一会儿，他就撅起了嘴，有些撒娇似的埋怨：“他是谁呀？您不是说您结婚了，不在外面乱来吗？” “原来，您是看不上我呀？” “不是，他是我朋友。”郁乔解释。 可是小刘不信，何意维那个风流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朋友。他眨了眨眼睛，不管不顾地贴上了郁乔的手臂，笑着软声说：“哎呀我懂。” “郁总，我真的很喜欢你。咱俩约一次，就一次。我包你满意。” “我技术很好的~” 郁乔扶着喝醉了的何意维，一时有些腾不出手，去扒开贴着自己的小刘。 他无奈地再次拒绝：“我没骗你。” “我不约。” “我朋友喝醉了，我必须马上送他回家。” 说完，郁乔用力甩开小刘，扶着何意维快步往下走。 小刘很不甘心。郁乔完全就是他的天菜，之前在酒吧碰到的时候，他就非常喜欢。 可惜郁乔对他没兴趣，还说自己结婚了。 这次又碰到，他还带着别人，说明他也是会偷腥的。他可不想错过了。 于是小刘追在郁乔后面大喊：“郁总——” “就一次！不要钱的！” “您跟我试试嘛~” “我不止不要您的钱，还把您上次让我去调戏那个帅哥的钱，我也退给您。” 郁乔完全不想理小刘，此时此刻，他简直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脑子一热，会找他去调戏江彦。 “啊……” 郁乔走得快了，没注意，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 他赶紧扶住要摔倒的何意维，一边道歉：“抱歉啊。” 面前的人却没说话，也没动。 郁乔疑惑地抬头，入目就是江彦那张带着怒意的脸。 “郁、乔！” 10、自曝现场 郁乔很久没有这么倒霉了。 溪城那么大，他居然会跟江彦在这里碰到不说，还让他撞见自曝现场。 小刘对江彦有了阴影，一看江彦那副煞神似的凶恶模样，哪里还顾得上勾搭郁乔，趁着没人注意，悄咪咪地溜了。 江彦恶狠狠地盯着郁乔，眼里像是要喷火。 郁乔清了清嗓子，冷静地对挡在他身前的江彦道：“江彦，没事的话麻烦让一让。” 江彦一动不动，甚至还向前两步。他比郁乔还高了大半个头，路灯下，他的影子把郁乔的影子整个儿覆盖着，很有些压迫感。 江彦很生气，即便是已经猜到了真相，但真正听到的时候，他的愤怒还是压抑不住。 郁乔骗他，还想整他。 亏他之前还问过郁乔两次！他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瞎说的？ 这个认知，让江彦的太阳穴都在一抽一抽地疼。 郁乔没有退，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份，都不允许他退后一步。 江彦捏紧了拳头，冷笑一声，说：“郁乔，你不解释一下吗？” 郁乔淡定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抱歉？哈哈哈哈……”江彦忽然大笑起来，猛地揪住了郁乔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特么把我当什么？玩意儿吗？！” 江彦力气很大，郁乔不是第一次领教，慌乱之下，他被迫松了手，何意维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嗯？乔乔？”何意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瘫坐在地上，茫然地叫着郁乔。 郁乔紧紧握着江彦的手腕，愤怒和屈辱让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上次在ktv，郁乔就领教过江彦恐怖的力量，能把他压制地毫无反抗之力，但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还是太可怕了！ “放、放手！” 郁乔呼吸有些急促：“江彦，要不是你几次三番羞辱我，说什么恶心，脏之类的话，我也不会想要看你笑话。” “你不是嫌我脏吗？现在抓着我，又不怕了？” “再抓下去，当心你洗十遍、一百遍，也消不了同性恋的毒！” “我？你——” 比起郁乔，江彦的嘴皮子实在是不够用。他“我”了半天，竟然没能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谁啊你！” 何意维的酒也醒了，见状想也不想，直接冲着江彦扑上去，把江彦撞了个趔趄，这才松开了郁乔。 “咳咳——” 何意维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又爬起来扶郁乔，着急地问：“乔乔，你没事吧？” “乔乔？” 何意维对郁乔的称呼吸引了江彦的注意，他带着恶意地重复了一遍，又居高临下，打量了一番何意维。 “哼，”何意维的模样，让江彦几乎立即就有了判断，他恶劣地笑道，“郁乔，你不是已婚吗？那深更半夜的你为什么又跟这种男人搅在一起？” “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恶心，不脏吗？” 郁乔：“江彦！！！” 何意维：“我艹你大爷！” 何意维酒意上头，当下就要扑上去，被郁乔拉住了。 而这时，跑得气喘吁吁的徐飞宇也赶到了，他一看这个架势就头疼，生怕江彦动手，赶紧死死地抱住他。 “什么情况啊兄弟？别动手啊，千万别动手！” “这、这……” 徐飞宇探寻的眼神，在三个人脸上扫来扫去，一向精明的他，居然看不懂。 对面是两个过于好看的男人，一个明艳一个清纯，两个都气呼呼的。只是明艳的那个有几分冷傲的气质，清纯的那个好像又有点不太清纯……看起来，可能是一对儿野鸳鸯。 哦，不对，野鸳鸳。 不是，如果是一对儿的话，江彦在气什么呀？都要动手了？ 要不是知道江彦是直男，徐飞宇简直要以为，江彦这是撞到了自己对象的出轨现场。 “不是，江彦，兄弟……”徐飞宇牢牢抱着江彦不敢松手，一边小声询问，“你恐同又严重了？看到人家在一块你都手痒，想棒打鸳鸳？” “你放什么屁，快特么松手。”江彦被徐飞宇烦死。 徐飞宇哪里敢放，他还对着郁乔他们赔笑道：“抱歉、抱歉啊……我兄弟他脑子有病……” “你……” 郁乔拉住何意维：“走了，维维。” 何意维“哼”了一声，跟郁乔一起往停车场走。 江彦压着眉，阴沉的视线始终落在郁乔脸上，在郁乔经过他身边时，江彦阴恻恻地开口：“郁乔，你会后悔的。” 郁乔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快速地离开。 “郁乔？” 徐飞宇咂摸着这个名字，忽然反应过来：“他那就是那个美人刀啊！” “哎哟，确实长得不错诶！” 江彦突然眼神凶狠地瞪着徐飞宇：“你说什么？” 徐飞宇讪讪笑道：“确实长得挺……好好我不说了。” 江彦这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还不放手。” 江彦和徐飞宇回到酒吧，一起来的几个朋友已经喝上了。 “江少你朋友呢？没叫来一起玩玩？” 他们刚刚见江彦像是突然看到熟人，话都没有留下一句，飞快地跑了，还以为江彦会把人带过来。 江彦心情很差：“什么朋友，就是个虚伪的家伙。” “哦……哈哈，那就不想了，来来来喝酒——” 江彦闷头喝酒，完全不说话。徐飞宇看不下去了，拍拍江彦的肩膀，拉着他出了酒吧。 徐飞宇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烟草味中，混合着淡淡的薄荷味儿。 江彦一下子想起来那天在ktv，郁乔也是抽差不多的烟。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直接上手从徐飞宇嘴里把烟抽了出来，捻灭。 “别抽了，烦人。” “好好好，我烦人我烦人。” 徐飞宇也不恼，嬉皮笑脸地用手肘撞了一下江彦：“快说快说。” 江彦把事情跟徐飞宇说了，越说越生气，最后，更是咬牙切齿：“艹，我必须给他点教训！不然，这个姓郁的，怕是要骑到我头上！” 徐飞宇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江彦，江少。你怎么回事啊？上个班而已，还是自家公司，你怎么跟《汪汪队大战哥斯拉》一样？” 江彦皱眉道：“什么汪汪队？什么哥斯拉？有这个电影？” 徐飞宇“啧”了一声：“傻兄弟哦……” “不是，兄弟，我的意思是，就算郁乔真的是美人刀，你也不至于被他杀得如此惨烈吧？” 江彦白了徐飞宇一眼：“你是没有跟他正面交锋，他就是个……” 徐飞宇吊儿郎当地点头：“是是是，魔鬼，哥斯拉，虚伪，装逼精英……还有补充吗？” 江彦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他还是个喜欢乱搞的同性恋。” “……”徐飞宇想到刚刚郁乔和另外那个男人亲密的模样，有点理解。 “难怪你跟他八字这么不合呢，原来是这样！嘶……我不是听说他英年早婚吗？” “他跟男的结婚？刚那个不是他老公？” “当然不是！”江彦一脸嫌弃，“我看到他戴着婚戒，也见过他老公。” 他们俩还在电梯里接吻。 江彦愤恨地想：不正经！表面上精英高管，私下这么放荡！ 结婚了就能跟对象在电梯里接吻了吗？ “你别八卦了，赶紧帮我想想，我不整回来我就不姓江！” 徐飞宇“啧”了一声，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就说你幼稚，你还要发火。” “你跟他玩过家家呢，还整一下，整回来的。要我说，不如釜底抽薪，一劳永逸啊！” 江彦皱眉：“什么意思？” 徐飞宇晃着脑袋笑：“既然你走不了，不如让他走呗！” “让他走……”江彦喃喃重复，渐渐的，他的眼神变得深沉，甚至带上了几分邪气。 “你说的对！”江彦用力拍了拍徐飞宇的肩，“我特么弄不死他，倒是可以把他饭碗砸了。” “嘶……江少霸气。”徐飞宇也喝了酒，正是酒意上头的时候，油然有种替兄弟出谋划策的使命感。 其实江彦除了脾气不太好之外，没什么大毛病。他也不是机/关/枪转世，看谁都不顺眼。 从小到大，徐飞宇见过江彦最生气的一次，就是抓住那个变态同性恋之后，差点把人揍死。 跆拳道□□三段可不是白练的。 所以徐飞宇判断，还是同性恋闹得。江彦恐同，深度恐同。 “我想想啊……”徐飞宇从小到大鬼点子就多，他压低声音道，“他可不是普通员工，你想让他被开除可不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 徐飞宇犹豫了一下，说：“除非他向竞争对手泄露商业机密，或者……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好处，损害公司利益。” “没了？”江彦觉得不太好搞，泄露机密什么的，那可是他自己家的公司。 徐飞宇“嘿嘿”一笑，说：“职场/性/骚扰也可以试试，江少要不要牺牲一下？让你家里人知道他肯定立马滚蛋。” “滚——” 江彦脸色铁青，徐飞宇的话在他脑海里不停地转来转去。 休息日，郁乔一直待在家里。 他很烦。 好不容易跟江彦达成了暂时的和平，竟然这么快就被打破了，还是以这么一种“惨烈”的方式。 郁乔觉得自己在处理江彦的事情上有问题。他很少觉得自己有问题，不过，一旦意识到了，他也很容易接受，决定尽力修改弥补。 不过是个20岁的毛头小子，郁乔觉得大不了私下再跟他道个歉，哄一哄就好了，自己应该能应付。 想通了之后，郁乔的心情好了些，忽然想起，周明威出差都两天了，他除了临走前的那个电话，后面居然一直没有联系他。 周明威很少这么久都不联系他。 “难道这次出差的工作，很麻烦吗？不好处理？” 郁乔有些不放心，看了看时间，晚上10点多，不算晚，便给周明威打电话。 只是电话一直响了很久，周明威都没有接。 郁乔没多想，等了会儿，又打了过去，还是没接。 “奇怪……” 郁乔于是发了条信息过去：【明威，还在工作吗？】 周明威依然没有回。 等郁乔洗了澡出来，手机总算响了，是周明威。他一边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拿起手机。 “明威。” “……乔、乔……” 电话另一头，周明威的语气有些奇怪，有一些竭力压制的喘息。 “明威，你在做什么？” 11、帮我挡酒 周明威那边好像信号不太好，过了一会儿，郁乔才听到他说：“在陪投资方夜爬缙云山，累死我了。” “乔乔，给你听，山风的声音……哇，还有虫子在叫！” 手机里便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呼声，伴随着一个同行人的调笑：“周总，这是跟老婆报备呢？” “要不要给嫂子开个视频啊？” 郁乔听不太清楚，依稀觉得说话的好像不止一个人，而且年龄应该都不大。 游戏行业年轻人多，这也很正常。 周明威也说：“乔乔，等我给你打视频。唉，山上信号不太好。” 倒也不用。 郁乔笑笑说：“算了，信号不好还视频什么？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查过你的岗。” 这话是真的，郁乔从来不会对周明威捕风捉影，也不会特意做什么查岗的事，他对婚姻和伴侣都有足够的信任。 “嘿嘿，那是、那是。”周明威立即笑起来。 郁乔便问：“工作还顺利吗？你这两天好像挺忙的。” “哦、我……嗯……”周明威有些急，说话不太顺畅，“还、还行，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你知道的，投资方也不会轻易就松口，还得再磨一磨，多陪着玩玩。” “你放心啊，我有分寸。” 确定周明威那边没事，郁乔也就放心了，又嘱咐了两句注意身体，少喝酒之后，他就挂了电话。 周一上班路上，郁乔按时开车出门，半路上等了个红灯。等到绿灯亮起来，他准备起步的时候，车子却突然怎么也打不着火了。 上班早高峰，一辆车不动，后面很快就压了一串。不耐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还有人摇下车窗，冲着郁乔骂起来。 郁乔立即打上双闪，并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十字路口正好就有交警执勤，见状立即过来。 “你什么情况？” 郁乔说了，交警皱着眉看了一眼，赶紧通知增援，又马上疏通后面堵上的车辆，并找人帮忙，跟郁乔一起把他的车挪到了路边，等保险公司的人过来。 今早的会，郁乔肯定是不能准时去公司开了。他拍照把情况通知相关负责人，然后准备戴上耳机，线上参会。 正在低头找耳机的时候，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在他耳边响起。 郁乔疑惑抬头，就看到一个炫酷惹眼的黑红色头盔。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郁乔还是能猜出面前的人是谁。 “哟，郁总。这是怎么了？” 果然，是江彦。 江彦从头盔里露出半张脸，圆圆的眼里，幸灾乐祸毫不遮掩。 郁乔淡淡道：“车坏了。” “哦……”江彦明知故问，抬手看了看表说，“保险公司还没到？那郁总不是要迟到？” “啧，堵成这样，保险公司的人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了。现在肯定也不好打车，要不我载你？” 郁乔直觉江彦不会这么好心。 果然，江彦装模作样地甩了甩头发，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身正装的郁乔，又拍拍自己那辆造型狂野的哈雷，说：“哎哟，郁总这么一身，跟我这车不太配啊。” “有损堂堂郁总的形象。” 江彦看起来，就差把“幸灾乐祸”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郁乔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 江彦本想看看郁乔吃瘪，最好再求他帮忙，没想到郁乔一言不发，还在……嘲笑他？ 郁乔忍住了笑，说：“江彦，首先，迟到对你来说是个大事，可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其次，公司规定，员工每月享有3次迟到10分钟以内，不被扣罚的福利。” “最后……”郁乔顿了顿，也抬手看了看表，才接着说，“你再不走，小心又迟到了。没记错的话，你这个月已经迟到3次了吧，要罚款了。” “你……” 江彦原本还有些得意，闻言一噎，眼睛又瞪圆了，气呼呼地猛地一个加速，“嗖”地一下，跟飞一样从郁乔旁边冲了出去。 靠！他又没在郁乔这里讨到便宜。 江彦在心里骂自己，明明知道郁乔嘴皮子利索，怎么还要跟他在嘴上争高低？ 大爷的，他哪天一定要把郁乔那张嘴给堵上！ 郁乔无奈摇头，江彦真是个幼稚小孩儿。 他笑了一会儿，可笑完又有些后悔。 唉……明明还想跟他好好相处来着，怎么又没忍住怼他。 可能看到炸毛小狗嘚瑟，都忍不住想呼噜一把毛？ 星期一总是特别忙，光是一个接一个的会，郁乔就没有空再想别的，更不用说江彦了。 到了下午，快5点的时候，郁乔电话又响了。 “喂，蒋总？” “哦……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没有没有……好好，我一定来。” 郁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吩咐江彦：“江彦，今晚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 “什么？”江彦没反应过来。 “肯定要喝酒，小夏和小白两个女孩子不合适，你跟我去，帮我挡一点。”郁乔直说。 江彦皱眉，有些嫌恶：“我不去。” 郁乔整理袖子，头也不抬：“你不去？那我就让小夏和小白去，两个女孩，应该能帮我喝不少。” “哦……”郁乔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喝酒不行？” “我行得很！”江彦对着郁乔下意识就反驳，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孩子帮他顶酒，正义感爆棚，“去！我去行了吧！” “啧，你这身衣服……”郁乔嘴角微勾，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江彦的卫衣牛仔裤，摇头，“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 “明天开始，上班必须穿正装。” “这是公司规定，不穿罚款。” 江彦冲着郁乔龇牙：“啰嗦，走啦！”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都是极佳的长相和身材，从办公区走出去，还挺养眼。 白芮儿目送他们俩离开后，挪到夏梦真身边，小声说：“真真，我觉得公司真的很阴险。” 夏梦真扶了扶眼镜，目不斜视：“怎么说？” “领导和同事长这么帅，会让我们降低对打工的厌恶，以及增加我们加班的频率。” 夏梦真转头，平静说：“你再八卦，今天加班我不等你了。” “不要！”白芮儿愤愤地挪回自己工位，苦着脸敲键盘，“阴险的资本家……” 夏梦真微微一笑，无奈摇头。 郁乔的车早上坏了送修，明天才能去取。江彦自然而然地就去骑他的哈雷。 郁乔失笑：“江彦，我们打车吧。” 江彦正在戴头盔，闻言一怔：“干嘛？害怕啊？” “摔不着你！” 郁乔指了指自己一身西装，说：“跟堂堂的我，不符。” 这话耳熟，江彦很快就明白过来。 那身笔挺的西装，锃光瓦亮的皮鞋，即便是骑在一百多万的哈雷上，也很怪异。 江彦只能放弃。 “真麻烦。” 晚上的饭局约在6点。 “海星”是溪城本土成立，布局全国的一家大数据公司。最近正在参与华盛的招标。 西南区域的负责人蒋志森想打通郁乔的路子，接入华盛，为此特意组了这个局。 郁乔和江彦到的时候，蒋志森他们早就在包间等着了。见到郁乔，蒋志森立即站起身来，热情地伸出双手：“哎呀，郁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王总，这是吴总……” 一群人一一跟郁乔打招呼，握手。 蒋志森注意到了郁乔身后的江彦，长得实在是好，就是看着很年轻，还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这位是？” 郁乔：“哦，这是我的助理江彦，国外回来的高材生。年轻人，来历练历练。” 江彦只是不愿意应酬，但从小耳濡目染，待人接物方面其实非常得体。他沉着地跟蒋志森等人打招呼，寒暄，一点也不像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 郁乔看在眼里，总算对他有了点好印象。 蒋志森也是精明的人，虽然郁乔说江彦是助理，但江彦那个气质，不像普通人家出身的。 而且，郁乔特意带他来，分明挺看重。 蒋志森便也高看了江彦几分。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言笑晏晏，和乐融融。 这种场合，酒是必须喝的。 蒋志森那边人多，今天又是他们做东，一个个给郁乔敬酒，都喝下来，郁乔脸都红了。 但还好，他头脑还清醒，说话什么的都正常。 江彦原本已经做好了替郁乔喝酒的准备，谁知道，真的喝起来的时候，郁乔竟然没有要他顶着，甚至还帮他挡了几杯。 “什么啊……”江彦心里暗道，“把我叫来挡酒，结果还给我挡了……” 江彦觉得郁乔小看他，忍不住主动帮郁乔喝。 看得郁乔心里直骂：“傻小子，有这么喝的吗！”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蒋志森带来的人结账的结账，上厕所的上厕所，一时之间，竟都离席了。 郁乔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便拍拍江彦的肩：“你去帮我买包烟。” 江彦眼睛红红的，下意识皱眉道：“你还要抽烟？” 郁乔冲他使眼色，提高了些声音：“去呀。” 江彦脑子多转了两下，才明白过来：“哦……”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出了包间。可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绕了一晚上的圈子，蒋志森终于说了重点：“郁总，海星的实力，您也是清楚的。华盛这次招标，还请多多关照。” 说完，蒋志森从衣服里摸出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薄薄的一张，在他手里没什么重量的样子。 他把信封放在桌上，双手推到了郁乔面前。 包间外，江彦挑了挑眉，眼神晦暗不明。很快，他嘴角一勾，摸出了手机。 12、菜就别喝 江彦出了饭店，找了个通风的地方，清凉的晚风将他的酒意吹散了些。 他酒量不错，喝得也比郁乔少。此时仅仅微醺，双眼微红，但神智还算清醒。 手里有两张照片，一张是蒋志森把信封推给郁乔，另一张，是郁乔伸手，按住了信封。 “哼，郁乔……这么快就栽我手里。” 江彦冷笑一声，把照片发给了徐飞宇。 “飞宇，交给你了。” 电话那头，徐飞宇了解情况后，声音里有惊讶，更有些兴奋：“我靠，行啊江少！” “他胆子不小啊，收投标方的好处，暗箱操作！” “说起来，我打听过了，郁乔这个位子其实坐得并不稳。他当时，并不是唯一的候选人，还有至少3个竞争对手。” “我可以匿名发给他的竞争对手。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他也得走人。” 江彦被郁乔压制了这么久，总算有了“出了一口气”的感觉。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江彦才去买烟。他不抽烟，也不知道郁乔平时抽的是什么牌子。 “带薄荷味儿的，有吗？”江彦问。 店员拿出一个黑紫色的盒子，说：“这款可以试试，120。” 江彦买下了那盒烟。 一群醉醺醺的人从饭店晃晃悠悠地出来，然后被各自的代驾师傅塞进车里，飞快接走。 郁乔吹了风之后，酒意上来，头开始昏沉。他再三拒绝了蒋志森要送他回家的要求，只说自己的车马上来接。 都坐上车了，蒋志森还抓着郁乔的一只手不放，脸色通红地嚎：“郁总，郁总！我认你这个兄弟！不说了，不说了！” 好一副亲亲热热的兄弟情深画面。 江彦看着刺眼，刚刚拍下的，那个薄薄的信封在他脑海里不停地晃来晃去。 郁乔站不太稳，还维持着得体的浅笑，拍拍蒋志森：“蒋总，回去吧。” 江彦冷眼看着，喝醉的人力气大，郁乔的手已经被蒋志森抓出了红印。 他两步上前，掰开蒋志森的手，把郁乔拉出来，随后“砰”地关上车门，一气呵成。 “师傅，走了。” 蒋志森还有些愣怔，郁乔则冲着他挥手告别。等车子离开，他才松了口气。脚下不稳，身子忽然一歪。 江彦下意识地扶住他。 双手触碰的一瞬间，郁乔却像触了电似的，很快抽身站直，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叫车。” 车很快就来了，郁乔坚持不让江彦搀扶，自己爬进了后座。一坐下去，就难耐地扯松了领带，闭上了眼睛。 江彦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有些肆无忌惮地审视郁乔。 他看起来不太舒服，眉头微蹙着，嘴唇紧紧抿着。下巴微微仰着，露出修长的脖颈。 白皙的皮肤上，染着酒色浸出的红。从脸上，顺着下颌、脖颈，蔓延到那微微敞开的领口里。 美人……刀。 江彦忽然觉得郁乔这个外号确实名副其实，只是此刻喝醉的郁乔，收敛了锋芒，不见了“刀锋”，确切的是个美人。 只是……江彦下意识地握了握口袋里的手机，那里面还有他拍下的照片。 哼，金玉其外，道貌岸然。 车子到了观山悦，江彦率先下车，郁乔也睁开了眼睛。 郁乔推开车门，有些艰难地推开车门，只是刚刚迈出一条腿，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栽。 江彦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又半拖半抱地把他从车里弄出来。 “放、放手……我自己、自己走……”郁乔是真的醉了，固执地把江彦推开。 江彦稳稳地拽着郁乔的胳膊：“站都站不稳，你走个屁。” 郁乔用力想把江彦甩开：“滚、滚远点……恶心……” “靠！”江彦听得火大，一个弯腰，拽着郁乔，干脆利落地把他扛到了肩上。 “我特么不嫌弃你，你还好意思嫌弃我？”江彦咬牙，扛着郁乔往电梯走。 郁乔本就难受，现在被江彦这么扛着，头朝下，胃也被江彦硬邦邦的肩膀顶着，更是脸色青白。 “放、放我下、下去……”郁乔拽着江彦后背的衣服，“要、要吐了……” 江彦脸色大变，赶紧把郁乔放下：“你要敢吐我身上就死定了！” 郁乔捂着嘴，干呕了两下，没有吐。随后又推开江彦，晕乎乎地往反方向走。 “哎呀，你真的是……” 就这个德行怎么敢喝醉的！ 江彦头都大了，干脆用力架着郁乔的手臂，搂着他的腰，总算把他带进了电梯。 郁乔直愣愣地看着江彦，眯了眯眼，恍然大悟：“哦……江彦啊……” 江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是我是谁啊？切，这么菜，还帮我挡酒。” 郁乔则又开始挣扎，一边挣扎，一边说：“别、别碰我……同、同性恋，有毒……” 江彦用力制住他，脸都黑了：“我不嫌弃！我不嫌弃！行了吧！你别乱动了！” “哦……”郁乔总算不乱动了，醉眼朦胧地盯着江彦看，那几簇竖起来的头发，跟刺猬一样。 不知道，摸起来是不是也是硬的？ 郁乔如果清醒的话，根本不会好奇这个，但他现在醉了。 于是，郁乔直接上手，在江彦的脑袋上使劲揉了好几下。 哇，竟然是软的。 郁乔：“哈哈……傻狗……” 江彦：“……” 江彦：“郁乔！！！” 江彦气得不行，但又不能跟一个醉鬼计较，好不容易电梯到了10楼。 “喂，叫你……那谁开门啊。” 郁乔歪着头没听懂：“那、谁……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江彦抓了抓头发，不耐地说，“你老公、你丈夫、你对象……随便你怎么叫。” “哦~明威啊……”郁乔嘿嘿笑了，伸手去拽江彦卫衣上晃晃荡荡的帽绳，“他、他出差了……不、不在家。” “你、你进来吧……”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呢？ 江彦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奇怪，他把自己已经被拉出一大截的帽绳从郁乔手里拯救出来：“那你开门。” 门是指纹密码锁，郁乔伸出右手食指，怎么也对不上位置。 【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我来我来……”江彦拽着郁乔的右手食指，终于对准了,解了锁。 “慢点、慢点……” 江彦跌跌撞撞，把醉迷糊了的郁乔弄到了主卧的床上。 虽说江彦力气大，但郁乔好歹也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尤其是喝醉了之后不受控制，江彦把他弄回来，还是累得喘了两声粗气。 江彦也没管什么，一屁股坐到床边休息。 他刚刚才反应过来，他跟郁乔住上下楼。 之前听到的楼上弄出的声响，应该就是郁乔家里搞出来的。 主卧很宽敞，房间的装饰很简约，质感很好，一看就知道品质不俗。床头柜上放着一盏简单的台灯，以及……一个相框。 照片里，郁乔和周明威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笑着、亲密地靠在一起，身后是金色的夕阳和广袤的大海。 江彦不自觉地被照片吸引。 照片里的郁乔比现在应该年轻几岁，笑得很灿烂，眉目舒展，跟江彦平时见到的郁乔很不一样。 他见到的郁乔，眼里总是带着考量和算计，笑也像是经过了计算，公式化的笑容。 看起来亲和，其实疏远。 而照片里的郁乔，毫无防备，满心满眼都是幸福。 是因为他那个丈夫？ 江彦又去看周明威，他也笑得很开心，算是一个周正的帅哥，只是在郁乔身边，就像是月亮旁边的星星，注定暗淡。 “唔……” 突然，郁乔翻了个身，脸通红，作势要呕。 “我靠，你你你不要吐啊！” 江彦手忙脚乱，想找个东西接，但这是郁乔的家，他怎么会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好在郁乔还是干呕两下，又躺了回去。 江彦一颗心被郁乔弄得七上八下。 郁乔慢悠悠地掀起眼皮，眼神过了一会儿才聚焦到江彦脸上。 “江……彦？” 江彦没好气地说：“是我，不是贼。” 郁乔直直地盯着江彦看了好一会儿，慢悠悠地问：“江彦，你为什么觉得同性恋恶心？” 江彦皱眉：“你到底醉没醉？” 不然为什么会问这个。 郁乔眯着眼睛看江彦，忽然笑了：“哈哈……不重要，不重要……” “关、关你屁事……” 郁乔抬起一只手臂，挡住了刺眼的灯光，也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难受地在床上蹭了蹭，又蹬了蹬腿，记忆深处，浮现出一双暴怒的，血红的眼睛。 耳边骤然响起了多年前的咒骂：“郁乔，你是不是变态？” “同性恋！喜欢男人！恶心！” “别跟我说什么同性婚姻合法了！别跟我提这种腌臜事，脏了我的耳朵！” “我没你这个儿子！滚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刺耳的声音又出现了？谁稀罕做你的儿子！ “郁乔？郁乔？你怎么了？” 又是谁的声音？烦死了！ 郁乔火气骤然上来，他猛地坐起身，眼前一片惨白。他随手抓住什么东西就扔了出去：“滚出去——” “你——” 江彦猝不及防被枕头砸中了脸，他气急败坏地扔开枕头：“你有病吧？我特么送你回来你让我滚？” 郁乔却又闭上了眼，蜷成一团睡着了。 “我特么就多余管你。”江彦闷声说，抬脚准备走。 可刚走到卧室门口，他又犹豫了。 郁乔只有一个人，又喝醉了，先前吐了两次都没有吐出来，万一他半夜吐怎么办？ 新闻上不是有很多，喝醉的人半夜呕吐，因为没人照顾，被自己呛死的事吗？ 江彦讨厌郁乔，可没有想让他死。 “郁乔，我告诉你，你这人情欠大了……”江彦把郁乔的鞋子、外套都脱了，让他睡得稍微舒服点。 又弄来一条热毛巾，一边给郁乔擦脸，一边念叨：“我不是怕你死，我是嫌你死了还要麻烦我……” “你特么每次出去应酬喝了酒都这样？” 看着挺清醒，实际上脑子里一团浆糊，还特么拽人帽绳，薅人头发。 “真该拍下来，让你那些下属都看看！”江彦恶劣地想。 郁乔已经彻底睡着了，被江彦有些粗暴地摆弄也没有醒，只是偶尔发出几声低哑的呻/吟。 江彦不敢走，他不知道郁乔家的密码，他怕回家洗澡什么的，等下又进不来了。 思虑再三，江彦只能将就一下。 还好郁乔家的床很大，他只睡在最边缘的角落，并不会碰到郁乔。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乔被渴醒了。他缓缓睁眼，看到窗外透进来一点点朦胧的亮光。 郁乔下意识地开口：“明威，水……” 宿醉之后的嗓音又沙又哑。 郁乔翻了个身，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看到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 “！！！” “我靠——” “啊——” 郁乔一脚把江彦踢下了床。 13、兼职司机 “艹……你特么……” 江彦睡梦中被重重踹到地上，疼得抽气。 郁乔头疼不已，他按着额头，有些激动：“江彦，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江彦衣服凌乱地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怒道：“你失忆吗？昨晚你喝醉了，我好心送你回来欸。” “嘶……”郁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颈。 他只是喝醉，还没有彻底断片，此时听江彦这么一说，断断续续的记忆也回笼了。 应酬吃饭、喝酒，蒋志森的话，还有……至于他上头了，伸手揉江彦头发的事，被郁乔选择性地忽略了。 只是…… 郁乔冷静下来，问：“那你怎么不回自己家？” 江彦眼一瞪，头发都竖了起来：“我怕你一个人死在家里，到时候警察肯定要找我，太麻烦了。” “而且，我是直男！直男！你刚刚什么眼神啊？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一样……” “打住！我知道了！” 郁乔可不想再从江彦嘴里听到什么同性恋、恶心之类的话。 他看着江彦乱七八糟的头发，还有皱巴巴的衣服，自己身上也是穿着昨天的那一身，一时语塞。半晌，才叹了口气，真诚地说：“谢谢啊。” 原本还气呼呼的江彦，闻言竟然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才结结巴巴地说：“也、也没什么。” 郁乔浑身都不舒服，穿着衬衣西裤睡了一晚上，一身酒味，还没洗澡。 他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6点半，时间有些紧。 郁乔便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吧，等下还要上班。” 一边说，郁乔一边打开衣柜，找出一套换洗的衣服来。 一回头，却见江彦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郁乔疑惑道：“你……你想在我家洗？” 也不是不行，江彦可以用客卫。但是……他一个直男，愿意用，两个同性恋男人家的浴室吗？ 江彦在听到郁乔说那句话的时候，大脑就陷入了死机的状态。 在他家洗什么？在哪里洗澡？我要洗澡？他也要洗澡？ 郁乔见江彦还是没反应，以为他真的有这个打算，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又打开了衣柜：“我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衣服……” 江彦比他高，还比他壮硕不少，他的衣服基本都是衬衣西装，也不知道江彦能不能穿。 “不不！我回去了！”江彦猛地回过神来，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郁乔不放心，在江彦身后提醒：“不要迟到啊——记得穿正装——” “啰嗦，知道啦！” 等江彦走了，郁乔抓紧时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从冰箱里翻出来牛奶和面包，确定没过期之后，吃了。 等到了公司，他又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郁总。 只是没想到，江彦不仅没迟到，还比他来得早。 “早啊~”郁乔心情不错，跟江彦打招呼，可看到他那身衣服，郁乔又蹙了蹙眉，“你怎么还是不穿正装？” 其实，江彦已经没有穿卫衣和牛仔裤了，但是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是职业装啊。 虽然很帅。 江彦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恹恹地，可能是昨晚照顾醉酒的郁乔，没有休息好。 他抬头看了一眼神采奕奕的郁乔，闷声道：“没有。” 江彦倒没说谎，他常穿的都是穿一些舒服休闲的款式。这已经是他在衣柜里找出来，看起来最不舒服的一套了。 而且，谁穿正装骑哈雷啊。 郁乔耐心地说：“有空去买两身，在公司，还是要遵守公司规定。” “好好好……”江彦明显没有上心。 郁乔还想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白芮儿抱着笔记本进来：“郁总，玉河项目一周后首开，您之前说整个部门都下去支援，暂定三天后出发，所以我想问一下，您是自己开车呢？还是跟其他同事一起买高铁票？” “哦，我想想。” 溪城到通江市也不算很远，开车的话大概2个小时，高铁倒是方便，只需要50多分钟。 不过，郁乔考虑到，他去了之后还有很多事，便说：“我开车吧。” 4s店今早也通知他车修好了。 “好的，”白芮儿又问，“江彦，你呢？” 她见过江彦上下班开的那辆炫酷拉风的哈雷摩托，平时开开没什么，出差的话还是有点不方便。 而且，实习生的油费报销额度可能不够。 江彦本想说自己骑车，忽然灵光一闪，说：“不用，我跟郁总一起。” 郁乔：“？” “嗯？”白芮儿看向郁乔。 江彦眨了眨眼，冲着郁乔笑：“我是你助理呀，当然要随时跟着领导走了。没问题吧，郁总。” 郁乔顿了一下，2个多小时的高速，他觉得找个司机也不错。 “可以。” “那我就去安排了。”白芮儿眼睛亮亮的，一会儿看看郁乔，又看看江彦，笑着出了办公室。 “真真~~”白芮儿呲溜一下滑到夏梦真旁边，“人家也要蹭你的车，不想跟大家坐高铁，行不行呀？” 夏梦真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可以是可以，你为什么脸这么红？” “哦？是吗？”白芮儿“嘿嘿”一笑，“可能是郁总办公室太闷了。” 办公室里，郁乔对江彦说：“车不是白给你蹭的，你来开。” “你……” 郁乔眯着眼睛，故意上下打量了江彦一番，用一种对小孩儿的，不信任的语气说：“你不会……没考过四个轮子的驾照吧？” 江彦当即否认：“怎么可能！我18岁就拿到驾照了好吧。” “你等着，我开就我开！” 郁乔忍着笑点头：“好啊，我等着，体验一下你的车技。” “哼。”江彦得意地扬起下巴，“小瞧我，我车技好得很！” 年轻人，真是受不得一丁点儿刺激。郁乔不免好笑，他好像已经掌握住了怎么拿捏这只小疯狗。 除了顺着毛摸之外，最好再满足一下，少男的自尊心。 直男这种生物，有些时候还是挺好懂的。 去通江市支援是个大事，郁乔之前对玉河项目就非常看重，很多决策动向都是他亲自拍板敲定的。 之前的大活动宣传效果不错，短时间内在通江市这个小城市引发了非常火热的关注。根据项目上每天的总结梳理，转化也还行。 现在趁热打铁，要是首开能够达到4个亿左右，郁乔这个区域公司执行副总的位子，才算是真正坐稳了。 所以，郁乔一定要亲自去一趟。 不过，在去之前，郁乔还要先回一趟周明威奶奶家，老人家过75岁生日。 老人家身体还很硬朗，郁乔雇了一个住家保姆，跟她一起住在周家老房子。 郁乔提着蛋糕和礼物回去的时候，保姆阿姨已经把菜都做好了，周家其他亲戚也来了不少。 几个小孩儿围着郁乔蹦蹦跳跳，一些叫“郁叔叔”，一些叫“郁舅舅”，好不热闹。 “乔乔，快来，奶奶看看。” 周明威的奶奶，李淑敏远远就听见了郁乔的声音，连忙招呼他。 郁乔摸摸几个小孩儿的头，一人给了一个小红包，才把蛋糕递给阿姨，坐到奶奶身边，送上礼物：“奶奶，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是我和明威送您的礼物，您看看。” “好好好，奶奶也祝你和明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李淑敏笑眯眯地接过礼物。 郁乔笑了：“奶奶，到底谁过生日啊？” 李淑敏拍拍郁乔的手：“我啊，我是寿星，那我说了算。” “好好，您说了算。”郁乔顺着老人家的话说，把她逗得乐呵呵的。 “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李淑敏问：“乔乔，明威最近那么忙吗？我给他打电话，好几次都没接。” 周明威的姑姑周昌兰则说：“妈，年轻人忙工作好。明威正是闯的年纪，他现在也是老板了。” “乔乔来看您，是一样的嘛。” 郁乔给李淑敏夹了一块炖的软烂的排骨，说：“他出差，好像投资方有点难缠。” “哦……”李淑敏明显有些失落，但还是说，“工作要紧。” “奶奶，他跟我说了，今天不能回来给您过生日，等下会打视频过来。” “哦，好好。” 只是饭都快吃完了，周明威那边还没有动静。郁乔悄悄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 【明威，还没空吗？】 【明威，我在奶奶这儿，现在打视频方便吗？】 但周明威一直没回。 等吃了饭，郁乔趁着奶奶跟姑姑她们说话，他走到阳台上，给周明威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周明威才接起来。 “明威，这个点，你到底在忙什么呀？不是说跟奶奶视频吗？”郁乔语气有些急。 “哦、哦——我刚刚在跟投资方吃饭。”周明威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他说，“稍等一下，我找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没多久，周明威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奶奶——” “明威啊……” 李淑敏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郁乔便一直拿着手机，让奶奶跟周明威说话。 周明威那边像是在商场的安全通道里，仔细听，还能听见商场里放的热情洋溢的音乐声。 等奶奶跟周明威说的差不多了，郁乔才跟周明威说了自己很快也要出差的事：“你也快回来了吧，回来之后过来看看奶奶。” 他对周明威忙到跟奶奶视频都忘记，还是有点不满：“我得问问肖陆阳，他这次找的什么投资方这么麻烦。把你弄过去这么久，都还没谈下来。” 肖陆阳，就是郁乔、周明威投资的“乐鱼”游戏公司的老板，最大股东，也是他们俩的大学同学。 郁乔说这个话，原本只是在开玩笑。乐鱼的事务，他基本上不会过问。 但周明威的脸色却一下子大变，他慌张地阻止：“别！” “乔乔，别去问他！” 14、车技很好 周明威的反应实在是出乎郁乔的意料，肖陆阳跟他们夫夫俩关系都不错，除了人实在是风流了一点之外，没什么别的问题。 “怎么了？”郁乔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能问？” 郁乔突然有些担心，难道周明威和肖陆阳闹矛盾了？ “我……”周明威嘴角抽动，眼神有些闪烁，“这次，陆阳没来，全部都是我负责。” “你这么去问他，他等下怕是觉得我无能。” 郁乔立即明白了周明威的担忧。家境、能力、外貌，周明威其实都不算特别出挑，这也是为什么，除了一开始，郁乔后来对他的工作都不太置喙的原因。 怕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但周明威的优点还是很明显。他性格温和，脾气也好，很包容，也很会照顾人。工作上也比较踏实，不急功冒进。 当年，周明威跟另外两个人都在追郁乔，他跟他们比起来条件差了一些。 以至于最后，郁乔跟周明威确定关系时，好多同学都很惊讶，觉得周明威真是被天鹅砸了头。 包括肖陆阳。 正是因为这些，郁乔在外面也挺注意的，尽量不会伤害周明威的自尊心。 “好吧，那等你回来再说吧。”郁乔勾了下唇角，让自己的表情温柔一些，“别担心，会处理好的，你不要那么大的压力。” 周明威讪笑着点头，再三保证回去之后一定去看奶奶。 临走的时候，郁乔对奶奶说：“奶奶，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跟我们说，或者跟阿姨说。” “等我和明威都忙完，我们在一起回来看您。” “好好。” 郁乔有些依依不舍地走了。周明威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奶奶。 别看奶奶年纪大，但人一点都不古板守旧。当初，周明威带他回来见家长的时候，郁乔本来还有些担心。谁知道，奶奶很快就接受了他，甚至还鼓励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来，对他也很好。 家庭和长辈的关爱，郁乔原来在自己家没有感受过，在奶奶这里反倒是体会到了。 如果可以，郁乔希望奶奶可以长长久久，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三天后，江彦准时在停车场等他。 郁乔开了锁，把车钥匙扔给江彦，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小心点开，安全第一。” “你别开着开着就当赛车了。” 江彦发动车子，余光瞥到郁乔在认认真真地系安全带，眼珠一转，故意说：“欸，油门是左边这个吗？” 郁乔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抬眼，无语地睨着江彦。 江彦莫名心情好得很，“嘿嘿”一笑，用力踩了一脚油门。 “出发！” 难得从溪城到通江市的高速一路畅通。 郁乔不用开车，更加专心地处理工作，接电话、打电话，偶尔还要接线上会议。 江彦一首歌都没能完整听完，耳边始终都是郁乔的声音。 有些冷淡，有些严肃地说着公事，偶尔会发出几声极轻的笑声，好像是说到了什么好事。 江彦也没觉得无聊，郁乔声音很好听。 行程过半，郁乔终于结束了会议，摘了耳机，伸手地按了按眉心。 江彦瞥见他明显的疲惫，总算找到机会开口。 “你不过是个区域副总，怎么感觉比我……”江彦猛地顿住，立即改口，“比国家领导人还忙？” 郁乔半眯着眼睛，歪靠在车窗上，一只手支撑着头，悠悠地说：“打工嘛，当然辛苦。” “你？”江彦嗤笑一声，“你也算……打工人？” 郁乔掀起眼皮：“我怎么不算？我也是靠辛辛苦苦干活才能拿工资和奖金的人。” “我也是毕业之后从最底层的销售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普通人。” “你以为我是你。你知不知道，华盛的实习生，多少优秀的学生挤破头都不一定能争取到，你能进来，还一点都不珍惜。” “有家庭给你做后盾，你已经比太多人都幸运了，小朋友。” 江彦原本听郁乔说他自己的事，听得还挺有兴趣，但郁乔后面这两句话立即让他感到了很不舒服。 语气里毫不掩饰，是对他的看不起。 江彦沉下了脸，用力按了一下喇叭：“你能不能别特么见缝插针就教育我，你懂什么！” “我家的事，不了解就别乱猜。” “还有，别特么叫我小朋友！恶心死了。”江彦越说越气，脚下越发用力，直接将车速飙到了170码。 “好好。”郁乔已经能够感受到车子飞一般的速度，知道小男生的自尊心太强，连忙安抚，“我不说了。” “我眯一会儿，你开稳当一点。”郁乔看着又变得气鼓鼓，像小河豚一样的江彦，忍着笑，试探性地提了个要求。 江彦臭着脸，嘴里却说：“行啊，你睡。到了我叫你。” 郁乔勾了勾唇角，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江彦后半程真的开得很稳，郁乔这一眯，竟然真的睡沉了。 “郁乔，醒醒……郁乔……” 郁乔有些恍惚地睁开眼，面前就是江彦那张放大的帅脸。 “哦……”郁乔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又看了看四周，“到了？” “到了，叫你半天都不醒。” 江彦看着明显从沉睡中醒来，眼神还有些懵懂的郁乔，得意地一笑：“怎么样，我技术很好吧！” 郁乔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竟然真的能睡着，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车上睡得这么安稳了。 “喂，说话呀！”江彦不依不饶，非要郁乔承认他车技好。 郁乔曲起食指，揉了揉鼻尖，满意点头：“嗯，技术不错。” 江彦立即浑身舒畅。 他这幅样子，落在郁乔眼里，就好像一只被主人表扬之后，得意洋洋摇尾巴的小狗。 “对了，你那个……” 江彦的视线随着郁乔的动作，不自觉地落在他鼻尖那颗小痣上。 分明只是很浅淡的一颗小痣，江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太显眼了。 白纸上的一滴墨迹，厚厚的白雪下，黑猫冒出了一截尾巴尖…… 手指突然好痒，好想……帮他把那一点印记擦掉。 “我怎么？”郁乔歪了歪头，询问道。 江彦用力地握了握券，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没什么。” 靠……这个莫名其妙的强迫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怪郁乔，没事长那么白，还非要在鼻尖长那么一颗痣做什么！引人难受。 “走吧，下车。” 保时捷停在了“玉河晓月”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下。 高大气派的新中式大门，进门之后青石层叠，竹林摇曳，曲径通幽一般。 等绕过竹林，又是一片轻烟薄雾，水声潺潺。 这就是郁乔甚至整个华盛集团都非常重视和看好的玉河项目了。 负责人陈知理是一个留着短发，戴着眼镜，看上去非常年轻干练的女性。 她带着项目的几个主要管理层人员等在接待大厅外，见到郁乔和江彦，有些激动地迎了上来。 “郁总！” 郁乔一眼就看出来，陈知理和其他几个女孩一样，厚厚的粉底都掩盖不住的黑眼圈。 可见她们这段时间，是多么努力和辛苦。 郁乔充分利用他的外貌优势，对着陈知理她们展露出犹如春风化雨一般温柔的笑容：“辛苦大家了。” 仿佛偶像亲临，简单的几个字，竟然就让几个年轻人红了眼。 “不辛苦，我们……” “唉，不能哭啊。”郁乔及时打断了她们，笑着说，“首开在即，我们要一鼓作气！眼泪，留到庆功宴上去！” 又宽慰又鼓励，还带着几分风趣，陈知理第一个笑了出来，连带着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收住了泪意，顶着还泛红的眼圈，一个个都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郁乔满意地点头：“走吧，叫上小夏小白她们。先带我参观一下销售中心，然后再去活动现场看看准备情况。” 陈知理：“好，请跟我来。” “我们先去接待大厅。” 陈知理和团队的人在前面带路，江彦跟在郁乔身边，参观这个处处透着中式文化的接待大厅。 自是他没有很认真，而是凑到郁乔身边低声问：“我听你们说，这个项目如何如何重要，如何如何不能有闪失。怎么……负责人居然是这么一个年轻小姑娘。” “她有25岁吗？” 郁乔低声道：“项目负责人陈知理25岁，销售经理23岁，主策大一些，29。其他的估计都只有20出头，确实是一个年轻的团队。” 江彦：“那？” 郁乔明白江彦的疑问，事实上，很多人对此都有疑问。而最开始，正是郁乔力排众议，坚定选择了陈知理。 他压低声音，很认真地回答道：“华盛成立30多年，从来没有过25岁的项目负责人。” “同样，也从来没有过29岁的区域副总。” “但我能坐在这里，证明年龄不是问题。能力，才是决定一个人是否胜任职位的唯一关键。” “陈知理经验确实不足，但她很聪明，还有一股别人没有的拼劲。又努力、又上进，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负责人。我很看好她。” 听到郁乔这么说，江彦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问题，好像很没有道理。 “她这么好吗？”江彦莫名有些别扭，小声问。他还从来没有听过，郁乔这么夸奖一个人。 “当然啊。”郁乔笑得很有几分骄傲，“她很像我啊！” 江彦：“……” 江彦：“又给自己脸上贴金……” 郁乔故意板起脸：“这次来，你也跟她好好学学，很多男人都不如她。” 江彦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前面带路的陈知理，不知道接到了谁的电话，脸色骤变。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问题！！！” 15、少女杀手 也许是连日来工作的高压，今天又是郁乔亲自来现场的第一天。 一直以来，面对很多突发状况，都能冷静处理的陈知理，突然变得有些慌乱。 即便是她竭力控制着，但在场众人，还是从她陡然尖利的声音，和微微颤抖的手，感受到她有些崩坏的情绪。 郁乔皱了皱眉，上前轻轻拍了拍陈知理的肩膀，轻声道：“别急。” 随后，郁乔接过了手机。 “喂，我是郁乔。” “嗯，不要着急，慢慢说……好，好。没事……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过来。好，不要急，没事的。不要哭……” 温声细语，没有一点不耐，安抚着电话那头人的情绪。 挂了电话，郁乔说：“没事，我们去现场看看再说。” 陈知理这段时间也锻炼出来了，现在已经平静了不少，深呼吸几次，点点头：“好。” 活动场地，乙方公司的工人正在按照图纸搭建桁架。 按照前期蓄客的数据，陈知理她们选了一个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体育馆，同时利用大屏幕，把场地分割成为两部分，前方接待客户，后方逐批次选房。 现在的问题是，场地太宽敞了，即便是利用桁架制造分区，对于选房的区域来说，仍旧宽敞得过分。 太宽敞，压迫感不够，在正式开始，客户进来之后，视觉上和观感上，都不太能给他们营造挤压感。 会让客户犹豫，而他们决不能让客户犹豫。 多犹豫一秒钟，都有可能让客户改变想法。 现场监场的是执行策划，20出头的小姑娘孙妙语。刚刚那个电话就是她打的。 此时她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努力清晰地讲述事情始末：“一开始看布置图的时候，只感觉分区和动线都很合理，没有察觉到，现场布置出来，会这么宽。” “我刚刚发现之后，也让活动公司的人赶紧调整。” “可是，舞台、大屏幕和桁架都要搭完了，工人们说，现在拆了重新搭，根本来不及。而且……而且喷绘和写真物料，也是按照目前的尺寸制作的，一旦改了，就全都要重做……我、我……” 说着说着，孙妙语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陈知理看到场地之后又开始焦躁起来：“活动公司负责人呢？” 一旁人群里立即走出来一个30多岁，烫着卷发，一脸精明的女人。 “陈总，是我负责的。” 陈知理一看是熟人，便急着说：“唐总，重新搭！麻烦工人们加个班，必须改。现在这个场地根本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唐总一脸苦笑：“陈总，不是我不想配合，而是工作量确实太大了。现有的工人已经在加班加点了，重来一次，肯定来不及。” “而且，现在这个方案，也是你们之前改了很多次之后敲定了，我们才执行的。” 言下之意，不是他们的问题。 江彦闻言，打量了一圈周围，确实如这个唐总所说，基本上整个框架都要搭好了，现在推倒重来，且不说工作量的问题，工人们的情绪，也会受影响。 “可是——” “等等，”郁乔抬手阻止了陈知理，微笑道，“把布置图给我一份。” “好的！” 郁乔拿着布置图仔细看了一遍，来到了一处已经搭好的桁架边，问：“这一处，对应的物料是普通的宣传语，没有涉及重要规则展示，或者房源信息，对吧？” 陈知理和孙妙语也拿着布置图对照着看，确定道：“是的！” 郁乔便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事了，不用全部重新搭。” “啊？” “真的吗？”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郁乔，江彦也很惊讶。每一处桁架除了起到分区的作用，还对应着不同内容的物料，牵一发而动全身。 郁乔自信地点头，指着布置图说：“你们看，这三个位置，并不涉及到关键内容，所以，即便改变了位置和尺寸，也不会对整体有什么影响。” “所以，只要把这三处的桁架做一个调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拆开，跟这边连接起来。重要的选房空间就被压缩了一半，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真的吗？”不止陈知理她们，唐总也面带惊喜地凑过来，能够以最小的成本让客户满意，她当然也是非常愿意。 江彦在听了郁乔的方案之后，就已经走到了郁乔说的另外两处位置，他仔细思考了一番，也确定道：“没错。” 陈知理对着图纸默算了一番，有些激动地点头：“确实没问题，唐总，马上让工人调整吧！” “好嘞！” 一时间，原本被愁云惨雾笼罩的众人都喜气洋洋起来，尤其是孙妙语，眼睛一眨，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 “郁总……呜呜……谢谢，我、我以为……” 郁乔抽出纸巾递给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小姑娘妆都要哭花了，没事了啊。” “工作中遇到这些问题都很正常，下次就有经验了，不哭了啊。” 郁乔那样的长相，眉眼弯弯，温言细语起来，对小女孩的杀伤力简直堪比核/武器。 孙妙语接过纸巾，止住了哭，这下不止眼睛红了，脸也红了不少。 “谢谢郁总，我我我去帮忙了。” 江彦在一旁，冷眼瞧着郁乔这番操作。几下就解决了问题不说，还收揽了人心，真是精明极了。 “你还挺会哄小姑娘啊。”江彦贴在郁乔身后，悠悠地说，“你不是同性恋吗？怎么对女孩子也这么会？” 郁乔瞥了江彦一眼，冷冷道：“这是基本的礼貌，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哼，”江彦有些不服，“那你跟我说话，怎么总是颐指气使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郁乔继续去看场地的其他地方，一边走，一边说：“人家对我很尊重，所以我也尊重别人。” “你？” 郁乔勾了勾唇角，又露出了那种，标准的领导表情，说：“你对我吹胡子瞪眼，我自然也不会对你有好脸色。这很难理解吗？” “你——” 不等江彦炸毛，郁乔又接着说：“你看，这两天你表现挺好的，我对你不就挺温柔的吗？” 江彦愣了一下，他这两天表现好吗？ 好像是的，郁乔最近都没有对他冷嘲热讽，也没有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教训他。 是因为……因为自己这两天，有认真工作吗？ “好啦，快跟上，我们再巡视一下场地。” “哦。”江彦抓了抓头发，快步跟上郁乔。 郁乔忽然低声说：“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姑娘比，幼不幼稚。” 江彦一下子激动了：“谁跟小姑娘比了！！” 郁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玻璃珠似的眼珠亮晶晶的，在江彦脸上扫了一圈。 他也不接话，就抿着唇笑。 江彦跳得更高了，头发本就有几簇支棱着，现在更是整个炸毛。 他就像讨零食吃的小狗似的，绕着郁乔争辩：“你说清楚，谁跟小姑娘比了！” “你什么意思啊？” “你别以为……不行，你跟我说清楚……” 孙妙语跟夏梦真、白芮儿一起，三个人正仰着头，跟工人讲哪里该怎么修改，听到江彦的声音，三个脑袋，六双眼睛都看了过去。 实习生没大没小，绕着领导张牙舞爪；领导不仅不生气，还含笑默默看着。 孙妙语冒着星星眼，羡慕地说：“郁总真的对员工都好好哦，一点架子都没有。” “长得那么好看，还这么平易近人。” 孙妙语心里，默默又给郁乔加了100分。 白芮儿眯着眼睛看了挺久，悠悠道：“他在闹，他在笑……嗷！真真你干嘛敲我头？” 夏梦真的眼镜片反射出无情的寒光：“赶紧干活，我可不想在体育馆通宵。” “qwq” 众人于是都加入到帮忙的行列中。 郁乔本来带人来项目就是来支援的，现在自然是物尽其用，尽可能地帮项目员工分担一些。 差不多弄到晚上9点多，除了个别还需要现场盯着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回去。 郁乔还没走，他还在项目上，跟陈知理摸排客户情况。 江彦反正也没什么事，干脆也在旁边听着。 比起下午面对孙妙语她们，此时的郁乔要严厉得多。 这个时间了，他的头发还是一丝不苟的，额头全部露出来，让他的面部线条更显锋锐。加上郁乔没有笑，便有一股，上位者独有的，迫人的气势。 陈知理言简意赅地汇报完之后，看到郁乔这个表情，明显有些紧张和忐忑。 “嗒、嗒……” 郁乔没有立即说话，白皙的手指上缠着一支黑色的笔，黑白分明，轻轻地叩击着桌面。 陈知理办公室里没有挂钟，这叩笔的一声一声，就像是审判的倒计时。 “郁总……是哪里有问题吗？”陈知理鼓起勇气问。 郁乔抬眸说：“你认为有没有问题？” 江彦手一滑，差点没拿住杯子，下意识地就想：又特么装逼。 但他现在学乖了，肯定不会真的说出来，只待在旁边默默吐槽。 不过，江彦也必须承认，郁乔的外貌、身材，裹在剪裁合体的西装里，比财经杂志上的模特更有魅力，真的很适合“精英”这个词。 领导当久了，不是胖就是秃，跟江彦他爸一起打天下的那些老叔叔们，早就不复当年模样。 郁乔以后不会也变成那样吧？ 江彦脑补了一下，忽地就打了个寒颤。 一抬眼，就看见，郁乔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江彦，去帮我买包烟。” 又来？！ 16、小心眼儿 不怪江彦对给郁乔买烟这件事反正大，上一次郁乔让他去买烟，把他支走之后，就收了蒋志森的好处。 这次，郁乔又要做什么？ 办公室里只有郁乔、江彦和陈知理三个人。 “怎么了？不动？”郁乔见江彦半天没反应，问。 江彦大脑飞速运转，理智告诉他，出去说不定又能拍到郁乔什么把柄；但……他就是很不想现在被郁乔支走。 上次是收乙方的好处，这次呢？郁乔又要对下属做什么？ 江彦看了一眼陈知理，她明显很紧张，有些惶惶不安的样子。江彦一咬牙，梗着脖子说：“我不去。” 郁乔皱眉：“你……” 江彦无理取闹：“我又不认识路，人生地不熟的我去哪里给你买烟？” “少抽一点。再说了，有女士在，你还是克制一些。” 郁乔冷不丁被江彦“教训”了一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后，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怒意。 这混小子，听不懂话吗？让他回避。 郁乔的眼神变得锐利，眉头压得低低的，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突然，陈知理开口了，她说：“算了郁总，小江在这也没什么。” “您刚刚问的问题，其实我有答案。” 郁乔略一思索，既然陈知理自己不介意，那就算了。便点了点头。 “按照我们现在第五次梳理预约客户的情况来看，目前还存在着这样几个主要问题……”陈知理开始娓娓道来。 郁乔便也不再管江彦，他皱着眉听着，时不时在笔记本上纪录着什么。 江彦松了口气，坐回沙发上。只是他一边听着，一边不由地吃惊。 陈知理这，不只是在汇报项目首开存在的风险，还在剖析自己在管理过程中，犯过的错误，埋下了哪些隐患。 末了，陈知理说：“抱歉郁总，我可能会辜负您的认可和期待。为了能够有一个好成绩，我急功近利地做了一些事，对待团队和下属，也有些操之过急，他们对我怨言很重。我……” 陈知理越说越乱，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很快眼睛都红了。 江彦完全没想到，原来有问题的不是郁乔，而是陈知理。郁乔刚才估计是察觉了，才想让他回避。 有点尴尬啊……女孩子哭什么的……江彦现在倒是很想出去帮郁乔买烟。 可惜现在走不了了。 郁乔几乎是冲着江彦翻了个白眼，才抽出纸巾递给陈知理，缓声道：“你对项目和自己的问题都很清楚，这已经胜过了大多数人。” “知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诚实回答我。” 陈知理抽噎了两下，点头：“您、您问。” 郁乔神情严肃，语气却带着暖意：“如果时间倒流，回到我任命你为【玉河晓月】的负责人那天，你还会不会接受？” “想清楚再说。” 陈知理愣住了，她眼睫轻颤，嘴唇发抖。 为了让25岁的年轻女人，看起来更像一个经验丰富，资历深厚的“老人”，陈知理剪了短发，穿着板正的套装，每天都化着更显成熟的妆容。 她很少笑，大部分时间都刻意板着脸，让自己在那些比她大得多的下属面前，看上去更具威严。 一切，只为了能压得住人。 通江市民风彪悍，本地招聘的员工，好多都比陈知理年纪大，要让他们对她一个年轻小姑娘服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辛苦吗？辛苦。累吗？累！吃力不讨好！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 陈知理抿了抿干涩的唇，郑重点头：“会。” “郁总，我还是会接受。” 郁乔笑了，赞许点头：“这就对了。知理，没有谁的职场路是一帆风顺的，你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做的要好了。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怀疑我。” “来，我们先一个一个处理你刚刚说到的那些问题。至于别的，一切等首开之后再说。” 郁乔循循善诱，江彦眼睁睁看着陈知理，从最开始的自我怀疑、不自信，渐渐地重新打起精神，投入到工作中。 郁乔很多时候，只是稍加点拨，陈知理自己就能想到关键和处理方法。她的眼中重新聚起了光。 “好了，你说的这些，现在都有了解决的办法。想必不会再有什么大的纰漏了。你也再跟团队好好梳理一下，有什么问题尽早提出来，尽早处理。” 陈知理笑着点头：“嗯嗯，我知道了郁总。” 江彦真想给郁乔鼓掌，他什么都没干，就说了几句话，陈知理就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自我调节。 他好像天生就懂得驾驭人心。 等郁乔和陈知理谈完，已经快11点了。三个人踏着夜色，从营销中心里走出来。 “快回去休息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郁乔把陈知理送上了车，这才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上车准备回酒店。 “把安全带系上。”江彦发动车子，提醒郁乔。 郁乔有些困了，闻言才拉起安全带，一边系，一边还不忘打趣江彦：“不错，找不到油门的赛车手，也知道关心乘客的安全了。” “啧，你怎么这么烦人呢。”江彦瞪了郁乔一眼。 郁乔半眯着眼睛笑：“怪我咯？” “睚眦必报、小心眼儿……”江彦小声嘟囔，“坐稳。” 通江市是一个很小的城市，夜晚11点多，路上基本没有多少行人，连私家车也只是偶尔开过一辆。 江彦见惯了大城市的繁华，还是难得感受三十八线小城市的静谧。 郁乔把车窗放下了一半，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将他的困意也驱散了一些。 等红灯的时候，郁乔忽然想起什么，问江彦：“刚我让你去买烟，你为什么不去？” 江彦不是听不懂弦外之音的人，之前跟蒋志森吃饭，他就很敏锐。 除非…… 深夜的办公室，男人和女人……郁乔有了一个不好的联想，眼神渐渐变得冷厉：“你在想什么？” 江彦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不可能让郁乔知道，上次他看到了蒋志森给他送东西的事。 可是，他要怎么回答郁乔？ 江彦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第一次觉得红灯60s的倒计时是那么漫长。 “为什么不说话？”郁乔并不轻易放过他，“在编借口？” 江彦陡然高声说：“编什么借口？我特么需要找借口？” “我就是不想去给你买烟怎么了？” “上次也叫我出去给你买烟，买了你抽了吗？那包烟现在还在我家抽屉里！120呢！” 江彦语气又快又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郁乔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 一直到江彦说完，郁乔才缓缓开口：“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当一个人回避问题，骤然提高声音，加快语速，试图用强势的言语来影响对方，其实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江彦，你在心虚什么？” 江彦目不斜视地盯着红灯倒计时，30、29、28…… 奇怪，郁乔只是平静地提问，他竟然感受到了压力。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打消郁乔的疑虑？ 等等，不对啊……他为什么要心虚？该心虚的应该是郁乔才对！ 他收了乙方公司的好处，怎么还敢像没事人一样，还这么咄咄逼人？ “谁特么心虚了？”江彦骤然有了底气，说话更加中气十足，“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心虚两个字怎么写！” “哦，是吗？”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出去？” “你以为我让你干什么？或者换个你能听懂的问法，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郁乔咄咄逼人，一点喘息和思考的机会都不留给江彦。 江彦那个狗脾气，果然经不起激。 他只知道决不能泄露，他看到郁乔收好处的事，这可是他的杀手锏，必须一击即中，才能把郁乔彻底打趴下。 那现在怎么办？要怎么说？ 红灯倒计时已经跳到了10、9、8…… “江彦！” “我特么不放心你跟女的单独待一起！！！” 江彦几乎是吼了出来，这是他情急之下能想出来最合理的理由。 可话刚出口，江彦又陡然一惊。 郁乔他、他是同性恋啊…… “哼……”郁乔心道“果然”，江彦这个小混蛋，大男子主义爆棚，直男癌晚期没救了。 想给公主当骑士，也不想想，恶龙的目标到底是不是公主。 郁乔勾唇冷笑，正好此时绿灯亮了，他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命令道：“开车。” 江彦喉咙滚了滚，松开了刹车。 两人一路无话。 车里安静极了，只有机械的导航女声，偶尔出声，提醒江彦摄像头、红灯、转弯…… 江彦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应该是过关了，松了半口气。可渐渐地，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郁乔一直盯着他。 这两天，郁乔坐在车上要么是处理工作，要么睡觉或是闭目养神，别说盯着他看了，就连窗外的风景，郁乔估计都没有看过几眼。 但郁乔现在像一个幽灵似的，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似笑非笑，死死地盯着江彦。 盯得江彦浑身发毛。 转弯的时候，江彦打转向灯，结果一个手滑，雨刮器“刷”地冒出来，在挡风玻璃上耀武扬威。 “靠！你特么能不能别盯着我了？”江彦终于忍不住了，猛按了一下喇叭。 郁乔这算什么？还不如直接给他一拳。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 郁乔歪坐着，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抬了抬下巴示意，淡淡道：“注意交通规则，禁止鸣笛。” 江彦：“……” “你特么……” “看路！”郁乔的声音陡然提高，江彦一惊，赶紧转头目视前方。 “谁不看路了……我特么本来就在看路……”江彦愤愤地低语，眼珠没再偏离一分。 江彦汗毛倒竖了一路，终于在他快要被郁乔盯出一个洞的时候，酒店终于到了。 江彦几乎是逃似的下了车，郁乔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通江市不大，市里最好的是一家四星级酒店，也已经有些老旧了。 江彦住在3楼，郁乔则在6楼。 电梯到了3楼，江彦刚要出去，郁乔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小朋友，回去好好洗洗你的脑子，把那些龌龊的想法清理干净。” “龌龊？！” 江彦眼一瞪，很想反驳，但……刚刚那话是他自己说的，真是…… 忽然，起伏的胸膛上又轻轻拍上了一只手。 是郁乔的手。 郁乔的手生得很好看，江彦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连指甲都生得跟别人不同，粉白莹润。 设计简约的男士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比放在灯光璀璨的展示柜里更加漂亮。 郁乔工作的时候，还很喜欢把玩笔，黑色、蓝色的笔管，在他的手指之间跳跃，非常引人注意。 江彦总觉得，郁乔的手很适合握着什么，笔、杯子、钥匙……或者别的什么。 江彦倏地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郁乔手里捏着两张簇新的粉红纸币，拍在江彦胸前，指尖滑动，顺势塞进了他休闲服的口袋里。 他比江彦矮一点，从江彦的角度，只需要视线稍稍往下，就恰好对上郁乔开合的唇。 “120的烟对吧，给你200，不用找了。” 17、低级错误 江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电梯，他呆愣在原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在电梯门彻底关上之前，江彦听见了熟悉的，肆无忌惮的笑声。 江彦骤然涨红了脸，咬牙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艹！又特么耍我！” 郁乔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直男真是太好玩了。 他就是故意膈应江彦，江彦不是恐同吗？那就让他感体验一下被讨厌的同性恋盯得头皮发麻的感觉。谁让他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不过……郁乔笑够了，心里不免对江彦又有几分欣赏。 直男也有直男的好处，知道保护女士。 算了，那就不跟他计较了。郁乔略松了松领带，敛去脸上的笑意，恢复了郁总的优雅模样。 时间很快就到了玉河项目首开前的一晚。 万事俱备。 所有工作人员在活动现场集合，由陈知理带头，按照人员分工，实际走一遍场，同步再检查一遍所有的设备和材料，确保万无一失。 体育馆内外场地都很大，几十号员工排着队，拿着资料。紧张又兴奋地聊着。 这半年，项目员工个个工作量都非常饱和，核心员工加班到凌晨两三点，第二天9点又准时打卡上班更是常事。 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所有人都在等明天。 郁乔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走到台阶前。 他清了清嗓子，接过陈知理手里的扩音喇叭，正色道：“各位，辛苦了大半年，我们所有的付出，收获怎样的结果，将在明天接受检验。请大家继续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打赢这场硬仗！我相信，大家努力了这么久，绝不会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想想提成！想想奖金！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所有人的斗志都燃了起来。郁乔是优秀的演讲家，他明白，现在这个时间，鼓励的话不用再说太多，钱才是最能激励大家斗志的最强兴奋剂。 郁乔将喇叭还给陈知理，由她继续带领大家走场。 当然，也有金钱刺激不了的人，比如江彦这位少爷。 别人眼里都是对即将到手的金钱的渴望，而江彦，双手插着兜，跟没事人似的，一双眼睛清澈见底。 郁乔低声道：“注意你的表情。” 江彦装傻：“我表情怎么了？” 郁乔睨了他一眼：“怎么，大少爷觉得我俗？战前动员应该说梦想，说未来，不应该说钱，是吧？” “我没这么说。”江彦撇了撇嘴，有点不服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答案。 郁乔耐着性子教他：“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生在一个不错的家庭，不用为钱发愁的。” “喏，你看那个老伍，他两个孩子都在上幼儿园，老婆没工作，家里全靠他一个人赚钱。明天，他这半年来费尽心力维护的客户，只要有2个下单，他就能拿到2万5。” “这个小周，他爸生病住院了，动手术要很大一笔钱。明天，他能卖出去5套，就能凑够他爸的手术费。” “还有……” “好了好了。”江彦越听越不好受，赶紧阻止郁乔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真的懂了？”郁乔挑了挑眉，“不再觉得金钱是粪土了？” 江彦嘴硬：“我没觉得是粪土。” “不是粪土，但是俗，玷污梦想，是吧？”郁乔微笑摇头，“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出生就站得比别人都高，不低头的话，是很难看到别人的努力的。” “小朋友，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你是老师吗？教育人有瘾啊！”江彦不耐地撇嘴，“还有，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小朋友。” “你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老这么叫，总觉得你跟我爸一个辈分似的。” “你占我便宜啊！” 郁乔眨了眨眼，还真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江彦是自己儿子这件事。 结果是：算了吧。这种儿子也太难养了。 “你什么表情啊？”江彦敏锐地察觉到郁乔的眼神不对劲，“你偷偷在心里骂我？” 郁乔微笑：“怎么可能。” “我骂你怎么可能偷偷。” “你……”江彦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怼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狐疑道，“郁乔，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奇怪。” “什么？” 江彦：“你今天好像话特别多。” 郁乔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哪有，我……” “哦，我知道了！”江彦忽然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你也很紧张是吧？” “看你侃侃而谈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多游刃有余，结果你也很紧张是吧！哈哈——” 好吧，郁乔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一点紧张，毕竟是关乎自己前途的项目，首开成绩几乎决定了这个项目未来的发展。 不过也不至于，紧张到胡言乱语。 但江彦显然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终于察觉到了郁乔“弱”的一面，隐藏在他高高在上的“郁总”身份之下。 原来那个总是看不惯他，总爱教育他的郁乔，也会紧张，也会担心，也会害怕。 江彦整个人莫名地兴奋，得意的眼神里，全是：“承认吧，我一定会笑你。” 郁乔就像在看一只莫名兴奋的小傻狗，无奈地摇头笑笑。 “好了，流程就是这样，大家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我。”陈知理带着所有人走了一遍场，接着说，“咱们查漏补缺，一定不能出纰漏。” “应急预案也再熟悉一下，明天有任何突发情况，立即来找我，或者郁总，马总。” “郁总还有补充吗？”陈知理问。 郁乔摆摆手。 陈知理：“好，那大家就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早7点准时候场。” “策划部门的同事辛苦一下，房源条晚上10点送到，需要保密安装。我和你们一起。” 几个策划点头：“好的陈总。” 一切都准备就绪，郁乔估摸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后，也离开回了酒店。 可惜，郁乔洗完澡，刚刚躺下还不到10分钟，江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郁乔，现场出问题了。那个叫孙妙语的小策划不敢找你，找了夏梦真，她又告诉了我。” 郁乔看了看表，快12点了。他努力压住保持冷静，一边起床换衣服，一边问：“什么问题弄清楚了吗？” “不清楚，好像是房源条错了。” “什么？！” 郁乔带上江彦，急匆匆地赶回活动现场。 一进去，郁乔就感受到了笼罩在整个场观内的惨淡气氛。 孙妙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是主策赵斌，颓唐地握着一只马克笔，正在往房源条上写着什么。 就连经过郁乔的疏导，负面情绪已经释放过一次的陈知理，神情都变得异常焦躁。 她正在打电话，语气很急。 “到底怎么回事？”郁乔站定，开口问道。 “郁总……” “郁、郁总……” 几个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眼神里有期待，有害怕，还有瑟缩…… 陈知理递过来一张房源条，满面羞愧：“房源条做错了，缺失了所有房源的编号。” 郁乔接过来一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没有房源编号，明天客户拿到手里，谁知道他要买的是哪一套房子？ 郁乔竭力保持着冷静，走到赵斌的位置，问：“那你又在做什么？” 赵斌握着马克笔，小声说：“我，我想手写上去……将就一下……” “手写！将就！” 郁乔蓦地提高了声量：“通江市的新房每平米普遍只需要3000元左右，我们卖给客户每平米9000多快1万！三四百万一套！” “你给客户手写！！！你在想什么？你们都在想什么？” 郁乔简直要被气疯了。 什么风险都预想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想办法解决，郁乔没想到，在最后的几个小时，他们居然犯了这么一个低级却致命的错误。 任何一个房地产营销人都不可能犯的低级错误！还是在首开前的最后一晚。 “广告公司的人呢？马上打电话给他们老板，重新校对重新出稿！” “联系制作公司，重开机器，等新的稿子到了马上重做。务必在明天早上8点客户来之前送到！” 郁乔按着抽痛的太阳穴，一一安排。 但赵斌苦着脸说：“早就都联系过了，广告公司那边说是已经安排设计回公司，重新出稿。” “但设计从家里到公司也需要1个多小时。” “问题是制作公司……” “物料都是从溪城制作好送到通江市来，他们……他们说来不及。” “没有来不及！”郁乔生气地打断赵斌的话，“这家公司不行就换一家，溪城不行就在通江市本地找！” “不可能来不及！” 所有人都被郁乔的反应震慑了，尤其是孙妙语，她觉得郁乔好像变了一个人。 明明前两天，郁乔还那么温柔，看到她犯了错哭，还会安慰她，然后就像一个神一样，轻轻松松就解决麻烦。 可是现在，郁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怒意和冷厉，吓的孙妙语连哭都不敢哭。 赵斌似乎也憋着一口气，争辩道：“郁总，这个时间找新的制作公司，花费的时间会更多，根本来不及。而且，新的制作公司没有磨合过，他们出品的东西也不一定能达到我们的要求。我们……” “所以呢？不找了？那你的解决方案是什么？拿着这支两块钱的马克笔在房源条上写上编号？” “你的字值300万吗？！” “你——”张斌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因为感受到了羞辱，整个人都在发抖。 郁乔本来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追究问题的责任归属，但这个赵斌，推三阻四，毫无解决事情的态度。 “房源条上犯这种低级错误，策划的发送，广告公司的设计稿审核、复核、定稿，从执行策划、主策、销售经理、甚至是负责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你们是刚入行的新人吗？” “赵斌，你不止不是新人，还是一个有着7年从业经验的老人！” 这下，不止孙妙语，就连陈知理都被郁乔的怒火震得说不出话来，赵斌更是涨红了脸，无地自容。 郁乔有些压不住火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情绪：“但，我们现在不说这个，赶紧去联系通江市本地的制作公司。打电话、敲门，把人叫起来。” “还有7个小时，来得及。” 陈知理点头：“好的，我马上让人问问本地的制作公司。” “够了！” 江彦实在是听不下去，他站出来，高声打断郁乔：“不就是一个房源条吗？你至于把大家都当成狗来骂？” “没听到他们都解释了吗？来不及，而且会出错。你就不能好好说？” “还有，郁总。难道最应该反思的不是你吗？现在的豪宅项目哪个不是用电子预约的形式选房，这种老土落后，费人费力，又容易出错的开盘方式，一开始就应该否决。” 江彦觉得，郁乔实在是太侮辱人。 什么温柔安慰，什么细心疏导，都是假相。都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的核心利益，都是些轻松就能解决的小问题，他才伪装成了一个温柔和蔼的领导。 现在时间紧迫，错误没办法拯救了，他就原形毕露，装不下去了。 就这样，郁乔今天晚上还好意思教育他，要他去体会普通人的辛苦？ 现在难道就不用体会了？难道赵斌家里没有小孩和老婆？ 江彦走过去，拿起另一支马克笔，说：“我也来写。我的字虽然不值300万，但还是能认得清的。” 其他人已经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彦这样顶撞郁乔。 郁乔也呆住了。 他之前只是觉得江彦幼稚，天真，但还算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判断错误。 江彦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郁乔倏然冷笑一声，随后直接上手，从江彦的衣兜里摸出自己的车钥匙。 “陈知理，现场所有人原地待命。通知来支援的同事明早提前一小时到场待命。” “如果我没有准时回来，让主持人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是，您放心。”陈知理郑重点头，“我会在现场负责一切调度。” 郁乔脸色稍霁，陈知理脑子还是清醒的。 “至于这个。”郁乔两只手指拎起一张已经写上了编号的房源条，扔给江彦，嘲讽道，“你们爱写就继续写。” 说完，郁乔转身就往体育馆外走。 江彦下意识地追上去：“你去哪儿？” 郁乔猛地回头，眼中怒火灼烧。 “滚！” 18、视而不见 凌晨2点，体育馆里灯火通明。 原本空旷宽敞的空间，已经被加班加点搭建出来的舞台、屏幕还有桁架分隔成了不同的功能区，喷绘、写真等等物料散发着有些刺鼻的味道。 陈知理还在打电话，郁乔走后，她的电话就没停过。 江彦跟孙妙语、赵斌他们几个蹲在房源信息的位置，沉默着往房源条上写着编号。 赵斌一边写，一边碎碎念：“是，我不是新人。就是因为我不是新人，我才清楚现在重新制作完全是天方夜谭。” “印刷、制作这些，我还不了解吗？开机器，校准，房源条还不是大尺寸，人手不够，说不定得人工剪裁，乙方公司也没有推脱，是真的不行。” “是，手写确实很low，很不体面，但事情都这样了，我觉得这也是一个补救的办法。郁总他……他说的也太难听了。” 孙妙语撇了撇嘴，小声说：“可是……确实是我们做错了，郁总生气也正常。” “如果、如果我们早点发现……斌哥，我会被开除吗？” “这……” 江彦一言不发，机械地写着，视线忍不住，总是往门口的位置瞟。 凌晨，郁乔一个人去了哪里？ 他走的时候，真的很生气。 江彦觉得心里有些乱，他之前不管怎么挑衅郁乔，怎么故意跟他对着干，他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江彦从来没有见过，郁乔这么生气的模样。 可江彦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只是揭开了郁乔伪装、虚伪的面具。 江彦又向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门外路灯昏黄，阴沉沉的树影被晚风吹得左右摇摆，张牙舞爪的。 郁乔还没有回来。 陈知理终于打完了电话，她强撑着疲惫的精神，高兴地对赵斌他们说：“郁总已经找到，愿意帮我们临时做这批物料的本地公司了！” 郁乔找到了？！ “妙语，催一下广告公司，设计稿尽快发过来，我们一起审核。然后就给那边发过去。” 孙妙语欣喜地跳了起来：“找到了，真的吗？” 赵斌也停了下来，他搓了搓手，还有些怀疑：“但是，也不一定来得及……” 江彦扔下笔站起身来，语气有些急：“他在哪？我……我是说，郁总那边需要帮忙吗？” 陈知理看了江彦一眼，她对这个敢对郁总大呼小叫的小助理，有些拿不准。 “郁总不需要帮忙，他说，他一定会在8点前回来。” 陈知理看着地上已经写了一大半的房源条，还是说：“这些要保密，暂时不能扔。我们还是写完吧，以备不时之需。” “好的好的！”孙妙语头上飘着的愁云惨雾已经被郁乔的消息驱散了，开心地继续投入写编号的工作中。 江彦犹豫了一下，走到陈知理身边，小声问：“陈总，之前赵斌说，这事是天方夜谭，绝对来不及。” “现在……” 陈知理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是郁总说了一定可以，那我肯定会相信他。” “江彦，”陈知理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年轻男孩子，没忍住开口道，“发生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重大失误。换成别的领导，不一定会比郁总做得好。” “至少，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没有一味责骂犯错的下属，马上就想办法解决问题，还能够在异地、凌晨，一家一家打电话、敲门，亲自去跑乙方公司的大领导，我只遇到郁总一个。” “江彦，你不应该那么说。” “我……”江彦张了张嘴，却被陈知理这几句话，搞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他还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当时那个情形，大家脑子里的弦都紧绷着，郁乔那样，实在是很过分。 “大不了……”江彦暗暗想，等郁乔回来之后，他可以不跟他计较，还是可以给他当免费司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众人焦急不安的等待中，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6点，活动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位。 7点，项目员工也全部到位。 7点半，陆陆续续有客户到场，主持人已经开始暖场。 但，郁乔还没有回来。 陈知理的心里也在打鼓，但不得不打起精神，投入到台前的工作和应酬中去。 接二连三出现一些小问题，网络信号不好、插线板不够用、打印机卡了……徐斌带着夏梦真、孙妙语和白芮儿她们，也忙起来，跑来跑去。 只有江彦，守着那堆被黑色马克笔写得乱七八糟的红色房源条，守在房源信息展示板前面。 “郁乔……”江彦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入口，只有10分钟了…… 忽然，江彦眼睛一亮！ 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从后场入口处挤了进来。 “赶紧，手里没有急事的人全部都过来！对照价格表，把房源条装上！” “所有人！动起来！” 是郁乔！！！他回来了！ 郁乔的西装都皱了，领带也扯松了，原本一丝不苟梳起来的头发也乱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也有些干裂，一看就是熬了一整夜。 江彦下意识地就迎了上去：“郁……” 可郁乔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江彦只闻到一阵混合着烟草和薄荷味道的风。 他又抽了很多烟。 “小夏！” 夏梦真飞快地跑到他身边：“郁总，您说。” 郁乔手里拿着几大卷房源条，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物料的工人，一边走一边吩咐：“你去告诉主持人，推迟20分钟，让他想办法稳住客户。” “好的郁总。” “小白！” 白芮儿：“郁总我在呢！” 郁乔：“你跟项目策划，赵斌他们商量，准备的小礼品交给主持人安排，给他当道具。” “是！” 说话间，郁乔已经带着那两个工人进到了选房区的房源展示板面前，陈知理也带着七八个员工赶了过来。 郁乔沉声吩咐：“抓紧，所有人一起，务必20分钟内安装完毕。注意核对，一个都不能错！” “好的！” 所有人立即各自分工，各拿了一部分房源条开始安装。 郁乔也没有闲着，剪切、撕拉、对齐、按压……他动作熟练极了，行云流水，就好像经常做这些事一样。 江彦心里发沉，他凑到郁乔身边，问：“那我呢？我做什么？” 郁乔专注手里的动作，连头都没有偏一分，冷声道：“别人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还需要我单独教你？” 江彦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点。 至少郁乔还没有不理他。 人多力量大，不到20分钟，所有的房源条就安装完毕。 陈知理带着销售经理又对照着价格表逐一核对了两遍，确认无误之后，终于通知主持人，活动开始。 郁乔这才抽空，找了个空隙，快速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有些凌乱的西装。 通宵没有合眼的憔悴太过于明显，好在郁乔模样俊美，气质出众，即便这样，他往那一站，仍旧是风度翩翩。 弄好之后，郁乔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出口通道之后的区域。 没有选房的客户会从那里出来，在他还没有彻底离开这个紧张的氛围前，派一个舌灿莲花的人守在那里，还有机会再次劝返客户。 郁乔就是这个人。 江彦连忙跟上去：“我跟着你吧。” 郁乔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远离嘈杂疯狂的选房中心，这里稍微安静一些。郁乔看到有客户从这里出来，就会立即展露笑容迎上去，温言细语地询问人家为什么没有选到合心意的房源，并再次提供专业的意见。 江彦根本插不上话，他这一个多月的实习，只对基层的营销工作了解了皮毛而已，这些真刀真枪的唇/枪/舌/战，他毫无办法。 他站在一边，看着郁乔真的三言两语，就让原本都放弃的客户又重新回去下单。 江彦看了一下表，一个小时不到，出来了十几个客户，郁乔劝回去了至少7、8个。 一个，就是300多万。 要不是亲眼所见，江彦估计都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春风满面，柔声细语的男人，昨晚能发那么大的火。 活动顺利进行。 江彦插不上话，被音响的声音震得耳膜疼，便寻了个空，溜到场馆后面一处空地透透气。 正在这时，徐飞宇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彦接起来，就听见徐飞宇兴奋地说：“兄弟，那两张照片我已经安排人给郁乔的竞争对手发过去了，嘿嘿，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你发啦？！谁啊？你怎么这么快？！” 徐飞宇不解道：“不快吧，都特么快两个星期了。唉，不是。你怎么还嫌快呢？” 江彦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场馆内，震耳欲聋的音乐，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郁乔为了能尽可能地多挽留一个客户，还站在那个狭窄的通道口里。 不管郁乔人品如何，江彦都必须承认，郁乔对工作是真的认真负责。 这样的郁乔，真的会收受贿赂吗？ 徐飞宇还在絮叨：“我跟你说兄弟，招投标作假，收受贿赂，这事儿往大了说，可不只是人品道德问题，这可是犯法的。但凡华盛要追究，郁乔说不定都得进去。” “你别告诉我你心软了，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江彦低声说：“我没心软，我只是在想，也许是我误会了呢？” “不是，你逗我呢兄弟？”徐飞宇嗤笑道，“你说的那家公司叫海星对吧，昨天华盛西南区域刚刚发布的招标结果，中标的公司就是海星。” “你没错，郁乔就是收了人家好处，开了绿灯啦！” 19、意外突发 “其实这事儿都可以直接举报给你们纪检监察部门了，证据确凿诶！但是你不方便嘛，还是借别人的手比较合适……” 徐飞宇还在电话那头碎碎念，江彦却满脑子都是郁乔通宵之后，那双通红的眼睛。 他居然真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江彦哑声问。 徐飞宇说：“那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有亲自办啊，反正确保他们收到了就行。他俩是郁乔的竞争对手，必然是要谋划一番好一击即中，不能让郁乔翻身啊。” 江彦默默地挂了电话。 回到场馆里，大屏幕上的数字已经轮换了二十多批，销售们紧张地跑来跑去，脸上有克制的喜色。 郁乔刚跟一对中年夫妻说完，满意地看着他们调头回去选房。 嗓子干疼，郁乔一抬眼，就看到江彦。 不可一世的混小子，此时却浑浑噩噩的，直愣愣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头上那几簇一直支棱着的头毛都好像耷拉了一些，有点可怜兮兮的。 郁乔叹了口气，有些心软。 毕竟只是一个养尊处优，初出社会，还保留着天真和幼稚的笨蛋。 不跟笨蛋生气……才怪！ 郁乔对小朋友有一点点耐心，大多数时候逗一逗也挺好玩的。 但是对蠢货心软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郁乔决定无视江彦的可怜样，让他自己清醒清醒。 准备了大半年的首开活动，终于在下午时分顺利结束。所有人来不及松一口气，又要立即投入到数据的汇总、整理、分析、上报工作里去。 郁乔跟陈知理粗略估计了一下，四个亿的任务目标肯定是达成了，至于准确数字，要等统计之后才知道。 不过，除了那几个数据人员，其他将近100个员工确实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郁乔做主，私人出钱包了本地一家火锅店，请大家吃饭，当庆功宴。 陈知理还想争取：“郁总，怎么好意思您请，我来吧。” 郁乔按住了她，低声说：“大半年都只能拿底薪，你怎么请这么多人。等你提成和奖金拿到手，再请不迟。” “谢谢郁总。” 火锅是一种非常有氛围感的餐食，不管熟不熟，只要坐到一张桌子上，等锅里“咕嘟咕嘟”沸腾起来，大家你涮着菜，我喝着啤酒，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 任务达成，大家都很高兴，先前一切的不愉快，都在火锅的香气里烟消云散。 郁乔没有再提房源条的事，其他人也都默契地不提。赵斌端着满满一杯酒过来，话没说两句，酒先干了。 “郁总，我真服了你。” 赵斌还想再喝，被郁乔按住了。他淡笑道：“别喝醉，好好工作。” 江彦闷闷地坐在郁乔身边，看着郁乔被大家轮着敬了一圈，脸都红透了。 有人端着酒要跟江彦喝，江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瞄了一眼郁乔，说：“我不喝了，等下还要帮郁总开车。” 江彦虽然年纪轻，长得帅，但他的帅是很有冲击力的，简单来说，就是看上去就不好惹。 他这么冷冷地拒绝，劝酒的人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端着酒走了。 郁乔几乎没空吃东西，刚放下杯子，又有人来敬酒。他无奈地端着酒杯，半开玩笑地说：“我看你们就是想灌我，想在我这里出口气？” “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哪能呢，郁总说笑了。” 刚打了场胜仗，郁乔心情很好，这种时候也是需要跟员工拉近关系，他开了句玩笑，便也喝了。 郁乔一整天没给江彦一个好脸色，连话都没跟他说两句，此时此刻对着别人言笑晏晏，又是喝酒又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江彦越看越烦。 他靠近郁乔，低声说：“你别再喝了，等下醉了我可不管你。” 郁乔总算给了江彦一个眼神，淡淡道：“要你管。” “你……”江彦不服气地说，“你忘了上次喝醉，还是我送你回家照顾你一晚上。” “这次可没人管你。” 郁乔毫不在意：“放心，这次也轮不到你管。” 江彦被郁乔怼的哑口无言，越想越气，愤愤地猛吃一大口午餐肉。 “咳咳……”午餐肉刚从火锅里捞出来，又辣又烫，江彦不小心被呛到，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 郁乔根本没管他，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火锅店的纸巾太糙，白芮儿好心递给江彦一包自己的纸巾，小声安慰：“别哭了，郁总不会真的生你气的。他人挺好的，你避着人跟他道个歉，说点好听的，他就原谅你了。” “谁、咳咳……谁哭了……咳咳咳……”江彦气极，咳得更凶。 白芮儿摇了摇头，转头看到夏梦真的筷子眼睛一亮：“真真，我要吃凤爪！” 又耙又糯的无骨凤爪就进了白芮儿的碗。 郁乔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吹了吹风，周明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乔乔，你那个重要项目首开怎么样？顺利吗？” 他还记得，毕竟郁乔跟他说过很多次。 郁乔忽略掉那些小插曲：“还行，任务完成了，正在跟项目员工吃饭，差不多明天就准备回溪城。你那边呢？” 没记错的话，周明威出差也快要半个月了。 周明威叹了口气，说：“我这边不太顺利，可能要推迟几天回去。” 郁乔不由地担忧起来：“怎么了？问题出在哪里，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周明威赶紧说，“只是耽误几天，问题不大。你放心，我这次肯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乔乔，老婆……我想你了……” 周明威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些撒娇似的说着情话，郁乔不由地心神一荡。 说起来，自从周明威出差，他也忙，都快半个月没有做过了。 这事儿就不能想，一想，郁乔就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烧起来了。 本来最近事情多，他就很需要高质量的性/生活来放松放松。 “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郁乔软声说。 他喝了酒，不至于醉，但有些微醺。黏糊糊的劲带着勾人的醉意，透过电话传到那头，周明威简直立即就有了反应，恨不得马上飞回郁乔身边。 只是……周明威回头看了一眼等待电影检票的那个人，蓦地犹如一盆凉水浇下来。 他含含糊糊地说：“等我回来，爱你，老婆。” 郁乔笑着挂了电话。 他步伐还算稳当，慢悠悠地走回店里。 只是，郁乔很快就发现不太对劲。 一群人吵起来了。 好几个人都围在一团，陈知理脸色很难看地站着，像是生气。一个30多岁的男人，名叫郑鹏的渠道同事，手里挥舞着啤酒瓶，脸红脖子粗地正在叫嚷着什么。 江彦挡在陈知理身前，冲着郑鹏呵斥着。 郁乔顿时皱眉，今天是庆功宴，喝多了就发酒疯的人实在是煞风景。 这时，江彦转过了身，想对陈知理说什么。 郁乔眼中只见寒光一闪，他想也没想，猛地快跑过去，大喊：“小心！” “砰”的一声，地上哗啦碎了一地啤酒瓶碎片。 “郁总——” “郁总！！” 郁乔只觉得头上剧痛，眼前竟是一片模糊，有什么温热黏腻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红色糊住了眼睛。 郁乔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前扑倒。 “郁乔！郁乔！” 彻底晕过去之前，郁乔听见江彦近乎疯狂，又有些发抖的声音。 20、别扭道谢 等郁乔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人也躺在医院了。 “郁乔！” 一张有些憔悴的帅脸倏然出现在郁乔的视线中，他觉得有些晕，缓慢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确定这是江彦。 “我……怎么了？”郁乔挣扎着就想坐起来，但头刚一抬起来，就觉得难受。 江彦慌忙按住他：“别动，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 脑震荡？ 郁乔头疼得厉害，晕倒前的记忆开始慢慢回笼。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叫郑鹏的，用啤酒瓶砸到他。 只不过，当时郑鹏想砸的其实是江彦，他只是冲过去挡住了。 于是，郁乔偏了偏头，看向江彦，轻声问：“你没事吧？” “我、我当然没事！”江彦反应很大，眼睛红红的，好像要哭了似的。 郁乔便安心地躺好，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就好。” 江彦的眼睛更红了。 陈知理这时走进来，看到郁乔醒了十分高兴，又很愧疚：“郁总，您终于醒了。” “真的对不起，郑鹏喝多了。他之前就对我有意见，吃饭的时候一时酒劲上头，非要逼我喝酒。江彦也是想帮我挡，没想到……” 陈知理觉得，这又是自己管理不到位，没有平衡好员工关系造成的后果。 郁乔对这种喝了酒就上头的人没有一点好感，只是现在玉河项目首开刚刚顺利完成，后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 郑鹏的事影响恶劣，必须处理，但要斟酌一下方式。 “好了，知理，不关你的事。” 郁乔还很难受，头晕乎乎的，还有些恶心想吐。他尽量简单地说：“这件事，你正常处理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问我。” 陈知理点头，说：“郑鹏酒醒了想来跟您道歉，您看……” 郁乔还没说话，江彦先火了：“看什么看，用不着。” “这……”陈知理还是看向郁乔。 郁乔困倦地摆了摆手，说：“算了。” “而且，我马上也要回溪城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呢。” 江彦不同意：“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坐车，还是再住院观察一下。” 郁乔缓慢地摇头，坚决要出院，谁劝都不听。 很快到了下午，夏梦真她们已经各自从酒店离开，郁乔则是等药都注射完了之后，从医院直接出发。 江彦回酒店帮他收拾了行李，放在后备箱里。 郁乔头上缠着厚厚的一圈绷带，有些虚弱地站在风里。原本修身的西装莫名变得宽大，衣摆荡漾间，露出一截窄窄的腰。 郁乔脸色惨白，唇色也淡淡的，好像随时都要被风吹倒似的。 江彦伸手想扶他一把，却被郁乔摆手拒绝了。 郁乔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雇一个司机吧，你还是跟小夏他们一起走。” 江彦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双拳头松了又紧，语气焦急：“我开车不比雇司机好？还不要钱！” 郁乔听他声音大了些，又难受地皱眉。 江彦立即降低了音量，磕磕绊绊地说：“那一下，本来该砸我头上的。我……我没让你帮我挡……” 江彦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救了之后，明明不疼，心里却是这么难受的。 他看到郁乔这样，宁愿当时那一瓶子砸自己头上。 “不就是那天晚上，我当着大家的面顶撞了你吗？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干嘛还在生气……大不了，你扣我工资好了。” “或者你还有什么跑腿的事，通通都交给我，这次我抱怨一句我就是狗。” “你……”江彦越说越难受，竟觉得委屈。 “唉……”郁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江彦，你想说谢谢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 “两个字就可以了。” “我……”江彦咬着嘴唇，终于蚊子似的说了句，“谢谢。” 郁乔轻轻笑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可以改行当老师，还是幼师。 他迈步准备下台阶，眼前忽然又伸来一只手。 