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她不讲武德的!》
1. 好险
“殿下,人已经放在沙蝎巢穴了。”
亲卫俯身回禀。
被称作殿下的男人淡淡嗯了一声:“按照原计划安排下去,待沙蝎入穴被诱饵吸引,便趁机发动陷阱,那沙蝎不死也残。”
亲卫低头听着男人把话说完,犹豫一刻,最终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问道:“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那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八九岁……”
但话音未落,男人犀利的视线陡然落在亲卫的头上。
“心软了?”男人冷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来替她?”
这话一出口,亲卫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几个月前,一只沙蝎出现在王城外不远处。
一路上不断引起沙暴滋扰城池,卷走了城外不少居民,其他城池走商前来的骆驼商队也连着有几支在沙暴中消失不知所踪。
此事大臣们争论一月有余。
就在三日前大臣们如往常正互相推脱派哪个看不顺眼的冤大头将军前去剿灭沙蝎时,二王子主动请缨,带着百余人来到了沙蝎巢穴。
来时路上他们远远便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躺在沙漠中。
临近沙蝎巢穴,又是在荒无人烟的地界,再加上小女孩面色红润,穿的衣裳不似巫国人,倒像是天洲大陆那边的人,且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口和血污。
二王子便怀疑那女孩儿是沙蝎放在沙漠中捕食的诱饵。
即便不是,对方身份来历不明,处处透着不寻常,定然有诈,便毫不犹豫命令他们将人丢进沙蝎巢穴。
——作为诱饵引沙蝎出现进入他们布下的陷阱。
虽然这女孩儿也许无辜,被哪个人家遗弃在这里,又或者是在沙漠中迷失饿得昏厥过去。
但二王子心狠手辣,向来说到做到,他可还没心善到替人当猎物的地步。
幽暗的洞穴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角落一束天光投下一片微弱的光亮照在地上的小猎物身上。
洞顶窸窸窣窣一阵沙响,有沙砾倾泻而下。
恰好一股脑哗啦啦的落在了睡得正香的小女孩脸上。
“呸,呸呸。”小女孩一下弹坐起来,摇头甩开脸上沙砾,一面大骂道,“呸。谁啊?真没素质!”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别让她抓到,小女孩神情恶狠狠的环视四周寻找元凶,待看清眼前景象后,顿时一愣。
这什么地方,她不是在她大床上睡的好好的吗?
苏听澜有些不可思议,闭了闭眼再睁开,入目一片黑暗还是身处于洞穴中。
她想到什么,立马内视往丹田一探,当看到丹田内灵气稀薄空空如也时,苏听澜神情骇然。
练气期。
她辛辛苦苦修炼了一百多年的修为——没了!
这时地面一阵微微震动细沙滚动,不妙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来不及细看,这一刻身体比脑子先动,苏听澜猛地翻身离开原地。
她回头望去,蝎尾尾钩蜷缩闪烁着摄人魂魄的幽光,正深深的扎入她方才躺着的地面,将那里腐蚀出一个半丈宽的大洞。
但凡她方才慢上一步,恐怕都要被捅了个对穿吧。
幸好她的识海还处于巅峰时期。
神识在身,至少还能看清敌人是谁。
而且洞穴也并非全然黑暗看不见,眼前六颗拳头大发着微弱绿光的珠子正排列悬在头顶不远处。
苏听澜仰头盯着绿珠子。
这哪里是什么绿珠子,这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的沙蝎,光是站在那,就占了洞穴一半的空间。
什么时候来的啊,也不打声招呼。
不管怎么说,现下情况不明,还是尽量别和它打起来浪费体力。
想到这,苏听澜对沙蝎露出亲切友善的笑容。
“这位朋友,我不是有意闯进你家……先别动手,我自己走。”她说道,一面悄悄往后贴着墙挪了几步,生怕惊动到对方。
但不知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人如蝼蚁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她的话,又或者是早有杀意,沙蝎并没有理会。
只见一击不成它唰的收回蝎尾,说时迟那时快,蜷在空中的尾钩绿光一闪再度对着地面的小人儿刺下去,快到甚至出现了残影。
谁知这小女孩竟灵巧的向后轻轻一跃,堪堪避开了尾钩。
沙蝎显然没想到这蝼蚁小人身手如此敏捷,挥起两人宽的右蝎钳明显多了一些怒意,猛地横扫过来。
苏听澜眼角一抽,看来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她只好脚下用力一跃,恰好躲过蝎钳,借着蝎钳挥动的力道沿着蝎肢快速地接近蝎头,却见蝎尾当头刺下来。
女孩儿身形一晃,险而又险地避开。
然而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心机深沉的沙蝎尾钩直接喷出毒雾,与此同时,蝎首微微一侧,对着她吐出毒液。
“吐口水,没素质。”她大声指责道。
正透过洞穴外的洞口窥探的士兵们神情难以置信。
“果真是妖女!”
“殿下说的没错,那妖女和沙蝎打起来了!”
“快,快去禀报殿下。”
若是寻常小孩早已被吞吃入腹,哪里还能跟沙蝎打的有来有回。
他们就算有一百多人也没有这个自信能够轻易直面沙蝎,尚且还要事先布下陷阱,这小孩竟然毫发无伤,似乎还游刃有余。
不是妖女还能是什么?
听完属下禀报,二王子眉头微蹙。
他沉思一刻,果断下命令。
“去,立马引动陷阱。”他说道。
士兵应声是领命疾步而去。
苏听澜连忙顺着蝎臂往下滑,沙蝎抬起蟹钳,另一只蝎钳同时夹了过来。
她只好侧身对着夹过来的蝎钳脚下一蹬。
踢开蝎钳的同时借力轻巧地落到它第二对触肢上并沿着触肢成功踩到了它的背甲上。
身后有蝎尾再次袭来,苏听澜来不及躲开,锃的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
一把长弓横在身前堪堪挡住了尖利的尾刺。
正是她丹田中的本命武器星刹弓。
星刹弓乃上古神弓,其弓体宛若琉璃隐有星河流动,流云银纹覆于其上,它以星龙的背筋为弓弦,由星龙角炼制了弓体和箭矢,这根箭矢便名为天刹箭。
星龙是仙界最神秘古老的龙族,能随意穿梭于天地古今,难寻踪迹,千万年难遇一次,更别提从它身上取得材料,至今为止也只有星刹弓和天刹箭得以炼成,因此即便在仙界星刹弓也是最顶级的仙阶法宝。
不过,苏听澜感受到自己的弓箭似乎被压制,威势弱了许多。
【这是自然,若是放任这些能毁天灭地的仙器下界,小世界还要不要活了?】识海忽地有一道声音响起。
?
谁啊?
谁在她识海说话。
沙蝎正要继续用力,苏听澜忙收回神,一个巴掌大的金色法阵在尾刺和星刹弓间瞬间亮起。
下一刻整个尾钩成功地被冰封住。
苏听澜感受了一下丹田,才用了一个冰封术一个增强阵,就把她丹田的稀薄灵力用了一半。
好贫穷的灵力……她都快忘了当初练气期是怎么过来的了。
她不再迟疑,趁着蝎尾被冻住后迟滞的片刻,唤出丹田内的天刹箭,双手握住天刹箭往脚下一捅。
尖利的箭尖噗的一下瞬间刺穿了坚硬的背甲,手中法阵瞬间亮起,紫电雷光涌动,从天刹箭箭身传递到了箭尖,一瞬间游走沙蝎全身。
蝎尾无力垂下带着冰块轰然倒在一旁,苏听澜握着箭随着沙蝎的倒下跪坐下来。
还好只有一只,苏听澜心道。
也多亏了星刹弓,不然以她现在的修为她还不一定应付的了。
“给我出来,我们好好谈谈。”苏听澜望着幽静的洞穴,忽地出声道。
【你下界的任务是复苏灵脉。】
识海内沉默了片刻,响起一道软糯的女童声音。
下界?
苏听澜神情恍然。
要不是她丹田内的本命武器还在,她险些以为一百多年前她一个打工社畜从地球胎穿到仙界只是一场梦。
“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是你搞的鬼?”苏听澜眯起眼,暗暗攥紧拳头。
【这是仙界每位仙胎完成学业后成为仙君前都要必经的历练。】那道声音理直气壮,【你家两位仙君没有事先告诉你吗?】
苏听澜默了默。
她仙界的爹娘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
尤其是她娘亲,一出现就是给她布置功课从来不废话,而后便匆匆消失,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
而她师父上生星君因为她天天霍霍他的神兽,不打她就不错了,整日都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恨不得把她打发了。
这次下界她爹娘能说是太忙以至于忘了,但她师父守在天机宫可闲的很,不可能忘,十有八九是故意藏着掖着不告诉她的。
【想回到仙界长生不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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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啊,但我凭什么听你的啊。”苏听澜翻了个白眼,回道。
心中已经将声音默认为她看过的小说之类的系统。
她检查一遍全身,捏了捏小臂,还是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身体回到了八九岁的时期,又没有了灵气护体,肉身强悍程度和金丹期时期差不多。
那声音沉默一刻,说道:【不想听也可以,那你放弃历练回仙界吧,只不过……重修一千年学业你后依然要再下界。】
一千年?
“什么?”苏听澜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声音,险些变调,“我放弃回去还得再上一千年的课?不是百年就能结课吗?”
【自愿放弃历练或死亡则认定为此次历练失败,仙界学业再造时间以及下次历练难度再加十倍,以此类推。】它说道,声音里带上几分嘲弄,【至今为止,仙界尚未出现失败者,你也不想成为仙界第一位失败者吧?】
唯不唯一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从三岁开始让她学阵法的娘亲,如果真的是历练,娘亲要是知道她灰溜溜地回去,定然要大开书阁,十几个书架子的阵法典籍都在等着她。
想到那些典籍中晦涩难懂的阵法,古老复杂的图形字符犹如地球上数理化的公式围绕着她在她头上不断打转等着她解谜就头疼。
她好不容易就在昨日才学完娘亲和师父给的所有功课啊!
她的仙界人生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呢,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历练!
对方显然懒得再多说,很快,她的识海中出现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有一大一小两块大陆,密密麻麻的点分布在各地,左下较小的大陆一角有一处点位正闪烁着蓝光。
【这里的人界分为天洲大陆和沙洲大陆,你现在正位于沙洲大陆,若你想恢复修为成为仙君回到仙界,就得按照我说的复苏灵脉,而目前离你最近的一条灵脉,就在巫国王城的王宫地下。】
【把第一条灵脉复苏了你的修为就能即刻恢复到筑基期。】
“就这啊?没别的奖励了?”苏听澜听完,神情有些失望,“没有什么独门术法,或者灵石奖励什么的?”
识海中的声音闻言一顿,忽地嘻嘻一笑:【有呀,只要你老老实实复苏灵脉,每升一阶,就能直接得到一部分仙术和仙阵,你的本命法宝也能随修为提高威力哦!】
“这算什么奖励?”苏听澜撇撇嘴不屑,“你不知道我在仙界主修弓,辅修阵和术吗?仙术仙阵我这些年学的……”但话说到一半停下来。
不对。
她想到什么,闭眼仔细回想自己学过的顶级仙术和仙阵。
却只看到一片白茫茫。
苏听澜见状脸色一变,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死心的在识海搜寻她看过的有关仙界一切秘籍。
除了她方才用过的普通术法冰封术和增强阵,竟只剩下一些低级术法阵法还有几个鸡肋阵法还记得,而且那几个阵法只有和复苏灵脉有关的用途。
对方的意图简直别太明显。
苏听澜想到那声音还提到她的本命法宝,心里又是一沉。
她抬手唤出星刹,长弓安安静静的躺在手心里,宛如死物。
这要放在平时星刹早就闹着要跳出来叽叽喳喳了,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粘着她,然而今日她无论如何叫它都没有任何回应和动静。
【不用叫了。】识海的声音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你学过的东西还有你的本命法宝都被封印了。】
【就这么和你说吧,你们在仙界的修为不过是下界历练前的门槛,仙界修为多少皆和寿数无关。】
【仙界与人界息息相关,若身为仙胎不愿或始终完不成历练则无法真正成仙,一旦前十世积攒的功德耗尽,最终都要重入轮回转世为凡人。】
“什么霸王条款,我要投诉!”苏听澜气的跳脚,“快给我把星刹的封印解了!”
【解不了。】那声音毫不在意,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你尽管投诉,反正天大地大我最大。】
苏听澜呸一声,骂道:“不知天高地厚!”
对方也跟着呸一声,骂了回去:【你骂谁不知天高地厚呢!你才是不知死活好歹!】
苏听澜简直要被气炸,正要接着和它骂,这时洞穴周遭忽地轰然一震,声如炸雷。
这一震之下,引得洞穴开始坍塌,很快,不断有巨石沙砾滚落下来,其中一块巨石就要砸在苏听澜头顶。
2. 早知道
苏听澜止住嘴里剩下的话忙闪身躲开,坚硬的巨石砰然砸在地上发出震响,震得脚下的地面一颤。
【看来你要有新麻烦了。】识海中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幸灾乐祸的语气,【要是一下界就死在这,那你要丢人丢到仙界了。】
因为它会不遗余力告诉全仙界苏听澜死的有多丢人。
“少废话。”
苏听澜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样,都还活着吗?”二王子抬手招来亲卫,问道。
“回殿下,已经吩咐下去发动陷阱了,但是……”亲卫施礼回道,话说到一半神情迟疑。
二王子看着亲卫吞吞吐吐的模样,眉头一皱,面上明显几分不耐:“但是什么?”
亲卫正要说出口,身后防守的士兵们突然一阵骚动,嘈杂吵闹喊叫声也由远及近断断续续传来。
什么动静?
二王子和亲卫下意识回头看去。
但下一刻一阵狂风卷过,一瞬间沙尘卷起扑面而来,亲卫不由眯起眼。
与此同时,身旁嘭的一下有什么被撞倒在地,紧接着闷哼一声。
事情发生的太快,亲卫听到声响很快回过神,立马意识到了不对,面色微变,连忙转头,看到二王子后不由惊呼一声。
“殿下!”他喊道。
此时二王子擦着地面飞出去一丈远倒在了地上,身旁一个八九岁小女孩正单腿跪在他身旁,小女孩灰头土脸,小手如铁钳一般紧紧掐着他的脖颈。
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竟然被一个孩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王子又惊又怒,但这只手将他掐的几乎喘不过气,面色近乎铁青。
“你们是什么人?”苏听澜看着二王子缓缓问道,黑黝黝的眼瞳犹如深潭平静无波,“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仿佛手里掐着的只是一件寻常的东西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二王子面色狰狞没有回答,反而一把抓住苏听澜的手腕,身下阴影疯狂涌动。
“妖女!放开殿下!”一旁的亲卫抽刀指着苏听澜大声喝道。
身后的亲兵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都围了上来,抽出刀剑纷纷用剑尖指着她,但却不敢轻易妄动。
“殿下?”听到亲卫这声喊,苏听澜喃喃重复一遍,电光火石间想到了巫国。
周围只有茫茫一片沙漠,离这里最近的只有一个巫国,能让士兵喊殿下的除了是巫国王子还能是谁?