江彦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小狗眼，眼巴巴地看着郁乔。 “我扶着你。” 第二次了。 郁乔眯起双眼，心想：怎么我挨了一瓶子，他的恐同反而治好了？ “走啊！”江彦见郁乔愣着没动，主动扶住了他的手臂，“来，慢点。” 郁乔便也由着他，下了台阶。 挺好的，谁也不想被人当成病毒。 江彦打开车门，郁乔缓慢地坐到了后座。 江彦：“难受吗？我看还是听医生的，别急着出院回去吧。要开两个小时呢！” “你开慢一点，稳一点就好。”郁乔实在是没力气，坐好之后就靠着闭上了眼睛。 江彦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弯下腰，给郁乔系好安全带。 “好，我一定慢慢开。” 可惜，郁乔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回到溪城之后，他本想第二天正常上班，结果因为眩晕和呕吐，一大早不得不打车，又进了医院。 “郁先生，轻微脑震荡不严重，但通常需要1-2周的时间才能恢复。在此期间，要避免用脑过度和体力运动，尽量不要使用电脑和手机……” 医生的话忽然停了，金边眼镜后，眼睛微微眯了下，透出的眼神有些可怕。 “哦，好的。”左手打着吊瓶，右手还在回钉钉消息的郁乔，与医生对视一眼，就悻悻地放下手机。 没办法，再凶的人，在面对白大褂医生的时候，也必须乖乖听话。 医生这才继续说：“你没有家属陪护吗？还要注意……” “乔乔！你怎么回事？出差还能被人开瓢？！” 一身闪亮亮的何意维，像一只愤怒的花蝴蝶，飞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 郁乔躺着不敢动，指着何意维小声说：“医生，这是我朋友，暂时是他陪护。” “好的。” 医生扶了一下眼镜，看向何意维：“朋友，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啊……好、好的。”何意维的火气，在对上医生那张脸的瞬间，就消了。 好帅，好禁欲男神范儿啊！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精心打造的发型，眼尖地看到了医生胸前的工牌，出口的话也像浸了糖一样。 “奚川……医生。” 奚川眉尾一挑，目光深了两分，缓缓点头：“嗯。” 肖陆阳把花放到郁乔病床边的柜子上，看着郁乔头上缠着的绷带，一脸担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也不跟我说，要不是意维告诉我，你还想瞒着？不把我当朋友？” “你这话就严重了。” 肖陆阳跟周明威是大学室友，也是郁乔的好朋友，肖陆阳的游戏公司，还有郁乔的股份。 郁乔笑笑，开玩笑说：“还不是你压榨明威，出差这么久都不回来，不然我哪里需要麻烦维维过来。” “这哪是压榨，你家明威可是老板之一，重要的业务当然要他亲力亲为。” 不过，他这次出差确实太久了些，明明事情早就办妥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肖陆阳皱了皱眉，看着郁乔难受的模样，没有多说。 郁乔没有注意肖陆阳的表情，他转头看到那束鲜艳欲滴的玫瑰，笑道：“你来看我还送花？怕不是要送给哪个漂亮姑娘，正好花店买一送一，就顺便给我了？” “肯定是，你还不知道他。长了一副斯文模样，看起来老实，其实是个花花公子。从大学到现在，他女朋友换了多少个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何意维一脸春色地飞回来，顺口揶揄肖陆阳，很快又愤愤不平：“肖陆阳，你这张看上去专一深情的脸真是占便宜。” 肖陆阳面对两个好朋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办法，天生的。谁让你看上去就是个花蝴蝶。” “肖陆阳！”何意维最烦自己的花蝴蝶气质，气得龇牙，“乔乔——你看他！” 肖陆阳何意维两个人好像天生磁场不合，在一起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吵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我……我晕着呢。”郁乔还在用手机回消息，被这么一闹，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眩晕的感觉才消退了些，“我晕得厉害，你俩声音小一点。” “晕还工作！”何意维毫不留情地抽走郁乔的手机，“奚医生说了，让你别看手机，别用电脑，少动脑子！” 肖陆阳点头：“没错，身体重要，你乖乖听医生的。” 道理郁乔都懂，但是工作上的事情很多真的拖不得。 “我知道，所以趁医生不在，我才回两条信息，就两条。” 何意维坚决不许：“一条也不行。” 郁乔现在是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哪里还有精力跟何意维争辩，只能认命：“好好好。” 何意维这才满意。 “奚医生说你至少还要留院观察三天呢。对了，周明威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周明威还没回来，所以郁乔才会给何意维打电话。 奶奶年纪大了，他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我跟明威打过电话了，他说今天就赶回来。” 何意维促狭地眨眨眼：“唉，肯定要把周明威心疼死了。还记不记得上学的时候，你有一次严重过敏住院，浑身都肿了，吓死人了。” “周明威就守着你，几天几夜都没合眼。” “我们那个时候就说，周明威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他真的很爱你。” 肖陆阳没接话，伸手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一些。 郁乔闭着眼，听着何意维回忆往事，心中也浮现了一些甜蜜，把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都压住了。 何意维忽然凑近郁乔，低声说：“乔乔，你都生病了，趁此机会不如给自己放个假？多住几天。” “住院？”郁乔掀起眼皮，无语地看向何意维，“我放假去哪儿不好，在医院度假？” 何意维笑得意有所指：“我出钱，好不好？我天天来看你，陪床都行的！” 郁乔“哼”了一声，已经看穿了何意维的小算盘。 他悠悠地闭上眼睛，说：“不行，别想利用我追奚医生。” “谁说我要追他了？我还没有追过人呢……”何意维还想撒撒娇，但看郁乔脸色那么差，便也不好再吵他，只小声嘟囔，“而且他对我好冷淡哦……” “郁乔！” “江彦？” 21、多人病房 江彦站在病房门口。 他穿了一身笔挺的正装，但没打领带，西装也随意敞开着，年轻蓬勃的胸肌撑得衬衫紧绷着。 乍一看，不像职场精英，倒像是……郁乔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严肃正经的正装，穿出桀骜不驯的气质来。 西装遮掩了江彦原本的稚嫩，呈现出一股又野性又纯净的矛盾气息。 很帅。 除了，江彦手里还拎着一个装饰浮夸的大果篮。 郁乔打量了江彦一番，还是默默点了个头。至少他提醒江彦几次穿正装，他有听进去。 “江彦？” 郁乔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何意维连忙帮他把病床靠背调高。 “这个点，你怎么不在公司？” 江彦也是到了公司才听说郁乔请了病假住院的事。 昨天他把郁乔送回了家，还以为他没事了。 “我请假了。”江彦一看郁乔的表情，又补充道，“走了流程的。” “你还好吗？” 郁乔点头：“还好，谢谢。” “我……” 江彦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郁乔是为了他，才被砸成脑震荡住院。他虽然已经跟郁乔说了谢谢，可是…… 他看着郁乔虚弱的模样和惨白的脸色，便觉得一句“谢谢”实在是太轻。 何意维的眼睛灵活地在郁乔和江彦脸上扫来扫去，心想：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郁乔口中，那个总是跟他对着干的关系户小孩儿。 确实挺帅的，但是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哦——你是那个臭小子！”何意维忽然大喊一声，“在蓝雾酒吧外面，跟乔乔动手那个混球！” 难怪觉得眼熟。 “动手？什么意思？”肖陆阳看江彦的眼神变得防备。 江彦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两个人，他看着何意维，皱眉道：“是你。” 显然，蓝雾酒吧外的回忆不止何意维一个人觉得差劲，江彦的记忆也并不美好。 他看看何意维，又看看躺在病床上的郁乔，脸色变来变去，眼中也满是嫌弃。 江彦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你……你还跟他……” 郁乔立即就知道江彦在想什么，他抬手打断江彦，说：“介绍一下，这是何意维，这是肖陆阳，都是我大学同学。” “江彦，我助理。” “大学同学？”江彦的语气充满疑惑。 这个叫肖陆阳的是个小白脸，这个何意维…… “怎么，不像啊？”何意维“哼”了一声，眼神不善，“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何意维今天穿了一身镶了碎钻的华丽蓝色外衣，很漂亮很有设计感，配上他特别的气质，显得风流又……浪荡。 江彦很想说：“郁乔怎么会有跟他差别这么大的朋友？” 但既然他们是郁乔的朋友，那他还是不要再说什么了。 江彦抿着唇不说话，何意维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他还记着蓝雾酒吧那晚，江彦对郁乔动手的事，自然对江彦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礼物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江彦不想走，但一时又找不到理由留下。他不理会何意维，直直看向病床上的郁乔。 郁乔趁没人注意，又忍不住偷偷去够手机。 江彦抓住了他的小动作，眉毛一挑，很有信心地说：“我帮你处理积压的流程吧。你现在肯定不能看手机看电脑，我说给你听，你告诉我怎么处理。” 何意维眼睛一瞪：“医生他现在要多休息，还处理什么工作，你……” “那个，朋友。” 奚川医生忽然又出现在了病房门口，雪白的医生制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身材健硕修长，每一颗扣子都扣得工工整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克制内敛的禁欲气息。 何意维的声音立即就小了，眼睛也黏在了奚川身上。 奚川对何意维招了招手，说：“你再来一下。” “啊……奚医生……”何意维有些纠结，他还没有发挥功力把江彦赶走，可是奚川医生叫他过去，他又舍不得不去。 郁乔看透了他的心思，巴不得不听他念叨：“你去吧，听听医生说什么。” “可是……” “哎呀，去呀。陆阳还在呢，你还怕他一个小朋友吃了我？” 何意维瞪了江彦一眼，这才一脸期待的跟着奚川走了。 郁乔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江彦坐下。 “电脑在那边。” 江彦眼睛亮了亮，拿了电脑，乖乖坐在床边。红色的玫瑰花在白色病房里格外显眼，江彦顺口问：“这花是刚刚，何意维送的？” “是我送的。”肖陆阳淡淡道。 江彦“哦”了一声，不再关注那束花。只是心里想：送花有什么好的，不如他送的果篮。 郁乔确实是被江彦的提议打动了，他还有好多工作没有处理完。这样子他不用看手机电脑，也能处理。 江彦自己先过一遍，简单不重要的流程就直接过掉，各部门的重要请示，才念给郁乔听，询问他的处理意见。 这样一来，郁乔轻松不少，他微笑着说：“可以啊，小朋友。越来越有助理的自觉了。” “说了不要叫我小朋友……”江彦扒拉了一下头发，抬眼就看到郁乔靠坐在病床上，脸色发白，闭着眼，眉尖也微微蹙着。 “可以了，休息一下再继续吧。”江彦不由分说将笔电合上。 肖陆阳刚刚因为何意维的话，对江彦有些不满。这种不听话，一看就很麻烦的年轻人，不止是他，郁乔肯定也不会喜欢。 不过，看郁乔和江彦熟稔的模样，又好像他们关系不只是普通的上下级。 肖陆阳暗自在心中思索……一个小孩儿，没什么影响。肖陆阳观察了一下，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江彦不会照顾病人，不聊工作的话，他就不知道应该跟郁乔说些什么。 倒是肖陆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郁乔聊天，不是说从前大学时候的事，就是聊他们共同投资的游戏公司。 江彦更插不上话。 眼看郁乔跟肖陆阳聊得越来越高兴，江彦突然站起身，突兀地问：“郁乔，你想不想喝水？” 肖陆阳和郁乔的聊天被强行打断，他皱了皱眉，瞥了江彦一眼。 郁乔倒没觉得什么，摇头说：“不用。” “哦。” 郁乔转头问肖陆阳：“陆阳，我们说到哪儿了？” 肖陆阳微微一笑：“说到上学的时候，你很喜欢吃的那家麻辣烫。我前段时间回去过一次，还开着呢。老板门面扩大了一倍，生意还是那么好。” 郁乔毕业后就一直忙，还没有回过学校。听到肖陆阳提起那家麻辣烫，嘴里不自觉地开始分泌口水，怀念地说：“那家确实好吃，我……” “郁乔，要不要吃苹果？” 一个红艳艳的大苹果，几乎要怼到郁乔鼻尖上。 江彦眼神凶凶的，仿佛手里抓着的不是苹果，而是炸/药。 郁乔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吃了。” 连续两次被打断，郁乔也没了再继续话题的兴致，而且话说多了，他也有点不舒服，往后靠了靠。 肖陆阳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江彦。 江彦莫名心情好了不少，咧嘴笑道：“不吃苹果，那吃香蕉？” 郁乔摇头：“不吃，想吐。” “想吐？”江彦反应很大，他立即站起身要去叫医生。 就连肖陆阳也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就要去按呼叫铃。 郁乔按着太阳穴小声说：“没事，你们别大惊小怪。安静坐会儿，别说话。” “哦……”江彦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坐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一阵节奏感极强的电音音乐响起，郁乔的眉头还没皱起来，江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把手机静音。 “我接电话。” 江彦捂着手机跑出了病房，挑了个离郁乔病房挺远的楼梯拐角。 来电显示大大的“老爸”。 江彦接通，低声“喂”了一声。 “臭小子！你又闯什么祸？居然让一个区域副总给你挡酒瓶子住了院？！” 贺铭远中气十足，震得江彦耳朵嗡嗡响。 江彦等他爸吼完了，才说：“我是做好事好吧，再说了……我已经跟郁乔道谢了，现在还在医院呢！” 贺铭远“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我是让你去学习的，不是让你去逞英雄的。” “知道啦……没事我挂了。” “等等，你自己没事吧？” 江彦别别扭扭地“啊”了一声：“没事。玻璃片儿都没挨着我。” 贺铭远这才放了心，接着嘱咐道：“我听说你在公司也犯浑？我告诉你，别仗着是我儿子就无所顾忌，你好好看看基层员工们是怎么努力的。” “哎呀知道啦！”江彦不耐地挂了电话，真是烦死他老爸了。 正准备回病房，路过安全通道，发现安全门开着一条缝。 里面站了个人，背影有些眼熟。 江彦一时好奇，没忍住凑了过去。 就听见里面那人说：“郁乔住院了我必须赶回来。” “好了宝宝，我保证，等忙完了就去陪你。” 22、疑似出轨 宝宝…… 这种情人之间的亲昵称谓让江彦觉得有些肉麻，而他自己站在这里偷听的行为更是脑子进水了。 可能是郁乔的朋友来探病，江彦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闹钟忽然警铃大作！ 江彦飞快地退了回去，躲了起来。 很快，他就看见刚刚打电话那个男人，悄悄地出来了。 他左右看了看，又理了理头发，快步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远了，江彦才阴沉着脸，从水房走了出来。 “周明威……” 郁乔半睁着眼靠坐着，周明威带着一身风尘匆匆赶来，握着他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好了，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问题。”郁乔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安慰周明威。 周明威还是很紧张：“头多重要啊，轻微脑震荡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何意维也已经从医生那边回来，闻言点头：“当然啦。所以陆阳，你这段时间别给明威安排事了，让他多抽点时间好好照顾乔乔。” 肖陆阳本来也没有给周明威安排很多事，便说：“知道了，放心吧。” 何意维又把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一一告知周明威，末了他说：“有你在，我就放心啦。” “哦，我工作室那边有点事儿，我就走了，明天再来。” 肖陆阳看了一眼周明威，便也跟何意维一起告辞离开。 送走了他们俩，周明威又坐到病床边。郁乔脸色很不好，周明威心疼极了，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郁乔的脸：“老婆，你吓死我了。” 郁乔亲昵地蹭了蹭周明威的手掌心：“嗯嗯，以后不会了。” 受伤住院的郁乔，难得展露出几分脆弱。与平日里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凌厉很不一样。 周明威的心颤了颤，久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他摩挲着郁乔的脸庞，语气怀念：“老婆，你还记不记得，我追你的时候。” 郁乔笑笑：“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你每天追在我屁股后面，上课下课跟着我，给我买早餐，去图书馆就在我旁边隔几个座位……” “是啊，你那个时候就特别耀眼，学院里的人私下里都叫你骄傲的天鹅。” “那个时候你连正眼都不给我，我一直都在仰望你。后来……你过敏住院，我不眠不休地照顾你，把你感动了，你才给我机会……” 周明威分明是在说两人的美好过去，但郁乔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有些不太舒服。 郁乔拍了拍周明威的手，轻声说：“不只是感动。明威，你很好。” 是啊，我没脾气，听你的话，你说一我不敢说二，朋友们都说我是耙耳朵。 这样的我，对你来说，当然好。 周明威心里苦笑，憋闷的感觉又郁结在心头。他怕郁乔不高兴，勉强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不说了。” 郁乔便放心地靠在周明威的身上。 长睫微颤，脸色因为难受而苍白，唇色也淡了不少。但明艳张扬的玫瑰，即便因为受伤变得苍白柔弱，依旧美丽耀眼，让人仰望。 这么多年过去，周明威还是会被郁乔惊艳。 这是他费尽心思才追到手的天鹅，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他和郁乔牵手走在校园里的时候，那些向他投来的艳羡和嫉恨的目光。 直到现在，很多人第一次知道周明威跟郁乔的关系，都会惊讶，随后便是“你小子行啊”之类的赞叹。 郁乔，给他带来了枷锁，也赋予了光环。 周明威抱着郁乔，心中又是怨，又是爱。他不自觉地凑近，想要在郁乔唇上落下一吻。 “郁乔！” 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周明威的动作，他连忙放开郁乔。 江彦黑着脸走了进来，他的眼神阴沉沉的，一直盯着周明威。 周明威被江彦盯得后背发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惧意：“这、这是？”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我的助理，江彦。” “哦哦，我想起来了。”周明威想到了那次在电梯里的事，有些脸热，想起来郁乔说过江彦恐同的事，便理解了他为何眼神不善。 “江彦是吧，坐。”周明威给江彦挪了个凳子。 江彦也不推辞，伸脚勾了下凳子，把凳子勾到离郁乔更近的位置，便大大咧咧地坐下。 倒把周明威挤开了。 郁乔蹙眉，不知道谁又惹到这个大少爷。 江彦刚刚听到周明威打电话，现在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对劲。 宝宝？ 也许他是叫朋友或者亲戚家的小孩儿？可是如果这样，他为什么要躲起来打电话？ 还特意强调郁乔生病，有空再去陪那个宝宝？ “出轨”两个大字在江彦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可是……江彦看看郁乔，又看看周明威……有了郁乔，他还出轨？什么男的比郁乔好？ 郁乔觉得江彦的情绪不太对劲，这个小朋友藏不住心事，什么都写在脸上。 他猜想，可能是刚刚江彦接的那个电话有什么不妥，也许被家里人说了？ 于是，郁乔看了看表，说：“江彦，时间不早了，多谢你来看我。你请假要扣工资的，还是早点回去吧。” “啊？”江彦回过神来，明白郁乔这是在下逐客令。 可是，他一走，这间病房里不就只剩下郁乔和周明威两个人。他俩单独在一起…… 等等，他俩是两口子，在一起也很正常。 江彦莫名烦躁，一想到周明威可能出轨，再看他跟郁乔，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反正我都请假了，回不回去都一样。”江彦指着一旁的电脑，“你还有很多流程没处理呢，我等下再帮你。” 郁乔笑着看了一眼周明威，说：“不用了，等下明威帮我就好。” 他？！ 江彦瞥了一眼周明威，烦躁的感觉更甚。 他不想走，但是他现在又找不出留下的理由，一双手踹在裤兜里，抓着裤兜撒气。 郁乔疑惑：“江彦？” 没想到，刚刚还感到被江彦冒犯的周明威却突然说：“人家来看你也是好意，这快到中午了，回公司食堂说不定已经没饭了，不如就在医院附近吃吧，我请客。”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餐厅。” 周明威对江彦很热情，热情到甚至有些殷勤。 “这……”郁乔觉得有点道理，但又似乎没有必要。 江彦倒是有点心动，这样他就不用回去了。只是…… “那郁……郁总呢？”江彦问。 周明威习惯性地握了握郁乔的手，说：“等下我打包一些清淡的回来。” 江彦皱着眉，不爽地盯着周明威跟郁乔交握的手，说：“那太晚了，点外卖吧。” “……” 江彦理直气壮的态度让周明威有一瞬间的愣怔，面前这个小伙子好像不是郁乔的下属，反倒是他周明威的上司。 不过，周明威毕竟也是老总了，待人接物上也非常圆滑，很快就笑着说：“好好，那我们就在病房吃吧。” 态度那么和善，连郁乔都好奇地看了周明威一眼。 点完餐，周明威中途又出去接了个电话。 江彦竖着耳朵，视线随着周明威移动，几乎要把周明威的背影盯出一个洞，简直想要把他的手机抢过来，让郁乔跟他一起听一听，电话那头到底是谁。 “看什么呢？”郁乔看江彦像只鸭子似的伸长着脖子，有点好笑，轻轻戳了一下江彦的手臂。 没想到江彦像被戳了屁股的青蛙似的，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喂，你——” 郁乔愣住了，伸出的右手有些尴尬地停在那里。那天江彦送他回溪城，主动伸手扶他，他还以为江彦已经不恐同了。 至少，不讨厌他了。 郁乔眉梢眼角的浅淡笑意渐渐收了回去，淡淡道：“没什么，我以为……” 以为什么，郁乔没有说。 江彦猛地涨红了脸，着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郁乔往床里挪了挪，微微拉开了跟江彦的距离，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唇角平直，无所谓道：“那什么意思？” “我……” 江彦刚刚只是太沉浸地去想周明威的那通电话，才有些被郁乔吓到，真的没有嫌弃他是同性恋。 可这个缘由，他又不能跟郁乔说。 “我……” 江彦“我”了半天，郁乔只静静地看着他，天然有些上翘的唇角，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带着两分讥诮，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的解释。 郁乔一点也没有要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的想法，江彦这副眼珠乱转，拼命想理由的样子，实在是很好玩，还有点可爱。 郁乔竭力忍着笑，他倒要看看，江彦到底要怎么解释。 江彦实在是想不到理由，破罐破摔一般，忽然抓着郁乔没有打针的那只手往自己手臂上按：“你戳吧，随便戳。” 一连戳了好几下，郁乔头都被江彦晃晕了，连忙说：“好了好了，你别动我了，我信哈哈哈……我信行了吧……” “再动我又要晕了。” 江彦这才停下来。 郁乔笑得有些喘，靠在床上平复了一下情绪，一睁眼，忽地发现，江彦直愣愣地盯着他，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郁乔猝不及防地撞入江彦的眼里，圆圆的，像小狗似的眼睛，眼珠黑得发亮，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他。 “郁乔，你这颗痣……”江彦又被郁乔鼻尖上那颗痣吸引了注意力，受伤让郁乔的脸比平时更白，那颗鼻尖痣就更明显了。 郁乔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赶紧用力把手抽出来，又往床里面挪了挪。 江彦也愣了，紧接着收回了手，他移开视线，重新坐好。 病房里骤然陷入安静。 郁乔脑子更晕了，也没有了逗江彦玩的玩笑心思。 江彦一双手放在膝盖上，一会儿展开，一会儿又握成拳。 过了一会儿，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那是……” “那个……” 两人又同时停下。郁乔抬了抬下巴：“你先说。” 江彦干巴巴地开口：“那个……你跟你……” 江彦皱了下眉，觉得“丈夫老公”这种词有些难以启齿，便说：“那个谁，看起来感情挺好。” “哪个谁？”郁乔转了个弯，才明白江彦说的是周明威。 “哦，挺好的。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江彦觉得刺耳朵，又问：“你很喜欢他？” 郁乔点头：“当然呀，不然为什么要结婚。” “他——” 江彦差一点就要把周明威疑似出轨的事说出来，还好他还没有昏头，没有证据，郁乔怎么会信。 “嗯？他怎么？” 正在这时，周明威进来了。他脸上有一些疲色，在看到郁乔和江彦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 “又是工作上的事，唉……我真是离不开，底下的人不太顶事。” “诶，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郁乔随意道：“没什么，刚好说到你。” “哦？说我什么？”周明威来了兴致。 江彦阴森森地盯着他，野兽一般龇了龇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说，你跟郁总感情好。” “般！配！” 23、会留疤吗 “般配”分明是一句好话，周明威莫名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疑惑地看向江彦，过分帅气的男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气息。 从进来开始，脸就一直臭臭的。 郁乔说他桀骜不驯，看来是真的。 不过，这种家庭的小孩，有脾气也正常。周明威便没再多想。 很快，外卖送到，周明威热情地招呼江彦吃饭。 粥和豆腐小菜是单独给郁乔点的，周明威把靠背调高，给郁乔专门放到床上小桌上吃。 他自己则跟江彦用病房的另外一张桌子。 吃饭的时候，周明威一直在跟江彦说话，一会儿问家里情况，一会儿又问他对游戏有没有兴趣。 江彦“嗯嗯啊啊”地应付着，眼角余光总往郁乔那边瞟。 郁乔胃口不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粥，看得江彦手痒，很想把他手里的勺子夺过来让他大口吃饭。 周明威也不是个好东西，郁乔都受伤了，他怎么还让他自己吃饭，难道不是应该喂他吃吗？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江彦吃完了都没印象自己吃了些啥。 周明威没有从江彦那里得到想要的，也有些失望。 只有郁乔，吃了饭又眯了一会儿，眩晕的感觉消了不少。 挨到下午，江彦帮着郁乔处理了一大堆流程之后，实在是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才磨磨蹭蹭地离开了医院。 他刚一踏出医院大门，就立即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赵，帮我查一个人。嗯，叫周明威……具体的我等下发你。” 江彦站在医院大门，回身望向住院楼的方向。 郁乔…… 是他误会了周明威最好，否则……他再讨厌郁乔，也不想郁乔被最亲近的人伤害感情。 出轨的男人，最让人恶心！ 病房里，郁乔问：“明威，你是有什么事要江彦帮忙？” 郁乔又不傻，周明威对江彦过分殷勤，必然是有所求。 周明威嬉笑着靠过来，说：“你知道那个江彦，家里什么背景吗？” 郁乔摇头：“财务总监张总的亲戚，他又是那种个性，平时我看他的吃穿用度也不普通，应该挺有钱的。” “具体是谁家，我倒是没有特意打听。” 京城有钱有势的家族多了去了，只要不是华盛董事长，他的大老板贺铭远家的，江彦是谁家的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贺铭远家里有两子一女，老大贺程，是华盛集团目前的执行总裁；老二贺曦，投身科技行业，单独开了一家科技公司，名叫金乌。 至于老三，据说年纪差了前面哥哥姐姐一大截，还在国外读书，非常低调，网上也没什么资料。 周明威接着说：“我觉得江彦可不是一般有钱的家庭。你还记得我之前就觉得他眼熟吗？” “我后来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和陆阳想去找捷发的老板谈投资的事，江彦正巧也在，我听见江彦管那个徐董叫叔。” “能管捷发的徐董叫叔的人，家世就算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郁乔明白了。 这事他之前听肖陆阳说过，乐鱼想要争取捷发的投资但是失败了。看来，周明威是想从江彦这里找找路子，再跟徐董那边搭上线。 难怪对江彦一个20岁的毛头小子那么殷勤。 可是，郁乔不太喜欢周明威这种做法。其实做生意，扩展人脉，找关系搭线很正常，但刚刚周明威的表现有些过了。 说他殷勤都是好的，更准确的说，是谄媚。 要不是江彦明显没有兴趣，没明白周明威的弦外之音，周明威看上去都要舔上江彦的鞋底了。 郁乔很不想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周明威。他自己是销售出身，又在职场打拼这么多年，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郁乔对自己还有基本的要求，就是行得正，站得直。 该坚持的要坚持，该挺起来的脊梁绝对不能弯。 “老婆，不如有空你再把江彦单独约出来，我再跟他聊聊？你是他上司，他肯定会给你面子。”周明威说。 郁乔有些反感，这么些年他没怎么插手周明威的工作，他从什么时候变了？ 以前……周明威虽然能力不算出众，也不至于…… 郁乔垂下眼，有些疲倦地翻了个身：“再说吧，我累了。” “好吧，老婆你休息。” 郁乔住了三天院，期间除了公司同事、乙方公司负责人来探病，领导的关怀电话也接了不少。 财务张总在电话里，没少拐弯抹角地问他江彦的消息，再三说江彦还小，让郁乔多担待，有什么事他会转达江彦家里，让家里人说他。 就好像用啤酒瓶砸郁乔的是江彦一样。 还是郁乔夸了江彦“工作积极性提高了”“遵守公司规章制度”之类的几句话，张总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然后就是何意维每天都来打卡，比上班还积极。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郁乔见他那副样子，拎着他的耳朵提醒：“奚川医生分明跟你之前交往的男朋友都不一样，你小心一点。” 何意维撇撇嘴：“以前那些都是不成熟的小孩子，而且他们主动追我，也没见就有一个好结果。” “奚川确实跟他们不一样，又英俊又成熟，话也不多，一看就很稳重，很靠谱！” 郁乔拿他没办法：“我不是说外形和性格，我是说……奚川那副斯文皮囊下面，有野兽的气息。你这种笨蛋小羊羔，他一口一个，你小心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何意维以前那些男朋友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交往时间也都不长，他们劈腿分手，何意维哭一阵也就过去了。 奚川不一样，直觉告诉郁乔，必须得小心警惕。 谁知何意维满脑子都是颜色废料，竟然还害羞起来：“他……吃我……就吃呗，我还怕他不吃呢~” 郁乔头疼，推开笨蛋小羊羔：“你离我远点，笨蛋容易传染。” 正说着，奚川带着人来查房。 他的视线隔着透明的镜片，从病房里的每个人脸上略过，经过何意维的时候，也没有停顿，最后落在郁乔脸上。 “今天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 “不晕了，也不想吐了。” 奚川又问了一些问题，得到回复后点头：“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回去之后也要好好休息。两周内不要剧烈运动，尽量少用脑。” “那个……” 奚川抬头，何意维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他眨了眨眼，满含期待地等着奚川叫他“朋友”，像之前一样。 但奚川很快便略过了何意维，看向周明威：“家属，来办一下手续。” “好的。”周明威拍拍郁乔的肩膀，跟着医生走了。 何意维有些失落地坐到郁乔旁边，花蝴蝶的睫毛就像被雨淋湿了的翅膀，有气无力地扇了两下：“你看吧，他好冷淡，好难追的。” 郁乔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只在额头上贴了一块白纱布，看上去总算没有了“重伤难愈”的既视感。 他手机不离手，低着头回钉钉消息，一边说：“难追就不要追。” 郁乔自认为直觉很准，奚川话很少，也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隐藏在金边眼镜后面，深不可测。 何意维这样的笨蛋小羊羔，不够奚川塞牙缝。 何意维不怎么在意地“哦”了一声，郁乔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无奈摇头。 出院之后，郁乔很快就回到公司上班。 员工们都很高兴，尤其是大姑娘、小姑娘们看到他，一个个喜笑颜开，围上来又是恭喜又是心疼，白芮儿最夸张，看到他额头上的纱布，担忧地问：“郁总，您这额头不会留疤吧？” “不会，伤口不深。” 其实郁乔不是很在意，男人额头上留个印记也不影响，他又不靠脸吃饭。如果实在是不喜欢就把头发留长些挡一下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女孩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白芮儿气呼呼地挥拳头，“郁总的脸可是艺术品，如果留疤的话，我们一定要诅咒他！” 郁乔失笑：“好啦，谢谢大家关心。都别围着我了，忙去吧。” 众人这才嬉笑着散了，郁乔一抬眼，与江彦视线相碰。 江彦手里拿着一个黑皮笔记本，一身正装有模有样，看着他欲言又止。 郁乔信步走过去，手指解开西装扣子，行走间，深灰色的西装下摆荡起美妙的弧线。 经过江彦身边，郁乔脚步不停：“什么事？” 江彦拿着笔记本转身跟上郁乔，一本正经地说：“今天下午3点，集团营销例会，汇报方案夏梦真已经按你之前的要求改好发到你邮箱；鑫领的老板约你吃饭，可能是想聊回款的事，你看要不要答应；还有……” 郁乔进到办公室坐下，他看到办公桌上放着几份文件。 江彦：“这是你之前要我跟法务商量修改的合同，已经改好了。” 郁乔随意翻了翻，赞许地点头：“可以啊，小朋友，都会主动做事了。” 江彦刻意展现出来的职场气质一秒破功：“郁乔！” “说了不要叫我小朋友！” 郁乔哈哈大笑，没忍住薅了一把江彦那不服气的头毛：“行了，你正常一点。在我面前装老实人，别扭。” “别摸我头发，你当撸狗呢！”江彦气鼓鼓甩开郁乔的手，把笔记本扔到桌上，“哼，还不是想着照顾你这个弱鸡。” “一瓶子就被砸晕了还住了四天医院，也敢帮我挡……”江彦还是没过去这个坎。 郁乔满头满脸都是血，晕倒在他怀里的样子，江彦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那么趾高气昂的一个人，紧闭着眼睛，轻飘飘的，好像要碎掉了。 “嗯？”郁乔收起笑，眼神一凛。 江彦的声音莫名就小了。 他的目光落在郁乔额头上的那块纱布上，想碰又不敢碰似的，纠结了半天，别别扭扭地问：“郁乔……” “真的不会留疤吗？” 24、全员上桌 “真的不会留疤吗？” 郁乔竟然从江彦这句话里听出来几分惧意。 他觉得自己脑袋可能真的被砸出了什么毛病，江彦跟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可能有关系。 郁乔往后退了些，疑惑道：“医生说大概率不会，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谁关心了！”江彦下意识反驳，黑着脸申辩，“我是怕你留了疤之后赖上我，缠着我要我负责！” “混蛋玩意儿说什么呢！”郁乔笑骂，“乱七八糟电视剧看多了吧。” “再说了，你要负责也是要找个女孩负责，关我什么事。” “我……”江彦说不出话了，郁乔说的有道理，他又不是同性恋，怕郁乔做什么？ “行了行了，赶紧出去做事儿，别在我眼前晃，我看着头晕。” “切……刚刚还说我会做事了……” 江彦嘟嘟囔囔地出去了，郁乔笑着摇了摇头，打开邮箱开始查看方案。 因为刚出院的缘故，郁乔今天不打算加班。肖陆阳约了他和周明威夫夫俩吃饭，等下下班，周明威会过来接他。 江彦端着郁乔的杯子走进来，淡淡的绿茶香味飘出来，萦绕在办公室里。 上等的秀芽，郁乔的最爱。 郁乔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笑道：“还是这味道好闻。” 江彦“切”了一声，把杯子放到郁乔手边，说：“年轻人不都是喝咖啡，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天天喝茶。” 郁乔端起杯子吹了吹：“你懂什么？这跟年龄没关系，个人爱好。” “咖啡我过敏，我就喜欢茶。” “你那也不是什么好茶。”江彦有些嫌弃，“喝过好茶吗？” 郁乔抬眸瞪了一眼江彦这个吃穿不愁的大少爷：“一公斤4/5千块钱呢，还不是好茶？！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也就那样。” 江彦凑到郁乔跟前，眼睛亮亮的：“我爸那里有绝版的大红袍，想喝吗？我弄给你！” “别了，我呀，就喜欢这嫩嫩的秀芽。再说了，你拿你爸的茶给我，不怕他打断你的腿？知道绝版的大红袍多少钱吗？少爷。” 江彦不高兴了，撇了撇嘴：“你别一口一个少爷，阴阳怪气的，真以为我听不懂？” “我想给你试试好东西，不识好人心。” 郁乔悠悠地啜了一口茶，笑道：“这样的好人心我消受不起，别等下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收受贿赂呢。” “收受贿赂”四个字猛地砸进江彦的耳朵里，他又想起了蒋志森推给郁乔的那个信封。 绝版的大红茶都看不上，那个信封里到底装了什么，才打动了郁乔？ 郁乔还在悠闲地喝茶，刚刚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 江彦忽地抓住郁乔的手腕，沉声问：“区区几十万打动不了你，那要多少？” “你做什么……差点撒了！”郁乔赶紧把杯子放下，“冒冒失失的。” “我问你呢！” 江彦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甚至有几分不容拒绝的，质问的意思。 郁乔敛起笑：“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彦不仅不放手，还抓得更紧：“回答我！” “你——”郁乔火了，用力想要甩开江彦的桎梏，“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郁乔的回避让江彦更加笃定内心所想，几十万不够，那是要一百万？还是几百万？ 他收过多少次这样的好处？ 比蛮力，郁乔从来没有赢过江彦，他挣扎了几下甩不开，更加恼怒：“江彦，你又犯什么浑？放手！” 江彦怒火上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死盯着郁乔：“你已经是区域副总了，华盛不能满足你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郁乔一脑袋浆糊，太阳穴突突的。 江彦喜怒无常的性格他招架起来实在是心累。 郁乔无力地放弃挣扎，任江彦抓着手腕，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放软了声音道：“我刚出院，你能不能对病人好一点。” “我……” 郁乔额头上还贴着纱布，那是为江彦挡了一瓶子留下的伤。 江彦总算是清醒了些。 郁乔眉头紧锁，看上去很难受，江彦恍然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事，惹得郁乔不高兴了。 “郁乔，我……”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乔乔，我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明威来找过郁乔很多次，保安和员工们大部分都认识他，所以他熟门熟路地直接进了办公室。 谁知道，他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江彦很不讲究地坐在郁乔的办公桌上，背对着他，宽阔的后背把郁乔整个儿挡住，不知道在干什么。 “明威，”郁乔很坦然地从江彦身后探出了头，“哦，我刚刚伤口有点疼，让江彦帮我看下，是不是我把纱布蹭掉了。” 郁乔瞪了江彦一眼，迅速把自己的左手手腕抽出来：“还不下去，像什么样子。” 江彦臭着脸“哦”了一声，从桌子上下去。 “伤口疼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明威原本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一听郁乔这么说，哪里还管江彦，连忙走到郁乔身边，关切地查看他额头上的纱布。 “哦，纱布还好。你怎么蹭到的，怎么不小心一点。” “刚看方案来着，一着急忘了，手摸上去才反应过来。”郁乔摆手，“算了，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 “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陆阳不是约的7点？” 周明威笑道：“不早了，已经5点半了，我们现在出发，如果堵车的话，7点还不一定能到呢。” “哦，我没注意。”郁乔看了眼表，“确实，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说着，郁乔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周明威不放心又去看郁乔的伤口，被郁乔笑着推开。 真是一对恩爱夫夫，江彦站在旁边，明显的外人，根本融不进去。 “还没到下班时间呢！”江彦忽然突兀地说。 郁乔和周明威同时转头看着他，眼中是同样的惊讶。 江彦更烦了。 郁乔还没忘记，江彦刚刚莫名其妙地发疯。他看了周明威一眼，见他没有误会什么，便说：“我会跟行政报备的。” 郁乔上下班根本不用严格遵循打卡制度，这么说不过是给江彦一个台阶。 顺便附带一个“别没事找事”的警告眼神。 江彦气呼呼地转身出去，办公室门被他拍出一声响。 郁乔摇头：“小孩子真是难伺候。” 周明威觉得正常：“有钱人家的小孩都这样，脾气大的很。” 江彦气冲冲地去到茶水间，接了一杯冰水“咕嘟咕嘟”地猛灌下去。 白芮儿她们几个女孩子也在，捧着咖啡正凑在一起小声八卦。 江彦本来不感兴趣，可听觉太敏锐，一下子捕捉到了“郁总”两个字，便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嘉嘉说：“我还是第一次见郁总家里那位，有点失望呢~颜值也差太多了吧！顶多算周正。” 白芮儿比她资历深，闻言说：“虽然我颜控，但是他对郁总很好的，以前经常下班来接，郁总熬夜加班他也陪着，很贴心的。就这半年来的少了，我看郁总也挺喜欢他。” “就是确实看上去不太登对，不过感情这回事儿，说不准嘛。” 夏梦真没有参与八卦，低声提醒：“别在公司说郁总的八卦，小心被他听到。” 白芮儿吐吐舌头：“好啦好啦，我们也没说坏话嘛。” 嘉嘉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外表确实有点……高攀了嘛……” 突然“哐当”一声，把女孩们吓一跳。 江彦脚底下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还在咕噜噜地转，他弯腰把杯子捡起来放回去，冲着女孩们挥了挥手：“你们继续，继续啊！不用管我！” 说完，江彦一溜烟儿跑出了茶水间。 女孩们面面相觑：“江彦听到什么了，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郁乔和周明威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江彦正从茶水间往回走。 周明威看着他，眼珠一转，忽然停下脚步，招呼道：“江彦，那家融合菜味道很不错，要提前一周才能订到位子，有没有兴趣一起啊？” 他怎么还不死心。 郁乔皱眉，当着江彦的面，他不好太直接，便扯了一下周明威的袖子，侧身低声道：“是陆阳请客，你别自作主张。” 周明威一心想着跟江彦拉近关系，不在意地说：“多个人多双筷子嘛，陆阳不会在意的。” “江彦，怎么样？”周明威追问。 江彦本来想拒绝，可目光与郁乔相交，就看到郁乔一脸不赞同地冲着他暗暗摇头。 江彦立即就改变了注意。 他仰起头，说：“好啊，我去。” 郁乔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瞪了江彦一眼。 江彦得意地冲着他眨眨眼。 肖陆阳订的这家融合菜餐厅名叫澜庭，最近很火的网红。郁乔他们到的时候，肖陆阳已经在三楼包间里等着了。 这是一个临街的位置，还算安静，透过包间里的落地窗，能够看到溪城的夜景。 见到江彦的那一瞬间，肖陆阳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 周明威凑到他身边咬耳朵：“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他认识捷发的徐董，我特意叫来吃个饭。” 肖陆阳明白周明威的打算，但对江彦……肖陆阳想起在医院的时候，江彦那些行为，并没有特别热情。 “郁乔，你刚出院，吃点清淡的。”肖陆阳翻开菜单递给郁乔，“他们这里的手工水饺不错，试试？” 周明威也把菜单递给江彦：“江彦，随意啊。想吃什么就点。” 江彦接过菜单随意地翻着，听见郁乔说：“我还想吃辣的，来个辣炒鲜鲍鱼吧。” 肖陆阳不同意，郁乔无奈：“又不是我一个人吃饭，你们吃，我闻个味儿可以吧？” 周明威很了解他，玩笑道：“等真上了菜，你肯定忍不住只闻个味道。” 江彦放下菜单，说：“我就点个这个，御海皇毛血旺。我也喜欢吃辣的。” 郁乔眯了眯眼，他记得上次聚餐吃火锅，江彦好像不怎么能吃辣才对。 肖陆阳放下菜单，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好好，没问题！”周明威倒是很兴奋，招呼服务员点单。 菜大概要20分钟左右才上，趁这个空档，周明威便拉着江彦聊乐鱼的业务，话里话外探听江彦跟捷发的徐董的关系。 江彦不傻，这次总算明白了周明威的打算。 他看了一眼低头挑开心果吃的郁乔，说：“徐董的儿子跟我是发小，我管他叫叔。” “好好好。”周明威很高兴，果然他猜的没错，江彦关系确实硬。 正在周明威拉着江彦热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周明威拿起手机一看，脸色微变，直接挂断。 郁乔就坐在他身边，已经瞥见了来电显示上的“吴思文”三个字，疑惑道：“怎么不接？” 周明威说：“公司员工，有点笨，没什么重要的事。” 很快，微信消息提示也来了。 肖陆阳也问：“谁啊？” 乐鱼不是什么大公司，手底下就三十多个人，基本上肖陆阳也都认识。 周明威脸皮有些僵，说：“吴思文。” “哦，那个去年毕业的大学生，做文案的。” 周明威露出有些烦的表情：“唉，就是他。脑子不太灵，经常有问题。” 肖陆阳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点头：“好像是。” “不过长得挺可爱的。” “咳……”周明威放下杯子，“是吗？就那样吧。” 肖陆阳微微一笑：“也是，你天天看郁乔，别人自然都入不了你的眼。” “诶，你俩说归说，别扯我啊。”郁乔把自己的空杯子往周明威的方向递了下，周明威赶紧给他续上。 很快，服务员开始上菜。 周明威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去吧。” 御海皇毛血旺刚刚端上来，又麻又辣的香味引得郁乔馋虫都要犯了，可惜他只能看着。 江彦坐在窗边，他无意间往窗外一瞥，竟看到周明威跟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站在拐角阴影处。 那个男孩子，正握着周明威的手。 25、夺命的腰 “砰——” 江彦手里的高脚杯突然碎了，暗红色的酒液顿时涌出，像血一样，不断蔓延到他的手上、桌面上。 “怎么回事？手怎么样？”郁乔吓了一跳，当即起身就要过来查看。 江彦猛地抬手挡在身前：“我没事！你别过来！” 说完，江彦又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差，反应过度，又缓了缓，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真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就这还网红店，破杯子质量这么差，我都没用力。”江彦很嫌弃地把手里的碎片扔到桌上。 “你那个力气，怕是不锈钢的杯子都能被你捏坏了。” 郁乔是领教过江彦那一身吓死人的怪力的，一只手掐着他的后颈，就能把他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不小心捏碎个玻璃杯，正常。 江彦还挺得意，故意挥了挥拳头：“这可是我一拳一拳练出来的，你这种天天坐办公室的弱……” “嗯？”郁乔眼神一凛。 江彦不服气地住了嘴。 混蛋玩意儿没大没小。郁乔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我去叫服务员处理一下。” 等郁乔出了包厢，江彦赶紧又看了一眼窗外，周明威跟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一直没有出声的肖陆阳忽然凑到江彦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车水马龙，树影绰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啊，随便看看。”江彦收回视线，坐好。 肖陆阳仍是看了很久，若有所思。 等服务员处理好，菜也上齐了，周明威总算回来了。 郁乔随口问：“怎么去这么久？” 江彦和肖陆阳齐刷刷地看向他。 周明威愣了一下，然后讪笑道：“网红店嘛，人多。” “哦……”江彦嗤笑一声，“都网红店了，厕所也不修大点儿，还要排队。” 郁乔觉得江彦阴阳怪气的，这家店是肖陆阳选的，一会儿杯子质量不行，一会儿厕所太小，江彦的挑剔就像是，他对肖陆阳有什么意见似的。 “吃你的吧。”郁乔把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转到江彦面前。 江彦毕竟是他的助理，别等下肖陆阳误会。 毛血旺摆在离郁乔最远的位置，即便如此，它的香味也一个劲儿地往郁乔鼻子里钻。 实在是太香了，青花椒被热油激发出了浓郁的麻，浮在红油上。不用吃到嘴里，都能想象那又麻又辣的过瘾滋味。 郁乔嘴里的芹菜百合越嚼越没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希望眼睛能够骗骗嘴和舌头。 “乔乔，尝尝这个……” “郁乔，试试这个……” 郁乔正在跟毛血旺上演痴心绝对和爱而不得，面前一左一右地出现一块白嫩嫩的鸡肉，和招牌的手工野菜饺子。 周明威和肖陆阳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尴尬。 江彦看着他们没说话，面无表情把嘴里的排骨咬得“嘎吱嘎吱”响。 郁乔“噗嗤”一声笑了，端起碗先接过周明威夹的鸡肉，再接过肖陆阳夹的饺子。 “你们怎么还跟上学的时候一样，我已经不挑食了。” “还有个小朋友在这儿呢，你们这样，我在员工面前的威严何在？” 肖陆阳笑得云淡风轻：“没办法，你挑食的记忆太深刻了，我都习惯了。” “也就是今天意维不在，不然刚才还要再加一双筷子。” 肖陆阳刻意有些夸张的玩笑话，终于打破了空气中那一丝丝尴尬。 周明威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握了握郁乔的手，很亲昵地对郁乔说：“你挑食这个毛病，也就比大学的时候好了那么一点儿。” “吃饭吃饭。”郁乔脸真有些红了。 这俩不靠谱的，当着江彦的面说他挑食，堂堂郁总的面子往哪儿搁。 江彦一声不吭吞下嚼得粉身碎骨的排骨，把勾人摄魄的毛血旺转到了郁乔面前。 只能看，不能吃。馋死他！ “你刚刚说，想找捷发的徐董投资，是吗？”江彦忽然主动提起话题。 周明威眼睛顿时亮了，他偷偷冲肖陆阳使了个眼色，然后端起酒杯，凑近江彦：“江彦，小兄弟。” “你帮忙跟徐董牵个线，不管投资成还是不成，我们都欠你一个人情。” 这笔投资肖陆阳也很重视，他也开口说道：“没错，你如果对游戏也有兴趣的话，哪天可以去我们公司看看。我们可以详细给你介绍介绍。” 从江彦，到小兄弟，周明威已经主动拉近了距离。 江彦看向郁乔。 郁乔没什么表情，专心地吃饺子。 江彦端起酒杯跟周明威碰了一下，咧嘴笑道：“好啊。”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除了郁乔不能喝酒之外，其他三个人都喝了不少。 尤其是周明威，可能是江彦承诺帮忙，他太高兴，醉得都要站不稳，还总想跟江彦勾肩搭背，一个劲儿喊：“江彦！” “好兄弟！我真把你当兄弟！真的！” 郁乔无奈地拉着他，又不能真的去捂他的嘴巴。 肖陆阳也有些晕，但他还努力保持着清醒，问：“郁乔，还是我帮你一起把明威送回去吧。” 周明威已经不闹了，腿发软，身子沉沉地往下坠。 郁乔扶着周明威有些吃力，笑道：“不用了，你也喝了不少。” “可是……”肖陆阳还是不太放心。 “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安全送回去的。”江彦只是脸有些红，眼神还很清明，他直接抓着周明威的一只手，从郁乔手里把他抢过来，很轻松地扛着，说，“我跟郁总就住上下楼，方便。” 郁乔也说：“没错，江彦会帮我的。” 肖陆阳没话说了，只好叫了代驾先走一步。 郁乔开车，江彦把周明威塞到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 “你把他一个人扔后面？”郁乔不满地说。 江彦已经系上了安全带：“后座宽，他喝醉了坐后面舒服。” 郁乔转头看到周明威闭着眼睛靠在后座，手脚无力地耷拉着，无奈道：“你好歹给他系上安全带。” “好好好行行行。” 回到观山悦，江彦又半拖半拽着周明威上了电梯，郁乔要帮把手，他都不让。 “真是谢谢了，江彦。” 喝醉的人有多麻烦，郁乔也是清楚的。 江彦熟门熟路地进了卧室，把周明威扔到了床上。 “不用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江彦舒了口气。 郁乔的卧室跟他上一次来比，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床品换了一套。 浅灰色的底，雾蓝色的几何图形，比起之前的深蓝色，多了几分温馨的居家意味。 是因为周明威回来了，所以特意换的吗？ “来，喝点。”郁乔递给江彦一罐冰可乐，“小朋友最爱。” “啧，你故意的是不是？”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他小朋友。 郁乔就是故意的，看江彦炸毛越来越有趣。他挑挑眉道：“喝不喝啊？” 江彦接过可乐，龇牙：“喝！” “嗯……乔乔……老婆……” 躺在大床上的周明威难受地拉扯着领带，闭着眼胡乱喊着郁乔。 郁乔连忙俯身下去，帮他松开领带，又去脱他的外套，一边温声安抚：“我在呢。” 醉糊涂了的周明威，根本不知道卧室里还有一个人，习惯性地攀上郁乔，双手箍着郁乔劲瘦的腰，上下其手，抬头胡乱去亲吻他：“老婆……” 挣扎间，郁乔的衬衣就这么被拉扯开，露出一小截光裸的窄腰。 卧室里灯光明亮，能清晰地看到腰上覆盖的，薄薄的柔韧的肌肉。那一截腰线收束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白皙莹润，没入黑色的西装裤里。 江彦的目光就像蜜蜂茸茸的腿上黏住了蜜糖，被那段腰勾着，挪不开了。 就连呼吸，都在这一刻放轻，生怕重了一点，那点风光就被收回。 “哎，明威……”郁乔再开放，也不想当着江彦的面跟周明威亲热，用力推开他，低声道，“有人……” “嗯……不是……宝宝……” “宝宝？” 郁乔乍一听有些陌生的称呼没太反应过来，周明威一般叫他“乔乔”，偶尔缠着他叫“老婆”，在床上的时候叫“老婆”频率更高些。 宝宝……他还是第一次叫，听着怪别扭的。 江彦听到这个却是脸色一变，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直接抓着周明威的手臂，把他从郁乔身上扯下去。 “我来吧，你你没什么力气。” 江彦近乎粗鲁地把周明威的西装外套给扒了下来。 “嗯……宝宝……” 江彦下手没轻没重，周明威难受，挣扎着不配合，嘴里一会儿叫着“乔乔”，一会儿叫着“宝宝”，还一个劲儿地往郁乔身边爬，想去亲他。 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能看了。 郁乔赶紧送客：“行了江彦，不麻烦你了我来照顾他。你快回去休息吧。” “你也喝了不少，早点睡。” 江彦不想走，他怕周明威嘴上没把门的，自己泄露了。而且…… 周明威刚刚扒拉着郁乔要亲嘴的样子，真是太特么的恶心了！ 他要是现在走了，那等下郁乔不是要被周明威…… 靠！ “走吧走吧，啊……早点休息。” 郁乔推着江彦往外走。 江彦又急又气，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郁乔推出了门。 “明天见。”郁乔准备关门。 江彦手里还握着郁乔给他的冰可乐，情急之下伸出一只脚抵住了大门：“郁乔，你……你……” 可是“你”了半天，江彦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小朋友。”郁乔无奈地笑笑，伸手揉了一把江彦那“我不认输”的头毛。 江彦眼巴巴地看着郁乔，憋了半天，闷声道：“明天见……” 大门“砰”地关上。 郁乔揉了揉眉心，返回卧室。 周明威浑身发红，难受地在床上滚来滚去。郁乔去弄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脸和身体。 “宝宝……”周明威半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郁乔，傻笑着往他身上蹭，“你真好……” “老实点。”郁乔把人按回床上。 等周明威睡着后，郁乔才去洗漱、关灯、睡觉。 “宝宝？” 黑暗中，郁乔睁着眼睛，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呼。 郁乔家门外，江彦还在。 他几乎贴着门站着，直到房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出来，他才缓缓转身下楼。 江彦家的格局跟郁乔家一模一样，他回到家，澡也没洗，径直回到了卧室。 他的床，跟郁乔家卧室的床尺寸差不多，都是2米的大床。 床上铺着单调的纯深灰色的床品，跟郁乔家里那种温馨的感觉很不一样。 江彦坐到床边，手里还捏着那罐冒着寒气的冰可乐。 刚刚周明威抱着郁乔，想要亲吻郁乔的画面，在江彦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郁乔根本不愿意，他眉头都皱得紧紧的，还一直想躲开…… 没错，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的手一直想把周明威推开，脸偏开了，还有他的腰…… 郁乔的腰，怎么会这么白，这么细，好像……一只手就能圈起来…… 江彦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的双眼猛地睁开，犹如野兽一般。 周明威那个垃圾！ 他怎么能用，摸过别的男人的手，再去摸郁乔？ 脏死了……好想把周明威放在郁乔腰上的手，剁了！ 25-30 第25章 夺命的腰 想把那只手剁了 “砰——” 江彦手里的高脚杯突然碎了，暗红色的酒液顿时涌出，像血一样，不断蔓延到他的手上、桌面上。 “怎么回事？手怎么样？”郁乔吓了一跳，当即起身就要过来查看。 江彦猛地抬手挡在身前：“我没事！你别过来！” 说完，江彦又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差，反应过度，又缓了缓，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真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就这还网红店，破杯子质量这么差，我都没用力。”江彦很嫌弃地把手里的碎片扔到桌上。 “你那个力气，怕是不锈钢的杯子都能被你捏坏了。” 郁乔是领教过江彦那一身吓死人的怪力的，一只手掐着他的后颈，就能把他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不小心捏碎个玻璃杯，正常。 江彦还挺得意，故意挥了挥拳头：“这可是我一拳一拳练出来的，你这种天天坐办公室的弱……” “嗯？”郁乔眼神一凛。 江彦不服气地住了嘴。 混蛋玩意儿没大没小。郁乔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我去叫服务员处理一下。” 等郁乔出了包厢，江彦赶紧又看了一眼窗外，周明威跟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一直没有出声的肖陆阳忽然凑到江彦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车水马龙，树影绰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啊，随便看看。”江彦收回视线，坐好。 肖陆阳仍是看了很久，若有所思。 等服务员处理好，菜也上齐了，周明威总算回来了。 郁乔随口问：“怎么去这么久？” 江彦和肖陆阳齐刷刷地看向他。 周明威愣了一下，然后讪笑道：“网红店嘛，人多。” “哦……”江彦嗤笑一声，“都网红店了，厕所也不修大点儿，还要排队。” 郁乔觉得江彦阴阳怪气的，这家店是肖陆阳选的，一会儿杯子质量不行，一会儿厕所太小，江彦的挑剔就像是，他对肖陆阳有什么意见似的。 “吃你的吧。”郁乔把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转到江彦面前。 江彦毕竟是他的助理，别等下肖陆阳误会。 毛血旺摆在离郁乔最远的位置，即便如此，它的香味也一个劲儿地往郁乔鼻子里钻。 实在是太香了，青花椒被热油激发出了浓郁的麻，浮在红油上。不用吃到嘴里，都能想象那又麻又辣的过瘾滋味。 郁乔嘴里的芹菜百合越嚼越没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希望眼睛能够骗骗嘴和舌头。 “乔乔，尝尝这个……” “郁乔，试试这个……” 郁乔正在跟毛血旺上演痴心绝对和爱而不得，面前一左一右地出现一块白嫩嫩的鸡肉，和招牌的手工野菜饺子。 周明威和肖陆阳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尴尬。 江彦看着他们没说话，面无表情把嘴里的排骨咬得“嘎吱嘎吱”响。 郁乔“噗嗤”一声笑了，端起碗先接过周明威夹的鸡肉，再接过肖陆阳夹的饺子。 “你们怎么还跟上学的时候一样，我已经不挑食了。” “还有个小朋友在这儿呢，你们这样，我在员工面前的威严何在？” 肖陆阳笑得云淡风轻：“没办法，你挑食的记忆太深刻了，我都习惯了。” “也就是今天意维不在，不然刚才还要再加一双筷子。” 肖陆阳刻意有些夸张的玩笑话，终于打破了空气中那一丝丝尴尬。 周明威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握了握郁乔的手，很亲昵地对郁乔说：“你挑食这个毛病，也就比大学的时候好了那么一点儿。” “吃饭吃饭。”郁乔脸真有些红了。 这俩不靠谱的，当着江彦的面说他挑食，堂堂郁总的面子往哪儿搁。 江彦一声不吭吞下嚼得粉身碎骨的排骨，把勾人摄魄的毛血旺转到了郁乔面前。 只能看，不能吃。馋死他！ “你刚刚说，想找捷发的徐董投资，是吗？”江彦忽然主动提起话题。 周明威眼睛顿时亮了，他偷偷冲肖陆阳使了个眼色，然后端起酒杯，凑近江彦：“江彦，小兄弟。” “你帮忙跟徐董牵个线，不管投资成还是不成，我们都欠你一个人情。” 这笔投资肖陆阳也很重视，他也开口说道：“没错，你如果对游戏也有兴趣的话，哪天可以去我们公司看看。我们可以详细给你介绍介绍。” 从江彦，到小兄弟，周明威已经主动拉近了距离。 江彦看向郁乔。 郁乔没什么表情，专心地吃饺子。 江彦端起酒杯跟周明威碰了一下，咧嘴笑道：“好啊。”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除了郁乔不能喝酒之外，其他三个人都喝了不少。 尤其是周明威，可能是江彦承诺帮忙，他太高兴，醉得都要站不稳，还总想跟江彦勾肩搭背，一个劲儿喊：“江彦！” “好兄弟！我真把你当兄弟！真的！” 郁乔无奈地拉着他，又不能真的去捂他的嘴巴。 肖陆阳也有些晕，但他还努力保持着清醒，问：“郁乔，还是我帮你一起把明威送回去吧。” 周明威已经不闹了，腿发软，身子沉沉地往下坠。 郁乔扶着周明威有些吃力，笑道：“不用了，你也喝了不少。” “可是……”肖陆阳还是不太放心。 “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安全送回去的。”江彦只是脸有些红，眼神还很清明，他直接抓着周明威的一只手，从郁乔手里把他抢过来，很轻松地扛着，说，“我跟郁总就住上下楼，方便。” 郁乔也说：“没错，江彦会帮我的。” 肖陆阳没话说了，只好叫了代驾先走一步。 郁乔开车，江彦把周明威塞到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 “你把他一个人扔后面？”郁乔不满地说。 江彦已经系上了安全带：“后座宽，他喝醉了坐后面舒服。” 郁乔转头看到周明威闭着眼睛靠在后座，手脚无力地耷拉着，无奈道：“你好歹给他系上安全带。” “好好好行行行。” 回到观山悦，江彦又半拖半拽着周明威上了电梯，郁乔要帮把手，他都不让。 “真是谢谢了，江彦。” 喝醉的人有多麻烦，郁乔也是清楚的。 江彦熟门熟路地进了卧室，把周明威扔到了床上。 “不用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江彦舒了口气。 郁乔的卧室跟他上一次来比，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床品换了一套。 浅灰色的底，雾蓝色的几何图形，比起之前的深蓝色，多了几分温馨的居家意味。 是因为周明威回来了，所以特意换的吗？ “来，喝点。”郁乔递给江彦一罐冰可乐，“小朋友最爱。” “啧，你故意的是不是？”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他小朋友。 郁乔就是故意的，看江彦炸毛越来越有趣。他挑挑眉道：“喝不喝啊？” 江彦接过可乐，龇牙：“喝！” “嗯……乔乔……老婆……” 躺在大床上的周明威难受地拉扯着领带，闭着眼胡乱喊着郁乔。 郁乔连忙俯身下去，帮他松开领带，又去脱他的外套，一边温声安抚：“我在呢。” 醉糊涂了的周明威，根本不知道卧室里还有一个人，习惯性地攀上郁乔，双手箍着郁乔劲瘦的腰，上下其手，抬头胡乱去亲吻他：“老婆……” 挣扎间，郁乔的衬衣就这么被拉扯开，露出一小截光裸的窄腰。 卧室里灯光明亮，能清晰地看到腰上覆盖的，薄薄的柔韧的肌肉。那一截腰线收束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白皙莹润，没入黑色的西装裤里。 江彦的目光就像蜜蜂茸茸的腿上黏住了蜜糖，被那段腰勾着，挪不开了。 就连呼吸，都在这一刻放轻，生怕重了一点，那点风光就被收回。 “哎，明威……”郁乔再开放，也不想当着江彦的面跟周明威亲热，用力推开他，低声道，“有人……” “嗯……不是……宝宝……” “宝宝？” 郁乔乍一听有些陌生的称呼没太反应过来，周明威一般叫他“乔乔”，偶尔缠着他叫“老婆”，在床上的时候叫“老婆”频率更高些。 宝宝……他还是第一次叫，听着怪别扭的。 江彦听到这个却是脸色一变，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直接抓着周明威的手臂，把他从郁乔身上扯下去。 “我来吧，你你没什么力气。” 江彦近乎粗鲁地把周明威的西装外套给扒了下来。 “嗯……宝宝……” 江彦下手没轻没重，周明威难受，挣扎着不配合，嘴里一会儿叫着“乔乔”，一会儿叫着“宝宝”，还一个劲儿地往郁乔身边爬，想去亲他。 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能看了。 郁乔赶紧送客：“行了江彦，不麻烦你了我来照顾他。你快回去休息吧。” “你也喝了不少，早点睡。” 江彦不想走，他怕周明威嘴上没把门的，自己泄露了。而且…… 周明威刚刚扒拉着郁乔要亲嘴的样子，真是太特么的恶心了！ 他要是现在走了，那等下郁乔不是要被周明威…… 靠！ “走吧走吧，啊……早点休息。” 郁乔推着江彦往外走。 江彦又急又气，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郁乔推出了门。 “明天见。”郁乔准备关门。 江彦手里还握着郁乔给他的冰可乐，情急之下伸出一只脚抵住了大门：“郁乔，你……你……” 可是“你”了半天，江彦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小朋友。”郁乔无奈地笑笑，伸手揉了一把江彦那“我不认输”的头毛。 江彦眼巴巴地看着郁乔，憋了半天，闷声道：“明天见……” 大门“砰”地关上。 郁乔揉了揉眉心，返回卧室。 周明威浑身发红，难受地在床上滚来滚去。郁乔去弄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脸和身体。 “宝宝……”周明威半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郁乔，傻笑着往他身上蹭，“你真好……” “老实点。”郁乔把人按回床上。 等周明威睡着后，郁乔才去洗漱、关灯、睡觉。 “宝宝？” 黑暗中，郁乔睁着眼睛，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呼。 郁乔家门外，江彦还在。 他几乎贴着门站着，直到房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出来，他才缓缓转身下楼。 江彦家的格局跟郁乔家一模一样，他回到家，澡也没洗，径直回到了卧室。 他的床，跟郁乔家卧室的床尺寸差不多，都是2米的大床。 床上铺着单调的纯深灰色的床品，跟郁乔家里那种温馨的感觉很不一样。 江彦坐到床边，手里还捏着那罐冒着寒气的冰可乐。 刚刚周明威抱着郁乔，想要亲吻郁乔的画面，在江彦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郁乔根本不愿意，他眉头都皱得紧紧的，还一直想躲开…… 没错，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的手一直想把周明威推开，脸偏开了，还有他的腰…… 郁乔的腰，怎么会这么白，这么细，好像……一只手就能圈起来…… 江彦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的双眼猛地睁开，犹如野兽一般。 周明威那个垃圾！ 他怎么能用，摸过别的男人的手，再去摸郁乔？ 脏死了……好想把周明威放在郁乔腰上的手，剁了！ 第26章 真有病了 想让郁乔的老公消失 郁乔这一觉睡得没有太好, 他梦到自己被一只巨大的章鱼缠住，越缠越紧，每只脚上都有无数个吸盘, 那些吸盘牢牢地吸住他。 脖颈、胸前、手臂、腿……郁乔闭着眼, 用力地想把那只章鱼扯开，但怎么都扯不走。 “乔乔……老婆……” 直到周明威黏黏糊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郁乔才猛地睁开眼。 周明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正趴在他身上到处点火。 “明威……”郁乔看了一眼时间, 便推了推身上沉重的身体，“不行, 上班会来不及。” 周明威在郁乔的胸口流连, 把他的睡衣都弄湿了，含混地说：“没事，我尽快……” 说着, 他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 “嗯……”郁乔下意识地抓住了周明威的头发。 郁乔手上用了点力, 尽量克制道：“只能这样, 给你20分钟。 ” 周明威有点失望，但他知道郁乔的脾气，只能这样的意思, 就是只能这样, 没有别的。 这样也可以。 “好。”周明威含着答应，更加卖力起来。 周明威舔了舔嘴唇, 爬到郁乔身边, 埋在他颈窝里磨蹭：“老婆，舒服吗？” “嗯。” 周明威还想腻歪一下，郁乔忽然开口：“宝宝是谁？” 空气中还弥漫着情欲的味道，两具火热的身体还靠在一起, 郁乔感到周明威落在自己脖颈上的呼吸停了一瞬，随即就听见他说：“宝宝就是你呀，老婆。” 周明威紧紧地抱着郁乔，力气大到，就像要把郁乔揉进他的身体里。 “老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么叫，你不喜欢吗？” 郁乔拍拍周明威的肩：“没有不喜欢，只是有点别扭。” “而且……” 郁乔话还没说完，周明威忽然说：“对了老婆，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昨天还跟我说，她觉得胃疼。” “什么？”郁乔有些着急，“你怎么不早说？有没有预约医生？” “约了，我后天带她去医院。你别担心，奶奶慢性胃炎是老毛病了。” 郁乔还是不太放心：“后天我跟你一起陪奶奶去。” “行，我跟奶奶说一声。” “好了，你快去洗个澡。一身汗都凉了……” “好、好……”周明威不再缠着郁乔亲热，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周明威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才惊觉他的手脚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缓缓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头一身的冷汗。 “没事的，没事的……他不会发现的……”周明威按住狂跳的心，后背贴着门缓缓滑下。 公司。 郁乔一进办公室，就发现到江彦不太对劲。 “怎么了？没睡好？” 江彦没精打采的，眼睛下面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啊……有点失眠……” 江彦不好意思说自己生了一晚上闷气：“可能那个酒不好。” “行了啊少爷。”郁乔嗔怪地拍了江彦一下，“肖陆阳哪儿惹着你了，昨晚嫌人家找的餐厅这不好那不好，现在又嫌人家的酒不好。” “我看你也没少喝。” 不是肖陆阳惹着他了……啧，算了，那个小白脸也就比周明威那个垃圾好一点。 郁乔拿起自己的杯子晃晃：“少爷，去，帮我泡杯茶来。” “就会使唤人……” 江彦耷拉着耳朵，伸手接过杯子。 倏然，江彦的眼睛陡然睁大，目光牢牢锁定在郁乔脖颈。 郁乔今天仍旧是一身笔挺的深灰色双排扣西装，白色衬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深灰色带白色十字星的领带也打得精致得体。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 靠近喉结的位置，隐隐约约露出一点暧昧的红痕。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那是什么痕迹，江彦一瞬间就懂了。 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再一次在胸膛里熊熊燃烧起来，烧得他头晕脑热，口干舌燥。 他死死地盯着那一处，妄想用视线就把痕迹烧掉。 郁乔被江彦盯得茫然，但后颈皮肤却是生理性地紧绷起来。 虽然最近他跟江彦的关系缓和了许多，甚至可以经常调侃他是小朋友，揉揉头发，使唤他做事之类的，但郁乔没有忘记，江彦真的犯起浑来，可不是一只乖乖的小奶狗。 就比如现在，江彦沉着脸，目光狠厉，散发着野兽一般，充满了攻击性的气息。 郁乔已经是1米81的个头，竟然会被江彦完全压制，几乎要仰视他。 郁乔心跳快了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道：“你又怎么了？” 江彦没说话，沉沉地盯着那一处红痕，忽然伸手抚了上去，用力一搓。 炽热的指尖，在触碰到脆弱脖颈的那一瞬间，郁乔浑身战栗，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睁大了双眼，满是震惊地看向江彦。 “江彦，你……” 你不是直男吗？！ 江彦没有注意到郁乔的震惊情态，他盯着那抹痕迹，根本移不开目光，愤愤地问：“这是什么？” 他其实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郁乔回答。 “什么？”郁乔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拿起手机照了一下。 “啧……” 糟糕。 周明威怎么这么不小心，而且，他都已经把衣服穿得这么严实了，怎么还会被看到。 这下就有些尴尬。 “蚊子包吧……”郁乔把衣领往上拉了一下，含含混混地说，“别大惊小怪的。” “现在才4月！什么蚊子能咬成这样！”江彦不依不饶。 郁乔不想跟江彦讨论4月有没有蚊子的问题，他挥了挥手，敷衍地打 发：“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郁乔——”江彦对郁乔的敷衍态度非常不满。 “好好，大朋友也不要管大人的事，出去出去，快去泡茶。” 郁乔不由分说继续赶人，江彦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气鼓鼓地被郁乔推出了办公室。 郁乔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手机，仔细地观察那块印记。 明明被衣领挡得严严实实，最多就是动作大了些，扯到衣服，也只是露出一点点淡红的边缘。 江彦的眼睛怎么这么尖。 郁乔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从小到大，追他的男男女女如过江之鲫，那些爱慕、迷恋、欣赏的目光，郁乔也见得多了。 江彦刚才那种眼神，就好像野兽盯住了猎物，又像是雄兽发现，自己的雌兽身上沾染了别的雄兽的气味…… 妒忌、掠夺，和占有欲。 郁乔蓦地打了个寒颤，随即扶额思忖：“不会吧……江彦恐同啊……” 还不是普通的恐同。郁乔回忆起江彦刚刚知道他性取向的时候，那样激烈的反应，简直想要把他给一把火烧了，还得把余烬扔进垃圾桶做无害化处理。 郁乔虽然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知之明，但是能把钢铁直男掰弯，他还没有自恋到这个地步。 “多半是绝世大直男的恐同症又犯了……”郁乔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答案最为合理。 “郁总。” “进。” 嘉嘉领着一个戴着眼镜，瘦瘦白白的年轻男人进来：“郁总，这是新招的王睿。26岁，有3年的从业经验，何总说您这里还缺一个助理，就让他来了。” 郁乔确实还缺一个助理，当初他答应接收江彦，何总给他的“补偿”就是再给他安排一个熟手。 “好，让人收拾一下，加个位置，先坐在江彦对面吧。” 楼道里，江彦正在给徐飞宇打电话。 他跟哥哥姐姐的年龄差有些大，很多时候，徐飞宇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发小，在江彦这里，又是朋友又是哥。 “什么？你有强迫症？我怎么不知道？”徐飞宇喝着可乐，正在他家公司天台摸鱼，大嗓门简直肆无忌惮。 江彦忍着耳膜都要震破的魔音，解释：“就……郁乔鼻尖上有一颗痣，我看到可难受了，我总想伸手给他抹掉！” “痣……很明显吗？我上次没注意啊，你等我我看下。” 徐飞宇说着，拿着手机翻了翻。 “靠，江彦你有病吧！他那颗小痣，我把照片放大才注意到！” 江彦却很激动：“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有病，是强迫症吧！或者是洁癖？” 洁癖也有可能，不然他为什么看到周明威挨着郁乔，就觉得浑身刺挠，恨不得把周明威扔出去。 “呵……”徐飞宇哼了一声，“不知道，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没发现你有这毛病。” “嘶……你这是只针对郁乔呢？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徐飞宇晃着脑袋，忽然说，“我脖子上也有一颗痣，你看着也难受？” “你脖子有痣？” 徐飞宇“啧”了一声：“我特么就多余问。” “还有什么？江少，你别告诉我，你特意给我打电话，就为了郁乔鼻子上的痣？” 当然不是。 江彦满脑子都是昨夜，郁乔被周明威的脏手碰过的，意外显露出的那一截腰。 沉默了许久，江彦终于说：“我想让郁乔的老公消失。” “噗——” 第27章 确定直男 照片，发出去了………… “等等……你让我缓缓……”徐飞宇一口可乐喷了八米远, 心惊胆战，“你说的……消失，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兄弟！违法的事儿可不能做啊！” “而且, 你不是直男吗？” 江彦不满：“你想哪儿去了, 我当然是直男！” “那……” 江彦便把自己发现周明威出轨的事情告诉了徐飞宇，末了他说：“我让老赵去查，他给我发了几张照片。虽然不是特别露骨的镜头, 但是能看出来, 关系很亲密。” “这种垃圾，我想让他从郁乔身边消失！” “嘶……”徐飞宇到抽一口凉气, 思维不受控制地跑偏, “郁乔长那样，他老公还出轨？那他出轨那个得多好看啊？” “好看什么啊，就是个男的。” “不对呀, 兄弟。”徐飞宇疑惑道, “你不是讨厌郁乔吗？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 要是知道枕边人出轨，还不得气死。” “你把照片发给他呀！等等，还不能一次性发, 你得慢慢来。先发个牵手的, 过几天再发个拥抱的……钝刀子捅人才疼呢！” 江彦：“徐飞宇，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阴险呢？” “呸, 我特么给你出主意你还嫌弃我！” 徐飞宇无所谓地说：“反正啊,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你把这个发给郁乔，他跟他老公就算不吹，也得吵得惊天动地的。除非……” “除非什么？” 徐飞宇喝了一口可乐, 慢条斯理地说：“除非他俩没感情，各玩各的呀。” “有可能吗？”江彦的心脏跳动忽地加快了，他追问，“你觉得，郁乔不喜欢他老公？真的？” “我怎么知道，我就这么一说。” “你怎么这么没用。”江彦没有听到想听的，毫不留情地对好友进行精神攻击，“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根本没有解决我的困扰。挂了！” “等等……”徐飞宇在电话另一头发出直男的疑问，“兄弟，你真的……还是直男吗？” “滚——” 江彦觉得自己是直男毫无疑问！ 他只是有着一个普通人基本的正义感，哪怕郁乔不是他的上司，只是一个认识的人，发现这种事，他也会让人远离渣男的。 只是，这个消息要怎么告诉郁乔呢？徐飞宇那个办法……也许可行？ 由浅入深，给他充足的时间做心理准备。而且，如果郁乔真的没那么喜欢周明威的话，他说不定不会很难过。 江彦暂时想不明白，顶着一脑袋浆糊，端着给郁乔泡的秀芽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男人，站在他平时站的位置，弯着腰，正贴着郁乔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彦顿时炸毛：“喂，你谁啊？！” 王睿吓了一跳，人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江彦大步流星地走过去，1米87的人往王睿面前一戳，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王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手一抖，碰掉了郁乔桌上的笔。 郁乔抬头一看，江彦跟个阎王似的杵在那儿，便说：“哦，你来得正好。这是王睿，新来的助理。” “王睿，这是江彦，实习助理。” “江彦比你早来两个月，但接触的事务都比较基础，你们俩互帮互助一下，尽快上手。” 王睿戴着一副沉重的黑框眼镜，长相很普通。听了郁乔的介绍，这才战战兢兢，主动向江彦伸出了手：“你、你好，请多关照。” 江彦撇着嘴，不太友善地盯着眼前这个只到他肩膀的矮个子，没有动。 郁乔正盯着他，见状压低声音：“江彦。” “好，多多关照。”江彦慢悠悠地伸出手，不情不愿地跟王睿碰了一下。 这时，嘉嘉又敲门进来：“郁总，我带王睿去领一些用品，还有他的桌子，我已经让人整理出来了，就搬到江彦对面是吗？” 郁乔点头：“是的，去吧。” 王睿很恭敬地跟着嘉嘉出去了。 门一关，江彦就迫不及待地问：“他还要坐我对面？！” 郁乔接过茶，皱了皱眉：“都凉了。” 江彦小狗似的，绕着郁乔转了一圈：“你说话呀，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又来个助理？” 郁乔无奈：“小朋友，我工作量很大，一个你不够哇。” “再说了，当初我答应留你，也是因为HR跟我保证，一个会给我招一个熟手。” “我还嫌他来晚了呢。”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工作安排，只是落在江彦耳朵里，就不是个滋味。 江彦心里很不爽，嘴唇抿地紧紧的，脸颊都鼓了起来。 好一会儿，江彦愤愤地说：“你嫌弃我？” “啊？”郁乔惊了，小狗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他悠悠地转了个方向：“我没有。” 只是一点点，毕竟江彦什么都要手把手教，还动不动就发脾气撂挑子，单就工作层面，郁乔对江彦确实不太满意。 “没有你为什么转过去不看我？” “有吗？”郁乔略微有些心虚，小口小口地喝茶。 江彦越想越气，他一屁股坐到郁乔的办公桌上，挡住电脑屏幕。一只手用力一转，把郁乔的椅子转过来跟他面对面：“你那些工作也没有很难啊，你都不让我做，天天只让我跑腿，怎么知道我做不好？” “再说了，那个小眼镜，风吹一下就要倒的瘦麻杆，他能帮你跑腿吗？怕不是跑两步就要喘三分钟。” “下去，没规矩。”郁乔想把江彦推下去，但用力推了两下没推动，“还有，我为什么要让王睿跑腿？人家是高材生，而且有工作经验，他必须尽快上手之后帮我分担，至于跑腿这种事，当然还是你做。” “什么？我跑腿，他陪你做事？！” 江彦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郁乔微微抬着下巴，视线从下往上睨着江彦，嘴角噙着抹淡笑，故意点头：“不然呢？” “之前让你写个方案，你写成什么样，还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江彦脸上闪过一丝羞窘，争辩道：“我那是故意的，那个时候我不想帮你做事。” “那我怎么相信，你现在又想好好做事了？” 其实郁乔受伤之后，江彦的表现就有了很大的改观，他都看在眼里。不过此时，郁乔高高拿起，偏不轻轻放下。游刃有余地看着江彦抓耳挠腮。 “我……我……”江彦真的被郁乔怼得说不出话来，偏偏郁乔说的又都有道理，工作上，他确实没有帮他分担多少。 “可我最近，不是挺认真的吗？你……你没看到？” 江彦蔫蔫的，仿佛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哎呀，得给点甜头了。 郁乔“嗯”了一声，安抚道：“这倒是，还是有进步的。” “不跑腿的话……来，你看看这个。” 江彦那么大一只坐在郁乔办公桌上，屏幕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郁乔又推他两下：“啧，下去啊。” “哦……”江彦不情不愿地跳下桌，站到郁乔旁边。 郁乔点开一个工作群，把群内发的一张图片放大，问：“你看，这是江城那边一个项目，阶段性的形象主画面。从客户的角度，你觉得，只看这个画面，这个项目价位大概多少？针对什么样的人群？” “嗯……”江彦弯下腰，凑近了一些，大概扫了一眼，便说，“不怎么样吧，刚需人群？最多初级改善。” “至于价位，在江城那边，单价估计在1.4-1.6万左右。京城的话，大概4万左右。” “位置特别好的话，可能会更高点。” 郁乔笑着摇头：“错了，这是江城一个单价在4万左右的富豪级大平层项目。” “就这？！”江彦嫌弃地撇嘴，“当我傻吗？” 江彦不傻，相反，他的家境算得上是“富豪级别”，正是这个项目所针对的目标客群。 目标客群的反馈，才是最精准的。这也是郁乔为什么让江彦来看的原因。 郁乔说：“连你都看出来，说明这个项目在产品定位和广告营销上面，已经出现了重大偏差。” “来，这是项目资料。你研究一下，本周之内给我一个形象升级方案。” “行啊！”江彦这次不但没有抗拒，反倒是跃跃欲试。 他正好可以给郁乔看看他的本事，可不是只能跑腿的小杂役。 “那我写完之后，你把那个王睿退回去！” 郁乔讶异：“为什么？HR现在对编制卡得很紧，主动送我一个干活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彦找不到理由，干脆耍无赖：“我不管，我看着他不舒服。” “不许胡来啊！”郁乔提高了声音，很严肃地说，“你要是敢捣乱，或者欺负人家，我就把你退回去。” “我……” 正在这时，郁乔的手机响了。 他眼神示意江彦安静，然后才接了电话。 “嗯，我是郁乔。嗯嗯，好的。对，下周五的包间，两个人。好的，谢谢。” 江彦耳朵竖了起来，悄咪咪地仔细听。 等郁乔挂了电话，他就迫不及待地问：“你订了餐厅，还是两个人？什么事啊？是应酬吗？要我陪你吗？” “不是应酬。”郁乔微微一笑，有些甜蜜，“下周五19号，是我和明威结婚6周年的纪念日。” “我请了年假，过完纪念日，第二天再一起去日本旅行。” 郁乔脸上毫不掩饰的快乐和甜蜜，江彦看着刺眼极了。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机反复点开老赵发来的那几张照片。 照片上，周明威跟那个男孩子应该是刚刚买了东西，两个人各自拿着几个袋子，并肩行走。 另一张，那个男孩趁着四下无人，亲昵地牵住了周明威的手。 要不要发给郁乔？他会不会很难过？可是不发给他，难道就让周明威那个垃圾一直骗他吗？ 也许……也许他没有那么喜欢周明威…… 江彦用自己另一个号码，把照片存到信息里，但要不要发，他始终犹豫不决…… 不喜欢的话，就不会难过了吧？ 可是郁乔刚刚的表情，那么生动，那么期待…… 该死，为什么是自己发现了周明威出轨！ “江彦。” “啊？” 王睿被江彦的反应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什么事？”江彦没好气地问。 王睿扶了扶眼镜，很友善地说：“我刚来，很多事情都不懂，有什么不了解的，还需要请教你。还请多多关照。” “啊，知道了。” 王睿笑笑，抱着领来的文具坐到了江彦对面的工位。 江彦低下头，却猛地瞳孔大张。 “糟了……” 照片，发出去了…… 第28章 再次失约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信息发出, 撤不回了。 江彦的心里惴惴不安，但莫名又有一丝隐秘的，不可言状的期待。 “郁总, 我想先把各个城市和项目本月执行的政策了解清楚, 再来处理他们想要申请的额外政策。” 王睿确实是有经验的，一来就主动找到了了解项目和政策的切入点。 郁乔很赞同：“可以，本月所有执行的政策白芮儿那里有存档。项目想要申请额外政策, 你先了解制度和项目实际情况, 再来汇报。” “好的。”王睿很有干劲，点头都格外用力。 等王睿出去, 郁乔才拿起手机。刚刚就看到有一条信息发来。 现在的人联系主要都是发微信, 工作有钉钉和企微，短信几乎都是用来接收验证码。 郁乔刚刚看到短信提示，以为是广告没有在意。 只是, 广告的话, 这个号码…… 郁乔想了想, 还是点开了短信。 没有文字，只有两张照片。 等郁乔看清了照片，浑身的血液几乎在那一瞬间都冻结了。 周明威……和别的男人？ 郁乔“啪”地一声用力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会的, 他应该是看错了。明威，明威怎么可能…… 江彦听到声音跑进来：“郁乔, 怎么了？” 郁乔慌忙低下头：“没事, 你出去。” “你……” “出去！”郁乔厉声道。 江彦没办法，只能咬咬牙出去了。 郁乔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他不停对自己说：“是假的，应该是p图。是有人恶作剧……” 然而, 郁乔的脑子里仍旧嗡嗡直响，剧烈的呼吸让他的大脑短时间内急剧缺氧，连视线都失去了焦距。 天旋地转。 郁乔撑着眩晕的脑袋，喉咙用力滚动了两下，竭力平复呼吸，才又将手机拿了起来。 平时轻飘飘的手机，忽然变得沉重极了。 郁乔用力聚焦，才看清那两张照片。并非是多么露骨的照片，两个人只是在大街上，衣衫整齐，不过……不过是牵手…… 这很容易P，现在的技术，这不是什么麻烦事…… 而且，周明威不是那样的人！他当年追自己的时候，那么诚心。他说，他的父母恩爱了一辈子，他羡慕他的父母，所以也要找一个心爱的人，恩恩爱爱过一辈子。 他说，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怎么会？？？ 他怎么敢！！！ 郁乔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丝丝鲜血渗出，剧痛换来头脑的清明。 有些被忽略的痕迹，只要露出一点点苗头，就很容易抓住破绽。 越来越频繁的出差和晚归，几次三挂断的“骚扰”电话，在床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有那次迟迟搞不定投资方，将近一个月的“出差”…… 郁乔对爱人绝对的信任，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按捺住满心的怒火，抽出纸巾胡乱擦了擦掌心。不过几分钟，他已经冷静了许多。 不管发生了什么，在外面，郁乔是不会让自己陷入狼狈的。 是谁，把这些照片发给他的？ 他有什么目的呢？ 郁乔的脑子里很快闪过了几个可能，首先就是照片里另一个男人。他想上位，用这个来让郁乔主动退出？ 其次，就是那两个人，他之前的竞争对手。去年竞争区域副总失败，杜河和黄俊杰两个人，一个调任华北区域，另一个，则在郁乔手下，目前是明城的城市总。 他们俩，倒是一直对郁乔升职十分不服，暗中还给他使过几次绊子。不过这种东西除了给郁乔添堵之外，对他们的升迁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会是谁呢？ 一想到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被人躲在暗处窥伺，还被拍下照片，郁乔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记耳光。 这是挑衅和羞辱！ 郁乔用力深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更加冷静。 这个陌生号码除了照片之外，什么都没有发，很可能这只是一个开始。郁乔决定暂时不去管他，以不变应万变。 然后，郁乔给周明威打了个电话。 周明威很快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老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跟你打电话？” 郁乔克制了半天，但出口的话依然带着刺，咄咄逼人。 周明威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乔乔，工作不顺心，遇到麻烦了？” 郁乔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缓声说：“没有，我有点不太舒服，你在哪？” “公司啊。哪里不舒服，头还疼？” “不是，不疼了。”郁乔不继续这个话题，“明威，我突然很想吃你做的啤酒鸡翅煲，今晚早点回家吧。” “这……”周明威有些犹豫，“今天有一个客户来公司，结束之后可能还要应酬，我……” “明威！”郁乔竭力忍着胸膛里的闷痛，用近乎祈求的语气，“就今晚，别应酬了，回来好吗？” “好，好。”周明威也觉得郁乔有些不太对，想来想去，应该还是额头上的伤口没有痊愈的缘故。 难得郁乔在他面前示弱，周明威那颗，被郁乔的骄傲和光环刺痛的心，顿时就感到了熨帖。 郁乔强打着精神，继续工作。一连开了三个线上会。 只是郁乔虽然努力控制着情绪，在听到明城项目乱七八糟的汇报时，还是没忍住发了大火。 要是平时，郁乔听到这种汇报，最多就是批评几句，让他们调整就算了。 黄俊杰本来就不服他，听到郁乔对他手底下的项目发了大火，顿时觉得郁乔是针对他。 “郁总，我觉得阳光城项目的汇报没什么大问题啊。节点清晰，政策运用也很得当，只有线上获客途径和动作弱了些，这个我们可以尽快优化一下。” “重写就算了吧。节点比较急，等他们写完，热度都过了。” 声音通过音响设备传出来，有一些失真，听起来有几分不屑的意味。 郁乔冷笑一声：“哦？黄总还知道很急啊！我看这个方案这么敷衍，还以为整个明城都对这个月的业绩达成很有信心呢。” 整个会议室都不敢出声，郁乔不怎么生气，但是生气起来，真的很吓人。 “江彦，把刚刚明城项目汇报的方案翻到节点铺排那一页。” “好。”江彦担忧地看了一眼郁乔。 郁乔神情严肃，这是他面对工作时常见的表情。脸色不太好看，可能是被黄俊杰气的。 看不出来，是不是因为照片的事。 郁乔靠坐在转椅里，冷声道：“看看你们这个方案，黄总不如再讲解一下，节点清晰表现在哪里？本月时间已过三分之一，明城本月2.2亿的指标却只完成了4000万，五分之一不到。我很好奇，明城是有怎样的策略，能够保证剩下的1.8亿？ ” “靠这个东拼西凑，反复写了无数遍的方案吗？我虽然事情多，但记性很好。” “黄总可能忘了，我再提醒一下。月初，大家都是立了军令状的。” 郁乔有理有据，黄俊杰本来就理亏，当下更是无话可说，好一会儿，才很不爽地说：“好，我会督促他们重写的。” 这还是不服的意思。 郁乔放缓了声调，像是关怀一般亲切地建议：“别都扔给策划，负责人坐在这个位置不是只用发号施令就拿工资的。黄总，能用就用。” “……知道了。” 开完会，郁乔没多说话，径直离开会议室。 大伙儿这才敢大口喘气。 白芮儿摸着胸口说：“郁总怎么啦？突然发这么大火？” 夏梦真也有点惊讶，不过她觉得：“刚才那个方案是很烂，很明显把去年的方案找出来几个拼拼凑凑弄出来的，我要是郁总也会发火。” 但是直接在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一个城市总下不来台，还是有点…… 王睿刚来，心有余悸：“郁总他……平、平时经常这样吗？” 不能把新同事吓跑，白芮儿“嘿嘿”笑：“没有没有，今天是特殊情况，我们郁总人最好了。别怕啊。” 说着，白芮儿忽然注意到，一向存在感很强的江彦，竟然一言不发。 她眯了眯眼睛，凑近江彦小声问：“江彦，不会是你又惹郁总生气了吧？” “怎么可能！”江彦反应很大，他抓起自己的笔记本和笔，飞快地跑出了会议室。 郁乔等不到下班，他收拾了东西，抓起外套随意套上，就准备离开。 江彦一阵风似的闯进来，见郁乔的样子，连忙问：“你要下班了？去哪儿？回家吗？” 郁乔没有心情理他，随意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外走。 江彦猛地用力抓住郁乔的手腕：“我送你！” 郁乔现在这个状态很不对劲，即便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但江彦还是能看出来，郁乔的心不静。 江彦怕他这个状态开车，会出事。 “不了，你还没到下班时间。”郁乔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不想花心思应付江彦的脾气，更不想自己不理智的样子显露人前。 “我送你，我给你开车！”江彦也是混的，他认定的事，轻易也不会改。 郁乔用力甩了两下，也没有甩开江彦，怒火忽地压抑不住。 “我说了不用！别管我！” “我就要管！” 江彦不松手，他定定地直视郁乔：“你状态不对，我保证，我安全送你到家就行。” 郁乔的头又开始一阵一阵地疼，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竭力维持着体面，缓声道：“江彦，我现在确实心情不太好。” “但我不是20岁的毛头小子，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所以，放开我。” 郁乔的眼神，是江彦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无力。但他偏要强行维持着“郁总”的形象，浑身都竖起了尖刺。 江彦的心抽了一下，被这样的眼神刺痛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郁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郁乔……” 江彦垂下眼想了一会儿，然后立即收拾东西，抓起机车钥匙，跟了上去。 郁乔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不紧不慢地开车，甚至还拐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 啤酒、鸡翅、玉米、洋葱等等，都是啤酒鸡翅煲需要的食材。 郁乔厨艺不怎么好，平时也不常下厨。要是周明威在家，多半都是他做饭。 只是这大半年，周明威按时回家的次数也少。 他确实，很久没有吃过周明威做的菜了。 提着两大口袋的食材回家，郁乔把东西放好，抬手看了眼时间。 6点，周明威应该下班了。 郁乔换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套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等周明威回来，就能直接做。 一般的食材都很好处理，只有玉米切开的时候，需要费些力气。郁乔握着刀用力往案板上砸。 “咚、咚、咚——” 菜刀重重敲击案板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厨房里格外清晰，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击着郁乔的耳膜。 他面无表情，机械地把硬邦邦的玉米切成段。 7点，郁乔处理好所有的食材，坐到沙发上，握着手机愣神。 很快，手机响了。 “乔乔，抱歉啊，客户非得叫吃饭，我实在是走不开。我保证一定早点回来。” 周明威那边很安静，郁乔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不知道他是在公司，还是在别的地方。 郁乔的一颗心沉沉地往下落，却落不到底。 心里空荡荡的，脸上却挂着笑，郁乔平静地说：“好。” 挂了电话，郁乔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彻底黑了。 他感觉心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渐渐被冰水浇灭，才起身脱掉围裙，然后将刚刚准备的食材，全部都收进了袋子里。 垃圾应该尽快扔掉，放在家里，会腐烂发臭。 提着袋子开门的那一瞬间，郁乔看到，自家门前竟然蹲着一个人。 听到开门的声响，那个人“腾”地站了起来。 “江彦？你……蹲在这儿做什么？” 第29章 暗中观察 老婆，你还没睡啊？ 江彦没好意思说, 他刚刚其实一直贴在郁乔的房门上，偷听屋内的动静。 是听到郁乔的脚步声靠近，他才匆忙躲开。 郁乔眉头拧得紧紧的, 看着江彦：“是……有事找我？” “我……”江彦抓了抓头发, 灵光一闪说，“我家门锁失灵，我验证了好几次都失败, 现在直接锁住了进不去。要等一个小时。” “坏了？”郁乔摸出手机, “找物业来看看呢？” 江彦连忙拒绝：“我找过了，物业说等一个小时就好了。所以、我能不能在你家休息一会儿？” 江彦确定周明威不在, 他从郁乔出公司就一路跟着他回来, 一直在门外等着。 “我饿了，还没吃饭。”江彦可怜兮兮地接着说。 江彦怎么会缺一顿饭吃，郁乔不信。 但于情于理, 他的请求也没什么问题, 郁乔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好吧。”郁乔犹豫了一下, 答应了。 江彦的眼睛立即就亮了，抬脚就准备往郁乔家里走。 “欸？你提的什么？” 郁乔：“没什么，一些食材, 准备扔了。” “食材？”江彦伸手接过袋子打开一看, “都处理好的，也很新鲜, 为什么不要了？” 郁乔不想解释, 胡乱说：“我不会做，放着怕坏了。” “你早说啊！”江彦提着袋子径直往厨房走，“我会啊，我来做！” 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郁乔连忙跟上江彦阻止：“不了，我怕你把我家厨房炸了。” 江彦眉毛一挑，有点不高兴：“你不相信？我告诉你，我做饭可好吃了！” 郁乔本来是想说不太合适，但…… 他的目光落在江彦手里那袋精心处理好的食材上，每只鸡翅甚至都已经划开了两道，便于入味。 “好吧。” 反正周明威不回来，反正自己也没吃饭，反正……江彦也没有吃饭。 不要浪费。 江彦高兴了，喜滋滋地开始动手：“你出去等着，很快就能吃。” 郁乔挽起袖子：“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别了，你个不会做饭的，在这儿只会影响我的速度。”江彦很大气地挥挥手。 郁乔站在江彦身后，看他还穿着西装衬衫，就麻利地带上手套，开始腌制鸡翅。 动作很利索，也很熟练，他居然真的会做饭。 郁乔不好意思真的出去等着吃，他从柜子里翻出围裙，温暖的黄色。 “江彦，穿上这个。” “嗯？” 郁乔指了指江彦那一身看上去就不便宜的正装。 “哦！对对。” 江彦本想接过围裙，但手一伸，他又改了主意。他大大咧咧地双手一抬：“你帮我穿。” 郁乔：“我？” 江彦理直气壮：“对啊，我手上现在都是油。” 郁乔觉得不太合适：“你可以把手套摘了，待会儿重新……” “哎呀，太麻烦了！你帮我穿。” “快点啊，你还想不想吃饭了。我下厨诶，你垮着脸干什么？”江彦不满地嗷嗷叫。 坐等吃饭，被厨师指责的郁乔：“唉，好吧。” 郁乔跟江彦面对面站得很近，修长的双手捏着围裙的带子，抬到了江彦的头顶。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甜的味道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钻进江彦的鼻腔。 这段时间，江彦已经快要喜欢上郁乔的这款香水了。 虽然男人喷这种甜香水还是有点……不够男人，但是现在江彦觉得，这个味道，还挺适合郁乔的。 他都不觉得腻了。 江彦的视线肆无忌惮地落在郁乔的额头，然后顺着鼻梁起伏的弧线往下。 那颗小痣就点在郁乔的鼻尖上。 江彦的手痒了起来，满心满眼都是，这颗痣怎么会长在这里？ 喉咙不自觉地用力滚了滚。 “低头啊。”郁乔无奈地抬头，用眼神责怪这个直愣愣傻站着的大高个。 江彦赶紧低头：“哦。” 围裙套上脖子，郁乔转到江彦身后，将带子系上，习惯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腰：“好了，干活吧。” 忽地，手僵直了。 