巫国,灵脉,修为。
苏听澜面上神色顿时一变。
“原来是殿下啊,误会,都是误会。”她谄媚一笑,连忙松开手上的力道,甩开二王子抓着她的手,扶着人坐起来,又殷勤的弹了弹二王子身上的灰尘,“您早说您是巫国王子……”
但话音未落,周围的亲兵瞬间一拥而上,纷纷将她按在了地上。
亲卫拔刀横挡在二人中间,一双眼警惕的看着苏听澜,他低声对身后二王子问道:“殿下,此女要就地格杀还是……”
二王子捂着脖子猛咳几声,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缘故,满脸通红的抬起手指着苏听澜。
“把这妖女给我绑起来!”他尖声喊道。
这一声令下,亲兵立马七手八脚的找来绳子将苏听澜绑起来。
苏听澜不以为意。
毕竟她想离开这里就得靠别人带出去。
如果只靠自己,以她现在的修为和这小短腿,就算能坚持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一定能走出这片沙漠,更别提万一遇到恶劣的沙暴天气和今天的沙蝎一样的妖兽她还能不能顺利活下去。
只要能和他们去王城,跟着去还是抓着去对于她来说都一样。
区区一条绳子,到了王城后,想挣断逃跑还不容易……
想到这,苏听澜试着动了动被绑到身后的胳膊。
嗯?
不对。
这绳子竟随着她的用力而收紧,还一并封住了她体内残余不多的灵力。
坏了。
……大意了。
苏听澜抬头看着阴沉着脸走过来的二王子。
下界第一条教训,不要轻视修真界任何不起眼的东西。
“拿鞭子来!”二王子怒气冲冲对亲卫说道。
低贱小民,竟然胆敢如此羞辱他,让他当众颜面尽失,她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必然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手上接过兵士递来的鞭子,往地面上狠狠一甩,细沙扬起,留下一道深长的鞭痕,二王子阴沉着脸一步步走向苏听澜。
苏听澜看着二王子手里的鞭子眼角忍不住一抽,这鞭子又是什么做的,打人疼不疼啊,她扛得住吗。
她错了。
但凡时间倒流回去一点,她一定直接掐死他,绝不手软。
这时二王子身后一个兵士匆匆而来,靠近身旁的亲卫附耳说话。
亲卫侧耳听完,忙上前施礼。
“殿下,王城来信,六王子有动作。”他说道。
……
巫国王城明珠城位于沙洲大陆最大的沙漠绿洲中,因着绿洲被人们称作“沙漠明珠”,明珠城也因此而得名。
烈日炎炎下,一行载着大批货物的骆驼商队终于在连日的心惊胆战下赶到明珠城,灰头土脸地进了城门。
“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
“是啊,还好没有遇到那近日来传闻中的沙蝎。”一商人在茶肆内坐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也不枉我们没日没夜地赶路。”
“叔,说不定呐,那传闻都是假的。”商人的侄子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道,“看把您给吓得。”
“哪里是假的!”
商人侄子被人断然否定有些恼怒,向来人看去,问那茶客:“那你又如何能证明?”
他还没有回答,茶肆的伙计过来放了一碟子点心,笑道:“确实并非传闻,客官你们来的晚没见到,二王子殿下前些日子奉命前往蝎穴斩杀沙蝎,就在今早,殿下带回了沙蝎的尸体。”
旁边的其他茶客也纷纷开口。
“那沙蝎足有一丈多高,其威势可怖之极。”
“二王子英明神武!”
“若没有二王子将沙蝎击杀,你们今日也无法安然进城。”
“据说二王子还带回了一个妖女,是那驱使沙蝎的罪魁祸首!”
“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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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惊又怒,看向出声的茶客。
巫国信奉沙洲神明,供奉着巫师,巫师只在重大节日或仪式庆典下才会举行大型祭祀,巫国的子民也坚信着巫师们拥有着神力能通鬼神,呼风唤雨,为子民造福。
但能驱使沙蝎吃人的妖女简直闻所未闻,若不止有一个妖女,且那妖女的邪法被人学了去的话,巫国岂不是要大乱?
茶客们下意识把头凑近听那茶客接着道:“待今日王城大宴后,二王子将会请巫师大人们举行祭祀将那妖女作为祭品告慰那些被害死的子民。”
“好!”
“殿下英明!”
众人大声叫好,对二王子的英明决策赞赏不止。
有茶客幽幽叹了口气:“王城已有多年未举行祭祀了,但愿明日祭祀过后能得上天垂怜,下场雨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去年一滴雨都未下,如今城中子民皆是依靠子河取用水,不敢多用。”
若子河不会干涸还好,有没有雨都无碍,但这几月来子河的流水越来越捉襟见肘,缺水就意味着农民无法种田,无法种田就意味着缺粮……若出现饥荒,王城大乱在即。
商人想起他来时也见到了子河,他远远见到那河流已缩水到近乎断流了。
“不是有巫师大人吗?”商人侄子不明所以,“去年真是连一场祭祀都未办过?”
“……”
茶客看了他一眼,盯着手里的茶碗没有说话,巫师……据说大司祭早就被老大王关起来研究那劳什子的长生不老之术了,其他巫师也曾请命过举办祭祀,但大王只想长生不老,不肯多费金钱浪费在子民身上。
大王只管他自己死活,哪里会管他们老百姓的死活。
茶客自嘲地想,等到哪天大王也没水喝了才会想起来吧。
商人侄子见在座各位都缄口不言,顿时明白了什么,不再多问。
巫国王宫祖庙。
位于大殿中央的高台上,沉睡了五百多年的橘猫睁开了眼。
它抬起猫爪摆弄了一番眼前的几颗石子,看着卜算出的结果托腮沉思片刻。
“……圣女终于现世了。”它喃喃道。
随后从祭台上的软垫一跃而下,缓缓走出大门。
守在殿外的巫觋察觉,转身对橘猫神情恭敬地躬身一礼:“您醒了。”
橘猫没有回应,悠然踱步而去,消失在长廊尽头。
“感谢神明!多谢神女救命之恩!”
贫民感受到身体快速恢复的生机,终于能够下地,他流着泪大喊,爬下床对着床边的女子欲跪在地上俯身大拜。
施展巫术救了一位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贫民,小王女的心却愈来愈沉重。
小王女和身后假扮成侍女的巫女及时扶住了贫民和他围在床边的家人们:“快些起来,不必行如此大礼,我等不过是尽些巫者本分罢了。”
离开贫民家中,巫女安静地随行在小王女身后。
救下人之后并没有让小王女如释重负,反而心思沉沉,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见识浅薄。
难道真如大祭司所说,巫国气数将尽了吗?
3. 他敢!
巫国是沙洲大陆最大的王国,领地广袤,人口众多。
巫国由莫氏王族世代承袭统治,建国前莫氏便是巫术世家。
巫力修行越高深,寿命越长久,甚至能通神灵,问天意,唤风雨。传承至今也只有先祖大人修为最高,活了将近几千岁后化为守护神在祖庙中沉睡世代守护子孙。
老国王治理王国多年,年轻时兢兢业业,勤政为民,直到将近七十岁时,开始荒废政事,昏庸无道,听信小人,放任王子们内斗,大臣派系斗争不断。
这也罢,沙漠绿洲面对着连日来的干旱和污染,再加上沙暴多日的袭击,连子河快干涸断流,居然也能放任不管,在王城每日观赏舞姬载歌载舞。
原本她想着在和六王兄在离开这里前最后好好看看这座繁华的城池,却被路边的小乞丐吸引了目光。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于王城的阴影之地——贫民区,为一位濒死的贫民使用着巫术。
小王女恨其不争,却又不知将这满腔的怨气该怪到谁身上。
她想要为子民多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自身都难保。
只能天真地期望哪位王兄有一日登上王位后能好好地善待子民……
想到这,小王女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难受不已,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巫女清楚地知道王女殿下在想什么,相伴长大多年,她最是了解她的性子。
小王女的巫术天赋千年难得一见,为了保护小王女,大司祭没有宣之于众,不然小王女也无法活到现在。
但多年的相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巫女在心中叹了口气,王室无情,她只愿小王女将来能有个好结局便足矣。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子河边,子河是沙洲最大河流母河的支流,途经绿洲穿城而过,往日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如今露出了河底脏乱的污泥即将断流。
有人正在河边举行祈雨祭祀,祭祀仪式布置粗糙简单,民间没有也不允许有巫,只有十数人凑在一起学着王族曾经公开举行的祭祀有模有样地手舞足蹈。
说是祭祀也不算是,更像是在庆祝鼓舞着什么。
小王女好奇问一旁围观的人:“他们在做什么?祭祀……吗?”
“二王子殿下杀了沙蝎,大家高兴,说邪祟已除,神明护佑,请了见过巫师大人们跳舞的村人来办了场祭祀,万一神明显灵下雨了呢。”
回答的少女闭眼保持着祈祷的手势,神情虔诚,“家里大人们都说了,心诚则灵。”
“心中有愿诚心祈祷神灵大人定然能听见。”边上有老叟佝偻着腰笑着道。
小王女闻言笑了,只觉他们天真,没有巫师的祭祀如何能下雨?
要是随随便便跳下舞就能如愿岂非人人都能是巫师?
身后的巫女忽然上前一步,牵着她的手来到祭坛下,看她一眼。
确实如此。
但,现成的巫师不就在这吗?
小王女见状明白了巫女的意思。
她松开巫女的手,和边上正在伴奏的贫民借了锣鼓,在一旁找个位置坐下来。
她还从未参与过祭祀,也许,或许,她也可以试上一试。
巫女踩上了祭坛,和小王女面对面而站,她双手高举作祈祷手势,小王女抬头与巫女四目相对。
天地间仿佛只余下她们二人。
巫女对她粲然一笑。
来吧。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锣鼓咚的响起。
四周众人还在手舞足蹈地跳着乱乱的唱着走调的祭歌。
“天地聋,日月瞽……”注①
“驱雷公,役雷电,须叟天地间,风云自吞吐。”
婉转悠扬的歌声在人群中扬起,伴随着咚咚有节奏的击鼓声,其他人也不知不觉间被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统一步调跟着节奏唱起来。
“一滴天上金瓶水,满空飞线若机杼……”
神灵啊……
“化作四天凉,扫却天下暑……”
祈祷吧……
赐予我们一场雨……
巫女沉浸其中一步一步踩着祭歌的节奏,日光映照之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身为巫女,她也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地跳过祭舞了。
太久了……
忽然间有豆大的雨滴坠落在她脸上缓缓流下。
她享受其中浑然不觉,心神渐渐的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周围忽然暗了下来,众人意识到什么,怔怔抬头,只见乌云漫天,雷雨将至。
听着耳边雷声轰鸣滚滚不断,祈祷中的少女睁开了眼,呆呆地看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
神明,显灵了。
心诚则灵。
大人们说的原来是真的。
啪嗒啪嗒……
少女的眼角有水珠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滑落,被落下的雨水打散。
大雨已至。
河边,王城,整座城池顷刻间笼罩在雨幕下。
久旱的绿洲和子民终于等来了神明的眷顾。
周围的人,大街上的人,屋子里有跑着出来有爬着出来的人,望着雨幕,在愣了片刻后欢呼起来,和身边的人胡乱地抱在一起,雨水流了满面。
小王女停下了动作,手里捧着锣鼓看着不断落下来的雨,若有明悟。
巫力,是天赐之力,本应祈福于民。
莫氏高高在上太久了。
亲卫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小王女,他在大雨中恭敬施礼:“……小姐,在下有要事禀报。”
“王女殿下,六殿下命在下将此物交予您。”
三人来到小王女临时落脚的院子中收拾一番,巫女远远地守在院门口。
亲卫拿出那封信和一件玉佩,两者皆施了巫术,不会受到任何破坏。
玉佩是莫氏传承多年的圣女信物,堪比国王的御章,她打开信封,细读信中的内容。
亲卫见王女读信,在一旁恭敬道:“还请王女殿下随在下离开此地。”
“六哥他……”小王女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亲卫。
亲卫点头。
“回宫。”小王女毫不犹豫道。
“王女殿下!”
“我说回宫。”小王女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喙。
“殿下,在下恕难从命。”
橘猫看着牢房内被五花大绑依然睡得贼香流着口水的苏听澜,抬起一只猫爪踩在她脸上推了推:“圣女,醒醒。”
苏听澜没醒,倒是隔壁天牢的犯人闻声望过来见到橘猫开口,惊讶地大喊:“猫居然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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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怎么可能!”
“那胖猫说话了,你们听到没?”
“它怎么进来的?”
苏听澜被吵得睡不下去,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干啥啊?开饭了?”
那猫爪还踩在苏听澜的脸颊上一动不动,她睁开眼后正好和橘猫四目相对。
“……”
“干嘛,你踩到我了,抬下爪子。”苏听澜神情不变。
“我等需要你的相助,圣女。”橘猫说道。
“我没本事,别找我。”苏听澜无动于衷。
橘猫想了想,抛出诱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我还只是个柔弱的孩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猫咪你另请高明吧。”苏听澜翻了个身背对橘猫。
一听就知道有苦差事,她才不想掺和,更何况她晚点还要想办法逃出去复苏什么鬼灵脉呢,呵呵,还是先回复一点灵力是一点吧。
周围的犯人闻言轰然大笑。
“几岁小孩能干什么,还不如找我们哈哈哈。”
“就是,小猫咪来求我,我来帮你啊。”
“算了吧,就你?”
“胡老三你骂谁呢,你有本事你怎么进来的!”
说着说着周遭再次对骂起来,其他犯人鼓掌不断起哄吹着口哨。
“圣女,这关乎我国子民的存亡。”橘猫有些无奈。
苏听澜继续闭着眼装死和绳子暗暗作斗争。
这破绳子怎么解开啊。
算了,反正她用神识扫过了,这王宫里没几个金丹期,要不然干脆谁敢来拦她,她就用头全都创飞得了。
等后面再找人想办法解开……
这是橘猫成为巫国守护神后第一次求人,往日从来没有人也不会有人敢拒绝它。
它也从来不擅长求人,无论它方才说了多少好话,圣女始终都背对着它沉默不语。
橘猫叹了口气。
若不是它身为守护神无法对子孙直接出手,它也不会来求她。一旦它杀了自己的子孙,它也会消散在这天地间。
就算是巫师也无法对王族出手,入殿成为巫师之时就已经宣下了心誓无法违背。
橘猫试着再挣扎一下:“……圣女,若你不愿助我等,明日二王子将会把你推上祭台,作为祭品烧死。”
“什么!他敢!”
高傲的圣女大人一下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
橘猫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激将法对她有用:“正是。”
苏听澜看一眼小猫咪,眼珠子一转,她怎么忘了这茬。
“帮你可以,但你看看,我被这绳子绑住了,想走也走不了啊。”她问道,“你是巫国猫,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绳子?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开?”
“这是捆灵绳,一旦被绑上,被绑之人无法用蛮力挣脱,也无法使用灵力,除非修为在金丹期之上。不过这绳子也不难解开,只需稍稍利用外力便可解脱。”橘猫解释道。
苏听澜闻言眼睛一亮,转过身背对橘猫,催道:“那你快用爪子帮我割开。”
橘猫也觉得这法子可行,抬起爪子就要帮她隔断绳子,但当它看清自己的爪子时,动作却是一顿。
———————
注①:出自《祈雨歌》白玉蟾。
4. 天意
“圣女,我帮不上这个忙了。”橘猫看着自己的爪子说道。
苏听澜不解,转过身看它:“为何?”
橘猫抬了抬爪子,露出指甲给她看。
“我的侍从在我沉睡期间,帮我剪了指甲。”它说道。
“……”
苏听澜看着被剪短的指甲陷入了沉默。
哈哈。剪的好啊,这铲屎官伺候的可真到位啊。
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给剪了啊!
但凡晚点呢!
“哈哈哈哈哈……就算解开绳子又能怎样,你连这牢房都踏不出一步。”
苏听澜听到笑声,抬头看向声音源头。
其他牢房的人还在争吵互骂,对面大牢里的犯人在听到一人一猫的窘境后正指着苏听澜捧腹大笑,不留情面的大声嘲笑他们。
苏听澜没有生气,反而挑挑眉。
对啊,小猫咪派不上用场没关系,这里不是还有别人吗。
想到这,苏听澜笑了,她站起身,往后蹦远两步。
下一刻人直接飞起轰然踹穿了两间大牢的门,站在了犯人的面前。
周遭的叫骂嘈杂声也在这声巨响下霎时沉寂,一时间落针可闻。
原本嚣张哈哈笑的犯人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瞪大眼看着苏听澜。
他抖着嘴唇,尽管有些腿软但还是努力往墙边退了退,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要干什么?”
牢房外的灯火将苏听澜小小的阴影拉长,恰好罩在体型健硕的大汉身上,再加上大汉面上惊恐的神情,竟显得大汉尤其弱小可怜无助。
苏听澜自以为友善的对大汉咧开嘴角,嘻嘻一笑:“大叔,帮个忙呗。”
这般神色落在大汉眼里更是阴森可怖,他眼珠子动了动,瞄了一眼苏听澜身后那足有婴儿小臂粗被踢烂后甩在墙角的铁栏杆。
铁栏杆嘎吱嘎吱的一阵晃动下最终哐当一声滑在地上,声响虽小但几乎响彻整个牢房,大汉下意识的咽了一口水。
牢房大开,但平日里无时无刻想尽办法逃出去的大汉此时此刻连一丝趁机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他颤颤巍巍的开口,就差跪下:“叔……您想怎么帮就怎么帮。”话说出口,立马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改口,“不不,您,您想要小的帮什么尽管提。”
“大叔,我可是良民,别怕。”苏听澜笑眯眯的抬了下被捆紧的手腕,“劳烦帮我解个绳子呗。”
绳子落在地上,看着大汉哆嗦着手好不容易帮她解开绳子,苏听澜满意的道谢,又特地带着满满的诚意从隔壁的空牢房拆下整面栏杆,回到大汉所在的牢房将门重新安了回去。
“谢了大叔,实在抱歉啊,这就帮你把门装好。”她说道,不待大汉开口,便利落的安完大门,带着几分得意自顾自的摆摆手。
“多余话不用说了,小事一桩,毕竟人家是良民嘛。”
说罢,她招手示意橘猫:“走,收拾二王子。”
一人一猫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牢房。
“现…现在的小孩……都都这么强了吗……”
按理来说,牢房内发生的声响足以惊动外面的人,但不知为何,外面却自始自终都没有狱卒来查探情况。
然而此时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方才发生的一切牢房内的犯人们甚至还未回过神。
斜对面牢房的犯人抻着头看着苏听澜带着橘猫离开天牢,艰难的收回下巴,大着胆子磕磕跘跘道。
这句话似乎打破了凝滞,大牢内又重新响起议论喧闹声。
“……不是,她有这本事怎么还会被抓进来?”
“这谁知道呢。”
“今日的新鲜事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会说话的猫,拥有神力的小女孩,还有不知哪路的大神能将这小壮士抓进来……
能待在这大牢中的自然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想到在小女孩脚下犹如纸糊一般的牢门,众人皆不寒而栗。
王城中原来藏着如此能人异士,是他们以前太鼠目寸光了。
今日一早,二王子便带着人当众将沙蝎一路拖回了王城直到王宫外,闻声赶来的大臣们见到沙蝎后又惊又惧,随后纷纷上前向二王子道贺。
二王子一路众星捧月地走到王宫大殿前,等待传唤面见老大王。
老大王一听说大臣禀报二王子将沙蝎解决了,大喜过望,命人速速传唤二王子进殿,并着人大办宴席,关切地询问二王子一路的所见所闻。
此时正值午时,王宫大殿中宴席大摆。
众人推杯交盏,观赏着席间舞姬们的歌舞,大王子四下察看,发现有人不在场,便问道:“六弟呢?怎么不在这?”
“六殿下今日一早便称身体抱恙,在自己的宫殿内歇息。”宫侍上前回道。
大王子哦了一声,“六弟是该得练练了,动不动就抱恙不适,以后娶了媳妇可如何是好?”
大王子妃在一旁笑着道:“六弟身子娇弱,怎能跟殿下比?”
大王子哈哈大笑,揽过大王子妃:“回去再说。”
大王子妃一脸娇羞欲拒还迎地推了一把大王子,正调笑间察觉到有什么缠上了腰间沿着脊骨往上游走……
“殿下,你……”
“我怎么了?”大王子一脸莫名地看着大王子妃。
大王子妃视线往下移却见大王子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正拿着酒杯。
那她背后的……是什么?
一股寒意直直地钻入了脑中。
哐当!
瓷器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望去,二王子妃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二王子,她想开口说什么,眨眼间化作了白骨。
在场众人哗然一声,大骇。
舞姬们花容失色连连尖叫,不管一路被裙摆绊倒多少次都连滚带爬地往殿外跑去。
大臣们也想跟着舞姬们逃跑,他们一动身却惊觉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等等,我们也想跑。
顺便带上我们啊!
然而舞姬乐师们听不见他们的心声,大臣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王和其他王子王妃们包括几位大臣眨眼间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化作了白骨。
如坠人间地狱。
大臣们想大叫想逃离这方地狱,但他们连浑身颤抖都做不到。
殿外,一队队士兵团团围住了整座王宫和大殿。
二王子从席间施施然地站起来,背着手闲庭信步般地跨过缠绕着黑气的白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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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殿中央。
大臣们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都死了。”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二王子眼瞳微转,抬眸瞥向最前方的一位大臣:“阁老,您说呢?”
那大臣是元老级大臣,见二王子看过来便只觉浑身如坠冰窖,身后仿佛有毒蛇盯上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发觉自己忽然能够开口说话,但也仅仅只是能开口说话。
心惊胆战的阁老暗自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短短一刻思绪千回百转。
片刻,他敛正神色,义正言辞道:“今大王及王子皆遭贼人毒手而薨逝,二王子慧眼如炬救下臣等,宫厨其心可诛,下毒谋害王室,罪不可赦,当斩。”
将老大王和大王子等人的死因推到宫厨身上,问罪宫中大厨,这是替二王子拉了群替死鬼。
“还有呢?”二王子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恭迎我王!”
大臣们纷纷齐声下拜。
碰!
墙边不知哪位乐师抛下的琵琶终于滑倒在了白玉石砖上,大殿中在场的众人皆俯拜在大殿地面,无人敢回头。
紧接着殿外又是轰隆一声,一道炸雷猛然响起。
殿内大臣等人再难以故作镇定,皆浑身一颤。
怎么回事?
大臣们小心翼翼地回头向殿外望去,乌压压的雷云正翻滚着。
狂风骤雨。
守在殿外的宫侍和兵士的衣衫被狂风吹的凌乱,雨水携裹着精致的帘帐疯狂地往殿内灌着。
下雨了。
下雨了!
“天意……”有大臣喃喃自语。
众人回过神来。
原来是天意啊。
“哈哈…哈哈哈哈……”二王子大笑,“天助我也啊!”
宫外依旧雷雨交加。
等到终于处理完宴席这边的事宜后,二王子神色阴狠的带着亲卫离开了大殿,前往六王子宫。
该去收拾收拾他的好六弟了,十妹也是,一个都别想跑。
一亲卫走上前低头施礼,禀报:“殿下,王女殿下去了六王子宫。”
二王子闻言,嘴角上扬:“好,好极,既然送上门,也省的我一个个去找了。”
“十妹!你怎么回来了!”
留在寝宫等着二王子上门的六王子愕然看着此刻不该出现在此的人站在了他面前。
他想到什么,竖眉看向殿外。
他的亲卫怎么办的事!
小王女抬脚一步挡住六王子的视线。
她摇摇头说道:“不怪别人。六哥,难道你以为我会是抛下至亲逃跑的人吗?”
听到这话,六王子看着小王女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不是逃不逃的问题!是莫氏、莫家的未来只能在你手上了!”
他咬牙沉声道:“你可知道二王子为夺王位做了什么。”
小王女一顿,抿唇道:“争夺王位,他们无非就是那些手段,还能做什么。”
“但这次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六王子沉着脸道,“二王子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听到这话,小王女神情茫然:“不该碰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5. 听她的
六王子攥紧手心,强忍怒意说道:“二王子背弃了先祖大人,习得了黑巫术。”
“什么?”小王女神情难以置信。
黑巫术!
小王女踉跄后退:“这不是莫氏世代永禁的禁术吗?他怎么敢!”
她先前以为不过是王位之争,以她的巫力还能有为六哥争取的余地……
没想到,竟到了这等地步。
“所以我才说……!你怎么能这个时候回来?圣女信物呢?”六王子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我交给葛柔了。”小王女垂眼看向地面,葛柔是随行在小王女身后的那位巫女,“他已经将王宫上下封锁了。”
六王子闭眼,痛心疾首地恨声道:“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啊!”
他本已做好与二王子同归于尽的准备,并为小王女争取逃命的时间,没想到她直接回来了。
如今小王女在此他又如何能安心地施展他事先准备好的那巫术?
难不成还要拉着十妹一同送死吗?
小王女微微抿唇,保持着王室仪态应有的冷静自持:“六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莫氏白巫术谁来传承都一样,你放心,我已全都安排妥当,其他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知道六哥会生气,会觉得她有多傻,但她向来固执,想做的事谁都不能改变和决定她的想法。
虽然黑巫术是在意料之外,但她也早已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如今,她只剩这么一个哥哥了,她做不到抛下他独自逃生。
“……六哥,我们是亲兄妹,母妃也早已不在,如果你想送死,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你!……你以为我想吗?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他甩开小王女的衣袖,眼不见心不烦地背过身不愿再看她一眼。
可真是他的傻妹妹啊!
真真是气煞人也。
“对不起,六哥,让你失望了。”
小王女欠身对六王子施了一礼:“十妹自私自利,并不愿被独留在这世上一世难安。”
“真是兄妹情深。”
身后传来一道嗤笑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便让你们如愿以偿。”
闻言六王子和小王女皆心里一沉,回身看向大殿门口。
来了。
大雨如注,王宫宫墙下一队队兵卫正警惕的来回巡逻,就在这时,远处屋檐上一道身影无声掠过,却无人察觉。
神识铺展整个王宫,苏听澜冒着大雨沿着王宫宫顶一路飞奔,一手唤出星刹弓。
没多久,二王子等人出现在视线中。
她没有拿出天刹箭,而是将神识化箭,搭在星刹弓上瞄准二王子。
松开指尖。
箭矢飞射而出。
一道白色的灵力突然从另一侧出现打散了箭矢。
苏听澜早就知道王宫还有俩位高手,一箭试探下,果然有一人用巫力拦住了箭矢。
那人穿着黑金色的巫师长袍,直接出剑刺向了她。
侧身躲过巫觋的攻击,很快对方又横剑砍来,她抬起星刹弓挡住了剑刃。
手腕瞬间一转,星刹弓划上一圈,铮的一下击退了对方,对着二王子再次射出一箭,又被另一人拦下。
苏听澜忍不住啧一声。
身旁巫觋再次欺身而上,他出剑越来越快,但始终奈何不了苏听澜一分一毫。
苏听澜不断见招拆招,用星刹弓作盾挡住身前的长剑。
身后有剑尖斜刺里砍来,苏听澜击退面前的剑刃,扭身一脚踹到另一位巫觋手腕上。
巫觋手腕一抖,长剑哐啷落在宫瓦上。
有箭矢射来,连剑带瓦一并击穿,掉入脚下殿内。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宫顶漏洞落下。
又是铮的一声响,宫墙下巡逻的兵卫们很快听到屋顶打斗的声响,有驻守的弓箭手举起弓箭对准了她后心,但没有一个人敢下令动手射箭。
巫师大人们正和那小妖女打斗,生怕一个不小心射中哪位巫师大人,那他们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苏听澜倒不怕凡铁,只是这巫觋难缠。
她现在的境界被压制只有练气期,用术法的话灵力根本耗不起。
更别提和两位近乎金丹期境界的巫觋速战速决,若不是肉身强悍,早就被对方耗尽了体力。
她只好唤出天刹箭,一边飞快后退和巫觋拉开距离,一边拉弓对准了不远处已经带人走到六王子宫殿门的二王子。
二人追上来齐齐对她打出巫术。
这时苏听澜眼角余光瞥到橘猫正悠闲地踱步跟上来。
她忙弯身躲开巫术,放下弓箭,双手抓住橘猫,拎到追上前的巫觋们面前,大声威胁道:“你们大人在我手上!”
像个绑匪。
巫觋们果然停手。
橘猫被抱着前肢悬在空中,神情无波:“听她的。”
苏听澜还以为他们是二王子的人,橘猫既然代表巫国来求她,说明至少身份不简单。
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抓着橘猫看看能否让他们迟疑一刻。
谁曾想居然是橘猫的人。
大哥,你这么有用,早知道夹着你跑。
等会儿,你故意来的这么慢的吧!
到底谁着急啊?
苏听澜抱着橘猫喊道:“都给我让开。”
巫觋们得令果断收手让开位置,挥手示意兵卫们退下。
巫觋巫女历来有保护王族的职责,但不参与王族内部争斗,即使卷入争斗,他们也无法对王族造成伤害,因为自幼就宣了心誓。
二王子使用禁术杀害了其他王族,巫觋们也无能为力,但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杀掉二王子,不然就是他们的失职。
除非先祖大人有命。
二王子神情不善地看着殿内六王子二人。
两方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二王子人站在门口背对着光,脚下的阴影被不断拉长。
犹如一只黑手在缓缓地伸向他们。
六王子不动声色地伸手挡在了小王女身前。
小王女瞥了一眼阴影,眉眼瞬间一厉。
不对。
不是阴影。
她抬手一道巫术猛地打过去。
那阴影发出了凄厉刺耳的叫声。
“好,好得很!”