郁乔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不是周明威，是江彦。 他连忙说：“抱歉，我以为……” 江彦却丝毫没觉得不对：“什么？” “算了，没什么。” 江彦兴冲冲地继续跟鸡翅较劲儿。腌好了鸡翅，他又去把米饭蒸上。 郁乔就站在厨房里，江彦要什么，他就帮他找，帮他拿。 气氛一时很融洽，郁乔几乎要忘了，原本应该在厨房里忙碌的人，是周明威。 江彦很快就做好了两菜一汤，红烧鸡翅，茄炒蛋，豆尖汤。 “快来吃饭！”江彦解开围裙坐下，自若的像在他自己家。 江彦眼巴巴地看着郁乔咬了一口鸡翅，就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 郁乔点头：“好吃。” 是真的好吃，鸡翅咸香适宜，软烂脱骨，即便不是啤酒鸡翅煲。 美味温暖的食物，让郁乔沉甸甸的心情舒缓了一些：“你居然真的会做饭，我还以为你要用手机查教程呢。” 江彦很得意地仰起下巴：“做饭有什么难的。我之前在国外一个人住，想吃什么就自己做。” 郁乔喝了一口汤：“不错，原来江少爷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江彦“啧”了一声：“你又阴阳我。” 郁乔看了他一眼：“没有，我那是夸奖。” “呸——鬼才信你。”江彦挖了一大勺茄炒蛋盖到米饭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郁乔看着他吃得那么香的样子，嘴角轻轻地勾了勾。 吃了饭，郁乔把再三坚持要洗碗的江彦赶了出去。 “很晚了，江彦你该回去了。” 江彦抵着门不松手：“我的门锁不一定好了，都没有一个小时……” “马上就一个小时了，你现在回去等几分钟就好。” 江彦还想说什么，可郁乔的表情变了，他说：“你该回去了，我老公要回来了。” 江彦抵着门的双手骤然就失去了力气。 “唉……” 江彦脸上的失落太明显，郁乔没法视而不见，他无奈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不是什么大事，影响不了我。” 郁乔觉得，应该是今天自己在公司没有控制好情绪，才会让江彦误会了什么。 怎么不是大事，你老公出轨！ 但江彦不敢说，他不敢让郁乔发现，自己什么都知道。 江彦徒劳地张了张嘴，悻悻地放弃了抵抗。 大门在江彦眼前“砰”地关上，他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不能砸门，只好把空气当做周明威的脸，狠狠地打了十八拳！ 郁乔收拾好了厨房，洗了个澡，回到卧室。 视线恰好落在床头柜上摆着的，他和周明威的合照上。 郁乔还记得，那是他们俩去塞班岛度蜜月的时候拍的。 那天的天气很好，他们去海边看落日，灿烂的晚霞把海水都染成了金色。 周明威握着他的手，说：“乔乔，拥有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 才六年，连七年之痒都没到。 郁乔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痛。他拿起相框，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那两张年轻、幸福的脸。 眼前渐渐模糊…… 郁乔闭上了眼睛，有湿热的水液顺着脸颊往下滑。 那天晚上，周明威很晚才回来。 屋子里一片漆黑，周明威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声音，怕吵醒郁乔。 他摸进卧室，轻轻打开衣柜，准备拿着睡衣去客卫洗澡。 突然，灯光大亮！ 周明威还没有回头，就听见郁乔冷冷地说：“怎么才回来。” 周明威心里一惊，缓缓转头。 郁乔衣衫整齐，坐在床边，直直地看着他。 “老婆，你还没睡啊？”周明威扯着嘴笑，“那个，客户一直拉着我们喝酒。” “不信你问陆阳，他跟我一块呢！” 郁乔不会问的，周明威了解他，他从来不会把自己家里的事，透露给外人。 朋友也不会。 郁乔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周明威。 卧室冷白的光照在郁乔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凌厉的冷艳。 周明威的心脏沉重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觉得郁乔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后背开始渗出冷汗，周明威开始胡思乱想，难道他脸上被蹭到什么东西？ 下意识抬起的手生生停下，不可能……他很小心的。 “老婆？” 郁乔终于勾唇笑了一下，抓起身旁的抱枕砸向周明威：“一身臭味，滚去洗澡。” “欸欸，马上去！马上去！” 周明威如遭大赦，抓起睡衣忙不迭地跑去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回来，郁乔已经关灯睡觉了。 周明威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向郁乔凑过去：“老婆，睡着了吗？” 郁乔背对着他侧身睡着，没有回答。 周明威暗暗松了一口气。 睡着的郁乔，什么高高在上，什么颐指气使都消失了。周明威忽然心里有些发酸。 这是他的老婆，是他打败了很多个比他优秀得多的人，才娶到手的爱人。 他伸出手，将郁乔搂进怀里，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痴迷的声音：“乔乔……我爱你……” 黑暗中，郁乔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死死地咬着唇。 第30章 幽灵电话 你想要什么？ 医院人不少, 好在周明威提前有预约。 诊室里，医生做了检查之后，笑着说：“还是老毛病, 问题不大。老人家年纪大了, 身体各项机能下降是正常的。饮食方面注意保养，还有，保持愉快的心情。” “我再开点药, 配合着吃, 症状会有好转。” 郁乔松了一口气。 奶奶笑呵呵地拍拍郁乔的手：“我就说没什么问题吧，你们非要小题大做。” 郁乔笑道：“您说的不算, 我只听医生的。” 医生也笑道：“李奶奶, 您孙子这么孝顺真是有福。” “孝顺，我两个大孙子都是好孩子。”别人夸孩子，李淑敏比自己夸还要高兴。 “对了乔乔, 明威去上厕所怎么还没回来？” 郁乔顿了顿, 扶起奶奶到休息室坐下：“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 我……” 郁乔本想说“我给他打个电话”，但他想了一下，说：“我去找他, 您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 “好好, 去吧。” 卫生间外，楼梯转角。 周明威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压低声音对电话那头说：“郁乔是我老婆, 我们领过证盖过章的！我跟他一起陪我奶奶来医院有什么问题？” “吴思文，你最近真的过火了！我难道没有陪你吗？” “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不可能离婚。” “你当初勾引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有老婆，现在你又在作什么？”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周明威黑沉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他软声道：“好了宝宝，别闹了。” “我会多抽时间陪你的，你不是想要B牌那个胸针吗？去买吧。” “你知道的，我喜欢听话的。” “好，我看看时间，尽量安排。” 挂了电话，周明威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一转身，周明威的心跳猛地静止了一瞬，惊得手机都没拿稳，“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乔、乔乔……” 郁乔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周明威的脸“刷”地失去了血色，脊背发凉，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他不知道郁乔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完了。周明威的大脑一片混沌，只有两个字：完了！ 郁乔双手环在胸前，长长的眼睫微颤，似笑非笑，一言不发地看着周明威。 郁乔的目光沉静，周明威却觉得，郁乔的目光化作一双有力的大手，钳住了他的咽喉。 周明威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明威，你怎么了？” 郁乔却突然笑了，他上前捡起周明威掉落的手机，“嗯，没摔坏。” “看到我，很可怕？”郁乔问。 周明威感到郁乔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冰凉的手机塞到了他的掌心，用力地握紧。 “没、没有。” 郁乔“啪啪”拍了拍周明威冰凉的脸：“怎么一头的冷汗，工作上出问题了？” 这是……没听到的意思？ 是了，郁乔没有听见他刚刚说的话，否则，以郁乔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不可能什么都不问，还关心他的工作。 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周明威几乎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血液重新流动的感觉。 他竭力自然地扯起嘴角：“没，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 郁乔淡淡笑着，拍拍周明威的肩膀：“回去吧，奶奶还等着。” “好。” 周明威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讨好似的去牵郁乔的手。 郁乔却飞快地躲开了：“一手的汗，别挨着我。” 眉目生动，嘴上嫌弃，却像在撒娇。 周明威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去，他“嘿嘿”一笑：“我去洗一下。” 郁乔看着周明威的背影，嘴角的笑再也绷不住，指甲深深掐进虎口里。 两人很快把奶奶送回了家。 阿姨已经做好了午餐，郁乔和周明威留下陪老人吃饭。 老人家很高兴，不停地给两人夹菜：“多吃点，哎，我看乔乔好像瘦了？” “年轻人，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可别忙得不吃饭，糟践身体。” “明威，说你呢！乔乔工作忙，你要多关心他。” 郁乔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笑道：“奶奶，明威现在比我还忙。您正好劝劝他，让他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吧。” “哟，是吗？”李淑敏疑惑转头，“好像是，明威这半年好像是比之前忙……” “奶奶，我会好好照顾乔乔的！”周明威岔开话题，他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郁乔，忽然笑着说，“奶奶，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乔乔来看你，那天也是做了这道粉蒸排骨……” “是吗？哎哟，奶奶都忘了……” 周明威像每一个孝顺的孙子一样，主动回忆起他和郁乔在一起之后的一些往事，哄得老人喜笑颜开。 然而，回忆越是美好，当下就越是丑陋。 周明威当着他的面讲述他们的甜蜜过去，背着他，却叫着另一个人“宝宝”。 宝宝，郁乔总算知道宝宝是谁了。 郁乔听着那些话，渐渐觉得吃到嘴里的饭菜都在发苦。 太恶心了。 “唔……” 郁乔捂着嘴，猛地起身跑进了卫生间。 “呕——” “乔乔，你没事吧？乔乔？” 周明威和奶奶都担忧地看着他，郁乔漱了口，说：“没事，有点消化不良。” “去医院看看吧。”李淑敏还是不太放心。 郁乔再三保证会去医院，奶奶才放过他。 这顿饭郁乔是吃不下了，没多久，他和周明威就跟李淑敏告别，准备回公司上班。 周明威坚持要送郁乔。 “好久没有送你上班了，今天时间宽裕，就让我送一送嘛，老婆。”周明威撒娇。 郁乔闭了闭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周明威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两个人的过去。 “图书馆你最喜欢的那个靠窗的位置，我每次都在开馆的时候去占着，然后坐在隔了三个位置的地方。看到你来了，就把占座的书拿走。” “你还一直觉得是幸运，在一起之后才知道是我专门给你占的。” “我那个时候想给你带早餐，但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偷偷找何意维请教，还被他敲诈了两盒蛋挞。” …… 郁乔沉默地听着周明威的喋喋不休，手用力地按着酸疼的胃。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郁乔直接开门下车。他怕多迟疑一会儿又会吐出来。 “老婆——” 周明威追下来，在身后叫住他：“今晚我给你做啤酒鸡翅煲好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追下车，只是刚刚看到郁乔毫无留恋的背影，周明威就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郁乔的脚步顿住，随后他微微转身，说：“算了，今天我要加班。” 郁乔大步流星地走进公司。 王睿看起来跟同事们相处得很好，正在跟白芮儿说话。看到郁乔，王睿赶紧说：“郁总，本月的执行政策和项目申请的额外政策，我已经按照市场和项目情况做了一个汇总表，发到您邮箱了请查收。” 郁乔赞许地点头：“好。我看了回复你，没问题就下发项目执行。” 这个王睿工作积极性很高，郁乔目前很满意。HR总算给他补偿了个好的。 郁乔前脚刚进办公室，还没坐下，江彦后脚就追了进来。 “郁乔，你跟周明威一起来的？” 郁乔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江彦噎了一下，说：“我、我刚刚在窗户边上，看到了。” “嗯，我跟他陪奶奶去了医院，然后他就顺便送我过来。” 郁乔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跟江彦说这个做什么，怪怪的。 “干活去，你的方案有进度了吗？” 江彦心里乱糟糟的。 郁乔看到了周明威那样的照片，居然只是生了一下气，还能心平气和，跟他一起上下班？ 难道，真的让徐飞宇猜中了？郁乔不喜欢周明威，所以并不在乎他出轨？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郁乔还会留着周明威这个垃圾在身边吗？ 江彦觉得怎么都不对劲。 那种垃圾凭什么还能跟郁乔同进同出？郁乔不嫌恶心吗？ “你傻站着想什么呢？”郁乔已经打开邮箱，看到了王睿发来的分析表。 “你看看王睿，一天时间就做好了这个分析表，一看就是认真了解过市场和项目情况的。” “我快写好了，下班前就能发给你。” 江彦凑过去，粗略地扫了一眼屏幕，撇了撇嘴：“也没有很厉害啊，这种我也会做，比他做得好。” 郁乔睨他一眼：“就知道打嘴炮，你能把那个升级方案做好就谢天谢地了。” “你等着！我肯定让你刮目相看！” 江彦夸下海口，信心满满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方案还差最后一点，下班前他肯定能做完。 只是……江彦转头。 刚才，他看到郁乔从周明威的车上下来，那一瞬间，江彦的心里，涌起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浓烈的嫉恨。 周明威，他凭什么还能站在郁乔身边？ 为什么郁乔还会心平气和地跟他一起？ 思来想去，江彦觉得，应该是他上次发给郁乔的照片，分量还不够。 仅仅是牵手，也许周明威花言巧语就糊弄过去了。 江彦把玩着手机，眯了眯眼，将另外两张照片发了出去。 比起第一次的犹豫和纠结，这一次，江彦做起来流畅了许多。 没想到，这一次，郁乔竟然回复了他！ 江彦有些紧张，四下打量，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点开了信息。 【你想要什么？】 30-40 第31章 最后晚餐 你还没有夸过我 郁乔沉着脸, 看着手机信息界面。 他的回复已经发过去十多分钟了，对方也没有回复。 这让郁乔十分恼怒。 对方似乎并不着急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只是享受着掌控郁乔的快感？ 这种被人在暗处窥伺着, 控制着, 自己却毫无头绪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焦躁！ 郁乔闭了闭眼，缓了一会儿, 才放下手机, 不再陷在那种被动的情绪中。 对方如果有什么要求，迟早会再联系他的, 郁乔只要不要自乱阵脚, 等就行了。 至于别的…… 郁乔点开微信，找到了之前认识的一位律师。 快下班的时候，郁乔还在帮着项目处理几个难缠的客户。 察觉到一直有人探头探脑, 郁乔本来不想理, 但架不住那人存在感太强, 视线也跟有实质一样，根本没办法无视。 “唉……”郁乔无奈又好笑，看了看表, 对着门口说, “别在那儿转圈了，进来。” 江彦“嗖”地蹿到郁乔身边。 “方案我写好发你了, 你赶紧看！” 郁乔揉揉眉心：“等下再看, 我先把这些流程批了。” “哎呀流程又不急，你快看我的方案，有问题我今天就可以改！”江彦很着急，也很自信地说, “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好改的。” “是吗？”郁乔被江彦的自信逗笑了，“好吧，我来看看江少爷的大作。” “……”郁乔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滑动鼠标，专注地看着屏幕，眉头微微蹙着，一言不发。 一连翻了十几页。 江彦原本还很有信心，渐渐地，郁乔的反应让他越来越没底。 “怎么样？”江彦忍不住开口问，“不好吗？” 郁乔让他从客户的角度来思考形象提升的策略和措施，他可是认真咨询了自己的几个朋友，还有叔叔阿姨，甚至还打了好几个越洋电话，综合了多方意见，才完成的方案。 郁乔没什么表情，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江彦急得抓耳挠腮：“你说话呀！” 郁乔“啧”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老实坐着去，我还没看完呢，吵什么吵。” 江彦无奈地坐到郁乔对面，伸长了脖子紧张地盯着郁乔，生怕错过他脸上的反应。 郁乔慢条斯理地看了几分钟，终于看完：“嗯……这方案全是你写的？” “那当然！”江彦瞪大了眼睛，“你怀疑我花钱找枪手？” “不，我觉得你至少应该花点钱找人把你的ppt稍微美化一下。” 江彦把这句话消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觉得丑？！” 郁乔扬眉：“不然呢？你让小夏给你发一个公司的统一模板也行啊。” “那才丑呢！我这个看起来明明更高级，更适配这个项目。再说了，方案看的是内容，你怎么这么肤浅，就看形式？” 江彦满满的期待被郁乔一句话打击了，破罐破摔道：“还有什么问题，你一次性说完。” 郁乔微微一笑：“没了。” “没了？”江彦愣了。 然后郁乔就看到，江彦原本耷拉下去的眼角扬了起来，眼里的光一瞬间被点亮了。 “没了！”江彦“腾”地站起来，大步跨到郁乔身边，兴奋地说，“所以内容没问题，你很满意是吧？我做的很好是吧？” 郁乔仿佛看到江彦身后长出了一条毛绒绒的狗狗尾巴，正在疯狂地晃来晃去。 郁乔心里覆盖的阴霾在这一刻，因为江彦，再次驱散了些。 “很好不至于，不过……”他笑着说：“我还算满意，优化之后可以发给项目参考，再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落地执行。” 但江彦还不满意：“什么叫很好不至于？你就不能说句好话？我做得很好，你很满意。要这么说！” “好了，别得寸进尺。我还有流程要批。” “我不管，你夸我一句！你还没有夸过我呢……” 江彦干脆又坐到郁乔的办公桌上，挡住屏幕，无赖似的晃悠着两条大长腿，不让郁乔处理流程，非得夸他一句才行。 “你真是……” 郁乔话音未落，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神情顿时就冷了。 江彦顺着郁乔的目光往桌上一看，当即也警惕起来。 是周明威。 郁乔拿起手机，冲着江彦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接个电话。” 说完，郁乔起身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江彦也知道自己继续待着不合适，但是他就是不想出去。 不仅不想出去，还想知道周明威要跟郁乔说什么。 “喂，明威。” “嗯，还要加班。” “老婆，我买了菜，今天给你做啤酒鸡翅煲。对了，还有毛血旺，你不是想吃辣的嘛……” 郁乔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转头，眼前是江彦放大的帅脸，他倏地屏住了呼吸。 太近了，江彦高挺的鼻子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上。 江彦长得很帅，郁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已经被惊艳过。眉眼周正，英气逼人。 20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男孩的青涩，也迈入了成熟男人的门槛。 桀骜不驯不仅没有给他减分，反倒是给他增添了别样的魅力。 用当下的审美来说，就是最招小姑娘喜欢的校草。 郁乔下意识地往后，跟江彦拉开距离。 “出去……”郁乔冲着江彦使眼色。 这臭小子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差点…… 江彦猛猛摇头，连耳朵都要贴过来，想听一听周明威究竟要说什么花言巧语。 “老婆，不然我来接你吧？工作不急的话明天再做。”周明威还在说。 郁乔拿江彦没办法，只好说：“不用来，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江彦立即说：“你现在要走？我的方案你还没说完呢。” 郁乔开始收拾东西：“我都说完啦，你要么花钱，要么找小夏要一个模板调整一下。弄好了直接发给项目。” 江彦不想让郁乔回家面对周明威，但又不知道怎么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郁乔离开。 不能让郁乔对周明威心软。 这个念头在江彦的脑子里闪现，然后，就像是一颗种子，牢牢地扎下了根。 “喂，老赵，是我。之前的照片还不够，你想想办法……” “还有，帮我搞个东西……” 郁乔回家之后，周明威果然做好了饭菜等他。 只是，在接连收到周明威出轨的证据之后，郁乔连跟他同桌吃饭，都觉得生理性的恶心。 郁乔忍着想吐的感觉随便吃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菜的人变了，曾经那么爱吃的啤酒鸡翅煲吃起来，也没了滋味。 饭后，周明威挑了一部电影，想跟郁乔一起看。郁乔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以加班的名义，径直去了书房。 晚上，郁乔洗了澡刚躺到床上，周明威就从身后搂了上来。 “老婆……” 黏腻的呼吸落在后颈，他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猛地用力将周明威推开。 “乔乔？”周明威一脸惊讶。 郁乔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他按住了胃，低声说：“明威，我不太舒服，不想做。” 周明威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强撑着说：“好，我去给你拿点药。” “不用了，睡觉吧。” 关上灯，卧室里一片漆黑。郁乔侧躺着，察觉身后的热源向他靠近。 一只手臂搭在了郁乔的腰上，周明威试探地问：“乔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周明威还是觉得郁乔有些反常，但他不敢真的去问郁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郁乔闭了闭眼，说：“你想多了。” “周五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周明威赶紧说：“是我们结婚6周年纪念日，我怎么会忘。你不是早就定好了去北海道玩？我已经请好假了。” “好，睡吧。” 郁乔想，时间不多了，到周五，一切就结束了。 周五那天，郁乔上了半天班，中午便收拾了东西，拎着公文包准备离开公司。 他原本是请了年假，可前两天已经销掉了。 江彦一直偷偷关注着郁乔，也知道郁乔之前订了餐厅。 看到郁乔要走，江彦忍不住跟上去：“你今天……要去过纪念日？” “嗯。”郁乔不想多说。 他都出轨了！你还跟他过结婚纪念日！！ 江彦很想大吼，让郁乔的脑子清醒一些！ 明明看起来那么精明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在周明威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但江彦也只能想想，他胡乱地找理由：“我那里还有个方案，乙方公司催了好几次了，你……” “等我回来再说吧。”郁乔拍拍江彦的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江彦咬着牙，看着郁乔的背影，没有犹豫，再次跟了上去。 晚上7点，禾宴。 郁乔订的包间位置很隐秘，菜刚刚上齐，周明威就到了，笑眯眯跟郁乔解释：“唉，因为请了一周的假，事情都堆在这几天，还好没有迟到。” “嗯？”周明威环视了一圈，疑惑道：“老婆，不是烛光晚餐吗？” 每年结婚纪念日，不管吃什么，浪漫的氛围是必不可少的。 但今天，什么额外的氛围都没有。但郁乔身边放着一个挺大的，长方形的礼物盒子，绑着漂亮的蝴蝶结。 应该是要送给他的。 “禾宴也这么敷衍？”周明威说着就要去叫服务员。 郁乔叫住了他：“别叫了，是我没有安排。我觉得今天，不太需要什么浪漫气氛。” 周明威不太明白，但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先吃饭。” 隔壁包间，江彦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躲在里面。 手机响个不停，徐飞宇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个。 江彦没办法，只好接了。 “喂。” “江彦——！” 徐飞宇喊得都要破音了，他也是气急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你特么的要干啥？啊？你找老赵搞窃听软件是想做什么？！” 第32章 离婚协议 我说了别碰我！ 比起徐飞宇的急躁不安, 一向冲动的江彦意外的非常冷静。 他等徐飞宇吼完了，才低声说：“放心，我不会窃取什么机密。” “这是重点吗？你特么给郁乔手机里装这个, 又查他老公出轨！江彦,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到底是讨厌郁乔，想弄死他？还是喜欢他, 想搞废他老公？” 江彦沉默了一会儿, 说：“我不知道。” 徐飞宇被江彦的回答噎住了，他颤抖着问：“兄弟, 你还是直男吗？” 江彦这次沉默地更久了。 徐飞宇倒抽了一口凉气, 以江彦的性格，以他前面几年的恐同程度，他此时的沉默, 已经说明了很多。 郁乔被戏称为美人刀。但打死徐飞宇, 他也想不到, 郁乔这把美人刀，竟然连钢铁直男也斩！ 江彦一心两用，一边跟徐飞宇打电话, 一边还分神听着隔壁郁乔和周明威说话。 他听到周明威恬不知耻地对郁乔说着学生时代的甜蜜过往, 还有表白。 在听到“乔乔，我爱你”时, 江彦脸臭得不行, 泄愤一般将一段视频发了过去。 然后，江彦对电话那头的徐飞宇说：“我不知道。但是郁乔必须离婚。” 徐飞宇：“……” 这顿饭，基本上都是周明威在说，郁乔只是静静吃饭, 连回应都很少。 周明威莫名心慌，但郁乔身边那个漂亮的礼物盒子，又给了他底气。 郁乔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是不会送他纪念日礼物的。 周明威也准备好了礼物，他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老婆，这是6周年礼物，你看看，一定喜欢。” 郁乔低着头，看了一眼手机，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抬头，直视周明威，说：“不用了。” 他拿起身边的礼物盒子，递给周明威：“还是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吧。” “好！” 周明威兴奋地接过了礼物，急切地拆开。 只是，当他看清盒子里的东西那一瞬间，脸上血色尽褪。 周明威茫然又惊恐地抬头看向郁乔，嘴唇张了又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盒子里，最上面放着的，是离婚协议书。 郁乔平静地说：“这是我找律师拟好的协议，你看一下。我们俩没有孩子，也没有宠物，不涉及抚养权；婚后财产平分，没有意见的话，就签字吧。” “观山悦的那套房子是我结婚前买的，归我。” “我给你三天时间，从家里搬出去。这三天，我会住在酒店。我希望等我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你的痕迹了。” 周明威被这一连串冷硬的话砸得晕头转向，他愣愣地看着郁乔，好一会儿，才抹了一把脸，惊惶地问：“老婆，乔乔……为什么突然要离婚？我做错什么了我改还不行吗？” “不要离婚求你了乔乔！我爱你，我爱你啊……” 都这个时候了，周明威居然还敢说爱他，还敢问他为什么要离婚？ 郁乔忽然觉得，这个他爱了快8年的枕边人，竟然如此陌生。 “你想知道原因？自己看吧。” 礼物盒子里，在离婚协议书下面，还有一叠照片。除了匿名号码发来的，还有郁乔之后找人调查的，都打印出来放在里面。 周明威飞快地翻看着，越看越心惊，浑身冷汗直冒。 照片上，他跟吴思文牵手、拥抱，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回翡翠滨江。 他在那里给吴思文租的房子。 周明威忽然把那些照片用力撕碎，一边撕一边大喊：“乔乔，你别相信，这些都是P的，都是假的……我爱你，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你……” 郁乔双手环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周明威发疯。 周明威跌跌撞撞地越过桌子，单膝跪在郁乔面前，抓住了郁乔的手：“乔乔，你相信我，我爱你。” 郁乔用力把手抽出来，点开手机，举到周明威面前。 那是一段清晰的视频，画面里，周明威正与别的男人吻得难解难分。 周明威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狼狈地跌坐在地。 郁乔居高临下地，用一种难以言状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曾经承诺，全世界最爱他，要跟他相爱一辈子的男人；也是给了他如此羞辱的男人。 心脏空了一块，郁乔站起身，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扔到周明威的脸上。 银白色的戒指在周明威的脸上滚了一圈，然后落到厚厚的地毯上。 就像一滴雨，落进肮脏黏腻的泥土里，无声无息。 郁乔：“好聚好散吧，周明威。” 说完，郁乔飞快地向餐厅外走去。 他不想再多停留一秒，不想再看到周明威的脸。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质问周明威“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背叛？为什么？是他哪里不够好吗？ 但出轨已成事实，追问原因没有任何意义。 郁乔也，不会给他再次羞辱自己的机会。 郁乔没有哪里不好，错的人是周明威！ 那段视频，是刚刚吃饭的时候，那个匿名号码发来的。他好像算准了今天郁乔要跟周明威摊牌一样，恰到好处地送来了最重磅的一枚炸弹。 郁乔原本以为，在看过那些照片之后，他已经免疫了。但在看到视频的那一刻，他依然感到无比的恶心。 郁乔匆匆出了禾宴大门，往停车场走。 可没走多远，他就被人猛地从身后抱住了。 周明威紧紧地抱着郁乔，哭喊着：“乔乔，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一时鬼迷心窍，他勾引我，我没有把持住！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离婚，我不跟你离婚。求你了乔乔，原谅我这一次吧……” 路上人来人往，周明威这么一闹，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向他们看过来。 郁乔没想到周明威这么无赖，他不想成为众人观赏的丑角，用力挣脱开周明伟的手。 “周明威，别把自己搞得这么难看！这是在大街上！” 周明威不管不顾地又要缠上来：“我不管，我不管……乔乔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郁乔在人前一向要面子，没想到让他如此狼狈的，竟然是他曾经最爱的人。 “你特么的放开他！” 一声怒吼，周明威身后骤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抓着周明威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拉，周明威顿时就松开了郁乔，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摔了出去，滚到了地上。 那人挡在郁乔面前，恶狠狠地对周明威说：“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江、江彦？” 郁乔愣住了。 江彦为什么会在这里？ 同样疑问的，还有地上的周明威。 他看了看凶神恶煞的江彦，又看了看被他挡在身后的郁乔，一张脸骤然变得扭曲又疯狂。 “怪不得要跟我离婚，是因为他！你早就想甩掉我了是吧！！！” “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照片和视频也是早就准备好了！郁乔！郁乔！你也早就背叛我了，是吧！” “好你个江彦，我把你当兄弟，你特么搞我老婆！！！” “你特么的……”江彦跨步走上去，揪住周明威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拳头高高举起。 “江彦。” 郁乔抓住了江彦的手腕：“松开他。” 江彦一脸震惊：“这种垃圾你还要放过他？我特么……” “我说，松开！” 郁乔手上用力，语气凌厉不容置疑。 江彦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地看着郁乔，眼里怒火燃烧。 郁乔静静地看着他。 江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虚晃一枪又吓唬了一下周明威，才放开他。 他们的动静不小，已经有不少人在往他们这边看，还有人掏出了手机。 江彦像一头愤怒的雄狮一样，挡住了那些好奇和探究的视线，恶狠狠地把那些目光，一个一个瞪回去。 郁乔蹲下来，平视着周明威。 周明威涕泗横流，忽然自嘲一笑：“乔乔，你真的爱过我吗？” “你那么冷静的策划了今天的一切，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给我判了死刑。” “你如果真的爱我，你为什么都不难过呢？这种时候，你还是这么理智、体面。” “你看到那些证据，你是不是很高兴啊？终于可以纠正你当初选了我的错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甩掉我这个配不上你的人。” 在刚刚之前，郁乔还会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不会了。 “周明威，给自己留点尊严吧。” “出轨的人是你，你凭什么给我泼脏水？把出轨的脏水泼给我，再用我不爱你来洗脱你的罪恶感？” “我不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出轨的，也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知道，从你背叛我那天开始，我们两个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周明威，说好的一辈子，是你先放手的。” 郁乔说完，不再给周明威一个眼神，起身离开。 溪城的夜晚，风突然吹得猛烈，卷起路上的沙尘和落叶，簌簌地冲着人扑来。 郁乔就这样被沙子迷了眼。 “郁乔，我看到你车了，我扶你过去。” 江彦的手刚刚碰到郁乔的手腕，就被他用力甩开。 郁乔闭着眼，嘴唇轻颤：“别碰我。” 江彦不听：“你干什么啊？我是怕你看不见路摔了！” 他不由分说又去拉郁乔。 “我说了别碰我！”郁乔怒吼，他的手都在抖。 江彦又难堪又委屈，郁乔对周明威那个垃圾都心平气和，为什么对他这么凶，这么坏！ “我也说了！我只是扶你到车子那里！”江彦犟起来，赌气再次去拉郁乔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 江彦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脸上浮起来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江彦呆住了，很快，他的眼中蔓延起血色。 “郁——乔——” 这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从来没有人敢打他的耳光，这比跟人打架被抡拳头羞辱多了！ 江彦眼中冒火，毫不客气地用力拽着郁乔，不顾他的挣扎，几步就将他拖到停车场郁乔的保时捷旁。 “咚”的闷响，郁乔被江彦重重按在了车上。 “你特么的，真是不识好歹！”江彦双臂撑在郁乔两边，将他圈在自己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他一口血来。 郁乔疲惫又无力地靠在车上，猛地睁开眼睛，红着眼怒视着江彦。 “江彦，那些照片和视频，是你发的，对吧？” 第33章 酒吧买醉 今晚，你要不要带我回去？…… 郁乔刚刚被沙子迷了眼, 此时眼睛红红的，还渗出一层薄薄的泪。 由于太过用力，他的下唇被自己咬得发白, 用那双泛红带泪的眼睛, 近乎仇恨地瞪着江彦。 江彦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双手扼住了。 理直气壮的他，终于有了一丝心虚。 但江彦没有否认，他甚至是很诚实, 很正义地点头：“是我。” “哼, 真好。”郁乔勾唇冷笑，“羞辱我, 很开心？” “不是羞辱！”江彦急忙反驳。 “不是羞辱是什么？！江彦, 你出于什么目的去调查这些东西？！” “你明明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偏偏用这种方式？！” “拿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让我痛苦流血却又死不了！” “你跟我每天待在同一个办公室，你看到我因为被丈夫背叛伤心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你看到我因为那些恶心的肮脏的照片愤怒的时候, 你又在想什么？” “那天晚上, 你什么都知道对吧？你的门锁根本就没有坏！你怎么能……怎么能装作无事发生，到我家来陪我吃饭？” “亏我还以为……” “你其实是来验收你的成果的，对吧？你是不是在想, 郁乔, 你也有今天！看到我这么狼狈，看到我强装镇定, 你很开心是吗？你终于可以报复我了, 是吗？” “我就不明白了，不过就是工作上有些矛盾，你至于这么恨我？！” “不是的不是的！” 江彦用力抓着郁乔的肩膀，想要阻止他继续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我没有想要羞辱你！” “我只是想要帮你！” “我是在帮你处理垃圾！”江彦只觉得心都要爆炸了, 郁乔的每一句质问，都让他感到无比难受，“周明威，他根本配不上你！” “帮我？” 郁乔仰着脸，竭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已经很难看了，他不能继续在江彦面前示弱。 郁乔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说完，他用力推开江彦，转身准备上车离开。 “对了，江彦。”郁乔拉开车门，没有回头，“你自己去跟HR说吧，换个人带你，或者你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 江彦愣住了，他不明白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就是在帮郁乔摆脱一个渣男，为什么他那么生气？为什么觉得，是在羞辱他？ 眼看郁乔就要上车，江彦忽然被一股愤怒席卷了大脑，他猛地拽住郁乔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拉。 “郁乔，你就这么爱他？！” 郁乔猝不及防被江彦拽得一个趔趄，往后一倒，下意识回头。 隐忍多时的眼泪，就这样当着江彦的面滑落。 原本暴怒的江彦，在那一瞬间呆住了：“郁乔，你……你哭了……” 郁乔用尽全力，想要维持的形象和风度，在这一刻完全破功。 停车场里安静极了，静到江彦似乎能够听见，郁乔那一滴眼泪落下的声音。 “哈哈、哈哈……” 郁乔忽然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怎么听都觉得，苦涩得令人心碎。 他伸手用力抹掉眼泪，红着眼对江彦说：“滚开。” 江彦终于松了手，没有再拦他。 保时捷绝尘而去，徒留下一点车尾气。 郁乔还是请了三天假，他计划给自己三天时间，彻底跟那段失败的婚姻告别。 酒店房间里，厚厚的遮光窗帘挡住了白天黑夜的变化，郁乔闷头睡了不知道多久。 在这期间，律师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说周明威已经签字，同意离婚；另一次是说，委托证明通过，郁乔不必亲自去民政局。 这样最好，郁乔实在不想再见到周明威那张脸。 拉开厚厚的窗帘，外面依然是灯火璀璨的夜景，跟他住进来的时候一样。 郁乔打开手机，忽略掉周明威发来的那些未接来电和信息，发现他竟然不知不觉，在酒店睡了两天。 点开律师发来的信息，是一本红色的离婚证。 短短半个月，郁乔就结束了6年的婚姻，回归单身。 一瞬间，郁乔心中竟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随即便涌上了浓浓的孤独感。 他依靠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他明白，从今天开始，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的了。 郁乔从酒店的酒柜里抽出一瓶杜荷夫，倒了半杯。随即，他冲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遥遥举杯：“再见。” 然后，一饮而尽。 大概喝掉了一整瓶的时候，郁乔已经有些坐不稳了。他微眯着眼，在通讯录里划拉了好一会儿，看到肖陆阳的名字时，他顿了一下。随后利索地划过，直接找到何意维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何意维才接。 “维维……” 郁乔本想告诉何意维自己离婚的事，但又觉得不太好说出口，便说：“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陪陪我。” “乔乔？抱、抱歉……我现在可能没空……嗯啊……” 何意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在竭力忍着什么。 如果是平时，郁乔在何意维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会明白电话那头的人在做什么。 可惜，郁乔现在喝了酒。 他甚至继续问：“那么，你什么忙完呢？忙完能过来吗？” 何意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额……我啊——” 随后，很闷很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应该是刻意地捂住了手机：“奚川，你轻点……” 另一个声音似乎是低笑了一声说：“轻点你不爽。” 郁乔终于反应过来，他对着手机飞快地说了一句“不用了你忙！” 就挂断了电话。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郁乔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他这边所谓的完美家庭分崩离析，好朋友那边甜蜜爱情正在启航。 还是水乳交融的。 第二瓶酒见底的时候，郁乔终于跌跌撞撞地从地毯上爬起来，他来到浴室，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无比狼狈的自己。 头发凌乱，眼圈发青，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不过两天，郁乔就瘦了一大圈，连眼窝都凹陷了下去。 他身上还穿着离婚那天穿的那身，浅灰色的条纹衬衣已经皱得不成样子，领带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这幅样子，与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郁乔判若两人。 郁乔对着镜子嘲讽得一笑，怒其不争道：“郁乔，你居然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不过是个男人。” 郁乔毫不犹豫地脱下全身的衣服，就这样进了浴室。 溪城的四月天，晚上也有20度，便是冷水直接冲到皮肤上，也不会有多大的刺激。郁乔干脆将温度调高。 过热的水打到皮肤上，刺痛和酒精的作用，让郁乔有一种被灼烧的错觉。 郁乔很痛快。 洗完澡，郁乔浑身红红的，整个人都冒着热气。他精心吹干了头发，一点一点剃干净胡茬，又从行李箱里翻了一件不那么正式的白衬衣和一条低腰牛仔裤。 这还是何意维送给他的。 收拾好了之后，镜子里的人看上去生动了不少。平时总是一丝不苟梳上去的头发放下来，遮住了一部分额头；因为喝了酒，眼神不太清明，有种迷离的性感。 郁乔总算满意了些。 他打了辆车，对司机说：“去PLAY HOUSE。” PLAY HOUSE是跟蓝雾不同风格的酒吧，这里更加纸醉金迷，更适合不顾一切地疯狂。 郁乔刚坐下没多久，就感觉好几道暧昧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没有理会，潇洒地点了几瓶酒，才喝了几杯，就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就坐到了他身边。 “哥，我叫小风。你一个人喝酒多无聊，我陪你好不好？” 郁乔半眯着眼睛打量了男孩一，看上去跟江彦差不多的年纪，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不过没有江彦好看，而且气质不太正，有点造作。 但已经很好了，郁乔现在需要有人陪。 “好啊，还想喝什么，你点。” 小风顿时喜笑颜开，又点了一瓶贵的。 小风很健谈，说话也很好听，话里话外都是对郁乔的赞美和崇拜，郁乔听得很舒服。 两人喝了不少，准确的说，是郁乔又喝了不少。 眼看郁乔已经有些醉了，小风凑近了些，贴着郁乔的耳边暧昧地说：“哥，今晚，你要不要带我回去？” “带你、回去？”郁乔眼睛发直，思维慢了很多。 小风挽着郁乔的手臂，右手食指暗示性的勾了勾郁乔的裤腰：“随便你干什么，我不收你钱。” 郁乔这才反应过来，PLAY HOUSE跟蓝雾还有一点不一样，这里有一些男孩，不只是陪客人喝酒，只要提前谈好条件，就可以带出去。 他本想习惯性地拒绝，可一抬手，看到自己已经光秃秃的左手手指。 他离婚了。 郁乔轻笑，他已经是单身了，为什么不接受呢？周明威没离婚都可以在外面找人，他离婚了为什么不可以？ 而且……脑海中忍不住再次响起刚刚跟何意维的那通电话。 过电般的感觉往下腹处蹿去。 这具身体已经空虚了太久，急需一场得到满足和发泄。 郁乔改了主意，他随意地靠着，酒精让他的大脑混沌，眼尾也变得绯红，他挑着眉说：“好……啊，你挑地方。” 小风看着这样的郁乔，喉咙发紧，没忍住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笑得更甜了。 郁乔摇摇晃晃地起身结了账，小风挽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出门。 “哥，你住哪儿？” 住哪儿？郁乔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说：“不、不回家……” 小风舔了舔嘴唇：“那我找个酒店……我们……啊——” 小风忽然痛呼一声，松开了手。 郁乔当即站立不稳，整个人重重往后倒，随即落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你特么谁啊？跟我抢人？！”小风揉着剧痛的肩膀怒骂。 江彦黑着脸，像一头危险的雄狮，厉声呵道：“滚！” 小风傻眼了，他不舍地看看已经人事不省的郁乔，又看看浑身戾气的江彦。 江彦健壮的体格配上他现在的脸色，压迫感十足。小风没敢再吵，只好畏惧地跑了。 江彦的大手用力地掐着郁乔的腰，看着这个醉鬼，眸中是克制的怒火。他嘶哑着声音道：“郁乔，你真行……” 天知道，江彦听到郁乔一个人跑到PLAY HOUSE喝酒，还找了一个男人陪的时候，他有多生气，恨不得马上就冲到酒吧，把那个男人给踹开。 郁乔当然听不见，他闭着眼，头靠在江彦的颈窝，难受地扭动了一下，发出醉意的呢喃：“疼……” 江彦眸色深沉，一把将郁乔打横抱了起来。 郁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他仰面躺在床上，因为今晚喝了太多酒，还没有完全清醒，盯着头顶的豪华吊灯看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这时，郁乔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今晚在PLAY HOUSE的记忆缓慢地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啧，糟了……”郁乔猜想自己应该是把那个小风带回了酒店。 他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浴室。 浴室里，年轻的男人背对着他，正在往浴缸里放水。 宽阔的后背，因为他弯腰的姿势，从白色T恤下鼓起非常漂亮的背肌线条。 不愧是专业的，还是有点本钱。 不过郁乔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也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靠在门上，叹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小风是吧？” “我今晚喝多了，不太清醒。你还是回去吧。” “多少钱，我转给你。” 男人的脊背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随后，他缓缓起身，转过身来。 第34章 酒精误人 我一定比他好 “小风？你记性这么好, 不是喝醉了吗？” 郁乔眼中划过一丝惊讶，随后他变了脸色，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儿？” 江彦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没好气地说：“怎么, 看到是我你很失望？” “别转移话题！你特么到底为什么在这这儿？”郁乔怒道。 他确定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动向。难道江彦跟踪他？ 但是，为什么呢？即便是要报复, 难道还不够吗？ 江彦并没有回答他, 而是说：“醒了就来泡个澡，你一身又是酒味又是烟味, 臭死了。” “江彦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郁乔两步上前, 猛地将江彦一推。 “哗啦”一声，江彦没有抵抗，顺势仰面跌进放满了水的浴缸, 热水顿时涌了一地。 溅湿了郁乔身上的白衬衫。 郁乔怒意上头, 不等江彦从水里坐起来, 径直上前，一手掐住江彦的脖子，将他按在水里。 江彦竟然也不挣扎, 他躺在浴缸里, 双手抓着浴缸边缘，毫不顾忌地睁着眼, 在水里瞪着郁乔。 剧烈涌动的水面, 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眼神却充满了野兽一般的侵略性。 “艹！”郁乔骂了一句脏话，抓住江彦的领子，把他从水里拉了起来。 水珠顺着江彦的鼻尖和下颌往下滴落, 他喘了两口气，才说：“出气了？” 郁乔头疼：“你到底想干什么？羞辱我还不够？现在还想看看我是怎么颓废的？” 江彦忽然伸手，带着温热潮湿的水，大手握住郁乔的后颈，用力将他按向自己。 两人骤然拉近了距离，郁乔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到江彦湿淋淋的鼻尖。 江彦低哑着声音说：“我说过了，不是羞辱。” “我是帮你处理垃圾。” 郁乔有些怔愣，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江彦这样说了，只是之前，他并不相信。 而眼下，过于怪异的氛围，堪称亲密的距离，江彦莫名其妙的行为，以及他…… 此时此刻，想要吃了他的眼神。 郁乔的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一个念头。 但只是一瞬间，郁乔又下意识地否决了。江彦是直男，这毋庸置疑。 这时，江彦捏着郁乔后颈的手，不安分地摩挲了两下。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郁乔的鼻尖，那颗淡淡的小痣，就像一个独特的记号，在雪白的奶油上，抹上的一点糖。 江彦屏住了呼吸，做了一件他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做的事。 一个轻柔、青涩的吻，落在郁乔的鼻尖。 郁乔蓦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彦：“你……” 江彦脸有些发红，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又忍不住偷偷去看郁乔的反应。 像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狗。 郁乔始终不肯相信的答案，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宣告了它的正确和唯一。 江彦，居然…… 郁乔猛地推开江彦就要离开：“江彦，你真是疯了！” 手腕却被江彦抓住，一个用力，郁乔整个人也跌进了浴缸里。 热水剧烈地摇晃着，一层一层涌出浴缸。郁乔挣扎间，不知怎么，就骑在了江彦身上。 郁乔本就被被溅湿的白衬衫，这下更是完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而江彦一双大手，正用力地钳着郁乔的腰，像是要把郁乔牢牢地嵌在他身上。 白衣沾水，一瞬间几乎变成了透明的。在浴室暖黄的灯光下，皮肉透过湿透的衣服，浸出了粉色。 江彦直直地盯着郁乔胸前，脸一下子红透了，连耳朵都烧了起来。 热水升腾起的暖气，仿佛江彦在冒烟。 郁乔气得一把掐住江彦的下巴，用力抬起来，居高临下地，用那双朦胧又凌厉的眼睛看着他，嘴唇轻启：“让喝醉的人泡澡约等于谋杀，江彦，你确定？” 江彦艰难的把视线从郁乔胸前的艳色移开，又被黏在了他开开合合的，水润的唇上。 他手上用劲，猛地按住郁乔的后背，然后一抬头，精准地叼住了郁乔的嘴唇。 “唔……你——” 郁乔出口的声音尽数被吞没。江彦这个混小子，毫无技术可言，只知道不管不顾，笨拙又凶狠地又舔又咬。 郁乔吃痛，用力推了好几下。但他喝了酒，本就没什么力气。刚刚跟江彦折腾那两下，把仅剩的力气都耗光了，现在根本拿江彦没办法。 江彦的手跟铁钳似的，牢牢地抓着他，郁乔就像被狼叼住的兔子似的，根本跑不掉。 而且，他越是不回应，江彦越是急切冲动，完全是乱来。 艹！再这么下去，要被这只疯狗咬死了！ 浴室里水汽弥漫，郁乔的舌头比脑子快了一步，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引导似的，勾缠起江彦。 江彦愣了一瞬，随即眼眸发红，像一个最乖巧的学生，跟着郁乔的指引，从毫无章法的啃咬，变成了讨好的舔舔和强势的吸吮。 很快，郁乔被弄得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缺氧让他再次挣扎起来。 这次，江彦总算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唇瓣分离的时候，勾出了一条长长的银糜的丝。 “啪”的一声脆响，江彦的脸上毫不意外的，又挨了一记耳光。 郁乔“嘶”了一声，抬手一摸嘴角，果然流血了。 江彦这次没有生气，舌头顶了顶腮，并没有觉得很痛。 随后，他也看到了郁乔唇角的血丝，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地凑近，探出舌尖，轻轻添了一下伤口。 郁乔按了按太阳穴，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思维变得有些缓慢，但还留有一丝清醒。 他一手撑着江彦结实鼓胀的胸肌，说：“江彦，我是郁乔。” 郁乔怀疑喝醉的人可能不止他一个。 谁知江彦用力点头：“我当然知道。” “郁乔，我……我喜欢你。” 江彦在家整整想了两天，把徐飞宇那天问他的话，和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郁乔的种种，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最后他得出了结论，他也许真的没有那么直，他喜欢郁乔。 江彦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他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立即付出行动。 “你，你喜欢我？” 郁乔顿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江彦幻想了很多次，自己表白之后，郁乔会是什么反应，但……从来不是现在这样。 好像在……嘲笑他？ 江彦心态炸了，他小狗似的又去啃咬郁乔的下巴，一边咬一边说：“你笑什么？你不信我？” 郁乔一边躲，一边笑，最后腰都直不起来，软倒在江彦的怀里。 他捧起江彦的脸，认真地看了看，确实是江彦。他含笑道：“你喜欢我？” “江彦，我是男人。你当了20年的直男，突然喜欢我？”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知道怎么喜欢男人吗？你知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吗？” “你应该还是个处男吧？” 江彦被郁乔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又气，又急。 郁乔不仅没把他当成可以喜欢的男人，甚至还把他当成没长大的小孩儿！ 男性自尊受到了伤害，江彦紧紧握着郁乔的腰往下按，红着眼，哑声说：“我不会，那你教我啊！” 郁乔说：“我怎么教你，你抱着男人能……”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郁乔此刻坐在江彦的身上，清晰地感觉到了变化。 他惊讶地抬眼：“你……” 隔着几层，郁乔也能感受到江彦本钱十足。这一般人吃不下吧？ 不等郁乔反应，江彦像要证明自己一样，已经再次吻了上去：“郁老师，你教我……” “我比他好，我一定比他好……” 江彦的话语里，透出浓浓的占有欲和掠夺欲。这是陷入爱情的人的本能。 郁乔的手指抓扯着江彦的头发，喉结处也传来了轻微的痛。 酒精在热水的加持之下，不知不觉中侵袭了所有的理智。 郁乔从内到外的火，都被江彦点燃了。 他不知不觉地开始沉溺其中，甚至想，如果让江彦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胡来，他一定会很惨烈。 那不如…… 郁乔按住江彦乱动的手，眸光潋滟：“傻小子，我教你，要这样……” 浴缸里的水，因为两个人的动作不断地激荡着，层层叠叠碰撞，然后涌到地面。 隔着朦胧的水雾，江彦一点一点亲吻着郁乔的眼角、唇角。 郁乔是一个好老师，江彦更是一个聪明的学生。 怀里的人在颤抖。 时间好像变慢了，郁乔按住江彦，道：“可以了，够了……” 江彦却说：“郁老师，这是作业。” 郁乔越是柔软而温暖，江彦就越来越感到愤怒。 看着郁乔泛着红晕的明艳脸庞，红肿的嘴唇，还有唇边那道伤口，江彦忍不住想，他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漂亮？ 那个人也能让郁乔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那个人也曾在郁乔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吗？ 江彦越想越要发疯，嫉妒几乎要把他吞没，他疯狂地、不断地低语：“郁乔……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我一定比他好！你忘了他，你忘了他……” 郁乔漂亮的双眼近乎失神，他轻轻眨了眨眼睛，伸手揉了揉江彦的头发。 湿透了的短发，乖顺地贴着，没有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昂。 郁乔低头咬着江彦的耳朵：“别提扫兴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彦的兽/性才终于褪去。他餍足地抱着浑身狼藉的郁乔，面红耳赤地，一点一点给他清洗干净，又用浴巾裹着他，把他抱到床上，用吹风机吹干他的头发。 郁乔累得睁不开眼睛，随意江彦摆弄。 等弄好一切，江彦才心满意足地从身后抱着郁乔的腰，跟他紧紧地贴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等郁乔再次睁眼，看到的，就是床边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江彦。 狂乱的记忆和理智一起回笼，在郁乔的脑中，来回拉扯。 江彦眼睛亮晶晶的，小狗似的凑过来在郁乔嘴上亲了一下，有些害羞，但又很得意地宣誓主权：“乔乔……” 郁乔坐起身，被子滑落到他腰上，露出上半身，白皙皮肤上斑斑点点的青红痕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别叫得这么亲密。” “江彦，咱俩又不是谈恋爱。” 江彦脸上的喜悦顿时就僵住了，他脸色变得阴沉，寒声道：“你什么意思？” 郁乔掀开被子起身：“就是那个意思。江彦，昨晚只是意外。” 说完，郁乔强撑着发软的腿，走向自己摊在地上的行李箱。他得穿上衣服。 ……郁乔才走了两步，脸色就变了。 腿间有什么东西淌了下去。 第35章 告别过往 激将法对我没用 郁乔低头一看, 灰色的地毯上已经晕开了一小块白色的湿痕。 靠，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处男。 他刚刚感觉自己身上挺清爽的，还在想江彦挺贴心, 还知道给他做清理。 谁知道他只清洗外面, 不管里面…… “啊……” 郁乔心理上还没接收自己被江彦内社的事实，人又被江彦按回了床上。江彦按着他的双手，脸色难看得很：“郁乔, 你什么意思, 你再说一遍！” 郁乔撇开脸：“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江彦，咱俩只是意外。” 江彦双眼猩红, 怒道：“没有意外, 我不接受！昨天你没醉到认不出人，你知道是我！是你教我怎么艹你的！你别想提起裤子不认账！” “我喜欢你，我要跟你谈恋爱, 我还要跟你结婚！” “什么？” 结婚？江彦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是纯情少男第一次之后都这样？ 郁乔挣扎了几下, 根本脱不了身。江彦这身蛮力不管用到哪里, 都这么可怕。 昨晚也是，他几次想爬出浴缸，都被江彦拽了回去。 “你放手, 你这个混蛋……” “我不放, 你答应我！跟我谈恋爱！” “你特么……” 郁乔忽然停止了挣扎，皱眉瞪着江彦：“你……别挨着我。” “我不, 除非你答应跟我谈恋爱。”江彦有点脸红, 但还是理直气壮。 这小混蛋，好的不学，干坏事倒学得飞快。 郁乔简直被江彦的胡搅蛮缠耍无赖气笑了，怒骂道：“我跟你这个只会蛮/干的小屁孩谈什么恋爱？你喜欢我, 我又不喜欢你！” 特么的想到这个就来气，一晚上都在里面，不会发烧吧？ 郁乔有点担心，他可不想再请病假。还是得赶紧去清理干净。 江彦再硬的心，被郁乔这么接二连三地往心窝里戳，也受不住。 但是他本来就被郁乔当小孩儿，这种时候，更是怎么都不会退后一步的。 好像他退了一步，就真成小孩儿了。 他深深地注视着郁乔，俯下身，用昨晚郁乔教的方法，强势又温柔地亲亲郁乔的眼皮、鼻尖，舔舔他嘴唇上那道伤口，然后很认真、很自信地说：“郁乔，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你……” 江彦眼里的炽热和专注太灼人，郁乔即便在很多人眼里都见过，但好像只有江彦的，特别烫。 难听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郁乔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他低声说：“你先放开我。” “可你……” 郁乔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像山雀的翅膀似的，扇出一阵微弱的风，痒痒地从江彦的心尖扫过去。 他动了动腿，踢了一下江彦的小腿，声音更虚弱了：“江彦，我饿了，我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光喝酒了。现在胃都疼了。” “胃疼？” 江彦赶紧就松开了手。 他没得到承诺，并不甘心。但郁乔饿了。而且再不放开，他可能真的要忍不住了。 江彦又亲了亲郁乔的脸，才说：“我打电话让酒店送点吃的来。” “嗯。” 郁乔缓缓起身，也懒得穿衣服了，直接光着脚走进浴室。 江彦看到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缓了缓，才起身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要了两份早餐。 花洒的水簌簌地落下，郁乔艰难地清理，费了半天劲，才把里面洗干净。 “真的是疯狗，连啃带咬的。” 看来以后真是不要再乱喝酒了，如果昨天郁乔清醒着，怎么也不会同意。 以前周明威都不敢这么放肆。 裹上浴袍的时候，胸口被摩擦着有点疼，郁乔没忍住“嘶”了一声。 “破皮了……” 刚开荤的小狼狗没轻没重，郁乔已经不想检查自己身上的情况。 “快来吃饭，我让酒店送的粥、牛奶、奶黄包，还有清汤的米线。都是很好消化的东西。” 江彦冲着郁乔招手，郁乔尽量挺直腰背，掩饰他的不适，走了过去。 胃空了一整天，早就饿得不行，郁乔坐下来也不说话，直接开吃。 江彦殷勤地给他递筷子，递牛奶：“我这杯你也喝了吧，牛奶营养好。” 29岁的大男人还不至于运动了一晚上，就缺营养。 郁乔白了江彦一眼，见江彦眼巴巴的样子，“嗯”了一声，接了过来。 吃完饭，郁乔收拾好东西准备退房。 郁乔请了三天的假，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按理说，周明威应该已经从观山悦的家里搬走了。 江彦抢过郁乔的行李箱，又去拽车钥匙：“回家吗？我开车。” 郁乔握着钥匙不放：“我回自己家。” 江彦用力把钥匙抽了过去，笑嘻嘻地说：“知道知道，咱俩多顺路啊。” 郁乔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外面他不想跟江彦起争执，只好等回去再说。 帅气的保时捷被江彦故意只开到30码，委委屈屈地跟在小面包车后面晃。 还是郁乔发火了，要让江彦下车，他才正常加速。 回到观山悦，电梯到了9楼，江彦一动不动；到了10楼，他紧紧跟在郁乔后面，就要往家里钻。 郁乔忍无可忍，拦在门口：“江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江彦现在最怕郁乔说他“幼稚”，闻言生生停住了脚步，梗着脖子说：“我哪里幼稚，我只是想陪你回家。” 郁乔点头：“我到家了，你的任务完成了。所以，转身，下楼，回你自己家去。” “对了，”郁乔冷酷无情地补充道，“别忘了我那天跟你说的事，记得去找HR。” 说完，郁乔弯弯嘴角，冲着江彦摆了摆手，用力关上了门。 “郁……” 江彦已经第三次被郁乔这么关在门外了，他气鼓鼓地在门口来回踱了好几圈，发誓用不了多久，他一定可以住进去！ 或者，把郁乔绑到他家里也行。 郁乔靠在门上休息了一会儿，随即扫视了一圈家里。 家里跟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摆件和植物们都还在原位。他打开鞋柜，里面已经空了一半。 又走进卧室，拉开衣柜，柜子里也只剩下了郁乔自己的衣服。 周明威果然已经搬走了。 还有其他周明威剩下的小东西，郁乔拿了两个垃圾袋，全部装上打上死结，通通扔了。 至于床头柜上摆放的那张合影，郁乔直接将周明威那一半撕掉，然后把自己的那一半重新放回原位。 提醒他，不要记得，不要忘记。 谢天谢地没有发烧。郁乔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上班，特意挑了一件没那么严肃的浅粉色细条纹的衬衣，搭配宽松的黑色西装，整个人风采奕奕，明艳照人。 前台小姑娘第一看看到郁乔，就忍不住说：“郁总今天好不一样呀，心情感觉特别好呢！” 郁乔也觉得自己心情很不错：“是吗，是有点好事。” 告别渣男，迎接新生，怎么不算好事呢？ 郁乔一路上顶着同事们惊艳和赞叹的目光走进办公室。 江彦果然还在，看到郁乔，他站起身就想过来，却被对面的王睿抢了先。 “郁总，江湾半岛那边汇报说，他们本周的社群活动邀请了著名画家严正雄老师，业主的参与积极性非常高，限量的30个名额已经满了。” “负责人说，有信心通过这次活动，本周末额外再做4000万的增量。” 江湾半岛，就是之前郁乔让江彦做升级方案的，位于江城的豪宅项目。 郁乔之前就想亲自去项目上看看他们的整改效果，刚好可以借着这次活动的机会去看看。 也暂时离开溪城。 郁乔看了一眼江彦，说：“好我知道了。王睿，你准备一下，本周跟我一起去江湾半岛出差。” 王睿自然是非常高兴，江彦的脸色却变得难看极了。 郁乔假装没看到，接着说：“跟小白说一声，提前把江湾半岛本月签约回款情况梳理好发给我。” “好的，郁总！”王睿立即出去找白芮儿。 郁乔坐下打开电脑，头也没抬地说：“你还在这儿干嘛？” 江彦一言不发，沉着脸站在原地，盯着郁乔。 郁乔心理有些乱，表面上仍旧非常镇定。他打开手机，找到HR何总的通讯界面，冲着江彦晃了晃。 “还是要我亲自去跟HR说？哦，实习证明是吧？你放心，我会给你打全A的……” 江彦终于忍不住了，他双手握成拳头，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 坚实的实木桌子都颤了一下。 江彦没有大吼大叫，他沉着脸凑近郁乔，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郁乔，你害怕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郁乔不吃他这一套。 江彦却很笃定，他笑得有些吓人：“郁乔，你确实害怕了。害怕你会真的喜欢上我。” 郁乔挑眉，不置可否：“哦？毛头小子哪来的自信？” “不然你为什么不敢让我继续跟在你身边？连去江湾半岛出差，你都不敢带我，而是带王睿。” “江湾半岛的升级方案是我写的，王睿根本就不了解。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最适合跟你一起出差的明明就是我。” “而你，郁乔。最冷静最理智最公事公办的郁总，你居然在这件事上意气用事。” 郁乔面色不改，冷冷道：“我的工作安排不需要你来指点。赶紧出去，我要开会了。” 江彦得意地扬了扬眉，趁郁乔不注意，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承认吧郁总，你就是害怕了。” “你——这是办公室！”郁乔紧张地瞟了一眼办公室的门，还好没人在这个时候进来。 江彦已经躲开了，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我不会去找HR的，你也别想赶我走。” “江湾半岛我一定要去，不然我就去找王睿，让他不要当我们俩的电灯泡！” 第36章 双人出差 新鲜劲儿过了就好了 江彦摇头晃脑, 跟一只战胜的小狗似的，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郁乔看到他关上门，脸上刻意做出来的严肃才褪去。 其实江彦说的没错, 最合适去江湾半岛出差的确实是江彦, 他刚刚的确意气用事。 “害怕吗？”郁乔自然是否认的，他怎么可能害怕。 只是，他刚刚才因为周明威出轨而离婚, 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去投入一段长期的关系。 而且, 江彦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会跟他长久的人。 且不说他钢铁直男突然弯了，就只说他的年纪, 才20岁, 人生才刚刚开始。跟他同龄的那些人都还没玩够呢。不过是睡了一觉，他就随口说什么结婚。 难道这也是一种印随行为？破壳的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动物当做妈妈，他也把第一个性对象当做终身伴侣？ 郁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居然在想“终身伴侣”, 对象还是江彦。 郁乔随手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茶。 “嗯？温热的。” 杯子里是郁乔最爱的秀芽, 不烫不凉, 入口刚好。 “嗯？椅子好软……” 郁乔低头一看，他的椅子上竟然还放了一块柔软的坐垫。 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说出口都会被“哔”掉的荤话, 再一次在郁乔那记性极好的聪明大脑里轮上阵。 郁乔的脸微微发烫：“这傻小子哪里学的……” 吐槽归吐槽, 但心里还是挺熨帖。江彦年纪不大，竟然还挺会。 郁乔的心蓦地软了两分。他不是不想负责, 确实是不太好负责。果然喝酒误事, 喝酒误事！ 也许，等江彦新鲜劲儿过了就好了。 郁乔打开邮件，把江湾半岛项目这次画展活动的宣传资料，以及上次升级整改之后的验收都看了一遍。 思来想去, 郁乔公私分明，公事公办的性格最终占了上风。 周五下午，郁乔还是带着江彦，一起到了江城的江湾半岛项目。王睿那边，郁乔让他跟夏梦真一起去明城巡检，小伙子一听，比跟郁乔出差更高兴了。 项目负责人名叫赵霖希，是个三十多岁，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男人。他早就等着他们，看到郁乔就非常热情地迎了上来，直接握住了郁乔的手：“郁总，好久不见。我们这个小活动，还惊动您亲自来。” 郁乔跟赵霖希很熟，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这个月其他项目的营销费都压缩挤给你们，你们才把严正雄老师请来，这可不是小活动。” “多谢郁总力排众议，给我们这么高的营销费。”赵霖希感激一笑，接着说，“本来今天晚上项目总朱总想请您吃饭的，但是他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只能改天。所以今晚这顿饭，就只有我陪您了，您别嫌弃。” “行了你，再这么说话我转身就走啊。”郁乔开玩笑地给了赵霖希一拳，对方这才笑嘻嘻地结束了场面话寒暄。 郁乔跟着赵霖希往接待大厅走，没走两步突然被人拉了一下袖子。 “干嘛？”郁乔低声问。 江彦硬邦邦地问：“你跟他很熟？” 郁乔点头：“我跟他是同期，之前在一个项目上工作。他能力不错，就是品位还有待提高。” 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做升级整改。 “就算这样他也太殷勤了吧，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啧，你想什么呢？人家有女朋友。”郁乔瞪了江彦一眼，“别发疯啊。” “哦……” 听到赵霖希有女朋友之后，江彦的表情总算好了一点。 刚刚看到赵霖希握着郁乔的手半天都舍不得撒开，江彦还以为他们华盛集团含给量这么高呢。 众人进到接待大厅，活动公司和策划团队正在为明天的活动布置现场。 郁乔扫了一眼，还算满意点头：“还行，品质感总算上来了些，比之前两次要好很多。” 赵霖希忙说：“再不提升，我怕你把我撤了。” 这话听着是开玩笑，郁乔心里清楚这并不是玩笑。如果江湾半岛后续业绩和品质无法再提升一个台阶，赵霖希被换掉是迟早的事。 郁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公司要的是业绩，看的是结果。霖希，你继续加油。” 赵霖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明白。” 不想继续跟赵霖希打太极，郁乔故意问江彦：“江彦，你觉得怎么样？” 从进大门开始，江彦就在观察那些活动物料，此时听到郁乔问，他立即说：“设计上跟严正雄老师的风格相符，应该是严老师那边提供了物料参考。导视也比较清晰，除了展览之外，严老师还有30分钟左右的讲座和自由交流时间。但是座位有点问题。” 江彦指了指中规中矩排排拜访的贵宾椅，说：“我记得是30位业主是吧，现在的场地，其实是可以满足围坐的，而且项目的阅览区，本身的陈设就很有艺术氛围。不如把讲座场地搬到阅览区域，这样客户跟严老师的距离更近，也会更有氛围感。” “其实这些有钱的客户，大部分经常参加各种拍卖会和艺术展。并不缺跟艺术家或者艺术品交流的机会，所以，我们更改一下场景，让私人订制的概念发挥到极致，对他们来说才会稍微有新意一点。” 郁乔眼中隐隐有欣赏之色，转头对赵霖希说：“听到了吧，赵总。” 赵霖希看江彦的眼神有些惊讶，没看出来这个长得过分帅气的年轻人，还有点见识，忙不迭点头：“好，我让策划去安排。” “小周——” 叫小周的策划小跑过来，赵霖希还没开口，他先急了：“赵总不好了。严老师那边刚刚打电话来，说他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骨折住院，明天来不了了。” “什么？！” 赵霖希人都麻了，这场活动可以说是最近三个月，江湾半岛最有吸引力，业主期待值最高的一场。 而且，郁乔刚刚说的也不是开玩笑，确实这个月其他项目的营销费用缩减，大头都给了他，就是为了这场活动。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跟郁乔保证至少能有4000多万的增量。 现在临时出这事儿，他到哪里再去找一个档次品质名气都能配得上的。 而且，要怎么跟客户解释呢？ 现场气氛骤然凝重起来，赵霖希拿起手机，迅速给几个人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 郁乔拍拍他的肩：“先别急，跟乙方负责人沟通一下，他们肯定不止严老师这一个资源，让他们想办法找同档次的老师来应急。” “好的。”小周赶紧跑着去找人。 赵霖希还是不放心，决定自己再跟几个熟人打听一下。 江彦这时凑过来，说：“我有两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郁乔睨了他一眼：“赶紧说，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江彦“嗯”了一声，说：“那当然，我给了好建议，你如果采用了，必须给我奖励。” 郁乔都给气笑了：“有屁快放。采不采用还不一定呢，就想要奖励了。” 江彦这才说：“我认识一个朋友，是赛车俱乐部的。可以借出来很多辆豪车，搞个豪车展怎么样？” “我真是多余听你说话。”郁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江彦真的有什么好建议，结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哎哎，逗你的逗你的。” 江彦拉着郁乔的袖子不让他走，认真说：“你那个朋友，花蝴蝶似的那个，我记得是个网红的珠宝设计师吧？让他来帮帮忙啊，创意珠宝展，设计师的名头也算拿得出手。” 郁乔眼睛亮了一下，这倒是个正经提议，如果乙方公司那边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找何意维帮忙应该可行。 江彦拿着手机，上面是他刚刚搜的何意维的设计主页。 他对照着何意维的一些作品，指着现场那些展架和展台：“而且设计风格有相似的地方，这就很方便，只要更换有严老师本人出镜的物料就可以。” 正巧这时赵霖希和小周带着乙方的对接人来回话，郁乔听了对方的几个应急方案都不满意，还不如找何意维。 郁乔没再犹豫，直接给何意维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能来应个急。 何意维那边满口答应。 于是，赵霖希立即安排人跟何意维的团队对接，并带着团队的人重新修改线上和线下的设计物料，并且立即让前端给预约的客户一一致电。 好在整改的东西并不多，很多原有的物料也是可以直接延用的，所以时间还算充裕，并没有像上次玉河项目首开那样，搞的人仰马翻。 “怎么样，给我什么奖励？”江彦黏在郁乔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如果真的长了一条尾巴，肯定就要转成风车了。 “工作场合，你注意点儿！”郁乔真是烦不胜烦，不能太明显把江彦推开，怕引起注意。 但是不上手，江彦就跟牛皮糖一样，还偷偷拉他的手，把郁乔气得够呛。 江彦不依不饶：“我不管，我要奖励。” 郁乔路过前台，顺手摸了两颗清口糖，往江彦手心里一塞：“小屁孩儿一边儿吃糖去吧。” “郁……” 不等江彦炸毛，郁乔指着外面水景说：“你要是太闲，正好对照之前你写的那个升级方案，去巡查一下项目有没有认真整改，拍照记录，整理成ppt发我。” 江彦还想争取，被郁乔一个警告的眼神瞪过来，撇了撇嘴，剥开糖纸把两颗薄荷糖一起塞进嘴里，这才晃晃悠悠地出去。 “行——认真工作——” 晚上赵霖希请吃饭，因为明天还有工作，大家都有些收敛，并没有使劲劝酒。 但江彦总觉得这个赵霖希不对劲，坐在郁乔旁边跟没骨头似的，酒没喝几杯，人总想往郁乔身上靠。 在赵霖希第三次往郁乔那边歪的时候，江彦端着酒杯强硬地插进了两人中间。 “赵总，我敬你！” 酒杯几乎要怼到赵霖希的脸上，江彦的神情更是有半点恭敬，他直愣愣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盯着赵霖希。 不像是来敬酒的，倒像是要来打架的。 第37章 吃醋小狗 毛头小子，技巧不足…… 郁乔面不改色, 只轻轻拽了一下江彦的衣摆，说：“江彦，你喝多了。” “没有, 我还没开始喝呢！” 江彦不接郁乔递过来的梯子, 手里的酒杯一动不动，对着赵霖希，一脸挑衅：“赵总, 不赏脸？” 赵霖希察觉到江彦对他有点敌意, 但不明白，这个敌意从何而来。回忆了一下, 今天第一次见面, 跟这个小助理也没有太多交集。 他看了一眼郁乔，只见郁乔虽然刚刚劝阻了江彦一句，但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彦不听, 他也就没有继续阻止, 唇角还挂着一抹淡笑。 赵霖希放心了些，应该是想多了。年轻人，刚出社会, 人情世故不够圆滑也很正常。 江彦的穿着打扮, 举手投足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而且, 郁乔对他的态度不太像普通实习生。 赵霖希也是个人精, 立即做出一副大度亲和的样子。 “好，我喝了！” 赵霖希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江彦不甘示弱，也直接喝了。 “好——好酒量！”其余众人喝起彩来。 酒喝了, 江彦却没有回座位，他站在原地，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分酒器，还想再喝。 郁乔却在这时起身道：“我去一下卫生间。” 赵霖希连忙很关心的问：“郁总，要不要扶你去？” 江彦也担忧地看过来。 郁乔整理了一下外套，微微笑着：“我没喝两口，不用这么紧张。” 说完，郁乔径直出了包厢。 郁乔不在，江彦总算没有继续找赵霖希的麻烦，只是警告似的看了赵霖希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回到了座位上。 赵霖希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就有别人来敬酒，他便没有想太多。 卫生间里只有郁乔一个人，他上完厕所正在洗手，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本来没有在意，但突然腰上一紧，一双手把他牢牢地圈住，后背就抵上了硬邦邦的胸肌。 还能是谁，郁乔都不用猜，也没回头，就知道是江彦。 “你刚刚为什么故意找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一个小小的助理，跟营销总叫板？” 江彦紧紧抱着郁乔，不太高兴地说：“果然，你就是故意给他解围。” 郁乔抽了两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说：“少爷，我真是怕了你了。” “这是工作，我还要说多少遍，你能不能长点心。他有女朋友，不是每个直男都跟你似的，喝醉了就弯了！” 郁乔这话说的有些重，江彦抱着他，在他后颈处留恋地蹭了蹭，有些委屈地说：“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看到他装醉往你身上靠，我就恨不得直接把他扔出去！” “还有，我不是喝醉了弯的，我是看到你才弯的。” “你……” 江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郁乔猝不及防，骤然感到呼吸一滞。 少年人，情感那么炽热，什么话都敢说。 郁乔飞快地看了一眼镜子，确定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才在江彦怀转过身。 江彦那双圆溜溜的狗狗眼，此时眼尾下垂，看上去天真又可怜。 他说：“所以郁乔，你要对我负责。” 郁乔安抚似的揉了一把江彦的头发：“好啦，不要耍小孩脾气。” 江彦抱着郁乔，忍不住又想去亲他，被郁乔察觉，一只手直接按在他脸上把他推开。 “我先回去，你等下再进来。” 郁乔挣开江彦的怀抱，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还好刚刚没人进来，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对了，”郁乔转身，伸出食指虚空点了江彦两下，警告道，“不许再找赵霖希的麻烦。” 江彦撇着嘴不说话。 郁乔提高了声音：“听到没有！” 江彦不情不愿地答应：“知道啦。” 回到包间，郁乔还没坐下，赵霖希就看到他。 他已经喝多了，晃晃地站起来，冲着郁乔“嘿嘿”笑着伸出手，想来揽他的肩膀：“郁总，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们之前一起上班的时候，那个时候……” 郁乔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位置，赵霖希扑了个空。 “嗯？郁总？” 郁乔没有看他，招呼小周：“小周，你们赵总有点醉了，快来扶他一把。” “好嘞！” 小周把赵霖希扶回了座位，恰好这时江彦也回来了。郁乔悄悄松了一口气，竟然有了“还好没被江彦看到”的庆幸。 第二天，周六。 何意维准时出现在了江湾半岛现场，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珠宝和四个身强体壮，西装革履，戴着统一墨镜的安保人员。 “来来，这个放这儿，那个摆到那边去！”何意维今天穿了一件彩色镶嵌亮片的大袖衫，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指挥保镖和其他员工按他的要求来。 这种衣服，一般人穿肯定是灾难，但穿在何意维身上，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样，非常合适。 “乔乔，怎么样，我够意思吧！”何意维得意地展示自己的作品，指着一枚镶嵌着蓝色帕拉伊巴的戒指说，“光这枚戒指就是七位数，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郁乔当然是感激不尽：“是是，我的军功章有你一半。” “那是~”何意维正高兴，忽然仔细打量起郁乔，疑惑道，“乔乔，你怎么好像瘦了？” “是吗？”郁乔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可能天气越来越热了，胃口不太好。” 何意维恍然：“也是哦，是越来越热了。说起来，你家周明威之前做过的青提柠檬茶很好喝，冰冰凉凉酸酸甜甜，正好夏天喝。让他做点儿，哪天我来你们家蹭。” 郁乔收了笑，他还没有来得及跟何意维说他离婚的事。 “青提柠檬茶？你喜欢喝这个？”江彦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 郁乔：“你在这儿干什么呀？不去帮忙？” 江彦：“他带的那四个保镖都不让人靠近的，我能帮什么忙？” “你真的喜欢喝青提柠檬茶？冰的吗？” 郁乔推了江彦一把：“哎呀我不喜欢。小周那儿不是挺忙的吗？你去帮他。” 好不容易把江彦打发走，郁乔就发现，何意维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乔乔，什么情况？”何意维眯着眼，“审问”一般，“他不是刺头吗？现在这么乖？还问你爱喝什么，难道你……” “出轨”两个字，何意维还没说出口，郁乔抢先开口说：“我离婚了。” “什么？！”何意维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然后，他就被郁乔捂着嘴，拖进了vip接待室。关上门，郁乔把他和周明威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何意维。 “靠！渣男！”何意维听完，气愤地砸了一下桌子，“亏我还一直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完美老公！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居然会出轨！”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他忘了当年是怎么追你的？” “要不是你当年主动选了他，他怎么可能配得上你，没想到……” 郁乔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也许就是因为他记得，所以才会出轨。跟我在一起，他压力太大了。” “什么嘛！渣男就是渣男，你不要为他找借口。” 何意维不重样地怒骂了周明威整整十分钟，才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问：“那你们离婚的事，奶奶知道吗？” 提到奶奶，郁乔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过和犹豫。 “我不知道，让周明威自己跟她老人家说吧。我……算了。” 何意维知道郁乔家里的情况，明白郁乔为什么对周明威的奶奶感情这么深。他叹了口气，安慰道：“没错，让周明威自己跟她说，你就不要管了。” “至于渣男，踹了就踹了吧，下一个更乖。你看我，踹了多少个了，不也好好的。” 郁乔笑眯眯地点头，没有纠正他说的“踹了很多个”。 “对了，”郁乔想起来那天的电话，“你跟奚川医生是不是……” 何意维脸红了些，有点害羞，但笑容看起来有点勉强：“反正是上床了！” “至于名分……等他哪天把我哄高兴了，我再赏他。” 郁乔觉得何意维这话听着有些不太对劲，不过看好朋友这么高兴，他暂时也就不好泼冷水。 “唉，对了，那小子什么情况？”何意维撞了下郁乔的肩，满脸八卦。 郁乔难得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开口。架不住何意维那股磨人的劲儿，只好说了。 何意维眼睛都亮了：“可以啊乔乔，行动派！好样的！我觉得可以，我看他现在对你可上心了。” 郁乔喝了口茶，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他说：“小孩子一时新鲜，长久不了。” “管他呢，你都长久6年了，不也说散就散。”何意维嘴比脑子快，说完才发觉说错话，赶紧找补，“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乔乔。” 郁乔笑笑：“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嘛。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总不能因为一个渣男，你就封心锁爱了呀。” 郁乔还是不松口：“工作上，这种关系不好。我说过，但是他不听。我等他新鲜劲过了，不那么缠人之后，再跟他好好说清楚。” 何意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江彦只是实习生，能有什么影响。不过他也不好继续劝郁乔。 感情这事，还是得当事人自己想通才行。 活动要开始了，何意维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这身漂亮衣服，自信满满地出去了。 刚出门，迎面见到江彦整准备进vip接待室，一看就是去找郁乔。 何意维还记着江彦之前对他没大没小，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仇。眼珠一转，故意拦住了他。 “有事？”江彦现在对何意维的态度好了不少，毕竟是郁乔的好朋友。 何意维故意卖关子：“刚刚乔乔跟我说起你，你想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江彦果然上钩：“什么？” 何意维揶揄地拍了拍江彦的肩，小声说：“他说你呀，毛头小子，技巧不足。” “什么？！” 第38章 寻找教材 你了解我，我从来不玩儿…… “技巧不足……技巧不足……” 江彦的天塌了, 他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满脑子只有这四个字。 难怪, 郁乔睡了一觉醒来就不想认账, 原来是这样？ 可是他明明叫得那么搔，居然不是因为爽？那是为什么？难道是……痛吗？ 现在想来，郁乔确实是哭了, 眼泪在眼眶里含不住, 把他羽毛一样的睫毛都浸湿了，还顺着眼角往下淌。 这个猜想让江彦的心都要坠到无底洞里。 江彦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连接吻都不会, 更别说性/经验，完全就是凭着一股刚开窍的冲动。 要怎么亲、怎么舔、怎么吮都是郁乔一点一点教的。那天晚上两个人泡在浴缸里，郁乔坐在他身上握着他的手指, 教他开拓, 只是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下去。 难道是因为太心急了, 没有揉开就吃，他吃不下所以难受？还是说，因为江彦只知道直来直去, 没什么花样, 所以郁乔不爽？ 江彦急得直挠头。他又不能问何意维，只能拼命回忆那天晚上郁乔的表情和身体的反应, 但也没有找到问题所在。 正巧郁乔也出来了, 看到江彦傻站着，耳朵尾巴都耷拉下去，头上像飘着一片乌云，一脸天塌了的样子, 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活动要开始了，一起去看看？” 江彦转过脸，一双圆圆的狗狗眼里满含幽怨。 郁乔吓了一跳。本想习惯性的揉揉他的头发，手刚抬起来，才反应过来现在在项目上，又放了下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事关男人尊严，江彦哪里好意思说。他看着郁乔，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红着脸，坚定地说：“我会学的！” 说完，江彦转身跑了。 郁乔留在原地一脸懵。 学什么？学活动策划？ 活动正在进行，所有人都在接待大厅里面，江彦一路小跑，跑到接待大厅后场一个拐角的树荫下，确定没人，才掏出手机，还是给狗头军师徐飞宇打电话。 “喂，干嘛？”徐飞宇的声音听起来蔫蔫的，毫无精神，“最近没空帮你搞什么人啊，你兄弟我都要废了。” 徐飞宇最近亲自牵头做的项目出了岔子，被他爸骂得狗血淋头，现在正在加班加点，亡羊补牢。 “谁说我要搞人了？”江彦捂着手机小声说，“你给我找点片儿。” “片儿？”徐飞宇一听这个，总算来了精神，“哎哟哟，我们纯情江少也要看片儿了！来来来，跟兄弟说说，想要什么口味？” “不过你知道的，我只喜欢姐姐，我的收藏都是御姐款。你想要什么？制服诱惑还是清纯萌妹？” “妹你个头啊！我要男人的！男人和男人！” 徐飞宇也急了：“我特么怎么会有男人和男人的，我又不喜欢男的！” “不是，江彦，你特么来真的啊？你可别忘了，郁乔可不止是个男的，他还是有夫之夫。” 说到这个，江彦语气里有些压制不住的得意：“他已经不是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足足五秒，随后传过来一声“艹”！ “你真把他俩拆啦？这么快？兄弟你可以啊，你这是哪是挖墙脚啊，分明是大锤80，框框砸墙啊！” “我可不找，我不喜欢男的，别让人误会我。” 江彦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别废话了，我不管你赶紧帮我找。否则我把你珍藏都是御姐片儿的事告诉我姐。” 徐飞宇被捏住了七寸，气得想顺着手机信号爬过来揍江彦一顿。 他暗恋江彦的二姐贺曦是个秘密，他只告诉了江彦，谁知道有一天会被无良兄弟拿来威胁。 “行了行了，我找，我找行了吧！真是欠你的。” 徐飞宇本来就烦，现在更是焦头烂额。挂电话之前，他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江彦，你想清楚，到底是玩玩还是来真的。虽然现在同性结婚已经合法了，但是你家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同意？” “你别忘了，我们两家大人一直都有撮合你和我妹妹的意思。” 江彦认真地说：“飞宇，你了解我。我从来不玩儿。” 江湾半岛的画展临时变成珠宝展，虽然出了点小状况，但结果是宾主尽欢。 何意维凭借自身实力和一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巧嘴，哄得客户们满意极了。 不止赵霖希拍胸口保证的4000万拿下，何意维自己也现场接了三个七位数的定制单。 何意维笑得跟花儿似的，挽着郁乔手臂晃：“多谢郁总关照，到时候给你转提成啊~” 郁乔也不跟他客气，并表示会请吃饭。 “到时候把奚医生也约出来？”郁乔试探性地问。 何意维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后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他是医生，忙得很。” 郁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握了握好朋友的手。 临走前，郁乔跟江彦两个人，跟赵霖希他们一起，又认真地把江湾半岛项目一些不被注意的细节都检查了一遍。 江彦眼尖，脑子也活络，提出的好几点整改意见，郁乔都很满意，当着大家的面夸了他好几句，就跟给江彦打了强心剂一样，看郁乔的眼神简直要把他烧化了。 要不是周围还有那么多人，江彦都要扑上去抱着郁乔亲一口。 办完了江湾半岛的事，郁乔跟江彦就回到了溪城。 从机场打了一辆专车，两人一起回观山悦。 专车后排比较宽敞，坐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但江彦怀着小心思，一路上都跟郁乔紧紧贴着。 前面还坐着一个司机，郁乔实在受不了跟江彦跟连体婴一样，在江彦又偷偷勾他手指的时候，他忍无可忍挪开了些，说：“你能不能坐过去点，别挤着我。” 江彦非但不挪开，还更贴紧了，理直气壮地说：“这怎么能怪我？是这个车太小了。” 前排司机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奔驰S级标准豪华商务车，后排出了名的宽敞，哪里小了？ 这位客人难道是长颈鹿吗？还是大象？ 郁乔懒得跟江彦打嘴仗，右腿稍稍用力，把江彦那条放荡不羁贴着他的大长腿撞开：“拿开，压着我了。” “哦……”江彦撇了撇嘴，总算稍稍挪开了一点点。 下车之后，郁乔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还没进电梯，就直接跟江彦说：“等下各回各家，你别跟着我。” 江彦正兴致勃勃地计划，今晚要怎么去郁乔家里呢，一听这话，心思被戳破了不说，好像郁乔还很嫌弃他似的。 “谁说我要去你家了，你别自作多情啊。”江彦拼命给自己挽回面子。 郁乔歪头看过来：“哦~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当然！”江彦挑眉，随后又小声说，“那如果你没饭吃，来求我帮你做的话……” 郁乔毫不留情地说：“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外卖。” “叮”的一声，9楼到了。 郁乔按着电梯门，眉眼含笑冲着江彦示意：“再见吧，小朋友。” 江彦曾经看到过的，属于恶魔的角和尾巴又从郁乔身上冒了出来，带着黑色小三角的尾巴尖卷来卷去，耀武扬威。 气死了！！ 江彦无奈，昂首挺胸，看上去毫不在意地走了出去。等电梯门合上之后，江彦冲着电梯气鼓鼓低声喊：“郁乔，诅咒你门锁坏掉！” 不知道是江彦运气好，还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十几分钟后，江彦捏着可乐，在自己家窗户边无意间往下看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郁乔！ 郁乔衣服也没换，连包也没放，还是分开时候那一身，好像准备出去。 江彦立即放下可乐，飞快地坐电梯下去，快跑追上了郁乔。 “你、你去哪儿？”江彦一把抓住郁乔的手腕，因为跑得太急有些喘。 郁乔一脸震惊地看着江彦：“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啊？”江彦有些心虚，眼神飘忽。 “不是，我在窗户边看到你了。” 郁乔的话提醒江彦了，那个窃听软件还在郁乔手机里，他没找到机会删掉。 在知道郁乔离婚之后，江彦其实都没有再通过那个软件偷听什么。 “你要去哪儿？”江彦追问。 “你管我呢。” 郁乔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隐藏什么。江彦顿时警铃大作！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他刚出差回家，自己不做饭，提着包出门，难道是约了谁吃晚饭？ 谁啊？ 江彦忽然就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偷听的！！！ “你放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郁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有些着急。 江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放，我跟你一块去！”他倒要看看谁约郁乔吃饭。 “我就去小区门口的那家咖啡馆。”郁乔真是对江彦的黏人无可奈何，只好解释。 江彦哪里会信，提着包去咖啡馆加班吗？他家里什么都有，哪有那个必要。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哎哟，我的小少爷，你烦不烦呐……”郁乔真是服了江彦，“咱俩这个关系合适吗？” “我们是情侣关系，当然合适。” 郁乔赶紧否认：“打住啊，不是情侣。都说了是意外。” 江彦愣了一下，原本牢牢锁住郁乔的炽热目光暗淡了一瞬，像是受了伤，嘴唇也不自觉地抿紧了。 郁乔也知道刚刚说话太直接，可是不直接，江彦这个样子，他怎么能继续？ 不如早早就断了江彦的念想。 江彦一言不发，猛地从郁乔手里把包抢过来，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也说了，不是意外。” “郁乔，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儿，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我说了我喜欢你，要跟你谈恋爱，就是真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你……” 江彦握着他的手腕很用力，几乎把他握痛了。这是生怕他会独自跑掉的架势。 “行了行了，不去了行了吧。”郁乔终于松了口，他拉住江彦，“回去。” 江彦反倒是不干了，他非得去看看郁乔约的是谁不可。 “哎呀回去啦！”郁乔觉得有些丢脸，但又不得不说，“没约人，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待着，顺便吃个饭。” “嗯？”江彦不懂。 郁乔一咬牙，说：“我家门锁坏了，跟你上次一样。” 第39章 快乐超市 真是好贵的一顿饭 门锁……坏了…… 江彦先是茫然, 随后眼睛越睁越大，肉眼可见地又惊喜、又兴奋。 “太好了！”江彦脱口而出。 “太好了？”郁乔微微皱眉，“我家门锁坏了, 你这么高兴什么意思？” “哦、不是……我不是高兴。”江彦赶紧收敛了表情, “我是说，太……差了这个锁！还豪宅呢，真是要投诉一下开发商和物业。” 这倒是, 莫名其妙指纹识别不了, 郁乔多试了几次，电子锁就锁定了。找了物业, 也说等一个小时就好。 郁乔也想过找专业开锁, 但是电话打过去一问，人家过来都要半小时。确实没那么必要。 这才想着，去门口的咖啡馆坐着等等, 谁知道这都能被江彦抓到。 “去你家坐会儿, 等一会儿我再回去。”郁乔提出上次江彦的解决办法。 江彦却拉着郁乔继续往外走：“干坐着做什么？走走走, 去超市，买点菜我做饭。” “不用了吧，点外卖好了。” “我可不想吃外卖, 我给你做茄牛肉好不好？白灼虾呢？很好吃的！” 郁乔还有些犹豫, 江彦干脆说：“哎呀走啦，要你付钱！” “我付钱？” “当然啦, 我工资多少你不知道？那点钱加油都不够。再说了, 我这么抠抠搜搜的怪谁啊！” 江彦的眼神变得幽怨。 “额……行、行吧……”郁乔难得有一点点心虚，恍然间已经被江彦拉着出了小区门，反对无效。 小区外步行7/8分钟就是一家进口超市，两人进去之后江彦就推了个车, 看到什么就往车里扔。 郁乔看得咋舌：“太多了吧？我们两个人吃不了。” “放冰箱呗。”也许明天你还来呢。 江彦买好了食材，又带着郁乔拐到零食区。拿了一堆可乐薯片之类的零食。 “水果要吗？你喜欢吃什么？”江彦兴致勃勃地问。 郁乔摇头：“算了，我不爱吃水果。” “你不是要喝青提柠檬茶？”江彦拿起一串漂亮的青提，“买这个吧，我给你做。” “我没有很爱喝……” “行吧，买。” 江彦那小心眼的样，郁乔要是说不喝，保不定他还要买什么“证明”自己的东西。 “这对杯子怎么样？我家没有多余的杯子，等下你用这个！” “买。” “这双拖鞋可以，跟我的是同款。” “买。” “这只牙刷……” “买……等等！” 郁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江彦扔进购物车里的牙刷毛巾拿出来，放回原位。 转头就看到江彦脸上明显的失望。 “只是吃一顿饭，牙刷毛巾过分了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江彦在打什么注意。 