二王子眼中阴翳涌动,面容狰狞可怖。
六王子顿觉不妙,紧紧护着小王女后退一步,手中捏着巫术,大脑飞速运转。
他脚下黑气扭动飞涨,不到片刻间铺天盖地,便对着二人猛扑而来。
小王女来不及细想,手中白光一闪,迅速挥出一道巫术打散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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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而来的黑气,六王子及时拉了一把小王女躲开脚下。
身后又有黑气袭来,小王女白光及时包裹掌心一掌打散。
看到白光,二王子眯起眼。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面上皮笑肉不笑,有一下没一下鼓掌道,“我们十妹如此深藏不露,实力真是出乎二哥的意料。”
迟则生变,二王子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和他们耗下去,缓缓地抬起右手狠狠一握。
他阴狠一笑:“二哥这就送你们二人上路。”
殿内游走张牙舞爪的黑气刹那间聚拢将二人团团包围后收缩。
在被黑气聚拢的那一刻,六王子不再迟疑,当他即将冲出去放开手中酝酿了许久的巫术时——
噌的一声一道散发金色光芒的箭矢犹宛如一道天光照射进来瞬间击散了黑气,钉入他们二人脚边,及时打断了他的动作。
小王女正挥手将白光包裹住二人全身拦住黑气的侵蚀,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箭矢吸引了视线。
咚。
又一声闷响响起,小王女和六王子闻声抬头望去,却见二王子忽的直直栽倒在地上。
而他的后心正插着一支半透明的金色箭矢。
几息过后,那金色箭矢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呼——
苏听澜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好险。
被迫跟在二王子身后的大臣们一见二王子倒下顿时哗然,立马一哄而散,连忙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六王子宫。
六王子不敢大意,远远地望着二王子的尸体,片刻后,见他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怔怔地掐灭了手中同归于尽的巫术。
他的好二哥……就这么没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担心,又有一箭补了上去,二王子的身体猛地一颤,周身的若有若无的黑气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
原来真的没死透。
好险。
苏听澜一手将橘猫夹在腋下从宫顶纵身跃下,身后巫觋二人也随之落地随行在苏听澜身后。
六王子二人看向几人,一脸惊喜地看着被挟持住的胖橘:“先祖大人!您醒了!”
二人悬着多时的心此刻也终于安然落地。
先祖大人蹬了蹬后腿,尴尬的发现动不了:“放我下来。”
苏听澜松开了胳膊,胖橘前肢先着地优雅地踩在二王子背上。
橘猫微微侧头,简单的介绍了下苏听澜:“这是圣女,是她救了你们。”
“多谢圣女相救。”
二人连忙施礼道谢。
“王宫内发生何事我已一清二楚。”橘猫说道,“是我来晚了。”
六王子和小王女对橘猫恭敬地施了一礼:“您不必自责,一切都是祖孙们咎由自取。”
“此间事了,这王宫如今也只剩下你们二人,今后有何打算?”橘猫漫不经心地踩着二王子迈步上前问。
有何打算?
六王子很快反应过来橘猫的用意。
老大王和一众王子皆被二王子杀害,王位空虚,按理来说,先祖苏醒,当由它来决定王位继承人,但它这一问,显然是将决定权交给了他们二人。
你们谁来成为下一任王。
六王子看小王女一眼,苦笑一下。
“……十妹,六哥也是自私自利的人。”他说道。
6. 真衍宗
“巫国的将来就交给你了,让六哥得个闲。”六王子看着小王女说道。
“不,六哥。”小王女对六王子摇摇头,她转头看向橘猫,上前一步,神情恳切,“先祖大人,我愿辅佐六王子治理巫国。”
六王子神情几分无奈,他对橘猫一施礼:“先祖大人,今后便劳烦您照看小妹了。”
这么多年来,其实他早就厌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
从去年开始就在打听王室商会的日程,并打点好了他和小王女同王室商会前往天洲大陆的一切事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若按照原计划,他过几日就会向国王请命带小王女两月后离开巫国前往天洲大陆。
谁知几日前他无意中看到了二王子施展黑巫术后的痕迹,在他请命前往剿灭沙蝎时更加确信了此事,由此进一步预见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他只好急忙派人先将小王女藏起来,待商会抵达王城再暗中将小王女送走,而他留在王宫同二王子就算不能同归于尽至少也要拉着他受上点伤,为十妹争取时间。
如今……
王室成员中除了老大王的姬妾,便只余他们二人。
有先祖大人在,他相信十妹一定能将巫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成为一代明君。
小王女一听得这话,便知六王子做的何打算,无论经历了多大的变故都能临危不惧的王女,此刻在人前再也维持不住引以为傲的王室仪态。
她眼眶微微发红,生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六哥,一定要走吗?”“别再抛下十妹了,好不好?”“你答应我,留下来……十妹求你了好吗?”
六王子难得见到一向要强的小王女露出这般软弱委屈的神情。
但即便心存不忍,他还是垂下眼眸避开了她的双眼。
心中不免叹息一声。
王宫这个精致的牢笼已经禁锢了他太久了。
从他记事起就遭受到无数欺凌。
宫中所有人捧高踩低,欺软怕硬,强取豪夺,各种人性的黑暗在这方寸之地演绎的淋漓尽致,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若不是靠着一股狠劲他也没办法护着十妹活到现在。
这个地方除了他的亲妹妹,从未给他留下任何美好的回忆。
若不是为了小王女他也不会留到现在,更别提王宫中发生的这些事会与他有任何关系。
既然先祖大人醒了,今后有没有他都一样,他也能毫无后顾之忧地离开此地。
他思虑良久,终究还是不愿背弃本心继续留在王宫,摇头不语。
小王女对六王子的决定无可奈何,只能含泪松开了指尖的衣袖。
大臣们得知又换了新王之后,接受的很快。
巫国史上也出过几代女王,小王女成为女王也并非史无前例,况且比起二王子那一手神秘莫测又可怖骇人的黑巫术,小王女表面上看起来可比二王子良善可欺的多了。
不过王室成员向来心思深沉,众人也不敢小瞧这位新女王。
远在天洲大陆的真衍宗境内一如既往的仙雾缭绕,连绵不绝的群峰郁郁葱葱,重重亭台楼阁皆依山而建。
峰顶有仙鹤悠然踏松观山,晨光照来,振翅而飞,俨然一派人间仙境。
人间仙境中最高山峰清剑锋主殿也似乎如往日那般安和静谧。
“你说什么——许!昭!!”
一道携裹着真气的暴怒声霎时间响彻清剑锋,整座大殿为之一震,一时间满峰飞鸟惊起,灵兽四散。
隔壁演武场中正练剑的弟子们惊的险些握不稳手中的剑,抬头看向主殿:“小师妹又惹掌门生气了?”
“必然是。”
有练剑的弟子早已习以为常,收回剑招后继续练下一招式。
“掌门,我说我想叛出宗门。”
这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儿,面容娇俏可爱,穿着淡粉色襦裙,簪着粉色绒花,直面着大吼声后依旧站在声音主人面前巍然不动,一脸从容地说着惊人的话。
如果忽略她那满头像被炸飞一样的头发的话。
“谁让你这么做的!!”这位向来以仙风道骨玉树临风而自傲的青年再也维持不住良好的风度,对许昭怒不可遏道。
“我自己。”许昭施术顺了顺自己在仙界时想法子特意烫的微卷发,淑女要随时保持优雅的姿态。
“我让你们三师兄教导你们,他就是这么给我教的?给我把人教到叛出宗门?!去给我把你三师兄喊来!”
“不去。和三师兄无关。弟子只是突然顿悟,真衍宗的确不适合弟子。”许昭呛声道。
“为何!”
为何?
这就要从她入宗前说起了。
一月前她刚到修真界时正好遇上真衍宗十年一度的招徒大会,因着一些误会,被迫前往参与招徒并测出了天火灵根。
在仙界仙胎根本没有灵根属性一说,想学什么属性的术法便学什么。
而她之所以会测出天火灵根十有八九是她的火属性亲和度高,这定是和她从小学习的剑谱属性以及身上的太阳真火有关。
当时那负责招徒的弟子见她是天火灵根眼睛亮的和灯泡似的,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几次打断她说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最后想了想有个地方住也行,便作罢没再出声。
等到她和其他小孩被带回宗门通过考验后,掌门直接出面就将她收为了关门弟子。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也不过就是被六师兄整日抓着监督修行。
每日一大早被强行拉起床上课,练剑,上课,练剑回到平常的生活那般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有一日,她三更半夜收到了任务。
是的,每位仙胎都必做的历练任务,也是他们会被踹下界的缘故。
系统和她说,她的任务随机出现,不定时不定点,修为和任务绑定,难度越高相应恢复的修为就越高,任务一旦颁布,就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去完成。
她只好急忙爬起床,连夜御剑飞出宗门赶去救人,但她忘了一件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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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告假。
由于她还只是练气期灵力根本不足以长时间御剑,全靠着她伪装成普通灵剑的本命仙剑赤晓一路载着她才能赶到。
等到她救完人回来后已过去了三日,刚踏进真衍宗境内就被大师兄拎着衣领回到清剑锋面对着整个师门严肃质问。
她才知道掌门师兄师姐整个峰上下都找了她整整三日,甚至连真衍宗外的附近城池村镇都翻了一遍。
她不知如何交代,只好说想念家乡的饭菜连夜回去想尝一尝,结果半途中迷路了。
那一次掌门第一次抽出了拂尘,第一次舍弃了仙风道骨的风度,第一次追着一个小女孩满山打,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几位师兄师姐们在一旁看好戏看的啧啧称奇,也算是长了见识,连上前稍微拦着掌门的念头一点都不敢有。
自那之后六师兄看着她看得更严了,只要她踏出房门一步,他在隔壁院子瞬间就能听到并出现。
明明也就比她大一岁。
小屁孩装什么老成!按照心理年龄来算她可是有一百多岁!
可惜就算他知道她要溜出宗门他也拦不住她,不过也不是没有用,六师兄知晓了也能帮她告假,至少师门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掌门拿她没办法,给了几件护身法宝,又派了三师兄崔恒来亲自教导她,只为补上落下的功课,三师兄见她上文课漫不经心百无聊赖的,为了让她打起精神努力学习,给她施加点压力,告诉她:
“门内各峰每月都会进行小测,每隔一年筑基期以下的弟子都要参与宗门小比进行排名,若你的功课次次垫底,可是要被淘汰的,会从真传弟子沦为内门弟子,若长期没有任何长进更是会被淘汰沦为外门弟子。”
三师兄敲了敲她的头,接着说:“所以,不要以为成为掌门的真传弟子便可高枕无忧了,你们俩可要好好努力,不然掌门师尊颜面何存那。”
若是平常弟子听了定要头悬梁、锥刺股,但许昭和常人不同,她在仙君门下学了多年,剑法招式各种秘籍早已烂熟于心,这些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算筹对于她来说学不学都无所谓,反正她也学不会。
相反,三师兄的这番话给她提供了别样的思路。
是啊!我离开宗门可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谁还管我去哪儿啊,还不用整天看这些天书。
崔恒要是回去后知道她这么想,并将萌生的想法贯彻的彻彻底底,不仅不会说出那番话,还会为了她求掌门把她功课的小测免了都行。
崔恒:我滴姑奶奶诶……算你厉害!
“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给我回去好好练剑!”
真衍宗掌门六淙真人气恼地甩袖一指殿外,果断将人赶出去。
许昭幽幽一叹,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也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她现在还打不过这位掌门。
今日过来也不过是试上一试,毕竟她平时老惹掌门生气,指不定他也想把她赶出宗门呢。
可惜,看来算错了。
7. 混沌双极珠
看着许昭垂着小脑袋失落地离开,六淙真人几度忍着脾气烦躁地闭了闭眼。
第一次发现小孩子原来这么不省心!他之前收的六个弟子哪个不是懂事好学又上进?
就这最后一次收的弟子,每一日都能给他新的惊喜——惊大过于喜。
掌门总觉得这是报应。
对他过于放养徒弟们的报应,老天爷才给他送来了个捣蛋鬼,真是造孽。
等许昭被掌门赶回去后据说三师兄被掌门召见骂了个狗血淋头。
据谁说的?当然是在场安静地旁观全程的大师兄朝明轩说的。
谁能忍得住吃了自家师弟师妹第一手瓜之后不和超——级——要好的师兄弟姐妹讲呢?
没有人,没有人能办到。
许昭回到小院时,见一穿着玄色的真衍宗弟子服饰的小少年正抱着剑站在路口向她望来。
正是六师兄穆阳。
看着她走近后,他开口问道:“你和掌门说要离开宗门?”
“是啊,小师兄不开心吗?”
“叫六师兄。”穆阳小朋友板着脸纠正称呼,“我为何要开心?”
“只会给小师兄四处添乱不学无术的小师妹要是离开了,小师兄不就能省心了吗?”
“我又不讨厌你。”
“咦?”这下倒令许昭有些意外了,“小师兄,你整日板着脸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原来你脾气这么好。”
原来她误会他了?
“我没有在生气。”穆阳垂下眼帘,他只是不喜欢暴露情绪,担心给掌门他们添太多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何况他也希望能快些长大好为师门分忧。
哪曾想,他努力不给掌门师兄师姐添麻烦,却有人倒行逆施,成日上赶着给掌门师兄师姐惹麻烦。
自从许昭来了清剑峰,师门上下鸡飞狗跳没有一日能安宁度过。
上次她消失了整整三日,闹得整个宗门上下都知道掌门新收的小弟子不见了,自那之后许昭也成功的彻底扬名宗门。
饶是向来稳重老成的穆阳小朋友此刻也忍不住叹息一声:“走吧,练剑。”
许昭有气无力地拉长声调,生无可恋地跟在穆阳身后:“是——”
……
“此处便是王族禁地。”
橘猫带着苏听澜进入祖庙深处,来到一扇有一丈高的厚重石门前。
橘猫招来巫女,巫女葛柔捧上一玉佩,是巫国的圣女信物。
在和六王子谈话过后,小王女派人召回了带着信封和玉佩暂时藏身在王城中的葛柔,葛柔也回到了司祭司的巫殿中随行服侍橘猫。
“要进入禁地需得用圣女信物才能进入,王室已有多年没有圣女传承此信物,我沉睡时此物便由大司祭掌管。”
至于六王子如何拿到的圣女信物……
一想便知,大司祭被国王关了起来,他几月前早已卜算到王室时日无多,但巫术修行不足,算不出来圣女所在,事实上苏听澜也还未到此方世界,自然算不出结果。
于是他便将此物提前交给了王室中最有可能将信物交到圣女手中的人。
直到橘猫看到圣女信物时也才想起来,便派了人去将大司祭放出来。
可怜的大司祭差点被人遗忘。
它浮在空中抬爪将玉佩嵌入石门中间的缺口中,一道光闪过,石门轰然打开,露出其后往下走的阶梯通道。
其实……也不是非得来禁地的。
苏听澜看着阴森森的幽暗通道,肉眼可见的怂了。
她看地图上的灵脉点就在王宫中的巫殿祖庙这个位置,便询问橘猫方不方便让她过去看看,橘猫以为她是要去禁地,便提出带她去禁地看看,她心中好奇便顺口答应了。
灵脉是一整条的,若是巨型灵脉其主干能有十几里宽。
复苏灵脉其实就是最好找到恶业之力最重的位置作为阵心布下净业阵,消除恶业之力对灵脉灵气的压制,让灵脉活跃起来。
恶业只会积年累月地不断增加且难以消除,若在怨戾阴煞之气极重的地方还会与之融合诞生各种妖魔鬼怪。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感受不到业力的存在,只会误以为灵脉灵气越来越少是灵脉枯竭的原因。
要是加上镇邪之物作为阵眼还能驱动阵法更快净化,宝物品阶越好净化的速度越快。
净业阵是仙界的阵法,若境界不足则无法学会并运用,虽然她修为被压制,但神识境界还在,门槛算是达到了,此阵也不需要使用任何灵力催动,只要用神识引一丝恶业之力和山河之灵入阵,阵法便能自行运转。
哼,还算系统有点良心,没把她的神识境界也封印了,不然她复苏灵脉的任务开局就得回老家。
想到这,苏听澜细一琢磨,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任务仿佛是为她而定制的……
极有可能。
也不知道跟她一块穿到仙界的老闺蜜许昭在哪个小世界做什么任务,要是让她来做,她没学过任何阵法定然对这个任务一窍不通。
苏听澜慢吞吞地跟在橘猫后面,就怕突然窜出一只什么灵出来,毕竟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真正的见到过鬼。
这个世界和她前世呆过的地球可不一样,是真的有妖魔鬼怪。
橘猫见她这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一边往下走一边慢悠悠地道:“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圣女怕的东西。”
“干嘛,正常人谁没点怕的东西,难道你没有吗?”圣女大人嘴硬道。
“但我不怕鬼,因为我就是鬼。”
“!!!”
苏听澜一瞬间往回连跳几阶台阶差点撞到身后的葛柔。
葛柔连忙伸出手扶住苏听澜的肩膀,苏听澜差点又吓得当场飞起。
【丢人。】
苏听澜果断屏蔽了识海中的声音。
她一直以为橘猫是妖,道行高深的妖能活成千上万年,被小王女他们叫先祖大人也没什么奇怪。
好家伙,结果是真先祖。
果然人还是无知的时候胆子才最大啊。
“那你怎么会变成猫啊?”苏听澜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她之前甚至还抱过它。
“这是我生前养的猫,它过世之后,我用了秘术保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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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身不腐。”橘猫停下脚步,坐正身子抬了抬肉乎乎的爪子,“我闭关潜研巫术失败后醒来就在它身上了。”
原来是执念未散,才得以借尸还魂……
渡劫期修为以上的修士寿终正寝后护佑一方的执念过强时,会成为一方守护神,若是凡人或境界不足的修士,则被称之为守护灵。
不过成为守护神的条件太过苛刻,且成为守护神后的天道限制颇多,一旦违背初心便会瞬间消散于天地间。
看来莫氏祖上曾繁盛一时出过渡劫期以上的大巫,而如今已经没落到修为最高的也只有接近金丹期的巫师了。
葛柔忍俊不禁:“圣女大人,要我抱着您吗?”
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抱着。
“要。”
苏听澜坦然伸出双手。
反正她现在确实是小孩子,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几岁。
【哟,还小孩子,脸皮真厚。】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苏听澜在识海中回道,搂着葛柔的脖子微微松了口气,被抱在身前跟在橘猫后面走下阶梯。
橘猫带着二人沿着幽暗的通道往下走了两刻钟,总算到了目的地。
出了阶梯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环顾四周,是一间有三丈高且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石室。
石室左右两面墙顶上和底部都镶嵌着一排排夜明珠,墙上画着巫族壁画一路延伸到黑暗深处,无数巫器沿着墙悬浮在空中,石室中央顶部甚至还有几件散发着微弱的光。
若是天洲大陆的修士见了都要惊掉下巴,这里竟全是极品天阶法宝,而那几件散发着华光的是修真界最高等级的仙阶法宝。
这里每一件都足够引起修真界的轰动和争抢,却在这里被随意摆放。
一猫二人面不改色,毫无波澜。
苏听澜对巫器并不感兴趣,顶多待会布阵需要用一用,比起这些她更好奇灵脉的情况。
而巫女则是因自小被带进来修行时便见过多次早已习以为常。
“这里的巫器你随意取用。”橘猫抬起下颌点点了前方。
苏听澜没有回答,她打量了一遍四周,闭上眼神识往地脉下不断延伸,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灵脉。
那灵脉的主干已完完全全地被黑灰色的气息缠绕笼罩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其上还有大量的灰白色气息遮挡着黑灰色气息。
什么情况?
恶业之力也不是这两个色啊。
黑灰色气息应该是怨戾之气,灰白色的气息是什么东西?
苏听澜继续深入查探,终于在灰白色气息中央找到了一颗透明的珠子,其周围盘旋着浓郁到犹如实质的浅灰色流体。
看来灰白色气息就是从这珠子上散发出来的。苏听澜没有贸然冲上去,她观察片刻,试探地将神识靠近珠子周围的流体。
这时系统出声了。
【直接取走便是。这是混沌双极珠,它现在是混沌状态,没有威胁。许是从时空裂隙中偶然间掉进来的。】
混沌双极珠?
和天地之力之一的混沌之力有什么关系?
8. 复苏灵脉
【和聚灵珠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只对拥有混沌之力的人有用。它拥有三种状态,也能拿来攻击,不过,没有混沌之力的人贸然使用的话,容易失控。】
那我岂不是跟拿着定时炸……罢了,拿着吧,不然也没法复苏。
苏听澜用神识将混沌双极珠一卷带到地面上,正想把它收入储物戒,忽然发现一个事实,她下界只带了本命武器,现在是一穷二白的状态,连储物戒都没得!
总不能拿着珠子到处走吧?
苏听澜低头看向橘猫:“你有那种拥有类似储物空间的物品吗?”
“?”橘猫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歪头看着她。
“您说的是储物戒吗?”葛柔摘下腰间的精致荷包,倒出了十几个储物戒,“这些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您随便挑。”
得,还是传家宝级别的。这让人怎么好意思拿。
而且姑娘你咋还随身带着这么多传家宝随随便便就挂在腰间啊!
“你们这里没有和其他大陆通商,流通一些普普通通的储物戒吗?”
“有是有,但那些哪里配得上圣女大人,您拿一个吧。”
不不不,是我配不上你们的传家宝。
苏听澜连忙摆手拒绝,她猜这些储物戒里面肯定也放了很多东西。
见苏听澜执意推拒,葛柔只好在荷包中翻找出一只崭新的储物戒帮她套在手指上。
苏听澜成功将储物戒认主后把珠子放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处理灵脉,她神识回到地底灵脉处,没有了混沌双极珠的遮挡,便能够清楚地看到混合在怨戾之气之中深蓝色的恶业之力。
按理来说,怨戾之气和恶业之力若同时存在,百年后便会互相融合诞生各种怨鬼厉鬼。
此处的怨戾之气如此浓重,应当积攒了成千上万年,可见一旦融合后诞生怨鬼厉鬼,足以令这座城池随时沦陷成为鬼城。
然而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两者相安无事多年,似乎除了压制着灵脉灵气之外毫无威胁。
苏听澜想起石室中的那些巫器,顿时明了。
巫器皆是为驱邪避煞而制成,尤其石室中巫器的品阶几乎全是上上等,能压制住怨戾之气这么多年似乎也情有可原。
看来得多布一个去怨阵了。去怨阵的驱动方法也和净业阵差不多,将引入的恶业之力换成怨戾之气便是。
苏听澜睁开眼,“借两件巫器用用。”
橘猫没有多问朝空中随手招了招,高悬在最上方的两件仙阶法宝级别的巫器缓缓地飘到了苏听澜面前停住。
一件被打造成宝剑,另一件则是一把玉梳。
苏听澜摊开右手掌心,掌心流光飞舞,以神识勾勒出三层小阵阵形,左手掐指成印,引一丝山河之灵入掌心小阵后,右手一收,脚下瞬间大阵成型。
橘猫和葛柔新奇地看着地上散发着金光的大阵。
苏听澜一指大阵角落的一处阵眼:“帮我把宝剑放那一处位置。”
接着又指向大阵另一侧角落的阵眼:“这里放上玉梳。”
橘猫挥动爪子将宝剑和玉梳分别一左一右引过去。
“圣女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葛柔不解问道。
她从未见过这等阵仗。
橘猫也看向了苏听澜。
巫国成立上万年来,只于沙洲大陆和其他大国小国摩擦不断互相争夺领土。
直到几百年前,天洲大陆有商会为了扩大商机,第一次开着飞舟跨越山海来到沙洲大陆寻找商机,在经过沙暴和沙兽的无数次袭击后,无意中在茫茫沙海发现了巫国所在。
从那之后沙洲大陆和天洲大陆正式开启了通商之路。
沙洲和天洲有了贸易来往后,他们知晓了大陆另一头没有对巫术的信仰,和他们一样拥有神通的人被称为修士,修士追求大道,而非信奉神明。
他们对修士的阵法一事有所听闻,但从未亲眼见过。
“嗯……你们可知晓王城所在地下有一灵脉?”
橘猫点点脑袋,这一点它自然知道,他当年成为大巫后不久,于深处发现一地脉,其力量无比磅礴纯净。
约六千年前,他成为橘猫后再次醒来却发现了地脉黑气涌动,身为大巫的他自然知晓这是何物。
这也是为何他命人打造了这间石室并将巫器存放于此。
一切只为了驱除镇压地底的邪物。
苏听澜嘻嘻一笑:“这便是我来此的目的了,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她抬手向下一压,大阵垂直穿透地面与地底的灵脉相连,其上的怨戾之气和恶业之力瞬间被金光吞噬。
地面上的大阵开始徐徐转起来,阵眼上的玄天法宝也随之而动。
片刻后石室内光芒大盛,仿佛有什么被彻底释放,周围空气一荡,一股纯净至极的力量自石室中散开随即传遍整座城池向沙漠远处而去。
大殿中召见大臣等人商议新王封王大典的小王女六王子二人察觉到什么,余波漫过时,只觉心神清明。
大臣们也跟着二人抬眼看向祖庙方向。
守在殿外的两位巫觋微微躬身对着祖庙虔诚施礼。
才下过一场雨后的城池比平时更加嘈杂热闹,在大街小巷中叫卖行走的居民浑然不知,只觉得全身上下忽然有了用不完的力气,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新。
沙漠绿洲不易察觉的角落里河流边悄然冒出了点点青绿色的生机,蔓延舒展。
葛柔被刺眼的光逼得闭上眼,等到能够再次睁开眼时,她发觉周围的空气不一样了,但她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只能清晰地感受到周身瞬间一轻,仿佛沐浴在圣泉中清新舒畅,身体中的巫力运转不再滞涩,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加快了流动。
“这是……”
葛柔鼻头一酸,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听澜。
脚下大阵转动的愈来愈慢,最后逐渐隐没消失。
橘猫闭眼感受了一下,侧头看苏听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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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上的怨气被你清除了?”
苏听澜笑道:“没错。”
她感受着丹田突破到筑基期的修为,满意地笑起来,总算能飞了。
【恭喜恭喜,恭喜这位不知死活好歹蛮不讲理油盐不进的历练者,成功进入筑基期,距离金丹期还需复苏两条灵脉——】识海中那道声音毫无感情起伏地适时响起。
呵,加那么长的前缀是怕我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不爽吗?
苏听澜冷笑一声,在识海中拖长了腔调回应:“那还要多谢您的大力栽培和极力捧场呢。”
谁知对方也冷笑一声:【呵,本想给你解封个有用的术法,看在你顶嘴的份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与此同时,她识海中也随之浮现一道阵法记忆,仙音域阵。
这什么啊,这玩意只能加密聊天最多比隔音结界结实而已,有什么大用啊!
真没给她解锁点有用的术法啊!
这小气鬼!
苏听澜心里气的直翻白眼。
这时橘猫跃上苏听澜的肩头,打断她和系统在识海对骂的打算,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拍了拍她的头:“做得很好。”
在知道橘猫如何来的之后,苏听澜也没那么害怕小猫咪了,她坦然接受夸赞,指着中间还在缓缓相对而转的法宝,“阵法还在运行,那两件法宝坐镇阵眼能加快阵法运转速度,若没有必要就不要动它们了。”
橘猫点头应下,它唤出玉佩,放到苏听澜手中:“这是圣女信物。”
“不了不了,我还担当不起圣女这个名头。”苏听澜将玉佩盖在橘猫头上还给它,“况且这是你们禁地的钥匙,我马上就要离开巫国了,交到我手中也不合适。”
“无碍,还有一块在我这里。有没有玉佩也无所谓,即便没有钥匙我也能打开。”橘猫又将玉佩推了回去,方才特地用玉佩打开禁地就是为了示范给她看罢了。
“不了不了……”
“拿着。”
“不了不了……”
“收下。”
葛柔看着眼前一人一猫互相将玉佩推来推去的一幕,不由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像极了那些大臣互相推脱时的语气。
“……日后你定然会有用到的时候。”橘猫低头看了一眼苏听澜的储物戒。
“行吧。”
苏听澜彻底败给橘猫,将玉佩收入储物戒,一个钥匙而已,我能咋用到,都要离开巫国了。
接下来在王宫的几日,苏听澜游手好闲又惬意地虚度着光阴。
有猫咪有美侍有果……茶相伴,葛柔明令禁止,小孩子不能喝酒。
如此颓废懒怠的奢靡生活,和在仙界时完全不同,差点就想一辈子留下了。
还好她不是国王君主,不然她一定是个昏君。
【你还要赖在这里多久,还不赶紧去找灵脉复苏。】
苏听澜舒服地躺在躺椅上闭眼沐浴阳光,这时那道让人不爽的声音又在识海响起了。
9. 龙宫
苏听澜不在意,闭着眼撇撇嘴:“急什么?灵脉就在那,还能跑了不成。”
那声音忽地长叹一声,拉长声音道:【是啊,谁知道会不会跑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听澜听出几分不对,睁开眼坐起身。
【劝你还是去看看吧。】
“圣女您也要离开?”六王子有些诧异。
“也?”
苏听澜今日抱着橘猫过来是特地来和他们告辞的。
昨日系统说的话她越深想越不对劲,便打算先和他们道别后动身去沙洲大陆其他灵脉点看看。
“一个月后王室商会将会来到明珠城后停留一月,再回到天洲大陆那边,我也会搭乘他们的飞舟一同前往。圣女不若再留几月,届时我们一同前往天洲?”
“也好。不过我得先去其他地方,到时我再回来吧。”
苏听澜算了算路程,沙洲大陆也不算大,灵脉点虽有些分散但也不多,复苏灵脉又不费时间,两个月的时间赶回来应该足矣。
小王女没想到圣女大人也要离开,这几日相处下来相谈甚欢,有些不舍:“不再多留些时日吗?圣女大人还没玩够吧?城中还有好些巫国特有的风土民俗和土特产我还未带您尝试过呢。”
的确没玩……不行,正事要紧。
苏听澜及时打断自己贪婪的想法,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王女的诱惑:“嗯,我有些要事要办。”
橘猫没有多说,只道:“路上小心,保重。”
葛柔掏出一个储物戒递给她:“圣女大人,这是我这几日为您准备的一些行李和心意,里面还有一些吃食,您路上带着吃。”
“谢谢葛姐姐!”苏听澜欢喜地捧着储物戒,甜甜地喊了一句。
葛柔又接着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小心中暑多喝水防晒防风沙等等。
苏听澜连连点头一一应下。
“对了,你们这里没有传讯玉简之类的东西吗?”苏听澜问道。
“玉简?”在场几人露出疑惑的神情。
葛柔闻言愣了片刻,而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您是说那个啊。”
哪个?