江彦小声嘀咕：“以后也会用得上的……” “什么？” “没什么，结账结账！” 江彦冲着郁乔笑，一边推车一边还去勾郁乔的手臂，腻腻歪歪的态度，惹得旁边两个女孩子一直看他们，还一脸暧昧地窃窃私语。 郁乔不想被人误会，把手臂抽出来：“你是婴儿吗？非得人扶着才走得动？” 江彦毫不在意地又缠上去：“我是怕你跑了，要你付钱呢！” 等结账的时候，郁乔一看，自动结账机上显示一共消费676.99元。 郁乔认命扫码结账，然后咬牙切齿地说：“真是好贵的一顿饭啊！” 江彦就冲着他嘿嘿笑，傻狗似的笑得郁乔什么脾气都没了。 从超市回到江彦家，刚买的拖鞋正好派上用场。江彦提着袋子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说：“你随便坐啊，我很快就做好。” 郁乔也不跟江彦客气，在客厅里随意转了转，就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彦家跟他家格局一模一样，只是装修就是房子交付时自带的精装，连家具和电器都是开发商配的。除了一些私人物品，江彦自己没有再添加什么。 一眼就知道，主人没有在这里久居的打算。 郁乔想到江彦的实习期，一共也就半年，现在已经过了一大半。 他毕竟不属于这里，等实习结束，他就要离开。 他还有……梦想。 郁乔忽然有些伤感，更加坚定了要跟江彦保持距离的打算。 这时，江彦站在厨房门口叫他：“郁乔。” “……乔乔？” 郁乔转头，神情有些冷：“说了别这么叫我，没大没小。” 江彦耍赖：“我就要叫，何意维可以叫，连周明威都可以叫，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多大，我多大，他们多大呀？你懂不懂什么叫长幼有序？”郁乔听到周明威三个字莫名烦躁，“还有，周明威以后都不会这么叫了，你满意了？” “哦……” 江彦也知道自己嘴快，提周明威让郁乔不高兴了，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尤其是，周明威可以，江彦不可以的事，让他控制不住地，从心底里滋生出浓烈的、阴暗的嫉妒。 “那我叫你，小乔？”江彦试探地又问，他还是不放弃。 “小乔，我还周瑜呢！”郁乔都给气笑了，“你就不能直接叫我名字？” 江彦振振有词：“当然不要，我如果叫你名字，那我跟你身边那些人有什么区别？我必须要有一个专属昵称，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周瑜挺好，他跟小乔不是夫妻吗。”江彦还挺美。 郁乔随手抓了个抱枕作势要扔：“做你的饭去吧！” 幼稚也是会传染的，郁乔觉得自己跟江彦有板有眼地讨论“专属昵称”这种事，已经不正常了。 江彦见好就收，赶紧转移话题：“小乔，来帮我穿一下围裙。” “自己穿。”“小乔”被迫答应。 江彦委屈巴巴地挥了挥手，手上是已经套好的手套，上面还沾着牛肉的血水。 郁乔瞪了他一会儿，认命地走进厨房：“围裙在哪儿？” “左手边第二个柜子。”江彦声音里的愉悦简直要溢出来。 郁乔找出围裙，来到江彦面前：“低头。” 江彦乖乖低头，让郁乔把围裙给他套在脖子上，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郁乔的唇上啄了一下。 “你——”郁乔躲闪不急，被亲个正着，气道，“你再乱来，我走了。” “我不动了。”江彦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然后眨巴着眼睛，像一只最忠诚的小奶狗一般，乖乖保证。 郁乔走到江彦身后，双臂绕过江彦的腰，捉着围裙的腰带快速地系好。 然后，他习惯性地在江彦的后腰上又拍了一下：“好了。” 刚拍完，郁乔就愣住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即便郁乔已经对周明威毫无留恋，身体的肌肉记忆，却在大脑思考之前，违背主人意愿先做出了反应。 “抱歉……”郁乔怕江彦又吃飞醋，跟他闹起来。 谁知江彦不但没生气，反倒是低下头，凑到郁乔耳边。灼热的呼吸落在郁乔白皙冰凉的耳廓，飞快地染上了绯红。 江彦小声说：“没事，你还可以往下一点。” 后腰再往下，那就是…… 郁乔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后知后觉，郁乔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江彦调戏了！ “赶紧去做饭！” 郁乔脸上微微发烫，逃似的离开了厨房。 “好嘞！”江彦心情好了很多，甚至还开心地哼起了歌。 “香辣虾吧，你喜欢吃辣的！”江彦在厨房里喊。 “随便你——” 这顿饭郁乔吃的并不轻松。 饭菜是很好吃的，江彦的厨艺很棒。如果他吃饭的时候，能够老实一点就更好了。 郁乔一边吃，一边还要防着他在桌子底下捣乱，着实有些累。 吃了饭，江彦收拾了碗筷扔进洗碗机，又在厨房里忙活半天，端出两杯青提柠檬茶。 “尝尝。”江彦递给郁乔一杯，坐到他身边，很期待地看着他。 “嗯，好喝。”郁乔尝了一口，摸着良心称赞。 江彦却继续追问：“比……那谁做的呢？是不是更好喝？” 他不想再让郁乔想起任何跟周明威有关的一切，但是又忍不住。 郁乔放弃周明威，不是因为感情淡了，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周明威做错了事，让他伤心失望。 快刀斩乱麻符合郁乔的性格。江彦有些时候，甚至会感谢周明威。 感谢他，在江彦认清自己对郁乔的感情的时候，他自己翻了船。 江彦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比周明威好，一切一切都比周明威好，那么，即便是郁乔对周明威还有感情，也一定会更喜欢他。 郁乔从江彦的话里，听出了小心翼翼和不安。 他蓦地有些心酸。 江彦是那么骄傲明亮的一个大男孩，初见时，桀骜不驯谁都不放在眼里，还总跟郁乔对着干。谁敢相信，有一天他在郁乔面前，变得这么乖，还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郁乔放下杯子，伸手揉了揉江彦的头，很认真地说：“江彦，你不要跟他比。” 你们没有对比的必要。 江彦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凉了下来。这些天，不管他怎么表白，郁乔都不接受，也不相信他是认真的。如今，又让他不要跟周明威比。 江彦眼圈红了，嘴唇轻颤，眼眸深不见底：“我……不配跟他比吗？” “我哪里不如那个人渣！” 郁乔一看，知道江彦是误会了。他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彦，你很好。是他不好，你不要跟他比。” “我好吗？”江彦敏锐地抓住了郁乔话里的关键词，追问道，“我哪里好？” “额……”郁乔顿了一下，说，“你做饭好吃，人也勤快。还有……你工作也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工作态度也比之前端正。” “还有呢？”江彦凑近了些，不依不饶。 郁乔只好接着说：“你长得帅呀，身材好，又年轻……” 江彦偷偷翘起了唇角，不知不觉凑得更近了。他的双手按在郁乔的两边，而郁乔的身后就是沙发靠背，郁乔想躲也躲不了。 江彦的视线牢牢锁在郁乔红润的唇上，鼻尖已经已经触碰到郁乔的鼻尖，声音压得低低的：“还有呢？我长得帅，身材好，那你喜欢吗？” 郁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入了江彦的陷阱，被禁锢在了他的方寸之间，退无可退。 客厅里灯光明亮，在墙上投下两个亲密交叠的人影。 气氛变得暧昧，耳边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郁乔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彦，长长的睫毛轻颤。他的脸本是英气俊美，锋锐张扬，普通人见了，即便被他的美貌吸引，也容易心生畏惧。 但他鼻尖那颗小痣，莫名给这张脸增添了几分，诱人深入的魅惑。 光影交叠之下，江彦只觉得，郁乔整个人都被渡上了一层朦胧的，暧昧的暖光。 江彦呼吸渐渐急促，忍不住缓缓俯下身：“我……” 郁乔也像是被江彦那双专注凝望的眼睛，吸入了无尽的深渊，一动不动。 “叮叮叮叮叮……” 骤然响起的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打破了当下的暧昧气氛。 郁乔立即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了江彦。 “有人找你。这么急，应该有急事。”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心中后怕不已。刚刚差一点，差一点就…… 江彦更是一股火气蹭蹭往外冒，勉强压抑住，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是徐飞宇发来的，一连串的全是视频。 “靠，真会挑时候……” 江彦没有多想，本想直接关掉页面，不料手滑，竟然点开了其中一个。 “嗯——啊——啊哈——” “主人——” 第40章 弟弟来了 你是不是我小嫂子？ 伴随着暧昧的声音, 屏幕上好几个白花花的人体纠缠在一起，视觉冲击感极强。 江彦就瞄到一眼，就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差点拿不稳手机, 手忙脚乱地才把视频关上。 徐飞宇还发来两句话：“正片儿放u盘里给你寄过来了，这些小片段你先应个急。抓紧看啊，小心被微信和谐。” “兄弟我真是仁至义尽了！我告诉你, 要是这事儿传出去影响我在贺曦姐心里的形象, 我们俩的兄弟情就到此为止！” 真是好兄弟，真会挑时候…… 江彦默默关掉微信, 一转头, 果然对上郁乔古怪的视线。 “不是！我……我不是……我不知道……”江彦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抓耳挠腮地“我”了半天，脸都涨红了, 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郁乔看他那副样子, 没忍住笑了出来。 年轻男孩, 血气方刚，理解。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 我回去了。” 江彦哪里能让郁乔这么离开, 他拦腰抱着郁乔把他压回沙发上，竭力解释：“我不是想看那种东西。” “哦？”郁乔没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故意问, “那你想看哪种？要不我给你发点儿？” 不知道江彦看的是什么片儿，不过刚刚听到一声“主人”，应该口味有点重，可以给他挑两部纯爱一点的。 “哎呀——郁乔！小乔……你别笑！”江彦毛绒绒的大脑袋一个劲儿地往郁乔身上拱, 撒娇耍赖。 “行了行了……痒……”郁乔脖子被江彦硬硬的头发又刺又扫的，痒极了，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彦压着郁乔闹了一会儿，才红着脸说：“我本来是想学……丰富一下……” 他可不能承认自己因为技术差，特意去找教材学习。 “但是我刚刚扫了一眼，觉得辣眼睛。”江彦故意蹭了蹭郁乔，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还是你教的好。” “第一次，也是你教的。” 提到第一次，郁乔又有些不自在。一场“意外”被江彦当做恋爱起点，一直这么在意，而他自己只想跟江彦在情感上划清界限。 江彦趴在郁乔身上，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呼吸间都是郁乔身上那股甜甜的、诱人的香味。而他的腰那么细，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 江彦原本只想抱一抱，渐渐地，又开始心猿意马。 酒店那一晚的记忆已经烙印到了江彦的骨髓里，都不需要什么开关，只要看着郁乔，就能自动想起来所有。 “郁乔……郁乔……”江彦近乎痴迷地叫着郁乔的名字，浑身都热了起来，“再来一次，你再教我一次……” 江彦的热情却像一盆冷水，把郁乔浇了个清醒。 他收敛了笑意，忽然用力抓着江彦的头发，冷冷地说：“江彦，原来你只想跟我上床。” “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从来没跟男人做过，食髓知味。所以才对我念念不忘。” 所有的旖旎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江彦抬起头，从郁乔的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 江彦赶紧解释：“不是的！我是想跟你上床，但是是因为喜欢你才想，不是只想……” 但郁乔根本不相信，刚刚江彦说的那些话，已经让郁乔认定了。 直男真是可怕的生物，只要爽，怎样都可以。 郁乔越想越气，趁江彦不备，用力把他推开，然后起身抓起自己的包，快步走到玄关换鞋。 江彦都傻了，他都不明白，郁乔怎么就突然这么生气，明明他刚刚还在他身下笑，还开玩笑说要给他发片儿。 门开了，郁乔已经走了出去。 江彦这才如梦初醒，立即追了出去。他不能让郁乔误会，他得解释！ 江彦赶在电梯关门前卡了进去，对着郁乔带着怒意的脸，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是以前，即便郁乔对他笑，江彦都敢撸起袖子，拎起郁乔的领子跟他呛声，甚至还敢动手。 但现在……他喜欢郁乔，只想让他高兴；偏偏是他惹郁乔生气了…… “郁乔，我真的不是那样的……”江彦抓耳挠腮，亦步亦趋地跟在郁乔身边，再丢脸也只能把自己为什么找教材的事一股脑说了。 “你、你那次是不是疼哭了？” 江彦终于鼓起勇气地问了出来，但下一刻，他的嘴就被郁乔捂住了。 “你们……” 江彦这才发现，郁乔家门口竟然蹲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长得还挺帅的男人。 男人一身运动装，身边还有一个行李箱。 看到郁乔和江彦，他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地缓缓站起来。 “哎哟——”蹲太久，腿麻了。 男人扶着墙，指着江彦问郁乔：“他、他是谁啊？” 不等郁乔说话，江彦已经跟斗鸡一样竖起了全身的羽毛。他拿开郁乔的手，凶狠地瞪着男人：“你谁啊？！” 郁乔家门口之前都是他蹲的！ “行了！” 郁乔开口，没管江彦，而是看向那个男人，问：“你怎么来了？” 男人嘴一撇，委屈巴巴地说：“哥，我离家出走了……” 哥？ 哥！ 原来郁乔还有个弟弟。 “我敲门没人开，给嫂子打电话结果是别人接的，还说……”郁松瞄了一眼郁乔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接着说，“说……你和嫂子离婚了，让我别再找他。” “嗯，他没说错。” “那……哥，他是……”郁松其实想说，这个人难道是他的小嫂子？ 江彦眼睛一亮，挺身而出正想介绍自己，却被郁乔拉住，说：“是楼下的邻居。” 邻居？ 郁松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郁乔和江彦的手上。刚刚他就看见了，他哥一来就捂着邻居的嘴，然后被邻居抓着手腕，到现在两人的手都没松开。 现在邻里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这么手牵手了？ “行了，先进去再说吧。” 郁乔头大，郁松突然出现在这里，很快家里的电话就要来了。 指纹锁果然已经恢复正常，郁乔手指放上去之后，门就开了。 郁松提着行李箱先进了门，江彦跟在郁乔身后也想进去，却被郁乔转身拦住：“不好意思，请回吧。” 江彦当然不能走，他刚刚虽然已经毫无保留地做了解释，但被郁松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郁乔还没给他回复呢！ “郁乔，乔乔……小乔……你那个弟弟不是离家出走吗？我帮你教育他！” “我的弟弟我自己教育，不劳烦你。” 郁乔说完就要关门。 结果江彦脸色大变，惨叫起来：“啊——痛痛痛！” 郁乔吓了一跳，以为夹到了江彦的手脚，赶紧卸了力气。谁知道，江彦“呲溜”一下，趁机挤进了屋子。 “江彦！”郁乔生气了，这混蛋玩意儿居然敢骗他！ 江彦已经跑到了客厅里，见状装起可怜来：“我没骗你，我刚刚被夹到脚了，真的疼。” 郁乔可不会再相信他。 “哥——你冰箱怎么空的？” 郁松熟门熟路地在冰箱里翻了个遍，然后从厨房里走出来：“我饿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吃什么吃？”郁乔眼神一凛，冲着郁松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来坐下，“说，为什么离家出走？” 郁松在家嚣张惯了，爸妈都管不了他。但是在郁乔面前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也不知道是什么血脉压制。 他磨磨蹭蹭地坐到沙发上，郁乔就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等着他回话。 “说啊。”郁乔声音严厉起来。 “说啊！”江彦靠在郁乔的沙发背上，也附和道。 郁乔和郁松两兄弟同时看向江彦，一个嫌弃，一个震惊。 江彦冲着郁乔嘿嘿一笑，随后抬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闭嘴。 郁乔这才转过脸：“赶紧说。” 郁松欲言又止，但毕竟年纪小，招架不住郁乔的气势，便全说了。 原来，他因为疑似早恋被老师发现，叫了家长。爸爸到了学校之后，根本不听他解释，就大发雷霆，还打了他一耳光。 小孩子自尊心强，一时冲动就收拾行李来溪城投奔哥哥。 这听上去很正常，郁松是个冲动的性子，他们的爸爸郁正华更甚。 但郁乔思索了一会儿，知道郁松没说实话，至少不全是实话：“只是疑似早恋，他不至于对你动手。” 他，指的是郁正华。 郁松的目光在郁乔和江彦脸上扫来扫去，有些不安，吞吞吐吐地说：“那个疑似对象，是……是男的。” 郁乔怔愣，随即明白了。 难怪，郁正华一向疼爱郁松，居然会暴跳如雷。 “你跟我说实话，确实是误会？” “真的是误会！那是我兄弟！哥，我当时就是在器材室不小心摔了，他就在我身边下意识伸手扶我，结果被我带着一起摔到垫子上。我上他下，刚好被体育老师进来看见，就误会了。” “哥，你相信我。同性恋又不传染，我真的是直男。”郁松斩钉截铁，就差举手发誓了。 以郁乔对弟弟的了解，要是平时，郁乔其实已经相信了，但现在……他悠悠转头，看了身旁的江彦一眼，忽然就觉得，郁松这句“我真的是直男”，可信度降低了。 郁乔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郁乔拿起来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是郁松的妈妈。 他站起身，对郁松说：“你老实点，饿了厨房里有泡面自己煮。” 说完，郁乔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啊？就只有泡面啊……”郁松有些嫌弃，但亲哥发话，他也不敢反对。毕竟还要在哥哥这里住。 江彦觉得这小子挺好玩的，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身为郁乔“未来的合法丈夫”，还是有必要替郁乔管管弟弟的。 “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 今晚做的茄牛肉还剩了点，可以给他煮泡面里加餐。 郁松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这位邻居对他这么好！ 等江彦端着茄牛肉回来，郁松的泡面也快煮好了。 “来，自己加。”江彦把碗递给郁松。 郁松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书房，确定门关得好好的，郁乔肯定听不见之后，才终于问出了他憋了好久的那句话： “喂，你是不是我小嫂子？” 40-50 第41章 小三闹事 你谁啊？ 小嫂子？ 什么叫小嫂子？ 江彦不爽地说：“嫂子就嫂子, 加个小字什么意思？” 有小就有大，难道他只是个偏房？ 郁松摊了摊手，说：“我不知道啊。原来那个嫂子毕竟跟我哥那么多年, 就算离婚了, 万一只是暂时的呢？说不定我哥后面又跟他复婚呢？” “你是后来的，而且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小嫂子不是很正常。” “复婚？”江彦顿时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哪里还管什么“小嫂子”, 激动地反驳，“你哥不可能跟他复婚！” “说不定哦~”郁松的面煮好了, 直接连锅端到餐桌上。 “什么意思？”江彦追问。 “我哥当年为了跟嫂……前嫂子结婚, 跟家里出柜，被我爸臭骂一顿，还挨了一顿打被赶出家门。这样他都没放弃, 我觉得, 他对前嫂子应该挺有感情的。” “哇塞, 这牛肉真好吃！” 这本来就是江彦心里的一块疙瘩，没想到连郁乔的弟弟也这么说。 什么挺有感情，什么可能复婚…… 江彦越想越气, 一把抢过郁乔面前的小面锅：“你别吃了, 牛肉还我！”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小嫂子年轻美貌，我哥肯定更喜欢你！” “可怜可怜弟弟吧, 要饿死了QAQ” 江彦勉强消了一点气, 把面锅还给郁松。 “你刚说，你爸因为他出柜，打了他？” 郁松吸溜着面条点头：“嗯，我爸是个老古板, 骂的可难听了。说他丢人现眼，恶心，是变态……我跟我哥又不是一个妈……先声明！我妈不是小三啊，是我哥的妈生病去世了。虽然我妈对我哥挺好的，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唉反正，我哥其实过得也挺难的。” 没想到，郁乔家里竟然是这样。 江彦听了，不由地回想起他那次照顾喝醉的郁乔。当时，郁乔已经醉迷糊了，却突然问他为什么觉得同性恋恶心。可不等江彦回答，郁乔又自顾自说“不重要”。 当时，江彦还以为郁乔是喝醉了说胡话，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他的恐同反应，让郁乔想起了他爸爸。 江彦顿时觉得心里又酸又涩，难受极了。如果，如果他早知道他会这么喜欢郁乔，一定不会对他说那些难听的话。 郁松一碗面吃完，郁乔的电话也打完了。 “阿姨都跟我说了，允许你在这住三天，三天后就回去上学。学校的事儿，也都处理好了。” “哦……”郁松不敢反驳，悻悻答应。 郁乔又看向一旁走神的江彦：“你也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郁乔……” 江彦刚刚出了大门，忽然转身叫住了郁乔。 郁乔还没关门，见他回身，疑惑道：“怎么了？” 江彦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专注地看着他，不说话。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江彦猛地上前一步，突然用力抱住郁乔，双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像要把郁乔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郁乔用力挣扎，压低声音：“江彦……你、你放手！” 门没有关，要是被郁松看到要怎么解释？！ 江彦不仅不放手，还抱得更紧，贴着郁乔的耳边闷声道：“对不起。” 郁乔愣住了，江彦居然跟他说“对不起”？ 郁乔不明所以，但江彦这个样子，他推人的力气，不自觉的就小了很多。 “为什么突然道歉？发生什么事了？” 江彦却不说，只一动不动地抱着他。 郁乔满是疑虑，任他抱了一会儿，狐疑道：“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还是工作上捅娄子了？！”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 江彦本来还沉浸在自责的难过氛围里，结果郁乔两句话就把他打醒了。 郁乔趁机把他从身上撕下来：“我倒是想，但你前科太多。突然来这么一下，我怀疑不是很正常。” “我……”江彦气呼呼地争辩，“我最近已经好了！你亲口说的，我有进步！” “好好好，那赶紧回去继续进步。”郁乔挥了挥手，提醒道，“别忘了，明天下班前，江湾半岛的整改巡检报告。” 什么啊，为什么又在说工作？ 工作、工作、工作……郁乔满脑子就只有工作！ 江彦心里骤然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他要继承家业，当上总裁，每天跟郁乔在邮件和钉钉里谈项目，谈合同，谈资本，谈股票……郁乔才会喜欢他？ 郁乔给郁松收拾客房，郁松给他搭手，看到他哥忙碌的样子，忍不住问：“哥，你跟前嫂子为什么突然离婚啊？” 郁乔也没觉得丢脸，直接说：“他出轨了。” “什么？！” 怪不得给他电话，是另一个男的接的。靠……没想到，周明威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平时装得跟个夫管严似的，居然会出轨。 郁乔提醒郁松：“别跟家里说啊。” 郁松连连点头：“我保证不说。” 那这么看，前嫂子肯定就是过去式了，怪不得那个小嫂子斩钉截铁地说，他哥不可能复婚。 既然如此，小嫂子上位指日可待呀。 郁松眼珠滴溜溜地转。 第二天，郁乔刚到公司没多久，就收到了江彦发来的巡检报告。 郁乔有些惊讶：“加班了？” 江彦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没多久，这玩意儿又不难。” “我可没让你加班，主动加班没有加班费啊。”郁乔开玩笑道，毕竟之前让江彦加班，他差点把办公室砸了，现在主动加班，着实转变太大。 江彦贴近郁乔，偷偷勾起郁乔的小手指，小声说：“不要钱，要……” “啧，欠得慌是吧！”郁乔飞快抽出手瞪他一眼。 这时，夏梦真来了。 “郁总，二季度业绩达成，我们目前暂时排在第三，第一是江浙区域。华北区域第四，但跟我们目前差距不大，不排除最后一周他们会追上来。” “哦？我看看。” 郁乔打开集团官网，果然在业绩榜上看到实时排序。 7月份，集团有一次半年度的述职汇报。按照之前立下的军令状，西南区域二季度的业绩达成必须保证在集团前三，郁乔这个副总位置才算真正坐稳。 排名前二的两个区域有先天优势，很难撼动，保证第三倒是有机会。 如果华北区域跟他差距不大，确实是个威胁，毕竟大家能看到的业绩，都是明面上那些，私下藏了多少都不知道。 而华北区域现在的执行负责人，就是之前跟郁乔竞争失败，调任过去的杜河。 郁乔神情有些严肃，他无意识地握着笔，开始在办公桌上有节奏地，轻轻地敲，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再梳理一下各项目的预计增量，尤其是玉河项目。之前陈知理汇报过，她在谈一个1.2个亿的包销，追一下进度。” “好的郁总。” 夏梦真出去了。 江彦难得看到郁乔脸上露出严肃担忧的神色，问：“怎么了，你这么紧张。” 郁乔叹了一口气：“7月份我要做年中述职，业绩保不了第三的话，我要降职降薪，当然紧张。” “降职降薪，这么严重？”江彦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安慰郁乔，“不用担心，你肯定没问题。” “你上任之前，西南区域业绩集团排名倒数第三，现在正数第三！集团那些老头肯定不会动你的。”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郁乔觉得江彦还是幼稚，“军令状不是写着玩的。不过，这点我也有信心，不会轻易就被超的。” 郁乔虽然有担心，但也有自信。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特别亮，整个人都诠释着什么叫做“意气风发”。 看得江彦一颗心痒痒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扑上去按住郁乔，深深地吻他。 快下班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办公室外，突然一阵嘈杂。 隔着办公室的门，郁乔就听见一个男人尖利的声音。 “郁乔——郁乔你出来——” “把我老公还给我——” 郁乔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江彦却是脸色大变，直接冲了出去。 “郁乔，郁乔你出来啊——” 那人还在叫嚣，郁乔抿着唇，缓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又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外套，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大步走了出去。 办公区域内，所有的员工都站了起来，不住地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个年轻、纤瘦，长相还挺清秀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大喊大叫。 江彦气得冒火，抓着男人的手臂，想把他拖出去。 谁知那个男人见到郁乔出现，更加歇斯底里起来。他用力抓着一张办公桌的边缘，冲着郁乔拼命大喊：“郁乔，你是郁乔！” “你把我老公还给我……你为什么要跟我抢……” 男人的话犹如一滴冷水滴入油锅，霎时引得周围的人一片震惊。 “他什么意思啊？郁乔抢他老公？” “郁总不是结婚了吗？婚内出轨？这什么爆炸八卦！” “不是，他老公长什么样啊，需要郁总去抢？” 郁乔最讨厌把自己的私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人，不仅闹到公司来，还故意说这些语焉不详的话，就是故意给他难堪。 太难看了……真是太难看了…… “你特么闭嘴！当小三还倒打一耙是吧？”江彦大吼，“保安呢？还不把他弄出去！” 男人猛地挣脱了江彦，突然“扑通”一声冲着郁乔跪了下来。 所有人因为他这举动都愣住了。 男人涕泗横流，冲着郁乔哭道：“求你了，把明威还给我吧！你什么都有，你长得好，事业有成……我只有明威了。” “明威？周明威不是郁总老公吗？” “对啊，上个月他老公不是还来接他下班吗？” “不是吧……如果是周明威的话，那不是郁总……被戴绿帽子？” “小三还这么嚣张？！靠！”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郁乔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巴掌，一下又一下往他脸上扇。 郁乔任男人跪着，也不动。须臾，他不耐烦地看了一下表，然后冷冷地开口： “你谁啊？” 第42章 天台的吻 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你、你不认识我？” 歇斯底里的男人忽然怔住了, 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吴思文！我是吴思文啊！”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那语气，就好像郁乔不认识他，比抢了他老公还让他难受。 郁乔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说：“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你是什么大明星吗？” 保安在这时赶到，见此情形连忙上前，准备把吴思文弄出去。 吴思文开始疯狂挣扎：“周明威爱的是我, 我是他的爱人, 我们马上要结婚了！要不是你又回来纠缠他，他不会要跟我分手！” “哼, 爱人……” 郁乔苦笑了一下, 忽然觉得很悲哀。 他骄傲了20多年，不过是结了一次婚，就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羞辱。 为什么, 连基本的好聚好散都做不到呢？！ 郁乔闭了闭眼, 然后冲着保安挥了挥手：“麻烦两位大哥把他抓紧了, 可别磕着碰着，到时候讹人。” “好的郁总！” “什么？郁乔——郁乔——”吴思文那张还算清秀的脸扭曲极了，张牙舞爪想要冲着往郁乔身上扑, “你凭什么抓我？” 郁乔可不想被脏东西碰到, 他甚至退后了一步，跟吴思文保持距离。 随后, 郁乔对在场所有人说：“抱歉, 我的私事影响大家工作了。” “吴思文，是吧。”郁乔双手插兜，语气平静毋庸置疑：“周明威婚内出轨证据确凿，我跟他已经离婚, 他的任何事情与我无关。” “这里是公共场所，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你的行为已经构成扰乱公共秩序，我有权让保安请你离开。如果你继续闹事，我会报警。” “第三，你刚刚说的话涉嫌侵犯我的名誉权，如果造成任何不良影响，我都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你确定，要让自己这么难堪吗？” 郁乔神色平静，有理有据，仿佛不是在处理与他有关的桃色纷争，而是在谈判桌上给对手施压。 他本就高挑修长，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上，目光锐利如刀。充满了压迫力，但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温度，意味着他视线之中的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 他根本没把吴思文放在眼里。 在郁乔的对比之下，撒泼闹事的吴思文，更是显得像是月亮下面的污泥一般不堪。 白芮儿已经在微信上跟姐妹们疯狂吐槽： 白芮儿：【真的气死我了！周明威什么眼光啊！！！出轨就算了，还出轨这种货色！】 嘉嘉：【谁说不是啊！他瞎了吧！我之前就说过他配不上郁总，你们还不信！】 白芮儿：【可恶的假老实人！他肯定是自卑！自卑！我咒他一辈子不举！】 夏梦真：【同意。】 嘉嘉：【嘤嘤嘤，郁总骂小三都不带脏话的，好优雅好帅~~】 夏梦真：【同意。】 而吴思文被郁乔这么看着，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怯意，满肚子撒泼打滚的手段，一时之间都忘了继续。 “我、我……”吴思文喏喏，“我不是……我只想你把他还给我……” 吴思文竟然又软软地跪了下去，流着眼泪说：“他舍不得你……所以要跟我分手……” 郁乔只觉得吴思文这话很没道理。分明是他抢了别人的，说出来却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郁乔居高临下，平静地说：“周明威，我早就不要了。随便你。” 吴思文难以置信一般，瞪大了眼睛。 在场众人都觉得这简直是一场闹剧，也太炸裂了！ 郁乔移开目光，环视了一圈，朗声说：“给大家添麻烦了。不过我不是什么名人，这种八卦也没什么意思，希望大家能给我个面子，拍的视频请删掉，不要再传播了。” 现场死一般寂静。角落里有两个员工悄悄把刚刚偷拍的视频删了。 郁乔听到吴思文说的话，又看到他那个模样，既没有很爽快，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他只是恍然大悟。 哦，原来周明威喜欢这样的。 那确实跟他一点儿也不像。 两个保安强硬地扶起吴思文，送他离开。 只是没想到，快要走出办公区大门时，周明威居然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公司人多嘴杂，想必是有人跟他通风报信。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周明威遥遥地看向郁乔，脸上似乎是有羞愧。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吴思文，在看到周明威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他立即迎上去。 “老……啊！” 周明威竟然重重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丢人现眼！还不快滚！” 说罢，周明威抓起吴思文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他往外走。那些嘈杂的争执声，很快就消失在了电梯里。 这场闹剧终于谢幕了。 郁乔回到办公室，电脑屏幕上是陈知理发来的文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继续工作，但实际上，郁乔的脑子很乱。 办公室的门被悄悄打开，又轻轻合上。 江彦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郁乔立即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若无其事地说：“下班了还不走？” 江彦走到郁乔身边，两手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将郁乔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随后弯下身，深深地凝视着郁乔。 郁乔微微蹙眉，他转开脸：“没事就回去，我还要加班。” 江彦却伸手捏着郁乔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然后，江彦的拇指指腹用力搓了搓郁乔的眼尾，说：“眼睛都红了，别加班了。” 郁乔闭上眼，胸膛重重起伏了一下，然后睁开眼，轻声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不行，你一个人谁知道会胡思乱想什么？” 江彦捧起郁乔的脸：“你别为他难过，他不配。” 郁乔苦笑：“江彦，我难过不是为了他。” “你不懂。” “那你跟我说啊，你说了我就懂了！”江彦迫不及待地想要介入郁乔的感情和生活，一切的一切。 郁乔的眼眸深不见底，须臾，他拍了拍江彦的脸：“去，帮我泡杯茶。” “……好。” 可是，等江彦端着茶杯回来，办公室里竟然空了。 郁乔不见了。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今天公司发生了这么一场闹剧，员工们几乎都早早下班，整个办公区一个人也没有。 江彦又气又急，疯了似的到处寻找郁乔。他先是飞快地下到车库，发现郁乔的车还在，又赶紧跑回办公楼里。 他又不敢大声喊，办公楼里其他楼层还有人，他要是直接喊，更给郁乔添麻烦。 江彦一连翻了十几个办公室，都没见到郁乔的人影，差点要报警。 忽然灵光一闪，江彦直接坐电梯去了顶楼天台。 才晚上7点多，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天边挂着粉橘色的晚霞。 天台栏杆边上，郁乔果然站在那里。他背对着江彦，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白皙的侧脸在晚霞的映照下泛着粉色。 风吹着衣裳摆动，一截白衬衣包裹的细腰，在黑色西装外套之下若隐若现。淡淡的烟雾从他那边升起，又消散在风里。 江彦的心跳都放慢了，他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郁乔脚边一地的烟头。 江彦猛地扑上去，从背后牢牢地抱住郁乔。 “你吓死我了……” “咳……”郁乔捏着烧了半截的薄荷烟，拍拍江彦的手臂，“松开。” “我不！郁乔，你特么是不是有病！那种人渣，你怎么可以为了那种人渣……” “你在说什么呀？” “你不是认为……”郁乔恍然大悟，然后大笑起来，“咳咳、哈哈哈……江彦，你不会觉得我要寻短见吧？” 江彦脸色发白，任凭郁乔怎么笑都不松手。 他没有回答，但刚刚，江彦在看到郁乔站在天台边上时，确实闪过那样的念头。 郁乔好像那阵淡淡的轻烟，随时随地就会消失在风里。 只有牢牢地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江彦才能放心。 “行了行了，我哪有那么脆弱。”郁乔又拍拍江彦铁箍似的手臂，“轻点儿，你要勒死我啊？” 江彦这才不情不愿地放松了一点点，但还是把郁乔抱在怀里。 郁乔无奈就着这个姿势，在江彦怀里转了一圈，面对着他。 只一眼，郁乔也愣住了。江彦的眼睛都红了，仿佛只要郁乔轻轻戳一下，他就会哭出来。 可是，江彦怎么会哭呢？他可是江彦啊！ “我就是上来透透气，抽根烟。”郁乔解释。 “那你也要跟我说一声啊，你叫我去泡茶，我回去你人却不见了，转头在天台看到你，你要我怎么想？” “是，我知道被垃圾缠上了是很烦很恶心。我保证，我会帮你把他们处理干净。你能不能不要再让那两个人渣影响你自己？” “郁乔，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为什么？！” 江彦带着质问的控诉让郁乔烦躁不已，他已经拼命在压抑那些负面的情绪，一个人躲起来消化。 偏偏江彦还要追上来，咄咄逼人。现在的郁乔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哄江彦了。 混乱和烦躁的情绪交织，化作了利剑，谁在他身边，谁就是泄愤的靶子。 郁乔终于失去了强撑的理智，他恼怒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江彦的怀抱。他的双手捏成拳头，重重地砸到江彦的胸口。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你是我什么人啊！” “江彦，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不想跟你谈恋爱！你特么的能不能不要死缠烂打！” “我离婚也好，被小三打上门羞辱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来烦我？”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包括你！” 郁乔几乎嘶吼，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理智优雅，竟然被江彦这个20岁的毛头小子逼得溃不成军。 他不讲道理，近乎无赖地挤进郁乔自我保护的壳里，然后把他拖出来。 逼着他面对，逼着他释放，逼着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江彦。 江彦咬着牙任郁乔发泄，终于，郁乔折腾累了，渐渐脱力软倒在江彦怀里。 “郁乔，看着我。” 江彦瞪着血红的眼睛，忽然扣住郁乔的后颈迫使他抬头，然后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嘶……啊……” 剧痛让郁乔清醒过来，不等他说话，江彦又再一次吻了上来。 比郁乔教他的方式更凶狠，碾压、吮咬，狂热又决绝；撬开牙关，强势地探进去，扫过敏感的上颚，扫过每一颗牙齿，又抵着舌头往喉咙深处进攻。 “呜、呜……”敏感的咽喉被刺激，让郁乔条件反射不住地吞咽，津液混合着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然后顺着唇角往下淌。 直到郁乔快要窒息，江彦才终于松开了他。 不等郁乔缓过来，江彦已经抓着郁乔的手腕，不容拒绝地说：“跟我来！” 第43章 山顶烟花 要傻一起傻 郁乔的手腕被江彦紧紧地攥着, 拉着他跑进电梯，又从电梯里跑到车库。 江彦拿出一个头盔，二话不说就给郁乔戴上。 “江彦, 你做什么？要去哪儿？” 江彦用力把头盔给扣好, 一边说：“你跟我走就行，不会卖了你。” 说完，江彦一把抱起郁乔, 将他放到哈雷后座。 西装裤是修身的, 郁乔双腿分开坐在摩托后座上，裤子因为他的姿势紧紧地绷住了他的腿。 郁乔很瘦, 但并不孱弱, 跨坐的姿势让他大腿上的肌肉鼓起漂亮的弧度，流畅而饱满。 江彦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脑海中骤然浮现出, 那天晚上, 他的手掌握着郁乔大腿的触感。 细腻且充满弹性, 稍稍用力，手指就会陷进去。而那柔滑的皮肉，就会从指缝间溢出。 糜艳又满是肉、欲。 江彦嗓子有些干, 他飞快地移开视线, 自己也戴上了头盔坐上了车。 他抓着郁乔的双手直接扣在自己腰上，拍了拍：“抱紧我！” “江彦, 我们到底去哪儿？”郁乔有些慌。 江彦没有回答。 这几个月, 郁乔也算是对江彦有些了解。他可以乖顺，可以听话，可以温柔可爱；但骨子里，他其实是一个桀骜不驯, 甚至叛逆、专断、占有欲极强的疯子。 比如一开始来公司的时候，还有……发现周明威出轨之后，用那样的方式让郁乔知道。 还有酒店那一晚…… 其实很多时候，郁乔会刻意避免去回忆那晚发生的事，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也并不无辜。 只是，那晚江彦的眼神，后来总是会在他的梦里出现。还有抓着他的脚踝拖回去时说的那句“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江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凶狠，仿佛要把郁乔整个人都拆吃入腹。 夜色已经开始笼罩城市，哈雷轰鸣，像一道流动的闪电，穿行在晚高峰的车流中。 江彦没走大路，经过几个红绿灯之后，就摆脱了拥挤的车流，驶入人车稀少的小路。 他开得很快，把两旁的路灯、高高低低的建筑和道路两旁的绿化带、行道树不断甩到身后。 郁乔即便戴着头盔，耳朵里也仿佛被灌注了呼啸的风。 他的心跳很快，下意识地把江彦的腰抱得更紧。 郁乔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快的摩托车，肾上腺素飙升，恐惧和兴奋在大脑中交替碰撞。 太刺激了！他一开始有些害怕，但渐渐地，他也体会到，在风里疾驰的快/感，甚至希望还可以再快一点！ 郁乔不再纠结江彦到底要带他去哪里，甚至想，干脆就这样跟江彦一起，无休无止地一路下去。 但江彦显然并不是没有计划，几个转弯之后，高大的建筑消失了，入眼变成成片成片的山林。 道路渐窄，逐渐向上变得蜿蜒，一边是嶙峋的山壁，一边则是茂密丛林之下的百米深渊。 昏暗的夜色中，霸气张扬的哈雷载着他们两个人，像一条发光的鱼，在漫无边际的深海，孤独前行。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车上的两个人，紧紧相依。 北洛山。 溪城多山，北洛山在城北的边缘，山顶海拔最高1500米。植被茂盛，随处可见高大笔直的香樟树、楠树、马尾松和杉木。 白天北洛山人还是挺多的，但到了夜晚，除了巡山人，普通人很少来。 江彦开着车一路往上顶上去，路过了休息区，也路过了最佳观景台，最后终于在山顶南面一个平台停了下来。 江彦率先下了车，然后将郁乔抱下来，帮他摘掉头盔。 郁乔的手因为一路上紧紧抱着江彦，吹了冷风而有些僵硬。他缓缓动了动手指，抬眼向四周看去。 “这是……” “跟我来。”江彦双手拢着郁乔的手，用力搓了搓，又哈了几口热气，然后牵着他的手，往一个延伸出去的木质栈道走。 “郁乔，你看——” “这……” 北洛山，郁乔不是第一次来，甚至不是第一次登上山顶。观景台是官方设置的最佳位置，在那里可以看到溪城的整个全貌。 但这个破旧的栈道，郁乔确实第一次来。 这里看到的，不仅仅是溪城里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还有那条从星云湖发源，一路汇合了沧江水，绕城而出的雪凌河。 两岸白色的灯光将雪凌河装点的，像一条发光的龙。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还在忙忙碌碌。 光影变换，静水流深。 郁乔的心跳已经恢复了正常，从高处往下看，一切都显得渺小。城市也好，山河也好，尘世喧嚣，俱在脚下。 “你带我来，就是想让我看这个？”郁乔发出疑问。 没有什么新意嘛。 “不止！”江彦一直注意着郁乔的反应，见他唇角微微上翘，顿时更有了底气。 他抬手看表，牵着郁乔又往前走了几步。 “小心。”郁乔连忙出声提醒。 这座栈道看上去年久失修，踏上来都能听见木头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下面就是悬崖峭壁，太危险了。 江彦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笑着说：“放心，我有分寸。” “我不会跟你殉情，私奔还差不多。” “胡说什么。”郁乔拍了他一下。 “就在这儿，还有30秒。” “什么30秒？” “马上就知道了。” 江彦拉着郁乔站在栈道的边缘，四周越来越黑，耳边除了风声，就只有偶尔几声虫鸣鸟叫。 突然，一声“砰”的巨响，一朵绚烂的烟花从雪凌河畔升起，在他们两人的眼前炸开。 紧接着，数不清的烟花朵朵升起，此起彼伏炸裂开来。一朵熄灭，另一朵便接着绽放。 每一朵的光华都转瞬即逝，但无穷无尽的盛开，五光十色，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了。 “郁乔！好不好看？！” 璀璨华光下，江彦面对郁乔挥手，烟花下，少年人脸上的笑容比烟花还要明媚。 郁乔有些怔愣。 江彦不等他的回答，双手拢做喇叭样子，放到嘴边，对着烟花雨大喊：“郁乔——笑一笑——” “人渣去死——” “幼稚……” 郁乔暗暗吐槽，但架不住江彦已经上头了。 “来来来，你也喊，想喊什么喊什么。” 郁乔皱着鼻子摇头：“我不要，好傻。” “我又不是小女孩……” “不傻！试试嘛试试嘛，没人会听到的……”江彦窜到郁乔身后推他，一个劲儿劝，“真的，我都喊了，你也必须喊！” “要傻一起傻！” 江彦真是太磨人，郁乔招架不住，无奈只好开口：“滚……” 声音小到他自己都听不见。 “大点儿声，大点儿声。”江彦给郁乔做示范，“像我这样，啊——” 郁乔也豁出去了，终于大喊：“啊——” “对对，继续，继续喊——” “啊——” 真奇怪，大喊好像是心中郁闷释放的开关，郁乔喊出第一声之后，后面就不需要江彦再劝。 从得知周明威出轨开始，到今天不到一个月。虽然郁乔在人前竭力装作无事发生，仍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职场精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积压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以往，他压力大的时候，多在床上发泄。但这一次，除了跟江彦那次酒后意外，其余的时间，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怕心底深处烧起来的火，会把他的理智完全吞没。 此时此刻，那些阴暗的，恼怒的，郁闷的，烦躁的……所有都随着一声声的呐喊，消失在北洛山顶的晚风中。 这场盛大的烟花秀足足炸了快20分钟，才渐渐结束。 周遭又恢复了昏暗，哈雷的车灯成为周遭唯一的光源。 “舒服没有？”江彦问。 郁乔点头：“好一点。” 一点也可以，江彦很满意，能好一点是一点。 江彦从车上拿出一小瓶水递给郁乔，两个人并肩坐下来，抬头看天。烟花消散之后，漫天的星星就变得明亮了很多。 郁乔已经又抽出了一根烟，正准备打火，却被江彦阻止了：“唉，别点火。旱季风大，不能抽烟，一个不小心容易引发山火。” 有道理，郁乔立即把烟收了起来。他喝了一口水，问：“你怎么知道今晚有烟花秀？” 江彦笑着说：“早上看本地资讯推送的，就在雪凌河边，想看的人们都去河边了。” “我之前练车的时候来过这里，以我的判断，这里的观赏效果不比河边差。还……没人打扰。” “练车？” 郁乔想起来了，江彦刚来的时候，听到他打电话提过，跟家里约定要拿到全A实行证明，好去参加什么比赛。 “你要参加赛车比赛？” 江彦点头，很自豪地说：“对啊，我之前在Y国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有练车参加各种比赛。我还拿过好几次冠军呢！我没有刻意瞒着家里人，只不过，他们一直以为我就是业余玩玩，不知道我其实是想做职业赛车手。” “大概半年前，我在比赛的时候出了意外，腿上受了很重的伤。在床上躺了快两个月，把我家里人吓坏了。他们不准我继续比赛，我不同意，跟他们大吵，他们就把我弄回国，不准我再回去。” “我还是闹，他们就让我来溪城，来实习，要是能拿到全A的实习证明，就同意我继续比赛。” 江彦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很亮，好像天上的星星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郁乔微微点头，拍拍他的肩：“会拿到的，我给你打全A。” 江彦有些讶异地说：“我以为你会说，我家里人说得对，为了我的安全，还是不要赛车了。” 郁乔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笑道：“安全很重要，小朋友的梦想也很重要啊。而且，我相信你会小心的。” “你相信我。”江彦的心被郁乔这句话涨得满满的，连最讨厌的“小朋友”，都没有注意到。 他兴奋地说：“无所谓了，就算拿不到，我也有办法继续比赛。我不过是给他们面子，不想伤他们的心。” “而且……”江彦目光灼灼地看着郁乔，“我现在不想那么快走了。” 江彦的眼神太露骨，郁乔像是被他定住了身形，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不想接他的话题，目光闪烁，掩饰般又喝了一口水。 “给我喝一口。”江彦舔了舔嘴唇，却突然从郁乔手里抢过了水瓶。 “诶——”郁乔根本来不及拦，眼睁睁地看着江彦仰着头，咕嘟咕嘟地喝掉一大半。 他的嘴唇抵在瓶口，透明的水珠从他的唇角溢出，沿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滑落。 两个人，嘴唇挨着瓶口，喝同一瓶水…… “嘶……”郁乔只觉得今天被江彦咬在唇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郁乔移开了视线，江彦又把水瓶塞回郁乔手中，眨了眨眼：“干嘛这个表情？一瓶水而已，郁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郁乔懒得理他：“走吧，回去了。” “这就回去？”江彦还想跟郁乔多呆一会儿。 “山上有蚊子啊……”郁乔说着，已经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土，迈步走向摩托车。 “你被咬了？咬哪儿了？我看看……” “滚蛋，你手往哪儿伸呢……” “我看看嘛……”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江彦没有再把车开得那么快，而是慢悠悠的，让郁乔享受微凉的晚风。 郁乔仍是抱着江彦的腰，他本想尽量不要跟江彦贴得太近，但这样僵直着腰背，没多久就腰酸背疼。 他只好放弃，没必要让自己难受，还是直接靠在江彦宽阔的肩背上。 江彦自然感受到了郁乔的亲近，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灯影明灭，哈雷漫行在下山的路上。 郁乔抱着江彦的腰，忽然想起了一部很老很老的电影《天若有情》。刘德华和吴倩莲主演的，当年很火。 刘德华骑着机车，载着穿着雪白婚纱的吴倩莲，驶向未知的远方，成为了影片最经典的镜头。那部电影当年感动了许多人，连带着刘德华骑的那辆机车，也成了一代神车。 “江彦，你看过《天若有情》吗？” “什么？？” 郁乔在江彦身后，顺着风，江彦没听太清郁乔的话。 “算了，没什么。” 那电影比郁乔的年纪都大，江彦这么年轻，应该没有看过。 而且，叛逆少年跟富家乖乖女的爱情故事，他现在提起来，感觉怪怪的。 江彦果然也没有继续追问。 回到观山悦，江彦停好车，顺手将郁乔抱下来。 “你车还在公司，明早我载你？”江彦问。 郁乔失笑：“我打车吧。我坐这个上班，被同事看到不得吓死。” 江彦不解：“有什么关系？” 随即，视线落在郁乔一身已经不那么笔挺的西装上，“哦”了一声：“明白了，堂堂郁总，跟您的形象不符。” 郁乔眉尾微扬，很理所当然地点头：“知道就好。” 那副骄傲的模样，好像一只昂首挺胸，尾巴翘翘的猫。看得江彦心痒痒的，忍不住又想亲上去。 被郁乔果断拦住：“臭小子，再趁火打劫，我揍你啊！” 在天台上，郁乔没有防备，嘴唇又被江彦咬破了，现在还疼呢！再来一次，江彦这野狗似的又啃又咬，他明天还怎么见人。 “揍呗，我让你揍。”江彦干脆捉着郁乔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滚蛋——”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走进电梯。 在9楼告别了江彦，郁乔从10楼出了电梯门。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却在看到家门口的人时，骤然冷了下去。 “周明威，你来干什么。” 第44章 暴揍前夫 你再敢碰他，我就弄死你！…… 周明威应该是刚到不久, 见到郁乔出现，脸上顿时露出欣喜，又有些心虚的表情。 他扯开嘴角, 笑了一下, 双手在裤缝处搓了搓，说：“乔乔……那个，密码换了啊？” 郁乔双手环胸, 冷然道：“不然呢？” 难道还有人离婚之后, 还要保留前夫的指纹和密码吗？ 周明威的笑容僵硬了一顺，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 离婚不到一个月, 周明威看上去却好像突然老了几岁, 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脸颊都有些凹陷。 头发也不如之前打理得那么体面，眼睛里还有明显的红血丝, 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如此对比, 郁乔好像丝毫没受影响, 显得明艳照人。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郁乔没有跟他寒暄的心情，语气强硬, 连请他进屋的客套也没有, 摆明了想让他赶紧离开。 周明威的眼里闪过一丝酸楚，小声说：“我, 我想跟你道个歉。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了, 还有吗？” 是知道了，不是接受了。 周明威没想到郁乔会是这个反应，他原本以为，郁乔至少会骂他两句。在一起这么多年, 他知道郁乔多么爱面子，尤其看重他在工作中的形象。 吴思文那么闹一场，简直给郁乔多年来维持的完美形象染上了污点…… “乔乔，我跟他……” “周明威，”郁乔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还是叫我名字吧。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叫这么亲密不合适。” “好……郁乔。”周明威压着心里不断泛起的苦涩说，“我们谈谈好吗？” “就当，看在我们那么多年感情的份上。” 郁乔眉头一皱，更觉得恶心。周明威还敢提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实在是…… 这时，电梯门开了，野了一整天的郁松，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回来了。 “哥，嫂……不是，周明威你来干嘛？” 16岁的郁松已经长到跟郁乔差不多高，像大人一样，下意识地就挡在了他哥面前，怒目而视。 “小松来了，我……” 周明威看着郁松对他的仇视和戒备，郁乔则是满脸冷漠，心里更是苦痛难当。他勉强维持着形象，说：“郁乔，要不我们进屋说？” 郁乔：“不用了，我们出去说吧。” “哥？” 郁乔拍拍郁松的肩：“这是我跟他的事，你回去吧。” 郁松不放心地看了看两人，“哼”了一声，故意用力撞开周明威，进了屋。 刚一关门，他就又贴到猫眼上往外看，发现他哥和周明威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不行!万一狗渣男因爱生恨怎么办？” 郁松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小嫂子，是我！我哥他……” 周明威本想找个地方坐下，喝点东西慢慢说。但郁乔显然没有跟他闲话家常的意思。两个人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沿着小区外漫无目的地走着。 “说吧，你要谈什么？”郁乔看了一眼手表，“20分钟，应该够了。” 还是那样…… 郁乔永远都是发号施令，做决定的那个人。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家里，甚至在床上。周明威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不是他的丈夫，而是他的下属。在郁乔面前，周明威永远都低了一头。 所以他在遇到崇拜他，爱慕他，把他当做天一样的吴思文之后，才会沦陷。 但周明威却清楚地知道，他爱的依然是郁乔。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郁乔挑了挑眉：“跟我有关系？” 周明威垂下眼，声音有些颤抖：“乔……郁乔，我不是想求你原谅，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保证跟他断得干干净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你能不能……” “你如果真的能跟他断得干干净净，他今天就不会出现在我公司。”郁乔骤然出声打断周明威的话，眼神淡漠地说，“周明威，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出轨的原因，也不在乎你出轨是谁吗？” “什么？” “因为我只看结果。在结果不可挽回之前，过程中如果出现了问题，我们有多次机会可以沟通，可以去修正。但你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选择了背叛。” “周明威，是你没有给我机会，现在又怎么好意思，让我给你机会？” “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们就算感情破裂，至少默契还在。可你今天出现在这里，说那些话，说明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周明威，离婚那天你说的那句话，我现在还给你。” “你真的爱过我吗？” 周明威几乎呆愣在了原地，他满眼惊异地看着郁乔，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郁乔已经有些厌烦了，每次在他快要忘记走出被出轨的阴影时，总有人出现提醒他：你被出轨了！你婚姻失败！你是一个失败者！ 他今天刚刚看了一场那么漂亮的烟花，不想再被拖回阴影里。 “就这样吧。” 郁乔说完，转身准备回去。 周明威却在此时突然冲上来抱住他：“乔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是我是爱你的，我只爱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了。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好不好？我还没有告诉奶奶我们的事，她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你舍不得她难过对不对？” “你特么放手！周明威！” “艹！周明威你个人渣给我放开！！” 一声怒吼，转角的阴影中，江彦猛地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周明威把他从郁乔身上撕下去，随后用力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啊——”周明威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江彦犹不解气，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嘶吼着把周明威怼到护栏上，又“砰砰”补了好几拳。 眼看动静太大，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往这边看，郁乔忍不住出声：“江彦，够了！可以了！” 江彦这才勉强停下，高高举起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咬牙切齿地警告：“你再敢碰他，我就弄死你！” “不怕死就试试！” “江彦！” 郁乔赶紧上来，用了很大力才把江彦拉开。 周明威半张脸都是血，捂着鼻子抽气，狼狈的不行。却还要挣扎着问：“乔……你跟他在一起了？” 不等郁乔开口，江彦抢先说：“没错！现在郁乔的男朋友是我，你要是再敢来骚扰他，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郁乔皱了皱眉，只拉着江彦，对周明威说：“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说完，郁乔用力抓着江彦的手腕就往回走，生怕他再一时冲动，又动手。 江彦气冲冲的，走着走着，又扭了两下手腕，改成跟郁乔十指相扣。 郁乔察觉到，停下来瞪他。 江彦脖子一梗：“你要是松手我这就回去再踢他两脚！” “……” 郁乔简直拿江彦的无赖没办法，只好拖着他一路走回去。等进了电梯，郁乔才用力甩开江彦：“你怎么会跟来？” 江彦不敢说是郁松给他通风报信，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郁乔说：“别再说站在窗户看到我跟他，这个时间你在9楼还能看清，当自己是孙悟空火眼金睛？” “郁松给你通风报信了。”郁乔连疑问都没有。 江彦只能微微点了点头，心想：弟弟，这可不是我说的…… “臭小子……” “他也是担心你。”江彦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帮弟弟一把。 郁乔“哼”了一声，说：“我回去再收拾他。” “至于你……” 江彦紧张地竖起了耳朵。刚刚他跟周明威说，他是郁乔的男朋友，虽然很爽，但是……郁乔还没有承认他的名分。 郁乔是不是因为这个又生他的气了？ 郁乔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江彦，以后别这么冲动。不管怎么样，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他今晚是被你打懵了，又当着我的面。否则，他报警的话，吃亏的是你。” 居然不是否认“男朋友”？ 江彦心中狂喜，面上却努力克制：“我打他都是轻的！下次他敢再……” “江彦！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什么？” 江彦闭了嘴，但还是一脸的不服气。 郁乔觉得他的太阳穴又开始抽筋了…… 电梯到了9楼，江彦闷闷不乐地走出去。郁乔看着他委屈巴巴的背影，无奈又叹了口气，轻声说：“江彦，谢谢。” 江彦耷拉着的脊背立即绷直了，他赶紧转身，但电梯已经关上了门。 该死的周明威！明明他已经把郁乔哄好了，他一来，又白干！不行…… 江彦眼珠转了转，拿出手机：“喂，徐叔叔！抱歉这么晚打扰了，我就是想说之前跟您提的那个投资的事儿……” “那个叫周明威的合伙人有问题……对……” 楼上，郁松竖着耳朵，听到开门的动静赶紧关灯，钻进被子里装睡。 郁乔径直来到客房，“啪”地打开灯，就看到床上一大团。 “郁松——”郁乔拉开被子，露出一张假装睡着被吵醒的脸。 “嗯？哥？怎么了吗？”郁松演戏演全套，还用手挡住眼前的灯光。 郁乔手指戳到郁松的脑门上：“少掺和我的事儿！你别自作主张。” “啊？哥你说什么啊？”郁松装傻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 “你就装吧！明天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去上学。” 等郁乔出去之后，郁松关了灯，躲到被子里翻出手机给江彦发消息。 郁松：【小嫂子，战况如何？快报快报！】 江彦：【当场暴打·gif】 郁松：【哇！我好想看现场直播！对了，说好的报酬啊，不能赖账。】 江彦：【转账500元。】 郁松：【小嫂子万岁！再有这种事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抱大腿·gif】 “臭小子。”江彦勾唇轻笑，扔下手机，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江彦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今晚北洛山上，烟花雨下，璀璨华光都盈在郁乔眼里的样子，漂亮极了。 腰，郁乔抱过；手，郁乔牵过……就连嘴里，都依稀残留着郁乔甜蜜的味道…… 心底一股燥热怎么都驱不散。 没办法，江彦只好爬起来重新去了浴室。 可他看到沐浴露时才想起，那瓶“暗夜魅灵”早就被他扔了，现在用的这款，味道跟郁乔身上的一点儿也不像。 他只好又到客厅的抽屉里，翻出来一盒烟。 那是之前，郁乔为了把他支走让他去买的。买回来，郁乔却没有抽过，一直放在江彦的抽屉里。 现在看，他正巧买的就是郁乔平时抽的那款薄荷烟。 江彦不会抽烟，鬼使神差地点燃了一支。轻烟袅袅，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着烟草的味道，很快就充斥着整个卧室。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恍惚间，好像郁乔就在他身边。 身体更加燥热，江彦闭上眼，回忆着郁乔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喉结上下滑动。 黑暗中，卧室里响起了隐秘的，低沉的喘息。分明刚刚洗过澡，江彦的身上又起了一层薄汗。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手上动作越来越快。 “乔乔——” 第45章 再进医院 江彦会吃亏的 也许是那天晚上, 郁乔把话说死了，或者是周明威被江彦打怕了。后面一段时间，周明威和那个吴思文, 都没有再出现在郁乔面前。 天气越来越热, 办公室区的空调开到最低还是有人汗流浃背。行政部给大家准备的下午茶，也增加了冰绿豆汤消暑。 夏梦真正在跟郁乔汇报华北区域的二季度业绩增长情况。他们一直咬着西南，始终差着1000多万, 稳稳在第四名。 郁乔觉得很不乐观。 眼看二季度只剩下最后半个月, 郁乔盘了盘各个城市的业绩，估计常规还能再有大约3个亿左右的增量。 如果华北也差不多……太悬了。郁乔不能让这么个炸弹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陈知理那边怎么说？”郁乔问。 夏梦真面有难色：“不太好。陈总说, 对方一直压价, 以市场不好为由，只肯给8000万。” “1.2亿的货，对方只给8000万？ ” 郁乔眉头紧锁, 只觉得这是个大麻烦。不管怎么样, 他必须拿下这个包销, 他不允许自己输。 “好，我想想，你先出去吧。” 郁乔办公室里的空调恰巧坏了, 维修师傅要明天才来。30度的天气, 郁乔只穿了一件衬衣，仍旧觉得浑身燥热难当。 看来, 这个包销他得亲自去谈才行。 他烦躁地卷起袖子, 又扯松了领带。 “来，喝点绿豆汤消消暑。” 江彦捧着一碗冰绿豆汤进来，放到郁乔面前。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不是中暑了吧？”江彦伸手摸了摸郁乔的额头, “有点热啊……” “没事儿，你把那个风扇再开大点儿。”郁乔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甜丝丝的，进嘴之后人就舒服多了。 “已经开到最大了。” 江彦抽出两张纸巾给郁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外面儿的空调没坏，让你出去办公你又不愿意。” 郁乔想自己擦，江彦不放手，还凑近了些。 “让开点，热。我也不是一直待在办公室里，只是现在需要用自己电脑。等下忙完我就去吹空调去。” “你这么一冷一热的小心感冒。” 郁乔斜他一眼：“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脆弱。” “哦对了，我让陈知理牵个线组个局，你准备一下资料，跟我去一趟茶里出差，务必把那个包销谈下来。” 江彦：“行。” 两天后，茶里的酒店。 陈知理和财务聂总，法务李总跟郁乔他们碰头。一见面，陈知理就汇报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有另一家公司，也在争取这个包销方。而且，他们的开价更低。 “我们项目地段和产品更具优势啊。”江彦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陈知理拿出对方的资料介绍道：“我们虽然有一定的优势，但我们的价格高出对方3000万。现在这个市场环境，3000万足以让包销方倾向他们。” 郁乔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底。 “明天约的那位周总，确定是拍板的人，是吧？”郁乔再次跟陈知理确认。 “是。复盛是小公司，就是这个周正才周总一个人说了算。” “好。” 晚上，江彦赖在郁乔的房间里不走，没多久听到有人敲门，打开竟然是黄袋鼠小哥送来的药。 “你买了药？你哪里不舒服吗？”江彦有些着急。 郁乔接过袋子拆开，把药盒拿出来晃了晃：“是解酒药。茶里这个地方，民风彪悍，尤其好酒。不管谈什么事，开口前先喝三杯。过程中酒杯不能空，喝多少续多少，续多少喝多少。俗称从早喝到晚，我必须先做准备。” 江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哪能这么喝，会死人的！” 郁乔笑笑：“放心，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实在不行，还有你呀。” 只是，郁乔虽然说让江彦帮忙，等真的坐到谈判桌上时，他一点儿也没有让江彦帮他的意思。 而且，对面知道郁乔是管事儿的那个，也都盯着他。 那个周总让人上的都是当地的烈性苞谷酒，郁乔喝到一半，脑子虽然还清醒，但胃已经在疼了。 他强忍着，继续跟周总谈笑风生。 郁乔口才很好，不仅对项目的优势如数家珍，还能针对对方的需求，提出多种很有建设性的意见。听得江彦都觉得，对方如果不选他们，损失就大了。 “郁总真是个爽快人，我们茶里人，就佩服你这样的！来来来，我再敬郁总一杯。” 老狐狸…… 周正才嘴上说着佩服，正事一点也不含糊，虽然已经有些心动，但还是咬死了8000万，一分钱都不想多出。 郁乔没办法，含笑晃晃手中的酒杯，又满饮了一杯。只是江彦注意到，桌下面，郁乔的左手紧紧握成拳头，骨节经络因为太用力而突出。 这不对劲。 江彦立即就要询问，郁乔却抢先按住了江彦的手。笑着起身：“抱歉周总，我去一趟卫生间。” 江彦赶紧扶着郁乔出去，几乎是刚刚走进去，郁乔就一头栽倒，扶着马桶吐了起来。 江彦心疼的不行，一个劲儿地给他顺气：“不能再喝了！那就是个老狐狸，咱们好话说尽他就是不松口。实在不行就……” “不行！”郁乔用力抓着江彦的手，缓了缓说，“我没事，吃了解酒药其实没有那么难受。” “这个合作我必须拿下，绝对不能出问题。” “去，拿纸过来。” 江彦无奈，起身去抽纸巾。郁乔趁机赶紧按下冲水，确定污浊里混着的一点点血丝已经被彻底冲干净，没有被江彦发现，才扶着门站起来。 郁乔把自己清理干净，对着镜子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才在江彦担忧的目光中，昂首挺胸重新走进战场。 “1.2亿，这已经是我们给出的最优惠的价格。周总，这个地段，不出半年，新规划就会出台，改善豪宅配套瀑布公园，绝对会升值，您稳赚。” 周正才呵呵笑了两声：“郁总，都在传新规，但只要这新规一天不落地，就是个水中月、镜中花呀。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样吧，您要是三天内，能给我一个准信，保证半年后新规出台落地，我就选你们华盛。1.2亿，一分不少。否则……同样的货量，差不多的地段，宣和只开9000万，还有的谈。” 但是政府的规划，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保证。周正才这么说，分明是谈不下去了。 这场酒局，从早喝到晚，直到天黑，两边都不让步，没能谈成。 江彦和陈知理他们扶着郁乔跌跌撞撞地出来。 “真是艹了，酒喝了，礼也收了，还特么油盐不进！” 郁乔也感到了挫败，没办法，现在是他们求人。 “唔……”一阵天旋地转，郁乔胃疼得站不住了，整个人沉沉地往下坠。 江彦没喝多少，见此就要把郁乔打横抱起来，谁知郁乔用力抓着他的衣服，虚弱地开口：“江、江彦……送、送我去医院……” 路灯惨白的光亮下，郁乔一张脸白的吓人，连嘴唇都没了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双目紧紧闭着。 30多度的天气，郁乔摸起来像冰一样。 江彦吓得心脏几乎都要停跳：“郁乔！郁乔！” 等郁乔再次醒过来，入眼就是白墙、蓝帘，还有3个吊瓶。 “你醒了？”江彦就在床边，一双眼睛血红盯着郁乔，眼下一片青黑。 郁乔眼睛缓缓转了转，问：“什么时间了？” “早上8点半，你别动，好好躺着。”江彦语气还算温和，但分明压抑着火气。 “你守了我一晚上？”郁乔挣扎着就想坐起来，“不行，今天还要……” “郁乔！”江彦一声怒吼，又顾忌着郁乔的状况，赶紧降低了声量，咬牙切齿地沉声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喝酒喝到胃出血，要不是出血量不大，你现在可能都醒不过来！” “胃出血？”郁乔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别想糊弄我，你中途已经不舒服了，还忍着在那喝！” 江彦已经吓怕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郁乔流着血到在他怀里的事，会发生第二次。 “你哪儿也不准去，好好躺着。” “不行！”郁乔摇了摇头，“我不能功亏一篑……” “工作就那么重要吗？你那么缺钱吗？”江彦快要疯了，“就算这个合作谈下来，奖金也就几十万，你缺那几十万？” “我给你行不行？” 郁乔一张脸青白，虚弱地摇摇头：“江彦，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不懂……” “我是不懂，不懂这个破工作，怎么就值得你命都不要了！” “你那儿都不许去，你要敢动，我就把你绑在病床上！我说到做到！” “你……”郁乔毫不怀疑，江彦干得出来。 他现在如果有力气，就会直接起来走人，可惜他现在连从床上坐起来，都很费劲。 没办法，郁乔只好耐心解释：“江彦，我这个人好胜心强，尤其是工作。我可以接受用尽全力之后还是失败，但我不能接受什么都不做，就被判死刑。” “我很看重结果，婚姻是，事业也是。” 江彦根本听不进去，他气得原地转了两圈，压着火说，“郁乔，我不理解。你别想说服我。” 郁乔半靠在病床上，眼睫微微颤了颤，淡淡地说：“你理解的，我的事业，就是你的梦想。” 江彦如遭雷击。 他的脸上一时之间变幻莫测，抿着唇，像在压抑着什么。 良久，江彦才抹了把脸，说：“郁乔，你真行。” 郁乔苍白的唇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病弱又漂亮到极致的浅笑。 江彦的心脏“砰砰”用力跳了几下，然后他把被子给郁乔拉上去一些，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既然是你想要的……” “那我去办。我一定会签下这份合同，你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里哪儿也不许去。” “你？”郁乔面露惊讶，难以置信。 江彦小心翼翼地亲了亲郁乔冰凉的嘴唇：“我让陈知理过来陪着你，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江彦，江彦——嘶……” 郁乔怎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江彦一个人，那个周总连他都搞不定的话，江彦一个小孩子…… 但江彦头也不回地跑了。 陈知理也在这时赶到，赶紧把郁乔扶回病床上躺好。 “郁总，您别吓我们了，听医生的话吧。”陈知理还心有余悸，“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啊。” 郁乔还是不放心：“江彦他……” 陈知理心里也没底，但郁乔这个样子，她可不敢让郁乔离开医院，便劝道：“我看他挺有信心的，而且法务和财务也都跟着。江彦既然敢跟您拍胸脯保证，想必真的有什么人脉和办法。” “那个周总精明得很，您现在去，如果还是老生常谈，也没太大用。不如让江彦试试。” 陈知理说的有道理，郁乔没办法，只好重新躺下。 期间医生来过两次，话里话外都在批评郁乔喝酒贪杯，要不是出血量不大，又送来的及时，郁乔还得动手术。 郁乔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几次，每次醒来，都看向病房门。 他知道江彦家里应该是有些关系，但在京城还好说，在人生地不熟的茶里，江彦家里可能也鞭长莫及。 唉……不该让他去。他那么年轻，进门就被人看低三分，又是个冲动的性格，万一…… 事情办不成事小，万一得罪了人，江彦会吃亏的。 第46章 我要奖励 我不是要你以身相许 郁乔迷迷糊糊地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天, 江彦都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早上，郁乔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强忍着胃疼, 就要亲自出去找他。 被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又给按回床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病都没好乱跑什么？” 护士按照医嘱麻利地给郁乔又挂上水, 看了一圈儿问：“你家属呢？你这个情况身边不能离人啊。” 陈知理给他找的那个护工去打水了，刚刚回来，连忙抱歉。 护士这才离开。 郁乔还不能吃东西,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吃。 他给江彦打了几次电话, 他都没有接，只回他两条信息。 一条是“别担心”, 一条是“好好休息”。 可郁乔哪里放得下心, 可给陈知理打了几个电话，她也不清楚江彦具体去做什么。 快中午的时候，郁乔接到周明威奶奶打来的电话, 要他周末回家吃饭。 听老人在电话里的语气, 郁乔猜测周明威还没有跟她说离婚的事。 可这件事, 还是周明威自己说比较好。 郁乔只好以出差为由，暂时敷衍了过去。只是这么一直瞒着不是办法。 他把周明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了一条信息：【离婚的事尽快告诉奶奶。】 然后又把他拉进黑名单。 因为胃疼, 又没吃东西, 郁乔的精神也不太好，总是昏昏欲睡。 他躺在病床上, 迷迷糊糊的时候, 忽然想起，有个以前认识的合作方老总，应该跟茶里的规划局领导有些关系。 他又赶紧甩了甩脑袋，撑着身体坐起来。按理说应该亲自去拜访, 只是非常时期，只能打电话。 “喂，刘总，好久不见。我是郁乔。” “有个事儿想麻烦您……” 对方也挺好说话，答应帮忙问问，但也明确说了，这种事情，提前这么久很难得到确定信息。 郁乔自己也清楚，只能尽力。 周正才给了他们三天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郁乔吊的水除了药，更多的是营养液。整整一天，吊的郁乔手都要肿了，才终于吊完，天也完全黑了。 郁乔坐起来，摸着自己冰凉的左手，望着窗外黑黝黝的天，心里空荡荡的。 江彦……他到底去做什么了？这傻小子，可别做什么耍无赖的事儿。 “郁乔——” 终于，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郁乔浑身都僵了一下，他还来不及回头，江彦就像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江彦在郁乔面前半蹲下去，火热的掌心直接覆在了郁乔冰冷的手背上，紧紧握住。 鼻子里是浓郁的酒气，郁乔微微低头，只看见江彦那一头粗硬的短发，和头顶上犟驴似的发旋儿。 郁乔明白了，事情估计没成。 但郁乔竟然没有觉得多么遗憾或者生气，他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抬手，揉了一把江彦毛绒绒的发顶。 “没事。”他安慰道。 江彦却猛地抬起头，用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郁乔。 他看上去累极了，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应该还喝了不少酒，脸也红红的，可眼神还是那么清明、灼热，好像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郁乔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两天，江彦肯定过得不太好。 “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郁乔抬手轻轻抚摸着江彦的脸，语气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还有时间，我再梳理一下，看还有没有别的机会。” 江彦却忽然咧嘴一笑，说：“成了。” “什么？”郁乔愣住了。 江彦握着郁乔的手，大笑起来：“成了，郁乔！今天已经签了意向合同，正式合同法务已经去拟了，财务那边也在准备，只要月底之前闭合流程，就没问题。” “1.2亿，一分不少！” 成了？江彦？谈成了？ 直到江彦把意向合同的扫描件打开，郁乔看到之后，才真正接受了这个消息。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江彦仰着头，一脸得意，“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先不说这个，你到底怎么办到的？”郁乔太惊讶了。 “那个周总不是要看规划出台落地的公文吗？我给他看了。” “我打了几个电话，找了几个朋友帮忙联系了一下有关部门。这个规划确实是定了，不用半年，最多两个月就会正式公示。” “你是没看到，那个周总看到之后，酒都不喝了，什么都没说，马上就要签合同！把我都吓一跳。” 江彦说的很轻松，但郁乔知道，这绝不是几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江彦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这也说明，江彦的身份、人脉，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京城姓江的的豪门……是哪家呢？ 不过，江彦不愿意细说，郁乔便也不继续追问。 “太好了，我现在就给法务再打个电话沟通一下合同细节。” “你别急啊……”江彦赶紧阻止郁乔，“现在是晚上11点，让人家睡个觉吧，郁总。” 郁乔看了看表，笑了：“确实，我太激动了。” “放心吧。”江彦蹭了蹭郁乔已经温热的掌心，“回去之后，我们都盯着进度，肯定没问题。你别忧心了，好好休息，好好养病。” “你看你，下巴都尖了。” “说说吧，要给我什么奖励？”江彦在乎的是这个，身后好像有一条大尾巴，正在晃啊晃。 郁乔微微皱眉，认真思考起来：“嗯……实习生的奖金提成是怎么做的？我要回去问问小白才知道。” 江彦不满地撇了撇嘴：“那才多少钱啊，我才不稀罕。” 郁乔忍着笑，说：“哦~确实，江少爷哪里看得上那点儿钱。要不……把我的奖金分给你？” “郁乔！”江彦提高了声音，“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郁乔装傻。 江彦的眼里毫不掩饰对郁乔的渴望，他深深地凝望着郁乔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 郁乔被江彦火热的眼神烫到，他移开视线，说：“这么晚了，你也辛苦了，先回酒店休息吧。” “我不去。”江彦站起身，径直走向一旁的陪护床，直接就躺了上去，“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睡，就当陪你了。” 医院的条件哪里比得上酒店，更何况江彦累成那个样子。 只是不等郁乔再劝，江彦已经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而绵长，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郁乔蓦地觉得心脏有些胀，他放轻脚步，缓缓走到陪护床边。 江彦已经睡熟了，可眉头还皱得紧紧的，睡得并不安稳。 郁乔轻轻地揉了揉他的眉心，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又很纠结。 江彦对他的喜欢，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张扬、纯粹又热烈。郁乔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拒绝他多久？ 可他们两人之间差距太大了。 年龄的差距，带来的除了表面上的时光差异，更多的是阅历和经验的巨大鸿沟。 他一直说江彦幼稚，正是基于此。 而且，这样纯粹又冲动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连周明威都…… 郁乔忽地一惊，他终于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是害怕的。 他竟然，害怕。 郁乔沉默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江彦还穿着鞋，两只脚吊在床沿外。 郁乔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帮江彦脱掉了鞋子，然后把他的脚放回床上。 “睡吧。” 后续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意向合同一签，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半。 法务李总带着电脑来医院跟郁乔一起过了三遍合同细节，确定没问题之后就发起流程，同步抄送对方。 周总也来探了一次病，对郁乔生病住院这件事多有歉意。郁乔自然是不会真的跟他认真，寒暄几句就过了。 郁乔在茶里医院住了快一周，才终于被医生恩准出院，回到了溪城。 “奖励奖励，我的奖励呢？” 江彦一回来就缠着郁乔要奖励，郁乔继续装傻：“奖金提成又不是马上就能发下来，人事还要走流程的嘛。” “放心，不会赖账的。” “郁乔！你再装傻！”江彦有些生气了，郁乔把他当小孩子糊弄，让他感到很挫败。 “我不是要你以身相许。” “你——”郁乔下意识就伸手去捂江彦的嘴，紧张地看向办公室的门。 还好，王睿这两天去明城出差不在，刚刚也没人进来。 江彦对郁乔这种，生怕被人发现他俩有关系的态度很不高兴，故意咬了一下郁乔的掌心。 “嘶，你狗啊……”郁乔赶紧收回手，“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咬疼了？”江彦捉起郁乔的手，看到他掌心一个明显的红印，“嘿嘿”笑着，又舔了舔。 “别闹了。” 江彦歪着脑袋撒娇：“我就是想让你请我吃顿大餐，你干嘛这么小气。” “大餐？”郁乔不信，“你什么大餐没吃过。” “那你请的肯定不一样啊。”江彦眼珠转了转说，“不过你现在不能吃辛辣刺激的，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去逛超市，买回去我做。皮蛋瘦肉粥，清蒸鲈鱼？” 郁乔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江彦：“哦~~~原来是想让我去你家。” 江彦眨了眨他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去吧？去吧！我做饭很好吃的，你不想吃吗？” 说实话，郁乔是有点想…… “就这么说定了，下班之后我们一起去超市！”江彦不等郁乔回答，就已经做了决定。郁乔这次住院伤了元气，他得给他补一补。 可是，到了快下班时间，江彦还在财务办公室处理报销材料，就收到郁乔发来的消息。 【临时有约，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第47章 有暗恋者 他处理出轨的前夫都没有这么…… “什么？你说捷发撤资了？” 法餐厅, 花影鎏金的卡座，郁乔和肖陆阳面对面。 “是，就上周。”肖陆阳目不转睛地看着郁乔, 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别的东西来。 “有说原因吗？” “没有, 我后来跟徐董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说……因为明威。捷发的徐董直接说不跟他经手的公司或者项目合作。” 郁乔有些怔。 捷发在业内的地位，徐董事长这么一发话, 那周明威以后……甚至乐鱼以后的发展都会很艰难。 乐鱼郁乔只出钱拿股份, 并不参与经营。出钱出力最主要的是肖陆阳，其次才是周明威。 “郁乔, 你……真的不知道吗？” 郁乔抬眸, 满是不解：“你什么意思？陆阳，有话直说。” 肖陆阳笑了笑，说：“抱歉, 我不是故意试探你。” “我只是在想, 明威是不可能直接得罪徐董的, 会不会是……你那个小助理？” “江彦？” 其实有可能……江彦认识徐董，之前乐鱼能跟捷发重新搭上线，就是因为江彦帮忙递了话。 郁乔想到那天, 江彦对周明威的态度, 确实很有可能。 郁乔其实不喜欢私人事情影响工作，但他现在没有立场去让江彦再做什么。 肖陆阳有些犹豫的问：“我可以问吗？你……跟你那个小助理, 是什么关系？” 郁乔感到不太舒服, 他也不可能跟肖陆阳说太多，便仍是说：“我们就是工作关系。” 肖陆阳像是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不是想让你找你那个小助理帮忙。我其实……你和明威离婚的事，我知道了。” 郁乔并不意外, 以周明威跟肖陆阳的关系，他迟早会知道。而且……周明威出轨的那个吴思文，本来也是乐鱼的员工。 “郁乔，我还要说声抱歉。明威跟吴思文的事，我没有及时发现。我其实有段时间，确实觉得他们两个走得比较近，不过那时，明威说吴思文是找他请教工作，所以……我已经把吴思文辞退了。” “行了，陆阳。这事跟你没关系。”郁乔不想提这件事，也不想认真去想，肖陆阳到底有没有发现周明威出轨的事。 他们毕竟是朋友。 郁乔说：“其实这事我应该早点跟你说。陆阳，以我和周明威现在的关系，我觉得我不太适合继续参与乐鱼的事，你看找个时间，我把乐鱼的股份转让给你。如果你不收，我再转给别人。” “不用。”肖陆阳立即出声拒绝，“做错事的人是明威，不应该你退出。” “明威这个事给你，给公司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今天约你，就是想说，我准备让明威退出。乐鱼很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的心血，我不想因为明威，遭受这么大的打击。” “而且，我也没办法再跟他共事。” “为什么？”郁乔听不太懂。 今晚吃饭，肖陆阳给郁乔感觉一直很不对劲。以他对肖陆阳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而且，捷发这个事，也没有到，非要让周明威退出的地步，尤其是他们两个还是那么多年的好友。 郁乔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盛，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汤，可一抬头，猝不及防跟肖陆阳的眼神对视。 他的心脏骤然有一种被重击的感觉。 太熟悉了，眷恋、欣喜、温柔……郁乔从很多爱慕他的人的眼里，都看到过这样的眼神。曾经的周明威，如今的江彦，都有。 但是……为什么？肖陆阳为什么？ “乔乔，我……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 肖陆阳顿了顿，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 原木的材质，方方正正的造型，虽然干净精美，但看上去有些老旧。好像是买了很久很久，又被人摩挲过很多次之后，才呈现出来的状态。 郁乔心中一紧，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缓缓浮现。 肖陆阳看向礼盒的眼神格外温柔，甚至满是怀念。 “乔乔，这个东西，我买了8年了。8年前，我就想送给你。” “我希望，现在拿出来，还不算太晚。” 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漂亮精巧的腕表。积家的Reverso Classic翻转系列单面腕表，市场价大概8万，二手市场现在大概5-6万。 郁乔喜欢腕表，这不是什么秘密。他自己也收藏了不少，每天的衣服，也会搭配相宜的腕表。这款表也在他的柜子里，只是现在戴的频率低了很多。 不过8年前，他是很喜欢的。只是当时他还在上大学，那个时候的他还买不起这款表，只能偶尔在网上、专柜看看解解馋。 看着表，郁乔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从震惊和回忆中回过神来，往后靠了靠，疑惑道：“为什么？” 肖陆阳没有从郁乔脸上看到感动，或是其他别的什么，只有疑惑。他不由地苦笑：“乔乔，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喜欢你，需要为什么吗？” “我不是问这个。”郁乔皱眉道，“8年前，我跟周明威刚刚在一起，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说？” “如果是为了兄弟情义，你现在告诉我，周明威也会恨上你。” “而且这些年，你身边的女朋友换来换去就没有停过，你是直男。” “直不直，可能也没有那么绝对。”肖陆阳笑得勉强，“当年，是我先喜欢你的，只是当年我还不懂，我觉得我不会喜欢男人。直到……明威回宿舍，说你同意跟他交往了。那时我才明白，我错过了什么。” “我本以为你们不会长久，就想着，等你们分手之后我再……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结婚。” 郁乔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觉得很尴尬，认识这么多年，他只把肖陆阳当朋友，而且还是一个直男朋友。 现在这个朋友突然对他说，暗恋了他8年…… 他最近是吃错药还是拜错了庙？接二连三地招惹直男？ 肖陆阳没有注意到郁乔的表情，他还沉浸在他自己的回忆和情感中。 “乔乔，我觉得这次是一个机会，如果我再错过这次，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 “没有！” 郁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陆阳，我们是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但我们也只能是朋友。” 所有的期待和隐秘的欢喜，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肖陆阳很想再露出一个轻松一点的笑，好让自己在郁乔面前不至于更狼狈。 可他努力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能笑出来。 郁乔冷静地几乎残忍：“陆阳，我现在没有心情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尤其是你。你也看到我和周明威的结局了，我不想我们俩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肖陆阳却很有信心地说：“我不会的。乔乔，我犹豫了一次，就后悔了8年。这一次，也许就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和我的真心。” 郁乔的胃又开始疼了。 他无奈地说：“陆阳，我对你没有一点点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郁乔无言以对，决定还是尽快把乐鱼的股份转出去。 吃完饭出门的时候，肖陆阳把那个礼盒递过去：“收着吧，8年前就应该送给你的。” 郁乔垂眸看了一眼那个礼盒，摇了摇头：“算了吧。你拿去二手市场卖掉吧，还能卖个五六万。” 肖陆阳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也是，这个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我再给你挑个更好的。” “再说吧。”郁乔脑子乱的很。 他处理出轨的前夫都没有这么麻烦。 郁乔拒绝了肖陆阳想送他回家的打算，到了停车场，郁乔刚刚打开车门，肖陆阳在身后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乔乔，你别太有压力。” 郁乔竭力克制着内心已经要喷火的狂躁，淡淡道：“只要你不要给我太多压力。” 肖陆阳于是走上前来，张开双手，轻轻地抱了抱他。这个拥抱很克制，双手放的位置都没有任何暧昧。 “乔乔，别这么快就把我推开。我知道今天有些太突然了，你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但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看到我的。”肖陆阳在郁乔耳边轻轻说了这几句话，随后放开了他。 郁乔心里五味杂陈。他如果喜欢肖陆阳，早就喜欢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回忆，他和肖陆阳过去的相处中，是不是早就有端倪，而他却没有发现？ 现在想来，除了肖陆阳确实隐藏的特别好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直不停在交往女朋友。 有了“直男”这一个标签，郁乔就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郁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喜欢他，也没耽误肖陆阳换女朋友。他一时都有些搞不清楚，肖陆阳这到底是痴情，还是无情了。 说起“直男”…… 郁乔忍不住唇角微微勾起，暗恋这种事，江彦是一定不会做的。 要不是郁乔压制着，江彦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在追求郁乔。 如果，江彦处在肖陆阳的位置，即便他的表白晚了一步，以他的性子，也绝不会认命退出，默默等待。 绝不会把他的感情，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也许”“万一”之上。 他一定会表白，说不定还会跟周明威来一次公平竞争…… 等等……他在想什么呀？怎么会想江彦…… 郁乔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江彦的事还没处理好，肖陆阳又冒出来添乱。 “嘶……” 今晚吃的法国菜，虽然郁乔已经尽量挑了轻淡好消化的菜品，可吃了之后，胃还是不太舒服。 郁乔不由地想起江彦说的皮蛋瘦肉粥。 如果能喝一碗，应该会舒服很多，可惜了…… 郁乔想着皮蛋瘦肉粥，在电梯里拿出手机，点开了外卖APP。现在才9点多，再吃一碗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外卖商家翻来翻去，每一家的照片都拍得诱人，郁乔却没有一家是特别想吃的。 “叮——”电梯门开了。 郁乔低着头走出电梯，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家门口有一团阴影。 他吓了一跳，连忙抬头。 “你怎么才回来啊……”江彦双手握着手机蹲在门口，正在玩游戏，听到声音抬头，语气中有着亲昵的抱怨。 郁乔这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又蹲我家门口……” 这小子什么怪癖，都蹲了多少次了。 “等你啊。”江彦收起手机，提起手边一个保温桶，“喏，皮蛋瘦肉粥。” “你出去应酬，肯定吃不好，我反正也没事，就哎——” 话没说完，江彦的脸忽然扭曲起来，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扑。 郁乔下意识地赶紧上前接住他，着急道：“怎么了？” 江彦挂在郁乔身上，“嘿嘿”一笑：“……腿麻了……” 郁乔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这是蹲了多久啊？不会起来走走？” “我玩游戏呢……” 江彦趁机抱着郁乔，本来挺开心的，忽然鼻子动了动，疑惑道：“什么味道？你换香水了？” 第48章 不喜欢你 只是江彦不行 “什么什么味道？”郁乔扶着江彦站直, 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我没换香水啊。” “这不是你香水味，你香水是甜的！”江彦很不满, 郁乔身上混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皮革调, 像是另一个人留在郁乔身上的印记。 讨厌！ 郁乔把江彦推开：“我的香水不是甜的，明明是橘调。你鼻子有问题吧……” “多半是在吃饭的地方混上的味道。” 郁乔一边说，一边开门, 江彦提着保温桶亦步亦趋地跟进去：“下次别去了, 难闻死了。” “不是给我送粥吗？”郁乔不想继续纠结香水的问题，“正好, 我胃有点难受。” “难受？”江彦一听就急了, “让你跟我吃饭你不听，非要去应酬。” “应酬又不能推。好香……” “等着。” 江彦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拿了碗，把粥盛出来。粥放在保温桶里, 现在入口的温度刚刚好。 郁乔两口粥下肚, 总算觉得胃里舒服些。 江彦坐在郁乔对面,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吃吧？” “嗯，好吃。”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好不好？”江彦圆溜溜的眼睛弯起来，乘胜追击。 勺子不小心磕到碗沿, 发出清脆的声响。 郁乔没有回答, 开始转移话题：“你在门外等了多久啊？” 江彦满不在乎地说：“没多久，大概四十多分钟？我刚好通关一次。” 四十多分钟……一直在门外等他回来…… 郁乔的心上突然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江彦纯粹又炽热的喜欢, 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追上来，密密麻麻犹如一张网，要把郁乔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里面。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短暂的沉默过后, 郁乔有些艰涩地开口：“江彦，下次别等了。” “没关系，反正我没事儿。” “江彦。”郁乔放下勺子，低下头，不去看江彦的眼睛。 烦躁和麻烦的情绪再一次从心的裂缝中钻出来，一点一点啃噬着郁乔的心脏。 他很轻很轻地说：“我的意思是，以后都别等了。” “我们不可能。” “我不会跟一个比我小9岁的小孩儿在一起。” 偌大的餐厅骤然变得安静，安静的，能听见江彦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这不是郁乔第一次拒绝他，但这一次，江彦却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他并不清楚恐惧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好像真的要抓不住郁乔了。 “郁、乔！” 江彦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更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个性，他收起自己的暴虐、焦躁、冲动……一切一切的坏脾气，只因为他喜欢郁乔，仅此而已。 他20岁的人生，唯一喜欢的郁乔。 郁乔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刺破了江彦心的壁垒，江彦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郁乔，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心？我不会疼？” 江彦的眼睛红了，眉目之间满是躁郁的戾气，却又掺杂着痛苦和委屈，沉沉的，压得郁乔快要喘不过气。 他想移开视线，却被江彦用力钳住了下巴，逼迫他看着他的眼睛。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我还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为什么？