小王女和六王子二人不明所以地看她。
商会与巫国通商来往的商品多是凡物譬如丝绸瓷器瓜果之类偶有修真界的一些新奇小玩意。
毕竟天洲修士普遍能用的巫国没几个人能用得上,带过来也不会有人买单,除非巫国这边有人特地和商会的人点名要何物才会带过来。
大司祭曾见过护送商会的修士使用过玉简,出于好奇便向商会求了几枚玉简。
玉简在天洲修真界是再常见不过的物品,商会管事当场就直接送了几十枚作人情并教他如何使用,毕竟和巫国大司祭搭上话相当于搭上一条莫大的人情啊。
大司祭拿到玉简后给几位巫师都发了几枚玉简,并交换了灵印,然而大家日日在王宫司祭司中共事,很少外出,几乎没有用上玉简的时候,久而久之就弃置在一旁了。
司祭司等人只对玉简新鲜了几日后就再也没用过,因此王室的人对玉简此事并不知情,不然当初六王子给小王女传讯时用的就不是信而是玉简了。
此刻听苏听澜忽然提起,葛柔才猛然想起来,再次掏出那个满是储物戒的荷包,找出了几枚玉简递给三人连着橘猫怀里也塞了一枚:“这是师父赠予我们的,正好诸位都在,一并交换灵印吧。”
而后为在场一脸懵懂的众人简单介绍了玉简的用法。
小王女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神奇的好东西,又惊又喜地握着玉简仿佛捡到了宝贝。
太好了……以后随时都能和六哥还有圣女大人他们联系了!
六王子也看着玉简颇为满意地弯起嘴角,这下他倒不用过于牵挂和担心了。
和几人一猫交换过灵印后,苏听澜准备直接离开,却在大殿门口掏出了葛柔送她的飞行法宝后陷入了沉默。
虽然她是说过要能让她飞的东西,但……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是和小孩子玩具一样的东西?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听澜看着手里的法宝一动不动。
好尴尬啊不想走了谁来救救她!
“圣女大人,喜欢吗?”葛柔期待地看着苏听澜。
这可是她特意让先祖大人为圣女大人炼制的,相信圣女大人一定会喜欢!
橘猫淡淡地瞄了一眼苏听澜。
它当初就说了她可能不太会喜欢,葛柔却一定要做成这般模样的,它拗不过只好依她……
假的,其实它更想看苏听澜的反应,此时成功地看到苏听澜便秘的神情后,先祖大人彻底满意了。
“……喜…喜欢,谢谢葛姐姐。”
罢了,毕竟是人家的好意,总不能当面拒绝吧多掉人家面子啊呜呜呜。
苏听澜最终还是骑着小肥猪挥手泪别了众人,别问她为什么刚刚没哭,她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葛柔看的心都化了,也跟着流下感动不舍的泪水,天哪,圣女大人都感动哭了……
今日天气甚好,南夏海的海面上正值狂风暴雨,正是游玩的好天气。
一穿着水蓝色金龙纹裙额上有一双龙角的少女正和鲛人少女你追我赶地在海中比拼到达海面的速度。
“会会,你好慢啊。”龙角少女不停地往上游,低头看了一眼身后青色鱼尾的鲛人少女。
“明明是你一言不合抢先游的!不讲规矩,这次的不算!”鲛人少女会会紧跟其后,举拳抗议。
“不行,我都快到海面了。你输定了。”龙角少女加快了速度向海面游去。
“姬玉殿下……等一下……”深海不远处还有一道声音传来。
“哥,你好慢啊。”会会回头停下等那声音主人。
等到那人近前来,是一名身穿着龙宫侍卫服的蓝色鱼尾男鲛人,他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竖眉斥责道:“我还没跟上你们,你们就把我甩开了,能不能拉着点殿下,要是殿下出什么事,我们谁都担当不起。”
“知道了哥,都怪你,殿下都跑了。”会会嗔怪道。
海面上浪花翻滚,客船在急雨中犹如一叶扁舟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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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摇摆摇摇欲坠。
正如她当下的处境,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黎瑶站在船头看着面前手持刀剑林立的兵士。
多可笑啊,从前对准敌人的刀尖如今风水轮流转对准了她。
多好笑啊,从前山盟海誓不负卿如今天涯海角追杀你。
带头的将领往前踏出了一步,她后退一步撞在栏杆上。
将领不敢再上前,抱拳一礼恭敬道:“娘娘,海上风浪大…还请皇后娘娘安心,同末将回城。”
黎瑶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请人的态度吗?”
“…娘娘勿怪,末将奉命行事,乃不得已而为之。”
“我绝不回宫,”雨水拍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咬牙一字一句,“除非我死。”
将领闻言一怔,旋即心生不妙,顾不上多想,抬脚向黎瑶冲过去:“娘娘!不要做傻事!”
可还是晚了一步,靛蓝色的衣裙一角在手中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纵身向海面一跃而下。
扑来的海浪吞噬了溅起的水花。
将领抓着船头的栏杆怔怔看着船下汹涌的海浪。
“……您这又是何必,”将领喃喃,“陛下,从未想过要杀您啊……”
一月前,大将军,也就是皇后的父亲,犯下了谋逆大罪,锒铛入狱,择日抄斩,亲族皆流放。
在皇帝的刻意隐瞒下,皇后身处深宫一无所知,然而皇后宫女却还是意外得知,冒险将皇后送出了宫外。
皇帝不久后发现皇后消失,龙颜大怒,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前几日他们好不容易循着线索找到皇后,却恰好撞见皇后在寻短见,原来竟是才得知亲族被流放的流放,抄斩的抄斩…
等到费尽千辛万苦将人救下后,皇后又要跟他们拼命。
幸好当时留了心眼救下来时先封了对方的穴道,再加上对方才刚苏醒没什么力气,不然以他们几人的功夫恐怕要交待在那。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尽快北上回到皇城,他才不得不选择了走水路。
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将军,”身后亲随上前一步请示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回吧,娘娘心存死志,我等也无能为力。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一切有我担着。”将领回神缓缓说道。
“是!”身后兵士齐齐应声。
“殿下……你愣着干什么呢?”
会会远远的看到龙女姬玉的背影停留在海中,怀里正抱着什么。
姬玉转过身来,原来怀中抱着的是一位凡人女子,她歪头问会会:“这是今年第几个落海的了?”
凡人女子正是从客船上跳下的黎瑶。
“这才开年没多久吧……”会会察觉到黎瑶身上有龙珠的气息,“你把龙丹渡给她了?”
“我看她昏过去了,情况不太好,只能用龙丹暂时稳住气息,先带回去安置在客房吧。”
“殿下……不要再捡乱七八糟的人回去了。”
鲛人侍卫头疼的扶额,无奈道:“您忘了上次救的那个男人了吗?”
10. 黎瑶
“那人拿了避水珠之后,不仅偷了您的首饰甚至还顺走了会会的鲛纱,要不是守卫发现,早就逃之夭夭了。”侍卫提醒道。
“……那是意外,父王不也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放心吧,看好她就是。”姬玉没放在心上,连连摆摆手敷衍侍卫。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是来路不明的凡人,还是把人带到岸上吧,我们看着她。”侍卫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行,她现在身体状况很差,万一等不到人来救就糟了,别劝了,再多说两句我打你。”
闻言,侍卫瞬时收声,果断向黑恶势力低头。
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要是再多说挨打了他都不能还手,亏的还是他。
……
“她还没醒吗?”
姬玉扒在房门口探头向内望去。
会会坐在床前摇了摇头,这几日都是会会在照顾黎瑶。
请了老宫医来看过,说是人被封了穴位,只是使不上气力,已经疏通过了,其他并无大碍,龙女救的及时好好休息休息不日便能醒过来。
谁知过去了八日,人连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不然……还是把她送回岸上,让人找凡间的大夫看看?”会会说道。
毕竟人类的身体和他们不同。
“再等几日吧,我还想问问她怎么回事。”姬玉走入房内,当时她在海面看的清清楚楚,是她自己从船上跳下来的,若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回去了恐怕还要换个地方继续跳。
她端详床上睡的一脸安详的女子面孔:“看她这脸长得也好看,怎么说也得是个凡间的世家小姐。”
“谁知道呢。”会会也跟着看向女子,撑着胳膊鱼尾搅了搅随口回道。
这几日她照顾这女子时,发现了她指腹间有着和哥哥一样常年练兵器的茧子,会习武的女子可不多见,这些年来还是她们遇到的第一个。
练武之人向来坚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才会选择跳海吧。
正走神间,她看到女子眼睫毛忽的颤了颤。
“啊,她要醒了。”会会一下坐直了身体,惊喜道。
“真的吗?”姬玉将头凑过去。
黎瑶悠悠睁开眼,便看到一对龙角凑在眼前探头探脑,一时失神。
她开口声音微哑,缓缓问道:“我是……在地府吗?”
“放心吧,不是地府,此地乃是龙宫,你昏过去已有八日了。”姬玉扑哧一笑,问道,“你感觉如何?”
听到熟悉的声音,黎瑶转头看向龙角的主人,抿紧唇一瞬不瞬凝视着她。
深海中二人都看不到黎瑶的泪水,但也看出了她神情中的难过。
“怎么了?”姬玉有些手足无措,和会会对视一眼,“我不会安慰人啊,你去?”
“我也不会啊。”会会低声回道。
二人正无措间,黎瑶从珊瑚床上虚弱地撑起身子,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姬玉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她语无伦次哽咽道,“都,都是我的错……你不该救我的,不不,我不带你多好……”
“无妨,人命关天,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下次莫要再乱来了。”姬玉以为她是在对给他们添麻烦的事情道歉,大度道,“不然可不会有人随时救你。”
黎瑶显然没听进去,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跪在床上低头呜咽,声音颤抖:“都、都怪我……怪我……呜呜呜……”
当初就不该……
就不该……
若不然也不会连累了她……
她本就该在龙宫无忧无虑一辈子的……
姬玉愣了下,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好笨拙的出言劝道:“快……快别哭了,不会怪你的,这种小事还不值得本殿下放在心上。”
黎瑶摇头。
“不,不不,根本不是小事,都是我都是我……”她哭道。
姬玉不会安慰人,见对方充耳不闻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
“对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她轻声问道,“前几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跳海呢?”
黎瑶这才听到姬玉的问话,握着姬玉的手微微一怔,停下了哭泣,环视四周回过神。
她刚刚说什么?
这里是龙宫……
八年了,她只来过一次龙宫,那便是她和姬玉初见时。
她看向会会,她也在,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何年?”黎瑶眼中露出些微的期冀问道。
“天央一千六百一十二年。”会会说道,天洲大陆皆是以天岁纪年。
黎瑶瘫坐回去,脸上神情变幻一刻,面色复杂似哭似笑。
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是梦吗?
不,不是梦。
她经历的痛比任何时候的噩梦都要真实!
姬玉看黎瑶转眼间又咬牙切齿,心中七上八下,她转头对会会道:“还是找老宫医再来看看……”
会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游出房间找老宫医去了。
黎瑶闻言回过神来:“抱歉,是我失态了……让恩人受惊了。”
她俯身施礼道谢。
“还未谢过恩人相救,小女子名为黎瑶,乃是苍弥国依州兴城人。”
八年前,她也如今日这般被姬玉所救,她醒来后姬玉便带着她熟悉龙宫和周围海城,甚至带着她去了镇魔阵禁地外围探险。
她当时根本心不在焉,暗暗决定既然活下来就要好好地谋划,心中时时牵挂着在牢狱中受苦的黎家人。
期间姬玉渐渐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早就看出了她有心事,在听说了她的经历后,热心的姬玉当即便要和她一同上岸帮她救回并安置好她的家人。
白龙龙王知晓后非但没有反对,自恃凡界无人能伤到龙族,还派人暗中保护二人。
黎瑶从小在兵营长大受到了父亲的耳濡目染且天赋异禀排兵布阵不在话下,在一番谋划后,便决定回到边疆暗中收拢父亲的部属。
有了姬玉的相助她如虎添翼,得以顺利救下被流放的黎家人并安置妥当。
这七八年间,她们二人也算顺风顺水地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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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叛打到了皇城。
眼见她即将把那个男人从皇位上揪下来打上几巴掌让他知道好歹的时候,姬玉被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用奇怪的法宝变回龙身禁锢在空中。
而她带来的千军万马却在那个神秘人手下不堪一击,还用法术将她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龙宫侍卫不知所踪,十有八九也遭遇了不测。
她苦苦哀求神秘人放了姬玉。
那神秘人充耳不闻竟直接在她面前将姬玉剥皮抽筋活生生地凭空炼制,她煎熬地跪在地上三天三夜生不如死,恨的目眦欲裂七窍流血。
终于,神秘人将她也一并投入了炉中,就在她以为能就此解脱时,再一睁眼便回到了八年前。
当年她的父亲被狗皇帝扣上谋逆之罪当场杀害,母亲一饮毒酒自尽而死,她被困在深宫中却一无所知……
若不是嬷嬷和宫女相助她也逃不出来,可惜,她当年心思太单纯,早在上船前就被识破了身份,辜负了嬷嬷她们的一片苦心。
被牵累的黎家人,她必须再去救。
但这一世不能再牵扯姬玉,那神秘人定然是冲着龙族去的,有龙王相护姬玉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若是再遇到那神秘人,她能救下黎家人也死而无憾了。
“我是龙女,名为姬玉,姑娘为何跳海,若是有什么难处便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想法子度过难关,世间繁华多姿,人间走一遭何其不易,虽无法事事尽如人意,但岂能随意抛弃自己的性命呢?”姬玉劝道。
黎瑶垂目:“恩人说的是,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处,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不过是家里的小事,不敢劳烦恩人出手相助。”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姬玉也不好再多问。
“那你好生歇息,若有什么需要喊一声我的侍女会会便是,无需过于拘谨。”姬玉说道。
“是,多谢恩人,叨扰了。”黎瑶施礼道谢。
“客气了。”姬玉摆手。
一个月过去,黎瑶身体逐渐恢复。
在被姬玉带着重新经历了一遍初相识相知的那段时间,黎瑶更加确信无疑,她经历的那一切都不是梦。
她珍惜地度过每一刻,终于到了坦白的这一天。
“我得走了,姬玉。”
“嗯?这么快?”姬玉和会会看着她,“不多留些时日吗?”
主要是难得来了新朋友,她说的那些都城趣事还没听够呢。
黎瑶摇了摇头,“我的家人还在等我。”
“这……说的也是。”姬玉迟疑,黎瑶毕竟是岸上的人,消失了这么久,生死不知,她的家人一定担忧不已,还未报过一声平安呢。
“不然我派人去替你跟你家人说一声?”姬玉说,南夏海龙宫除了管辖南夏海海域自然也有隐藏身份在沿海地域人族中生活的探子。
“不,我必须亲自去。”黎瑶摇头拒绝了姬玉的好意,没有直说,“待我一切都解决了……我,我再回来找你。”
若是她还活着的话。
姬玉闻言也没有强人所难,掏出了一颗珠子放到她手中。
11. 抠门
“这是龙珠。一旦遇到了危险就驱使它,若无法解决那便用它给我传讯,你身上还有我的龙丹,用龙力催动即可。”姬玉说道。
龙珠既是武器,亦是可传讯之物。
“不可。”黎瑶将龙珠推拒回去,“待我上岸后你替我将龙丹取出来。”
姬玉再次将龙珠塞到黎瑶手中:“你且收下吧,不然我不放心,万一你又想不开跳海了我还能去把你捞回来,况且,你家里的事龙珠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虽然黎瑶对家中的难事闭口不提,但姬玉知道,此事定然不简单。
“那你……没了龙珠和龙丹……”黎瑶迟疑。
“放心,龙珠我父王宝库里多的是,龙丹的话我需要的时候再去找你便好了,所以,你暂且先替我好好保管吧,等你回来再还我。”
黎瑶鼻尖一酸,默默收下,欲对姬玉下拜行稽首大礼,姬玉及时扶住:“我们是朋友,无须行此大礼。”
“等你平安回来再找我们玩。”会会拍了拍黎瑶的肩头。
“好。”
黎瑶上岸后,姬玉和会会在海中殷切地挥手相送。
看着黎瑶俯身施礼毅然决然地离去,会会犹豫再三,看一眼姬玉,喊道:“殿下。”
“嗯?”
“你就不怕她是骗子吗?……或者真如她所说,万一再也回不来……”会会说道。
“那又怎样,你忘了,只要我还活着龙丹随时都能回到我体内,也不怕她把它卖了。”姬玉回望远处的身影,“况且…我的龙丹这些日子并没有过于排斥她的反应,这意味着她对我没有任何歹念,不用太担心。”
不仅如此,姬玉没有说的是,她对黎瑶还有莫名的亲切熟悉感。
仿佛就像是多年的好友……
她也说不清这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也许这就是前人说的一见如故吧。
“原来如此,那就好,我可还记得之前那个男人的仇呢!”说到这,会会攥紧拳头。
姬玉一脸心虚:“……消消气消消气,都是我不好,上次进宝库给你挑的裙子不喜欢吗,不喜欢我们回去换一件!”
……
没有。
没有。
这里也没有。
“系统,系统……系统!!!”苏听澜在识海中大声呼唤系统。
识海中的声音总算有了回应。
【喊什么喊!本姑娘不叫什么细桶!】它反驳道,【给我放尊重点,我是你指引者!】
“怎么回事啊,你这地图是盗版的吧!”苏听澜跳脚大喊,“为什么……为什么我去过的灵脉点,什么都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她这一个多月来每个点还来来回回确认了好几遍,神识几乎上天入地全翻了一遍。
听到她质问,它顿了顿,说道:【地图的确是真的。】
苏听澜神情变幻一刻,强行忍住脾气:“那这些地方为什么会没有灵脉?”
【为什么会没有灵脉?】苏听澜听到那声音笑了一声,【灵脉不见了就去找啊,不然我为什么叫你来看?】
“找?!怎么找,它怎么凭空不见的我都不知道!”
【不然呢?你以为历练真那么简单让你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真是天真无邪。】
“我……我真是谢谢你。”苏听澜及时强忍住爆粗的冲动。
它嘻嘻一笑:【过奖。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告辞。】
苏听澜捏紧小拳头,他喵的!就这还叫什么玩意指引者,呸!
揍不到这抽象的玩意儿真是让人可气。
【我还没走呢,你骂我我听得见!给我注意点!】它喊道。
苏听澜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啥用没有,爱咋咋地。
不靠谱的家伙,说到底还是只能靠自己。
灵脉是集地脉精气而生与万物相辅相成,若说它是遭受了外界的天灾或其他不可抗力而消失的话,那最先消失的应该是绿洲才对,她去过的绿洲却毫无异样一派平静。
好好的灵脉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
地底下除了消失的灵脉也没有任何异样。
但若说是人为的,她在仙界时还从未听过修真界有法子能凭空将灵脉抽走……不过,万一要是有的话,那到底会是何方神圣干的?
是沙洲的人?
然而她几乎逛遍了整个沙洲的小国部落都没有遇到几个入道的,更别提有能力将灵脉抽走的人。
沙洲中灵脉点都是位于沙漠绿洲所在地以及河流支流处。
苏听澜四下察看,试图寻找出和灵脉有关的线索,并询问了灵脉点的当地人有何异常现象之类的情报,当然,什么都没问到,倒是知道了不少八卦。
眼见二月之期将近,苏听澜不得不暂时放下,先回巫国与六王子汇合。
罢了,灵脉不见了早晚有一日总能找到,没有沙洲的灵脉还有其他大陆,总不能也跟沙洲一样不见了吧,哈哈。
“还有不到半日锦华商会的飞舟就要出发了,圣女怎还未归?先祖大人,您有收到传讯吗?”曾经的六王子莫睿如今已晋升为巫国亲王,他担忧问道。
橘猫趴在神猫石像上晒着太阳,懒懒的瞄了一眼莫睿:“别急,她快到了。”
快到?
还有多快才到?飞舟不等人啊。
莫睿坐立难安。
“喏,你看天上。”橘猫抬头点了点不远处天空。
莫睿站了起来,远远见到一道身影骑着小肥猪飞来,松了一口气。
苏听澜一落地便道:“等等,我得再去一趟禁地。”
得多做点准备了,以防小偷。
莫睿和橘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
不久后,苏听澜和莫睿挥手告别了新女王等人,跟在莫睿身后踏上了商会飞舟。
苏听澜趴在飞舟栏杆边,看着巫国飞快向后退去直至再也看不见,盘算着到了天洲一定要买一把灵剑,再不骑那蠢的不行的小肥猪了,让它成为永恒的纪念物吧!
飞舟从沙洲飞往天洲大陆的沽州需耗费一个半月的时间,且飞舟途径妖族领地时,锦华商会会临时停留几日进行一些人情来往,因此二人到达沽州时也耗费了近两月时间。
沽州,符修宗门的聚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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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州城则是符修第一宗紫怀阁所管辖的主城,处于天洲大陆中部,是天下符修汇聚之地,以产符笔符纸著名,也是著名的富庶之地之一,商业繁华。
莫睿带着侍卫与锦华商会主人的小儿子何期同行进城,二人一路同行以来相谈甚欢早已互相引为知己,于是半路便拍板决定加入锦华商会学习商业之道。
苏听澜沾了莫睿的光,一同与莫睿被安排在锦华商会名下的一座精致宅院暂居。
“小院简陋,还望亲王殿下别嫌弃。”
何期引莫睿等人进入宅院,这间宅院在外看起来毫不起眼,绕过影壁后却令人眼前一亮,其内假山小桥流水,布置的错落有致,房屋精美,整体布局幽静雅致。
“哪里,有劳何期兄费心了。”莫睿施礼道谢。
“亲王殿下客气了,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二位舟车劳顿多日,这几日便好生歇息,在下就先不叨扰了。”何期还礼道。
“多谢何期兄,改日一定请你吃酒。”
送走何期后,莫睿问苏听澜:“圣女您接下来有何安排?”
“先逛逛吧,后面我再看,要走的时候再跟你说一声。”葛柔给她的储物戒中放了些银子和灵石,正好逛逛有什么想买的,尝尝本地小吃,紫怀阁这边的灵脉也找个时间复苏一下。
“那您随意,房间您随便挑个喜欢的住便好。”莫睿道。
“行儿。”
和莫睿分开后,苏听澜咬着刚出炉的糖画在街上一边四处闲逛一边思考。
在搭乘飞舟的路途中,她用神识顺便看过他们途径地域的灵脉点,不出所料,大部分的灵脉都消失了。
她粗略地检查过一遍,皆是和沙洲消失灵脉同样的情况表面毫无异样。
至于为何还有部分灵脉在,她猜测这些灵脉皆是有宗门或大型势力的大能坐镇,才使背后之人不敢妄动。
想到这,苏听澜不由得心中泪流满面,看来天洲的灵脉也遭了毒手,哈哈。
路过一个小摊时,苏听澜无意中看到上面一朵海棠珠花,下意识停下脚步盯着珠花出神。
这粉嫩粉嫩的珠花还挺适合胖昭那个爱臭美的家伙,要是她在这里说不定就买了。
“小姑娘,喜欢这珠花?老板我便宜卖你。”老板见苏听澜视线停留在珠花上,开口道。
“多少钱那?”苏听澜随口一问。
老板笑道:“本来卖的两百文,老板我今日跟你有眼缘,算你一百五十文!”
“五十文。”苏听澜说道。
老板瞪眼看她。
哪有砍得这么狠的!
“这可是我从永州城进的货!一百四十文,不能再少了。”他说道。
“四十文。”苏听澜接着道。
老板一呆。
??怎么还越砍越少了。
老板说道:“小姑娘,你…你这不厚道啊,哪有这么讲价的!一百三十文给你。”
“爱卖不卖。”苏听澜扭头就走。
“等等…等等!这个数!”老板连忙拉住她,比了个六。
苏听澜看也不看。
“四十文。”她说道。
12. 乖孙女儿
老板拉着苏听澜犹豫再三,最后不得不咬牙道:“行,成交。今日算我卖你个人情,下次可还要来啊!”
这小姑娘穿的衣裳看起来至少也是个大户人家的,怎的比乡下小姑娘还恁的抠门。
“既然这个都算我五十文了,那另一只珠花……也打包卖我吧?”苏听澜指着另一只和海棠珠花款式相似的青蓝色珠花。
老板瞪眼看她,有你这样的吗!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价还价,老板最后还是惜败于苏听澜,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听澜才将两只珠花抓到手里走了没几步,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怎么,老板这就反悔了?
谁知她耳边突然有人号啕大哭起来:“我的亲孙女儿啊……你可让我好找…!”
?
嗯?谁?
苏听澜转头看去,却见一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扯着她的衣袖坐在地上一身狼狈涕泪横流。
街上人来人往,一下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视线,向她们二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老妇人还在哀嚎:“我的乖孙女儿……!乖孙啊,奶都听你的……奶都听你的,别再离家出走了……奶就剩下你一个娃儿了,你爹娘不在…你要是也离开奶可让奶好活啊……”
“怎么了这是?”有人问道。
“听着像是孙女儿不懂事抛下自己亲奶奶离家出走了。”
“啧啧,这孙女穿的衣服料子也不便宜,原来是家里好吃好喝当小祖宗供着的。”
“都好吃好喝供着还闹离家出走让家里人好找,看看这老妇人穿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这要是我家小孩,不得好一顿打?”
不是,这人咋回事儿啊?认错人了吧?苏听澜一脸糊涂:“额,这位……阿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孙女。”
老妇人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大哭大闹撒泼打滚:“跟奶回家……!奶都听你的,乖孙啊……!别再抛下奶了……”
“阿婆,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孙女!”苏听澜拉住了老妇人的哭闹大声道。
“我没认错,你就是我乖孙儿!”老妇人神情凄苦地看着她,“孙女啊……你连奶都不想认了吗……”
周围人看的心存不忍同情不已。
“多可怜呐……”
“快跟你奶回家去吧,别再外面逛了。”
“就是啊,老人家也不容易。”
神经病吧!有种你今天就带走我!我看你扯不扯的动!
苏听澜再三忍住了爆粗的冲动,外衫衣袖被扯的凌乱,手中还拿着没吃完的糖画,神情麻木。
她带着老妇人撕扯的力道强行舔了一口糖画,任由她拉扯哭闹。
那老妇人哭着哭着站起身来,开始拉她的胳膊嘴里念念有词:“跟奶走跟奶回家去奶给你买好吃的都依你……”
苏听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演戏,她算是明白了,这是遇到拐子了,还如此明目张胆。
要是她是普通的小女孩真就被这么带走了还无处喊冤去。
等着瞧。
我看你们窝里藏着多少人。
老妇人拉扯半天发现苏听澜一动不动,开始用力拽她,但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甚至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苏听澜依旧不动如山。
一盏茶时间过去,老妇人当着众人的面累的面色涨红气喘吁吁,如今这局面已是骑虎难下,老妇人心思急转。
众人围观着围观着也发现了不对味,这…怎么连个小孩都拉不动?
“那位大哥,劳烦帮我报个官,给你八百文。”苏听澜抬头朝人群中围观的一个小哥说道。
八百文!
那小哥双眼一亮,立马挤开人群,报个官而已,做好事还能白得八百文稳赚不赔。
老妇人见势不妙,笑呵呵的强笑道:“乖孙女儿,奶去给你买点吃的……”
脚底抹油顺势就要钻入人群离开。
苏听澜假装将珠花收入荷包实则收入了储物戒,抬手抓住了老妇人的胳膊,甜甜一笑:“奶,别走呀,咱俩叙叙旧……”
真以为她是八岁小孩?
没过多久那小哥带着几位城主府的官兵引路而来。
“让开让开!”
“看什么呢,都散了!”
那几位官兵凶神恶煞地驱赶围观的人群,来到苏听澜和老妇人面前,对她上下一番打量:“就是你报的官?”
“衙役大哥,我不认识这位阿婆,她非拉着我,我怀疑她是拐子。”苏听澜乖巧回道。
“冤枉啊大人……这是我孙女儿……”
“扰乱街道治安,都带回去问话!”那带头的衙役手一挥,身后的衙役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左一右上前将二人押走。
“诶,等等,我的八百文……!”那小哥带官府的人来后躲在人群中,见状直接大着胆子出声。
“这……现在不太方便给,不然大哥你先和我们走,在官府外面等我?”苏听澜看了一眼衙役,一脸为难。
“那……那好吧。”小哥也不敢反对,弱声道,不远不近地跟在几人后面。
衙役几人带着二人离开了繁华的街道,七拐八拐的转入人烟稀少的小巷。
老妇人渐渐的也不再哭喊挣扎,褪去了虚弱疲惫不堪的模样,一派悠闲地跟在衙役身后。
“区区一个女娃儿你都拉不动,还要叫上哥几个,这点事都办不好?”走在最前头的衙役突然出声。
“唉唷,哪里是我能拉得动的,方才你是没见着,这女娃儿忒邪门,我可劲儿地扯她都不挪一下。”老妇人抽出帕子甩了一下,中气十足地反驳。
“说你虚就是虚,可别找借口了。”老妇人身旁的衙役笑道。
苏听澜百无聊赖地跟着几人不出声,仿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待身后跟随的小哥也进入了巷子后,苏听澜趁其不备飞身一脚踢飞了前方的衙役,那衙役直接脸着地蹭着地面滑了出去留下一行血迹。
左右两侧的衙役刚要做出反应,却被苏听澜旋身一腿齐齐抽翻连着老妇三人一同撞在了巷墙上当场昏死过去。
身后小哥见势不对转身就逃,苏听澜随手将手中吃完还未来得及扔掉的糖画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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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抛出去。
竹签瞬间穿透了他的额心,小哥睁大眼面朝下直直地倒下。
“唉。”苏听澜站在原地看着案发现场抱臂叹息一声。
这是什么小怪物,那练气中期的兄弟在她手下都过不了一招。
藏在暗处盯梢的人看完全程忍不住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对,是修士,一定是,一个正常小娃娃哪里能有这般力量?