啊？” “因为我能感受到，你明明也喜欢我！” “你拒绝我，不过是因为年龄，阅历，身份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能问问你自己的心？” “比你小9岁又怎么样？我是20岁，不是12岁，我是一个有感情，对你有欲望的成年男人。我如果真的是个小孩儿，那天晚上能把你干到嗓子都叫哑了吗？” “都是你的借口！郁乔，你是个胆小鬼！” “你都能光明正大跟男人结婚，为什么还会在意狗屁的年龄差？” “还是因为周明威出轨了，你就认为我也会步他后尘，连一个机会都吝啬给我？” 江彦加重了语气，死死地盯着郁乔：“回答我。” 郁乔的下巴被江彦掐疼了，胃在疼，心也在疼。他用力挣开江彦的钳制，转身快步往客厅跑。 因为他发现，他真的没办法回答江彦的问题。 江彦说中了，他的心里恐惧有、害怕有、担忧有…… 喜欢，也有。 郁乔悲哀地发现，他竟然真的是一个胆小鬼。 “江彦，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郁乔站在玄关，竭力维持着冷静，混乱的大脑拼命整理符合逻辑的语句。 “你走吧，以后都别再来了，也别再门口等。” 郁乔冷硬地指了指大门，偏过脸不去看他：“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新鲜。” “只是因为那天晚上那个意外，你食髓知味，又一直被我拒绝，激起了你的好胜心，所以才……” “郁乔！” 江彦再次被激怒了，血红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你在侮辱我。” “也在侮辱你自己。” 郁乔不说话了。 他总是被江彦逼得口不择言，总是把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看着我。” 江彦一步也不退，他按住郁乔的后脑，强势地转过他的脸，逼他跟自己对视。 “回答我，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我……”郁乔被迫直面江彦的眼睛，火热的视线烫得他整个身体都在发颤。 “那天晚上，你是喝醉了，但你认得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换一个人，如果是你从酒吧带出来那个人，你会让他碰你吗？” “我……” 不会。 郁乔清楚地听见了他心底深处的声音，是：不会。 江彦的咄咄逼人，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偏偏江彦不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还要继续说：“我每一次吻你，都能感觉到，你缠着我，不让我出去；我咬你的时候，你虽然喊疼，还瞪我，可眼里分明是笑着的。” “郁乔，喜欢我，就那么难以承认吗？” 江彦死死地盯着郁乔，迫切地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已经心知肚明，却一定要郁乔亲口承认的答案。 过去20年，江彦虽然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从来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甚至连“喜欢”这件事都没有思考过。 但他坚信自己的心不会错。 郁乔的笑，郁乔的泪，郁乔的意气风发，郁乔的专注认真，还有那股不要命的拼劲儿……就连郁乔眯着眼睛骂他的样子，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伸出爪子挠一下，还冲着他哈气，但他不但不会生气，还想凑过去，揉一揉脸。 只有郁乔，能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江彦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重重敲在郁乔的心上。每敲一次，他筑起的高墙就矮一分。 江彦说得对，“喜欢”两个字明明那么轻，却实实在在难以说出口。 郁乔在两个月前，刚刚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曾经的海誓山盟，以那么不堪的方式轰然崩塌。 周明威也曾经是一个纯真的少年，也曾给予他真诚炽热的情谊，但那些美好，终究还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变成了一地鸡毛。 如今的江彦，也带着那样的感情来到他面前，郁乔不敢想，再过七年，他如果再次遭受背叛，他还会不会像对待周明威那样冷静干脆。 36岁的郁乔，还能不能再经受一次。 郁乔感觉喉咙被堵住了，他艰难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不喜欢”三个字，郁乔明明跟江彦说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么难说出口。 郁乔不得不深呼吸，才能维持着站立的力气。 “江彦，我……” 突然，郁乔的手机响了。他本想不理会，却在看到来电人是肖陆阳时，改变了主意。 如果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不如让别人帮忙。 “喂，陆阳。”郁乔接通了电话，江彦就贴着他，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电话那头的声音，也一字一句地传入了江彦的耳朵里。 “乔乔，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今天晚上太仓促了，我说的话，做的事都还是有所欠缺。” “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我会认真地追求你，请你至少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郁乔耳朵里听着肖陆阳的话，眼睛却一直看着面前的江彦。 看着江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他的怒气盘旋在紧锁的眉头。 “乔乔，你在听吗？” 郁乔嘴唇翕动，艰涩地吐出一个音节：“好……” 只是话刚说出去一半，手机就被江彦夺过去直接挂断！ 江彦举着手机，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所以……谁都可以，只是我不行？” “只是江彦不行？” 郁乔喉结滚动，耳朵里骤然响起犹如金属剐蹭一般，尖锐的嘶鸣声。 江彦缓缓松开了手臂，后退了一步。 郁乔也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玄关的柜子上，支撑着他的身体。 他已经听不太清江彦的声音，只勉强根据声音和口型，判断出江彦说了什么。 好疼，胃好疼，心也好疼…… 郁乔的沉默已经给了江彦答案。 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直到江彦将视线完全从郁乔身上移开。 随后，郁乔看到江彦无力地放下手机，打开了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49章 一室孤寂 9楼没有人按电梯 耳朵里尖锐的金属声渐渐减弱、消失。 空荡荡的房子里, 郁乔重新听见了自己短而急促、并不规律的呼吸声。 江彦走了，他成功了。 重重地刺伤了一颗真心，逼退了江彦, 郁乔明明应该感到松一口气才对。 但他只觉得双腿发软, 靠着玄关的柜子，缓缓地滑下，坐在了地上。 并没有, 郁乔只觉得心里堵得更加难受了。 江彦临走时的那个眼神, 仿佛还在郁乔眼前。 愤怒、委屈、不甘、失望……还有别的，郁乔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但无一例外, 都是伤心。 他靠坐在地上，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这样也好，这样, 江彦就真的放弃了。 周末两天, 郁乔都没有出门, 只偶尔回复一些工作消息。跟复盛的合同紧锣密鼓，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月底前闭合没有问题。 肖陆阳又打了几次电话来, 郁乔都没有接。 郁乔不自觉地点开跟江彦的聊天界面, 还停留在郁乔发的【不能一起吃饭】。 这可能，就是他们俩最后的对话了。 两天, 郁乔点了四次外卖, 四家不同餐厅的皮蛋瘦肉粥。大同小异，每一家的粥都熬得软烂香浓，闻起来鲜香扑鼻，但吃到嘴里, 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于是，每一份粥都没能吃完。 周末晚上，收拾完外卖盒子，郁乔提着垃圾袋终于出门。按电梯按钮的时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数字【9】上顿了一顿。 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电梯门自动关上，郁乔才按下了【1】。 电梯启动，楼层数字飞快地从10跳到9，又毫不犹豫地跳到8、7…… 9楼没有人按电梯。 郁乔低下了头。 到了1楼扔掉垃圾后，郁乔决定在小区里散散步。 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别热，连夜晚也燥热难当。即便观山悦作为高级小区，比普通小区的绿化做得好很多，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树和茂盛的草坪，空气仍旧是干燥的。 郁乔甚至觉得鼻腔和咽喉都有些火烧火燎，偶尔有热风拂过皮肤，似乎都能把皮肤灼伤。 想必大家都受不了这燥热的天气，连不少遛狗的人都是匆匆来，又匆匆去，不停催促着狗狗们快点回家。 树荫连着树荫，把路灯裹在堆叠的枝丫中，连光都透不出来。郁乔缓步行走在燥热和晦暗中，仿佛与周遭隔绝。 他一个人转了两圈，实在是没意思，便往回走。 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 整栋大楼灯光点点，大多数住户都亮着灯。他一眼就聚焦到了9楼那间屋子。 10楼是明亮的，郁乔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灯。便显得9楼更加漆黑，像一个孤绝的黑洞，寂静无声。 江彦不在家，这是郁乔的第一反应，随后他就意识到，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 江彦在哪儿，他在做什么，他跟谁一起，他跟谁说话……所有的关于他的一切，郁乔都不应该再去想。 今天是周末，现在才晚上8点多，江彦不在家是非常正常的事。他才20岁，那么年轻，又有一张上天眷顾，犹如艺术品一般帅气的脸，漂亮的身材，还有好的家世，在哪里都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那双眼睛……眼睛……圆圆的，亮晶晶的眼睛。 郁乔想到江彦看自己时，总是那么清澈、专注，就好像小狗守护着最爱的玩具，守护着给他玩具的主人。 他又想到江彦摔门离开时，看向他的最后一眼，愤怒、委屈、失望混合在一起，伤心至极。 如果没有身后的柜子支撑着，郁乔当时就可能被他的眼神击中心脏而倒下。 郁乔觉得心脏好像不在胸腔里跳动，而是被剖开了，掏出来放在了这燥热的晚风中。心脏的表面被吹得发皱，血液也渐渐干涸，然后枯萎…… 他忍不住按住了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郁乔错了。 他不该喝酒，不该去酒吧买醉，不该遇到江彦，不该放纵自己那一晚。 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郁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厌恶自己。 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郁乔竟然给沉闷的黑色西装，搭配了一条同样沉闷的黑色暗纹领带。 出门的时候，郁乔注意到，干燥的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些大大小小，黑灰色的杂质，有些落到人的肩膀、头上，有些落到地上，踩上去，就是一片灰烬。 等到了公司，郁乔就看到员工们捧着手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像在讨论着什么。 白芮儿一抬眼，看到郁乔一身肃杀的黑，脸色也阴沉沉的，第一反应就是：“郁总，您今天要去参加葬礼吗？” 郁乔愣了一下，勾了勾唇角：“没有。” “怎么了吗？你们在看什么？” 白芮儿举着手机说：“在刷短视频呢。山火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我前两天看到新闻，还以为很快就能扑灭呢。” 夏梦真则说：“两个月没有下雨，天气这么热，又干燥，一旦着火，很难扑灭。” “山火？”郁乔这两天都没有看手机推送。 “是的郁总，已经烧到北洛山了，可吓人了，说是如果火在北洛山灭不了，就要烧到城里来了！” “没错，连隔壁省的消防队都来溪城支援了。而且还在征集志愿者帮忙呢。溪城的山很多地方很陡峭，单纯的人或者是车都上不去，需要摩托车运送物资。” “是吗？” 难怪，空气中那些漂浮的杂质，应该是山火燃烧的灰烬，被风吹到了城市里。 郁乔接过白芮儿的手机看了一眼，确实山火熊熊，铺天盖地，紧急的音乐配上消防员奋力扑火的画面，看上去格外的危险和紧张。 “希望能尽快扑灭山火，消防员和志愿者也能安全回来。” 郁乔走进办公室，却发现江彦的位置空空的。 他随口问道：“江彦迟到了？” “他请假了呀。”嘉嘉疑惑道，“他没跟您说吗？” 正常请假，一般是先跟直接领导说，然后走OA流程报备HR。 郁乔愣了一下，然后轻笑：“哦，他说了，我忘了。” 嘉嘉没有怀疑，笑笑走了。 郁乔打开电脑，登进OA系统，果然江彦在周六晚上就发起了请假流程，审批在他这里。 请假理由：有事。 请假时间：7天。 7天？！ 怎么这么久？ 江彦他……是不是准备结束实习了？他的半年实习期本就要到了。 郁乔往后靠在椅子里，仰面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 又过了一天，郁乔开完会，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通之后，电话那头出现的却是周明威的声音。 “乔乔，奶奶住院了。” 李淑敏是在小区里散步时，踩到了石头摔了一跤。75岁的老人，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好在她摔在柔软的草地上，草和泥土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小腿有轻微的骨裂，左手手腕也扭伤了，需要住院静养。 郁乔赶到医院的时候，周明威正在给奶奶喂水。见到郁乔，他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欣喜。 “乔乔，你来了。” “乔乔？” 李淑敏骨裂的那条腿绑着绷带，直愣愣地放着。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发青，好在精神还不错。 老人家一脸的内疚：“唉，人老了没用，散步都能摔跤。打扰你们工作了吧？” 郁乔连忙坐到病床边：“不打扰，奶奶您别这么说。” “是不是很痛啊？” 李淑敏摇摇头：“还好还好，医生都处理好了，没什么问题。我觉得都不用住院。” 周明威这时插嘴：“听医生的。您忘了医生怎么说吗？老年人摔一跤是很严重的事。您别心疼钱。” “没错，您听医生的话。” 李淑敏笑着点头：“我就是怕耽误你们俩工作。你们小两口都忙，有时间还是应该过过二人世界。之前不是听乔乔说，结婚纪念日准备出国旅游吗？怎么也没去呢？” 郁乔闻言，不动声色地抬眼瞥向周明威。 周明威目光闪烁，嬉笑着说：“工作忙嘛。奶奶，等下次有空再去。您别担心我们了。” 出了病房，郁乔带上了门，走到了楼梯间转角处。确认没人之后，郁乔说：“说吧，什么情况？” 周明威搓了搓手：“没什么，就……奶奶还不知道。” 郁乔压着火：“我说了很多次了，让你自己跟奶奶说。你一直拖着想干什么？” 周明威也知道自己理亏，他垂下眼：“我不知道怎么跟奶奶说。你知道的，她很喜欢你，我说不出口。” 郁乔冷笑：“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还怕说？” 周明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末了，他请求道：“我会说的，但是至少，等奶奶出院吧。总不能……” 郁乔皱着眉打量周明威，他比上一次见面更显憔悴。虽然衣着光鲜，头发也打理得很好，但眉目之间的疲惫，眼下的青黑骗不了人。 “你最近……”郁乔下意识地想问，但话刚出口，他又觉得不妥，“算了，没事。” 没想到周明威主动接过了话，他苦笑道：“我最近，不太好。” “陆阳想跟我拆伙，本来谈好的合作对方突然反悔，业内都在传我得罪了捷发的徐董，没人想跟我合作……” “还有……”周明威顿了一下，抬眼去看郁乔的表情，接着说，“吴思文，一直缠着我闹，不跟他结婚，他就要自杀……” 这听起来确实挺惨的，怪不得看起来那副模样。 不过这些都跟郁乔没关系了。 下午，周明威被医生叫走了，郁乔就坐在床边削苹果。 李淑敏戴着眼镜玩手机，老年人刷起短视频来，比郁乔这些年轻人还要熟练。 “噢哟，这个山火烧这么大呀，看着真吓人。” “哎呀，这些志愿者小伙子也太厉害了，这么陡的坡，他们骑着那种小摩托车，就这么直接冲上去了。” 郁乔把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给李淑敏一块：“别担心奶奶，有专业的消防员在，山火应该烧不了多久了。” 李淑敏咬了一口苹果，眼睛却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哎呀呀，翻车了！这小伙子怕不是受伤了……哎哟，多帅一个小伙子，看起来好年轻啊。” “乔乔，你来看你来看。” 郁乔便顺着老人的话凑过去看，只是一看，他就怔住了。 “奶奶，手机给我！” 这是一个在灭火一线拍摄的短视频，只有十几秒中，几乎垂直90度的陡坡，好几辆摩托车上，车手用背篓装着灭火器、饮用水和食物，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冲锋。 骑摩托的都是年轻小伙，每个人都被烟和沙土弄的灰头土脸。 其中一辆车，在冲到一半的时候，当场侧翻。车上的人重重摔倒在泥土里，又立即爬起来，重新上车。 即便满是尘土，即便镜头只是一闪而过车手的脸，郁乔也一眼就认出。 那是江彦。 第50章 遥遥相望 可他不想要我 江彦, 在灭火一线，当志愿者。 郁乔手有些抖，他拖动进度条, 把那段十几秒的视频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 再三确认，那确实就是江彦。 视频里没有看到火，只有飞扬的尘土, 和同样被尘土覆盖的人。志愿者们行走的路很窄, 也很陡，两旁的树上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土, 看上去蔫蔫的。 江彦没有戴头盔, 也没有穿赛车服，而是只穿着黑色的长裤和薄薄的短袖T恤，手臂露在外面, 青筋凸起, 结实的肌肉鼓胀着。 脖子上, 还搭着一条差点就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白毛巾。 认识江彦这么久，郁乔还从来没有看过江彦这副脏兮兮的模样。小少爷能吃这种苦吗？ 不过两三天没见，江彦就黑了不少。 溪城这两天热极了, 怒火贲张的太阳把知了都烤得没了嚎叫的力气。天气预报说, 室外温度达到了38℃，地表温度也突破了75℃。 但大家都觉得不止。 那如果, 再加上熊熊大火呢？郁乔都不敢想, 在北洛山上，温度会达到多少。 江彦一定是因为太热，否则他至少会戴头盔。 “乔乔？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李淑敏察觉到郁乔的异样, 询问道。 郁乔喉结滚了滚，不再胡思乱想，将视频链接转发给自己，笑道：“没，没什么。” 他把手机还给奶奶，深吸了一口气，又拿起一个苹果接着削。 前线应该很危险，虽然江彦不会参与到实际灭火的工作中，只是负责运输，但那些路那么陡峭，那些没有开发过的地方，根本不知道脚下有什么，落叶野草覆盖下，很可能会有坑洞，还有…… 他刚刚之所以会摔倒，是因为他的背篓里，灭火器比别人多装了两个。 他就是这样，要强，不服输。 志愿者的安全应该有保障吧？他会不会受伤？他…… “嘶啊——” 郁乔左手拇指突然一阵剧痛，把他从混乱的思绪冲拖了出来。低头一看，指腹上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李淑敏心疼极了：“哎哟，怎么会削到手，快快，叫护士来包扎一下。” 说着，她就要按护士铃。 郁乔连忙阻止：“不用了奶奶，小伤而已。我自己去护士站吧。” 郁乔站起身，看到那个明显小了好几圈的苹果，嫩黄的果肉上沾着血，有些可惜：“抱歉奶奶，这个不能吃了。” “哎呀还吃什么呀，你快去快去。” 在医院削到手并不是什么大事，护士很快就给郁乔处理好了。 他没有回病房，而是下了楼，在树影绰绰，没什么人的走廊里，点燃了一支烟。 薄荷烟，入口清凉。郁乔没有过肺，在嘴里转了一圈，就吐出来。 疼痛和清凉，都让他清醒。 郁乔又把那个视频点开，反反复复地看江彦摔倒的那一幕。 江彦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土，说明他应该不是第一次摔倒了。他仅仅是皱了一下眉，便咬紧牙关，重新背上背篓启动车子。 突然，郁乔注意到江彦的手臂上，好像有一块红色的印记。他连忙暂停，可惜视频太模糊了，他怎么也看不清，那块印记是什么。 江彦的手臂上，原本应该是没有的。是烫伤？还是烧伤？还是别的…… 不知不觉，手中的烟快要烧到尽头，郁乔被烫得手指一蜷。 心脏也好像同时被火烫到，颤了颤。 淡淡烟雾缭绕，郁乔仿佛又看到那天在天台，江彦扑上来抱着他的样子。 他那么高，力气那么大，两条手臂像铁钳似的，箍住郁乔的腰就不松手。 他抓住郁乔的手，说“跟我走”。 郁乔就真的被他牵着手，一路跑下楼，坐上他的哈雷后座，在灯影交错中，驶向远方。 脑子里全是江彦。 郁乔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捻灭扔进了垃圾桶。 他不得不承认，不过几天不见，他真的很想江彦。 去找他吧！郁乔听见脑子里，自己的声音在说。 把所有的顾虑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扔到一边，去找江彦吧！ 郁乔开始往病房走。他的步伐原本是缓慢的，渐渐地，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跑进了电梯。 病房里，李淑敏有些担忧：“明威，你跟乔乔是不是吵架了呀？我看你们俩不太对劲。” “而且，最近都是你一个人回来。我给他打电话，他都说忙。” 不得不说，老人家的心思真的很敏锐。 周明威还在粉饰：“没有，就是闹了一点别扭。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李淑敏摇了摇头：“有什么误会要尽快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也不要回避问题。你们还要在一起过好几十年呢，不沟通怎么行？” “我知道，我……” “奶奶。” 郁乔出声打断了周明威，他走过去，视线犹如一片被风吹落的叶，从周明威脸上悠悠地略过。 周明威心脏一紧。 郁乔坐下，握住了李淑敏的手，平静地说：“奶奶，我很抱歉。” “其实我跟周明威，已经离婚了。” “什么？！” “乔乔！” 其实这话说出来并不难，只是之前，郁乔不想再给自己惹上更多的麻烦。 他没有理会周明威，只抬着头迎着李淑敏诧异的目光：“所以奶奶，我不能再陪您了，以后……我也不能经常来看您。我很感谢您，这么多年把我当亲生的孙子一样爱护，只可惜，我们的缘分不够。” 说完，郁乔用力握了握李淑敏的手，站起身。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李淑敏又气又急，伸手想拉住郁乔，却拉了个空，只能看着周明威不住地问。 “明威，你说！” 周明威烦躁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无力地蹲了下去：“我……” 郁乔走出病房，迎面看到吴思文正在护士站询问护士，很快就急匆匆地往这边跑。 “郁乔？你……你怎么还……”吴思文看到郁乔，又急又气，眼珠子都像要瞪出来。 郁乔敏锐地闪身躲过，淡淡道：“周明威在里面，你还不进去？” 吴思文的脸上闪过愤恨、犹豫和纠结的表情，变来变去，最终狠狠地咬了咬牙，跑进了病房。 很快，病房里传出了歇斯底里的争吵声，郁乔没有再做停留，快步离开。 * 傍晚，北洛山 郁乔的车开到半山就不能再上了，一路上都是消防人员和志愿者们。再往上走，道路愈加狭隘陡峭，只能徒步。 山顶上，浓烟滚滚，灭火的直升机来来往往地投下白花花的水和灭火剂，但只是杯水车薪。连空气都因为太热而变得扭曲。 志愿者们排成一排，以接力的方式往一线运送矿泉水和食品物资，不少消防员们也抬着水管向上奔袭。 郁乔不知道江彦在哪里，他所在的地方，没有看到摩托车志愿者的影子。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也没人清楚。 一个志愿者看到郁乔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心劝他：“越野车队还要往上，现在走上去，大概要2个多小时，但是也不一定就能碰到他们。没有领队的安排带路，你就算去了也是添乱。” “你是家里人在车队吗？放心吧，志愿者毕竟不是直接参与救火，不会有危险的。” “天要黑了，你就算上去，也找不到人。” “……谢谢。” 人家说得对，郁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拿出手机一看，他现在不过位于半山腰，信号就只剩下两格。 江彦在的地方，信号只会更差。 他给江彦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是“暂时无法接听”。 郁乔心里也清楚，就算有信号，江彦现在估计也不会看手机。但他没办法安安静静地在家里等回音。 郁乔抬手看了看表，又遥遥望向浓烟滚滚的山顶。灭火的直升机正在盘旋，他咬了咬牙，加入到运送物资的人桥中。 夜晚，山顶。 十几个消防员全副武装，抬着水管往更高的地方走；只穿着一件背心的志愿者带头人拿着扩音器，继续安排调度人手和车子。 挖机上不去的地方，油锯志愿者们抬着油锯徒步上去。 江彦今天已经送了十几趟，此刻脱力地靠在一棵马尾松下，直接坐在地上。 他脸上都是干掉的土，嗓子跟含了一块火炭似的，又疼又干。身上的皮肤也被烤得火辣辣的疼。 汗水冒出来没多久，就被热浪烤干，在黑色的衣服上留下斑斑驳驳的白色印记。 “啧，臭死了……”江彦抬手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嫌弃地撇开了脸。 钱昊拿着两瓶矿泉水过来，扔给江彦一瓶：“来，喝水。” 江彦接过来，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完了一整瓶。 “哎哟……”钱昊靠在江彦身边缓缓坐下来，叹了口气，“唉，累死了。” MG俱乐部在看到需要越野摩托帮忙运送物资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响应了号召，给会员们都发了志愿者征集消息。 除了江彦和钱昊，MG还有十几个会员参与了此次山火救援行动。 钱昊抬头看天，天空一片黑暗，但山里因为有火光和灯光，照得透亮，连星星都看不清了。钱昊感慨道：“这火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烧了快一个星期了吧。” 江彦抖了抖已经空了的水瓶，还想再喝，但太累了，他又不想起身，只好舔了舔瓶口。 “应该快了。我听说第三条隔离带今晚就能挖好，只要能拦截火势，不让大火烧到北洛山的主峰，就有机会。” 钱昊转头看了看主峰方向，唏嘘道：“我听说，今天有辆挖机差点掉悬崖下去，太惊险了。” 第三条隔离带的位置非常险峻，连人都站不住。江彦看过，有好几辆挖机，一半的履带都悬空着。 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今晚能挖好，就没事了。”江彦又重复了一遍，也是给自己安心。 “诶诶！有信号了！！”钱昊突然兴奋地大喊，用力拍了拍江彦的肩膀。 他举着手机，看着微弱的两格信号简直要哭出来：“我赶紧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她肯定担心死了。” “你呢？手机拿出来看看呀！” 江彦摸出手机，还没按亮，脸色一暗，又收了起来：“算了，我没跟别人说。” 钱昊已经拨通了他老婆的电话，说：“那也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嘛。三四天联系不上你，肯定着急呀。” “女朋友呢？给女朋友也报个平安。” “我……” 话没说完，钱昊的电话接通了，他立即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诶，老婆！是我是我——没事没事，家里都好吧？我都好，没啥事儿，我又不是去救火的，我就是帮忙送送物资。” “受伤？没有没有，没受伤！” 钱昊嘿嘿笑着，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腿。 江彦知道，其实钱昊的小腿被排气管烫了好大一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手臂上和小腿上都被烫到了。 钱昊是不想让他老婆担心，把事情说得特别轻松。 头顶是呼啸的直升机，眼前是匆忙前行的消防员和志愿者们，耳边则是钱昊跟他老婆的温言细语…… 江彦默默按亮手机。 手机信号还是无，屏幕上还有两条粗壮的裂痕，是他来支援的第一天摔坏的。但好在手机还能用。 江彦把沾了泥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才轻轻地抚上破碎的屏幕。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他闭着眼睛沉睡着，浓密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水汽。 瓷白的皮肤透着粉嫩的红，鼻尖还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嘴唇微微翘着，还有些肿。 这是酒店那天晚上，江彦事后，趁郁乔睡着之后偷偷拍的。 这是他唯一一张郁乔的照片，也没敢让郁乔知道。 江彦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手机在胸口按了按。 没有女朋友，只有一个喜欢的人。 可他不想要我。 江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几分钟，志愿者的领头人来了：“快快，兄弟们。山顶隔离带需要人手，还有力气吗？有力气的跟我走！” 江彦立即睁眼，他扶着树站起来，用力甩了甩头。 “有！” 50-60 第51章 还有力气 要做什么呢？ 郁乔在北洛山上待到很晚, 才带着一身的尘土和疲惫下了山，回家之后已经快凌晨。 他没有见到江彦。 洗了澡之后躺到床上，郁乔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好坐起身, 又拿起手机。 “嗯？” 那个拍到江彦的视频，不知道为什么被发布者删除或者隐藏了，郁乔不甘心地点了好几次, 都是“博主暂未公开视频, 请浏览其他精彩视频”。 可郁乔顺着山火相关的视频看了一个多小时，再没能看到江彦。 江彦,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江彦, 还会回来吗？ 郁乔又看了一遍跟江彦的聊天界。 【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之后，还是没有任何信息。 那晚的皮蛋瘦肉粥，真的会是他和江彦最后一次同桌吃饭吗？ 这场山火从溪城最北边的龙马山上燃起, 在燥烈的西北风加持下, 一路突飞猛进来到北洛山, 不断吞噬沿途茂盛的草木，张牙舞爪、越来越旺。烧了快两个星期，直到快要烧到北洛山主峰。 公司里, 大家都很关注这场山火, 工作之外，几乎都拿着手机在刷着各个APP, 看着官方和普通人拍摄的那些实况视频, 有些小姑娘眼睛都红了。 白芮儿当然是最感性的那个，她含着眼泪说：“我听到那些志愿者说，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不上谁上。我眼泪就忍不住……他腿上都是伤。” “是啊, 你看那个视频，消防队员只在腰上绑一根绳子，就悬在峭壁上去砍那些树，太危险了。” “40多度，他们虽然还能笑着吃雪糕，但是每一个人看起来真的很辛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这场可怕的山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熄灭。 郁乔听在耳朵里，一颗心也揪着，七上八下。 夏梦真翻着一个视频说：“我看总指挥部说的，只要第三条隔离带挖好，消防员们再以火攻火，这场大火就能灭了。” “快的话，可能就是今晚。” “真的？！” 大家都兴奋起来，这时，嘉嘉突然说：“诶，你们看这个！这是不是江彦啊？！” “什么？江彦？哪里哪里？” 同事们都围了上去，郁乔原本端着水杯，站在夏梦真的工位旁，在听到嘉嘉这一声之后，差点也要围上去。 还好忍住了。他喝了一口水，勉强站在原地，只是一双眼睛不住地往嘉嘉那边瞥。 白芮儿：“不是吧，只是长得有点像？” 嘉嘉：“可是真的很像啊……” 王睿扶了扶眼镜说：“应该不是吧，江彦平时那么爱干净，穿的也都是名牌，一看家里就很有钱。他会去当志愿者吗？” 夏梦真看了一会儿说：“这就是江彦。他人挺好的，当志愿者跟有没有钱也没有关系。他正好请假了，我看就是他。” “这么厉害吗？” 忽然，白芮儿看过来，问：“郁总，江彦跟您请假，就是去当志愿者吗？” 郁乔终于有机会，克制地开口：“视频给我看看。” 嘉嘉把手机递过来，郁乔一看，这并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视频。 视频里，江彦还是那身黑裤黑T，沾满尘土，估计都没有时间换。眼窝陷了下去，嘴唇也干裂起皮。 他混在好多个志愿者中间，背着物资，在近乎90度垂直的陡峭小路上，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登。 视频发布者配文是：“这是最后一个补给点。因为坡度太陡，人基本站不稳，摩托车也上不去，只能尽力爬上去。” 爬上去…… 郁乔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郁总？我……我手机……”嘉嘉小声提醒，郁乔手指发白，好像要把她的手机捏碎了…… 郁乔回过神来，把手机还给嘉嘉：“抱歉。” “对，是江彦。”郁乔清了清嗓子，沉沉地说，“他很优秀。” “哇，真的是江彦……” “哇塞，等他回来一定要让他讲讲……” 同事们又兴奋又佩服地讨论起江彦来，郁乔没有打扰大家，一个人静悄悄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下午，郁乔都没能专注工作。 一向不爱刷短视频的他，有一天竟然会不停地打开那个“引人上瘾”的APP，不断刷新着山火相关的视频，在每一个视频的边边角角里，搜寻江彦的身影。 有时是他背着背篓爬山的背影，有时能看到他在传递油锯的侧脸，有时是帮消防员抬着水管…… 郁乔一个一个地看，把每一个有江彦身影的视频，都点了收藏，能下载的，也都点了下载。 * 20点40分，北洛山，第三隔离带山顶。 一个干部举着大喇叭，向在场每一个坚守到最后的志愿者们说：“火点距离隔离带已经不足一公里，除了专业的消防人员，其余的志愿者们，没有部队经历的，撤！没有安全应急工作经历的，撤！身体状况不好的，撤！女同志一律不讲条件，全部撤！” “请大家相信我们的专业和经验，我们一定会守住北洛山！不会让火蛇下山！” 人群中，钱昊拍了拍江彦的肩：“撤吧，兄弟。剩下的，交给他们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江彦抬头，望向主峰之外，那里黑烟滚滚，火星跳跃，正以雷霆之势，燃烧过来。 第三隔离带，是堵截火势最后的屏障。 江彦抹了把汗，咬了咬牙：“行，我们下去。” 江彦和钱昊，还有另外几个俱乐部的车友，从第三隔离带的位置往下撤。 等到了补给点时，他们匆匆补充了一些食物，就又加入了传递物资的人桥之中。 第二天，下午1点半。 火点距离第三隔离带只有最后的500米，消防人员全部在隔离带守侯，准备堵截火势。 江彦机械地执行着传递水、灭火器等等的动作，他看到不断的有人中暑倒下，又不断的有新的人补进来。 长长的，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的人桥，没有断过。 所有人都在等，等山顶指挥所的最终通报。 终于，晚上21点，指挥所下达了以火攻火的反烧指令。 群起而奋战，被抽打的火苗散落成一颗颗星星，升起又熄灭。 直到深夜，最后一团明火，被浇灭。 漫山遍野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成功了！成功了！”钱昊揽着江彦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兄弟，终于灭了！” “我要马上给我老婆打电话！” 江彦抹了把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救援志愿活动，也是第一次，五天五夜都没有洗澡。 第一时间，他也拿出了手机，心里有很多话，只想要给一个人说。 可手机屏幕一亮，江彦看到郁乔那张闭着眼睛的漂亮的脸，他又停下了。 信号有了可怜的一格，未接来电0。点开和郁乔的聊天界面，也没人任何新的讯息。 又累又困的五天过去，放松的那一刻，被刻意挤到角落里的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 “你走吧，以后都别再来了。” 郁乔的声音在江彦的脑海中响起来，他紧紧地抿着唇。 差点忘了，郁乔不要他。 郁乔不要他。 郁乔那个人，凶得很，心肠又硬。即便江彦现在这副模样站到他面前，他都不会心软。 江彦只要一想到这个，心脏就被揪着疼，恨不得把郁乔按在怀里，狠狠把他咬下一块肉来。 郁乔凭什么不要他？ “江彦，你看上去不太好啊。” 钱昊打完电话，看到江彦竟然在发愣，干脆扶着他的手臂：“走吧，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 “还有身上那些伤，得再好好处理一下。洗澡的时候可别沾水啊……” 江彦没说话，沉默着跟着钱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了山。 郁乔看到山火扑灭，志愿者开始撤离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志愿者撤离了，那江彦？” 郁乔几乎是立即就要给江彦打电话，想了想，他又停下了。 这么多天，那么累，江彦应该是回家休息了。 “小夏，复盛的合同你追一下进度，已经到集团了，最迟后天要闭合。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王睿，跟进明城项目的签约回款进度，最后一周，他们现在报的1.5亿回款务必保证。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小白……” 郁乔有条不紊地把近期的工作安排下去，然后快速地收拾了东西，在众人的目光中，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公司。 江彦从北洛山上回家之后，澡也没洗倒头就在沙发上睡了。等到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浑身都是泥土，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儿。 “必须洗个澡。” 江彦脱掉衣服，看到小腿和左手臂上缠着的纱布。 那是被烫伤的，在山上就有志愿者医生及时做了处理，并不严重，只是不能碰水。 于是江彦找来防水的保鲜膜，仔细缠了几圈，这才进了浴室。 只是，还没洗完澡，他就听见有人敲门。 敲门声很急，很重，好像江彦如果再不开门，外面那个人就会砸掉大门冲进来。 江彦只好抓起浴巾匆匆擦了几下，然后围着浴巾就去开门。 “谁啊？” 江彦没有多想，一边问，一边就打开了门。 “郁、郁乔。” 怎么会是郁乔？ 郁乔站在江彦门口，白皙的脸泛着漂亮的红晕，额头上也挂着晶莹的，薄薄的汗珠。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嘴唇也微微张着，有些喘。 是……跑着来的吗？ 要，要做什么呢？ 江彦愣在原地，满眼震惊：“你、你怎么来了？” 郁乔也没想到，江彦居然在洗澡，而且就围着一条浴巾来开门。 他的视线落在江彦的脸上，看到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滑落到锁骨、精壮结实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然后顺着人鱼线没入…… 郁乔的喉咙滚了滚，眼睛微微眯起。 “郁乔？” 郁乔回过神，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蓝色的东西，“啪”的一声，拍在江彦的胸肌上。 “江彦，还有力气淦我吗？” 第52章 小男朋友 我来给你盖章认证 江彦脑子里一片空白。 有一瞬间,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醒，还在做梦？ 否则，郁乔怎么会来他家呢？郁乔怎么会, 主动出现在他家门口呢？ 还有, 郁乔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了，但连在一起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郁乔见江彦傻傻的样子，挑了挑眉, 手上捏着那个蓝色盒子, 用尖角的位置，用力戳了戳：“怎么, 没力气？” 左胸上传来一点轻微的疼痛, 江彦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不是梦，真的是郁乔。 他低头一看，那个蓝色小盒子上写着几个字：超薄情/趣 3D大颗粒。 江彦的脸轰地一下, 烧了起来。 他一把抓住郁乔那只不安分的手, 用力一拉。郁乔顺势扑进了江彦的怀里, 顺便还关上了门。 “我力气有的是，但……你说清楚。” “你……什么意思？” 江彦紧紧地抱着郁乔的腰，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他不敢信, 非要郁乔亲口说出来才行。 郁乔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好像连睫毛都被浸湿了。他任由江彦抱着，即使江彦因为太用力他的腰都有些疼了, 他这次也没有让江彦松开。 郁乔迎着江彦期待又忐忑的目光, 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过江彦的眉眼。 然后，郁乔在江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踮起脚, 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江彦的眼睛立即红了。 他嘴唇轻轻地颤抖着，揽着郁乔腰的双手更加用力，简直要把郁乔嵌进他的身体里。 “说话啊。”江彦的声音里带上了隐忍的哭腔。 “什么意思？带着套来找我，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郁乔敢说只是想跟他当个火包友的话……他一定会让他后悔！ 郁乔的腰快要被江彦掐断了，他竭力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江彦的眼睛，修长的手指从江彦的眼角，缓缓划到耳朵，轻轻地揉捏。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郁乔眼睫颤动，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声音发哑：“我来给你盖章认证。” 江彦的心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又酸又疼，眼睛顿时更红了。 在眼泪快要流出来的那一瞬，江彦猛地抱住郁乔往上一托，一手揽着郁乔的腰，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腿弯。 郁乔一双大长腿顺势缠上了江彦的腰。 “不错，力气很大。”郁乔奖励似的拍了拍江彦的脸。 说罢，郁乔捧起江彦的脸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江彦像狼一样，一边凶狠地撕咬、吞咽，一边急不可耐地抱着郁乔进了卧室，两个人就这么摔到柔软的大床上。 “认证什么？”江彦一只手握住郁乔双手手腕，按在头顶，嗓子哑得吓人，语气却像一个追根究底的小学生。 郁乔眉梢眼角都是情/动的春/色，他的手被江彦制住动不了，便抬着小腿去蹭他，嘴唇凑到江彦耳朵边：“认证……小男朋友。” 湿润的热气把江彦的耳朵也吹红了。 男朋友就男朋友，干嘛还要加一个小字？ “什么小，我哪里小？”江彦总算得到了认证，满脸得意，又有些不服气，20岁的男孩听不得“小”字，卧室里很快响起缠搅的水声。 郁乔仰着头承受，却忍不住笑，含含混混地哄他：“行吧，你不小。” “我哪儿都不小。”江彦很有些自豪地说，随后秉持着一贯的强硬作风，像要拆吃入腹一般，干脆把郁乔所有的溢出口的呜咽和调笑都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亲吻这件事是会上瘾的。郁乔的嘴唇很软，舌头也很软，浑身都是软的，尝着是香甜的味道，还隐隐有淡淡的薄荷味儿。江彦浑身发烫，完全舍不得跟郁乔分开，简直要溺毙在那潮暖的甜蜜中。 郁乔的衬衫扣子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领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松垮垮地挂到了江彦的脖子上。 换气的间歇，江彦的唇舌依依不舍地跟郁乔分开，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揉捏着郁乔的喉结，视线从郁乔的脸，一点一点扫过他的脖颈、锁骨，满眼痴迷：“你真漂亮，浑身都是粉色的。” 郁乔一根手指在江彦的胸膛上划了划，又抬头碰了碰他的嘴唇：“你也好看。” 江彦握着郁乔那根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咬了咬：“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喜欢我的胸肌。” “这么明显吗？”郁乔眨了眨眼，舔了舔嘴唇，笑得像一只馋嘴的狐狸，“其实不止胸肌，别的……也很喜欢。” 这是实话，江彦宽肩窄腰，肌肉薄而紧实，不会很夸张，有种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又兼具蓬勃的力量感。 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郁乔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从江彦口中抽出来。但江彦故意用牙齿磨了磨，不等郁乔呼痛，又轻柔地舔舐。 郁乔闭上眼，克制地喘了喘，又笑：“你好像也很喜欢我的手。” “我玩笔的时候，你总是下意识地盯着看。” 江彦眼睛一亮，他没想到郁乔竟然会发现。 郁乔工作的时候有把玩笔的习惯，尤其是他在思考或者感到有些麻烦的时候，就会不停地转笔，或者握着笔，用笔尖轻轻地扣着桌面。 江彦第一次见到郁乔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因为郁乔的手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却不过分粗/大，也不会因为瘦而显得干瘪。皮肤瓷白，薄薄的透着淡淡的青色血管，关节处却天然的泛着粉。 这样的一双手，简直应该放在卢浮宫里，尤其是他屈起手指把玩什么的时候，简直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艺术品。 江彦看着郁乔的眼睛，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我每次看到你握着笔把玩的时候，都在想，这么漂亮的手，要是握着别的东西，一定更漂亮……” “哦？”郁乔舔了舔嘴唇，另一只手微微用力，“是……这样吗？” “嗯……”江彦呼吸沉而急促，便又缠上去吻他，反反复复地碾压柔软的唇瓣，然后带着灼热的呼吸不断往下，身体力行地回报郁乔的喜欢。 没多久，郁乔压抑着出口的声音，忍不住抓紧了江彦的头发：“你……你找别人学了？” 这应该是不可能，只是江彦比起上一次确实熟练了不少，郁乔有意调侃，好让自己的失态不至于那么明显。 果然，郁乔这句话让江彦有些不满，故意用牙齿轻轻刮过，含混着说：“我只有你一个老师。” 郁乔便笑了，揉揉江彦的头：“乖学生。” “带上。”郁乔终于在换气的间歇出声，把他带来的那个小盒子扔到江彦身上。 江彦撑起上半身，又跟郁乔接了一个绵长的吻，才拿着那个小盒子微微皱眉。 郁乔抓住垂下来的领带尖粲然一笑：“怎么，这也要我教？” “这不用你教。”江彦撇了撇嘴，有些嫌弃，“这是我的码？” 郁乔眯了眯眼，抬脚踩到江彦块垒分明的腹肌上，又顺着人鱼线往下加重了力度踩了踩：“是你的码，我记得。” 江彦呼吸一滞，捉住郁乔的脚用力按了按，然后俯下/身咬着郁乔的嘴唇，含混地说：“一盒才3个，不够用。” 郁乔的手指纠缠着江彦的头发，断断续续地说：“够、够了……” 江彦于是听话地带上了。郁乔量得真准，竟然真的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玫瑰的香味混合着油润的凉意，在卧室里蔓延开来。汗水顺着江彦的下颌流到下巴，然后一颗一颗砸在郁乔漂亮的脊背沟里，烫得他绷紧了脊背，连身体也轻轻地颤抖。 “真棒，都吃进去了。”江彦吸气。 郁乔又抖了一下。 教会徒弟撑死师傅。 江彦原本就有天赋，技术加持之后简直战力爆表，郁乔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一个新手手上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他艰难地回头，半眯着眼睛，嘴唇微张，求饶似的地睨了江彦一眼。 江彦被那眼神一看，“嘶”了一声，头皮发麻。 闹到天都黑了，郁乔汗涔涔的，半个身子躺在地毯上，双腿却放在沙发上。他有气无力地抬了抬腿，踹了踹身边的人：“都说了不准弄在里头。” 江彦翻身抱着郁乔，脸埋进他汗湿的颈窝里蹭了蹭：“我也说了，3个不够。” 郁乔莞尔，其实他并没有很在意，很宠溺地揉了揉江彦的头发，嗓子有些干：“起来吧，去洗澡。” “我抱你去。” 江彦比起郁乔精神可好太多了，吃饱了浑身都是力气，轻轻松松就把郁乔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花洒里很快就洒下温热的水珠。 隔着朦胧的水雾，郁乔看到江彦胸前的齿印，难得感到了有些害羞。 他推了推江彦：“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江彦一动不动，伸手抹了抹郁乔脸上的水珠：“我帮你。” 郁乔脸更红了，他无奈道：“你不会，不止洗外面……” 江彦只愣了一瞬，很快就明白了郁乔的意思。他不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郁老师，你教我呀。” 郁乔在这种时候很难拒绝江彦，他只好认真地给江彦做示范，然后让江彦这个好学的乖学生，在他身上学以致用。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郁乔里里外外总算被洗干净，腿软得站不住，被江彦用浴巾裹着抱出了浴室。 江彦很满足，即便洗了澡，郁乔浑身上下还是沾满了他的味道。 这两个多月，郁乔每一次拒绝，每一句“不喜欢”，都让江彦痛苦，而他终于终结了那些痛苦，从郁乔这里获得了最盛大的欢愉。 郁乔闭着眼侧躺在客卧的床上，迷迷糊糊地说：“饿……” 没有吃晚饭，又做了这么久的剧烈运动，郁乔的肚子空荡荡的，体力都被清空了。 一个星期没在家，冰箱都是空的。江彦揉捏着郁乔温润的耳垂，凑到他耳边小声商量：“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郁乔微微皱眉，翻了个身面对江彦，眼皮艰难地抬了抬，但很快又沉沉地闭上了。 “或者我叫外卖？”江彦问。 郁乔抬手拍在江彦的嘴上：“困……别说话。” 在起来吃饭和睡觉中，郁乔选择了睡觉。 江彦心疼地亲亲郁乔的眼皮，温声说：“睡吧。” 郁乔没有再发出声音，沉沉地睡着了。 江彦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在郁乔身边，就这么安静地、专注地看着郁乔的睡颜，心中再一次感到无比的满足。 不一会儿，江彦轻手轻脚地起身，在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回来，小心翼翼地，把郁乔还有些湿润的发尾轻轻擦干。 窗外，黑沉沉的天幕压下了浓密的阴云，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很快，雨水就噼里啪啦地砸到了玻璃上。 燥热了两个多月的溪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雨。 北洛山上的余烬会在这场雨中彻底熄灭，新的生命将从灰烬之中焕发新生。 江彦放好毛巾，重新爬上床，将郁乔整个儿都揽进了他的怀中。 江彦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郁乔身上香甜的气味，就好像江彦跟郁乔牢牢地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真好闻。 江彦觉得曾经的自己一定是有问题，才会觉得郁乔身上的味道难闻。 “再也不会了……” 江彦喃喃说着，轻轻地吻了吻郁乔的额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53章 雨过天晴 小狗习性改不了是吧？…… 第二天, 雨停了。 明媚的阳光穿过云层和窗帘的缝隙，在卧室里画出一道靓丽的线。 郁乔睁开了眼，入目就是江彦的那张年轻朝气的帅气脸庞。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 江彦还睡着, 眼底的青黑淡了些,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微微扬着。 即便是睡着，江彦的手臂也牢牢的揽在郁乔的腰上, 好像生怕他跑了。 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纱布, 郁乔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昨天缠了防水保鲜膜, 不然他们那么胡闹, 伤口该碰到水了。 郁乔尝试着动了动腿，下一刻，腰上的手臂收紧了, 一条腿也重重地缠了上来。 江彦还闭着眼, 眉头却微微的皱了起来。 小孩儿心性。 郁乔心里这么说着, 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笑意。 看着江彦，郁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发生的事情。从他在办公室看到志愿者已经撤离的消息开始，然后是他飞奔着离开公司, 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套, 然后……江彦打开了门。 现在回想起来，郁乔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冲动, 他原本的打算, 其实是跟江彦好好谈谈，分析一下利弊，确定江彦能够接受他们在一起之后，会遇到的种种麻烦, 他再下定决心的。 只是从离开公司的那一刻起，好像一切就不再完全被郁乔掌控了。 29岁，事业也好，感情也好，郁乔觉得自己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谁知道，一个江彦，竟然能让他失控至此。 不过……郁乔温柔地、用目光细细描摹着江彦英挺帅气的轮廓。虽然才20岁，但其实只从长相看，江彦并不会特别幼态，还是挺有男人味儿的。 偶尔冲动一下，也不是坏事吧，至少当下是美好的。 如果以后江彦也……不，江彦不要。 郁乔将那些不好的念头清理出去，既然做出迎接新生的决定，就不应该再被过去困住，患得患失。 这不是郁乔的风格，而且，也对江彦不公平。 想明白了，郁乔凑近了些，轻轻地碰了碰江彦的嘴唇。 江彦的睫毛颤了颤，眼睛仍是闭着，唇角却翘了起来。他收紧了手臂，嘴唇精准地追到了郁乔的唇。 等到分开，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江彦已经睁开了眼睛，圆溜溜的，像小狗似的眼里，清澈中又浮现出朦胧的情、欲。 “吵醒你了？”郁乔轻声说。 江彦看着郁乔没有说话，手指从郁乔的额头、眉眼轻轻划过，然后在他的鼻尖小痣上刮了一下。 “郁乔。” 郁乔轻轻的应他：“嗯，我在。” 江彦的手指又揉了揉郁乔有些红肿的唇：“乔乔。” 郁乔嘴角噙着笑，眼神温柔如水：“嗯，我在。” 江彦又将郁乔揽到怀里，低头吻了吻郁乔的头发：“宝贝。” 郁乔脸热了起来，被一个比自己小了9岁的男孩叫“宝贝”，这实在是…… 但这个人是他昨晚刚刚盖章认证的小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江彦已经有些等不及：“宝宝？” “嘶……”郁乔觉得自己的耳朵也烧了起来，他的脸埋在江彦的胸膛，发出了很轻很轻，很小很小的一声“嗯。” 江彦满意了，于是把郁乔抱得更紧，大手在郁乔的后背、腰揉捻着。 “真想把你吃了。”江彦含着郁乔发烫的耳垂，把那一小块柔软的白玉/舔/得/湿淋淋的。 “痒……”郁乔笑着推了推江彦，把自己的耳垂拯救出来，“行了，肉麻死了。” “肉麻吗？”江彦不觉得，“我很认真的。” 江彦又抱了郁乔好一会儿，才稍稍松开一些。他看着郁乔的眼睛，更认真地问：“你……不会后悔吧？” 语气很淡定，但闪烁的目光和发烫的掌心暴露了江彦的紧张。 郁乔挑了挑眉，小腿蹭了蹭江彦的腿，故意逗他：“哦？后悔会怎么样？” “你敢！”江彦蓦地瞪大了眼睛，猛地翻身压到郁乔身上，“你要是敢后悔，我就……” 郁乔的眼睛都弯成了漂亮的小月亮，偏偏嘴里还要继续逗江彦：“就怎么样呀？” 江彦鼓着腮帮，气哼哼地低头，在郁乔唇上咬了一口。 “嘶，你又咬！”郁乔舔了舔疼的地方，还好，没有血腥味，这次没咬破。 郁乔抬头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江彦的额头，嗔道：“小狗习性改不了是吧？” “不改——”江彦跟郁乔额头抵着额头，“你要是敢后悔，我就咬你。”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随后两个人一起笑了出来，又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起来了吧，我饿了。” “等等。” 江彦阻止了郁乔，他的手在郁乔的腰侧捏了捏，脸也有些红，欲言又止。 “怎么啦？”郁乔问。 江彦犹犹豫豫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你……你昨天晚上，舒、舒服吗？” “不是疼哭的吧？” 郁乔本来想忍住的，但江彦那副小心翼翼又害羞的表情，跟平时的他反差太大，郁乔实在是没忍住，偏过头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江彦更紧张了，慌里慌张地追问：“你笑什么？还是疼吗？不舒服吗？” “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呀……” 江彦还记得之前何意维说的话，说他技巧不足。这简直就是耻辱，江彦至今耿耿于怀。 后来找徐飞宇弄了点学习资料，本来想学一学的，结果看别人总觉得恶心，勉强看了一个稍微纯爱一点的，也没再看别的了。 郁乔还是一个劲儿地笑，床都颤动起来。江彦有些挫败地把脸埋到郁乔的颈窝中，呼吸的热气落在郁乔的皮肤上。 “我只有你……”他闷声说，“多练几次就好了，这种事本来就是熟能生巧的。” “我们以后，多做就好了……” 郁乔的心里顿时就像是盛了一半桃子味儿的气泡水，晃一晃，酸酸甜甜的还在冒着小泡泡，软成一片。 不能再逗了，小狗都要哭了。 郁乔努力忍住笑，轻轻揉弄着江彦的头发，说：“有一点疼呢。” “啊？！” “但也很爽。”郁乔亲亲江彦的脸颊，“乖学生，进步很大。” 江彦那股小心翼翼的紧张终于褪了下去，松了好大一口气。 “以后还会更好的！下次，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小狗又支棱起来。 “好好，你厉害。”郁乔被江彦可爱到，“可以让我起来了吧？” “准了。” 江彦欢欢喜喜地跳下床，背对着郁乔打开衣柜。 郁乔坐起身，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窗帘缝隙透过的那一线阳光洒在江彦的背上。 江彦身材真的很好，阳光给他宽阔结实的后背渡上了一层莹莹的光辉，而在他沟壑分明的柔韧背肌上，有几条明显的血痕。 郁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太激动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看来得再把指甲剪短一些。 江彦穿上内裤，又随便捞出一条短裤套上。年轻小伙子火气大，上衣就懒得穿了。他的手指拂过睡衣时，稍稍停顿了一瞬，然后他立即就把睡衣扔到了最角落。 “我没有睡衣，你穿这个吧。” 郁乔一看，是江彦穿过的一件oversize的白衬衣。 “这个啊……”郁乔哪能不知道江彦在打什么主意，他不动声色，故意问，“那内裤呢？也穿你穿过的？” “你穿过的”几个字刻意咬了重音，郁乔满意地看到江彦的耳朵尖又染上了薄红。 江彦镇定地又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找了一条看起来还很新的递给郁乔：“没有新的，这个没穿几次，很干净。” “哦~放着吧。” 于是江彦放下内裤，先去了卫生间洗漱。 等江彦洗好脸，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郁乔站在他身后，穿着他的白衬衣。 脸上的水珠“啪嗒”一下落到湿润的台面上，江彦没心思擦，盯着镜子里的郁乔，然后缓缓转身。 江彦本就比郁乔高大，他的oversize，穿到郁乔身上更是宽松。这样的休闲款式，郁乔也没像平时上班那样，把最上面的扣子都紧紧扣着，而是随意地敞开着，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和锁骨上明显的痕迹。 都是江彦留下的。 衬衣下摆刚刚遮住郁乔的大腿根，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就这样交叠着，江彦清晰地看到了郁乔大腿上泛红的指印。 江彦的眼睛都有些直了：“真好看。” “我知道啊。”郁乔斜睨着江彦，双手环在胸前，抬起一只脚，用脚尖戳了戳江彦的小腿，“让让呗。” 江彦的身体僵硬地挪开了，把位置让给郁乔。 郁乔的肩膀轻轻擦过江彦的手臂，站到盥洗台边。 “嗯？” 竟然有两个牙刷杯，一个是黑底白色的几何图案，里面放着一只黑色的牙刷，另一个正好相反。 郁乔的心里淌过一丝暖流，这些幼稚的小情侣把戏，怎么跟糖衣炮弹一样，那么容易就敲开了心门。 但他还是故意问：“江彦，原来你家还有别人来过啊？” 江彦从郁乔身后伸手，拿起那个白色的杯子和牙刷递给他：“我给你准备的。”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在我家用上这些。” 郁乔唇角微扬：“你这是蓄谋已久。” 江彦的手指划过郁乔的耳廓，沉声道：“将军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我从没想过输。” 郁乔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开始刷牙洗漱。 江彦就在郁乔身后，透过镜子对视着。 随后，郁乔弯腰洗脸，江彦的视线顺着往下。因为弯腰，衬衣下摆往上提了提，白色内裤若隐若现。 那是他穿过的内裤。 郁乔穿着他穿过的内裤，穿着他的衬衣，站在他的家里…… 江彦的喉咙有些干，心里有一把火在燃烧。恍惚间，江彦仿佛觉得自己还在北洛山上，在熊熊烈火中，骑着他的越野摩托冲锋。 心爱的人就贴身放在上衣的口袋里，紧紧地挨着他澎湃的心脏。 很热，很烫。 郁乔洗漱完毕，刚刚准备直起身，后颈却突兀地被人捉住，又按了下去。 很快，一只滚烫的大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他饱满的鼙鼓上揉了一把。 “还来啊？” 这就是20岁的男孩的精力吗？ 郁乔有些无奈：“几点了，你想饿死我？” 江彦揉捏着郁乔的后颈，俯身贴了上去：“郁老师行行好，先喂饱我吧。” 第54章 约法三章 我不想跟你偷偷摸摸的…… 最后, 江彦还是没舍得继续折腾郁乔，他的胃现在还在调养，经不起折腾。只按着亲了亲, 蹭了蹭, 就满足了。 “外卖在门口，我缓缓就去拿。”江彦抱着郁乔黏糊糊地说。 郁乔视线往下，笑：“哦~是要缓缓。” “嗯……不想跟你分开。” 郁乔捏捏江彦的脸颊：“好啦, 我去拿。” “那不行！”江彦皱眉, “外卖小哥要是还没走怎么办？你穿成这样……” “怎么可能……”郁乔拍拍江彦的手臂，示意他松手, “再说了, 我是男人，怕什么？我又没有光着。” “大不了，我先在猫眼看看, 确定没人再开门行了吧？” “哎呀不行不行, 我去我去。” 江彦不等郁乔再说什么, 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郁乔又是好笑，又是甜蜜地摇了摇头。 江彦点的粤菜，清淡好消化。郁乔饿了一晚上, 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当第一口燕麦流沙包进嘴的时候, 他幸福又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这家的点心做的不错。” 郁乔这副模样，把江彦看得又心疼又愧疚。 “对不起啊, 宝宝……我下次一定不让你饿着肚子做。” “呵, 下次再说吧。”郁乔可不相信，开了荤的毛头小子能忍得住？ “我努力！只要你不主动勾我，我……” “哦？我主动勾你了？”郁乔眨了眨眼。 餐桌下，郁乔抬了一下脚, 江彦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说了别勾我！”江彦两颊微微泛红，伸手想去捉住那只捣乱的脚，却抓了个空。 流沙包的流动性太好了，郁乔一个不小心，嘴角沾到了不少金黄的流沙。他习惯性地探出舌尖，一舔而过。 江彦看在眼里，心里痒痒的，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沉下脸：“再勾我，我就……” “就什么？” 江彦伸出双腿，把郁乔的腿夹在中间，不让他再捣乱，哑声道：“……就淦死你。” 江彦饿狼似的眼神可不像是开玩笑，郁乔一噎，知道不能再逗了：“吃饭吃饭。” 江彦舀起一勺青菜肉沫粥，吹凉了喂到郁乔嘴边。 郁乔伸手去拿勺子：“我自己有手。” “我就要喂你！”江彦不松手，坚持要喂，“来，张嘴~” 郁乔无奈只能吃了。只是一边吃，一边想，年轻小男生谈恋爱都这么黏糊吗？江彦平时看起来明明是个小酷哥啊。 自己20岁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肉麻吧？ 算了，小男朋友喜欢，随他吧，又不是公共场合。 郁乔很快就把自己劝好了，谁让江彦是他自己认证的小男朋友呢。 吃完了饭，两个人一起收拾了垃圾，郁乔拉着江彦坐下。 “来，江彦。既然咱们在一起了，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郁乔的表情很认真，江彦不由地坐直了些，有些紧张。 “别这么紧张。”郁乔笑笑，拉着江彦的手说，“只是做一些约定。” 江彦点头：“嗯，你说。” “只要不是要跟我分手，我什么都答应。” “说什么呢，傻不傻？” 郁乔思索了一会儿，说：“首先，如果有一天，你跟我相处的时候有任何的压力，不满，或者其他的负面情绪，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能一声不吭就……” “我不会的！”江彦不等郁乔说完就打断了，斩钉截铁地保证。 “我是说如果，我……” “没有如果。”江彦抓起郁乔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抬头直视着郁乔的眼睛，“我不是周明威，你不要怕。” “我性子倔，脾气犟，认准什么东西就绝不回头。乔乔，我认定你了。” “你别怕。” 江彦的真诚和热情像火一样，散发着温暖，从四面八方把郁乔的整颗心都包裹起来，要把那些顾虑和担忧都燃烧殆尽。 郁乔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我家里只有一个血缘上的爸，郁正华。他冷心冷情，心胸狭隘，固执又不讲道理，不用管他。我妈去世之后过了两年，他娶了阿姨，又生了郁松。” “我跟阿姨和郁松的关系还行。通常情况下，我按时打钱，不怎么回家。” “所以，你也不用管，不需要做什么改善我家庭关系的事。” 江彦把玩着郁乔的手指，乖乖点头：“明白。我干嘛要做这么无聊的事？你爸对你不好，我干嘛还要让你跟他和好？” 郁乔听到这个，倒有些惊讶：“因为很多人都觉得，亲生父亲很重要，劝和不劝分。” 江彦皱眉：“那也要你愿意才行。” 郁乔心里软软的，很高兴地“嗯”了一声。 “第三，我们俩的关系，不要在公司公开，会影响工作，不合适。” 这条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华盛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员工之间谈恋爱的规定，但大家基本都默认不会跟同事有过于亲密的接触，工作上也不方便。 而且，以江彦的性格，在公司公开的话，还挺麻烦的。 果然，江彦听到这一条时，眉头皱了起来，很不满意：“为什么啊？我不想跟你偷偷摸摸的。” “我恨不得把市中心的五块LED大屏全部买下来，把我们俩谈恋爱的消息做成视频，在黄金时段循环播放，放它一个月！” “啊？你想都别想！”郁乔拧了一下江彦的耳朵。 苍天，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天都要塌了，太社死了！ “只是在公司。”见江彦明显的失落，郁乔又揉揉耳朵安慰道，“其他地方不影响，好吗？” “嗯……”江彦还是不太想接受。 “好啦，乖~”郁乔扣着江彦的手指，亲了亲他的唇角，“听话。” “好吧。”江彦勉强答应，但又马上说，“那你要跟你朋友公开，尤其是那个肖陆阳！” “他上次跟你表白你还没拒绝呢！”提到这个，江彦就生气，眉毛倒竖，整张脸都跟河豚似的鼓了起来。 “额……咳咳……已经拒绝了。” 郁乔有些心虚地转过脸，笑笑说：“好好，我会的，会的啊。” “你得告诉你所有的朋友，谁再敢打你主意我就揍他！” “诶，不许使用暴力啊。”郁乔正色道。 江彦上次打周明威的场景，郁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吓人，一拳下去周明威半张脸都肿了，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给自己带来麻烦。 江彦乖乖点头：“好了，知道了。” 郁乔又亲了亲江彦，算是给他听话的奖励。 “你有什么要跟我约定的吗？” 郁乔说了自己的要求，也要听听江彦的意见。 “没有，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心一意只有我一个男朋友，我就高兴。”江彦的眼睛黑沉沉的，看着郁乔就好像在看独属于他的珍宝。 “你啊……”郁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江彦这么可爱又忠诚的小朋友啊。 假期不长，各项工作推进应该也很顺利，期间除了几条信息之外，小白他们都没有给郁乔打电话。 于是郁乔和江彦整整两天都没有出门，吃的用的都是外卖。 正如郁乔所料，江彦开荤之后哪里控制得住，除了最开始还有些小心和紧张之外，后面完全放开了。 两个人只要互相看着对方，没多久周遭的空气都能燃烧起来。 而且，乖学生江彦，也不需要郁老师再教他什么，无师自通学会了很多新鲜的玩意儿，什么都敢尝试。 偏偏郁乔心软，很多脸红害臊的提议，他本来是不答应的，可江彦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求求他，他就同意了。 两个人闹得昏天黑地，沙发、厨房、浴室……江彦家里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们俩的痕迹。尤其是厨房的料理台，郁乔趴在上面，胸前挨着冰凉的大理石，身后是火烫的江彦。 “郁老师，我找对了吗？”江彦大力气揉捏着郁乔的后颈，一边揉，一边问。 郁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双腿发抖，闭着眼，咬着唇不想配合他调/戏自己。 江彦的手指就从身后绕上来，顶开郁乔的牙齿，探进去勾住他的社头，不让他再咬。 “对不对啊？”江彦在郁乔耳边不依不饶。 郁乔没办法，只好颤声道：“……对……” 江彦于是就更凶了。 总算是到了不得不上班的时候。 郁乔把家里密码告诉了江彦，江彦早起20分钟，去楼上郁乔家帮他把要穿的衣服、领带、腕表、袜子、鞋子等等全部拿下来。 郁乔换衣服的时候，江彦的目光始终看着他。 郁乔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江彦留下的痕迹，他皮肤白，红红的落在上面，就像雪地里一树盛开的红梅。 然而这树红梅，被一层又一层，严密又妥帖地包裹起来，只有江彦知道，那是多么迷人的风景。 “宝宝，你真漂亮。”江彦情不自禁地赞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把郁乔刚刚穿上的衣服扒下来。 郁乔注意到江彦有些危险的眼神，警告道：“不许乱来啊。” “不准迟到。” 江彦拿起郁乔的领带：“我给你戴。” 郁乔今天穿的是修身的灰色格纹西装，衬衣选了一件简约的细条纹衬衣，是随性时尚，又比较正式的装扮。 领带是丝绸提花的斜条纹图案，比较细，江彦比了一下，给他打了一个漂亮的双环结。 “审美不错啊，小朋友。”郁乔照了照镜子，很满意。 “那是~”江彦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只是不在意，又不是不会。” “行~你最厉害了~” 第55章 保持距离 解馋了就乖乖出去工作 郁乔一直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跟江彦约法三章。但他20岁的小男朋友是他助理，无时无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江彦。” 郁乔压低声音叫住江彦，语气不算太好：“你一上午进来几次了？一会儿倒茶一会儿问弱智问题。”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江彦浑身一僵, 手上的几张A4纸被他用力握出几条褶皱。 他确实进来的次数太频繁了, 但他忍不住啊。 郁乔的办公室是个套间，他在里面，江彦和王睿作为助理, 坐在外间。 江彦只要一想, 早上刚刚从一张床上醒来，出门前还亲过嘴的男朋友, 就坐在只有一门之隔的地方, 他就恨不得把中间那扇门给拆了，顺便把郁乔的椅子换成双人沙发。 当然还要把王睿赶出去。 “跟你说话呢，你……”郁乔忍不住就想训人, 他使了个眼色, 小声说, “去，把门锁上。” “哦……” 江彦听话地锁上门，然后耳朵尾巴都耷拉下去, 磨磨蹭蹭地走到郁乔身边, 低着头。 “你呀——” 郁乔看他那副臊眉耷眼的可怜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站起身, 用钢笔的一端挑起江彦的下巴。 “我看看, 委屈啦？” 江彦仰着脸，眨了眨眼，小声说：“我就是忍不住想看着你，一直看着你。” “我看不到你就一直想, 看到你之后就更想……” 更想什么，江彦没有说，眼神已经告诉了郁乔。 他专注地盯着郁乔，低下头，亲了亲郁乔手里那只金色的钢笔。 郁乔的手极轻地颤了颤，好像那一吻不是落在钢笔那一端，而是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小狗……”郁乔低声吐出两个字，随后他抬手勾住江彦的脖颈，将他拉近。 就在江彦以为郁乔会奖励他一个脸颊吻的时候，郁乔却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 江彦愣住了，瞪大了眼睛。 郁乔吮吸着江彦的唇瓣，甚至撬开齿关探了进去，熟练地逗弄起江彦。 江彦只怔愣了几秒钟，就立即反客为主，与郁乔纠缠起来。 办公室里的空调只开到22℃，但江彦和郁乔两个人周围的温度，却猛烈地升了上去。 一个货真价实的热吻激发了爱欲，将两人笼罩其中。 呼吸声越来越重，不同的频率却和谐交织在一起，萦绕在两人的耳边，气氛渐渐变得旖旎而缱绻。 江彦的身体越来越热，他下意识地就揽上了郁乔的腰，不住地揉捏、爱抚。 郁乔有一把柔韧至极的腰。很早之前，郁乔还没跟周明威离婚的时候，江彦就曾因为，无意中窥见一截莹白雪光，就差点控制不住。 他简直爱极了郁乔身体的每一处。 就在江彦越来越沉溺，手掌快要从郁乔衬衣下摆里伸进去的时候，他就被郁乔推开了。 两个人脸都有些红，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方。 郁乔略微平息了一下有些急促地呼吸，捏了捏江彦的脸颊：“行了吧，解馋了没？” “啊？解馋……” 郁乔眼尾上挑，悠悠地瞪他：“解馋了就乖乖出去工作。今天上午你要是还敢没事儿进来闲晃，我饶不了你！” 江彦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那中午一起吃饭？” “中午吃食堂！” “出去。” “好吧……”江彦转身准备离开，只是没走两步，他又回头看着郁乔嘿嘿一笑，满眼期待，“那……晚上一起吃，可以吧？” 郁乔简直要被逗笑了：“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好不好嘛？” 郁乔扬眉，很矜持地回答：“看情况吧，下班早的话。” “去我家，你家也行~”江彦说完，这才依依不舍地出去。 “小狗……”郁乔无奈地按了按额头，但嘴角挂着的笑意好一会儿才散去。 很快就到了二季度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最终的业绩排名。集团的网站上，各个区域的业绩排名每隔分钟都在刷新，不停地浮动。 前两名几乎没有悬念，竞争最激烈的就是郁乔的西南区域，和杜河的华北区域。 每次刷新，都会产生变化。 其实，各个项目的最终业绩达成，跟郁乔先前梳理的差不多，还有两个项目有惊喜，尤其是江湾半岛，在最后一天，还额外新增了3000多万。 “郁总，复盛的合同闭环了，1.2亿顺利入账！”白芮儿及时汇报。 这一笔进入，西南区域一下就把紧紧咬在身后的华北区域甩开了一大截。 “稳了稳了！郁总，我们跟华北拉开了1.1亿的差距！”夏梦真一直密切关注着华北区域的动态，见此兴奋道，“除非他们也来一个大宗的业绩，否则肯定追不上我们。” 白芮儿敲着键盘，晃着脑袋嘻嘻笑道：“就算他们有，这个时间还没入账，也来不及了。” 郁乔虽然也觉得稳了，但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再看看，结算的截止时间还有10分钟。” 江彦反倒是表现的有些紧张，毕竟这次业绩排名，涉及到郁乔的职级和薪酬。 他可是见识过郁乔那命都不要的事业心。 要是输了，说不定要低沉好一阵子。而且郁乔那么爱面子，脸上无光他肯定不高兴。 “截止了截止了！”白芮儿开心地蹦了起来，“我们第三！赢了！” “哇哦！赢了赢了！” “太好了！” 办公室里一片欢声笑语，郁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江彦趁大家不注意，悄悄靠近郁乔耳边，小声说：“我都说了，你肯定能赢。” “恭喜郁总，升职加薪！” 郁乔自然也是高兴得很，唇角差点压不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这大半个月都辛苦了，集团第三名，奖金肯定少不了。明天开始，大家自行排休，每人4天。” “等你们都休完回来，我们再好好聚个餐。今晚，就不影响大家放假了哈~” “郁总真好！” “谢谢郁总~” 同事们顿时更高兴了。谁能不喜欢，不占用休息日的领导呢？ 江彦暗暗拉了拉郁乔的袖子，小声问：“郁总，那我们呢？” 郁乔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袖子，睨了他一眼。 晚上，郁乔家卧室。 江彦反捉着郁乔的双手，将他按在墙上，像一枚楔子似的从身后牢牢地钉着他，两个人的呼吸都又沉又深。 暖黄的灯光照在郁乔光洁白皙的脊背上，漂亮的肩胛骨像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随着郁乔每一次呼吸，轻轻颤动。 郁乔的身体滚烫，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汗，在灯光下更显得犹如暖玉生辉，莹莹生光。 江彦低头，抑制不住一口咬住郁乔后颈，牙齿叼起一点软肉，在齿间研磨：“宝宝，你好香啊……” “嘶……疼……”郁乔嘴上说着疼，但心里又觉得舒爽满足。他微微弓起腰，仰着头靠在江彦的肩上，身体绷成一条漂亮的弧线。 江彦舔舔他温热的耳垂：“疼？你明明爽得发抖。” “你看，你都舍不得我出去。” 郁乔深吸了一口气，清喘道：“就知道说……要是没力气……啊……” 郁乔薄薄的眼皮都泛着红，他反手去抚摸江彦的脸，声音一顿一顿的：“等、等下，有点太、太深。”这个姿/势让他进退维谷，主动权都在江彦那里，由他掌控着，郁乔逃不掉也没有松缓的机会。 “没有很深，我没有全进。”江彦昧着良心哄着，语调温柔，满是缱绻的爱意，但动作却丝毫没有停，狂风骤雨，雷霆闪电一样。温热的气息在郁乔的后颈和肩背流连，湿/滑的舌头将郁乔身上的汗珠一一舔舐掉。 深夜，郁乔趴在江彦身上喘气，刚刚有了些力气，就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到江彦的脸上。 “狗玩意儿！”郁乔咬牙切齿，一双眼睛被眼泪洗得黑亮亮的，清透极了，瞪人都少了几分威慑力，“喂不饱的野狗吗？我让你停你没听见？” “还说要听话呢，你就这么听话的？” 江彦根本不疼，顺势握着郁乔拍他的那只手，亲了亲掌心，嘿嘿笑着说：“我听话呀！轻重缓急我都听你指挥的。” “……我信你？”这野狗全是反着来的！ 江彦抬起头亲亲郁乔的嘴角，很满足地说：“好嘛，我下次一定听话。” 下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郁乔才不信他，准备起身：“起开，热死了。” “哎呀别急嘛，我再抱一会儿。”江彦舍不得，他抱着郁乔，一下一下地抚摸郁乔光洁的脊背。 郁乔便又陪他躺了一会儿，才挣扎着起身：“别闹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哎呀……又要上班……” 江彦拖长了音不满道：“他们都放假，为什么我们还要上班啊？郁总，我们俩不能也出去玩玩吗？” “不能。刚刚做完季度结算，这两天肯定就要宣布排名和奖惩措施，还有集团的述职汇报，应该也快了。” “等具体时间公示下来，我就要准备去京城总部。这种时候，怎么能放假？” 江彦还是不满意：“四天不行，那三天呢？” 郁乔摇摇头，光着脚下地往浴室去了。 江彦追下来继续讨价还价：“两天？” 郁乔站在浴室门口抵着门，笑而不语。 江彦妥协道：“就一天！一天总行了吧？” “我们俱乐部下周要举办训练赛，虽然只是训练赛，但是我……我想拿个冠军给你看。” 江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来飘去：“你还没看过我比赛呢……” 郁乔其实挺爽的，刚刚也就是想压一压江彦，否则小狗要上天。现在看他那副忐忑小心的模样，只觉得心软软的。 郁乔忍着笑，仰着头，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再说吧。” “啊……” 郁乔的身后似乎又长出了一根细长的恶魔尾巴，耀武扬威似的卷来卷去，江彦觉得他头上的恶魔角也在散发着黑色的光。连使坏的表情都漂亮得不得了。 “恶魔……” 江彦眯了眯眼，趁郁乔不注意猛地挤进了浴室：“哼！你不答应今晚就别想睡了！” “喂，喂——江彦！江……唔……” 第56章 计划延迟 现在流行上司跟助理手牵手…… “叮——” 【@所有人：各区域负责人请注意, 原定7月13日上午8点30分的集团半年述职汇报，推迟至8月11日上午8点30分，地点为集团总部大楼17楼1号会议厅, 大家悉知, 准时参会。】 “嗯？推迟了……” 郁乔看到群里的会议通知有些疑惑，会议时间调整很正常，但这次也推迟太久了。按理说, 西南区域二季度的业绩排名第三, 郁乔的区域副总位置理应是稳了，述职就是走个流程, 完善流程罢了。 但一天不定下来, 郁乔总觉得会有变数。尤其是，他赢了华北区域，意味着, 郁乔又一次赢了杜河。 以他对杜河那个人的了解, 怕又要生出一些风波来。 “8月11号……” 江彦这时推门进来, 郁乔一看到他，就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啊？你对我有刻板印象！”江彦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我今天就进来了两次, 这才第三次。” 郁乔轻哼一声：“你真是勤快。” 江彦：“真有事儿！” “二季度的分销报告, 方案发你邮箱了，这是我做的汇总分析表。” 郁乔闻言：“拿来我看看。” 江彦凑到郁乔身边, 把文件递给他, 无意间也看到了集团通知。 “8月11号？！”江彦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惊讶。 郁乔问：“这个时间怎么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 江彦暗想：那天正好是他21岁生日，如果郁乔去京城总部述职的话，那结束之后，是不是可以……带他回家？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安排。” “没有没有。对了, 述职汇报推迟了的话……”江彦有些兴奋地说，“那不是有空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放个假？” 郁乔打开邮箱的方案，一边看一边说：“再说吧，推迟这么久，集团怕是有什么大动作，先等等。” “又等……”江彦撇了撇嘴，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郁乔还是注意到江彦情绪不高，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意什么。只是自己工作上的事情确实太多，目前都没有合适的休假时间，心里也有些愧疚。 他勾了勾江彦放在桌面的手指，然后赞许地说：“嗯，这个方案做的不错，有进步！” “真的？”江彦听到郁乔夸他，原本还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就明媚起来。 他曲起手指，与郁乔的小手指勾缠起来，小声问：“那……有奖励吗？” “怎么又要奖励啊……”郁乔眼睫一颤，说着就要收回手，“昨晚不是都……” 江彦勾着郁乔的手指不放，理直气壮地说：“不一样啊。” “吃饭是吃饭，甜点是甜点，不能混为一谈。” “什么甜点，你这是什么破比喻？”郁乔忍俊不禁，“好的不学，就知道胡搅蛮缠。” “我这分明是有理有据。”江彦晃了晃脑袋，满脸得意。 郁乔没接话，他把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着江彦，用一种戏谑的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江彦，一边看，还一边摇头。 “你……你干嘛？” 江彦本来挺得意的，渐渐被郁乔看得心里发毛，越来越没底气。 “你摇头什么意思？”江彦莫名慌了，“你说话呀，你这反应，我、我心里瘆得慌。” 郁乔逗弄够了，才慢悠悠地说：“江彦，只有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在求表扬的时候，要小红花和棒棒糖。” “还说自己不幼稚。” “哼！”江彦松了口气，非但不觉得脸红，反而更加理智气壮了。 他勾着郁乔的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说：“郁老师，这只能说明，你对小朋友不够大方，不是一个好老师。” 郁乔愣了一下，一下子笑了。 傻小子现在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行了，别在这儿扯皮了。”郁乔用力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笑着说，“晚上再说，啊。” 江彦凑到郁乔耳边哑声说：“晚上我想试试那个……” “啧，没完没了了你。”郁乔俊脸一红，“一天天的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 “想你呗。”江彦一点都不害臊。 好不容易把粘人精赶出去，郁乔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才重新静下心，继续看方案。 郁乔其实并不是一个羞涩面对欲望的人，他很坦然，想要的时候就要，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也能让自己舒服。 只是……交了一个20岁的小男朋友，体力着实有点跟不上。热恋期的两个人只要凑在一起，不用刻意提，只要条件允许，眼神对上，邪念就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对方连在一起。 郁乔自己也不好意思让江彦节制，因为他自己也挺不节制的。 但……郁乔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和腰腹，还好，肌肉紧实有弹性，并没有荒废。 不过，还是得抽空多去几趟健身房才行，否则哪能应付得了江彦那个吓死人的精力。 快下班的时候，郁乔收到银行卡的到账提醒。 “18万？” 郁乔还没想起来这笔钱是什么，何意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乔乔？提成收到了吗？上次那三个定制单都已经搞定了，谢谢啦~” 原来是上次江湾半岛活动上，给何意维促成的三单生意。他不说，郁乔都要忘了。 “收到了，该谢谢你，给我送零花钱。” 何意维笑道：“说好的收到提成要请客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刚好有空。” “好啊。”郁乔看了下剩下的工作，觉得差不多了，“你想吃什么？” “泰国菜？” “可以。” 何意维立即开始看餐厅：“我们两个人，不用订包厢吧？” “呃……”郁乔顿了一下，说，“我这边，要带一个人。” 之前说要把江彦介绍给朋友认识，这个机会刚好。 “嗯？”何意维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带谁呀？” “难道是……那个小朋友？” 郁乔：“咳，到了你就知道了。” “对了，你不带奚医生吗？” 电话那头何意维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才低低传来：“不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郁乔心一沉，自己一开始的担忧，多半是成了真。 “好，那就我们三个。” 何意维比郁乔他们到得早，坐在窗边的位置，透过玻璃一眼就看到郁乔和江彦手牵手一起走进来。 郁乔其实有些别扭，不过他答应了江彦只在公司避嫌，便也没有挣开，由着江彦牵着自己。 “维维。” 何意维的视线在江彦和郁乔之间看来看去，最后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江彦比起前几次见，变了不少。 因为在蓝雾酒吧外的冲突，何意维对江彦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后来在江湾半岛再见，知道了他跟郁乔之间的事，也只是安慰郁乔，没有真的把他放在心上。 现在嘛…… 桀骜不驯的少年裹在正式笔挺的西装里，浑身的刺都收了起来，好像猛兽心甘情愿被戴上了口笼和项圈，还主动叼起绳索放到郁乔的手中。 爱情的力量啊…… 何意维等郁乔两人坐下，眨了眨眼，笑着说：“哎哟，这是谁呀？” 郁乔来之前就知道，免不了要被何意维揶揄几句。 江彦也不主动说话，就一直盯着郁乔，非要郁乔先开口。 郁乔清了清嗓子，说：“我助理，江彦。” 江彦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何意维“啧”了一声，并不买账：“哦~现在流行上司跟助理手牵手吗？” “那我也回去跟我的小助理试试？” 江彦没说话，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郁乔，等着郁乔再开口。 郁乔侧过脸跟江彦对视，被他眼里的忐忑和不满刺了一下，心中顿时觉得自己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江彦好像……一直都很没有安全感。 于是郁乔将两人交握的手放到了桌面上：“江彦，我的男朋友。” 话刚说完，郁乔就觉得手上的力度加重了，江彦与他十指交扣，拇指用力地在他的拇指上揉搓。 何意维一脸“你们够了”的表情。 郁乔拍拍江彦的手，让他放松，然后看向何意维：“好啦，看也看了，介绍也介绍了。可以吃饭了吧？” 何意维满意地点头：“我已经点了。” 等菜的时候，江彦随意地拿起桌上的虾片吃了两片，脆脆的，他觉得味道不错，就捏起一片递到郁乔嘴边：“尝尝，挺香。” 郁乔正拿着手机回一条消息，看也没看就张了嘴，就着江彦的手，直接叼走虾片。 江彦顺便抹了一下郁乔的唇角，将虾片的碎屑抹掉。 姿态娴熟，两个人看上去也很习惯，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 何意维看在眼里，心里竟然升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由衷地为最好的朋友，走出离婚的阴霾，又拥有一段新的恋情感到高兴。 而他自己…… 算了，不提也罢。 没多久菜上齐了，三人有说有笑。何意维本来就是一个开朗活泼的性子，今晚好像又格外高兴，活跃的不行。 江彦没觉得有什么，倒是郁乔，看向何意维的眼神透着一丝担忧。 “对了，乔乔。”何意维戳了一块牛肉，随意地说，“陆阳最近找我好几次，问我有没有跟你联系。” “什么情况？你跟他也闹掰了？” “为什么，他跟你表白啊？” “噗……” 第57章 好友危机 是不是朋友啊这么坑…… 正在喝芒果汁的郁乔猝不及防, 呛到了。 “咳咳、咳咳……” 江彦一边抽了纸巾递给郁乔，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一边酸溜溜地说：“怎么了？提到肖陆阳你激动成这样？” 郁乔脸都呛红了, 说不出话, 气得拍了他一下。 何意维惊讶极了：“不是吧？我就是随口说说，被我说中了？” 江彦“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说：“可不是表白吗？还当着我的面, 让乔乔给他一个机会……” “江彦！”郁乔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你差不多行了啊，我都拒绝了……” 何意维眼睛都瞪大了：“不是？陆阳？花花公子？他不是直男吗？他女朋友换的那么勤快。看不出来呀……” 郁乔想到这个也觉得挺不舒服的：“一言难尽。总之他确实跟我表白, 我也拒绝了。太奇怪了, 我接受不了。” “最近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眼看江彦又要发疯，郁乔赶紧加快了语速：“我没接。等过一阵子吧，过阵子他那股劲儿过去了, 我再跟他好好谈谈。” “还谈什么呀谈！”江彦眼睛里像要喷火, “你别再跟他联系了！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 就觉得他不是好东西。”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啊。”郁乔赶紧给江彦顺毛，“不过他是我朋友, 就算……也不是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我跟他还有股份的事情没处理完呢。” “都是成年人了, 说清楚就行了。” 江彦气鼓鼓，愤愤地把一整只大虾塞进嘴里, 咬得“嘎吱嘎吱”响。 郁乔头疼, 重新给江彦剥了个虾，喂到他嘴里。 一顿饭总算有惊无险地吃完了。 郁乔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挑了挑眉, 有些意外。 是奚川。 郁乔之前住院，因为何意维的缘故，他特意跟奚川加了联系方式，不过一直没有联系过。 郁乔看了一眼何意维，半长的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起来，因为喝了一点果酒，脸颊红扑扑的，一双桃花眼里泛着水光。 此时他半倚着椅背，只用中指、无名指和拇指捏着玻璃杯的杯沿，随意地摇晃着。透明的冰块和黄色的柠檬片在杯子里轻轻摇荡，折射出瑰丽的光，扫在何意维的侧脸。 这副模样，不了解他的人，一看就会觉得，何意维是个风流浪荡的花蝴蝶。 但郁乔知道，他其实很纯情，对待感情很认真，也很天真。 郁乔打开手机，看到奚川发来的信息。 【抱歉打扰。】 【他跟你在一起吗？】 郁乔皱了皱眉，不明白奚川这是什么意思。关心？好像不太够；可要是完全不在乎，也没有必要给他消息。 郁乔想了想，回了一个【是】 等了一会儿，奚川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走吧，回去了。” 几人起身往外走，何意维习惯性地就要揽着郁乔，被江彦强硬的插/进了两人中间。 “好好走路，别拉拉扯扯的。” “诶你……”何意维刚想发作，忽然想到江彦现在是郁乔的正经男朋友，只好暗暗咬牙。 他灵活地换到另一边，凑到郁乔耳边低声说：“你完了！” 郁乔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啦？不是你让我不要封心锁爱的嘛。” 何意维“哼”了一声：“小狗圈地呢，你呀，收拾收拾准备被他叼回窝守着吧。” “好了好了，你的车来了！” 江彦看到何意维快要挂到郁乔身上，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嘀嘀咕咕的，越看越觉得刺眼。 车子到了，正好把何意维往里一塞。 车子启动前，郁乔又叫住何意维，嘱咐道：“乖乖回家，不要乱跑，听话。” 何意维今晚真的不太对劲，看起来高高兴兴，没心没肺的，但眉宇间总是有一股散不去的忧愁。 一定跟奚川有关。 何意维一向是很听郁乔话的，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郁乔，笑了一下，点头：“放心。” “你对他真好啊……” 何意维的车子已经驶出去了，郁乔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江彦贴在他身后，语气里的酸味都要冲出来了。 郁乔转身揉揉江彦的脸：“他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别乱吃醋。” “肖陆阳也是你朋友……”江彦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 江彦还是对那天晚上，肖陆阳跟郁乔表白耿耿于怀。 郁乔拒绝他，却当着他的面，准备接受肖陆阳，同意给他一个机会的事，江彦只要想起来，就觉得一颗心揪着，又酸又疼。 “好了好了，不吃醋了啊。”郁乔无奈，他也知道，肖陆阳这个坎，在江彦这里怕是过不去了。 郁乔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什么人经过。他抬头轻柔地亲了亲江彦的嘴唇，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一层薄红：“回家吧，你不是想试试……那个吗……” 江彦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身后好像长出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 他捧起郁乔的脸，用力亲了一口，随后拉着郁乔的手就往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快点，回家回家！” 事后，郁乔扶着腰反省自己，不能太心软，有些要求真不能轻易答应，小狗疯起来简直要把他人都给拆了。 过了两天，趁着江彦去俱乐部练车，郁乔把何意维约到蓝雾，把奚川那天单独给他发消息的事情告诉了他。 上一次来蓝雾，还是因为何意维失恋。 何意维听了郁乔的话，眼神有一瞬的怔忡，但很快，嘴角就浮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 “他可能不习惯吧。一天到晚缠着他的人突然消失了，他出于礼貌问一问，正常。” 郁乔不太喜欢何意维这个样子，他的性格，应该是放肆笑，放肆哭的人。 哪怕失恋，他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第二天醒来，就能把不好的事情都甩到脑后。 “维维，你很喜欢奚川吗？” 何意维毫不避讳地点头：“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 “但光我喜欢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他只把我当床伴，还是倒贴的那种。” 何意维喝了一口酒，忽然粲然一笑：“乔乔，你说得对，我怎么玩的过他，是我不听你的话。” “不过还好，我现在抽身也不晚。”何意维眨了眨眼，“我妈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个高腿长八块腹肌的大帅哥，我下周去相亲~” 郁乔叹了口气，看着何意维的眼睛：“如果真的不在意了，彻底断了是最好的方式。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始终不看好你和他。” “维维，我还是那句话。你很好，非常好。你不需要放低自己的底线，去祈求爱。” 何意维一直维持的笑渐渐变得僵硬，他的嘴唇颤抖起来，爱哭的眼里终于抵挡不住泪水决堤。 他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他？”调酒师阿其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郁乔轻轻拍着何意维的背，冲着阿其笑笑，摇了摇头。 阿其怜爱地看着何意维，耸了耸肩。 终于哭出来的何意维虽然让郁乔感到放心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招架的磨人大法。 郁乔不得不违反江彦“不许喝酒”的禁令，陪他喝了一杯。 微醺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郁乔一看屏幕上的“江彦”，心里骤然升起一阵忐忑。 “糟了……” 他只跟江彦说约了何意维，没说是来喝酒。 郁乔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但何意维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接通了电话。 “……喂？” “宝宝，你怎么还不回来，都9点半了。” 江彦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只是没两秒钟，就变了。 “什么声音？这么吵？你在哪？你在酒吧？！你喝酒了？” “没没，我正准备回来呢。”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郁乔只好开启话题转移大法。 没想到喝多了的何意维，这时候凑了过来：“乔乔，谁啊？” “哎呀，别管了，再喝一杯……” “哇你看——那个帅哥的腹肌好好看——” “……” “郁、乔！” 郁乔头都大了。 “又在蓝雾是吧？”江彦跟火烧尾巴一样，隔着手机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电话被挂断，郁乔惆怅地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何意维，又气又无奈地用力，把他的脸揉变形：“是不是朋友啊维维！这么坑我？我真是……” 江彦既然让他等着，那就是要来接的意思。 郁乔只好继续待在蓝雾，顺便看着已经明显喝醉了的何意维，不至于跑到舞台上跳脱衣舞。 不到半小时，郁乔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海，匆匆向他走过来。 酒吧里昏暗暧昧的橘红光晕，照得江彦那张帅气的脸，轮廓分明，一双眼睛隐藏在高高眉骨遮盖下的阴影中。 郁乔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甚至有些凶狠的江彦。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很快，江彦就走到了他的身边。他面无表情地扫过靠在郁乔身上的何意维，随后目光沉沉地看着郁乔。 “回家。” 郁乔看出来，江彦有些生气了。 他扶着何意维站起来，温言哄道：“好好，回家回家。” “不过，要先把维维送回家。” “不用。”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不等郁乔反应过来，他就看到，江彦身后出现的另一个高大身影。 一丝不苟的白衬衣西装裤，神情冷峻，戴着一副同样冷冰冰的金边眼镜。 第58章 小架小炒 不是，你怎么还记得呀？…… 郁乔的脸色骤变, 将何意维揽到身后，戒备地说：“奚医生，你来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了江彦一眼, 江彦却是一脸坦然。 “看我做什么？我不认识他, 门口碰到的。” 不等郁乔细想这个“门口碰到”的水分，奚川已经向他伸出了手：“麻烦你了，郁总。” “把维维交给我吧。” 江彦也在一旁搭腔：“对啊, 把人交给他, 我们回家。” 郁乔却不是轻易被糊弄过去的人。他看了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何意维，没有动, 而是抬眼, 用一种近乎犀利的目光看向奚川。 “奚医生，你以什么身份带走我的朋友？” 这句话不太客气，更是带上了几分凌厉的质问语气。 奚川的金边眼镜在橘黄灯光下, 划过一瞬幽冷的光。他扶了一下眼睛, 很客气地说：“我也是他朋友。” “是吗？”郁乔眉尾微扬, 似笑非笑。 只是朋友，这种情况下，也只是朋友。 江彦看到郁乔这副表情, 顿时就明白他根本不是在客气, 或是疑问，这是郁乔在给对方施加压力时, 最常用的表情。 代表着不理解、不信任、和不同意。这是郁乔的压迫感。 奚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仿佛很笃定：“当然。” 郁乔反手拍了拍何意维烫热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维维，他是你朋友吗？” 何意维醉意熏熏地靠在郁乔身后，被郁乔拍了两下, 总算恢复了一点点清醒。 他目光朦胧，先是看看郁乔：“乔乔？” 随后目光缓缓移到奚川的脸上。 何意维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看向奚川。 忽然，何意维笑了起来：“乔乔，我可能喝醉了。” 郁乔很温柔地扶着他摇晃的身体，低声问：“你看看他，要跟他走吗？” 何意维便又抬头去看奚川。 奚川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金边眼镜似乎阻隔了他双眼中的一切情绪。 良久，奚川像是失去了耐性。他抬起手：“维维，过来。” 何意维的眼眶缓缓地变得通红，他嘴唇翕动，大脑混沌，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跌跌撞撞地扑过去。 奚川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但郁乔却在这时骤然提高了声音，厉声喊道：“维维！” 何意维猛地清醒，他瞪大了眼睛看看郁乔，又看向奚川，眼神里满是挣扎。 随即，郁乔就看到何意维缓慢地、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跟你走。” 奚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郁乔冷笑。 江彦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郁乔的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只能闭了嘴。 “奚医生，让让。”郁乔扶着何意维，叫江彦，“过来，搭把手。” 江彦只好将站都站不稳的何意维接过来，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与奚川碰到一起，一触即分。 郁乔和江彦一起，先将何意维送回了家，两人再回观山悦。 一路上，江彦几次想跟郁乔说点什么，但郁乔明显不想跟他废话，直接闭目养神。 江彦只好安静开车。 只是，刚进家门，江彦就迫不及待地将郁乔按到墙上，凶狠地吻了上来。 郁乔忍了一路，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跟他回家之后再好好说说，现在都被江彦堵在嘴里。 “等、等一下……”郁乔挣扎着发出声音，手啪啪拍着江彦的手臂，“你、你跟那个奚川……” “等、等一下……江彦唔……” 江彦装没听见，扫荡一样把郁乔嘴里都尝了个遍，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 郁乔气喘吁吁，还想继续：“你是不是跟他……” 江彦却打断了他，抢先问：“你说你没喝酒，嘴里怎么全是酒味儿？” 郁乔一愣，糟了，把这茬忘了。 “这个等下再说。”郁乔没喝多少，脑子很清醒，这种时候可不能被江彦带了节奏。 江彦却不给他机会，捏着他的下巴：“现在就说！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不喝酒？” “你的胃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郁乔微微蹙眉，虽然江彦是在关心他的身体，但虚张的声势分明是想转移话题。 “江彦！” 郁乔勉强把江彦推开，接着问：“你说实话，奚川是不是你叫来的。” “我跟何意维是最好的朋友，我跟他出去你也要管，也不高兴？” “你知道他跟奚川现在什么关系吗？你擅自把他叫来，考虑过后果吗？” 江彦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分明很不服气。 “说话啊——”郁乔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严厉。 江彦皱着眉，胸膛快速地起伏，随即大声说：“是啊，我就是很不高兴啊！” “你是我男朋友，深更半夜跟别的男人待在酒吧那种地方，我能放心吗？” 郁乔怒道：“江彦，你适可而止！” “我是你的男朋友，可我也是我自己。我有朋友有工作有生活，你不要把我当做你的赛车，或是你的头盔。” “我自己会把握与人相处的分寸，难道你不相信我？！” 自从两个人心意相通在一起之后，郁乔再也没有对江彦说过这么重的话。 江彦定定地看着郁乔，眼睛有些红，但还是梗着脖子，半点也不服输：“是你先骗我的……” 郁乔一怔：“我……” “你明明说了不喝酒，我问你的时候，你也说没喝……是你先骗我的……” 江彦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看他这个样子，郁乔的火气也像是盛夏天气里被泼了一盆冰水，再也烧不起来。 “唉，不是……你……” “好吧，骗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就是怕你知道之后这个样子，结果还是……” “这个事是我错了。” “乖。”郁乔伸手抚摸着江彦的侧脸，轻声说，“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太吓人了。我如果今天不跟你说清楚，明天你就敢在我身上装追踪器、窃听器。” 江彦的身体僵了一下，连忙捉住郁乔的手，脸在他的掌心摩挲着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一点点吃醋，就一点点……” 他早就偷偷把郁乔手机里的窃听软件删掉了。 郁乔捧起江彦的脸亲了亲：“你这一点点呀，真是比一缸子还多呢。” “不生气啦？”江彦看郁乔终于有了点笑容，顿时也有了精神，缠上去跟他接吻。 两人甜甜蜜蜜地接了一会儿吻，分开的时候，郁乔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江彦轻轻揉了揉郁乔的嘴唇，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什么？” “你喝了多少？” “不是，你怎么还记得呀？” 郁乔原本都以为，两人已经说开了，今晚的小插曲理应结束了才对呀。怎么江彦还不依不饶的。 江彦“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那当然了！你别以为能糊弄过去。” “医生说了，你这个胃，三个月之内都不能喝酒，任何含酒精的都不能吃！” 郁乔这事确实理亏，他眼神闪烁：“我没喝多少，就抿了一口……” “一口？”江彦挑眉，分明是不信。 郁乔在江彦的逼视下渐渐气短：“……一杯。” “你就作吧！” 不是，怎么就是作了呢？郁乔简直是瞠目结舌，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说过他作！ 江彦凶凶地瞪了郁乔一眼，拉着郁乔进了餐厅，把他往餐桌旁一按：“一杯也不行！你等着！” 很快，江彦端着一杯热牛奶出来，递给郁乔：“赶紧喝了。” 郁乔接过牛奶，还想申辩一下：“我没有那么脆弱……” 江彦坐到他身边：“哦？那是谁半年不到进了两次医院？” 这话就不好接了呀……郁乔撇撇嘴，移开目光，端起牛奶咕嘟咕嘟喝了半杯。 温热的牛奶下肚，被酒精刺激过的肠胃顿时感到舒服了许多。郁乔虽然嘴上一直不承认，但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 热牛奶确实比鸡尾酒感觉好多了。 郁乔捧着温暖的杯子，心也像是跟胃一起，泡在了温热的牛奶中，暖暖的。 江彦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似乎有些太强，但确实是为了他好，说清楚的话，还能接受。 江彦就在一旁看着郁乔，看到他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渐渐松懈，变得温软。 看着他探出殷红的舌尖舔过唇上白色的奶渍。 江彦的眼神变得幽深，喉咙滚了滚，忽地凑近了些，捏着郁乔的下巴转过他的脸，哑声道：“牛奶……弄出来了……” “嗯？”郁乔下意识地又舔了舔嘴唇，“还有吗？” “我帮你……” 郁乔也不知道自己明明在喝牛奶，为什么突然就被江彦压到了冷硬的餐桌上。他抓着江彦的头发想要阻止他胡乱点火，但很快就没了力气，只觉得那杯热牛奶似乎在他的胃里沸腾了。 “牛奶、还没喝完……”郁乔喘息着说。 “我喂你……” 很快，温软的唇瓣覆了上来，香浓的牛奶渡进口里，郁乔只好吞咽下去。 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江彦没有离开。唇齿间都是一股微甜的奶味儿，他们交换着彼此的热液和呼吸。 “嗯……”郁乔忽然轻轻哼了一声，用小腿蹭了蹭江彦，“换个地方。” “桌子硌着疼。” “娇气……”江彦笑着将郁乔抱起来，“那你想在哪个地方？” “浴室？床上？” 郁乔涨得厉害，气息都不太稳。 身体骤然悬空，他下意识地担心自己会摔下去，不得不紧紧地抱着江彦。 “啊——” 江彦的双手原本抱着郁乔的腰腿，突然毫无预警放松了力度。郁乔顿时往下一沉，发出一声惊叫。 江彦舒服/得/头皮发麻，不由地闭了闭眼，一脸坏事得逞的狡黠。他拍拍郁乔的腰，沉声道：“宝宝，千万抱紧了。” 郁乔紧紧抱着江彦的脖子，气息紊乱：“你真是……真是越来越坏了。” 江彦得意一笑：“郁老师教得好。” 郁乔的好胜心被挑了起来，他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被小男朋友压制住？ “是吗？那……郁老师再教你一招……” 郁乔一边说，一边暗暗收紧。 果然，江彦游刃有余的表情变了，闷哼一声，差点把持不住。他缓了缓，才在郁乔的锁骨上咬了一口：“你也太记仇了……” 郁乔笑道：“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的要上天了。” “哼……”江彦故意慢慢走，走一步，停一下，“那就……再多给点颜色……” 等两个人胡闹完，郁乔躺在床上快要喘不上气。 太没节制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扫过一地和一床的狼藉，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太赢乱了……” 江彦吻掉郁乔脖颈上的汗珠，黏黏糊糊地说：“哪有……你连陆九都不愿意……” “……你闭嘴吧。” 郁乔对这事儿的心态再开放，也受不了江彦没事总在嘴上说。 “嘶……”郁乔动了动腰，又酸又疼，无奈道，“你还是节制点吧……” “年纪轻轻的，小心以后不举唔……” 江彦气哼哼地堵住了郁乔的嘴。 “郁老师竟然担心这个，看来是我不够卖力……” “不不不……江彦，江彦！” “不行……不来了！啊——” 郁乔就是后悔，很后悔，不该再刺激江彦，这不纯纯自找吗？ 再来一次，郁乔真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没事儿，你别动，我抱你去洗澡。”江彦倒是美滋滋的，还有力气把郁乔抱到浴室。 “只洗澡啊……”郁乔迷迷糊糊的，还不忘强调这个。 “行——”江彦让郁乔靠在自己怀里，扶着他的腰帮他站稳。又忍不住说，“你这样，搞得我好像是野兽一样……” 郁乔勉强提高了声音：“哟，您不是吗？” “讨厌……”江彦给郁乔全身涂上沐浴露的泡泡，嗅了嗅说，“宝宝，沐浴露换成牛奶味儿的怎么样？” “随便你……”郁乔的双腿都有些打颤，全身都没力气，只好靠在江彦身上。 江彦给他清洗，看到他疲惫的模样，终于有些心疼。 洗好澡，江彦把郁乔抱回床上。郁乔几乎是沾到床的那一刻，就裹着薄被，蜷了起来，沉沉睡去。 江彦亲了亲郁乔的鬓角，温声在他耳边说：“睡吧宝宝，我不折腾你了。” 确定郁乔睡着之后，江彦起床，把餐桌、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随后，他在沙发底下捡起自己的手机，点开跟奚川的聊天界面。 屏幕上明晃晃的一个蓝雾的定位，还有江彦毫不客气的一句话。 【把你的人弄走。】 奚川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OK】的手势。 江彦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郁乔，将聊天记录删除。 第59章 比赛当天 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 时间很快就到了MG俱乐部训练赛的那天。 江彦早早就去了现场, 熟悉场地、调试赛车，还有热身。 比赛时间是晚上7点半，郁乔下班之后直接过来刚刚好。江彦已经给他留好了位置, 是视野最好的。 “哟, 江彦，你今天气色这么好！” 钱昊过来打招呼，还有两个会员也笑呵呵地说：“看来江彦对冠军势在必得啊。” 江彦也不谦虚, 很有自信地说：“那当然, 我肯定是冠军。”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江彦有这个实力, 只是一个训练赛, 冠军对他来说确实是手到擒来。 “对了，我听钱哥说，你今天约了家属啊？” 江彦脸有些红, 擦头盔的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翘着, 用力点了点头：“嗯！” “那就更要拿冠军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带人来呢！” 江彦满怀期待。 虽然只是一场不重要的训练赛，但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喜欢的人来看他比赛。 这也是赛车手们不成文的一个传统。 遇到真爱之后，一定要让他来看自己比赛。如果拿到冠军, 把奖杯送给他, 那么两个人的爱情就能长长久久。 江彦原来对这种毫无根据的传统嗤之以鼻，没想到等到他爱上郁乔之后, 竟然也没能免俗。 “好啦不打扰你, ”钱昊拍拍江彦的肩膀，“好好准备，加油！” “谢谢钱哥。” 江彦目送钱昊几人离开，回身继续调试车子。 他自己的赛车是一辆本田, 上次比赛受伤之后，车子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所以留在了Y国修理。在MG的话，江彦常开的就是这辆杜卡迪。 江彦轻轻拍了拍车头，像说悄悄话似的靠近小声说：“好兄弟，看你的了！我老婆要来，可千万不能掉链子，今晚好好表现拿冠军。” 火红的杜卡迪安静地听着，好像在跟江彦保证。 江彦越看越喜欢，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自己和赛车的合影，发给郁乔。 【宝宝，看我，帅吗？】 很快，郁乔就回了消息。 江彦迫不及待点开，就看到郁乔回了一句：【好帅！】 还没等江彦得意，郁乔又发了一条：【的车。】 “哼……”江彦撇撇嘴，框框打字：【你就不能夸我两句？】 【小狗生气·jpg】 郁乔正在线上开集团例会呢，听别的区域负责人那些千篇一律的汇报听得有些走神。 他看到江彦发来的表情包，是一只耷拉着耳朵的黄色小土狗，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一脸委屈不甘心的可怜样。 郁乔不自觉地浮现了几分笑意，他引用了这个小狗表情包，回：【这张自拍挺帅的。】 【郁乔！！！】 “郁总对刚刚胡总的汇报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突然被主持会议的领导点名，郁乔赶紧放下手机。还好他刚刚只摸了一小会儿鱼，还做了笔记。 他挪过话筒，对照着自己的笔记开始发言：“我认为有以下三点是值得肯定的……” 五分钟后…… “很好，郁总的提议很有建设性。李总还有没有补充？” 郁乔微微松了一口气。 开会的时候开小差可不是他的风格，看来这段时间真的被江彦影响了。 心里想着要认真听，但没多久，郁乔还是没忍住，又悄悄拿起手机。 江彦竟然一连发了五六张不同角度的自拍过来。 【帅不帅？】 【宝宝？】 【说话呀~】 【小狗疑惑·jpg】 照片上的江彦穿着一身红黑搭配的赛车服，一头凌乱的短发像他那个人一样，嚣张飞扬。 但真的很帅。 江彦的发质比较粗，比较硬，发量又多，长的也快，抓在手里的时候……郁乔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帅死了。】 【猫猫亲亲·gif】 江彦看到郁乔发来的【帅死了】三个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江彦：【你下班早点过来，免得堵车。】 郁乔：【好。】 快中午的时候，江彦把车调试好了。 有人来叫他：“江彦，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江彦正准备答应，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 “你们去吧，我接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喂，二姐。” 贺曦的声音偏冷，隐隐还有一点金属质感，听上去有些压迫感。 “下周回家一趟。”贺曦没有寒暄，直切主题。 “做什么？我还要上班呢。”江彦不乐意，“再说了，我实习期不是没到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工作了？”贺曦疑惑道。 “什么话？我一直都很热爱工作！”当然，更热爱工作的人。 贺曦笑了一下：“行了别贫了，是爸妈让你回来一趟。妈妈在音符上刷到你去做志愿者的视频了。” “不想爸妈担心，就赶紧回来一趟。” “你也是胆子大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啊？”江彦无语，“这么远也能刷到？” “互联网时代。”贺曦的语气有些鄙夷，“小少爷，这也是咱家的业务之一，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江彦想了一下，说：“……行吧，我看看，跟我领导请个假。” “哎哟，你还真的……” 贺曦最了解这个弟弟，当初把他弄到溪城去，差点没把家里给掀了。听说刚开始上班的时候，也是油盐不进，几次跟上司唱反调。 没想到现在居然说“要跟领导请个假”。 看来郁乔真的是教导有方，当初听张叔的建议，把江彦送去溪城，放到郁乔手下，这一步还真是走对了。 “我怎么了？回家一趟至少3天，我请假不是很正常？” “你说得对！”挂电话前，贺曦还是问，“你跟姐姐说实话，没受伤吧？” 江彦抓了抓头发，笑道：“放心，真没事儿！我厉害着呢！” 贺曦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江彦翻起袖子看了看右手臂内侧，又卷起裤腿看了一下小腿。 之前的烫伤已经好了，可惜还有两个明显的嫩红色的疤痕。 希望回家不会被爸妈发现…… * 下午事情不多，郁乔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工作之后，看看时间，5点半。 江彦的比赛是7点半，现在出发的话，时间刚好。 可是，郁乔正准备收拾东西，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王睿进来说：“郁总，您有朋友找您，在接待室呢。” “谁啊？” 朋友？何意维一般不来公司找他，而且也没有提前说。 郁乔看了看表，只好先去接待室，希望不会耽误太久。 没想到，他却在接待室看到一个现在并不想见的人。 “陆阳？” 郁乔现在看到肖陆阳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但人家都来了，他也不能把人赶出去。 肖陆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乔乔，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只能亲自来了。” 郁乔清了清嗓子：“没有，我只是最近……比较忙。不好意思。” 肖陆阳轻叹一声：“真的吗？”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 郁乔坐在肖陆阳对面，闻言轻轻皱了皱眉。他一点也不想在公司跟肖陆阳谈论这些。 “陆阳，这些事情不适合在这里说。不如我们改天……” “不，就在这儿吧。”肖陆阳看出了郁乔的抗拒，连忙说，“我找你，真的是有正事。” “之前说的股权转让，明威不同意。” 郁乔的神情凝重起来：“为什么？” “当初我们合伙的时候签的合同，规定如果有一方退出，另外两方有优先购买权。明威知道你要转让股权，他想要。” “但如果你把股权转让给他，他的股权占比就会超过我……” “所以……”郁乔挑了挑眉，大概明白肖陆阳的意思，“你不想让我转给他，对吧？” 肖陆阳专注地看着郁乔的眼睛，承认了：“当然。乐鱼本来就是我的心血，我当初接受你们两个人的投资入股，也是……看在你的面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威通过这种方式拿走控制权。” “而且，现在的他，本就不适合继续负责乐鱼的相关事务。” “我本来是想，如果他不愿意离开，那只能做一些变动，让他不再过多介入乐鱼明面上的工作。但是没想到，他不仅不同意，还想跟我争。” 郁乔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肖陆阳仔细观察着郁乔的反应，可惜郁乔一脸平静，波澜不惊。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肖陆阳顿了顿，接着说：“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跟你表白的事。” 又绕到这个事情上，郁乔有些烦。在他的角度，肖陆阳这个事情处理的本来就有问题，贸贸然打破多年来三人关系的平衡，造成现在这个尴尬的结果。 他太自傲了，对周明威是，对郁乔也是。 可惜，周明威没有如他所料，乖乖退出，还有可能反客为主。 肖陆阳跑这一趟，是想要郁乔表态。 郁乔看了下时间，已经快6点了，现在出发的话，很有可能堵在半路上，他赶不及了！ 肖陆阳还在喋喋不休，郁乔不耐打断他：“你想跟我确认什么？让我保证股权转让给你？你带着合同来的吗？” 肖陆阳没想到郁乔竟然这么直接，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乔乔，你对我还真是……公事公办。” “你不也来试探我吗？”郁乔也没想到，肖陆阳有一天对他，也会用上这种心理战术。 唉，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终究是没办法恢复原样。 肖陆阳叹了口气，问：“乔乔，你有事吗？我看你一直在看表。” “是，我有急事。”郁乔站起身，“你没带合同，就找人把合同寄给我吧，我还是转让给你。至于周明威那边……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郁乔就准备送客。 可肖陆阳这时却说：“乔乔，如果我把乐鱼让给明威呢？就当是，赔偿……” * MG俱乐部。 场观内灯火通明，观众席上已经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响彻赛场，做着最后的赛前动员。 候场区，江彦已经全副武装。他的视线再一次扫过观众台，他特意留的那个位置，却还是空着的。 他已经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等到所有选手都做好准备，等到倒计时板上的数字变成1，等到场地由喧嚣变得安静，比赛开始、结束。 郁乔没有来。 第60章 热烈灵魂 我的灵魂，滚烫热烈，因为你…… 紧赶慢赶, 郁乔赶到MG的时候已经过了9点。 下班晚高峰堵了一路，好不容易驶出了拥堵区域，导航又莫名给他导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连路灯都没有两盏。 郁乔又急, 不小心擦到矮墙，保时捷屁股留下几道明显的划痕。等他找对了路，天色也晚了。 郁乔逆着人潮, 一路从停车场往赛场跑。他看到有穿着赛车服的车手, 正有说有笑地跟女朋友说话；还有一家人围着的车手，笑呵呵的。 “老公你今天真帅！我嗓子都喊哑了……” “你转弯的时候还是太危险了, 吓得我尖叫——” “你比赛的时候能听到我喊加油吗？” “能——真的！” 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钻进郁乔的耳朵里,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只是没有江彦。 好不容易跑到赛场门口，场内却传出了收拾音响、设备的声音。 郁乔的心重重地往下沉。 这时, 郁乔看到赛场里走出来两个人, 看他们的穿着, 应该也是车手。 他连忙上前去问：“请问，有没有看到江彦？” “你是？”钱昊看郁乔的眼神有些古怪。 郁乔还有些喘，他不知道江彦有没有跟别人说, 斟酌了一下, 便说：“是……朋友。” 钱昊上下打量了郁乔一，视线在他的左手上停了一下, 终于说：“进去之后左转第一个门, 穿过后台出去就是领奖台，他在那儿。” “谢谢。” 郁乔匆忙道谢，急忙往里跑。 “哎，钱哥。他……是江彦那个家属吗？” 钱昊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走吧。” 场馆里灯已经熄了不少，郁乔又不熟，等他七拐八拐进入昏暗的后台走廊之后，便看到不知道多远的位置，只有一扇门亮着白光。 郁乔加快了脚步，空旷的走廊里，皮鞋踏击地面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格外清晰。 郁乔感觉自己走了很久，才终于，穿过那扇门。骤然明亮的世界让郁乔下意识闭上了眼。 等他睁开眼睛之后，就看到一束追光，打在颁奖台的位置。光圈里，江彦捧着一个金色的奖杯，孤独地站在冠军的位置，遥遥地看着他。 “江彦……” 郁乔低低地叫着江彦的名字，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 江彦的目光从郁乔出现起，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一丝一毫。直到郁乔走到他面前。 江彦站得高，郁乔只能仰视，两人视线触碰的那一刻，江彦眼里的失望和难过，一下子烫得郁乔的心都颤了。 “我……”郁乔不知道该说什么，伶牙俐齿的郁总第一次语塞。 他笨拙地将手上的花递过去：“江彦，恭喜你。” 纯黑色的包装纸，包裹着浓艳的黑巴克玫瑰，几朵黑色魅力百合，连海芋也是近乎黑色的深紫。 热烈的红，纯粹的黑，这是郁乔提前订好的花，不仅与江彦的赛车、赛车服相配，还代表着：我爱你滚烫热烈的灵魂。 只是他急急忙忙地一路跑过来，精美的花束受到了颠簸，好几朵玫瑰的花瓣都散了。 “江彦？” 郁乔心里忐忑，又把花往江彦手里递了递：“我……我很抱歉。” “是工作的事，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是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我手机没电了。”江彦终于开口说话。 郁乔张了张嘴，可惜，现在他除了抱歉，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彦生气了，而且很生气……一向成熟理智的郁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是从前，郁乔只会说“下次再补回来”。 但现在，他看着江彦那双澄澈的眼睛，说不出口。 郁乔一直举着那束花，手都在轻轻颤抖。江彦可能很难原谅他这一次的失约，只要一想到这个，郁乔竟觉得有些无措。 滴答、滴答…… 郁乔好像听见了秒针和分针行走的声音，而江彦迟迟不接他的花。 郁乔感到有些难堪，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 “……这个，你不喜欢就算了……” 江彦突然用力地呼了一口气，将花从郁乔手里抢了过去：“你干嘛？送我的东西你还要拿回去？” “郁乔，你真是……” 真是什么，江彦没有说，但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郁乔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知道是你不对，要道歉就有点诚意啊！送个花都还要收回去，算什么？” 江彦沉着脸数落了一通，随后气哼哼地一指：“你给我在这儿站好了，一动也别动！” 郁乔不知道江彦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听他的，站到他指的位置。 “这里吗？” “对！” 说完，江彦转身对着后台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小刘！” “啪”的一声，场馆里亮着的大灯同时熄灭，唯有那一束追光，还打在江彦的身上。 领奖台后面的大屏幕重新亮了起来，解说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 “最后一圈！江彦还是一马当先，看起来毫无悬念，将第一名贯彻到底！江彦要冲线了！要冲线了！江彦！！” “江彦率先冲过终点线！本次MG年中训练赛冠军诞生了！让我们恭喜江彦！” 郁乔怔怔地看着大屏幕，这竟然是江彦夺冠瞬间的回放。 红色的杜卡迪，红色的江彦，像一捧熊熊燃烧的烈火，冲过终点的时候，仿佛彗星划过天际。 原来，赛场上的江彦，是这样的青春飞扬，年轻闪耀，是太阳，是星辰，是璀璨生辉的宝石。 如果郁乔是亲眼看见的话，心跳一定比现在还要快。 领奖台上，流畅的赛车服勾勒出江彦健美的身形。追光灯下，江彦浑身上下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把手中的金色奖杯高高举起，笑得像一个骄傲的王子：“郁乔，你看到了吗？我是冠军！” 郁乔的眼睛有些涩，他用力点头：“江彦，你真的……帅死了！” 江彦放下花，朝郁乔伸出手：“过来。” 郁乔就像是被海妖蛊惑了一样，将手放到江彦的掌心。 江彦握住，一个用力，将郁乔拉到了领奖台上。 他把手里的奖杯塞到郁乔的怀里：“送给你。” 只是一个训练赛，奖杯也是很普通的金色，只是做成了赛道的样子，稍微不那么呆板。 江彦觉得这个奖杯有些拿不出手：“这个奖不算什么，以后我还会送你更多，更好的！” “所以……下次，你会在现场看我夺冠吗？” 郁乔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他扬起脸，竭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被江彦弄哭，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像他了。 江彦不满地握住了郁乔的腰：“你不回答？你还想放我鸽子？！你……” 剩下的话都被郁乔吞了下去。 江彦用力地将郁乔揽在怀里，仿佛要把他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痴缠地吻他。 “乔乔，我真是要被你弄死了……”江彦的声音有些委屈，透着可怜。 郁乔无话可说，只能更用力地吻他。 这样的江彦，比刚刚大屏幕上夺冠的样子，还要扣动郁乔的心弦。 两人在场观里吻了好久，直到工作人员出声提醒，他们才相视一笑，手牵着手离开场馆。 “你怎么让人家单独给你重新来一次啊？”郁乔问。 江彦的视线黏在那束花上：“当然是给钱了。” “我卡都空了，还没发工资呢！你得包吃包住！” 郁乔笑了：“行。说得我好像没包似的。” 江彦右手拿着花，郁乔的左手拿着江彦的奖杯，慢悠悠地走在月光下。他们俩空着的两只手十指相扣，随着行走的节奏晃晃悠悠。 江彦翻来覆去地看手里的花：“这花好酷！跟我好搭！是你选的？” 郁乔老老实实回答：“我提了一些想法，是花店的老板建议的。” 江彦挑了挑眉：“那花语是什么？” “花语？”郁乔的脸微微发烫，但仍是说，“花店老板说，是……我爱你滚烫热烈的灵魂。” 江彦呼吸一滞，停下了脚步。 “你再说一遍。” 郁乔感觉自己的耳朵也烫得厉害。睫毛轻轻颤动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但很快被江彦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郁乔本就生得漂亮，月光下，脸颊微微泛红。也许是因为今晚，他觉得对江彦感到抱歉，所以收起了几分锋芒，展露出了江彦从没见过的温软。 平日里，郁乔对上江彦总是有着年长者惯有的掌控者气势，就连床上，他也总是端着一些引导者的架势，不到最后起不来床，郁乔总要跟江彦争个高下。 但现在，郁乔好像彻彻底底地倚靠在江彦的怀里，像珍珠蚌终于完全展开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柔软白嫩的内里。 里面是一颗同样柔软的心脏。 江彦很强硬地不让郁乔躲，哑声说：“躲什么？看着我再说一遍。” 郁乔深深凝视着江彦的眼睛，轻声说：“我爱你，滚烫热烈的灵魂。” “我爱你，江彦。” 江彦呼吸急促，他抱着郁乔，把脸埋到郁乔的颈窝里。灼热的呼吸打在细腻的皮肤上。 郁乔听见江彦闷闷的声音：“我爱你。” “我的灵魂，滚烫热烈，因为你。” 郁乔胸腔里闷闷的，用力揉了一把江彦毛绒绒的脑袋：“小狗。” 到停车场等代驾过来的时候，江彦忽然注意到保时捷屁股上狰狞的划痕。 江彦：“怎么回事？擦到哪里了？” 郁乔瞥了一眼，不在意地说：“我也没注意，不是什么大事儿，过两天去补一下就好了。” 江彦又绕着郁乔转了一圈儿：“你没事吧？” 郁乔笑着说：“能有什么事儿，这么小一点擦伤，我都没感觉到。” 江彦仔细看了一下，确定郁乔真的没事儿，才放心。 代驾来了之后开走了保时捷，江彦则带着郁乔坐上他的哈雷。 “来，头盔。”江彦给郁乔戴好头盔，抓住他的双手缠在自己的腰上，“抱紧啊。” “出发——” 也许是比赛时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没有完全褪去，江彦开得有些快。 郁乔紧紧地抱着江彦的腰，在这燥热的夏夜里，感受着呼啸而过的凉风。 他轻轻地靠在江彦的背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天若有情》。 郁乔好像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这部爱情电影能够在影史有一席之地。 “江彦，我爱你。”郁乔靠在江彦的背上，很轻很轻地说。 江彦没有听见，他像这夏夜里飘扬的风一样，载着他的爱人，沐着夜色和星月，驶向远方。 回家之后，郁乔先去洗澡。 江彦翻出来一个中规中矩的透明几何花瓶，把郁乔送他的花小心翼翼地插好，又捧着花瓶在家里转来转去，挑了几个地方都不太满意，最后选了玄关的置物架。 这样，他回家第一眼就能看到。 放好花瓶，郁乔的手机响了。 江彦随意地瞥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肖陆阳…… 60-70 第61章 粘人小狗 你香香的 浴室的门打开, 郁乔穿着浴袍，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走出来。 “我洗好了，你去吧。” 江彦坐着没动, 脸色看起来臭臭的。 郁乔擦拭着发尾的潮气, 坐到江彦身边，拍拍他的腿：“又怎么啦，小朋友？” 江彦臭着脸, 像是做了一挣扎, 才把手机递给郁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今天是跟肖陆阳一起？” 郁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解释道：“我没有故意不跟你说。” “那个时候我不是着急来找你嘛。”郁乔放下毛巾, 去捧江彦的脸，“真是公事。我都准备出门了，他正好来找我谈股权转让的事, 就是因为这个才耽误了。” “哼。”江彦撇嘴不太高兴, 下巴一抬, 把脸从郁乔手里端走。 “哎呀，怎么这么爱吃醋呀。” 郁乔今天好不容易才把江彦哄好，没想到还得继续再哄。 “来, 转过来我亲一下。”郁乔又去捧江彦的脸, 用了点力把他掰过来面对自己，故意夸张地“啪叽”一口亲在他嘴上。 江彦挑了挑眉, 脸色看起来才好了些：“那你也应该主动说, 他对你图谋不轨，这种人……” “好好，我下次一定主动说。” “还有下次？”江彦又要炸毛。 郁乔耐心讲道理：“事关我的钱，我必须好好处理呀。别闹了, 乖~” “能有多少钱……”江彦嘀嘀咕咕。 “一分钱也是我的血汗钱，你个小少爷。”郁乔无奈地笑笑，揉揉江彦的脑袋。 他拿起手机，看到最近通话肖陆阳，显示时间27秒。 郁乔有些惊讶：“你接了？” 江彦不否认：“嗯，我接了。我就说你在洗澡，等你出来之后再回他。” “你……真这么说的？” 郁乔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他低下头，再一次确认肖陆阳的来电时间。 23:37 这个时间，肖陆阳打电话来，江彦接的，还说……他在洗澡…… 江彦很得意地翘着嘴角：“当然啦，我就是这么说的。” “是不是很大气？” “那他怎么说？”郁乔问。 江彦眼珠转了一圈，说：“他没说什么，就问……我是谁。我说了，他就挂了。” 郁乔都要气笑了，他抬起手，狠狠给江彦额头上敲了一记：“你就坏吧！” “快，洗澡去。” 江彦摇头摆尾地起身往浴室走，人刚进去，又立马探个脑袋出来：“宝宝，你要给他回电话？” 郁乔抓起床上的枕头作势要扔他：“洗你的澡吧。” “哎呀，谋杀亲夫啦——” “混小子……” 手机还握在手里，已经快凌晨了。 郁乔想了想，没有回拨电话，而是给肖陆阳发了一条信息。 【陆阳，有急事？不急的话明天再说吧，我想睡了。】 微信界面，肖陆阳的对话框顶上“正在输入中……”忽隐忽现，郁乔静静地看着。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那行字终于消失，肖陆阳回了一个【好，晚安】。 郁乔退出微信，按灭手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乔已经躺下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听见淅淅索索的声音，身后的床沉沉地凹下去一块，火热的躯体就从他身后贴了上来。 江彦习惯性地将郁乔整个儿抱进怀里，温热的唇在郁乔的后颈处蹭了蹭。 “热……” 郁乔小幅度地挣了一下，没挣脱，便也算了。 江彦没有松手，亲亲郁乔的后颈，小声说：“开着空调呢，一会儿就不热了。” 郁乔轻轻笑了笑，没有睁开眼，一只手顺着江彦的手臂摸索着，随后与他紧紧相扣。 因为郁乔这个小动作，江彦的心脏就好像是被郁乔捧在了怀里，悠悠荡荡，软乎乎的。 他咬着郁乔的耳垂：“宝宝，我下周请三天假回家一趟。” “好，记得走流程。”郁乔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过了几秒钟，郁乔睁开眼，在江彦怀里翻了个身，转过来跟他面对面。 两个人严丝合缝似的挨着，鼻尖擦着鼻尖。 黑暗中，郁乔问：“你好像还没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 “突然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江彦蹭蹭郁乔的鼻尖，抬起一条腿把他缠住，笑道：“没什么事儿，我爸妈刷到我去做志愿者的视频了，让我回去看看。” “我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 “没有。” 江彦眨眨眼，他真不记得了。 “我家也没什么，我爸妈健在，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忙的很。我哥帮我爸打理公司，我姐也在帮我妈打理公司。” 郁乔笑了，揶揄道：“哦~~原来你家就你一个闲人。” “什么意思啊？”江彦把郁乔抱紧，额头轻轻撞了他一下，“你嫌弃我？” 郁乔挑挑眉：“一点点吧。” “哼，一点点……”江彦眼珠转了转，脸上闪过一抹坏笑，猛地翻身按住郁乔，上下其手，“让你嫌弃我，让你嫌弃我……” “放开、放开！痒——哈哈哈……” “江彦停下哈哈……我要生气了……哈哈……” 郁乔身上的敏感处已经被江彦摸了个透，哪里最怕痒，他就专攻哪里。 偏偏郁乔被他缠着腿压着身体，腰都快扭成蛇了，愣是逃不开江彦的桎梏和“挠痒痒攻击”。 坚实的实木大床都不堪重负似的晃了起来。 “江彦，真的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哈哈哈……” 郁乔脸都红了，浑身发热，刚刚洗完澡的身体又出了一层薄汗。 江彦这才停手，骑在郁乔腰上，居高临下嘚瑟：“还敢不敢了？” 郁乔不住地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敢了，行了吧。” “讨厌，又出一身汗。” 江彦俯身撩开郁乔因为挣扎凌乱的头发，露出他光洁白皙的整张脸，亲亲他的额头：“没事儿，你香香的。” “下去，重死了……”郁乔平复了一会儿呼吸，说，“对了，我还没问过，我们俩的事，你家里会不会有意见？” 同性婚姻合法虽然已经实行好多年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尤其是，江彦家里明显不是普通人家。 谈恋爱的话估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要长久…… 江彦心里也有点犹疑，不过他不可能告诉郁乔，便说：“放心吧，没事儿。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会让他们同意的。” “我家里挺开明的，只要我高兴，他们一般不会有什么意见。” “真的？”郁乔有点不信。 “那当然！”江彦很有自信，不过……他忽然担忧道，“难道我家里不同意的话，你就要甩了我？” 郁乔眨眨眼：“嗯……如果你家甩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江少爷的话……” “好啊你，你还真想——”江彦作势又要挠他痒痒。 郁乔赶紧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 “放心吧。”郁乔捏捏江彦的脸，笑道，“只要你爸不是我老板，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彦脸上的笑一下子冻住了，幸好卧室里没开灯，郁乔并没有看到江彦的表情。 心脏砰砰乱跳，像石头似的砸着江彦的胸膛。他呼吸急促，竭力保持着镇定，问：“为什么，你老板就不行？” 江彦嗓子有些发紧，郁乔没有注意，说：“很正常啊，如果是我老板，他不同意的话，我就失业了。” “而且，以华盛和贺董在业内的地位，其他公司多半也不敢要我吧？” 江彦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背上毛毛的。 他抱紧郁乔，像保证一样低声说：“我家里一定会同意的，你放心。” “嗯，我相信你。”郁乔碰了下江彦的嘴角，“睡吧。” 下午3点多，江彦的飞机降落在京城机场。 他拖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给郁乔发信息：【安全落地。】 【司机已经在等我了。】 【你呢？到宁市了吗？】 江彦今天从溪城出发回家，谁知道郁乔也是今天去宁市出差，搞的郁乔都没有去机场送他。 过了一会儿，郁乔的消息发过来：【到了。回家就好好消息，陪陪家人。】 工作状态中的郁总风格，言简意赅，连个表情包都没有。 江彦已经很适应了，回了个【收到，领导·gif】 贺家大宅。 因为江彦今天回家，贺家父母和哥哥姐姐都特意预留了时间。 “小少爷回来了。”管家帮江彦提着行李开门。 江彦刚进门，就被妈妈江舒宁女士抱住了，心疼地转着圈儿打量：“哎哟，小宝，快让妈妈看看。” “瘦了，还黑了……有没有受伤呀？啊？” 华盛的董事长，江彦的爸爸贺铭远，一脸威严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哎呀，他一个大小伙子，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嘴里这么说，但眼神也忍不住往江彦这边瞟。 “我真没事儿！”江彦穿着长袖长裤，大大方方地转了两圈，“看吧，胳膊腿儿都齐全着呢。” “我只是志愿者而已，比起一线救灾救火的消防员们，安全多了。” 江舒宁眯起眼：“袖子卷起来。” “这么热的天，你穿长袖？” “额……”江彦在妈妈严厉的目光下不得不卷起袖子，露出了右手臂内侧那块烫伤痕迹，“就不小心烫了一下，早好了。” “没了，其他地方都没了。就这一块。” “你呀……”江舒宁心疼地不行，转头看到贺铭远还坐在沙发上伸长个脖子，嗔道，“你看看，儿子又受伤。” “就烫了一下，我看也没多大个疤。”贺铭远摇摇头，“你就是太溺爱他。” 话是这么说，贺铭远也仔细查看了江彦一，末了还是很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志愿者，很好。” “像个男人。” “什么话。”江舒宁睨他一眼，笑眯眯地说，“明明是有责任有担当，小宝长大了。” 江彦就笑：“大哥和二姐呢？” “快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大哥贺程，二姐贺曦都回来了。 贺江两家的基因好，生下三个孩子也是各有千秋。贺程简直是年轻版的贺铭远，身材颀长，剑眉星目，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贺曦则像是更加冷艳锋锐的江舒宁，卷发红唇，性格强势，比起大哥也不遑多让，轻易也没人敢招惹。 江彦更是捡了父母的优点，骨相轮廓像爸爸，眼睛像妈妈。因为是老来子，跟哥哥姐姐的年龄差距比较大，一家人都宠着，养成了现在这样。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言谈之间都在询问江彦在溪城的事情。 江彦一去小半年，家里人嘴上说“早该扔去基层锻炼锻炼”，其实个个都关心得不得了，私下不知道打听了多少次。 现在又听江彦讲救火的事，就连一张面瘫脸的高冷大哥，都很难得地点了点头。 “对了，小宝。”江舒宁给江彦夹了一块糖醋小排，“你这次回来多待几天。” 江彦：“为什么？我只请了三天假。” 江舒宁给了贺铭远一个眼神，就看到贺铭远清了清嗓子：“后天有个很重要的慈善拍卖会，我和你妈要参加，你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慈善拍卖会？”江彦一听就要拒绝，“我又不感兴趣，让大哥或者二姐陪你们去呗。” 江舒宁：“你这孩子，陪陪爸爸妈妈怎么啦？都说了，很重要，必须去。” 江彦求救似的去看大哥。 贺程咽下嘴里的菜，缓缓开口：“我要见客户，没空。” 江彦又去看二姐。 贺曦优雅地喝着汤，淡淡道：“我也有应酬。” 江舒宁笑着捏江彦的脸：“听到了吗？小宝，家里就你一个闲人。” 江彦苦着脸：“我怎么就闲人了？” 郁乔也这么说，难道是因为他没赚钱吗？可是他明明是有赚钱的，只不过……都怪郁乔。 “别苦瓜脸啦，你徐叔叔家也会去，飞宇也在呢，不会无聊的。” “行吧，那我还要跟我领导多请几天假……” 吃了饭，江彦又陪着爸妈和哥哥姐姐聊了一会天，才回了自己房间。 手机里，跟郁乔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个【收到，领导】的表情包。 “哼，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主动找我啊……”江彦小声抱怨，正准备给郁乔打电话，徐飞宇的电话先进来了。 “干嘛呀？” 徐飞宇在电话那头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似的：“你回京城啦？” 江彦：“对呀，待几天就回去。” 徐飞宇声音压得低低的：“有空出来一下吗？见面说。” 江彦坏笑：“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你看男男的片儿被发现啦？” “你特么的闭嘴吧！”徐飞宇炸了，“你爸妈，跟我爸妈，要安排你跟我妹妹相亲！” 第62章 忐忑不安 合适的场合送出去 “小宝, 怎么样，喜欢那个模型吗？” 看到江彦和徐贝瑶手挽手地回来，江舒宁和温晓安对视一眼, 彼此都觉得这事儿十拿九稳。 “妈——”江彦走到江舒宁身边低声说,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在外面叫我小宝……” “哦、哦~害羞了，妈妈懂。”江舒宁掩唇轻笑, “不叫了不叫了。” “我爸呢？” “跟你徐叔叔有事要谈, 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时温晓安说：“拍卖要开始了，不管他们, 我们先入座吧。” “好。” 两家妈妈故意分开, 让江彦和徐贝瑶坐在中间，徐飞宇都被挤到了边上，无语地冲着江彦撇撇嘴。 江彦对拍卖的东西兴致缺缺, 拿着拍卖手册胡乱翻着, 偶尔跟徐贝瑶讨论两句。 忽然, 他被一枚古董戒指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枚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出自著名艺术家之手，限量仅有一枚。黄金材质, 手工雕刻了立体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内的花纹, 还参考了当时的窗花图案，看起来精美繁复。戒指上还镶嵌着红蓝宝石, 更显得高贵优雅。 江彦几乎立即就想到郁乔戴上它的样子。 郁乔有那样一双漂亮至极的手, 戴什么都会很好看。只是他平时穿着打扮都偏商务，简约内敛。江彦还从没见过他有什么复杂华丽的配饰。 这枚戒指，一定很适合他。 这时，台上正好开始拍卖这枚戒指, 拍卖师激情澎湃地讲述戒指背后的故事，听到“此生不渝”时，江彦就下定了决心。 “起拍价500万。” “550万！”江彦毫不犹豫地喊价。 江舒宁有些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江彦一向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没有中途溜走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居然会主动参与？ 难道？江舒宁又看了一眼端坐着的徐贝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笑眯眯地由着江彦去了。 最终江彦花880万拍下了这枚戒指。 他趁机跟江舒宁说：“妈，把我的卡解冻了吧。本来就是我的钱……” 江舒宁笑道：“找你大哥去，又不是我干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飞宇跟你一起搞的那些小九九，你还能缺钱？” 江彦嘿嘿一笑，说：“小打小闹，买这个戒指就不够了。” “妈妈先帮你付？”江舒宁说着就要打开包。 江彦连忙阻止：“不，我要用我的钱买。大哥是吧，我找他去！” 江舒宁拉住他，低声说：“这个戒指虽然一般，但也算勉强拿得出手。你注意一下，找个合适的场合送，正式一点。” 江彦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江彦说完，就起身出去给贺程打电话去了。 说起来，他那些卡被冻，还是郁乔当时使的坏，想拿捏他，结果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除了当时把他气得想打人之外。 哦，还有他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拉着郁乔逛超市，吃饭，买东西…… 看来也不是没有用。 江彦平时也不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除了赛车，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主动买一个这么贵的东西，不过，一想到郁乔戴上它的样子，江彦心里就美得很，恨不得赶紧回溪城给郁乔戴上。 哦，不行。 他妈说要在一个合适的场合送出去，那……什么是合适的场合呢？ 求婚？ 江彦只是动了一下这个念头，心跳就陡然加快了，咚咚地跳着，好像要从他的胸腔里跳出来。 四下无人，江彦贴在墙角轻轻撞墙：“江彦……你出息一点啊……” 拍卖会结束之后还有一场晚宴，江彦今天一天都被他妈妈拉着，除了陪徐家人，还要去社交，都没空跟郁乔发消息。 他的手机也很安静，郁乔多半也在忙，毕竟在出差。 等回家之后再打电话吧，视频电话。 晚宴结束后，江彦很绅士地送徐贝瑶他们，两家大人有意无意地给他们两个制造双人空间，连徐飞宇都被他爸给拘在了身边。 “小彦哥，真是麻烦你了。我跟你保证，只要我回到M国，就马上跟我爸妈说。” “快的话，下周就可以了。” 江彦很仗义：“行，你看着办吧。我是真没想到，徐叔叔竟然用生病这招把你骗回来。” 徐贝瑶苦笑：“我爸妈，跟你爸妈不一样。他们虽然宠我，却是不允许我忤逆他们的。” 江彦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响了，一看，是郁乔。 江彦心里一喜，瞄了一眼爸妈他们，确定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他就走开几步，赶紧接了起来。 “宝宝。” 郁乔没有立即说话，他的心情有点复杂。本来就犹豫到底要不要给江彦打这个电话，听到江彦的声音之后，他心里更乱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江彦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郁乔深吸了一口气，问：“江彦，你……在哪儿呢？” “哦，我跟我爸妈来参加一个拍卖会，还没走呢。” 拍卖会，怪不得穿得那么正式，那么帅。 郁乔又沉默了。 江彦隔着电话，敏锐地察觉到郁乔的反常，追问道：“宝宝，你怎么了？工作出问题了？还是胃又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郁乔还在跟客户吃饭，他是临时找了个借口出了包厢打这个电话。 这实在是很不合适，郁乔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他太冲动。 但他看到何意维发来的消息时，他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儿都蒙了，连客户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 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出来，马上给江彦打电话，问清楚他身边的女孩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挽着他的手臂那么亲密？ 可是，听到江彦的声音，郁乔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江彦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压低声音说：“等我回去。” 郁乔勉强勾了勾唇角：“好，我要回去了，还在跟客户吃饭呢。” “注意别喝酒啊。”江彦不放心。 “好，我……” “小彦哥，阿姨找你——” 清脆甜美的女声，郁乔的手一抖，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宝宝，我妈叫我，我先过去了。” 郁乔的嗓子紧绷着，他喉咙滚了滚，镇定道：“去吧。” 挂了电话，郁乔陡然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心里闷得发疼。 他靠在墙上，抽出一支烟。 室内明明没有风，但打火机却打了好几次才打燃火。忽明忽暗间，幽幽颤动的火苗舔上烟卷，一缕白烟窜了起来。 薄荷的气味深深地进入肺里，渗透每一个细胞之后，郁乔才将这口浊气吐出。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捻灭了烟。 今晚的客户是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郁乔探到口风，确定接下来的新项目跟他预想的相差无几，有启动价值。 等回公司，召集开发、测绘和财务一起开个会，再商量一下。 回到酒店，郁乔刚洗了澡，何意维的电话就打来了。 那一瞬间，郁乔竟然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头。 可惜，逃避是不可能的。 “维维。” “怎么样你问他了吗？唉，我今天真的是太忙了，不然我看到的时候就想当面问清楚的，结果被人叫走了。” “我看他们举止挺亲密，不像是普通朋友。但是我觉得江彦那个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何意维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可是越是这样，越显得他也紧张。 周明威的事儿才过去没多久，坚强如郁乔，经得起一次，未必能经得起第二次。 何意维怕。 “乔乔？你说话呀，别吓我。” “你问他了？他怎么说？” 郁乔叹了一口气，终于说：“没，我没问。” “维维，你信吗？我在害怕。” 何意维的心猛地被攥住了，疼得紧。郁乔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冷静、睿智、强大的一个人，即便是面对周明威出轨，那么痛，他也没有丝毫犹豫，自己主动砍掉了毒瘤。 郁乔怕过什么呀？ 怕过咖啡，怕过山茶花，因为过敏；怕水，因为小时候游泳差点溺水。除此之外，他怕过什么呀？连出柜被他爸打出家门都不怕。 可郁乔现在却说，他害怕。 “我怕问了，他解释了我不信；我更怕，他可能解释都不会解释。江彦的性子，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他可能不屑瞒着我。” “他本来就是直男，没有我，他本来就该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维维，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我害怕。” 何意维难过得想哭。 结束跟何意维的通话，郁乔的心里沉甸甸的，他意识到，周明威出轨这件事给他造成的阴影，并没有彻底消散。 周明威破坏了他对感情和另一半的信任。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郁乔拿着手机反复地按亮、按灭、按亮、又按灭…… 已经快晚上10点，平时的话，江彦早就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了。 郁乔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还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他妈妈也在，那说明家里人都认识那个女孩。是朋友？青梅竹马？或者……相亲？ 郁乔越想越乱。 他觉得这可能是报应。之前郁乔用肖陆阳刺激江彦，让他没有安全感，现在就轮到了自己。 郁乔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在感情的事情上，踌躇不前，患得患失。 是因为对方是江彦吗？ “郁乔，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郁乔自嘲一笑，随后，他揉了一把脸，在酒店房间里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才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赶走，决定主动给江彦打电话。 没什么大事，不过只是一张照片和一个女孩。只要江彦尽快回来，两个人当面说清楚，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郁乔不断地在心里说着。 可是，电话接通，没等郁乔开口，江彦却说：“宝宝，我暂时回不来了。” 第63章 口不择言 那你别回来了 郁乔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有尖锐的金属声在割裂他的耳膜。 太阳穴突突地跳，郁乔好像又回到了收到周明威出轨照片的那一刻。 他分明听清楚了，江彦只是说“暂时回不来”, 但大脑却自动把这句话加工成了“我不回来”。 郁乔的手在发抖, 甚至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四个方向无数辆车都对着他，每一辆车的司机都是江彦, 他们一起鸣笛, 并向他开过来。 “不……” 郁乔头疼欲裂，耳朵里在爆鸣。他不得不靠着墙, 缓缓地蹲下去, 以免身体不听使唤。 江彦还在手机那头说着什么，但郁乔一句也听不清，脑子里只有“不回来”三个字, 像是利刃、锯齿, 一遍一遍, 不断地在他的脑子里翻搅。 “宝宝？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喘这么厉害？你别吓我，你说话！乔乔——” 郁乔这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 靠墙跌坐在地上, 呼吸急促，几乎要喘不上气。 这不对劲。 他拼尽全力呼吸, 好一会儿, 才勉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说：“江彦，快回来，马上回来！” 江彦在电话那头快要急疯了, 他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圈，听到郁乔终于开口，他才稍稍放了一点心。 但郁乔只是焦急地让他必须马上回去。 江彦于是安抚道：“好好，我尽快回去，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 “现在！马上！”郁乔厉声打断，“你听不懂吗？” “你到底怎么回事？”江彦被郁乔莫名来的火气搞晕了，“我说了尽快回来，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最多一个星期……” “所以你不想回来了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江彦都懵了，“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那你别回来了。” 郁乔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剧烈的头痛撕扯成了两半，其中一半被踢出了躯体，轻飘飘地浮在了身体的上方。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冒着冷汗，眼神凶狠却又呆滞，用力抓着手机，手指都发白了。 他看着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分手吧，江彦。” 不……郁乔想阻止自己的身体，他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话已出口。 先前刺耳的金属声在这一刻减弱了一些，他能听见酒店房间里空调工作的呼呼声，听见走廊上有人经过的说话声，也能听见，手机那头，江彦重重的呼吸。 “郁乔，你再说一遍。” 江彦的声音阴沉得吓人，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仿佛一只恶鬼。 “郁乔，你敢、再说一遍！” 郁乔张着嘴，干涸的喉咙里发出了“赫、赫”的干枯的声音。 手机没电了，滚烫的从郁乔的手中滑落下去，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就这样吧……不拥有，就不会失去。 头还在疼，郁乔将身体蜷起来，像婴儿一样的姿势。 “郁乔——”江彦疯了，浑身戾气，像凶兽一样，狠狠地一脚踢翻了实木矮凳，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一边翻出衣服胡乱穿上，一边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飞快地下楼。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郁乔，你耍我？！” “到底特么的发生了什么？！” 江彦还没出门，就在客厅碰到了他爸妈。 贺铭远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皱起眉叫住他：“你慌慌张张地去哪儿？” 江彦握了握拳头：“我要回溪城，现在。” “胡闹！”贺铭远眼一瞪，“这都几点了，你回去做什么？说好了这几天待在家里，你乱跑什么？” 江舒宁也有些担忧，走上前来：“小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坐下来慢慢说，就算要回去，也等明天吧。现在都要12点了，太危险了。” 江彦嘴唇颤动，看了贺铭远一眼，又看向江舒宁，哑声道：“爸、妈，我有喜欢的人了，是个男的。” “你们没意见吧。” 夫妇俩一起瞪大了眼睛，贺铭远反应还要激烈一些，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江彦：“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彦：“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是个男的。我喜欢他，只喜欢他。我要跟他一辈子。” “他那边出事了，我必须马上回去。” “你……你混账！”贺铭远猛地将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砸。 碎瓷片四分五裂飞溅，江彦偏了偏头，还是被一块小碎片划过了脸颊，一条淡淡的血痕浮现出来。 江舒宁一看就心疼了：“哎呀有话好好说，你发什么脾气啊？小宝都受伤了！” 客厅的动静太大，贺程和贺曦也从各自房间里出来。 因为江彦的缘故，兄妹俩这几天也都回家住。 父母和弟弟剑拔弩张的样子实在是少见，上一次看到还是强行把江彦从Y国弄回来，又收了他的护照，把他弄到溪城去。 兄妹俩对视一眼，各自把爸妈扶到沙发上坐下，贺曦又吩咐人把碎瓷片打扫干净。 江舒宁的反应没有贺铭远那么大，她疑惑道：“可是你跟贝瑶，我们都以为你跟贝瑶互相有意，怎么？” 江彦这时候也顾不得徐贝瑶了：“我只是帮她的忙，她在国外交了一个男朋友，她爸不同意，把她骗回来的。只要她爸觉得她跟我有戏，就会放她回去继续读书。” “你们能不能……不要跟徐叔叔说。”江彦暴露了徐贝瑶的秘密，还是有些愧疚。 “这个老徐，怎么这样子，不像话……”江舒宁摇了摇头，问，“那你的那个……你刚刚说，喜欢的人，是谁啊？” “是谁也不行！” 贺铭远又暴怒地站了起来，指着江彦：“你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搞！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什么乱七八糟，你这是偏见，是有病！”江彦也火了，“同性婚姻合法都多少年了，你……” “啪”的一声脆响，江彦的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贺铭远！”江舒宁拦在了贺铭远面前。 贺铭远这一巴掌一点没有手下留情，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管他合法多少年，贺家还是我说了算，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们贺家，绝对不允许娶个男媳妇儿！” 江彦还想再说什么，贺程拦在他身前，开口：“别再刺激爸了，你先回房间，有事明天再说。” “哥……” 贺程：“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贺曦也冲着江彦微微摇头。 江彦跟他爸还能硬刚，对上大哥气势上就弱了一些，没办法，只能悻悻回房。 他错了。 江彦终于发现，之前徐飞宇三两次地提醒他不是没有道理的，是他太天真，把父母想的太过开明。如今弄成这个局面。 偏偏郁乔那边……怎么办…… 江彦烦躁地在房间里转圈，郁乔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他心里慌得很，又气又急，偏偏毫无办法。 半夜，贺程和贺曦瞒着其他人，悄悄来了江彦房间。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江彦就把自己跟郁乔的事都说了。 “原来是郁乔……”贺曦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当初把你弄到他手底下，是想让他管管你，结果竟然是这样。” 贺程微微皱眉：“我记得他好像已婚，小宝，你不会……” “当然不是！”江彦大声反驳，“我跟他是，他离婚之后才在一起的。” 虽然离婚这个事情我也参与推动了……但这话就不用说了。 贺程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江彦握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大哥，姐，我必须回去，他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儿，否则他不会突然要跟我分手。” “你们帮帮我。” 贺曦说：“你先别急，明天我去公司打听一下郁乔的情况。你先安心待在家里，不要再惹爸生气，他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你越是反抗，他打压得越狠。” “郁乔毕竟是华盛的员工，还是区域副总，你别影响他。” 这话戳到了江彦的心上，郁乔那么看重他的事业，确实不能…… “我……” 贺曦安抚地拍拍江彦的手：“妈妈那边不用我教你吧？我和大哥才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江舒宁最疼他了，嘴巴甜一点哄哄就好。江彦恍然大悟：“所以，我只需要搞定爸爸……” 贺程发出一声嗤笑：“你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怎么刚才就知道硬来？” 江彦：“我这不是着急嘛……” “但我不能等太久，我怕郁乔出事。如果三天后还不行，我爬也要爬回郁乔身边。” “知道了。” 哥哥姐姐离开之后，江彦神经依旧紧绷着。贺铭远的反应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只能庆幸，刚刚并没有冲动直接告诉贺铭远，他的爱人就是郁乔。 否则，一定比现在更糟。 “草！”江彦用力一拳砸在墙上，剧痛让他清醒，“郁乔，你到底怎么了……” 郁乔刚刚跟开发、测绘、财务一起开了会，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嘉嘉就敲响了门。 “进来。” 嘉嘉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笑脸：“郁总，打、打扰了……” “什么事？” 语气好冷……好可怕…… 嘉嘉真不想来找郁乔。人美心善的郁总从宁市出差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了，气压超级低，三天了，连个笑脸都没有。 连夏梦真交的方案都被打回去三次！三次啊！夏梦真可是最多只被打回两次的优秀策划。 可是不来又不行。 嘉嘉只好鼓起勇气说：“那个，郁总。江彦的实习结束了，资料需要您这边签一下字，我们HR好走流程。” 郁乔抬起头，握笔的手有些抖。 “他人都不在，你办什么手续？” 嘉嘉也茫然摇头：“不知道，是何总亲自交代的，说是他以后都不来了，让我直接办手续就行。” “不来了？” “以后，都不来了……” 第64章 他不对劲 可以约您的心理咨询吗？…… 郁乔的眼神一瞬间变了。 嘉嘉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她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确实不知道，何总是这么说的……” 察觉到嘉嘉的紧张，郁乔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 “没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 他抓起笔飞快地在资料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看到实习证明的时候, 钢笔笔尖顿了一下。是常规的模板，各项评价甚至都已经填好了。 全A通过，郁乔有些恍惚。他答应过江彦, 会给他全A, 好让他在实习结束之后，继续赛车梦想。 嘉嘉拿着资料出了郁乔办公室, 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好奇怪哦, 郁总最近是遇到什么很难缠的项目吗……” 郁乔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的反常表现，在员工们心里已经产生了影响。 他照常上班，照常处理工作, 开会、开会、应酬……处理起来依然得心应手, 游刃有余。 只是每天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时, 会产生一种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茫然。 江彦特意放在玄关处的那瓶花，因为没有人照料，已经枯萎了。 每天下班一进门, 郁乔就能看到发霉腐烂的花瓣掉落, 透明花瓶里仅剩的水已经发黄发绿，散发出古怪难闻的气味。 郁乔没有扔, 还是让它待在那里。 郁乔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 窗外阴云密布，狂风卷着沙尘，吹得大树都在摇晃。明明才7点多，天黑得却好像已经是深夜。 一道白光“歘”地闪现, 划破天幕，轰隆的雷声紧接着响起，大雨随即倾盆而下。 “下雨了……”郁乔自言自语道，起身来到窗边，准备把窗户关上。 手刚刚碰到窗子，又一道惊雷砸下来，郁乔一抖，好像指尖都被闪电割到一样，疼得一抽。 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紧闭的门窗隔绝了雨水里那股难闻的土腥味。 直到巨大的敲门声响起，郁乔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又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 “砰砰、砰砰——” 敲门那人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厚实的实木防盗门被砸得颤动起来。 “来了。” 门一打开，一股雨水的土腥味像热浪一样扑进来，郁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江彦浑身都湿透了，穿着白T牛仔裤站在门口，雨水还在从他头顶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地上一团水渍还在不停地扩大。 “你……” 郁乔的手不自觉地发颤，他连忙把手背到身后。 “你改了密码，还删了我的指纹。”江彦双眼发红，语气里满是不解和委屈。 郁乔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他不去看江彦的眼睛，目光空空的穿过江彦，落在他身后的墙上。 他轻轻说：“不是，不回来了吗？” “所以我……” “谁说我不回来？我不是在这吗！”江彦不顾自己一身湿透的狼狈模样，习惯性地伸手，想要去握郁乔的。 郁乔的脑海中却猛地闪现出那张照片！ 照片里，江彦打扮得像一个王子，而那个漂亮女孩子的手，就挽着他。 他惊惶地退后了两步，像是被什么恶心的虫子吓到。 江彦的手握了空，难以置信地看着郁乔对他的戒备和……厌恶？ 江彦茫然又无措地，颤抖着问：“宝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郁乔分明听见自己的心在说。 但是大脑里有一个不受控制的尖锐嗓音在嘶叫：“他用那只手碰过别人！他也会出轨！他跟周明威一样，跟郁正华一样！” 郁乔脸色发白，他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正常，即便耳朵里刺耳的金属声像一个高音喇叭一样叫嚣。 他头疼不已，强忍着对浑身湿透的江彦说：“江彦，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你可以离开吗？” 明明应该让他进来的，赶紧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对。他脸上还有一道伤痕，不知道怎么弄的，不应该淋雨。 但郁乔不能。 江彦从来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如果要强闯进去，郁乔根本奈何不了他。 但他动不了，因为郁乔的一句话：“不想看到他”。 大门在江彦僵直的视线中缓缓关上，苍白的，失去血色的郁乔也消失在了他的眼里。 江彦在妈妈的帮助下偷偷跑回溪城，迫不及待地回到郁乔身边，结果，被关在了门外。 他茫然地蹲了下去，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蹲在郁乔的家门口，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湿淋淋的小狗。 可笑的是，他连为什么被遗弃都不知道。 而且……郁乔很不对劲。 江彦的脑袋靠在门上，不断思考着郁乔的异样。他的脸色、他的眼神、他的肢体反应，他空荡荡的睡衣……每一样都不对劲！ “对了！何意维！” 江彦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寻求谁的帮助，他掏出手机，一边给何意维打电话，一边飞快地跑向电梯。 郁乔像一个幽灵一样贴在门上，一只眼睛紧紧地贴在猫眼上，注视着门外的动静。在看到江彦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里吗，确定江彦离开之后，他才眨了眨已经酸胀的眼睛，神情阴郁。 “走了，果然……”郁乔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耳朵，“别叫了——” 很快，江彦从何意维这里得知了一切，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高兴。 “他是……吃醋？”江彦几乎是立即就松了一口气，压在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消失了一半。 “我好好跟他解释一下，看来这个忙，我注定帮不了贝瑶。” 何意维也有些不好意思：“我陪你一起吧，都是我那张照片惹的祸。我要是当时直接问你就好了。” “没事，你是他的朋友，为他着想，为他担忧很正常。况且他前面还遇人不淑。” 江彦这么善解人意，到让何意维更加刮目相看了。年纪不大，行事作风倒是挺有范儿的。 两人冒着大雨，重新回到郁乔家。 这次有了何意维，郁乔开门的速度都快了一些。只是，当郁乔打开门，看到门外并肩而立的江彦、何意维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难看。 他冷漠地看着门外的两个人，目光在两人挨在一起的手臂处停留得久了一点。 指甲用力地掐着掌心软肉中，郁乔似乎是担心自己暴露出更多的负面的情绪，快速转身进屋。 他没有关门，意味着他让两人进去。 江彦在走进玄关的那一刻，就闻到了那股腐败的味道。他迅速地发现了那束可怜的花。原本饱满润泽的玫瑰花瓣已经萎败卷曲，黑色百合花瓣上甚至已经长出了白色的霉菌，所剩不多的黄绿色的水里，漂浮一些难以言状的絮状物。 江彦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挖了一块，他那么宝贝的花，郁乔送给他的第一束花，就这么…… 何意维追在郁乔身后，已经把误会说清楚了，甚至给郁乔道歉，也给江彦道歉。 但江彦听见郁乔说：“不重要。” “不是因为这个。” 江彦疑惑地打量郁乔过于苍白的脸色，还有近乎失血的嘴唇。 倏然，他注意到，郁乔的双手握成拳，在微微颤抖。他的身体也在抖，虽然不明显。 还有他的眉头，始终皱着，不曾舒展。 何意维还在说话，但他说的每一句，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让郁乔的头疼加剧。 好吵。 “乔乔，既然是误会，就不要生气了吧。”何意维劝道。 郁乔用最大的毅力，听完了何意维的解释和劝解，然后他抬起头，轻声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 他缓缓将视线转向江彦。 这一次，从进门起，江彦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静静地观察着郁乔。 郁乔继续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什么、什么时间？”何意维不懂。 江彦伸手拉了一下他：“听他说。” 但江彦敏锐地发现，郁乔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眼里再次出现那种厌恶的情绪。 江彦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并且挪开了两步。 郁乔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 于是郁乔接着说：“三天。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去找你，好吗？” 江彦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说：“我不走，就在家里，就在楼下，很方便的，你知道的。” “宝宝，你随时找我，我都在。” 郁乔很慢很慢地点了一下头。 离开郁乔家时，何意维还在状况外：“乔乔为什么这么奇怪？都解释清楚了，不应该啊。” “太不符合他平时的行事作风了。” 江彦手里捧着那个脏兮兮的，腐败的花瓶，说：“他不太对劲，但为什么我说不出来。” “我等他主动来找我。” 江彦一字一句地说：“我信他。” 第二天是周六，郁乔昨晚失眠，到凌晨三点，才在嘈杂的雨声中睡去。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做梦。 一会儿是收到周明威出轨照片，一会儿又是收到何意维发来的，江彦的照片……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医院。 年幼的郁乔守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妈妈。 “乔乔，爸爸怎么还不来？”郁乔听见妈妈又一次问他。 小小的郁乔脸上一片平静：“他加班。” 画面又一转，小小的郁乔站在老楼的楼梯转角处，冷冷地看着郁正华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勾肩搭背地从家里走出去。 老式窗格将阳光分隔成一块一块的，瘦小的郁乔提着保温饭盒站在阴影里，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问：“爸爸，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背影越来越远，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郁正华不耐的回答：“今天不回来……” “不回来……不回来……不回来……” 郁乔猛地从梦中惊醒，天亮了。 郁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好，耳朵里没有声音。他爬起来，找到手机，翻出了一个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人。 “秦老师，我是郁乔。” “今天可以约您的心理咨询吗？” “对，就是今天。” 第65章 接受建议 小狗，可以把你锁起来吗？…… 不上班, 郁乔穿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三十几度的天气，他还是穿了一件长袖的奶油白宽松衬衣。 他瘦了很多，套在宽大的衬衣里, 修长的身体仿佛在衣服里晃荡。头发没有弄, 刘海垂下来，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郁乔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的人正在办公桌前写写画画。 “秦老师。” 一位衣着干练, 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女性抬起头, 冲着郁乔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温柔笑容。 “来了，坐。” 她的语气很熟稔, 仿佛跟郁乔认识了很久。 郁乔的视线扫过屋里的单人沙发、靠背椅子和双人沙发之后, 坐到了那个单人沙发上。 他的身体自然地往后靠，仰头搭在沙发靠背上。 “你还是喜欢这个位置。” “你也没有搬去一个更高级的地方。” “毕竟搬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秦梦耸了耸肩，注意到郁乔的长袖长裤, “需要把空调调高一些吗？” 郁乔轻轻抬了抬手指：“不用, 开始吧。” 秦梦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那么……6年不见，为什么又想起我了呢？” 郁乔眼神有些空洞，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我头疼、耳鸣、手会发抖, 甚至呼吸困难……我又生病了。” 焦虑的躯体化反应。 秦梦点头：“这确实是身体不健康的状态, 跟6年前很像。所以，你遇到了什么？” 作为心理咨询师, 秦梦的声音非常好听, 语调和缓，很快地，让郁乔心里的焦躁感减弱了一些。 “我有了一个新的爱人。”郁乔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选择了这么一个词。 新的, 爱人。 秦梦大概猜到了郁乔这次发病的原因。 郁乔话锋一转：“我觉得我的心脏被挖出了一个黑洞，有很多肮脏的，邪恶的，不合理不合法的念头，从那个黑洞里往外钻。” “对你新的爱人？” “是。我明明知道不是他的错，但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住会想，既然我父亲会出轨，我前夫会出轨，那他可能也会。” “我觉得自己非常可耻，我明明对他说过，他不是我前夫，他们不一样。但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竟然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定论。” “我竟然觉得他们可能一样。但这是不对的。” 秦梦从电脑里找出郁乔曾经的资料，在病症那一栏赫然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秦梦用笔在笔记本上写下： 【关系型创伤反应，对亲密关系中的背叛信号过敏。】 【触发源：新的爱人与别人的亲密接触。】 然后在“前夫”和“父亲”两个词上面分别画了一个问号。 秦梦接着问：“所以你是相信他的，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对吧？” 郁乔的眼珠微微地动了一下：“应该吧。” “秦老师，6年前我曾经问过你，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你说，我觉得可以，就可以。” “我选择相信我前夫，跟他恋爱，和他结婚。”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在看到他出轨的照片之前，我一直过得很好。” 郁乔的手又开始发抖，他似乎是觉得冷，身体有些蜷起来：“我也没想到，我又看到一张照片。然后……” 郁乔转过了脸，黑沉沉的双眼没有一丝反光，对上了秦梦的视线：“我觉得这一次，推开他可能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否则，我会把他关在家里，锁起来，蒙上他的眼睛，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能解开蒙眼布。不让他接触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接触他。” “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我，逃不掉，也避不开。” …… 秦梦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然后很轻很轻地说：“这是爱。” “你不用感到有负罪感。创伤后遗症现在是一个常见的问题，很多人都有。” 郁乔感到身体暖和了一点：“其实我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你知道的。父亲跟陌生女人在床上的时候，我用石头砸过他们的玻璃；前夫出轨的时候，我不到半个月就处理好了一切然后跟他分道扬镳。” “我为什么……创伤后遗症这种东西……6年了，我以为我已经彻底痊愈了。” 郁乔的语气有些激动，秦梦适时地递给他一杯温水。她已经从郁乔的话语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起因。 也大致了解了，那个出现频率最高的，新的爱人。 “嗯……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形形色色的不同的人，每个人的防御阈值都不一样。你的高一些，别人的低一些。或者你的低一些，别人的高一些。” “冷静、干脆、睿智、理性……这些是很好的品质，但也很容易掩盖创伤，让人在受伤的当下意识不到，并没有真正地处理好情绪。所以，潜在的威胁一朝爆发时，就会彻底击碎理性防御。” “6年前，你勇敢地选择相信爱，选择结婚，这个举动一定意义上，能治愈童年父亲出轨造成的创伤。但6年后你前夫出轨的行为，除了造成新的创伤之外，连带也把童年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了。” “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或许是新的爱人出现，给了你很多力量，所以伤口当时被隐藏了。” “然后，相似的情景重现，隐藏的伤口暴露出来。” “还有，你潜意识里非常抗拒，【他会出轨】这个事情。” 秦梦将“父亲”和“前夫”两个词上的问号划掉，又写上了“新的爱人”，然后在三个人中间画上递增的箭头符号。 郁乔脸色发白，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他将手里的一次性纸杯用力捏住，剩下的小半杯水就这么顺着纸杯的褶皱，弄湿了他的裤子和地毯。 “抱歉。” 他放下纸杯，习惯性地摸索出烟盒，刚刚抽出来一支，看到秦梦，他又很是厌恶地皱了皱眉，把烟塞了回去。 不应该在不抽烟的女士面前抽烟。 秦梦微笑着摇头：“郁乔，你已经很努力了。努力自救，也努力去爱。” “我觉得，你不妨试一试，把这些都告诉你那位新的爱人。” “他能托住你一次，也许也能托住你第二次。” 郁乔颤颤地抬起浓密的睫毛：“强迫他也没关系吗？关起来也没关系吗？” 秦梦眨眨眼：“你可以试着征得他的同意。” 郁乔深深地注视秦梦，然后抬手看了一下表。 2个小时，消费2800元，真贵啊…… “谢谢你，秦老师。老顾客有折扣吗？” 秦梦推开门，笑着点头：“谢谢你，郁乔。有需要再来。” 那就是没有折扣的意思。 “再见。” 等郁乔离开，秦梦重新坐到办公桌旁，对照着郁乔6年前的资料，重新开始整理、补充。 【情绪中度焦虑，出现头疼、耳鸣、轻度窒息的躯体化反应。轻微反社会人格，可控。其余正常】 【建议增强沟通。】 这一句，秦梦打好字，想了一下，又删除了。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不破不立？】 * 江彦在自己家里足不出户待了足足三天。 期间他听到过三次奇怪的声音，像是楼上郁乔踢倒了凳子，或者摔碎了杯子。 这还只是他听到的，没听到的不知道有多少。 他几次没忍住想要上楼，但一想到离开时，郁乔的表情和语气，他又生生忍住了。 今天早上，江彦听见郁乔出门去上班，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点。 至少郁乔还能去上班。 江彦现在没有班上。他从京城跑回溪城，是得到了他亲爱的妈妈的大力帮助，只是他想继续当郁乔形影不离的小助理，暂时是不可能了。 老爸肯定能猜到他回了溪城，再去公司上班简直就是自曝。 贺铭远打了几次电话来，还是老一套，冻结他的卡。 只是这次江彦学聪明了，逃跑之前，就哄得妈妈帮忙，把自己的资产都安全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贺铭远气得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江彦一句“那你跟我妈说一声”成功气得贺铭远挂了电话。 郁乔说的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江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搬了张凳子，直接坐到门口等着。既然郁乔说他会来，那一定会来。 从郁乔家拿走的花瓶，江彦已经清洗干净，也摆放在了玄关的置物架上，就在他身后。 空空的，透明的，和他一起，等待一束花。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深夜。 江彦握着手机，不停地查看自己的微信和电话，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郁乔的消息。 “他不会跑了吧……” 这个念头在江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终于坐不住了，当即就想出门去抓人！ “抓回来就锁起来！”江彦狠狠地想。 只是江彦刚一开门，猝不及防就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高高瘦瘦的身影，正站在他家门口。 郁乔还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手里还提着公文包，一看就是从公司回来。 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竟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这么热的天，他裹在衬衣、领带和西装外套里，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自从江彦回溪城之后，郁乔就一直不太好。 “宝宝……” 江彦有些紧张地看着郁乔。 郁乔的目光轻轻地飘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时，江彦的心里有一点点的喜悦，至少这次郁乔没有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江彦。” “我在。” 郁乔眨了眨眼，嘴唇微微抿着。 “进来再说？”江彦刚想伸手去拉他，猛然想起那天郁乔的躲闪和排斥。 他伸出去的手停住了，有些不舍地想把手收回。 郁乔却在这时伸出手，握住了江彦的指尖。 江彦的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会惊扰这一刻。 郁乔看起来还是有些纠结，他眉头微微蹙着，嘴唇翕动。 江彦安静地等着，一动不动。 良久，郁乔似乎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松开手，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副手铐：“江彦。” “小狗，可以把你锁起来吗？” 第66章 紧密相连 遵命，主人 郁乔说这句话的时候, 表情很淡定，跟平时说“帮我拿个东西”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刻, 江彦身边、眼里只有郁乔, 没有别人。 江彦的目光从郁乔略显苍白的脸上缓缓划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睫很轻很轻地颤动着。 随后，江彦的目光落到郁乔手里那副手铐上。 很漂亮的玩意儿, 大约小手指粗细的银色的链条, 同样材质的银色铐圈，上面还装饰着黑色的皮革, 和闪亮的铆钉。 郁乔的掌心朝上, 修长白皙的手指扣进黑色的皮圈里，银色的链条绕过他略略泛粉的手指关节，缠绕在他的手掌中, 有一小截从他的手指缝隙中漏下去, 轻轻摇晃。 黑色、银色、白色、粉色…… 这个画面视觉冲击未免有些太强, 江彦的喉咙发紧，胸膛猛烈的起伏了两下。 他从哪里搞来的这种玩意儿，要怎么用？反剪双手铐在背后然后跪在他面前吗？ 江彦只要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头皮都要麻了。 郁乔耐心地等待着。他谨遵秦梦的建议, 要取得江彦的同意。 正常人很难接受，郁乔心里很清楚。他虽然出现了一些心理障碍, 但并没有失去29年的做人经验。 江彦看起来震惊, 他不接受也很正常。 如果他拒绝的话……郁乔的手指收紧了一些，想：那就再问一遍。 江彦被郁乔手里那副手铐牢牢吸引住了目光，挪不开眼。一股热意从尾椎的位置窜起来，沿着脊柱一路火花带闪电, 直冲天灵盖，小腹更是发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彦才咽了咽口水，问：“宝宝，你……你确定？” 郁乔很认真地点头：“嗯，这是心理咨询师的建议，我觉得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郁乔低头，又去公文包里翻找，一边翻一边说：“如果你不接受的话，我还有……” 还有什么，郁乔没说完。 他眨了眨眼，眼神下移。 夏天的衣服裤子料子都很薄，江彦体热，在家通常就是套着一条宽松的短裤，上衣直接不穿。 今天还好，江彦穿着黑色短裤，还穿了一件白T恤，才没有让胸肌吸引了郁乔全部的注意力。 只是……郁乔又眨了眨眼。黑色是最善于掩盖和伪装的颜色，如果它的掩藏功能失效，多半是有些反应实在是太大。 郁乔抬眼，与江彦灼热的视线交缠起来。 “哦，是可能同意的意思。”郁乔挑了挑眉，唇角微微上翘。 江彦没有说话，一把抓住郁乔的手腕，用力一拉：“先进来！” 随即郁乔被江彦重重压进柔软的沙发里亲吻。 只是江彦虽然亲得很凶，却并没有继续深入的打算。把这些日子的患得患失都在这一吻里收回补偿之后，他深呼吸平复着心情，然后坐起身，又把郁乔拉起来。 郁乔的嘴唇红红的，还有些肿，西装外套有一半滑到了肩膀下，白衬衣最下面的扣子都被扯掉了两颗，不知道崩落到了哪里。 半遮半掩，露出白白的一截。 他的手里还牢牢抓着那副手铐。 江彦伸长手臂，将郁乔揽在怀里，郁乔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说吧宝宝，我认真听。”江彦的嗓音沙哑，用脸蹭了蹭郁乔的头发。 郁乔靠着江彦，晃了晃手上的链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做吗？你看起来很想。” 江彦按住他，深吸了一口气：“想，但想先听你说。比如，心理咨询师……” 郁乔其实也没有那个心思，他闭了闭眼，终于开口：“小狗，我有病。” 江彦：“……” 郁乔于是把他对秦梦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对江彦娓娓道来。 窗外一片漆黑，对面楼零星几户还亮着灯，远远的。整片的落地窗变成了一面幽暗的镜子，映照出郁乔和江彦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郁乔的语速很慢，语气也平静了不少，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说过一次，再说一遍就没有那么难。 江彦难得这么安静。 他抱着郁乔的姿势始终没有变，只是在听到郁乔说“我以为已经痊愈”时，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挂钟“卡塔、卡塔”地走着，时针指向1点的位置。 郁乔说完那么多话，打了一个哈欠。 “难怪，你一开始跟我约法三章的时候，让我不要管你爸。原来是这样。” 听到江彦提起郁正华，郁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厌恶皱眉，但还是耐心给江彦解释：“是。我妈在医院病得快死了，他也不怎么去看一眼，还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 “不提了……”郁乔还是不想多谈关于他父亲的事。 “好，那不提他。”江彦想了想，又问，“那……是因为周明威跟你求婚，你才发现自己有这个问题？” 郁乔连周明威也不是很想提，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一开始，是他还有另外几个人都在追我。” “我那个时候觉得没什么，虽然对他们说不上很喜欢，但也不讨厌。后来……周明威跟我说，他的父母很相爱，恩爱了一辈子，他也想像他父母一样，找一个爱的人，幸福地过一生。” “因为这句话，我选了他。后来他跟我求婚的时候，太突然了，我没有立即答应，出现了……一些反应。” 江彦知道郁乔说的反应是什么，他轻轻地拍了拍郁乔的背，让他放松。 郁乔顿了一下，接着说：“然后我就去找了心理咨询师。后来……就这样……” 郁乔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不想说了：“有点渴。” “好，等着。”江彦拍拍郁乔的脸，起身去厨房。 郁乔盘腿坐在沙发上，微微俯身手肘撑着膝盖，视线始终跟随着江彦，随着他走进厨房，又随着他出来。 江彦给自己拿了一瓶冰水，给郁乔的则是一杯温水。在接触到郁乔的眼神时，江彦有一瞬间感到有些不太真实。 郁乔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除开工作场合，私底下他用那双眼睛看过江彦很多次。 江彦记得很清楚，一开始，郁乔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嫌弃和鄙夷。 大多数时候，郁乔是用一种大人看熊孩子的眼神看他，通俗易懂就是两个字：“傻逼”。 江彦也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确实很傻逼。 大概是郁乔帮他挡了一瓶子开始，他们两个之间才发生了变化。 再后来，郁乔看他的眼神都是带着爱的。 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透着强烈的，嗜血一般的占有欲。即便他此时看上去仍旧优雅美丽。 江彦没觉得不好，甚至更喜欢了。 他大大方方地迎着郁乔的目光走到他身边：“先喝水。” 郁乔接过杯子，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喉咙。 江彦重新坐下，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 郁乔头一歪，像一条柔软的蛇，贴到江彦身上，扬起脸，从下而上地看着他：“怕吗？讨厌吗？” 江彦微微蹙眉：“怕什么？讨厌什么？” 郁乔眨了一下眼：“我其实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江彦：“我以为的是什么样？”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么……”郁乔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坚强？或者，强大？冷静、聪明？随便什么。” “郁老师很有自知之明嘛。”江彦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郁乔听出来江彦是想开玩笑，不过他暂时笑不出来。 “江彦，虽然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但我其实大概知道你喜欢我什么。除了身体和色相的吸引，你最喜欢的，是我闪闪发光的样子。” “那次在玉河项目首开现场，我通宵一晚上拿着那堆材料回来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睛，比在场所有人都要亮。” “周明威出轨，你几次三地把我从很糟糕的境地里拉出来，除了喜欢我之外，也是因为，你不想看到我颓废或者是说，被打败的样子。” “你对我的喜欢，掺杂了崇拜和……你的想象。” “哎，郁老师不要随便给我的感情下定义。”江彦捏了捏郁乔的脸颊，“我很清楚，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不管你什么样子。” “我比你大了整整9岁，我在你面前通常都是一个引导者的身份。我总是习惯性地教训你，让你不要这样，不要那样……” “我……” 郁乔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他用力地攥紧了江彦的白T，视线开始飘忽。 江彦用力地抱着他，让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 “没事，慢慢说、慢慢说……”江彦不住地安抚郁乔。 郁乔深深地呼吸了三次，才接着说：“我之前还教训你，要正确、健康地爱人，说你要给我装监控、窃听……说是不对的。” “但其实，现在的我，也想这么对你。” “那些阴暗的、不健康的念头，我知道是不对的，但我有点，有点控制不住。” 郁乔从江彦的胸前抬起头，他的双眼发红，眼里含着晶莹的水，只是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这样的郁乔看上去，跟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郁总真的很不一样。但并不脆弱，反而有一种，偏执的疯狂。 “想把你关起来，套着锁链，让你每天都在家里等着我。你的世界里从此只有我一个人，像一只忠诚的小狗，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说到“永远不会背叛”的时候，郁乔把它们咬得很重很重。 他专注地近乎病态地看着江彦的眼睛：“但是，你会想要以后，都陪着这样一个有问题的爱人吗？” 不等江彦回答，郁乔很快又皱着眉，自厌地从江彦怀里挣开：“太恶劣了。” “这不正常，我知道这不正常。太过分了，我不应该这样想。我大部分时候是正常的，我会好的……秦老师说了，如果你同意……我会好的。” 郁乔被浓烈的自厌情绪裹挟着，情绪又变得不稳定。 他觉得自己听心理咨询师的话，来征求江彦的意见也是一件错误的事。 这不是征求意见，这分明是把他心脏上打开的那个黑洞对着江彦敞开了，然后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负面的、邪恶的东西，侵蚀江彦那个年轻、纯洁的灵魂。 “果然是不行的，这不对……” 郁乔挣开江彦的怀抱，抓起沙发上的手铐：“再等等吧，江彦。再给我点时间……” 眼看郁乔要跑，江彦伸手抓住了郁乔手中的那副手铐。 “不等了，宝宝。”江彦拽着手铐的另一端，把玩着还算柔软的皮革，和那条银色的链条，“钥匙在你哪里？” 郁乔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 江彦拽着手铐，将郁乔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手铐的链条并不长，大约只有2、30厘米的长度。手铐是开着的，江彦拿起来，用力铐上自己的左手腕。 “卡塔”一声，手铐合拢，自动上锁。 另一头，江彦也拿了起来，如法炮制地铐到了郁乔的右手腕上。 就这么简单……铐上了？郁乔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从现在开始，在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会离开你。” 江彦眨眨眼，抬起手腕晃了晃。 郁乔的右手被他牵动，也一起晃了晃。 江彦眉眼弯弯，像最明媚的阳光驱散了阴翳的云霾。 “你说的对，忠诚的小狗永远都不会背叛主人。” “宝宝，我是你的小狗。” 郁乔呼吸一滞，心上那个黑洞好像变小了，沉重的心脏因为这句话忽然变得轻盈，被一片羽毛，一朵云，一只温暖的手，将心脏托了起来。 原来，真的可以被托住第二次。 原来，真的没有人能拒绝小狗。 这天晚上，郁乔和江彦什么都没有做，那副手铐把他们两个人紧密相连，以一种诡异但又合理的形式，将江彦的家变成了郁乔的安全屋。 他们戴着手铐一起洗澡，然后一起手牵着手躺在大床上。在分享了一个温柔的晚安吻之后，安静地睡去。 闭上眼的时候，郁乔的耳朵里不受控制地又响起了刺耳的金属声。他知道江彦就在他身边，于是打算忍一忍。 毕竟被耳鸣声困扰的样子会很难看，头疼起来脾气会变得很差，再漂亮的脸也会变得狰狞和丑陋。 忍一忍就好了，江彦就在身边，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黑暗中，郁乔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还是失眠了。 江彦应该睡着了，郁乔勉强躺了一会儿，还是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也好，睡不着就不会做奇怪的梦。 “睡不着吗？” 江彦的声音突然响起，郁乔顿了一下，才轻声问：“你怎么也……” “我等你先睡……”江彦侧过身面对郁乔。 手腕上套着手铐，侧躺的姿势有点不太方便。江彦调整了两下姿势，又整理一下两人中间的手铐链条，不会硌着郁乔。 江彦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郁乔的腰侧，低声道：“睡吧，我在。” 郁乔耳朵里那些讨厌的难听的声音忽然就变小了很多。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好。” 这一次，郁乔顺利入睡。 他久违地梦见了他的妈妈，年轻、健康时期的乔月清。 通常她入梦的时候，都是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枯槁样子。但这次不一样，她穿着淡黄色连衣裙，长发飘飘。 郁乔自己都要忘记，妈妈生病前，曾经是那么漂亮的女人。 郁乔的手被乔月清牵着，走在老家的青石板路上，两旁杨柳依依，树下是五颜六色的小花摇曳生姿。头上是蔚蓝色的天空，还有柔软的白云。 “妈妈，我们去哪儿？”小小的郁乔抬起头问。 乔月清转头对他温柔地笑：“去一个很美很好的地方。” “不等爸爸了吗？” “他不来，我们就不等他。”乔月清停下脚步，蹲下来，抱着小小的郁乔，“我们不要他了。” 郁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点头：“好的，妈妈。” 或许是因为难得的美梦，或许是因为，他确确实实感受到江彦就在他身边，所以郁乔睡得很踏实，几乎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郁乔是被江彦叫醒的。 “宝宝，我很不想叫你起床，但是……”江彦看了一眼手机，“你还要上班。” 郁乔睁着眼看了江彦一会儿，笑了：“对。” 两个人一起起床，一起洗漱。只是在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郁乔很不情愿地把手铐打开。 江彦看出他眼神里的纠结和不舍，故意贴着他耳朵说：“要不，你再送我个项圈？刻你的名字。” 郁乔神情不变，瞳孔却猛然瞪大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说：“别太纵容我。” 江彦痞笑着眨眨眼，从衣柜里把郁乔的衣服拿出来。 郁乔的很多东西都在江彦家里，衬衣、领带、西装，袖扣、腕表、领带夹…… 随着衣服和饰品一件一件上身，郁乔重新全副武装起来，连眼神都变得清冷严肃，又成为了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郁总。 江彦看得有些入迷，郁乔说的没错，他真的很喜欢郁乔闪闪发光的样子。 蓝宝石领带夹和配套的蓝宝石袖扣……江彦觉得，郁乔手上还差一枚戒指。 他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那枚戒指送出去才行。 “对了，人事那边已经给你办了实习结束的手续。”吃早餐的时候，郁乔想起来这个事情。 多半是贺铭远找人弄的，有点麻烦……现在还不能告诉郁乔他家里的情况。 而且郁乔还在生病呢，还是等他把家里搞定再说吧。 江彦咬着三明治不在意地说：“哦……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那我不能去陪你了？” “你已经不是华盛的员工了，就算来也不能让你做事。”郁乔自然不会像江彦这么糊里糊涂的，他接着问，“应该是你家里的意思，所以……他们是同意你继续比赛了？” 郁乔提到比赛时，心里不太舒服。他下意识地去看江彦的反应。 江彦愣了一下，说：“还、还没定呢，再说吧，反正不急。” 现在出国，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太合适。 郁乔稍稍舒服了一点。江彦如果出国比赛，从训练到比赛，时间肯定不会短。 郁乔不愿意，至少现在不愿意。只要一想到江彦可能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他就觉得烦躁。 “要迟到了，你快去上班吧！” 江彦几口把三明治塞进嘴里，囫囵吞下，起身帮郁乔拿上公文包，把他推到玄关处，笑着挥手：“不用上班的日子真好啊。郁总，你羡慕我吧？” 郁乔点了点头，抬脚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他转过身看着江彦，微微扬着下巴，眼神像有钩子似的，在江彦帅气的脸上略过，偏偏神色依旧冷峻。他淡淡道：“你今天哪儿也别去。” 江彦呼吸一顿，随即笑着抬起他的双手。 那副手铐如今完完整整地铐在他的双手上。 “遵命，主人。” 郁乔终于满意。 只是这么一耽误，郁乔到公司的时候不可避免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他在员工们的注视下，穿过办公区域，一路走进他自己的办公室。 嘉嘉挤到白芮儿身边，戳了戳她小声说：“小白小白，你看郁总，是不是心情好点儿了？” 白芮儿捧着脸点头：“我觉得有！他头上的黑云变乌云了呢！” 夏梦真难得主动地加入她们的八卦，探了个头出来，只是脸上分明带着两个大大的熬夜后的黑眼圈。 她对嘉嘉和白芮儿的直觉已经很信任了，忙问：“真的吗？那我这份策划案，这次能过了吧？” “再改，我真的一滴也没了……” 白芮儿和嘉嘉都同情地看着她：“试试……吧？” 郁乔今天的心情确实比前几天稍微好了一些，可惜仍旧无法像平时一样，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去想，江彦在家做什么，有没有真的听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这样的念头只要一闲下来，就在大脑里挥之不去。 郁乔不得不提起更大的精神，专注处理工作，然后就发现夏梦真的策划案还有问题。 本来想叫她进来说，但郁乔转念一想，小姑娘最近黑眼圈有点太重了，就干脆自己亲自动手改了。 刚把策划案改好发给夏梦真，他的微信就响了。 是江彦。 “下载这个app然后用这个账号密码登录……” 郁乔有点怀疑江彦的微信被盗了，但紧接着江彦又发来一张照片。 一只手，和手上的黑色手铐。 郁乔就按照江彦的提示下载了app。 “智能摄像机？” 郁乔疑惑地操作着，刚刚登上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 竟然是江彦家。 “宝宝，看我！” 第67章 吃点药吧 小狗受委屈了 江彦整张脸几乎把整个手机画面贴满, 郁乔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 他先是确认了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然后又摸出耳机戴上, 这才问：“你弄的什么？” 江彦冲着镜头挥了挥手, 银色的手铐链子也跟着晃动，闪烁着流水一样的光：“家庭监控摄像头，我放在客厅, 你要是想我, 就可以打开看看。而且摄像头是可以移动的，你看, app上有操作指引。还有还有, 声音是可以关的，就不会打扰你工作啦。” “怎么样，是个好东西吧？我特意问了我养小猫的朋友, 他们推荐的这一款, 说是很好用。” 江彦喋喋不休着, 满脸都是“我厉害吧”“快夸我”的得意表情。 摄像头是单向的，郁乔能清楚看到江彦的表情，江彦却不知道郁乔此刻的神情并不好看。 等江彦开开心心地说完, 却没有等到郁乔的喜悦和表扬。 “又去忙了？”江彦疑惑地冲着摄像头又挥了挥手。 “江彦。” 郁乔的声音突然响起, 冷冷的，还透着一丝焦虑和恼怒, 以及, 压迫感。 江彦听出来了，他有些茫然：“怎么了宝宝？” 郁乔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可能随时都会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但江彦不知道自己刚刚哪里又做错了。 “你没听我的话。”郁乔用力握着手机，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心里那股燥烈, 不至于在办公室把手机砸了。 “啊？”江彦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听话啊……我不还戴着……” “等等！”江彦脑子里闪了一下，很快明白了。 “不是的宝宝，我没出去！”江彦慌忙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把跑腿的订单页面翻出来，急切地放在摄像头前，“看到吗？我没出去，是让跑腿去买的。” “我听话的，你别生气。又头疼了吗？耳鸣吗？” 江彦的声音很着急，他看不见郁乔的反应，但仅仅是从郁乔短短的几个字里，他也能感觉到郁乔恶劣的情绪。 他应该直接跟郁乔说的，不应该搞什么惊喜。 监控摄像头的声音有些失真，江彦说话太着急，声音太大的话，还会有明显的电流声。 “宝宝，说话呀，不要生气好不好？” 郁乔难受地用力按了按耳机，又用手撑着额头，好让自己不至于瘫坐在椅子里。 跑腿而已，江彦那么听话…… 郁乔的嘴唇有些发抖，很轻很轻地念：“江彦，小狗……” “我在呢，你看，我在的！”听到了郁乔的回应，江彦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拼命对着摄像头挥手，甚至故意把手铐的链条弄出声音来，只想要给郁乔更多的安全感。 郁乔看着这样的画面，眼睛却又酸又涩。 “江彦，对不起……” 江彦听到了郁乔的话，他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问：“宝宝，很难受吗？” “嗯。” “不要难受，要不早点下班？我在家等你。想吃什么你可以买回来，我做。” “好。” 郁乔将监控关了。 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仅仅是刚刚说那几句话，竟然就花了很大的力气，还出了一层薄汗。 空调的冷风吹过来，快四十度的天气，郁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还是不对，江彦百分百地接受他的阴暗面和无理要求，虽然一定程度上给了郁乔安全感，却让他陷入了……道德和价值观的拉扯。 理智告诉郁乔，他这么对待爱人是错误的，但因为江彦的包容甚至是纵容，郁乔内心深处甚至还会想要要求更多。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郁乔的掌控，而这是他最不习惯的。 “我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小狗……” “滋————滋————” “痛……耳朵……” 郁乔痛苦地抱住了头，把耳机摘下来远远地扔了出去。 江彦并不知道，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又让郁乔陷入了自厌和情绪的拉扯之中。 他尽量都待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内，郁乔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看到他。 江彦正趴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手机响了。 Alex，是江彦在Y国的教练，现在Y国应该是早上9点。 江彦犹豫了一下，拿着手机挪到了客厅的角落，这个位置郁乔能从监控画面里看到，但可能不太能听清声音。 “Jiang，its Alex。” Alex在电话里询问他的伤恢复得如何，下个月能不能回Y国参加训练，临近年底两个月，有几场商业比赛可以参加。 江彦的腿伤早就好了。如果是之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马上飞回Y国，回到赛车场，去感受极致的速度与激情。 但是现在……至少，最近是肯定不行。 “Sorry，Alex。” 江彦没有具体说原因，只说短时间内没办法再回去。Alex明显很失望，但也没有强求，只说尊重他的决定，如果哪天想要回去了，提前说一声，车队永远有他的位置。 “Thanks。” 挂了电话，江彦还是有些失落。 他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好，打开了手机里的那个赛车游戏。 其实很想回去比赛的，那是他的梦想。而且现在护照什么的都拿回来了，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 但是不行，郁乔需要他，他也舍不得离开郁乔。 “算了，反正都休息大半年了，再休息一阵子也没关系。” “以后……以后也能回去的。” 游戏里，红色的赛车冲进了大雨滂沱的城市，在高架桥上狂奔。 * “郁总，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快5点的时候，夏梦真来找郁乔签字。等字签好，她准备离开时，注意到了郁乔苍白的脸色。 其实郁乔这段时间脸色都不太好，可他还是坚持在上班。 “哦，没事。”当着下属的面，郁乔不想被人看出来他的状态不好，便撑着笑了一下，“可能是有点感冒，没事的。” “好吧，如果实在是不舒服的话，您不如请个假。” “谢谢，我会的。” 郁乔提前下班去了一趟商场，然后又去了一趟上次的花店，买了一束新的花。 黄白玫瑰，清新淡雅的搭配。 江彦家玄关的位置放着那个空的透明花瓶，郁乔有注意到，跟之前放在他家里是同一个位置。 花瓶不应该空着，应该有一束花插在里面。 快到家的时候，郁乔没忍住打开了监控画面。江彦一如他所说的那样，此时正趴在沙发上玩游戏。 郁乔放大画面，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 “赛车……” 郁乔轻轻蹙眉，关上监控，不再去想。 先回了一趟自己家，拿了点东西，郁乔再下楼。开门的那一瞬间，迎接郁乔的就是江彦灿烂的笑脸。 “花！”江彦果然很开心，“黄玫瑰，这又是什么意思？” 郁乔摇头：“不知道，看到好看买的。” “好吧……”江彦耸了耸肩，“看在漂亮的份上。” 江彦把花放在柜子上：“还是插在这个……” 话音未落，江彦剩下的话都被郁乔吞下，两个人就这么靠在玄关处，接了一个温柔的吻。 “宝宝，你好热情。”江彦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有些遗憾地晃了晃双手，“可惜不能抱着你亲，不然绝对不会只亲这么一小会儿。” 郁乔很受用，他勾起手铐中间的锁链晃了晃，眯起眼说：“这样挺好，抱不抱，亲多久，我说了算。” 江彦眸色转深，视线放肆地缠上郁乔的脖颈。他的衬衣扣子扣到了最上的一颗，领带也规规矩矩的系着，只露出了半截雪色。 偏偏是这样包裹严实，才更引人遐想。 江彦抬起手，将郁乔整个儿圈在怀里，埋头去啃咬那截脖颈，含混着说：“什么都你说了算，郁老师也该给一点甜头吧。” “甜头……嗯……”郁乔放任江彦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推开他，“给什么，给多少，也要我说了算。” 江彦又亲了下郁乔的唇，额头抵着他蹭了蹭：“好，那我等郁老师大赦天下。” 郁乔被他逗笑了。 江彦放开郁乔，缓了一会儿，问：“你没有买吃的？那你想吃什么？” “我点了外卖，很快就到了。”郁乔放下公文包，脱了外套，径直坐到沙发上。 刚刚，江彦眼底的渴望全都落在了郁乔的眼中，算算日子，两个人起码快半个月没有做过。 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还从来没有禁欲这么久。20岁的年轻小伙子正是欲/望强烈的时候，江彦很想要。 郁乔控制不住地起了恶劣的心思。 晚上，两个人洗了澡躺在床上。 灯关着，手铐仍旧将他们两个连在一起。郁乔睡得不太安稳，翻来覆去动了一会儿，锁链发出声响，每一声都牵动着江彦。 正当江彦默念着“平心静气”，催着自己入睡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诱人的呻/吟。 江彦猛地睁开了眼睛。 郁乔在……在…… 江彦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这个时候，这种动静，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有些拿不准自己应不应该出声，郁乔难道是以为他睡着了吗？ 江彦拼命克制着，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呼出的空气都像是着了火。没有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还能保持冷静。 “啊……” 郁乔似乎是抑制不住了，声音变得大了些，甚至开始连绵不断地往江彦耳朵里钻。 整张床都在轻轻的颤动。 江彦僵硬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他的手捏成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仿佛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似的“嘎吱”声。 郁乔怎么能，怎么敢……躺着他的身边做这种事？！ 江彦快要疯了。 更可怕的是，郁乔可能真的以为他睡着了，声音和动作越来越不加克制，甚至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特有的味道。 江彦忽然感到了愤怒。 为了郁乔的身体和精神，江彦已经克制了很久。而现在，郁乔主动想要，他就在这里，郁乔竟然不找他？ 这简直是对男朋友能力的质疑！ 江彦越想越气，偏偏不敢轻举妄动，吓到郁乔怎么办？又刺激到他怎么办？ “嗯……江彦……” 郁乔忽然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江彦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能被叫得如此婉转多情，带着浓浓的爱/欲和祈求。 郁乔想要他！ 得到信号的江彦几乎是立即就扑了上去，胡乱地去吻他。 “宝宝，宝宝……” 只是，没等江彦有进一步的动作，黑暗的卧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是郁乔发出来的。 一瞬间，江彦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双手撑在郁乔两侧，喘息着疑惑道：“你……笑什么？” 郁乔没有立即回答，挪动了一下身体，打开了床头的灯。 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光有些刺眼，江彦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郁乔躺在他/身/下，眼睛湿漉漉的，把睫毛都打湿成了一簇一簇的。他的睡衣领口大敞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 像狐狸，像……妖精…… 郁乔眨了眨眼，嘴唇轻启：“我笑你，真能忍……” 江彦恍然大悟：“你故意的！” 郁乔舔了舔嘴唇，默认了。 “靠……”江彦咬了咬牙，现在只想把这个胆敢挑衅他，勾/引他的男狐狸精给吞进肚子。 “等等！”郁乔微微笑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媚意，“江彦，你说过，你会听话的。” “我……”江彦当然说过，他喘着气说，“我当然听话，我不是正在听话吗？” “你刚刚叫我了！”说完，江彦便想继续接吻。 郁乔抬手，两只手指轻轻按在了江彦的唇上。 “我说，等等。”郁乔语气有些冷，但眉眼分明含着春意。 “你……”江彦感到郁乔的脚抵住了自己，他喉结滚了滚，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没有再动，慢慢地坐起来，哑声道，“好。” 郁乔唇角微翘，继续刚刚被打断的事。 反正灯已经打开了，江彦就在他身边，郁乔更加肆无忌惮。他不要再压抑或者克制什么，尽情地取/悦/自己。 他一边动，一边还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勾着江彦。 江彦哪里受过这种罪，心爱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展露出那么动人的模样，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才20岁！他有爱人，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可这种折磨，偏偏是他的爱人带给他的。 偏偏郁乔还要用那样的表情，用那样一双眼睛看着他，偏偏郁乔还要叫他的名字！ 空调明明开着24℃，江彦却觉得浑身如遭火焚。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郁乔，却被郁乔抬脚抵住。 “说了、要听话。”郁乔的一句话，短短五个字甚至都无法连贯。 江彦眼睛都红了：“宝宝，你真的……” 不能碰郁乔，那他自己碰自己总行了吧？ “不行哦~”郁乔的双眼一刻都没有从江彦身上离开，江彦一有动作，他就知道。 柔软的嘴唇吐出最冷漠无情的三个字，江彦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宝宝……”江彦脖颈上青筋暴起，喘着气求饶，“你干脆杀了我……” 郁乔笑了一下，抬手拉了下锁链：“这就求饶？还没结束呢。” 江彦眼巴巴地看着郁乔有些艰难地坐起来，侧身去床头抽屉里翻出了什么东西。 “我特意回我家拿的。”郁乔笑着舔了舔手里那个玩具，“小狗，好好看着。”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动。” 江彦从来不知道，原来做郁乔听话的小狗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偏偏他甘之如饴。 他看着郁乔陷入迷乱的清朝中，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迷离，看着他像一朵午夜的优昙，用最圣洁的姿态开出糜艳的花。 耳边是郁乔一声一声几乎不间断的“江彦”，而他口中的江彦什么都不能做。 江彦甚至嫉妒，嫉妒那个没有温度和生命的东西得到了郁乔的垂怜。 手铐两端连着两个人，以江彦的力气，即便是郁乔真的把他锁起来，他也有办法挣脱。 可是郁乔发了话，江彦必须听，郁乔就是他的锁链。 江彦把床单、枕头都要抓破，因为强行忍着，喉咙里发出了像是野兽一般的低吼声。 郁乔看着，听着，脸上的笑意更盛。 他感到了无比的快乐！比现在身体上感受的快乐更多！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郁乔得到了解脱，安静地躺下来。整个房间，只剩下江彦，还在被折磨。 郁乔微微侧过头，涣散的眼神缓慢聚焦，只是神情虽然餍/足，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欣慰、得意、满足和……一点莫名的悲伤。 江彦却觉得他这样更加勾人。 郁乔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将滚烫的江彦温柔地揽进怀里。 “小狗，你怎么这么听话……” 江彦把头埋进郁乔的脖颈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突然，江彦猛地张口，用力地咬住了郁乔的肩膀。 “唔——”疼痛让郁乔直起腰，扬起了头，纤长的脖颈连着整个上半身被绷成一条美丽的弧线，像天鹅引颈，颤颤巍巍，脆弱又美丽。 郁乔忍着疼，咬着唇任由江彦发泄，他知道小狗委屈。 过了一会儿，感到肩膀上的疼痛减轻些，郁乔才笑着说：“好了，听话的小狗，应该得到奖励。” 郁乔说完，手向下探去。江彦从来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儿……原来好不容易攀到顶峰，却不被允许出来是这么难捱的折磨和刺激。 郁乔专注地欣赏江彦微蹙的眉头，还有脖颈和手臂上都暴起的青筋，欣赏江彦被他的一举一动控制，又在他的手中彻底失控。 郁乔发誓，他取/悦/自己时并没有这么费尽心思，不至于手酸得都要抬不起来。 “喜欢吗？”郁乔问。 江彦脸很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垂下头，又咬在郁乔肩上。 “嘶……”郁乔拍拍江彦的后颈，“就不能换个地方？” 江彦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他歇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宝宝，再约一下你那个心理咨询师好不好？” “我们……吃点药吧……” 第68章 多云转晴 只是困扰，并没有觉得痛苦…… 药是肯定要吃的。 郁乔从秦梦那里离开的时候, 配合着也开了一些缓解焦虑的药，他有按照医嘱按时吃。 不过再约秦梦的话……郁乔没有立即回答。 两个人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郁乔准备跟江彦一起再去冲个澡的时候, 江彦拒绝了。 小狗大字型仰面躺着, 一脸幽怨：“宝宝，你看我这样儿，再跟你一起去纯洗澡, 合适吗？” “纯洗澡”三个字, 江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哦……”郁乔视线往下，江彦看上去还没有完全平静。 江彦捂着脸翻了个身：“饶了我吧……” 因为江彦翻身的缘故, 手铐牵着郁乔拉扯, 几乎挂到江彦身上。 “好吧，那分开洗吧。”郁乔龙心大悦，俯身亲了亲江彦的耳朵。 郁乔又拥有了一个美好的睡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 郁乔的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白芮儿跟他打完招呼之后, 迅速给王睿发消息：【郁总心情指数82, 多云转晴，赶紧去交资料！】 王睿：【菩萨保佑·jpg】 郁乔处理了一些基础的工作，又过了几个流程之后, 钉钉大群里忽然发出了一个通知。 【@所有人：临时会议。各区域负责人请注意, 20分钟后临时召开月度经营会，线上参会即可。会议号为：630639】 【注意, 本次会议贺铭远董事长参加, 原则上不允许请假。】 郁乔看到这个通知有些惊讶。 临时开会很正常，但是通常营销板块的月度经营会这种算是例会，董事长这种级别怎么会亲自参加？ 郁乔不太放心，私下联系了集团的行政负责人毛欣欣, 刚刚的会议通知也是她亲自发的。 【郁乔：毛姐，请问董事长亲自参加例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或者有什么特别安排？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做准备呀？】 郁乔毕竟升任区域副总的时间不长，而且还没有正式去集团述职，跟集团的人联络不太紧密。 他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消息不灵通，错过了什么。 毛欣欣估计挺忙的，找她打探消息的肯定不止郁乔一个。 郁乔等了几分钟，她才回复。 【毛欣欣：郁总客气了，抱歉我也不清楚。董事长秘书也是临时通知的我。】 郁乔皱眉，不知道对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只是不想告诉他。 大公司人际关系复杂，集团内部更甚。郁乔山高皇帝远，消息自然没有那么灵通。在古代，京城的七品小官比外任的三品大员还要有体面，就是这个缘故。 【郁乔：好的，谢谢毛姐。】 虽然心里有些没底，但郁乔还是得参会。而且其他区域的负责人都参加，就算有什么问题，应该也不会针对他一个人。 静观其变吧，郁乔对自己还是有信心。 “王睿，帮我订一下小会议室，按这个会议号做好参会准备，集团的临时会，董事长会参加。还有，记得做会议纪要。” “好的郁总。” 郁乔思索了一会儿，带着笔电和笔记本去了会议室。 会议还有5分钟正式开始，从屏幕上可以看到，其他区域的负责人基本都到齐了，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紧张，看来大家都对董事长临时组会有些慌。 华北区域的负责人是杜河，郁乔的老对手了。 上次半年度的业绩比拼，郁乔赢了他。按理说他应该降职降薪，只是听说他好像在集团有一定的人脉，疏通了不少关节，最后只降薪，没降职。 郁乔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心里有些不满。 毕竟，如果输的是他，他可不敢保证能找到这么强的后台保住薪酬和职级。 不过，现代社会，有后台有人脉也是能力的一种。 郁乔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会蠢到去问，也不会在暗地里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郁总，哪个是董事长啊？”王睿有些好奇地看着屏幕里来来去去的人影问。 除了网上的公示照片，郁乔也只见过贺铭远两次。一次是几年前，他作为区域单人业绩超5亿的销冠，在表彰大会上被贺铭远亲自颁奖。那一次是面对面的，不过时间很短，他也还年轻，不太敢直视大老板。依稀记得，贺铭远是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人。 另一次就是认命他为西南区域营销副总的时候，在线上会议时，被贺铭远点名，询问了两句话而已。 毕竟对贺铭远来说，一个区域的营销副总还不值得由他亲自关注。 如果8月11号的述职顺利，郁乔应该会在那天第三次见到他。 郁乔目光扫了一圈，说：“还没来呢。集团网站上有公示照片的，你可以去看看。” “哦哦。” “好了，各位区域负责人都到齐了吗？现在开始点名。” 郁乔立即坐直了身体，专注地投入到会议中。 月度经营例会平时都是由集团的营销一把手朱总牵头，秘书主持并做会议纪要。今天可能是因为贺董事长在的缘故，由他亲自主持。 会议一如既往，例行汇报各区域本月的营销策略，重点节点和动作，业绩保障点和突破点分别是哪些，如何安排。 每个区域的汇报都有值得肯定的点，郁乔听到好的，还会顺手记下来。 只是……董事长好像纯粹就是来听的，前面几个负责人汇报完之后，朱总都主动询问贺铭远是否有建议，他都摆摆手没说什么。 可是，等郁乔汇报之后，贺铭远居然开口了。 “是……西南区域的郁乔，郁总？” 贺铭远的声音跟他的形象一样，透着一股沉着的威严，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询问，落在大家耳朵里，无形中就有了几分压力。 郁乔的压力更甚。 他连忙说：“是的，贺董。我是郁乔。” 郁乔有些忐忑地等待着贺铭远接下来的问题，但贺铭远在郁乔回答之后，却并没有再出声。 线上会议，屏幕影像并没有十分清晰，郁乔大概能看出来贺铭远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右手大拇指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整个会议室，包括集团那边都鸦雀无声，只有话筒里偶尔发出几声不太明显的电流声。 郁乔也只能沉默，今天这个临时会议本来就有些奇怪，贺铭远刚刚的举动更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就在郁乔以为是不是自己最近在工作上有什么重大失误的时候，贺铭远总算说话了。 “郁总，没记错的话，下个月11号你需要到集团来述职，对吧？” 郁乔点头：“是的，贺董。” “嗯……”贺铭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好，继续吧。下一个。”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朱总也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赶紧说：“下一个是，浙沪区域。” 一个月度经营会开得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里没做好引来董事长的天雷。 等所有人的回报完毕之后，贺铭远才指出了几个问题，又做了几个点评。并没有特意再点郁乔或者是西南区域。 等会议结束，郁乔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王睿更是夸张地瘫坐在椅子里：“好吓人哦董事长。他明明没发火，怎么我感觉我汗都出来了。” “这就是不怒自威吧。”郁乔也感到压迫感很强，收起东西，“别忘了会议纪要等下发我。” “好的郁总。” 回到自己办公室，郁乔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他想了想，给财务总监张总打了个电话。 “贺董事长？不知道啊……我没接到什么消息。他为什么突然单独参加营销的例会？可能最近营销板块整体业绩不佳吧，前几天我听说，好像是西北区域的几个项目都出了大问题，被当地政府判罚整顿了。可能跟这个有关？” “这样啊……那谢谢张总了。” 张总很热情：“嗨，客气什么，有什么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郁乔趁机又问：“对了张总，就之前江彦，那个实习生。他是家里给他办了结束的手续吗？您知不知道他家里……” 郁乔是想打探一些江彦家里的情况，他对江彦的家庭状况还不太清楚。之前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的话……他觉得还是需要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谁知先前还有什么说什么的张总竟然打起了哈哈：“他家里啊，没什么呀？没跟我说呢……哎哎，郁总我这边突然有点事，下次再说啊。” 不等郁乔说什么，张总就挂了电话。 郁乔有些疑惑，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郁乔原本以为，董事长临时起意的事儿就算过去了，没想到接下来一个星期，这样的事情竟然还发生了两次。 “什么？你说董事长，贺铭远他特别关注你？！” 休息日，江彦套着围裙正在厨房做午饭，听到这个举着锅铲就出来了，一脸震惊。 郁乔正坐在沙发上喝着江彦给他榨的鲜橙汁。 江彦怕热，偷懒又只穿了条短裤，蓝白格子围裙就这么直接套在身上，胸肌的沟壑半遮半露。 从正面看，就好像他只穿了那件围裙似的。 郁乔眯了眯眼，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好几部片子的画面，他换了个姿势，抬起右腿架到左腿上。 “他找你干什么了？”江彦完全没发现郁乔的小心思，追问。 “你怎么听的话。”郁乔放下橙汁，“我是说，董事长几次三亲自参与到营销单板块的日常工作中，有些奇怪。哪里单独找我了。” “难道是华盛最近出了什么问题？”郁乔开玩笑道，“不应该吧，我看股价挺□□的呀，子公司还在国外搞并购吞并呢。” 江彦没笑，他怀疑贺铭远发现什么了，才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常举动。 不然为什么单独针对营销版块？可是，听郁乔的话，贺铭远又没有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开会，问了两句话而已。 以他对老头的了解，真要对郁乔做什么，只会直击要害。 郁乔捧起江彦的脸：“怎么了？怕我得罪老板失业啊？” 江彦不敢跟郁乔说实话，只好扯了扯嘴角：“是啊，怕你失业了养不起我。” “那还是不至于，养你应该不成问题。”郁乔笑吟吟，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脸色变了。他皱着鼻子吸气，问，“小狗，你在做什么呢？” “什么？”江彦也皱了皱鼻子，“糟了，我的鱼！” 江彦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原本漂亮的红烧鱼已经冒起了烟，江彦用铲子翻了个身，黑了。 郁乔从江彦身后探出脑袋，惋惜道：“点外卖吧？” 江彦悻悻地把糊了的鱼扔进垃圾桶。 都怪老头。 这几天郁乔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两个人都待在家里的时候，郁乔已经不需要一直把江彦铐在自己身边了。 吃了午饭，郁乔有些犯困，江彦便让他进房间睡午觉，自己则说想玩几局游戏。 “还是那个赛车游戏？”郁乔黑黝黝的眸子盯着江彦，问。 江彦点头：“对，就那个。开了几个新地图，我先把图刷一遍。” 薄被下，郁乔的手指捏紧了。 他顿了顿，才微微一笑：“好，你去玩吧。” 江彦把卧室门关好，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拿出耳机戴上，然后打开了游戏。 一阵飞天遁地的速度与激情之后。 “GAME OVER！” 一回合结束，江彦转头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卧室门，确定郁乔还在睡，他给妈妈江舒宁弹了个语音电话。 等江舒宁接起来，他又马上挂掉。然后换成文字信息发过去。 【妈，老头最近是不是还想着找我麻烦呢？】 江舒宁嗔了一声，回复道：【怎么说你爸爸呢，没大没小。】 【没做什么呀，他忙得很，最近好像在M国有个并购案不太顺利，你大哥在那边处理，你爸爸也关注着。】 【我的事，他不管了？】 不是江彦痴心妄想，而是自从上次他把贺铭远气得要断绝父子关系之后，贺铭远还真的没有再联系过他。 【他最近都没提哦~妈妈觉得有可能。你爸爸人其实不坏，就是老古董。不怕啦，妈妈在呢。】 【小宝，你那个对象到底是谁呀？给妈妈看看嘛~】 【我把他带回家再看吧，放心，漂亮死了。】 江彦还是不太放心，没有答应江舒宁的要求。 打探完消息，江彦还没好好想清楚贺铭远这一系列的操作到底是什么意思，Alex的电话竟然又来了。 趁着郁乔午睡，江彦也就接了起来。 Alex还是没放弃让江彦回Y国训练和比赛，在电话里跟江彦说赞助商和老板近期都对车队的赛场表现不太满意。 “Jiang，We need you。” 江彦不心动是假的，尤其是Alex还代表老板给他开出了比原来更优厚的条件。 “……Sorry……”江彦纠结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只说等国内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会考虑。 Alex再次遗憾地结束了通话。 江彦盘腿坐在沙发里，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头。耳机还没摘，他就这样，看着窗外发呆。 江彦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出过门。他不是宅男，并且热爱各种户外运动，如果以前有人对他说，他能够在家里待一个星期不出门，他肯定不会相信。 但事实上，他做到了。这对江彦来说，是20年人生中第一次。 江彦清楚地明白，是什么锁住了他。 不是那些手铐锁链，而是对郁乔的爱。 “谁的电话？” 郁乔的声音从身后悠悠响起，江彦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条件反射转身拉着郁乔的手腕。 “宝宝，没什么，你别乱想。”江彦紧张地关注郁乔的表情。 他太大意了，一直戴着耳机，竟然没有察觉郁乔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是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郁乔不想他出门，不想他跟其他人联系。江彦怕自己这个行为，会让好不容易有了好转的郁乔再次失控。 郁乔穿着柔滑的睡衣，因为不上班，头发没有打理，软软地垂下来，盖住一部分额头，看起来跟江彦同龄似的，漂亮精致得像一个娃娃。 出乎江彦意料，郁乔没什么反应，他的眼神甚至很温软，轻声道：“你紧张什么，我就问问。” 江彦没敢松懈：“推销的，我听了两句就挂了。” “哦。” 因为角度的原因，窗外的光线映在郁乔的眼中，让他的眼珠像是透着一层琥珀色的光。 他静静地看着江彦，目光安静深沉。 他的手腕被江彦用力握着，郁乔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动了动，换成跟江彦十指相扣，人也绕到江彦身边坐下。 “我约了秦老师明天上午10点，你跟我一起。” 其实不用江彦特意说，郁乔也有必要再去秦梦那里一趟。 自从上次心理诊疗结束之后，秦梦还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他的情况，也让他抽空再去一次。 江彦再三观察郁乔的反应，确定他情绪稳定，并没有受到影响之后，才笑着说：“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看看秦老师给我开点什么药，我这么这么这么这么喜欢你，是不是也是什么心理问题啊？” “那我不治这个！” 江彦努力开玩笑想逗郁乔开心，郁乔怎么会不知道呢？他配合地笑了笑，两个人交握的双手轻轻晃了晃。 江彦就是郁乔的药，比什么都管用。 第二天，从下车开始，一路从停车场搭电梯走到秦梦的心理诊疗室，郁乔一直跟江彦手牵着手。 从前，一般都是江彦主动要求，郁乔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会同意，但偶尔会觉得太过招摇。 江彦就很霸道地握着他的手不放，很骄傲地说：“我可是你盖章认证的男朋友，合理合法牵手，不许拒绝。” 现在，从下车开始，是郁乔主动先伸出手去，握住了江彦。 前台接待小姐看到郁乔和江彦两个人，礼貌微笑：“郁先生，秦老师已经在里面等您了，请您先进去。” “江先生麻烦先在休息室稍等。” 江彦：“不是我们一起吗？” 他想陪着郁乔。 接待小姐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声音依旧清甜：“是分开来，一对一呢。” 郁乔便拍拍江彦的手：“我先去吧。” 秦梦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她那张办公桌前，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看到郁乔进来，她冲着单人沙发抬了抬手：“坐，昨天刚刚清洗过，希望你不要觉得坐得不舒服。” 郁乔笑着走过去坐下，调整了一下姿势，很满意：“放心，我不是豌豆公主。” “心情不错。” 秦梦是陈述句，见郁乔没有反驳，便又问：“最近躯体反应还有吗？头疼、耳鸣之类的？” 郁乔思索了几秒钟，很认真地回答：“一开始还有，最近两天已经没有了。” “恭喜你。”秦梦真诚地说，随后习惯性地在笔记本上写下【焦虑躯体化症状明显改善】。 郁乔比起上一次来，明显没有那么主动和健谈了。 秦梦却觉得这正是郁乔正在好转的表现，以她对郁乔的了解，隐藏真实想法和情绪，外在表现得体，才是郁乔平时与人相处时的常态。 所以，秦梦这次更加主动一些。她追问道：“那么最近有遇到什么新的问题吗？” 郁乔果然开始蹙眉。 他今天穿的是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T恤是短袖，秦梦看了一眼空调，25℃，很舒适的温度。 郁乔没有觉得冷。 “我最近确实有一点困扰。”郁乔歪了歪头，思考着说，“我听到他在Y国的赛车教练想让他回去比赛，他拒绝了。应该是因为我。” “那你高兴吗？他为了你拒绝。” 郁乔没有立即回答，良久，他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他走，但如果他为了我留下来，我好像也……不太高兴。” 【同理心】秦梦写下这三个字，然后打了个√。 “只是困扰，并没有觉得痛苦，是吗？” 闻言，郁乔抬眼看向秦梦，两人目光相接，郁乔看到秦梦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郁乔于是也笑了，轻轻点头：“是的。” …… 这次的谈话，郁乔感觉比上次好很多，秦梦最后给他开了新的药，等下会有工作人员取了给他。 离开前，郁乔还是没忍住，问：“秦老师，你等下真的也要给江彦开药吗？” 江彦并没有问题，郁乔带着他一起来，不过是因为那晚欺负狠了，江彦可怜巴巴的要求。 秦梦微微笑着：“如果他需要的话，我会的。” 郁乔出来之后，江彦立即就迎了上来。他在安静的休息室待不住，干脆到咨询室外面坐着。 “没事吧？” 郁乔摇摇头，拍拍他：“你去吧。” “那你等我，别乱走。” 郁乔就也在江彦刚刚坐的位置坐下等，工作人员给他端来了一杯温水和一碟粉粉白白的小点心。 一小时1400元的高额咨询费，让郁乔忍不住想，他把江彦带来，秦梦是不是应该给他算一个“老带新”，返一点提成？ 一杯温水喝了不到一半，郁乔拿到了自己的药之后，江彦就出来了。 “这么快？” 秦梦把他送到办公室门口，微笑着跟他们两人挥了挥手，没有送。 江彦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牵着郁乔就往停车场走。 郁乔好奇不已：“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江彦说：“她就问我，我这段时间怎么过的，我就都告诉她了。然后她说……” 江彦故意顿了一下，在看到郁乔眼里的好奇之后，才继续说：“她说，不能太纵容你，从现在开始，你的要求如果我觉得不合适，不对，我应该明确拒绝。” “哦？”郁乔挑了挑眉，“比如呢？” 江彦拉开车门，把郁乔塞进副驾，扣上安全带，然后轻轻拍了拍郁乔的脸，俯身邪笑道：“比如，在床上。” 第69章 情侣约会 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论是大事小事, 郁乔几乎从来不会在小男朋友面前示弱，除了在床上。 面对江彦明显意有所指，跃跃欲试的挑衅, 郁乔理了理安全带, 眼眸隐隐含笑，嘴上却说：“你试试呗。” “你等着。”江彦促狭地皱了皱鼻子，随后利索地关门、开门、上车。 “在外面吃吧, 现在回去做饭太晚了。”江彦翻了翻导航, 问，“想吃什么？” 郁乔无所谓：“随便吧。” “好。”江彦打开音乐, 随意找了个热度比较高的歌单。 很快, 熟悉的旋律响起，是陈奕迅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郁乔嘴角勾了勾，开始闭目养神。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江彦跟着旋律轻轻哼了两句, 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笑着问：“你这么喜欢陈奕迅啊？我记得之前在KTV, 你唱的也是他的歌。” 郁乔仍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片暗青的影。 “你不觉得，陈奕迅的声音很特别吗？他一开口, 就好像是晴天里, 风吹动了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一层又一层包围过来, 但每一层的情感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太懂。”江彦思索了一会儿, 笑着说，“不过我懂独一无二就行了。” 郁乔便掀起眼皮，斜斜地看向后视镜。 江彦也心有灵犀似的抬眼，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交缠。几秒钟后, 郁乔才移开视线，继续闭上眼：“好好开车。” 陈奕迅已经从《富士山下》唱到了《岁月如歌》。 江彦一边开车，脑子里一边回忆着秦梦对他说的话。 “江彦，郁乔确实在好转，但还不稳定。我们暂时不能盲目乐观。”秦梦跟江彦说话的时候，远没有对郁乔说话时那么如沐春风。 江彦认真点头：“除了配合治疗好好吃药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你需要观察，以你对他的了解，对他的爱，去掌握一个度。” 江彦不太明白：“我？怎么掌握？” 秦梦微笑着说：“首先，不要再让他接收到亲密关系中的背叛信号。通俗来说，就是不要刺激他。” 江彦：“这个我知道，我能做到。” “很好。其实，从我对郁乔的观察和沟通来看，他的性格比较强势，在工作上和人际交往中尤其明显。正如他自我剖析时说的，冷静、理智。正因为如此，他的心理其实很强大，并不是一个高敏感和脆弱的人，他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 “他其实很容易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同时也很积极地寻求外部帮助，他没有自暴自弃放任自己被负面情绪影响。” 江彦点头，郁乔主动接受心理辅助干预，确实是比较难得。 “而且，他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和道德准则，且严格地遵守。但也是由于这个，一旦他自己察觉，他的行为与他的准则相悖时，就会产生强烈的自厌情绪。” “比如说，郁乔对你做了什么事，但他内心认为这个行为是错误的，就会有自厌情绪产生。” 秦梦停下来，注意江彦的反应。 见江彦并没有展露出厌烦或者惧怕的情绪之后，秦梦才默默点头，接着说：“你对他很重要，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叮嘱他按时吃药之外，你需要观察他的情绪，不要让他陷入自厌的拉扯中，或者说，尽快把他从这种情绪中带出来。” “你可以不用百分百听话，但能听多少，既能满足他，又不会触碰到他的底线，就需要你好好探索和掌握了。” “这很辛苦，你需要有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江彦不由自主地再一次看向闭目养神的郁乔。 安静的，仿佛陷入沉睡中的郁乔，因为这段时间的病，整个人瘦了不少，看起来薄薄一片。 会好的，江彦想，一切都会好的。 江彦找了一家味道不错的家常菜馆，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店里人不算多，菜也上得很快。 两个人正吃着，江彦把鱼肚子上最嫩的一块夹到郁乔碟子里。这时，郁乔的电话响了。 “谁啊？”江彦随意地问了一句。 郁乔拿起手机：“哦，海星的蒋志森，蒋总。你见过的。” 之前蒋志森就约过郁乔几次，但是郁乔因为身体原因都拒绝了。现在倒是可以赴约，都是一个圈子的，再拒绝就不太好了。 “蒋、蒋志森？！” 这个已经被江彦遗忘到犄角旮旯里的名字突然出现，江彦却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满眼都是震惊。 “怎么，不记得了？”郁乔笑笑，提醒道，“我先接电话，你别说话。” “喂，蒋总。” “没有没有，之前确实是有事，比较忙……对，有空……好好……” 一谈起工作上的事，郁乔的精神就不一样了，整个人就像条件反射似的，切换到了一个“工作”或者说是“工作应酬”的模式。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随意地捏着茶水杯，眉眼生动，就好像蒋志森就坐在他对面一样，口若悬河。 江彦的脊背却是出了一层冷汗。 “蒋志森……蒋志森……” 这不就是之前对郁乔行贿的人吗？ 糟了，照片！！ 江彦心里慌得不行，跟家里出柜被他爸打了一耳光，江彦都没有现在这么慌。 那可是他亲手拍的照片，而且，已经让徐飞宇发给了郁乔的对头。 而江彦，连所谓的对头是谁都不知道不说，他还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不行，要出事。 江彦死死咬着唇，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解决办法。当下最紧急的，一定是先联系徐飞宇，是不是能不能把照片追回来。 郁乔这通电话打了快十分钟。蒋志森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主，郁乔接受邀约，他自然就接着话题，又是聊华盛最近股价上涨，又是聊自己得了一瓶好酒，寒暄了好一会儿。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郁乔一看江彦，愣了一下：“江彦，你怎么了？” 郁乔伸手握住江彦的右手，用力搓了搓：“这么用力握着筷子做什么？手指都发白了。” “手怎么这么凉？” 江彦恍然回神：“哦，我……肚子有点疼，我先去趟卫生间。” “没事吧？”郁乔担忧道，“要不等下去医院？” 江彦勉强扯出个笑容：“没事儿，我去上个厕所就好了。你别动，我很快回来。” 说完，江彦就起身径直往卫生间去。 转了个弯，确定自己已经不在郁乔的视线范围之后，江彦小跑起来，快步跑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没有人，他进到最里面的隔间，锁上了门。 江彦用力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赶紧掏出手机给徐飞宇拨过去。 电话接通，不等徐飞宇说话，江彦就着急地问：“飞宇，照片你发给谁了？” 徐飞宇一脸懵：“什么？什么照片？什么发给谁？” “你小子，说跑就跑，你知不知道，贝瑶差点没走成！还好最后关头你妈妈打了个岔，转移了我爸的注意力，贝瑶才顺利登机。” “你们两个，这么大事不告诉我？到底谁是她哥啊……” “飞宇，这事儿以后再说。”江彦急得头顶都要冒火星了，打断了徐飞宇的絮叨，“你还记不记得，我拍的照片，我发给你就是……就是郁乔收了海星那个蒋总信封的照片，你发给谁了？” “……哟，这都多早之前的事儿了？” 要不是江彦提起来，徐飞宇也要忘记了。他摸着脑袋回忆了一下，才说：“他的对头吧……我记得我当时让人查他的对头来着。后来就让手底下的人匿名给他们发过去了。” “怎么啦？他对头出手啦？曝光啦？” 徐飞宇也觉得尴尬：“不是，兄弟，当时谁能知道，你能跟郁乔成一对儿啊……可不能怪我。” 江彦头疼不已：“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趁着还没有曝光，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 “哦……”徐飞宇也松了一口气，“我想想啊……我等下就让当时办事儿的人回我。” “不是，都这么久了，也没爆出来。有没有可能，因为是匿名的虚拟地址，人家邮箱当垃圾邮件自动清理了呀？” “不然，既然是对头，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人家不拿出来做文章的。” 江彦满头是汗，无力道：“如果是这样最好，不然……不然……我……” 徐飞宇跟江彦这么多年兄弟，也从没见过江彦这么惧怕过什么事儿。听得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安慰道：“兄弟，你先别急。这事儿也怪不着你啊！” “再说了，郁乔他真的做了这事儿，终究也是纸包不住火呀。这个……要是金额足够高，他说不定还得吃官司。” “他不会的！”江彦大声反驳，“我信他，他不会的。” 徐飞宇小声说：“你信他有什么用，那信封是假的还是照片是假的？海星可是明明白白中了标。” 江彦也是一头乱麻。 他偷摸来打电话已经很久了，再不出去，怕是郁乔要担心了。他赶紧说：“飞宇，不管怎么样，你先查，有什么消息马上告诉我。” “至于郁乔那边，我……我问问他，他不会骗我的。” 江彦在洗手台洗了手，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慌乱不安，赶紧接了几捧凉水，洗了个脸，清醒了不少之后，才维持着镇定走了出去。 “怎么去这么久？”郁乔一看江彦回来就问，“还难受吗？是吃坏东西了？可我没事啊……” 江彦连忙说：“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你脸色不太好看。”郁乔伸手摸了摸江彦的额头，“呀，怎么额头也这么凉？” “哦，没事儿。太热了，我刚刚用冷水洗了个脸。”江彦抹了把脸，扯出个笑容。 “你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加菜？” 郁乔摇摇头：“我不吃了。” 江彦于是起身去结账。 “直接回家吗？”江彦扣上安全带，问。 江彦这些天一直都待在家里，其实不太想回去，不过也要看郁乔的想法。 郁乔一双眼睛像一阵轻烟似的笼过来，说：“一直待在家里太闷了，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们还没有正式约会过吧，小狗。” 江彦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欣喜，他压住心底的焦躁和不安，用力点头：“好啊！你看看片子和时间，这里去商场大概半小时。” “有好看的爱情片吗？我都好久没看电影了……我上次陪我妈看了个超级大烂片，我都在电影院睡着了。我妈觉得巨好看，把妆都哭花了……” 江彦话多起来，眉飞色舞。脸上那股莫名的忧虑也淡去，郁乔一一看在眼里。 “那就看警匪片吧，这个《双城风云》评分还不错。” “行啊，你看着买。” 电影40多分钟之后开始，江彦和郁乔到了商场停好车，上楼，时间刚刚好。 这个时间点，电影院的人挺多，江彦跟郁乔手牵着手排队检票。排在他俩前面的也是一对小情侣。 男孩子手里拿着两杯饮料还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女孩子两只手上各拿着一个造型特别的钥匙扣，正在问男朋友哪个好看。 江彦凑到郁乔耳边问：“宝宝，爆米花我们也要吧？可乐呢？” 郁乔不爱喝碳酸饮料，但他知道江彦是爱喝的。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检票的队伍，点了点头：“快点。” 江彦就“嗖”地一下跑了出去。 “两杯可乐，还要一桶爆米花。” 柜台里的小姐姐笑眯眯地说：“先生，情侣套餐也是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还送两个情侣钥匙扣，只多5元钱。您要不要直接买情侣套餐呢？” 哦，就是刚刚那对小情侣买的。 江彦用力点头：“要！” 等江彦捧着饮料和爆米花回来，正好排到他们，顺利进场。 找到位置坐下之后，江彦把那对送的钥匙扣拿了出来：“喜欢吗？是……赠品。你想要哪个？” 郁乔眨了眨眼。他们家都是指纹密码锁，除了车钥匙，也没有其余的钥匙，哪里需要钥匙扣这种小玩意儿。 而且，因为是影院为了促销做的，做工并不太好，好几个地方明显能看到颜色从线条里溢出，不太精致。 不过……江彦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郁乔就拿起两个钥匙扣认真地看了一遍。 一只白色蓝眼睛，戴着红色领结的小猫，小猫很骄傲地仰着头；另一只则是黑色豆豆眼的黄色小狗，笑得憨憨的，小狗手里还抓着一个爱心的气球。 小猫小狗拼在一起，背景就是一个完整的爱心，小猫的视线也正看着小狗手里的气球。 真的很情侣。 郁乔留下了小狗：“这个吧，看起来不太聪明，像你。” “谁不太聪明？”江彦把骄傲的小猫拿到手里，故意用力戳了戳小猫的脸，“哼，坏猫。” 郁乔忍不住笑。 灯光暗下，电影很快就开始了。 不太有新意的剧情，某公司的高管因为收受贿赂，为竞争对手公司大开方便之门，却不知自己做这些事早就被人发现留下了证据。 被人拿着证据多次威胁之后，高管情急之下杀人灭口，为了掩盖罪证，开启了一系列的犯罪行为，最终被警方掌握证据绳之以法。 虽然剧情老套，但是演员演技不错，导演在节奏把控上非常好，很能调动观众的情绪，郁乔看得津津有味，连爆米花都没怎么吃。 江彦却是如坐针毡。 他没想到郁乔竟然挑了这么一部片子。 心里有鬼，看什么都不对劲。江彦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看电影，一整个焦躁不安，连郁乔都受不了了，拍了拍他的腿，小声劝他：“想上厕所就去，一直动来动去，等下别人有意见了。” “我没有……”江彦不想再去厕所，只好收好自己的手脚，没有再乱动。 但又忍不住一直把看手机，看徐飞宇有没有回他消息。 黑暗的电影院，手机亮起来就跟太阳似的，十分扎眼。 郁乔就伸出一只手，穿过椅子中间，轻轻握住江彦的。 江彦心里就稍微踏实了一些。 一部电影110分钟，不算长，但江彦却觉得，这估计是他过得最长的110分钟了。 好不容易挨到电影放完，两个人走出电影院，郁乔还有些意犹未尽，问：“你觉得最后那个镜头的意思，到底是说他被警方击毙了，还是假死逃生了呢？” 江彦：“啊？谁死了？” “啧，你到底看没看呀？”郁乔嗔怪道，“这电影情节挺紧凑的呀，配乐还那么激烈，好几个地方炸得我耳朵都疼了，你难道还瞌睡吗？” “哦……我没瞌睡……”江彦怕自己被郁乔看出什么不对来，挠了挠头，“我对这个片子不太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电影感兴趣？爱情片？” 郁乔扫了一眼电影院的宣传海报，无奈道：“怎么办呀？最近都没有爱情电影上映。” “哦，那部《小猫小狗的奇妙冒险》要看吗？去买票？”郁乔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手指上挂着的钥匙扣。 江彦知道郁乔在拿他打趣呢，嘿嘿一笑，推着郁乔往外走：“走了小猫，谁连着看两部电影啊……走了走了。” 江彦心里清楚，他如果继续在郁乔面前表现得这么奇怪，郁总一定会发现他有问题的。 他只好不停在心里默念“没事没事”，不停想徐飞宇说的“也许当作垃圾邮件删掉了”的可能，等徐飞宇查清楚联系他之前，他不能自乱阵脚。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吃晚饭的时候，江彦还是没忍住。 “宝宝，今天那个蒋志森找你吃饭，是有什么事儿吗？” 郁乔很随意地说：“去了就知道了。海星上次中标，代理时间是半年，这刚刚四个月，不排除他想打探一下后续的合作。” “哦……”江彦喝了一口玉米汁掩饰自己不太自然的表情，继续问，“他们之前中过一次标了，还会中第二次吗？” “这个就要综合考虑了，招标组又不止我一个人，而且华盛在这方面是有标准的。到时候根据他们的标书，招标组的人，按照标准，匿名打分。如果再中，也是他们公司实力强。” “所以他们上次中标，是整个招标组的商议的结果？” 郁乔笑道：“当然，招标组有七个人呢。而且这么大金额的招投标，弄虚作假很容易出事的。别人我不知道，我又不缺那点钱，没必要。” “这样啊……”江彦的一颗心先是高高悬着，又重重沉下。 他应该高兴，郁乔果然没有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江彦突然生出一股冲动，他很想直接问郁乔，那蒋志森给他的那个信封里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收？ 但江彦不敢，问了……郁乔就会知道……有那张照片！ 江彦放下饮料杯，不小心在桌边磕了一下，黄色的液体顿时就洒了一半。 “小心。”郁乔赶紧抽了几张纸巾去擦，“毛手毛脚的。” 还好洒得不多，也都洒在桌上，没有弄脏衣服。 “不小心嘛。”江彦笑笑，“哦，这个玉米汁还挺好喝的，你多喝点，健康饮品。” 江彦赶紧转移话题，生怕郁乔察觉什么。 一顿饭，江彦吃得味同嚼蜡。 饭后，还是江彦开车。 观山悦小区有好几道门，人车分离，郁乔和江彦开车的话都习惯走北门。 但路过西门的时候，郁乔不经意往窗外一瞥，发现西门门口竟然少见地围着一圈人。 保安似乎跟人在争执什么。 像观山悦这种小区，物业管理是很好的，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 郁乔好奇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可很快，郁乔的脸色就变了。 他看到了一张很久没有见过，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江彦，路边停一下。” “哦，好。” 车子打着灯靠边停下，郁乔却没有立即下车。 他掏出手机一看，果然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因为上午从秦梦那里离开，下午又看了电影，郁乔的手机一直静音，所以没接到。 来电显示的人，有郁松，有郁松的妈妈郑月梅，还有……郁正华。 “怎么了宝宝，看到认识的人了？” 郁乔几乎能够想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克制地闭了闭眼，把心里那股烦躁压下去。 “你先去车库停车吧，我……我去接人。” 说完，郁乔就径直下了车，走向人群聚集的地方。 “先生，我都跟您说了，这里没有您的访客信息。您说业主是您儿子，他也没接您电话，我实在是不能放您进去。” “你在这儿闹也没用，我让您去休息室里坐着等您也不干，别为难我一个打工的呀。” “再说了，就算您说的是真的，你这么闹，不也给您儿子丢人吗？” 郁正华头发花白，眉间有着深刻的竖纹，是很凶的面相。 他本来坐在出入闸机旁边，闻言站起来高声道：“我给他丢人？我是他老子！他不接我的电话，把我晾在门口，丢人的是他！” 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老老少少都在看热闹。 郁乔忍着怒意，拨开人群走过去，对为难的保安说：“抱歉，我给他扫码。” “哦哦，是您家的……”保安看看郁乔，又瞥了一眼郁正华，无声地撇了撇嘴。 郁乔扫了脸，冲郁正华示意：“走吧。” “哼，怎么，翅膀硬了？见了你老子，叫都不会叫一声吗？！” 第70章 很好的人 今天带了个很好很好的人来…… 郁乔心里觉得好笑。 郁正华当年一巴掌把他打出了老家, 口口声声说没有他这个儿子，现在又跑到他面前摆什么父亲的威严？ “你走不走？”郁乔对郁正华没什么好脸色，“还是你嫌热闹还不够, 想继续在这里演猴戏？” “你——” 郁正华下午就到了, 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半天，又跟保安争辩费了半天口水，早就又累又饿。 他觉得郁乔是故意不接他这个老子的电话, 所以便要在观山悦这个光鲜亮丽的小区门口, 故意闹起来给郁乔难堪。 郁乔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无所谓, 郁乔不在乎, 也习惯了。 他不再继续跟郁正华废话，而是转身径直往小区里走。 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 郁乔带着郁正华回了自己家, 江彦应该回了楼下。郁乔抽空给江彦发消息, 告诉他自己需要处理些事情, 让他不要上来。 郁乔本能地不想让江彦看到郁正华。 “说吧，什么事？”郁乔也不客气，鞋子也没换, 坐下开门见山。 郁正华愠怒：“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老子来你家, 连杯水都没有吗？” 郁乔蹙眉，还是起身给他拿了一瓶水。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等下我送你去酒店。”郁乔抬手看了下表, 已经晚上7点半。 郁正华还想发火，但目光与郁乔的视线碰到一起，端着的老子的威严莫名就矮了三分。 郁乔不怕他。 郁正华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 郁乔离开老家之后, 几乎没有再回去过，虽然按时打钱回去，但快十年的时间，郁正华见他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反倒是他现任老婆和小儿子，好像跟郁乔的联系还多一些。 郁乔突然就变了？好像更高大了。 郁正华悻悻坐下，把那瓶水捏在手里反复揉搓。 郁乔也不催，只是偶尔抬起手腕，看一眼表。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仿佛一场无声的对抗。 终于，郁正华败下阵来。 “我要给你妈迁坟，日子都选好了，下个月22号。大师说了，你得提前三天回去。” 郁乔脸色骤变，拍案而起，厉声道：“你说什么？你敢动我妈的坟？！” 因为太过激动，郁乔甚至有些破音，目眦欲裂似的瞪着郁正华。 郁正华竟然被郁乔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对他拍桌子的人是他的儿子。 一路而来的憋闷，在这一刻，郁正华终于找到了反击和发泄的口子。 “你跟谁拍桌子瞪眼呢，你个不孝子！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变态，搞同性恋，我至于去求大师吗？” “你搞同性恋还要那么高调，老家人人都知道你的丑事，我出门都被人戳脊梁骨。” “大师说了，你搞同性恋就是因为你妈的坟埋的位置不对，算好日子迁坟。等迁了坟，你这个毛病就好了。” “也不知道你妈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变态，你搞同性恋结婚又离婚，婊子都没你能折腾。” 郁乔简直气笑了，再难听的话他之前都听过，现在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新意。 他捕捉到郁正华话里的信息：“谁跟你说我离婚了？” 郁正华眼睛一瞪：“我给周明威那小子打电话，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的接的，他说的。” 说起这个，郁正华又是一脸恶心：“唉，你们这些同性恋……” “没错，可能郁家人的血里就流着同性恋这种肮脏的东西，或者你的基因有问题。你怎么不问问你那个大师，是不是郁家祖上谁的祖坟埋错了位置，才生出我这个同性恋？” “别忘了，郁松可不是我妈生的，怎么也会被学校误会呢？你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问也不问，就直接打了他一耳光呢？” “到底谁的基因有问题，郁正华，你心里清楚的很，别想给我妈泼脏水！” 郁乔咄咄逼人，一句比一句炸裂，郁正华大惊失色指着郁乔，浑身都在颤抖：“你、你……” “哦……”郁乔逼近，挑衅一笑，“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恐同即深柜。你这么害怕同性恋，会不会你其实……” “你这个逆子！”郁正华大骇，习惯性地抬起手，重重地就要打下去。 苍老的手被郁乔轻易地钳住手腕，郁正华用力挣扎，却发现根本无法抽出。 郁乔冷冷地说：“再说一遍，不准动我妈。” “当年你把我赶出老家说过什么你忘了吗？你说，你没有我这个儿子。那现在，你又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 郁正华嘴唇颤抖，眼神涣散，不住地说：“大师说的对，说得对……不对不对，我不该来……大师……大师说……” 开锁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江彦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父子对峙，剑拔弩张的场面。 郁乔还拽着郁正华的手腕，眼里仿佛是骇人的杀气。 江彦甩上门就冲了上去，把郁乔和郁正华分开，然后把郁乔抱在怀里，不住地打量：“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吗？耳朵呢？” 江彦几乎把郁乔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 他是停好车之后，接到了郁松的电话，才知道原来是郁乔的父亲来了。 难怪郁乔会是那种表情。 江彦本来在楼下等，可还是不放心。秦梦刚刚才说了不能刺激郁乔，谁知道他爸爸突然出现，会不会又让郁乔情绪失控呢？ 毕竟郁乔会产生现在的问题，归根结底，诱因就是他这个父亲。 郁乔缓了缓，摇头：“我没事。” “真的吗？”江彦还是不放心。 一旁的郁正华看到他们两个那么亲昵无间的样子，好像是看到了恐怖画面，突然双手捂住胸口，眼皮一翻，整个人都往下坠。 “我靠！” 江彦连忙把人扶住。 “他血压高，先把他平放，你打120。”郁乔很冷静，有条不紊地安排江彦，自己也立即把郁正华的衣领、腰带都解开，又拿了冷毛巾给他敷在额头上。 救护车一路山呼海啸拉着郁正华进了医院。 还好，他只是情绪激动引起的短暂缺氧，并没有完全晕厥，加上郁乔紧急处理得好，医生救治之后很快就没事了。 只是还需要住院一晚上观察，郁乔自然要守着。 郁乔坐在病床边，看着沉睡的郁正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也是这么坐在妈妈的病床边，看着妈妈一天一天的期盼，然后一天一天的枯萎。 可能有些人生来亲缘就浅，不能强求。 郁正华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身边只有郁乔一个人时，脸色明显要好很多，只是说出口的话还是难听：“你还待在这里给谁看呢？看我有没被你气死？” 郁乔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叠在身前：“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这个……”郁正华张嘴又想骂，可一看到自己手上还扎着针头，又悻悻地放下了。 他可不想真的死，还没活够呢。 郁乔见他总算有了点惜命的意思，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多活一天是一天，何必瞎折腾。” “妈的坟迁不迁，我说了算。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你就别打扰她。就当是你为她做件好事。我还是会给阿姨打钱，她比我妈厉害，能管着你，你也别再辜负她。” 郁正华听到这里，浑浊的双眼转了一圈，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郁乔，眼里蒙起来一层雾。 郁乔仿佛没看到，接着说：“你看到我生气，我看到你也难受，咱们父子俩这辈子就这样吧，你别管我，我也不管你。” “阿姨明天来接你。” 郁正华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赌气是的，扭过头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郁乔。 又坐了一会儿，郁乔确定郁正华又睡着了，起身出了病房。 走廊上的长椅上，江彦有些疲惫地坐在那里。 因为怕郁正华又受刺激，江彦没陪郁乔一起待在病房。 看到郁乔出来，江彦的背立即就打直了，脸上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宝宝，那谁……没事了吧？” 郁乔点点头，走到江彦身边坐下，然后靠了过去，把头靠在江彦的肩膀上。 江彦的肩膀很宽，很有力，稳稳地撑着郁乔。 “让你看笑话了……”郁乔靠着江彦蹭了蹭，“我知道他血压高，可我控制不住。” 不用想，江彦从郁乔过去的反应和郁松那里，也知道郁正华大概是个什么人，也猜得到他对郁乔，肯定没有好听的话。 江彦揽住郁乔的肩膀，脑袋也轻轻地压在他的脑袋上：“不是你的错，老人无德……” 江彦忽然觉得有些别扭，那个人毕竟是郁乔的亲身父亲，好像不太好。 郁乔却噗嗤一声笑出声：“你说得对，是老人无德。” 江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瞥了一眼病房门，小声说：“反正没事儿就好，你别太自责。” 郁乔一颗心被填满了，沉甸甸的。 他抬起头，双手捧着江彦的脸，毫不避讳地亲了他一下：“小狗，跟我回去看看我妈，好吗？” “当然可以！”江彦点头如捣蒜。 他甚至认为这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这意味着，郁乔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有了一层全新的，更贴近的认可。 郁乔也是心血来潮，他当即就请了假，第二天郑月梅来医院把郁正华接走之后，郁乔和江彦买了一些东西之后，也开着车出发了。 郁乔的老家在溪城和江城交接处，一个名叫兰驿的小城。 从溪城开车过去，大概需要将近5个小时。 郁乔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很舒服，但驾驶座上的江彦就有些奇怪了。 郁乔看一眼，笑一下，最后实在忍不住，右手撑着车窗上掩着嘴笑个不停。 江彦瞥他一眼：“笑什么啊，你笑一路了……” “不是……哈哈哈……”郁乔脑袋直晃，“这么热的天，你穿一身正装，还是三件套，谁看了能不笑啊？” 可不是，江彦本来就体热，现在在车里还开着空调，他额头上还冒汗呢。 江彦也难受，之前上班，郁乔让他穿正装，他只是套个西装，偶尔打个领带，也不会像郁乔似的，正儿八经地系。 今天不止领带西装好好弄，还套了小马甲。 帅是帅，就是热。 “而且我跟你说了，我妈的坟在山上，没有大城市的公墓那么方便，要爬山的。你这样，不方便。” 江彦撇撇嘴，说：“我这不是想着，第一次见丈母娘，要正式一点儿嘛。” “爬山没什么，我就是这么穿还背着你，也能爬上去。” 郁乔歪着看他：“什么丈母娘，我答应跟你结婚了？” “这你还能不承认？”江彦眼一瞪，“反正你别想跑，正好今天去见你妈妈，咱俩就在她老人家坟前磕个头，就当拜天地拜高堂了。” 江彦说得一本正经，郁乔听着虽然觉得他幼稚，但心里也是熨帖。 “我妈还不一定能看上你呢。”郁乔故意打趣。 江彦反应还挺大：“我这么帅，你妈妈能看不上我？”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地问：“你……你之前，带，那谁也去过吗？” “什么？哪个谁？”郁乔一时没反应过来。 “啧，就那个谁！”江彦明明是最不想提周明威的人，偏偏他自己心里过不去，遇事反倒是先提的那个。 郁乔看江彦的神情，脑子里转了两圈才明白。 他当然带周明威去过，只是现在提这个不是扫兴吗？ 郁乔便扭过头不去看江彦，端坐着直视前方：“陈年老醋你自己吃吧，我不奉陪了。” 江彦一看郁乔这样，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心眼把他又惹着了。他偷偷从后视镜里偷看郁乔的侧脸，见他唇角微勾，眼睛也半眯着，知道他没真的生气。 “哎呀，宝宝，我好热……你给我扇扇呗。”江彦方向盘打了个弯，见郁乔没反应，又故意很夸张地吐着舌头，很大声的哈气。 “傻狗。” 郁乔一听就笑了，从储物盒里翻出来一本薄薄的杂志，捏成扇子轻轻给江彦扇风。 “等前面的服务区休息一下，换我开。你也把外套脱了，还有马甲，还有领带……” “好嘞！” 两人就这么换着开回了兰驿。 郁乔更熟悉路线，基本就是他来开车。他没有回家里，而是直接绕着兰驿城边，往乡下走。 乔月清的坟墓在兰驿城外10公里外的一座小山上。 到了山下，车就不能再开。 郁乔找了个地方停车，又跟江彦去镇上的小店买了香蜡纸烛和纸钱之类的东西，还借了一把镰刀。 小地方管的没那么严，除了鞭炮不能点之外，其他的可以用。上山的路上，护林员提醒他们，纸钱和蜡烛必须看着燃尽了才能走，他们一一答应。 现在不是清明，也不是过年，上坟祭祀的人不多，山上野草丛生，旺盛的绿色几乎把上山的小路都要淹没。 郁乔熟悉路，牵着江彦走。 “我说不方便吧，你还不信。” “没事，就是慢一点。”江彦嘴硬，手里提着袋子，小心地避免踩到黄泥，可下一刻，裤腿上又挂上了几个不知道什么植物的果子。 黄黄绿绿的，像一个一个带刺的小灯笼。 江彦伸手去拔，还有点刺手。 “别碰那些，这些草叶子边缘很锋利，能划破皮肤，会流血。” 江彦刚想去拔，听了郁乔的话赶紧收回手：“丈母娘住的这地方，还真是……护卫森严啊。” “你就贫吧。” 两人哼哧哼哧爬到小山的半山坡才停下，郁乔指着小路变一个长满了高大浓密野草的坑说：“到了。” “你先等我一下。”说完，郁乔挥着镰刀就下去了。 江彦哪能让郁乔做这个，忙不迭就要跟下去：“宝宝，我来吧！” 郁乔制止了：“你别动，不熟悉小心踩空，别给我添麻烦。没多点事，我几下就弄好了。” 江彦只好听话，他不想给郁乔添麻烦。 他望了四周一圈：“这里的树啊草啊，长得也太茂盛了。” “诶，那边也有几座坟，看起来就干干净净的。” 郁乔挥着镰刀清理出一个小小的坟头，说：“因为别人有家里人经常来打理。” “我回来的少，郁正华除了清明，没事儿也不会想着来。所以就这样了。” “哦……” 郁乔果然很快就把野草都清理了，才把江彦叫下来。 这坟墓有些年头了，青石墓碑也不复当年颜色。因为兰驿山上潮湿，墓碑下面有些地方还长了青苔。 墓碑上刻着“慈母乔月清之墓”几个字。 郁乔举着青香率先跪下，给乔月清磕了头：“妈妈，好久不见。” “我带了个人来看你。” 江彦闻言，哐一声就跪下了。还好墓碑前是泥土地，否则听那声音，膝盖都得肿。 “阿姨，我是江彦，我……”江彦转头去看郁乔，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郁乔笑笑，拉着江彦的手：“妈妈，你之前在梦里跟我说，不好的人，就不等了，不要了。我听你的。” “我今天带了个很好很好的人来，给你看看。” “妈妈，你放心。” 江彦紧张地不行，慌里慌张地握紧郁乔的手，也跟着郁乔说：“您放心！” 夕阳斜斜，山林间风吹着青烟袅袅，烧过的纸灰化作黑色、灰色的蝴蝶，打着璇儿从墓碑前蹁跹而起。 墓碑前两个身影，手牵着手，一起弯下腰。 70-80 第71章 生日礼物 适合送20岁男朋友的生日礼…… “我让你别穿这套衣服你非不听, 现在好了吧。” 夕阳余晖下，山间石板小路上，高高低低地起伏着两个身影。 江彦那一身正式漂亮的三件套已经变了样子。除了外套和领带都脱了拿在手上之外, 马甲的扣子也松开, 最里面的衬衣也解开了三粒扣子，敞着大半胸膛。 而再往下看，燕麦色西装裤, 膝盖的位置两团黄黑色的泥渍分外明显。 郁乔的牛仔裤不沾土, 磕完头站起身拍拍，脏污就看不出来。但江彦的裤子就不行了, 越拍, 那两团脏污还晕得更大了些。 乍一看，就像是膝盖上缝了两个补丁似的。 郁乔在某些方面有一点强迫症，看到就忍不住想上手, 弄不干净又烦, 还忍不住总去看。 “刚刚忘记了, 应该用装东西的塑料袋垫一下的。” 江彦甩了甩手上的衣服，大咧咧地说：“脏了就脏了呗，回去洗。” “反正我长得帅身材又好, 别人看到, 说不定还以为我这是新流行的款呢。” 江彦一边说，一边像模特似的, 就地摆了个T台上模特的帅气造型。 身后夕阳正巧落到他头上, 周围是野蛮生长比人还高的坚韧野草，脚下是斑驳的青石板。江彦这么往那儿一站，到真有点时尚杂志封面的味道。 那种看不懂的时尚，就凭脸硬帅。 郁乔眯了眯眼, 伸手拽住江彦手里的领带：“走啦，帅哥。” “好嘞~” 两人在兰驿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返回溪城。 其实，郁乔突然想回去给妈妈上坟，也存了想要迁坟的心思。 郁正华提醒了他。 这次郁正华因为那个什么大师的话，想迁坟还特意来告诉他一声，才没能成功。万一下次郁正华又被哪个大师蛊惑，不告诉郁乔直接迁了，就麻烦了。 那还不如自己先给妈妈找个好地方？ 不过，带着江彦回去一趟，郁乔又改变了主意。 这座小山很美。漫山遍野的树和草很美，夕阳很美，风很美，就连江彦裤子上的泥渍都变得好看。 那就让妈妈留在这里吧，她应该也是高兴的。否则，刚刚那两柱香燃起的青烟，不会那么直直的，好像要一直飘到云里。 回到溪城之后，郁乔仍是按部就班地上下班。 江彦倒不用每天都待在家里，郁乔恢复得很好，已经不需要靠锁着关着江彦，来保证他的情绪正常。 不过，江彦出去都会主动给郁乔发位置和自拍照，也不是因为担心郁乔的情绪，而是江彦自己想这么做而已。 这天，江彦刚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徐飞宇的电话就来了。 应该是照片的事情有了消息，江彦迫不及待地地接起来。 “查清楚了，照片当时就是发给了两个人，一个杜河。你应该知道，是华盛华北区域目前的负责人。另一个黄俊杰，还在郁乔手底下呢。” 江彦点头：“我知道他们，上次半年业绩比拼，正是杜河跟郁乔竞争，原来是他。” 徐飞宇还是很靠谱，他说：“之前我就听说过，郁乔现在这个位子，当初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这俩。后来郁乔上位，黄俊杰成了他的下属，杜河可能是走了什么关系，调到了华北区域，也当上了区域副总。” “他们俩私底下，好像关系挺好的。” 江彦眉头紧皱，确定照片在这两个人手里，也不太好办。 徐飞宇建议：“主要是这么久了，如果他们收到了，也够沉得住气的。如果并没有看到，你直接去找人，反倒是麻烦。不如……” “下周11号，华盛不是各区域的负责人都要去京城总部述职吗？郁乔要去，那个杜河肯定也要去。你到时候不妨私下找他，重点是，你得把你华盛太子爷的身份亮出来，他总不能不给你面子。” 徐飞宇说的有道理。江彦跟哥哥姐姐不同，他并没有接触公司事务，也几乎没有公开过身份，只有当面谈，才有办法让对方相信，并给对方施压。 “兄弟，别急。你不是说郁乔肯定没收好处吗？只要他没收，哪怕照片曝光，对他的影响也不大。最多就是……他对你偷拍的事儿生气呗，你诚恳地认个错，好好哄哄不就得了。” 比起江彦，徐飞宇乐观得多。 江彦沉吟一会儿，也只能这样了。 比起江彦的焦虑，郁乔的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好。 感情生活稳定，小男朋友帅的要死，越来越懂事，除了太粘人之外几乎完美。 工作也顺利。之前跟蒋志森应酬，基本明确了海星还想要继续投标的意向，除此之外，有两家省外的实力机构也有竞标意愿，也许可以同时引进两家形成竞争关系，能有效地刺激业绩提升。 郁乔刚刚开完一个会，正准备给江彦发个信息呢，钉钉消息响了。 他习惯性地点开，就看到一条群发消息提示。 “三天后，是你的同事江彦的生日，快去给寿星送祝福吧……” 嘉嘉竟然还没有把江彦从组织架构里移出去，郁乔本想提醒一下，但转念一想，这个生日播报她一定也看到了，就没有特意说。 “三天后……”郁乔打开日历一看，“8月11号？” 那不就是，他去集团述职的日子吗？ “生日啊……”郁乔靠在椅子里，双手交叠，思绪飘飞。 这应该是他和江彦在一起之后，过得第一个生日，江彦没有跟他说，不代表他不想过。 郁乔心中隐隐涌起一股甜蜜。 正好，他可以给江彦一个惊喜。述职通常从早上开始，除去中午的休息时间，一般情况下，下午四五点怎么都结束了。 他可以提前订好酒店和晚餐，再准备一个特别的礼物，就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郁乔打开网页，在小黄薯上搜索“适合送20岁男朋友的生日礼物”。 “这、这都是些什么呀……” 郁乔被乱七八糟的各种推荐搞的眼乱缭乱。从男士水乳到无人机，东西虽然很多，但都没有什么特色，一看就不走。 “买一个超大的礼物盒，自己钻进去？然后把衣服脱了，把蝴蝶结系在……”郁乔小声念文字的声音骤然停下。 天哪，这个会不会太刺激了？ 而且，有点土吧？确定年轻人喜欢？ 江彦……会喜欢吗？ 评论里也有人跟郁乔有同样的疑问，博主回复：【土是土，但是有效啊！没有哪个20岁的小男孩儿能够拒绝这样的礼物。记得多买两盒杜x斯哦~】 郁乔脸有些烫，那确实得多买两盒。好像不买也可以，反正之前也…… 哎，打住！ 郁乔拍了拍自己的脸：“上班时间，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郁总！” 白芮儿的声音突然响起，郁乔手忙脚乱地赶紧把网页隐藏起来。 “郁总？我看你办公室门没有关所以……你，没事吧？” 郁乔清了清嗓子，坐直了：“没事啊，怎么了吗？” 白芮儿眼睛尖，指了指郁乔的脸：“你的脸好红哦……” “哦哦……”郁乔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空调又坏了吧。” “那要让嘉嘉叫维修师傅来吗？” “不用不用。”郁乔赶紧岔开话题，“先说你的事吧。” 白芮儿晃晃手里的文件：“哦，有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是上个月工资和提成，财务已经复核过了。” “好。” 郁乔接过文件大致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之后，抽出钢笔飞快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郁总。” “不客气，哦帮我关下门，谢谢。”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郁乔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把隐藏的网页重新打开，刚刚那个帖子还挺火，评论也多。郁乔没忍住，又开始在评论里翻。 确实，不少人都觉得这个礼物虽然土，但效果奇佳。 哎，还有新的建议。 【建议配合这几套衣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衣服？” 郁乔点开图片，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许多。 旗袍、猫耳、狐狸尾巴、铃铛……太犯规了…… 郁乔看了半天，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还跟小男朋友玩这种游戏，好像有点…… 但是…… 也不是不行……吧…… 郁乔点开淘淘，随便选了几个毛绒绒的热销款式放进了购物车。 “不过，仅仅是这些，还不够吧。” 结完账，郁乔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状态不好的时候，江彦曾经提过，让自己送他一个刻了名字的项圈。 郁乔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个话时，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那是小男朋友的包容和臣服，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血脉贲张。 即便不带任何情/趣色彩，这样一个礼物，也是非常、非常有意义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地划动，郁乔沉思了许久，终于打开了一家定制店铺，做了决定。 9号晚上，郁乔和江彦一起收拾行李，还好是夏天，一人一个小行李箱，基本都能装。 郁乔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淘淘上买的东西全部加急邮寄到酒店的地址。 “明天你就自己随便玩玩，或者你想不想回家呀？”郁乔一边叠衬衣一边说，“11号等我那边结束，我们再一起吃饭。” “他们说不定要组织聚餐，我找个借口不参加，提前遛。” “哦，好啊。” “嗯？”郁乔放下衬衣，转过江彦的脸拍了拍，“怎么啦？我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 “啊？没有啊。”江彦眨眨眼，赶紧打起精神，“我就是觉得，我们最近一直跑来跑去的，累死了。” 确实，这段时间事情一个接一个，确实累。 郁乔有些心疼地搓了搓江彦的脸，蹙着眉左看右看，说：“我看看，好像是有点憔悴呢。” “好像，累丑了。” “啊？”江彦一下子精神了，耳朵尾巴全都竖起来，掐着郁乔的腰，把一张俊脸怼到他眼前，大声抗议，“我丑了？我丑了？你给我好好看看！” “啊——郁乔，你给我认真看！” “你脸好大……”郁乔笑着，脑袋往后躲，但很快又被江彦按住后颈给按回去。 “居然说我脸大？看我教训你……”江彦危险地眯起了眼，猛地把郁乔扑倒在床上，熟练地又去挠他敏感的痒处。 “哈哈……江彦你够了……哈哈……”郁乔在床上翻来翻去地挣扎，怎么都挣不脱江彦的压制。 实在是受不了只好求饶：“好了好了……饶了我吧……” “哼，你还敢再说我丑？”江彦居高临下，一双圆眼睛亮晶晶，闪着光。 两个人这么一闹腾，脸都染上了红，尤其是郁乔，眼角溢出了一抹泪花，水润的双唇半开半合，急促地喘着气。 江彦就这么看着，都觉得心神一荡，忍不住俯下/身，含着郁乔的下唇吮了吮，又探进去，勾着郁乔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两个人安静而专注地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分开的时候，郁乔脸眼睛都红了。 江彦用指腹轻柔地搓了搓郁乔飞红的眼尾。 郁乔弯弯唇角，说：“这样吧，我还有年假。你要是不着急，等我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出去度假怎么样？” “我着什么急？”江彦有些莫名，“都可以啊，想去哪儿玩？” 郁乔说的着急，其实是江彦出国的事儿。 他打算，给江彦过完生日，就跟他好好商量，尽快让他出国训练比赛。 江彦一直追寻的梦想，并且为之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和汗水，不应该被自己绊住。 等送礼物的时候一起说，一定能让江彦更高兴。 郁乔这么想着，便微微笑着说：“没什么。那到时候看吧。” 两个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明天早上的飞机，都不想太累，郁乔就先去洗澡。 江彦把行李箱放好，又把随身带的东西检查了一遍。 杜河的联系方式不难弄到，江彦计划到了京城，就先跟他联系，先把人约出来再说。 正想着，手机就响了。 江彦一看，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望了一眼浴室，里面雾气弥漫，水声潺潺，郁乔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好，便起身去到阳台。 “喂，爸。” 打电话来的人正是贺铭远。 “哟，你还认我这个爸？” 江彦没忍住，仗着贺铭远看不见翻了个白眼：“哪天你正式通知我断绝父子关系，我就不叫了。” “你……你个混小子！”贺铭远气得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为了个男的跟你老子对着干。” “我也不想啊！我也很难受好不好。”江彦刚提高了声音，又怕被郁乔听到，赶紧压下声音，“你要是同意，不就没事儿了？我也不会跟你对着干，你也不会生气。皆大欢喜不好吗？” “皆大欢喜？你管你一个人高兴的事儿叫皆大欢喜？”贺铭远简直想从手机里伸个巴掌过来。 江彦理直气壮：“对啊，我们家除了你反对，其他人都没意见。” “你这个逆子……”贺铭远深深地呼吸了两大口，平复了心情说，“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我问你，你还要不要回Y国赛车？” 江彦当然想，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只是现在贺铭远提出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怎么，你不是也不同意吗？”江彦提高了警惕。 贺铭远“哼”了一声，说：“我已经跟GR车队谈好了，贺家的五星级连锁酒店可以提供GR车队明年一整年的赞助，包括不限于车队的全球差旅机票，赛事城市的五星级酒店，VIP等等。几个大的国际赛事，我也可以赞助，你可以安心地回去参加比赛。” “下周出发，一刻也别耽误。” 江彦安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他低声问：“条件呢？” 贺铭远淡淡道：“跟你那个男朋友分手。” 隔着手机，贺铭远听见江彦明显的，沉重的呼吸声。 儿子不好过，当父亲的也不好过。 只是，身为贺家的当家人，贺铭远绝对不允许自己家里娶进来一个男媳妇。 京城那么大，其实豪门显贵之家也不是没有同性相爱的例子。只是那些家庭，大多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喜欢同性，可以养在外面，结婚生子还是正常进行的。 贺铭远太了解自己这个小儿子了，他说想结婚，那就是真的想把那个男的领回家，一定不是玩玩而已。 贺铭远丢不起这个人，不想以后贺家在京城圈子里成为笑话。 贺铭远一向是一个开明的父亲，说到这里，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对这个一向宠爱的老来子，有些过于严苛了。 他也做出了让步，松了口：“你先比赛，等过几年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不拘什么家世，我都可以……” “不用了爸，比赛的事，我谢谢你，但我不回去了。” 江彦转过身，背靠着阳台落地窗上，眼睛直直地看向浴室的方向。 夜幕星辰下，江彦认真地说：“我说过，我只喜欢他，别的谁也不要。” 沉默许久，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声音。 “好，很好，不愧是我儿子。”贺铭远的声音沉重而阴鸷，怒极反笑，“江彦，你可别后悔。” 第72章 述职当天 拍照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你要做什么？喂！喂？！” 可是不管江彦再怎么问, 电话打过去，贺铭远都不接了。 江彦预想了很多种贺铭远拿捏他的方式，却没有想到, 所有的长枪短炮, 最终都射向了郁乔。 他天真的，自以为是的隐瞒和保护，其实早就不堪一击。 8月11号, 华盛集团总部17楼1号会议厅, 郁乔第五位上台，完美地做完了自己的述职报告。 与他同台的其他区域的负责人们, 仅有的两个业绩比他好的任务难度没有他大；其他的, 连业绩都不如他的。 在一片赞许的鲜花掌声中，郁乔心潮澎湃，仿佛古代科举及第的状元郎。 这是他29岁人生截止目前, 最风光的时刻。 29岁的区域副总裁, 营销一把手, 放眼整个圈子，谁见了都得称赞一句青年才俊。 他才29岁，他的未来简直有无限可能。 “郁总, 很好。” 董事长贺铭远端坐在台下, 依旧威严持重，看向郁乔的眼神里, 有克制的欣赏, 却也透着些别的。 郁乔一怔，直觉告诉他，董事长这个眼神，有别的意思。 会是什么呢？郁乔暂时没空去想。 很快, 郁乔俯身向台下的人鞠一躬，就在他起身之后，会议室的门打开，三五个西装革履，满脸严肃的人走了进来。 前一秒，郁乔还在享受鲜花着锦，还畅想着今晚回去，一定会给江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后一秒，集团纪检监察部的人，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甚至还站在台上。 “郁乔，我们接到实名举报，有证据证明，西南区域上半年的分销合作招投标中，你涉嫌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合作单位好处并侵占公司财产，为此，我们合理怀疑你涉嫌职务侵占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实名举报？收受贿赂？职务侵占？ 郁乔下意识地往台下看去，华盛集团包括贺铭远在内，几乎所有的高层管理都在，所有人都充满了疑惑。 并且，他们看向郁乔的眼神，刚刚那些赞许和肯定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好奇、幸灾乐祸，甚至还有鄙夷。 一切一切，像锋利的刀子一样，要把郁乔的血肉都刮下一层来。 郁乔在这些幸灾落祸的眼神中看到了杜河。 他刚刚是第一个上台述职的，尽管他的报告已经极尽所能规避了好几处，但还是被高层领导指出了几个过往工作中的决策性错误。 会是他吗？毕竟杜河一直以来，都跟郁乔不对付。 纪检监察部属于集团独立的部门，确实拥有监督执纪的职能，一旦证据确凿，他们就可以直接把证据材料送到公安机关，配合公安机关进行案件侦破。 只是……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按理说，他们即便接到了实名举报，那也是一面之词，他们至少也会提前联系郁乔，或者换个场合。 这么大的阵仗，也许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传遍整个圈子，即便最后郁乔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很难堵住悠悠众口。 他的身上，也许永远都会背上一个“疑似职务侵占”的阴影。 等等，董事长…… 郁乔猛然发觉，在台下一片疑惑之中，唯有贺铭远神情淡漠，毫不惊讶。 董事长早就知道！ 也是，只有董事长的授意，纪检部门才会这么做。 “郁乔，走吧，请配合我们工作。”纪检人向来铁面无私，不讲私情。 郁乔竭力维持着冷静，他可以走，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狼狈。 “稍等。” 郁乔拿起话筒，向着台下所有人说：“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很遗憾我不能继续听各位领导和同事对我刚刚发言的点评和建议，和其他优秀同事的发言。希望未来可以在其他时间和场合，再有学习和交流的机会。” 台下的窃窃私语，在这一刻安静了许多。 郁乔放下话筒，礼貌地冲着纪检同事点点头：“走吧。” 两个纪检一左一右地把郁乔夹在了中间，郁乔挺直了腰背，步履稳健，一步一步走下台。 经过第一排时，郁乔感觉到，贺铭远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他侧过头，两人视线相碰。 贺铭远的眼神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郁乔看不懂的东西，越来越浓重。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与纪检大步离开。 会议室内，有人轻声问：“董事长，还要继续吗？” 今天述职的一共有7个，郁乔排到第五，还有两个人。 贺铭远缓缓点头：“继续。” 流言犹如离弦的箭，几乎不需要任何推波助澜，仅仅是郁乔是在述职现场，当着董事长的面被纪检部门带走这一条，就足以让所有吃瓜群众兴奋。 对业内来说，但凡是高管，不管你了做什么，只要上头不想赶尽杀绝，至少都会给你留有一丝余地。 今天这一出，却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给郁乔留。这似乎已经昭示了一个结果：郁乔完了。 员工们无数个八卦小群都炸了，尤其是夏梦真她们的。 【白芮儿：怎么可能啊？郁总怎么可能收受贿赂，再探再探！】 【嘉嘉：真的，有人拍到了照片，说郁总被纪检直接当着董事长的面带走了。】 【嘉嘉：图片·jpg】 【夏梦真：好糊，但确实是郁总。】 【白芮儿：我不信！肯定有误会，或者郁总只是配合调查，怎么搞得像定罪了一样。】 【王睿：配合调查不会这么高调吧？纪检看上去十拿九稳了。】 【白芮儿：纪检也会搞错啊！再说了，他们就跟苍蝇似的，没缝的蛋也想吸两口血出来，你们不知道吗？】 【嘉嘉：郁总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呀？】 【王睿：如果是真的，职务侵占严重的话，是不是会坐牢啊？】 【嘉嘉：……】 【白芮儿：……】 【夏梦真：……】 【众人：闭上你的乌鸦嘴！】 郁乔坐在纪检办公室里，坐在他对面的，是集团纪检监察部的部长，冯涛。 冯涛抬手看了一眼表，慢条斯理端起茶杯，吹了吹，轻啜了一口：“郁总，两个小时了，你一直这么不配合，我也很为难。” 郁乔端坐着，脊背挺直，轻笑道：“冯部长，我一直都很配合，我甚至愿意去银行调流水来自证清白。” “按理说，谁主张谁举证，我的态度不能说不诚恳吧？” “是你们始终不相信，非要我坦诚到底收了海星蒋志森多少财物。您不觉得，你们这是射了箭再画靶子吗？” 冯涛面不改色，甚至还躬身劝道：“郁总，我们的工作你也是了解的，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只是，你是主动交代，还是我们带着证据直接移交公安部门，性质是不一样的。” “我们也是为你好。29岁，大好的年华，你原本应该前途无量啊，郁总。” 郁乔冷笑。 纪检的人最会拿捏人心，也擅长打心理战。他们口口声声说有人实名举报，并且有确凿的证据，却不给郁乔透露半分。 身正不怕影斜，郁乔是绝对不能被他们忽悠，牵着鼻子走的。 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是星海蒋志森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连带着，集团想肃清与此有关的人和事。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确实有人举报，纪检手里有所谓的证据，但这份证据并不充分。纪检不能完全相信，也不敢不信，所以他们释放出烟雾弹，想让郁乔自己乱了阵脚，主动交代。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建立在，郁乔真的做出了损害公司利益的事，这个大前提下。 否则，平白无故把一个中高管，以一个这么不体面的方式弄倒台，对公司有什么好处吗？ 郁乔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悠悠地靠椅背上，眼神犀利，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地说：“冯部长，去年你们纪检部门业绩很好啊。没记错的话，浙沪区域分管工程成本招标的那位何副总，就是被你们以职务侵占的罪名拿下，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吧？” “他吐出来的钱，加上罚款，好像有1000多万，你能从中得到多少提成呢？” “10万？还是20万？” “咣当”一声，冯涛手里的茶杯重重拍到桌上，茶水剧烈晃动，淌出来小半圈。 冯涛脸色阴沉：“郁乔，你不要妄想以这种方式，把我们纪检部门塑造成为了业绩栽赃陷害的恶徒。” “哪有，我不是这个啊。”郁乔笑了笑，抽出纸巾擦干桌上的水，“冯部长，我只是好奇，打听一下。” “毕竟我们这样的人，也不是天天都有机会跟纪检打交道。” 冯涛眯起了眼，眼角的皱纹有些凶狠。 “郁总，年轻有为，真是小瞧了。” “您客气了。” 冯涛正准备继续说什么，手机响了。他脸色一变，迅速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郁乔只看到冯涛看了他一眼，就拿着手机走出去。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贺董？” 饶是郁乔再冷静，在看到贺铭远时，还是流露出了震惊和不解。 贺铭远是一个人来的，他坐到郁乔对面，一句废话寒暄都没有，直接开口道：“我听说，你什么都不承认。”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除了多年前的颁奖仪式，郁乔还是第一次离贺铭远这么近。 郁乔再次从贺铭远的眼神里看到了那些奇怪的，他看不懂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董事长，他都不知道？ 郁乔沉默了，他没有立即回答贺铭远的问题。 贺铭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上，推给郁乔：“看看吧，这是证据。” “证据？” 郁乔疑惑地拿起照片。 “这是？！” 诡异的拍摄角度，画面上是熟悉一个的包间，两个人，和一个信封。 郁乔呼吸一滞，捏着照片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个角度，这个时间和地点，拍下这张照片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贺铭远将郁乔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满意地微微一笑：“郁总，我们做个交易吧。” 第73章 都扔掉吧 郁乔怎么会看上你？ 贺铭远说了什么, 郁乔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他脸色煞白，只定定地看着手里那张轻飘飘的照片。 重点不是照片，而是拍照的人。 怎么会是江彦？为什么会是江彦？ 心里那个已经快要愈合的黑洞, 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痛, 好痛。 但郁乔还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身处何地，自己面前的人又是谁。 他用力闭了闭眼，随后抬头, 将所有的情绪牢牢地压在心底, 不再泄露一丝一毫。 郁乔不卑不亢地冲着贺铭远微微一笑：“贺董，很抱歉,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短短十几秒中, 郁乔就能调整好状态，坦然面对给自己带来压迫的人，这份心智和态度, 对一个29岁的年轻人来说, 实在是惊人。 贺铭远的眼里透着欣赏, 他说：“郁总，我的夫人姓江，叫江舒宁。” “我的小儿子, 随母姓。” 郁乔如遭雷击。 所有想不明白, 看不懂的东西，在这一刻, 什么都明白了。 贺铭远叹了一口气：“小孩子不懂事, 给你添麻烦了。据我了解，郁总结过婚，可惜没有小孩。否则，你现在一定能够理解我, 理解一个父亲。” 郁乔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指。他放下照片，自嘲一笑：“贺董，我刚刚一直想，我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是不是应该主动提出暂停职务。我没有收合作方一分钱的好处，甚至有自信让纪检介入，积极配合重新调查这起招投标的流程规范……” “可我现在明白了，原来我的清白并不重要。就像这张照片里，信封里究竟装了什么并不重要一样。” “对吧？” “你很聪明。”贺铭远点头，“所以我才给你机会，做一个交易。” 太阳穴一跳又一跳，郁乔抬手按了按，问：“什么交易？” “跟江彦分手，彻底分开，永远不要联系。”贺铭远说，“贺家不能有一个同性恋的儿子，如果他只是跟你玩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要跟你结婚，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郁乔抬眸：“你说，他要跟我结婚？” 贺铭远嘲弄地笑道：“郁总不会以为，这是什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吧？” “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家里人越是反对，他越是上头，等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发现，不过是一场荷尔蒙的冲动罢了。”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这次就只是配合调查而已，对你毫无影响。你依然是华盛集团最年轻的区域副总，大好的前途。” 贺铭远目光犀利，紧紧地盯着郁乔，沉声道：“他不懂事，你肯定明白，对吗？郁总。” 郁乔的心跳得很快，每跳一下，都在他空荡荡的胸腔里震荡。 公司天台的吻，北洛山顶的烟花，游走在城市夜幕中的哈雷，还有无数次蹲在他家门的影子，和沉沉坠入深渊时，那双托住他的手…… 他对上贺铭远的眼睛，却发现贺铭远也在观察他。 两人无声对视着，郁乔苦笑一声：“贺董，我如果还留在华盛，甚至我还留在溪城，怎么跟江彦彻底断联？您不了解您的儿子吗？” 贺铭远摆了摆手：“你只要让他主动出国，我就有办法让他回不来。他在Y国的车队我已经沟通好了，他只要回去，就能重返赛场，我相信这是他想要的。” 郁乔平静地看着贺铭远：“贺董，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 贺铭远目光如刀，将郁乔从头到脚审视了一，沉下脸：“郁总，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刚刚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你究竟做没做过其实不重要，但只要有这张照片，我就有办法，让你做过。” “真到了这一步，别说华盛，整个圈子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而且，你还可能坐牢。” 郁乔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贺铭远说的没错，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一个从兰驿那种小镇考出来的，从最底层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人，对上贺家这样的豪门世家，无疑是蜉蝣撼树。 郁乔根本没有办法硬碰硬。 “郁总，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贺铭远起身，离开前，他对郁乔说了最后一句话：“郁总，别忘了，这张照片是怎么来的。” 心上的那个黑洞再次被狠狠地撕开，诛心也不过如此。 郁乔木然地坐着，默默地看着贺铭远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神渐渐由清明变得空洞。 江彦在集团总部对面的一家咖啡厅坐了很久，杜河却没有按照约定前来。 他给杜河打了好几个电话，最终都是无人接听。 不好的预感随着窗外的阴云，层层叠叠地笼罩在他的心上。 被屏蔽了消息提示的微信群，个个消息都是99+，江彦本想清理掉，却注意到其中一个群里，有一句【郁总不会真出事吧？】 江彦赶紧点开，把聊天记录翻了一遍。只是越翻，越是心惊。 “郁乔……怎么会……为什么……” 徐飞宇的电话适时打来：“兄弟，出事了！我听说你爸他……” 江彦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抓起手机飞快地跑了出去。难怪杜河不来了，难怪郁乔还没有联系他！ 江彦打了个车，直接往酒店赶。一路上，他不停地给郁乔打电话。 一开始，电话只是没人接，后来，是直接关机了。 江彦的一颗心仿佛掉进了油锅里，他催着司机：“师傅，麻烦再快点！” 司机无奈道：“没办法呀小伙子，赶上晚高峰，到处都堵。” 长长的车流在路上缓慢移动，江彦急得冒汗也没有办法。好不容易赶到了酒店，江彦付了钱就飞快地往里跑。 恰巧所有的电梯都在30层以上，江彦只觉得楼层闪烁的数字变化得太慢太慢。 他等不了，打开安全通道，从楼梯跑上去。 饶是江彦，一口气跑到17楼也觉得气喘腿软，可他一刻也不敢停。好不容易到了1718门口，他从口袋里摸出房卡，刚准备放上去，又迟疑了。 他不敢。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乔。 郁乔那么看重他的事业，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也要拿下项目，通宵不合眼也要堵上窟窿……今天是他期待了那么久的述职汇报。 江彦闭了闭眼，颤抖着把房卡贴了上去。 “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江彦准备承受一场狂风暴雨，可他走进去却发现，宽敞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就连郁乔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江彦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郁乔走了，不告而别。 江彦颓然地靠着墙坐在了地上，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中悔恨不已。 “啊——啊——” 江彦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用力地砸在地上。 “哎哟，您是这间的客人吗？您这是怎么了呀？” 一个保洁大姐走了进来，看到江彦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江彦抹了把脸，声音嘶哑：“有事儿吗？” 保洁大姐说：“哦，客人退房了，我来打扫。客人说，房间里的东西都不要了。” 东西？ 郁乔还留下了东西？ 江彦顿时有了力气，他爬起来，翻箱倒柜，在衣柜里发现了两个快递箱子。 “大姐，你等下再来，我还有点事。” “哦哦，那您快一点哦。” 关上门，江彦抱着那两个快递箱子坐到床边。 他昨天就见过郁乔把这两个快递拿回来，但问他是什么，他又不说，神神秘秘的，只说“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就是今天。 江彦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个大的盒子，拿出来一套雪白的毛绒绒的东西，一对尖尖的猫耳朵，和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盒子里，还有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小猫……”江彦的眼睛更红了。 他摸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做工粗糙的小钥匙扣，那只白色小猫，耳朵和尾巴简直跟现在这些一模一样，它也戴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郁乔特意买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现在，说不定郁乔就戴着耳朵和尾巴，站在他面前。 他皮肤白，戴红色的蝴蝶结最合适不过。 那一定漂亮极了！ 可惜，现在都没了。 江彦吸了吸鼻子，又打开了另一个小盒子。 看清盒子里东西的那一刻，江彦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他颤抖着，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外表黑色，内里红色，做工精细的手工皮质项圈，连接处的搭扣是金色的，低调奢华，但又野性十足。 内里还刻着一行小字：我最爱的小狗JY，落款是YQ。 “要不，你再送我个项圈？刻你的名字。” 原来，自己说的那句话，郁乔一直放在心里。 “我最爱的……小狗……” 江彦紧紧握着项圈，忽然扯出一个疯狂的笑，他喃喃自语着：“骗子……骗子……” “郁乔，你别想甩了我，想都别想！” 江彦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好，抱着箱子离开了酒店。一路脚不沾地，赶回了家。 贺铭远不在家，贺程正在陪江舒宁喝茶。 江彦带着一身戾气，跟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瞪着眼睛问：“妈，哥，爸呢？” 江舒宁被江彦阴沉沉的模样吓到，起身问：“小宝，你这是怎么了？你爸还没回来呀，出什么事了？” “他在哪儿？” 贺程放下杯子，仍是坐着，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找爸有什么用？” “你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激怒他，让他用更多的手段对付郁乔。” “郁乔？”江舒宁疑惑。 江彦却是捏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哥，你早就知道？” 贺程嗤笑一声：“蠢货，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搞定爸爸，你搞定了吗？” “跑回溪城那么长时间，你做了什么？想没想补救的办法？” “只凭一股热血上头，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我都不知道，郁乔那样的，怎么会看上你。” 第74章 无奈决定 你打我吧！随便打 贺程的话不好听, 但一字一句，都是事实。 江彦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他双手抱着头, 抓着头发无力道：“哥, 我该怎么办？” 贺程淡淡道：“听爸的话，先分开一段时间。你出国该念书念书，想赛车赛车。等过段时间, 爸的气消了, 再想办法。” 江彦缓缓抬头，盯着贺程：“哥, 我不能给他分开。我是天真, 但我不傻。” “我真出国了，还回得来吗？” 贺程闻言，挑了挑眉：“所以我说一段时间。具体是一年、两年还是五年, 就看你对郁乔的喜欢能坚持多久了。” “好了, 别吓你弟弟。”江舒宁坐到江彦身边, 拍拍他的肩膀，“小宝，到底怎么回事, 跟妈妈说说。” 江彦也不再隐瞒, 把自己跟郁乔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江舒宁。 “那张照片是我拍的，我当时想拿住他的把柄整整他, 最好把他赶走别再烦我。” “我错了……他没做过, 是个误会。” 贺程悠悠地插了一句：“你在这里一厢情愿，不想跟人家分开。你有没有问问郁乔，他现在还想跟你在一起吗？” “我……” 贺程一针见血。 江彦自从得到消息之后，还没能联系上郁乔, 而酒店里，郁乔留下的东西，似乎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郁乔不要他了。 “他必须想！”江彦眼神犀利，不想再浪费时间，“既然爸不在，我就先走了。” 郁乔可能直接回了溪城，江彦得赶回去。 江舒宁劝不住，只好说：“小宝，你别急，妈妈会劝你爸的。你慢点，小心点啊——” 贺程还坐在原地没有动，摇了摇头道：“妈，你让他自己想办法去。这么大人了，谈恋爱追老婆还指望家里帮忙？” “你呀，”江舒宁一把夺过贺程手里的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我怎么觉得你幸灾乐祸呢？” “你弟弟是个犟脾气，一根筋。他说认定了是谁，那就是谁。你爸这么瞎折腾，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父子离心。你还能眼睁睁看着？” 贺程耸了耸肩：“那也是爸头疼的事。” 江舒宁拿大儿子没办法，准备直接找贺铭远：“这个老贺，做事儿越来越没分寸，对自己儿子也这么狠。” 江彦马不停蹄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的机票，从京城赶回了溪城，回到观山悦天都黑了。 担心郁乔还在气头上，江彦不敢直接进门，先老老实实地敲了好几下，没人开门，他才忐忑不安地按了指纹。 机械女声发出毫无感情的【验证成功】。 江彦却心里一喜，郁乔没有删他的指纹，也没有改密码。 也许郁乔并没有真的想放弃他。 他急切地进了屋子，却发现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盏灯都没有亮。 “乔乔？宝宝？” 江彦一间一间房找过去，连一个影子都没有发现，家里所有的东西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郁乔并没有回来过。 江彦是真的慌了，他没回来，那他去哪儿了？ 郁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从华盛总部大楼离开之后，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先离开京城。 贺铭远只给了他一天的考虑时间，一天之后，他如果没有给出让贺铭远满意的答复，他毫不怀疑，下一次再见到的就不是集团纪检，而是警察。 贺铭远有这个能力。 江彦是贺铭远的儿子。郁乔坐在前往兰驿的高铁上，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但其实并不是无迹可寻。贺家有两子一女，从来都是公开的消息。 能让集团财务总张总亲自关照的“关系户”，从一开始，郁乔就应该想到江彦的家庭绝非等闲。他但凡多个心眼，查一查江彦的底细，也不会只把他当做普通的有钱公子哥儿。 是郁乔自己，先入为主，根本没有往贺家想。如果江彦不是随母姓，也许郁乔一开始就会察觉，不论是否求证，他都不会跟江彦发展出工作关系之外的其他可能。 “如果是我老板，他不同意，我不就失业了？而且以华盛在业内的地位，其他公司也不敢要我啊。” 郁乔失笑，热恋期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成了真。 贺铭远的条件根本是不成立的，即便郁乔真的跟江彦分手，他在华盛也待不下去了。 毕业之后这么多年的打拼，什么都没了。 郁乔靠在椅背上，用力捏了捏眉心。他知道，他根本别无选择。 从溪城到兰驿，一路多山。列车每钻进一个山洞，郁乔都能在玻璃反光上看到自己的脸。 忧虑、焦躁、无措……还有眼底最深处的恐惧。 贺铭远根本没有给他机会，也没有给江彦机会。他用这样一种方式，直接粗暴地，戳破了郁乔和江彦看上去漂亮的爱情泡泡。 郁乔想起江彦曾经说过，他家里一定会同意他们的事。 小孩儿真是天真啊……郁乔自嘲地笑笑，原来自己也没有比江彦好到哪里去。 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愚蠢。 第二天，郁乔一大早就上了山。 不过短短几天，山上的野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一样，从原来的耀武扬武野蛮生长，变得恹兮兮的，倒伏下去，草尖也泛了黄。 今天没有太阳，灰白的云层沉沉地压着，一丝阳光也透不下来。 郁乔把蜡烛和青香点上，又在乔月清的坟前垫了个袋子，靠着墓碑坐了下来。 “妈，我又来了。” 说完这句，郁乔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抱歉啊妈，这次是我一个人。上次带来的那个，我说很好很好的那个人，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了。” “我总觉得，你挺喜欢他，我……我也挺喜欢，可惜了，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一直以为，我把日子过得挺好，有车有房，大小也被人叫一声郁总，也算事业有成。没想到，这半年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 郁乔说着，有些哽咽。 山间有风吹来，烛火被吹得忽大忽小，左右闪烁，原本直直向上的青烟也被吹散，化作了一片朦胧。 他仰着头，看着天上沉沉的阴云，声音很轻：“妈，你要是还在就好了。” 郁乔在山上坐了很久，等他撑着身体站起来时，腿都有些发麻。 他拍了拍身上粘到的土和草粒，冲着墓碑又鞠了一躬：“妈，你别担心。我就是随便说两句，其实没那么难。日子总要过下去，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山风有些冷，郁乔搓了搓手臂，慢悠悠地踩着石板路下山。 快走到山脚的时候，郁乔看见小路上跑上来一个人影。 不用看清脸，只看到那人跑步的样子，就知道是谁。 郁乔下意识地转身，刚迈出两步，身后就响起了一声爆喝：“郁乔，你敢跑！” 郁乔无奈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缓缓转身。 江彦几步跑到郁乔面前，瞪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像野兽盯住猎物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郁乔被江彦的眼神盯着浑身发毛，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下一刻，江彦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郁乔拉进自己怀里，死死地抱住他。 “你别跑，别躲我，求你了……” 山风骤然吹得凌厉起来，江彦声音沙哑，手臂的力度大得像要把郁乔嵌进他的骨头和血肉里。 郁乔没有挣扎，江彦的力气，他挣扎也没用，很安静地任由江彦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江彦才稍微松开一些。 他小心地打量着郁乔，却发现，郁乔的眼神很冷，很平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江彦从郁乔的眼神里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他无措地紧紧握着郁乔的双手：“宝宝，你听我解释……” 郁乔好像很累似的，微微点头：“好，你解释吧。” 郁乔冷淡的反应让江彦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他只能把一切和盘托出，然后拼命道歉：“是我混蛋，我当时太讨厌你了，讨厌你管我，讨厌你看不上我。但我现在不是这样了，我爱你！” “我本来想偷偷把照片拿回来，我没想到我爸早就知道了。” “我一开始其实想告诉你的，但是那次，那次你说如果我爸你是老板，你就……我就不敢说了。我想等我把家里都处理好之后，风风光光地把你带回家，我没想到……我……” “你生我的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能不要我……”江彦嘴唇颤抖，紧紧地握着郁乔的手不放。 郁乔浑身上下都像是透着一股死气，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了。不对，是对江彦不在乎了。 来龙去脉也好，江彦做了什么也好，好像在郁乔眼里，都不重要。 江彦颤声道：“宝宝，你别这样看着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江彦抓着郁乔的手用力往自己脸上打：“你打我，你打我吧！随便打！” “啪啪”几声，江彦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几个明显的指印。 “你放手！” 郁乔终于有了点活人气，他奋力挣扎，想把手从江彦手里抽出来。 奈何江彦力气大得惊人，郁乔手腕和手掌都被弄痛了。 “我不放，”江彦瞪着血红的眼睛，“你要是不解气，再多打几下。” “放手！”郁乔无奈低吼，“你弄疼我了！” “啊？” 江彦微微松开铁钳一样的手掌，才发现郁乔手腕一圈都被他捏红了。 “对不起……” 郁乔看着江彦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轻声说：“江彦，我爱你。” 江彦猛地抬头，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就试了，满是震惊和欣喜，他下意识地就要把郁乔再抱紧怀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但郁乔抬手挡住了他，平静地说：“但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已经答应你爸了。” 第75章 自损八百 我要跟你谈判 “你答应, 我爸了？”江彦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郁乔这话的意思。 郁乔点头：“是的，跟你分手。我还是华盛的副总，你爸还能给我升职, 集团的位置也没问题。” 江彦怔怔地看着郁乔, 出口艰涩：“你、你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郁乔挣开江彦，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彦, 你说你家里一定会同意的，可结果呢？” “照片是你拍的, 纪检是你爸叫来的, 你知不知道，职务侵占是什么罪名？你想让我坐牢吗？” 江彦抓住郁乔：“当然不会！你不是没有做过吗？只不过是一张照片怎么就能定你的罪？只要查清楚就没事了！” “至于华盛……这个世界那么大，没有华盛还有其他的公司, 或者……我们一起出国！我养你, 好不好？” “只要我们不分开, 只要你不跟我分开，我们两个人一起，什么都能扛过去！” 郁乔眼里的悲伤更加浓重, 他的心已经被巨大的忧虑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清楚地知道贺铭远三个字在京城，在圈子里的分量, 但好像……江彦不知道。 他不过是跟江彦谈恋爱, 贺铭远就能借着一张照片，威胁他把“疑似收受贿赂”坐实；如果他把江彦拐走，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贺铭远威胁的话，郁乔不想告诉江彦, 这样除了把江彦跟他父亲的关系弄得更僵之外，对解决当下的问题并没有什么用处。 更何况，那毕竟是江彦的父亲。 “江彦，你想跟我私奔吗？” 江彦眼睛一亮：“为什么不可以？” 郁乔缓缓地推开江彦：“我不愿意。” “我不想一无所有，东躲西藏。” 江彦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他狠狠地看着冷漠的郁乔，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决定了。甩了我，继续在华盛做你的郁总？” 我已经做不了华盛的郁总了。郁乔心里满是苦涩，表情却愈发的冷淡。 “是。”他听见自己说。 “好、很好。”江彦凑近郁乔，贴在他耳边沉声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连一个副总的位置都比不上。” “可是郁乔，你凭什么认为，你都不要我了，我还会听你的？” “你？” 郁乔听出江彦语气不对，刚一抬头，后颈一阵剧痛。 江彦将晕倒的郁乔牢牢抱在怀里，他的眼里闪烁着野兽一般的光，抬手温柔地抚摸着郁乔的脸：“宝宝，我们回家。” 郁乔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剧痛，连带着肩膀也疼。 “嘶……” “你醒了。” 窗帘拉着，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郁乔轻轻转头，依稀看到江彦那张虽然憔悴，但依旧帅气的脸。 江彦就侧躺在郁乔的身边，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握着郁乔的，就这么看着他。 只是在幽幽的灯光下，江彦的脸色看起来阴沉极了，偏偏他还在笑，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渗人。 “这是……你家？”郁乔看了一圈，很快就认了出来。 江彦俯身在郁乔的脸颊上亲了亲：“是我们的家。” 郁乔偏过头皱眉道：“你喝酒了？” 江彦笑道：“一点点，不多。” 谁知道他这个“不多”是多少。郁乔觉得江彦的眼神不太对劲，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手一动，就感到被什么扯了一下。 他抬起手，发现自己手腕上套着一个熟悉的东西。 竟然是那副手铐。 郁乔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江彦倒是很满意地晃了晃，手铐的另一端在他的手上，跟之前郁乔生病的时候一样。 “宝宝，我真的很喜欢你送我这个礼物。” 江彦用力一拉，郁乔毫无反抗之力，就整个儿跌进他的怀里。郁乔现在才知道，先前他把江彦铐起来，任他予取予求，只是因为江彦不想挣脱罢了。 “宝宝……你好香啊……”江彦牢牢地抱着郁乔，像小狗一样埋在他的脖颈间不住地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郁乔现在确定江彦一定是喝多了，跟醉鬼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奋力地推着：“江彦，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江彦按住郁乔，厉声道：“我清醒得很！” “我知道是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在想办法了！但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为了那些东西甩了我！” “你把我当什么？生病时候的药引子，随时可以扔掉的按摩/棒吗？” “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我？” 江彦眼眶红了，声音哽咽。他俯下/身，近乎疯狂地吻着郁乔，在他的唇上用力咬下去，像野兽在自己的猎物身上留下印记。 郁乔从江彦的嘴里尝到了浓郁的酒气，他疼得发抖，江彦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割在他的心上。 他根本不是想要放弃他啊。 郁乔的双手被江彦桎梏着，只能奋力地踢踹，但他的力气，落在江彦身上并没有有什么用。 他被江彦按着，用一种近乎啃咬的方式凶狠地吻了半天，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江彦咬死。 “江、彦……”郁乔在喘息的间歇艰难出声，“你的办法……你说你在想办法……” “你的办法是什么？” 江彦停下了动作，他直直地看着郁乔，着急地说：“我可以作证，那张照片是我拍的，我可以证明信封里只不过是两张演唱会的票。还有，你的流水是干净的，根本不怕查；还有蒋志森可以作证，我可以找他……” “没有了，江彦。”郁乔不知道是该高兴江彦的天真单纯，还是该无奈。 他耐心地解释：“你不懂，贺董是你的亲生父亲，即便你再怎么闹，他也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但我不同，他对付我毫无顾忌。如果你能顺利出国，他对我放松警惕，说不定，我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可如果你不走，我现在就会万劫不复。江彦，我爱你，但我爱你的前提是，我得先保住我自己。” 郁乔不得不把最严重的后果掰开揉碎了告诉江彦，否则江彦根本不明白。 “江彦，贺铭远这三个字，虽不至于一手遮天，但也足够让我失去一切。职务侵占哪怕最后并不成立，但只要我被警察带走调查，我就完了。” 江彦听不进去：“我们不能分开，我爸这么做就是想把我们分开，我如果真的走了……” 江彦不敢想，如果他真的走了，郁乔接受了他爸的条件，郁乔还愿意要他吗？ 江彦总觉得，在郁乔心里，事业可能比他重要得多，他不敢赌。 是手机来电救了郁乔。 江彦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松开了他。 郁乔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江彦顺手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之后，冷笑一声。 “喂，爸。” “怎么是你？”贺铭远有些惊讶，很快便反应过来，现在江彦在郁乔身边也正常。 只是这个认知让贺铭远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差了。 郁乔想把手机拿过来，但江彦一只手就把他双手手腕都抓住。 江彦拿着郁乔的手机，说：“爸，你有事直接找我，别找他。” 贺铭远冷笑：“找你？你有什么用？” 父亲和爱人，虽然语气不同，但他们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江彦没用。 连自己的人身自由都不能做主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不足为惧的小孩儿。 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尤其是在这样的事情上。 江彦酒意上涌，忽然舔了舔尖利的犬齿，说：“爸，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就是拿职位和钱逼着郁乔跟我分手吗？” “我告诉你，我已经录好了一个视频，我自己举着身份证亲自出镜，说照片是我拍的，蒋志森是我故意找来演戏陷害郁乔的，信封里什么都没有。因为他拒绝我的求爱，所以我报复他，我利用我们贺家的权势报复他！” “你要是真的用了什么手段诬陷他，查他什么职务侵占，我马上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去。我找了国外的朋友，从外网发，你可以试试。” “你当然可以找人删，但你觉得是你删的快，还是视频传播得更快？网民最喜欢看这种豪门恩怨，恨海情天的八卦。你说，到时候他们是信郁乔真的职务侵占，还是信我爱而不得陷害他？” 贺铭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才怒吼：“江彦，你是不是疯了？！” 郁乔也觉得江彦疯了。 “你、你放开我！江彦，你——” 江彦牢牢地按住郁乔不让他来抢手机，然后说：“爸，你想清楚。只要你敢动郁乔一分，我就敢把贺家的脸面踩到泥里去！你不是最看重这个吗？” 贺铭远气急败坏：“你敢威胁我？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同意你们？” “不，我不是威胁。”江彦看了一眼郁乔，沉声道，“我是要跟你谈判。” “谈判？” “对，我要跟你谈判。” 电话挂掉，江彦才松开手。 郁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狠狠扇了江彦一巴掌。 “啪”的一声，江彦的脸都被扇得偏了过去，飞快地肿了起来。 江彦偏着头，舌尖舔了舔唇角，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郁乔气得发抖：“江彦，你这是办法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什么办法？” 亏他还想曲线救国，慢慢图谋以后，江彦这么一来，直接跟贺铭远公开宣战！ 江彦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笑道：“可我赢了，我可以跟我爸谈判了。” “赢了？” “宝宝……”江彦将郁乔用力抱住，“我知道我没用，我什么都不是，我还一直给你添麻烦。但是这次，我绝对不会让我爸动你一根汗毛。” 第76章 两年之约 你会忘了我吗？ 江彦多骄傲一个人啊, 居然有一天，能把自己贬低到如此地步。 郁乔任由江彦抱着，一颗心晃晃悠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被栓上了一根名叫江彦的绳索，被他不知不觉地拉紧。 “你……不是没用。”郁乔轻轻地抚摸着江彦的后脑，轻声说, “你只是太年轻。” 如果江彦不是20岁, 而是29岁甚至39岁，一切都会不一样。 江彦难过地快要窒息,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如此厌恶自己只有20岁。 窗外阴云浓重，飞机穿梭在厚厚的云层中，不住地颠簸。 即便是在飞机上, 郁乔的手也被江彦紧紧地握着。 如果不是戴着手铐出门太过于惊悚, 江彦甚至不想给郁乔解开。 贺家大宅内灯火辉煌, 大门缓缓打开，管家早早地就等在门外。看到江彦和郁乔手牵手出现，管家的嘴角抽了一下, 眼里明显多了几分担忧。 “小少爷, 快进去吧，大少爷和二小姐也在。” 江彦点头, 拉着郁乔就要进门。 郁乔没动：“江彦, 算了吧，我就不进去了。” 说是谈判，可等下贺铭远要是看到他也来了，谈判多半会变成挑衅, 更加麻烦。 贺铭远应该是不会接受江彦以这种方式带他“见家长”。 江彦却不松手：“不行，你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郁乔也察觉到，江彦的安全感似乎比他还差，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这样？难不成是秦梦一语成谶，他们俩都需要心理治疗？ “我是怕把你爸气出个好歹来。”郁乔说。 江彦眨眨眼，小声说：“没事，我妈在呢。” 这两句话的关系是？ 郁乔不太明白，江彦看上去并不是毫无底气。 郁乔只好跟江彦一起走了进去。 客厅里，贺铭远和江舒宁两人端坐在沙发上，贺程和贺曦两兄妹则一左一右，各自坐在单人沙发里。 贺铭远脸色阴沉，尤其在看到江彦和郁乔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时，从鼻孔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 他身旁的江舒宁则是温婉得多，看向郁乔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好奇。 贺程和贺曦两人都没什么表情，不过也没有什么恶意。 “爸、妈。大哥，二姐。” 贺铭远没有好脸色：“哼，我们家了不起的小少爷回来了。” “行了，小宝都听话回来了。”江舒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转头笑着说，“先坐啊，别站着。” 贺铭远沉着脸：“说吧，你要怎么谈？” 谈判？贺铭远压根儿没把江彦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郁乔感到自己的手被捏得痛，他知道江彦也紧张，便趁人不备，轻轻地回握了两下。 也许正是这个回应，给了江彦力量。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视贺铭远，严肃认真地说：“爸，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假的，到现在依然算数。” “我知道，你从头到尾不能接受的，是贺家娶进门一个男媳妇。” “我跟郁乔在一起，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我不会到处去宣扬。所以，如果你实在是不能接受，那我可以不做贺家人，反正我也不姓贺。” “你……你……”贺铭远“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江彦难以置信地说，“你再说一遍？啊？你再说一遍！” 贺程和贺曦兄妹俩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没有说话。 江彦冷静地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包里掏出一大叠文件：“这是我找律师拟好的《放弃继承权声明书》，《股权转让同意书》，除此之外，贺家的信托基金我也不再受益，已经拿到的那些我可以全部退还。家里给我买的房子和车子，我也归还，还有……” 所有人都震惊于江彦“净身出户”的行为，郁乔尤其。他没想到，江彦居然为了他，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至于其他的，你们没意见的话，可以现在找律师过来。” “江彦！”郁乔拉住江彦，这也太吓人了，江彦完全没跟他透露一点。 江彦已经把文件摆了一桌子。 贺家人一个个眼神微妙，看着郁乔仿佛在看一个蛊惑皇帝的妖妃，说不定还要加上人贩子。 贺铭远眉头紧锁，刚要张口，江舒宁却在这时拍了一下手掌：“对哦，小宝本来就不姓贺嘛。” 郁乔都有些懵了，难道这就是江彦刚刚那句“我妈在”的意义？ 贺铭远气得脸通红，转身指着江舒宁：“哎呀，你就不要瞎掺和了嘛！” 江舒宁站起来丝毫不怵：“怎么啦？什么叫我瞎掺和？小宝不是我生的？” “再说了，小宝说的没错呀，他姓江。他要跟谁在一起，我姓江的都没说话，你姓贺的意见这么大做什么？” “哎呀，你呀……你呀……”贺铭远对江彦能凶，对郁乔能狠，对妻子却是毫无办法。 当着郁乔的面，江舒宁完全不给他面子，贺铭远简直要吐血，偏偏不能跟江舒宁发火。 他看了一圈，迁怒道：“你们俩看什么热闹？还不把你们妈妈带出去，不要在这里捣乱。” “唉，贺铭远你说什么？”江舒宁柳眉倒竖，气势汹汹。 被点名的贺程和贺曦兄妹俩动作一致地摊了摊手：“爸，我可劝不动妈。” “对啊，妈最听小宝的话。” 贺铭远简直被不省心的妻子和儿女气得要爆炸了，早知道他们非得待在家里一起等江彦就没有好事！ 郁乔趁机悄悄拉了拉江彦的袖子：“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江彦认真道：“可我想这么做。我没用，也没有什么跟家里对抗的砝码，但我可以放弃我拥有的东西。” “我不是为了你。”江彦握着郁乔的手，“宝宝，你不要感到有负担。我也想能够跟我爸平等地对话，如果我拿着他给我的一切，那么在他心里，我始终都是他不懂事的儿子，而不是可以沟通的大人。” 郁乔：“江彦……” 贺铭远好歹也是商场上浮沉几十年的风云人物，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 “江彦，我还以为你能有多长进，结果还是小孩子把戏。你以为哄好你妈就万事大吉了？你以为你放弃这些能吓到我？”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管你姓贺还是姓江，我都是你老子！总之，你跟他在一起，我就不可能同意！” “江彦，你清醒一点。他一个比你大了9岁，还离了婚的男人，到底怎么就把你迷成这样？他能跟前夫离婚，你怎么保证，他以后不会也如法炮制甩了你？再说了，你如果没了这些，他还会要你？” “郁乔不是那种人！他不知道我是你儿子的时候，我们好得很！”江彦当即反驳，“而且，他离婚又不是他的错，再说了，我又不会犯错，只要你不干涉我们。” 贺铭远根本不在意，摆摆手：“要么分开，要么……拼着贺家的脸面不要了，我也能让你们过不安稳。” 贺铭远说到最后，眼神狠狠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郁乔。 郁乔心里一突，他知道贺铭远并不是口头威胁，他真的做得到。 江彦这招插科打诨确实有一定的效果，但正如贺铭远说的，小孩子打法，并不能解决根本。 郁乔闭了闭眼，决定也参与谈判。 他不能只让江彦冲锋陷阵，这样落在贺家人眼里，未免显得他对江彦的感情太轻。 既然舍不得，既然他也想跟江彦能有以后，那么…… 郁乔转过脸，专注地看着江彦的眼睛，认真道：“江彦，你信不信我？” 江彦连忙点头：“我当然信，但是……” “那就行了。”郁乔打断了江彦的话。 他把手从江彦手中抽出来，端坐着，诚恳地说：“贺董，如果我没理解错，您刚刚的意思，您反对我和江彦在一起，除了我是个男人以外，您似乎更担心我对他没有真心，只是玩玩。” 郁乔的话犹如一大捧凉水，浇进了贺家这锅沸腾的汤里。除了江彦，在场其他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带着审视、犹疑、审判…… 就连江舒宁，她眼里的审视并不比贺铭远少。 郁乔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克制：“我接受让江彦出国……” “乔乔！”江彦立即就急了。 郁乔拍拍江彦的手：“让我说完。” “我接受，但并不跟他分手。”郁乔不卑不亢，看向贺铭远，“既然您认为江彦是小孩儿心性，不过是荷尔蒙的冲动。认为我对他别有所图，没有真心。那么，就让我们用时间来证明。” “异地一年，江彦正好可以追寻他的赛车梦想。如果一年后，我们依然相爱，您……你们能否给我们一个机会。” 客厅里安静下来，贺铭远和江舒宁对视一眼，似乎在猜测郁乔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不同意！”江彦大声反驳，“我不同意。” “我……我不想跟你分开，要出国，我们一起不行吗？”江彦是真的怕，他怕离开郁乔。 刚刚一直维护着江彦的江舒宁却悠悠开口：“小宝，我觉得，你应该尊重郁乔的意见。” 再宠爱儿子的母亲，在面对儿子的终身大事时，都不可能随意。她对郁乔的担忧，并不比贺铭远少。 贺铭远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他眯起眼打量郁乔。排除那些私人问题不谈，郁乔确实很符合他对一个优秀年轻下属的要求。 冷静、睿智、有担当。有眼力劲却不过分谄媚，而且，抓得准重点，并迅速发掘出对自己有利的部分，以退为进，看似妥协，实则进攻。 实在是很适合商场，难怪短短几年，就升到区域副总的位置。 “我凭什么同意呢？”贺铭远问。 郁乔略略颔首：“我想您阻止我们的出发点，是身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而不是仅仅是脸面这种东西。” “两年。”贺铭远冷笑道：“两年时间。还有，我要再加一条。” “两年内，你们不能见面，也不能有任何形式的联系。如果你们遵守，我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我还可以给你华盛集团营销一把手的位置。” 在贺铭远看来，江彦还年轻，他才20岁，正是最爱新鲜，最爱刺激的年龄。两年完全断联，他或许根本坚持不了几个月，对郁乔就淡了。 他也不想真的跟儿子把关系弄得僵，有了时间余地，可操作空间就大了。 郁乔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两年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完全不联系…… 哪有相爱的人能忍受两年的失联，再多的激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消磨。 贺铭远正是这样想的。 果然，江彦仍是反对：“爸，不可能，你不要得寸进尺。” 贺铭远眼一瞪：“是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江舒宁柔柔说道：“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我可以作证。两年后，你们还是相爱，那我会送上祝福，你爸也不能反悔。” “对吧，老贺。”江舒宁目光沉静，有她这句话，就连贺铭远也不能再做什么小动作。 江彦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到贺曦在贺铭远身后，冲着他摇了摇头。 从贺曦的口型来看，她说的是：“忍一忍。” 江彦紧咬着牙关，虽然明白这已经是他爸做出的最大妥协，但仍是不服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么没用，以为能跟父亲谈判，结果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江彦。”郁乔拉着江彦的手，把他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松开。 他看着江彦，用最温柔最信任的眼光：“你爱我吗？” “当然！”江彦急忙表态，“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郁乔笑笑：“那好，如果两年见不到我，听不到我，你会忘了我吗？” 江彦摇头：“不会。” “我也不会。” 江彦的话，给了郁乔底气。他的视线从贺曦开始，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贺铭远和江舒宁脸上。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同意。” “不过，华盛集团的职位，我就不要了。贺董，我会辞职。” 第77章 专属标记 让我永远属于你 大晚上, 郁乔和江彦又一起从贺家大宅出来。 江彦不留在家里，一定要跟郁乔一起。 “反正七天之后我就听你们的回Y国，那这七天, 我在哪里, 做什么，你们就别管了。死刑犯上刑场之前还得吃一顿好的，我和郁乔都要分开了, 你们总不能连这几天也不给我们。” 贺铭远被江彦这些话堵住了话头, 又被江舒宁劝着，总算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出了贺家之后, 江彦一直闷闷不乐。 郁乔知道江彦不开心, 也没有别的办法，一路上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希望这样能够让江彦不那么难受。 京城比起溪城繁华不止十倍, 即便是深夜, 依旧是霓虹闪烁, 车水马龙。 司机按照郁乔的吩咐，把车停在酒店。 郁乔拉着江彦快步走进酒店，拿了房卡, 进到房里, 甚至没等到把房卡插好，就着黑暗, 郁乔就把江彦推到墙上, 吻了上去。 双唇触碰的一瞬，郁乔只觉得一片凉意。 江彦向来体热，更何况现在还是30多度的夏天。平时，江彦哪怕是用冷水洗了脸, 蹭到郁乔脸上时，还是热烘烘的。 郁乔心都疼了，轻柔地啄吻着江彦微微颤抖的唇。 他抬手抚摸江彦的脸，意外地触碰到一手的湿意。 “小狗？” 郁乔一惊，当即就要开灯，却被江彦阻止了。 “别，别开灯。”江彦抱住郁乔，把脸埋进了郁乔的脖颈里。 有温热的水滴落在郁乔后颈的皮肤上。 郁乔：“小狗，你、你哭了吗？” “我没有。”江彦嘴硬，声音却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可能哭。” “我只是……”江彦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不起，我还是这么没用。” 郁乔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江彦的脊背，安抚着：“你已经很勇敢了。” “而且，你爸爸都答应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江彦还是很难过：“可是我们要分开两年。牛郎织女一年还能见一次呢，我们连个电话，连条微信都不能发。” “王母娘娘都没有我爸狠心。” “你还要辞职……” 郁乔解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其实早就有自己创业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现在房地产本来就不景气，就连你们华盛，也一直在积极拓展其他领域的业务，并没有把重心还留在地产上。” “刚好，也算是推了我一把。我大学同学就有在医疗AI领域，他之前找过我好几次想让我投资，我正好跟他谈谈合作的事。” 郁乔说的头头是道，但江彦并没有被安慰到，他还是觉得是因为自己，郁乔才会被迫放弃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事业，冒险创业。 憋闷，太憋闷了。 江彦闷声道：“我们俩自己的事，还要让别人来决定。” “宝宝，我们能私奔吗？” 郁乔揉捏着江彦的耳朵：“别说傻话了，好不容易你爸做出了让步，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呀。” 江彦咬紧了牙关。 “他毕竟是你爸爸，你还真的想跟家里断绝关系啊？”郁乔叹了口气，“你家里人都很爱你，至少这一点，比我爸好多了。” “我跟家里闹成那样，也不是我愿意的。江彦，不要轻易说放弃家人的话。” 江彦抱紧了郁乔。 “好啦好啦，你这个样子，都不像你了。” 郁乔实在是不想江彦一直沉浸在这种悲伤自责的气氛中，他探出舌尖，轻轻舔过江彦的唇缝。 “我们就只有七天。”郁乔撬开江彦的唇，在他嘴里说话，“你还要浪费多久？” 江彦揉捏着郁乔的腰，吞咽着他的呼吸：“可我还是觉得……” “啧，”郁乔的腿已经勾上了江彦的小腿，蹭了蹭，“你是不是不行啊？” 江彦眸色一沉，托住郁乔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唇舌交互，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两人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迫切地渴求对方。 爱意如同滚烫的热流从心脏里涌出，汹涌澎湃地窜至四肢百骸。郁乔用力地拥抱着江彦，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江彦从郁乔不同寻常的热情中，隐隐感受到跟自己一样的不安。他的心也颤动起来，郁乔总是把脆弱都藏起来，如果不是之前心理问题爆发，也许江彦也无法真正看透。 “等等，宝宝，别着急……”江彦想让郁乔先放松。 郁乔半闭着眼，蹙着眉忍耐。 可没多久，他就不想忍了，双手环抱住江彦的脖颈：“不等了。” 江彦已经出了一身汗，汗珠从他的额头划到鼻尖，然后砸落到郁乔的锁骨上。 “再等等，我怕你疼。”江彦俯下/身，将汗珠吻掉。 郁乔嘴唇微张，微微喘气，借着黑暗的掩盖，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舍和爱。 “嗯……”他的声音骤然变了调，抱着江彦的腰，哆嗦着说，“小狗，让我疼吧。” 江彦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好久之后，他低下头，一边亲吻郁乔，一边把郁乔身上最后一件衬衣撕碎。 江彦从后面抱着郁乔，滚烫的吻像是烙印一般落到郁乔的后颈、肩膀和背上。郁乔只觉得自己身上被盖了一个又一个的印章，都是江彦的名字。 果然，江彦真的发起狠来，会让他很疼。 郁乔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他不住地叫着江彦的名字，一会儿是“江彦”，一会儿又是“小狗”。 很快，一只有力的大手覆盖到郁乔的手背上，与他十指交扣。除了拥抱，这似乎是最能让人安心姿势，交握的双手仿佛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心脏，热烈地跳动。 “宝宝……”江彦不住地叫着，“宝宝……宝宝……” 郁乔被江彦这一声一声饱含着爱意的“宝宝”叫得心颤，他勉强转过头，但也看不清江彦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亲吻不停地游走在自己的耳后、颈后，然后又覆上来，掰过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乔觉得太累了，喘息着商量：“小狗，行、行了吧？” 不知道是被郁乔那句“是不是不行”给刺激了，还是郁乔主动要“疼”刺激了，今天除了一开始，后面都无比地激烈。 郁乔到现在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小腿肚一个劲儿打颤，几次都从江彦腰上滑下去，小腹都痉挛似的抽动不停。 “你自己要的，现在求饶可不算。”江彦嗓子哑得厉害。 郁乔的声音都有些不太对了：“是……但你也太嗯——” “宝宝，我们就只有七天……”江彦可怜巴巴地撒娇，扣着郁乔的手，手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腕，随即亲吻落在手腕上、沿着小臂一路往上，落到他的锁骨、下巴和汗湿的鬓边、鼻尖、嘴唇。 郁乔心软成一片，只能由他去了：“那……那你多亲亲我……” 江彦怎么能拒绝这么可爱的请求呢？ “宝宝……宝宝……”叫一声，一个吻。 少年滚烫的爱意都凝聚在了这一声声的呢喃和亲吻中，郁乔彻底地软成了一滩水。 两个人在酒店里待了三天，没有出过门。一日三餐加宵夜，都是江彦让酒店直接送到房里，连杜x斯都让送了三次。 到了第四天，两人半夜收拾好，总算出了门。 天还黑着，江彦开车，郁乔在副驾驶靠着。 江彦：“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郁乔缩了缩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嗯，一定要叫我。” 车子一路驶到了郊外的成灵山，天还没有完全亮。 江彦停好车，捏捏郁乔的脸：“宝宝，到了。” 郁乔皱了皱眉，小声嘟囔：“我再眯一会儿。” 他这几天确实累着了，江彦总是有很多理由让他让步。 “宝宝，我们只有七天……” “宝宝，我们两年都见不了面……” “宝宝，我们的恋爱才谈了几个月……” 郁乔也不知道，凶狠霸道的小狼狗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会撒娇装可怜的，圆圆的清澈的眼睛眨一眨，再委委屈屈地蹭蹭他，他就什么防备都没了，由着小狗把他吃干抹净。 江彦心疼地抚过郁乔的眼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又等了一会儿。 不多久，郁乔自己睁开了眼睛。 江彦捏捏他的耳垂：“起来吗？” 郁乔侧身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伸了个懒腰，点头：“嗯，起来。” 两人从车里出来，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子，就来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平台。 远处云层翻涌，有几丝淡金色的光线从云层里漏出来。 郁乔跟江彦靠在一起，并肩站着。 “宝宝，你看！” 云层渐浅，金光越来越多，一抹红霞骤然出现，很快，红霞引出红日，盛大、灿烂，转瞬间跃于云层之上。 郁乔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日出，难怪江彦一定要他来。郁乔有些激动，眼睛酸得厉害，好像要哭。 忽然，手指一凉。 郁乔讶然，他抬起手，在无名指上，看到一枚造型华丽的戒指。 黄金材质，手工雕刻了立体的精美花纹，戒指上还镶嵌着红蓝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严丝合缝地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和我想的一样，真的很适合你，很漂亮。”江彦喃喃道，很快，握着郁乔的指尖单膝跪下，“宝宝，我一直不知道该在什么场合把它送给你，总觉得什么场合都不够正式，不够郑重。” “但刚刚，日出的第一缕光芒照在我们身上，我觉得是时候了。” “两年对我这里实在是太长了，我只想先把你套牢，不不，是给你一个我的标记……你愿不愿意……我的意思是，算订婚可以吗？” 江彦太紧张，脸在阳光下红得快要滴血，以至于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 但还好郁乔都听懂了。 他眼里含着泪，郑重地点头：“我愿意的。” 江彦眼睛也红了，他好像小狗似的长出了毛绒绒的尾巴，欢快地摇动起来。 郁乔把江彦拉起来：“太突然了，你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 “也不是很贵。”江彦下意识地说，但很快又否认，“不对不对，是很贵，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收着，不能丢了。” 郁乔被逗笑了，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要送你什么呢？” “我也要给你一个标记才对呀。” “你有的。” 江彦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拉着郁乔回到车上，然后掏出来一个熟悉的项圈，塞到郁乔手里：“宝宝，给我戴上。” 江彦专注地凝视着郁乔：“让我永远属于你。” 第78章 分隔两地 敬爱情 之后的三天, 郁乔跟江彦就在京城四处游玩，晚上回酒店抵死缠绵。他们马上就要分开，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珍惜。 然而时间过得太快, 即使两个人再怎么不舍, 终究要分别。 上飞机的前一晚，江彦独自回家收拾了行李，不过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Y国有人会给他准备好一切。 他只是不想跟郁乔在机场分别, 他怕自己在机场看到郁乔，会舍不得, 会不顾一切拉着他私奔。 可是,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既然郁乔认为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那他必须听郁乔的。 一直以来, 他总是给郁乔惹麻烦, 再不能给拖他后腿了。 郁乔已经返回了溪城, 他跟那个要合作的同学已经约好了，很快，他就会办理离职手续, 然后投身新的领域。 两年…… 江彦双眼放空地看着窗外, 手指轻轻地勾起脖子上的项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低调漂亮的choker里面, 刻着的是郁乔和他两个人的名字。 “YQ……JY……” 江彦的指腹划过雕刻的凹陷字符, 心满意足。 郁乔跟合作伙伴沈时聿分开之后，回家洗了个澡，就给江彦打了电话过去。 今晚是江彦留在国内的最后一晚，他们联系不算违背约定。 江彦很快就接了电话：“宝宝。” 郁乔给江彦拍了一张照：“你看, 我买了新的花。” 蓝紫色、白色的花朵像一个一个的小风铃，错落地插在玄关处那个透明花瓶里。 “很漂亮。”江彦喜欢郁乔送他花。 “你跟你同学谈的怎么样啊？” 郁乔擦着头发说：“还好……” “小狗，我不去送你，真的可以吗？”郁乔还是有些担忧。 江彦：“你来了才不可以。” 他已经在郁乔面前真正哭过一次了，太丢脸，如果郁乔送机，江彦真的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 “宝宝，我会努力的。”江彦忽然说。 郁乔“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不止，”江彦压低了声音，“我们不能联系，但你会看到我的，相信我。” 郁乔并没有很明白，但他仍是坚定地点头：“好，我相信你。” 这天晚上，两个人的电话都没有挂，他们偶尔聊天，偶尔沉默，但郁乔耳边始终都能听到江彦的呼吸，这让他很安心。 第二天，郁乔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 走出华盛公司大楼时，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白色的尾巴，从天际划过。 郁乔抬头看着它，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蓝天白云中。 “小狗，再见。” 江彦离开的第一个月，郁乔的新公司“和睿医疗”正式成立，投身医疗AI领域。 沈时聿是一个优秀的合伙人，两人有同学之谊，一个有技术有资源，一个有钱有人脉，算得上是强强联合。 恰逢医疗AI正处于行业风口，郁乔的创业之路起步算得上顺利。 江彦离开的第三个月，徐飞宇从京城飞来，代表江彦，给了郁乔一张卡，卡里的数字带着一连串的0。 “我只是替江彦办事，他之前跟我们几个兄弟合伙搞了一些投资，钱没少赚。他让我把所有的都给你，密码是你生日。” 郁乔微微蹙眉，徐飞宇就赶紧说：“不能退啊！他说了，这是他的老婆本，你要是不要，就是不要他。” 徐飞宇还是第一次帮人传这么肉麻的话，一边说，一边忍不住龇牙。 郁乔笑了：“怎么会不要，我正缺流动资金，就当他入股。” 徐飞宇这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我下个月飞Y国去看他，有什么话让我带的吗？” “谢谢，”郁乔想了想，说，“你跟他说，这枚戒指实在是张扬夺目。如今我不管是谈工作还是应酬，人家第一眼都会注意到。” 注意到，我带着你的标记。 徐飞宇不太明白：“那……让他回来之后给你换一个低调点儿的？” “我也觉得太张扬了，哎呦之前他拍下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什么审美啊……” 郁乔微微一笑：“你就按我说的告诉他吧。” 徐飞宇耸了耸肩：“行吧。” 江彦离开的第六个月，郁乔的新公司拿下了一个大项目，收益非常可观。 这时，Y国备受瞩目的YGT赛车比赛名声大噪，冠军是一名年轻的中国车手，名叫江彦。 黑红色的赛车服包裹着他颀长矫健的身躯，阳光一样灿烂的帅气脸庞，桀骜不驯的独特气质，在领奖台上熠熠生光。 全世界的赛车爱好者们都在为他欢呼，江彦的比赛视频、领奖视频和赛后的采访视频，迅速在网络上流传开来。 热度最高的，除了夺冠视频，就是赛后采访了。 江彦换下了赛车服，穿着一身黑，脖子上黑色的皮质choker格外引人注目。 有记者问他：“好像除了比赛，其他时间你总是戴着这个漂亮的choker，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江彦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个问题，酷酷的少年难得对着镜头笑得那么温柔：“因为这是我爱人送我的礼物，我戴着他，就好像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能拿冠军，也是因为他。” 赛车场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已有爱人的消息顿时不胫而走。他深情款款对着镜头表白的样子，更是俘获了不少少男少女的芳心。 只是这位神秘的爱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蓝雾酒吧里正巧也在播放这个视频。 郁乔已经看过很多次，再看一次，仍旧心神激荡。 “哎哟，隔空表白，好浪漫哦~”何意维笑眯眯地戳了戳郁乔的手臂，“想他了，抽空偷偷飞过去呗，难道他爸还在你们身上装监控啊？” 郁乔笑着摇头：“言出必行，而且，我也不想赌。” “好吧。”何意维也不多说，他举起酒杯碰了碰郁乔手里的杯子，“敬爱情。” 郁乔已经不喝酒了，他杯子里是水，闻言也举起杯子，跟何意维轻轻一碰：“敬爱情。” 何意维这次没喝醉，微醺的状态，跟郁乔勾肩搭背地出了蓝雾。 奚川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见他出来，礼貌地冲郁乔打了个招呼，牵过何意维的手。 何意维劝郁乔：“我们送你吧。” 郁乔摇摇头：“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何意维也不再强求，他的手被奚川牢牢握着，缓步走向停车场。郁乔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心里全是江彦的影子。 江彦离开一年后。 “和睿医疗”最新研发的设备在国际上获了奖，郁乔作为公司负责人和门面，出现在了财经和医疗板块的杂志上。 照片上的郁乔一身复古鱼骨纹中性灰西装三件套，红蓝金斜纹领带与手上华丽的戒指呼应，配上他那张英气逼人的漂亮脸庞，真是惹眼极了。 徐飞宇来探望受伤的江彦，刚进病房，江彦就迫不及待地催促：“杂志呢？买到没有？” 江彦刚刚在一场比赛上拿了冠军，但最后关头与紧跟其后的车手发生了擦碰，虽然有惊无险地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手臂和腿还是受了伤，现在躺在医院修养一阵子。 徐飞宇看着他手上和腿上的绷带，赶紧快走两步：“你别动，哎呀！” “买到了买到了。” 杂志是国内的，有郁乔的专访，Y国没有发行。Y国的杂志和专业报刊大篇幅的都是对此次获奖的技术和设备的介绍，郁乔的照片就只有小小一张。 于是徐飞宇充当人肉代购，从国内给江彦买了好几本带过来。 江彦拿到杂志，第一眼就看到封面上郁乔的照片。明明受了多重的伤，都能咬牙一声不吭的人，在看到郁乔的照片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江彦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照片上郁乔的脸，喃喃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徐飞宇伸长脖子瞥了一眼：“没有吧……跟我上次见他差不多啊。” 江彦没理他，又翻到郁乔的采访部分。 除了获奖感言已经对公司和产品的介绍之外，杂志记者最感兴趣的也是郁乔手上那枚无法忽略的戒指。 “我爱人送的订婚戒指，我戴着它，等结婚的时候再换成婚戒。”郁乔这么回答。 江彦的心脏被涨得满满当当的，他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小心地把杂志收起来，生怕弄皱了。 “我还没想好结婚戒指买什么样的。”江彦嘿嘿笑着。 徐飞宇：“啊？什么？” 江彦原本笑嘻嘻的脸突然垮了，闷声道：“怎么办，我觉得我要忍不住了。” 为什么出国前那七天，时间过的那么快，如今却觉得度日如年呢？ 徐飞宇有些不忍心：“不然人回不去，就打个电话嘛，来用我的。你爸总不会监控我手机吧？” 江彦摇头：“不行，郁乔也不会同意的。我爸是监控不了我们打不打电话，发不发信息。但如果我们偷偷做了，在他面前总是少了底气。” 徐飞宇只好说：“嗨，也是。都过了一年了，再坚持坚持，快了。” “我见完客户，下个星期回国，你有什么要我带的东西或者话吗？” 徐飞宇这一年化身猫头鹰海德薇，给分离两地的小情侣传口信递东西，简直责任重大。 “我觉得我就跟牛郎织女的鹊桥似的，你俩结婚我不送红包了啊。”徐飞宇啧啧道。 江彦摸着脖子上的项圈：“东西就不用了，你就带句话，就说……这个项圈有些旧了，我想要个新的。” 徐飞宇脸色变得很奇怪，有些嫌弃，又有些无奈。 “你受伤的事要不要告诉他？” “不要！”江彦斩钉截铁地拒绝，“千万不要告诉他，下个月我还要比赛，还要拿冠军呢，别让他担心。” “对了！”江彦又摸出一张卡，“我比赛的奖金你也给他。” “哎哟，郁总现在不缺钱。”徐飞宇还是接过了卡，“和睿医疗现在可火了。” 江彦：“那也给他，就当我加的投资。” 徐飞宇眨眨眼：“兄弟，老婆本你还是留点儿，不然结婚的时候，你还要让老婆给钱办婚礼吗？” 江彦恍然大悟：“有道理。” 徐·海德薇·鹊桥·飞宇无奈摇头：“恋爱脑真可怕，我难道应该庆幸你姐拒绝我，才保住了我聪慧的大脑？” 江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那只能说明，你对我姐没那么喜欢。” 徐飞宇不置可否。 江彦转头看向窗外，泛黄的树叶被风一吹，飘飘悠悠地从树上落下去。 “乔乔，一年了……” 第79章 熟悉的花 没有人比江彦更懂这束花的意…… 春节后两天, 江舒宁和贺铭远就到了Y国江彦的住处。 江舒宁心疼儿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国外，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菜。 江彦不想跟他爸单独相处，干脆去厨房给江舒宁打下手。 “哎哟, 妈妈来, 你出去坐着。”江舒宁把江彦往外推。 江彦不动，戴上手套处理大虾：“妈，我帮你吧。大过年的, 我怕我出去, 跟老头子又吵架。” “你呀……”江舒宁往外瞥了一眼，见贺铭远垮着张臭脸, 摇头道, “你别躲在我这儿，你们父子俩的问题自己解决去。” 说完，江舒宁毫不犹豫地把江彦推了出去。江彦无奈, 只能坐到离贺铭远最远的椅子上。 贺铭远眼一瞪：“你什么表情？啊？我来这么久, 你连爸也不叫一声？” 没有江舒宁的斡旋, 父子俩之间的气氛立即变得僵硬许多。 江彦双手插着兜，沉默着，视线落在别处, 不想说话, 也不知道说什么。 僵持了半天，贺铭远终究还是拗不过倔强的儿子, 叹了口气：“你以后, 都不打算跟爸爸说话了吗？” 江彦出国这一年多来，跟家里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主要也是联系江舒宁，没有主动给贺铭远说一句话。 听到贺铭远语气明显松动, 江彦的神情变换莫测，良久，他嘴唇翕动，低声道：“爸，你当初具体用什么威胁郁乔的，我都知道了。” 贺铭远有些惊讶，很快就怒道：“你们联系了？” 江彦立即说：“当然没有，我和郁乔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出尔反尔。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 江彦顿了顿，语气低沉：“这件事一开始错的是我，我当时以为他真的受贿，想着抓他把柄拍下照片，发给别人。后来与他相处，了解他的个性人品之后，想要挽回却失败。” “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所以，爸，你什么时候跟他道歉？” 贺铭远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没背过去。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这个不值钱的儿子：“你让我，跟他，道歉？” “做错事就应该道歉。”江彦丝毫不怵，“你身为华盛董事长，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接到这种举报明明应该让纪检秉公办理，查明情况还郁乔清白。结果你居然还想弄假成真，真是……我都替你脸红。” “你这个混小子，我那是为你好！” 江彦撇嘴：“我不觉得好。” 贺铭远无奈：“他离职的时候，华盛不是已经出了公示，说明情况了吗？我也没有再找他麻烦。” “可你没有道歉啊！”江彦不依不饶。 本来江彦想两年之约到期之后，回国跟贺铭远提的，现在父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正好。 贺铭远一张老脸青红变换，真想一走了之，不再跟这个来讨债的小儿子多说一句话。 江舒宁这时端着菜出来招呼道：“洗手准备吃饭啦。” 江彦：“来了。” 贺铭远看着母子俩其乐融融的场面，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行，先吃饭。”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回暖，溪城的温度率先升到20多度，换上了春装。 京城则是刚刚化雪，还是呵气成冰。 这天，和睿医疗与捷发顺利达成合作，签约仪式上，郁乔和沈时聿一起出席，捷发徐董没有亲自到场，而是徐飞宇和他大哥徐昊宇为代表。 签约、拍照、采访……一套流程下来，双方尽欢。 趁着徐昊宇跟沈时聿相谈甚欢的间歇，徐飞宇拉着郁乔往角落里挪了两步。 “郁总，你跟沈时聿……公开活动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站远一点点？” 郁乔疑惑：“怎么了？” 徐飞宇一脸生无可恋：“某人发疯啊，上次你们俩的双人采访，评论里不是还有人嗑你们cp吗？哎哟，某人就跟火烧屁股似的，差点把手机吃了。” 郁乔忍俊不禁：“怎么还这么幼稚。” 徐飞宇猛猛点头：“谁说不是啊！快22了，不知道他12岁呢。” “好，我会注意的。但是工作是工作，不能乱来。” 郁乔说着，又看了看其他人，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问徐飞宇：“上周，说他被疯狂粉丝骚扰……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嗨，没事儿！这种事情多了，他应付得来。”徐飞宇满不在乎地说，随后嘿嘿一笑，揶揄道，“说起来，我还以为他恐同被你治好了呢。那个男粉丝冲上来抱着他不撒手，他回去之后洗了一个小时的澡哈哈哈哈——” 郁乔还是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 徐飞宇摆摆手：“江少爷就跟贞洁烈男似的，真没事儿。” 郁乔才稍微放心。 这两年，和睿医疗发展越来越好。虽然在其他人眼里，和睿可能还只是一个小公司，但对郁乔来说，自己的事业已经从微末星火发展成了莹莹火炬。 公司越发展，工作越顺利，郁乔对江彦的思念就越浓。 他专门在电脑上设置了一个专属文件夹，里面存着江彦出国后，所有的视频，有比赛的，有赛后采访，甚至还有一些无聊的八卦。 江彦并不是明星，赛车也不是一项大众的运动，除了大型赛事期间，其他时候媒体报道并不多。 这些不多的视频，郁乔一个都没有错过，跟当初江彦在北洛山救援的视频一起，妥帖地收藏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燥热的八月。 Y国MMI赛车大赛正式宣布了参赛名单，江彦作为夺冠呼声最高的选手，依然在列。 比赛前几天，郁乔接到了江舒宁的电话，邀请他一起前往Y国，观看江彦的比赛。 电话里，江舒宁的声音温柔如水：“正巧大家都有空，后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搭乘私人飞机先过去？” 郁乔的心猛地一跳，意识到这是贺家发来的信号。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他克制而礼貌地说：“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我后天还有一个重要的应酬，而且按照约定，还有五天。”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时有些嘈杂，似乎有其他人说了什么，江舒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们Y国见。” 郁乔挂了电话，只觉得心跳过快，他不得不抬手按住胸腔的位置，以免过快的心跳让他产生窒息的错觉。 “小狗……” 郁乔站在落地窗前，看到天空一架飞机划过。 江彦提前了两个小时就到了机场，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可是一直等到飞机降落，等到江舒宁，贺曦，贺铭远一一出现，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却没有出现。 眼里的光渐渐变得暗淡，江彦咬着牙，怨念地瞪了贺铭远一眼。 贺铭远顿时就炸了：“看我做什么？你妈叫他了，他自己不来！” 江彦还是气呼呼，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在见到郁乔的第一眼就都告诉他。 “他有重要的事，忙完自己过来。”江舒宁也实在是操心，看到江彦那个样子心疼不已，“应该能赶上你的比赛。” 江彦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很快就到了比赛当天。 贺家人坐在vip室里，还是第一次现场亲眼观看江彦的比赛。 江舒宁又期待又紧张，贺曦也满是好奇，反倒是贺铭远，坐立不安地，一个劲儿地往观众台上看。 “郁乔不会真的不来吧？”贺铭远忍不住问。 贺曦没忍住笑了：“爸，不来你不是该高兴吗？” 贺铭远“哼”了一声：“我高兴什么？难道让臭小子再待几年不回家？” “哟，你也知道儿子不回家不行啊？”江舒宁毫不留情揶揄道。 贺铭远老脸一红，还是不放心：“你们不担心吗？” 江舒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指着发车格内，队伍最前方身穿红黑色赛车服的江彦说：“别吵，看，比赛要开始了。小宝在那儿。” MMI是室外赛场，今年各大车队都派出了队内的一流选手，每一辆赛车也是重金打造的定制车，堪称速度与激情的现实版。 解说正在逐一介绍参赛的选手，镜头照到江彦时，现场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江彦专注地做着赛前准备，他的视线往看台上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即使郁乔不来，他也能看到自己夺冠领奖的报道。 想到这个，江彦的心情好了许多。 “本场比赛共28圈，持续时间大约45分钟。按照前几场练习赛和阶段排位赛的积分排位，目前江彦选手的夺冠呼声最大。本场比赛，他只要拿到前三，总积分就是第一……” 解说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倒数十秒，所有选手和观众都开始屏息。 三、二、一！ “轰——” 28圈，16个弯道和高速直道，海拔变化剧烈，有多个超车的机会点。 但江彦始终一马当先，稳稳地压着身后其他赛车。 他的心中，对拿冠军有非同一般的执念，前三名不行，不管是阶段赛还是总排名，江彦都要是第一。 他要站在领奖台最高的位置，把代表冠军的奖杯举得更高。只有这样，才会被看到，被心爱的人看到。 “最后一圈！江彦能否将第一名保持到底？最后一个弯道，这是超车的最后一个机会……超车失败！江彦要冲线了——江彦冲线了！！！” “本届MMI大赛冠军诞生，江彦！” 红黑色的赛车犹如一团火，燃烧过终点线，也将整个赛场完全点燃。 22岁的江彦冲过终点，只用一只手把住车把，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伸出食指。 他是冠军！ 颁奖仪式上，江彦脱掉了头盔，站上了领奖台。 只是，当江彦在漫天的香槟雨中，拿起属于他的冠军奖杯时，他看到颁奖人手里还有一束熟悉的，特别的花。 纯黑色的包装纸，包裹着浓艳的黑巴克玫瑰，几朵黑色魅力百合，连海芋也是近乎黑色的深紫。 没有人比江彦更懂这束花的意义。 第80章 久别重逢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郁乔也不知道, 自己明明只是观众席上，为什么转瞬之间就来到了领奖台前。 他的大脑好像缺失了一段记忆，只余下空白。 不过, 他清楚地知道, 眼前的人是谁。 周围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现场无数观众，用不同的语调高喊江彦的名字。 而江彦, 正从领奖台上向他飞奔而来。 郁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舍不得眨眼，冲着那个飞奔而来的, 火一样的身影, 张开了双臂。 江彦重重地撞入郁乔的怀里，郁乔差点没站稳，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可下一刻, 他就被用力一抱, 然后整个儿人被江彦抱了起来。 “宝宝——” 郁乔像小孩子一样被江彦高高地举起来，周围顿时爆发出尖叫和欢呼，不少人还吹起了口哨。 郁乔捧着江彦的脸, 看到那双圆溜溜的狗狗眼里一瞬间弥漫开的水雾, 他的眼前也模糊了。 “江彦……”郁乔干脆地，用力地吻上了江彦的唇。 “Wow……” 欢呼声似乎比比赛时还要高, 解说甚至开始了八卦：“难道这就是江彦选手那个神秘爱人吗？” 郁乔已经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他很努力地克制着这个吻，没有继续深入。 “好了，颁奖还没结束。” 江彦直接抱着郁乔跑回领奖台上，匆匆从颁奖人手里把花也接过, 不等仪式彻底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手里的奖杯捧到了郁乔面前。 “宝宝，我说过，我会拿更多冠军，有更多更漂亮的奖杯，送给你。” 赛车的不成文传统，把冠军奖杯送给一生挚爱。 现场的大屏幕把领奖台上的一切都直播着，vip室内，贺家人也兴致勃勃地看。 江舒宁紧张地握着女儿的手：“郁乔怎么不接呀？他不会反悔吧？” 贺曦轻笑：“不会的，你看他俩看对方的眼神。” 贺铭远也很紧张，但听到妻子女儿的对话，仍是嘴硬道：“你看看你儿子，郁乔手指都不用勾，他就自动跟人家走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江舒宁嗔道，“再说了，不觉得小宝这点跟你挺像的吗？当年……” “好了好了——”贺铭远老脸一红，低声道，“女儿还在呢……” “哎，接了接了，郁乔接了！” 场外，欢呼声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一切结束已经快到晚餐时间，江彦推掉了所有的采访，像一颗被晒化了的棉花糖，整个儿黏在郁乔的身上。 “宝宝，你怎么瘦这么多？工作太辛苦是不是？” “你那个合作伙伴是不是不太给力啊，不然怎么他长胖了……” 江彦喋喋不休，郁乔忍俊不禁，小声地咳了一声。 江彦这才意识到，爸妈还有姐姐都在身边。 江彦撇了撇嘴，嘴上停了，手却把郁乔握得更紧。 贺铭远一脸恨铁不成钢，江舒宁和贺曦倒是笑眯眯的，甚至贴心地说：“去吧去吧，你俩自己安排，就不用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说完，母女俩一左一右，把贺铭远给拉走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 也不能怪江彦满眼满心只看到郁乔，他们可是实实在在两年没见，两年没有联系呀！ 比牛郎织女还惨。 江彦心情太好，连贺铭远的臭脸在他眼里也变得可爱多了。他嘿嘿一笑，毫不顾忌地拉着郁乔，又亲了一下。 郁乔眉眼里都是温柔笑意，大大方方地给他亲。 两个人连饭都来不及吃，径直回到了江彦的住处。 一进门，江彦就把郁乔按在了沙发里，吻得又凶又急。 “想死我了，我真的要死了……”江彦一张嘴忙得很，要含着郁乔柔软的唇瓣，又要倾诉自己满肚子的相思。 “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似的……”郁乔喘息着，放任江彦跟小狗似的在他脸上、嘴上舔来舔去。 两个人都像第一次接吻，冲动又莽撞的小男生。江彦一双手在郁乔身上到处摩挲、揉来揉去，用牙齿叼着他脖颈上柔嫩的皮肤，没轻没重地研磨。 郁乔偶尔会感到疼，但他都忍住了，也用同样的方式，去舔咬江彦的。 分别太久，他们都急需汲取彼此熟悉的气味，感受久违的温度，甚至对方给予的，混合着爱的疼痛。 如此，两颗惶惶不安了24个月的心，才终于落到实处。 郁乔坐在江彦身上，双手按在江彦胸前，蓬勃的胸肌弹性十足，绝佳的手感让郁乔舍不得移开。他的头高高仰起，闭着眼睛半张着嘴，红艳艳的舌尖若隐若现。 江彦的话比起两年前更多了，他爱不释手地揉捏着郁乔柔韧的腰，眼中似乎也有火在燃烧：“宝宝，你想我吗？” “想啊。” 江彦又问：“怎么想的？是不是……” 听到郁乔说想他，江彦心里是很高兴的，但又想起一些往事，莫名又有一些酸。 “你……用那些了？” 郁乔睁开眼，居高临下睨着江彦，看到他的黑眼珠隐隐往上，跟小狗简直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就想逗逗。 “用啊……毕竟你不在……”郁乔拖长了声音说。 江彦不太高兴，泄愤似的闷头猛猛出力。郁乔就跟骑在一匹发狂的烈马身上一样，得拼命保持平衡才不至于被颠下去。 可这样腰腿都太费力，郁乔没多久就坚持不了了，整个人软软地趴在江彦身上。 江彦牢牢钉着他，手臂把他紧紧抱着，才没让他滑下去。 郁乔凑到江彦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可、可是……都没你……没你好。” “没你热……没、没你快……也没你……” 最后一个字，郁乔几乎全是气音，滚烫的气息吹在江彦的耳朵里，把他两只耳朵都烫得红通通。 江彦于是不再多话，充分发挥实力以验证郁乔的话绝无虚假。 郁乔笑地发抖：“傻狗，怎么玩具的醋也要吃。” “就吃！”江彦嗷呜一口咬住郁乔的唇。 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又接了一个吻。 郁乔一开始还能控制着节奏，后来就被江彦掌控了主动权。他俩掉了个个，郁乔躺下来，迷迷糊糊地，发现江彦似乎又红了眼睛。 “怎么了，小狗？”郁乔颤抖着抬起手，指尖轻轻地划过江彦的眼皮，“我在呢。” 江彦眼睛更红了，他俯下/身，抱住郁乔，脑袋也埋进了他的脖颈里。 “宝宝，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两年，真的好长好长啊……” 郁乔一下子怔住了。身体里的江彦那么滚烫凶狠，可他说出的话却如此柔软，一刚一柔，犹如一把利刃和一把钝刀，交错在他心上划过，心上绵绵密密的疼。 “小狗……”郁乔很想说些什么，保证“不再分开”也好，承诺“一辈子”也好，但此时此刻，他心神震荡，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郁乔只好不停地抚摸着江彦光/裸汗湿的脊背，不住地亲吻他的脸：“小狗，我的小狗……” “我……啊——”温情的话还没说上两句，江彦又开始逞凶斗狠，逼得郁乔发出一声让人脸红的呻/吟。 江彦兴奋地说：“真好听，宝宝，你的声音好听死了！” “继续，放心，隔音好得很。只有我能听到——” 郁乔于是化成了一滩水，温柔地、彻底地，把江彦细密地包裹起来。 太阳从窗外慢悠悠地落下，数不清的星星挂上了天空。 深夜，郁乔被江彦用浴巾裹着，从浴室里抱出来，放到卧室的窗台上。 郁乔两条笔直的腿曲着，踩在江彦的腿上，还在打颤。 “我给你揉揉。”江彦吃饱喝足，握着郁乔白生生的脚踝，给他揉捏小腿。 郁乔靠在柔软的靠枕里，有些困，但精神很亢奋。他抬起一只脚，脚尖在江彦小腹上划了两圈：“腰也酸。” 江彦皱了皱鼻子：“全身都给你揉揉。” 郁乔就笑：“怎么，江少爷落魄了，改行当按摩师傅了？” 江彦就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毛绒绒的脑袋在郁乔胸口拱来拱去：“是啊是啊，落魄了。郁总多光顾光顾，照顾照顾我呗~” 郁乔被头发弄得痒，不过也没躲，轻轻地抓了抓江彦的头发。 短短的头发，手感硬硬的，还留有一些湿意。不过额头上有几簇头发已经又耀武扬威地支棱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郁乔就觉得江彦这个发型跟他实在是很配，果然，是一个倔强一根筋的小狗。 “去，把我衣服兜里的烟拿过来。”郁乔戳了戳江彦的脸。 江彦皱眉：“你烟瘾变大了？” “没有，偶尔抽一根。”郁乔揉开江彦的眉头，“去吧。” 江彦于是起身去客厅，他没有从沙发底下把郁乔的衣服捡起来，而是在客厅的抽屉里，摸出来一盒薄荷烟。 江彦是不会抽烟的，唯一一次主动点烟，还是当年在观山悦，还没有认清对郁乔的感情之前，深夜在卧室里点了一支。 那时他也只是，想闻一闻郁乔的味道。 回到卧室，郁乔已经扔开了浴巾，身上穿着江彦的一件宽大的T恤。宽大的领口歪着，露出了一大片锁骨和半个肩膀。 江彦看到郁乔锁骨上一片红红的印记，微微眯起眼。 “喏。”江彦把烟和打火机递给郁乔。 郁乔刚刚准备接：“嗯？不是我那盒。” 郁乔衣服里那盒是新的，还没开呢。江彦拿来这盒，分明只剩下两根。 江彦点头：“嗯，这是我买的。想你的时候，我会点一根。” “闻到这个味道，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郁乔神色动容，捏了捏江彦的手腕：“唉，小狗，你再这样，今晚我们都别睡了。” “那就不睡。” 江彦把烟盒收回去：“我来试试。” 江彦说着，抽出一根，学着郁乔的样子叼在嘴里，点燃。 第一次抽，他很小心地吸了一口，没进肺，在嘴里转了一圈，就吐了出来。 淡淡的烟雾散开，薄荷的味道弥漫开来。隔着烟雾，郁乔觉得江彦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好像有些模糊。 郁乔心里一跳，下意识地直起身，贴近了江彦，随后从他嘴里把残存的薄荷味道都吮走、吞掉。 “小朋友不要抽烟，就这一口。”郁乔拍拍江彦的脸，把他手上的烟接过来，“我也就这一口。” 江彦垂着眼，眼神幽深，温热的指腹轻轻揉了揉郁乔有些红肿的唇。 郁乔放软了身体，斜睨着江彦，媚眼如丝：“继续？” 正文完 第81章 我的小狗 嗯，我在 江彦比赛结束之后, 有一段时间的休整期。 之前他通常都是训练、训练，或者约着几个朋友去玩极限运动，现在郁乔在身边, 他那些过剩的精力几乎都消耗在了郁乔身上。 这几天, 郁乔和江彦除了跟贺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其他时间都待在江彦的那间公寓里，连饭都是让酒店送的。 “宝宝, 你最近工作不忙吗？” 江彦咬着郁乔的耳朵, 总算从犄角旮旯里想出来一件正事。不是他想催郁乔工作，而是基于他对郁乔的了解。 郁乔捏捏江彦的脸, 笑道：“正想跟你说呢, 明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商业酒会，就在希克里酒店。” “希克里？不就在……”江彦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兴奋道, “宝宝, 你这么厉害？业务都发展到Y国啦？” 郁乔：“还没定, 也算是去探探路。沈时聿也有把业务拓展到Y国的想法，顺利的话，未来一年, 我可能会经常往这边飞。” “正好可以多来看你。”郁乔额头抵住江彦的, 蹭了蹭。 江彦肉眼可见的高兴：“太好啦！明天吗？我陪你去！” 郁乔歪头想了一下，笑道：“你出现, 会不会太招摇了？我那天跟你经纪人聊天, 你现在红得很，商务合作很贵的……” “我是你男朋友，什么商务合作啊，我人都是你的。”江彦很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明天往你身边一站，说不定你的合作就谈成了呢？” 江彦真是长大了，以前要是让他参加这种无聊的商务活动，他肯定不乐意，或者不情不愿的，到了现场也冷着脸。 现在，他一身高级定制西装，头发仔细打理过，手里握着香槟，俨然一副精英模样，站在郁乔身边，言笑晏晏。 除了那只始终放在郁乔腰上不放的手，其他表现真的很成熟。 投资商跟郁乔寒暄完，看到他身边的江彦，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随后开心地询问是否可以要个签名，他14岁的儿子正是江彦的粉丝。 江彦自然不会拒绝。 投资商满意地拿到了签名，还跟郁乔敲定了实地考察的时间。 “怎么样，我表现可以吧？”江彦凑到郁乔耳边小声问，一脸“你快夸我”的表情。 郁乔手里的香槟轻轻碰了一下江彦的：“不错，小狗长大了。” 江彦“哼”了一声，又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前总是给你找麻烦，现在……现在也能帮你了，你喜欢吗？” 郁乔习惯性地想要揉揉江彦的脑袋，但手刚碰上去，就摸到了定型的发胶，只好忍住了，刮了下他的鼻子：“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江彦就像是吃到了糖的小孩，顿时连胸膛都更挺了几分。 “比那个……那个沈时聿怎么样？”江彦别别扭扭又问了一句。 郁乔“啧”了一声：“刚说你长大了，又来。” “他是我的合作伙伴，别乱吃醋。” “再说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有爱人了。”郁乔说着，用左手握住江彦的手，那枚造型华丽，花纹繁复的奢华戒指，就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江彦顺势与他十指相扣，抬起郁乔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落在戒指上：“我得赶紧给你换一个，换一个结婚戒指。” 郁乔心里甜甜的，微笑点头：“好。” 郁乔在Y国待了大半个月，除了跟江彦在一起之外，也把几个投资商和客户都跑了一遍，收获颇丰。 临上飞机回国前，江彦拉着他舍不得松手：“宝宝，我也很快就回去，你等我啊。” “我们结婚好不好？我回去我们就结婚！” 机场人来人往，哪怕是vip休息室，也坐了不少人。这样的环境被求婚，郁乔还真觉得有点仓促。 不过小狗已经急得不行，如果不答应，说不定今天都上不了飞机。而且，早在两年前，在日出的阳光之下，他就已经答应过江彦的求婚了。 郁乔于是用力点头：“好，好。你说什么时候结，就什么结，行了吧？” 江彦眼巴巴地看着他：“可以大摆宴席吗？京城的几个大商场外面的LED大屏幕，我可以都包下来吗？还有那个亚洲第一屏，放我们俩结婚照好不好？” “对了，还有商场里面的电梯，我见过有放明星的广告，我也包下来，放我俩的结婚照！” “还有……” “够了！”郁乔不得不出声打断江彦的畅想，把自己的结婚照满世界发，他可有点受不了。但是全拒绝，江彦肯定又会失落。 郁乔勉强答应：“电梯就算了，Led屏可以包一个，每次展示不要超过5秒钟。” “可是……”江彦还想再争取一下。 郁乔沉下脸：“再说，Led屏也取消。” 江彦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猛猛摇头。 郁乔这才上了飞机，按着太阳穴，又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唉，小男朋友太热情也不太好，容易社死。” 江彦可不管，他恨不得昭告天下，最好把郁乔以前的朋友全请来，包括觊觎他的肖陆阳。要不是怕郁乔生气，他甚至还想过把郁乔前夫也请来。 可惜，江彦这个念头冒出来还不到30秒，就被他狠狠地甩出了脑子。 “算了算了，大喜的日子……” 江舒宁女士对于婚礼筹备的工作尤其积极，她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一个看起来像无性恋，一个是不婚主义者，倒是最小的孩子最先给了她筹备婚礼的机会。 “乔乔说婚礼低调一些，可是咱们贺家办婚礼，怎么能低调呢？必须隆重、热闹！除了亲朋好友，商业伙伴也不能漏了。” 现在两个男人结婚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豪门世家们仍旧接受不了，不然贺铭远之前也不会那么反对。 郁乔和江彦的婚礼大操大办，也算是给京城那些所谓的上流圈子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江舒宁梳理着宾客名单，说：“小宝正正经经结婚，可别让人误会了。” 她的意思原本是，不能让外人误会郁乔的身份，更不能让外人议论郁乔。贺铭远却想岔了，幽怨地来了一句：“还能误会什么啊，婚礼上一看小宝那德行，说不定人人都觉得是我贺家嫁儿子。” 江舒宁一想，哟，还真是。 她掩唇笑道：“乔乔那模样气质，再加上现在的身价，小宝也不亏嘛。” 结婚当天果然是隆重至极，郁乔光礼服就换了五套，每套都是量身定做的高级定制，重工手作，不是镶嵌了水晶，就是挂着珍珠、宝石，他穿在身上，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个行走的珠宝展示架。 妆容就不说了，连发型也是造型师花费三个多小时，一缕一缕手搓的，头发上还洒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整个人闪闪发光。 来往宾客见到他们俩，谁都得夸一句天作之合。 江彦从早上起来眼睛就没从郁乔身上移开过，正经没多久就忍不住想上手：“宝宝，你真好看！简直像月亮、像星星，那些珠宝都没有你漂亮。” “还不是你挑的，我都说要简单点，低调点。”郁乔真不太习惯打扮得这么华丽，他按住江彦不安分的手，“别动，这头发搞了三个小时，婚礼结束前你敢把它弄坏，我就……” “哦……”江彦悻悻地收回手，忽然趁郁乔不备，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嘿嘿笑道，“那晚上洞房花烛夜，我可以弄坏吗？” 郁乔脸颊绯红，瞪了江彦一眼：“回去说。” 两人黏黏糊糊地从洗手间出去，路过镜子郁乔无意间一瞥，发现自己嘴边显眼的一抹红。 “江彦，我让你别捣乱了！” 这简直了，要是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俩在厕所做了什么呢！ 郁乔捏着江彦的耳朵：“赶紧回休息室补妆。” 因为两个人都是男的，仪式就省略了父亲把新娘送到新郎手里的这个流程，直接就是江彦和郁乔手牵着手一起登场。 贺家人坐在主桌，郁乔那边，只有阿姨和郁松来了，他爸还是不来。郁乔也觉得无所谓，他早就不期待了。 何意维跟奚川一起来的，看着郁乔跟江彦交换戒指时，哭得比在场所有人的声音都大，差点把江彦说话的声音都盖过去，奚川只好对江彦一脸歉意，一个劲儿地安慰他。 江彦两只手指捏着小小一枚戒指，在时速360 km的赛车上都能稳稳握住车把的人，此时此刻拿着一枚轻飘飘的戒指，手却抖个不停。 第一次甚至没能给郁乔戴上。 “你呀……”郁乔只好握着江彦的手，两个人一起，终于把戒指稳稳当当地套进了郁乔的无名指。 “好了，两位新郎可以亲吻对方啦。”司仪说。 “亲一个！亲一个！” 徐飞宇看热闹不嫌事大，率先站起来起哄，没多久，年轻人纷纷加入进来。 江彦瞪了他们一眼，随即大大方方地捧起郁乔的脸，珍而重之地轻轻一吻。 台下的宾客的掌声欢呼声在此时都成为了背景。 “宝宝，老婆。”江彦小声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郁乔挑了挑眉：“在想……这仪式什么时候结束。” 江彦眼珠滴溜溜地转：“你说，我们俩先走的话，行不行？” 郁乔瞥了一眼台下：“还要敬酒呢。” 江彦的眉梢眼角顿时就耷拉下去。 郁乔捏捏江彦的手指：“乖，再坚持一下，回去……有惊喜。” 江彦眼睛立即就亮了，拉着郁乔往下走：“来来来！敬酒了敬酒了！赶紧赶紧！别耽误我洞房！” 贺铭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江舒宁笑得开怀：“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其实，后来郁乔回忆关于婚礼的很多细节，他都记不太清，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只有江彦看向他的眼神、表情，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在模糊的记忆中愈加清晰。 郁乔31年的人生中，被很多人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过，但都没有一个，能像江彦那样浓烈炽热。 像太阳，像火，像汹涌的海浪，像猛烈的风暴…… 像整个世界都消失，唯有郁乔是光。 “宝宝，你睡不着？在想什么？” 肩上一沉，郁乔随即被揽入熟悉的温暖怀抱。他放松地靠在坚实宽阔的胸膛上，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以后我不会再去找秦老师了。” 郁乔反手抚摸上江彦温热的脸颊，扬起脸与他接了个柔柔的吻。 “小狗，我的小狗。” 江彦垂眸看着他，眼神温柔：“嗯，我在。” 正文完 外1：比格大魔王 第82章 外1：比格大魔王 江彦变成真小狗啦…… 早晨, 郁乔迷迷糊糊醒来后，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 “嗯？”眼睛还没睁开，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疑问。 毛绒绒, 热乎乎, 软软的，还挺有弹性…… 郁乔勉强撩起了一点点眼皮。 昨天晚上太累了，江彦刚刚结束了一场积分赛, 两个人小别胜新婚, 做得有些过头。 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被子里倒是鼓起来一团, 可是江彦好像没有把自己整个儿都埋在被子里睡觉的习惯。 还有, 毛绒绒是什么？ 郁乔满脑袋问号，掀开被子：“江……” “狗？！” 一声“卧槽”响彻房间，郁乔一个激灵, 下意识抬腿一踹。 “嗷——” 那团毛球就这么咕噜咕噜地滚下了床。 不对, 不对。大耳朵, 圆眼睛，黑色、白色、棕色的混合，床上为什么会有一只比格犬？ 江彦呢？ 郁乔的困意飞到了天外, 他又喊了几声江彦的名字, 却没有人回答他。 倒是刚刚那只比格，眨巴着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 脑袋垫在床边, 专注地看着他。 郁乔叫一声，它也叫一声。 “wer、wer……” 好像在回应郁乔。 郁乔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诡异的答案，他挪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比格已经主动把脑袋蹭到了他的掌心。 郁乔忐忑开口：“江彦？” “wer！”比格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天塌了！ 郁乔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接受了江彦变成了真小狗的事实。 但是这个事情要怎么跟别人解释呢？ 郁乔尝试让江彦用手机打字, 可是江彦好像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狗，他只会歪着脑袋看着郁乔，眼神清澈见底。 在郁乔在家里走来走去，洗漱、换衣服的时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脚边。 至少今天，郁乔是不能出门了。他去书房打开电脑，准备把昨天剩下的一些工作先处理好。 不过，他坐下去没几分钟，原本趴在他脚边的江彦就待不住了。 他开始绕着书桌转圈儿，追自己尾巴玩儿。 然后用大脑袋不停地拱郁乔的腿，站起来，用前爪扒拉郁乔的手臂。 郁乔一看他，他的眼神就变得十分可怜，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郁乔的心顿时就软了。 他揉揉毛绒绒的大脑袋，商量道：“稍等我一会儿好吗？就一点点，很快就处理好了。” 小狗不听，小狗生气。 “wer——wer——” 江彦牙齿咬住郁乔的裤腿，想把他往书房外面拖。 “好好，先这样。”郁乔赶紧把工作处理完，起身跟着小狗出去。 可是现在江彦变成小狗，也不会打字，郁乔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难道只是想郁乔陪他玩吗？ “或者，饿了？” 郁乔打开冰箱，看着几个茄和一朵西蓝花思考：“狗狗吃素吗？” 小狗嫌弃地撇过了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呼——” 最后郁乔给小狗到了一大盆牛奶。 “先喝牛奶，”郁乔摸摸小狗头，“我现在点外卖送点……狗粮？” 小狗“嗷”一声，整个脑袋都埋进了牛奶里，咕嘟咕嘟喝起来。 “等等等等！”郁乔大惊失色，找急忙慌地伸出两只手，把已经埋进牛奶里的两个大耳朵给捞起来。 晚了，半个耳朵都已经湿了。 郁乔只好拎着耳朵，等小狗喝完，然后用毛巾给小狗把耳朵和嘴巴都擦一擦。 还没擦完，小狗又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等等——你又要去哪儿？耳朵还没擦干呢！” 小狗没跑远，他只是跑到大门口，站起来不停地扒拉大门。 郁乔已经有些累了：“你想出去？” 小狗四只爪子在地板上敲出了一段打击乐，嘴里发出“wer、wer、wer……”的声音。 “可是，外卖还没到，还没有牵引绳。”郁乔耐心跟小狗讲道理，“不牵绳出去，你会被抓的。” 小狗不听，小狗继续扒拉门。 “不是……”郁乔瞪大了眼睛，实木大门上出现了一条条抓痕，“你不是小狗，你是金刚狼吧？”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把门都弄坏？ 郁乔“啪”地一下，拍在小狗屁股上：“不许干坏事！” 小狗抬起头，倔强地甩了甩自己的大耳朵：“没错！不是坏事！” 郁乔干脆把小狗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坚持一下，等外卖到了，套上牵引绳就带你出去。” 小狗“wer”了一声，好像是听懂了。他在郁乔腿上转了几个圈，踩了踩舒适的腿肉，最后满意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了。 郁乔就没有他那么舒服了，小狗很重，他的爪子踩在他腿上的时候，也很痛。 好不容易趴好了，郁乔没多久就被压得腿酸，想换个姿势，可稍稍一动，小狗就发现了。 他“腾”地站起来，仰着脑袋冲着郁乔“wer——wer——”叫两声，表达他的不满。 郁乔只好安抚他：“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终于等到外卖小哥送来狗粮和牵引绳，小狗先是闻了闻狗粮，不太满意，没吃。 然后叼起牵引绳一个劲儿往郁乔手里塞，意思很明确：“快点，快点，要出去——” “行，现在就出去……” 郁乔还是第一次遛狗，小区里养狗的人还挺多的，好些狗家长都很熟悉。 看到一只陌生的小比格，大家都挺新奇，没多久，郁乔和小狗就被几只柯基、边牧给围住了。 郁乔怕他们打架，把牵引绳握得紧紧的。 可是小比格出门之后就换了一个样子，他跟其他小狗都不一样，不会用鼻子贴着地面，随时随地嗅味道，而是一直昂首挺胸地走在郁乔身边。 乍一看，就像一个英勇骄傲的小骑士。 边牧家长热情打招呼：“好可爱的小比格，叫什么名字呀？” 郁乔：“江彦。” 狗家长们：“啊？” 郁乔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赶紧解释：“额……跟他另一个爸爸姓。” 有狗家长眨眨眼：“哦哦，我懂。给小狗取人的名字，有名有姓，你们当亲孩子养的吧。” 不是啊……是亲老公……但郁乔只好点头：“嗯……” 柯基家长看得心软软，问：“这还是小区里第一只比格吧，好可爱，我可以摸摸吗？” 如果是真的小狗，郁乔应该不会拒绝，可是他是江彦…… 郁乔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小狗已经主动绕到了郁乔身后，用行动表示了拒绝。 “好聪明啊，他不想被别人摸。这么认主的嘛~” 柯基家长也没有不开心，反而一个劲地夸小狗聪明。 郁乔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来越难受。 他看着小比格乖巧地贴着自己的腿坐着，完全没有在家里那么嚣张，变得很高冷。 其他狗狗过来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对其他的狗狗一点兴趣也没有。 郁乔：“抱歉，我们要回去了。” 说完，郁乔也没有拉牵引绳，而是直接把小比格抱了起来。 回到家里，郁乔把牵引绳解开，小狗“嗖”地窜了出去，跳上了沙发。 郁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臂，小狗估计有三十多斤，一路抱回来还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wer——wer——”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冲着郁乔叫。 郁乔走过去，刚坐下，小狗的大脑袋就重重地砸到他腿上。枕着郁乔的腿翻了个身，露出了白白的肚皮。 “小狗……你不会永远都是小狗吧……”郁乔摸摸狗狗肚皮，越来越难受。 “wer？”小狗听不懂，但从郁乔的眼睛里看出了悲伤。 他抬起爪子，轻轻按住郁乔的脸。 脸软软的，爪垫湿湿的。 小狗急了，跳起来“嗷嗷”大叫，大耳朵甩得飞起，热乎乎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去舔郁乔的脸，要把他眼睛里流出来的那些热热的、咸咸涩涩的水都舔掉。 “嘶……”郁乔觉得小狗应该减减肥，这么踩在人身上真的疼啊。 可郁乔舍不得推开他，他把小狗牢牢地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小狗……你回来吧……” “你回来吧……” “宝宝？宝宝你醒醒！你怎么了？” 耳边忽然传来江彦的声音，郁乔茫然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江彦那张熟悉的，帅气的脸。 江彦担忧地看着他：“做噩梦了吗？怎么哭了？” “我……哭了？”郁乔眼神还有些呆滞，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江彦俯身吻掉郁乔眼角的泪，温软的唇瓣从眼角一点一点吻到鼻尖，和郁乔有些凉的嘴唇。 郁乔终于从那个奇怪的梦里反应过来，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江彦温暖的胸膛里。 “江彦……” 江彦从来没有见过郁乔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怎么啦？什么梦啊把你弄成这样？” 郁乔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江彦，你还是不要当小狗了。” “嗯？”江彦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了什么，脸红了红，小声问，“昨晚那个……你不喜欢吗？” “不对啊，我看你昨晚挺兴奋的，缠得我特别紧，都舍不得让我出去……” “我肩膀上还有你的牙印……不是很爽吗？” ……不是。 昨晚的记忆重新回到脑子里，那些毛绒绒的耳朵、口笼、项圈、链子……郁乔心底那些莫名的难过和悲伤情绪，一下子就散了：“哎呀，不是说那个……” 这怎么解释呢？ 郁乔翻身背对着江彦，可是动作太急，腿和腰被扯着疼，连手臂都疼…… 他没忍住“嘶”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难怪梦里面，被比格压着也是腰腿疼…… 江彦立刻从背后抱上来，熟练地给他揉捏着腰：“慢点……那个姿势好像是有点费力，下次还是我抱着你吧？” “下次，再试试别的？我看到有个兔尾巴，很可爱……” “……别说了……”郁乔不想再做一次奇怪的梦了。 兔子？猫？狗？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