他们本以为苏听澜没有修为是个凡人,原来竟是境界比他们还要高。能轻易击杀那练气中期的兄弟至少也得是筑基期,小小年纪能有这般修为,定然是哪个大宗门天才弟子或者大族子弟,说不定周围还有其他的修士暗中保护……
他越深想越是胆战心惊,思及此处便狠狠一咬牙吃掉珍藏许久的低阶敛息丹,抹了墙灰抓乱头发脱下外袍团成包袱,不再留恋果断抽身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
苏听澜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皮,在对方身上留下神识印记,跑吧,让我看看狡兔有几窟。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沽州城门即将落锁时,有老叟佝偻着腰推着板车进了城,他用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不住松一口气。
一整日过去了,都没有遇到危险,许是没发现他,先回去看看。
老叟依然不放心,足足绕了半座城,确信身后没有任何人跟随,才劫后余生地回到城中藏身的窝点。
莫睿一回到宅院便见到苏听澜坐在院中石桌边的石凳上,短短的手指头正在石桌上圈画着什么。
“殿下,你回来了,有点事要劳烦你。”苏听澜发觉了莫睿踏入院子,抬头看来。
“怎么了?”
“我杀人了。”苏听澜说道。
亲王殿下哦了一声,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啊?”
竟是杀人……也不对,初见时她就杀了二王子,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莫睿可从来不敢小瞧这位圣女大人,哪怕她才只有八岁,这可是连先祖大人都要顺着的人物。
“……杀的何人?是需要我帮忙毁……灭迹吗?”尊贵的亲王殿下有些局促不安地坐下,万一杀的是哪里的大人物他要想想怎么处理才好。
亲王殿下脑海中思绪混乱不已,不到片刻已上演到战火蔓延生灵涂炭的一幕,苏听澜缓缓接着说道:“没什么,几个拐子。”
莫睿闻言吐出一口气,他就知道圣女大人不会做那种事,仿佛方才慌张不安的不是他。
“那是被拐的人救下了?”莫睿问道。
苏听澜说道:“还没,所以才需要你帮忙配合下,我一个人有些分身乏术。”
莫睿笑道:“这种小事,圣女直说便是,无须这般客气。”
苏听澜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之后便全靠殿下相助了。”
入夜后,穆阳如常在自己房间内打坐修炼,忽的听到隔壁房间开窗的动静,他当即起身探出窗口。
抬手便抓住一只正鬼鬼祟祟爬窗而出的小师妹。
“许昭,你又要去哪?”
13. 小黑猫
“小师兄……”许昭面上毫无被抓的尴尬,嘿嘿一笑,“我想起来白日里看到的一件衣裳很是喜欢,你放心这次我已留了信在桌上给师兄们,我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眨眼便翻身从客栈二楼的窗口一跃落在对面屋檐上,正要召出化为灵剑的赤晓,谁知刚站稳穆阳就挡在了身前。
穆阳抱剑紧绷着小脸看着她。
“明日我们还要早起启程前往沧笛阁,此处人生地不熟,你若是擅自行动后遇到危险师兄们要如何和掌门交代?”他说道。
许昭急忙道:“我很快就回来了,真的,之前几次我也……我还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之前那是在真衍宗境内,今时不同往日,师兄们也说了,永州边境不太平,万一被牵扯入其他小宗恩怨轻则受伤重则遇险——”
“我有分寸的,小师兄。”听着耳边任务的催促,许昭心下焦急,当即打断穆阳的絮絮叨叨,“还请小师兄让一下路。”
“掌门让我看好你。”穆阳微微摇头,又不忘强调道,“还有,叫六师兄。”
许昭神情惋惜:“那对不住了,小师兄。”
她左手掐印一道术法挥手向他打了过来。
穆阳见状愣了下,待要拿起剑鞘防住许昭的攻击,一道刺眼的光闪过,哐当一声他的佩剑落在了屋瓦上。
穆阳尚且维持着防御的动作,只觉手中的佩剑不受控地脱手,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以为是许昭想法子抢了他的佩剑,但睁开眼后他看着自己黑黢黢的爪子愣住了。
一双粉色绣花鞋踩到他面前,他望着和他身子一般大的鞋子陷入了沉默。
穆阳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幻术而已啦。”许昭随口回道。
她匆忙将穆阳的佩剑收入储物戒,他的储物戒套在了尾巴上便没动它。
她双手将他抱起,当即唤出了赤晓御剑离去。
许昭在识海中查看了一眼目标位置加快了脚下御剑速度,而后举起小黑猫看着他嘀咕了一声:“还是这样子可爱多了…”
“你怎会幻术?”
穆阳没想到许昭竟然会幻术,自她入宗后他便日日看着她修炼,除了她时不时会偷偷离开宗门的时候,他从未见过谁教过她幻术,难不成她每次离开是因为在宗门之外另拜师门修习幻术?
想到这里,小穆阳有些气闷,居然背着他们拜了第二个师父!
“嗯……这个那个……我入宗前便是练气期小师兄你知道的吧,我先前曾救过一位姐姐,”许昭绞尽脑汁开始瞎编,“她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教我引气入体后,便将她的独门幻术传授于我用于自保。”
嗯,听起来毫无破绽。许昭很满意自己的瞎编。
听到并不是他想的另拜师门后穆阳心中的气闷消去大半,他问:“是哪位前辈?”
许昭:“她被人追杀不便透漏道号名姓,也不肯认我为徒,传授与我后便飘然离去了…若有缘再见的话,我再向前辈请教。”
嘿嘿,自然是无缘啦。
穆阳沉默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罢了,事到如今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她屡次三番逃课下山违背师门嘱咐。
只是……还有一件事。
他非常认真地道:“许昭,给我解开。”
“我不。”
许昭胡乱地揉着小猫咪的脑壳,只觉得格外解气,哎,有点想念她在仙界养的小黑了,还有澜澜小宝贝……她也一定很想念自己吧…
此时没心没肺的苏听澜远远地跟踪着拐子其中一队伪装成走商的灵马车队已有半月左右,灵马可低空疾行,行进速度虽不及御剑但也比飞舟要更快一些。
莫睿叫上了紫怀阁带人和她兵分两路,并约定好处理完后等他前来和她汇合。
苏听澜强行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揉了揉鼻头缓解酸涩,谁啊,谁在骂她?太没素质了!
穆阳小朋友被揉的顿时炸毛却又无法躲开她的魔爪,这个臭许昭,竟敢目无尊长对他动手动脚,简直没大没小!
穆阳小朋友从此下定决心要更努力修行,至少不要再被随便变成小猫咪了,这个流氓。
两日后,许昭紧赶慢赶的终于进入了淇州境内。
淇州位于永州北部,由于淇州不大,虽缺少巨型灵脉没有一流宗门,但其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凡人人口城镇众多,多数时候由二流宗门自行根据州内的宗门大比实力轮流掌管治理淇州,但也因此二三流宗门间关系错综复杂,较为混乱。
这天夜里,许昭抱着小黑猫放在肩头蹲在树上,她伸出小手指头对小黑猫嘘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敛息静等目标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有两人扛着麻袋鬼鬼祟祟从林中深处而来,其中有一人背着麻袋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可总算蹲到这小子落单了,真是不容易。”
另一人跟在身后谨慎地四下观察一圈周遭确保无虞后才回道:“知足吧,上头的吩咐能办好就不错了。”
那人感慨道:“这小子可真不走运,前几日才刚得罪了渡鸿宗,就敢跟四长老的宝贝弟子抢法宝,这下撞到长老手里可要让他有去无回了,啧啧,该说他胆大呢还是愚蠢。”
“这都是他自己活该,同情他做甚。赶紧把人送过去赔罪,早点回去领赏钱。”
“待拿到报酬再去喝几杯?”那人对同伴挤挤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同伴闻言兴奋地弯腰搓了搓手:“嘿嘿,这次这笔钱够咱哥俩去醉梦楼玩上几日了。”
许昭全程安静听着,待时机成熟后她收起源影珠,对肩上趴着的穆阳传音道:“抓紧咯小师兄!”
许昭召出灵剑,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剑光乍现,大喝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感动许昭原是为救人而来的穆阳愣住了,险些没抓稳被甩飞出去。
你……是来黑吃黑的?
那二人还沉浸在温柔乡的幻想中,突然被一声大喝打断,大惊之下尚未做出反应便被一道横扫而来的剑气同时抽飞,手中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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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脱手撞在了树干上吐出一口血来。
“……来者何人!”
许昭横剑在半空中不等二人缓过来,直接上前用剑柄将二人挨个上去一下狠狠敲晕。
她打开麻袋松开了人质身上的捆灵绳,用绳子将二人一并绑到一起扔在地上,蹲下身几下拍醒了人质。
穆阳小猫咪蹲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人质脸上挨到巴掌的一侧肉眼可见的变红后,终于在即将两侧都变的脸肿的边缘醒来。
“我……这是哪里……”男人躺在地上动了动眼睛,眼神迷离茫然,缓缓开口。
他记得他先前还在山脚城镇采买,才进了巷子便眼前一黑。
“大哥哥,你是被坏人打晕抓走啦。”许昭一脸天真烂漫地说道。
男人捂着头从地上起身,后脑勺还隐隐作痛,感觉到脸上一侧传来的疼痛,他抬手触碰:“嘶…我的脸……谁干的?”
“是他们打的。”许昭一指边上昏迷的二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推卸了责任。
男人看向被绑住的二人,一下明白了。
这二人是望凌宗四长老手下的内门弟子。
前段时间他在秘境中时无意中得了地阶上品法宝,结果不知被渡鸿宗的人何处得知后堵杀他不成被他反杀。
四长老的亲传弟子知晓他得罪渡鸿宗皆因他的法宝而起后,也对他的法宝起了心思强行要夺过来,却抢不过他,后来定是跟四长老告了状才会有今日这一出。
四长老倚仗大长老在宗内横行霸道已久,又很是护短,加上他前不久才杀了王失得罪了渡鸿宗,四长老派人将他打晕送往渡鸿宗不仅能在渡鸿宗面前得个好,美其名曰向渡鸿宗赔罪,还能帮徒弟除去眼中钉拿到法宝,简直一举两得。
他要是真去了,有没有命回都是未知数。
男人摸了摸身上的储物戒果然空空如也,脸色难看至极。
他回头看向许昭,语气中有些迟疑:“……你是?…是你救了我?”
许昭点点头:“我本来在树上抓小猫咪玩呢,这两个人就鬼鬼祟祟过来了。”
“我躲起来之后发现他们说的话不对劲还扛着大哥哥你,就直接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许昭拿出源影珠,“这个珠子就交给大哥哥了,大哥哥应该会有用处。”
他下意识接过了源影珠,兀自盯着珠子怔怔出神,只觉得这世间无奇不有。
他竟然被一个小孩给救了?两个大人居然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
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
他自己都不信,但他被一个小孩救了的确是事实,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除了面前这个小女孩和一只黑猫,以及那边二人,确实再没其他人。
而且这小孩还恰好在那二人的必经之路上又随身带着源影珠,处处透着不寻常。
要不是这里都没有别人,他都要怀疑又是谁设下的局。
怎么想都令人匪夷所思。
他缓了缓,对许昭抱拳施礼道谢:“多谢这位小道友搭救,在下望凌宗何境,敢问小道友如何称呼?”
14. 命中注定
许昭拍拍手起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既然大哥哥你醒了,那这二位大叔便交由大哥哥处置了,日后有缘再见吧。”
还得赶紧去和师兄们汇合呢。
许昭不待何境开口挽留,召出灵剑后直接御剑离开了。
“你是如何知晓他需要相救的?”小穆阳趴在许昭肩头,回头望了一眼刚才救下何境的方向。
许昭正御剑辨认沧笛阁的方向,她闻言假装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受人所托呀,既然小师兄都看到了,可要帮我保密哦。”
“受人所托……?是何人?为何找上你?”穆阳心中满是疑惑,接连问道。
明明可以委托给其他更强大的修士,为何不是别的修士,偏偏找上了她一个小孩?
“我只能说这是我以战证道的方式之一,至于何人嘛,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说,以后若是有机会再告诉你吧。”许昭拍了拍穆阳的小脑袋。
见许昭不肯再多说,穆阳识趣的收起好奇心,不再继续问下去。
他和她相识成为师兄妹才不过几个月,不肯说也是自然,毕竟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倒是他自己,显得过于逾矩且刨根问底了。
……
又过了两日,苏听澜一路御剑用神识远远跟着灵马车队来到永州边境。
拐子将永州窝点中拐来的人口分批藏在马车内,这次没有和在沽州时一样分成两队离开,而是直接壮大了马车车队继续赶往下个点。
她脚下的剑是出城前随手买的灵剑,小肥猪被苏听澜彻底雪藏了起来,虽然她不喜欢御剑,也不甚熟练飞得并不快,但她更不想骑着小肥猪出来丢人。
沙漠人烟稀少可以无所畏惧,天洲不行,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修士或御剑或御兽飞过,要是突然见到她骑着小肥猪在天上,想必她在不久的将来定会成为天洲人尽皆知的笑话。
想到这,苏听澜浑身抖了抖,那画面感过于强烈不敢想象。
苏听澜如往常那般用神识一边跟踪一边探查灵脉所在,忽然在远处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御剑飞来。
那散着一头卷发身穿藕粉色襦裙的小女孩不是许昭还能是谁?
没想到在小世界历练也照样能遇见许昭,这得是什么缘分?
苏听澜惊喜的喊道:“许昭!”
许昭在有人用神识扫过她身上时她便察觉到了。
这神识境界和她一样,是哪位同辈也来这方小世界历练了?
许昭抬眼将神识也扫了过去,一眼便见到随意梳着低双马尾穿水蓝色儒裙的小女孩飞过来,与此同时,苏听澜的声音也传到了耳边。
许昭立即兴奋地传音喊道:“澜猪!”也向着苏听澜的方向迅速飞扑了过去。
这就是闺蜜间的命中注定吗,无论是从地球到仙界,还是从仙界到修真界都能再次相遇……呜呜呜这感人至深的缘分呐……
许昭在心中不由得为二人之间的缘分挥洒热泪。
听到澜猪二字,苏听澜果断撤回了惊喜的神情,闪身躲过许昭的飞扑而来的怀抱,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胖昭。”
说多少次了一见面还是叫她澜猪,真是过分。
此时许昭已重新回到苏听澜身前,她牵住苏听澜的手,抬手用幻术变出了一朵玫瑰献给她,热泪盈眶满脸殷勤:“美女,结芬。”
“多谢,”苏听澜接过许昭的花,伸手挡住她的脸,“婉拒。”
许昭扼腕叹息:“今天也是被澜猪拒绝的一天……”
“女人,住口。”苏听澜一脸麻木,“注意你的措辞。”
“你变了,你对别的漂亮姐姐可从来不是这个态度。”许昭说道,手捧心口泫然欲泣,就差背后响起悲情的背景音乐,“我就该知道,渣女就是这般,爱来的快去的也快…”
“啊是是是。”
“人家就是你过期的鸡肋老宝贝,可有可无,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啊对对对。”
“态度竟这般冷淡敷衍,你是不是又背着我招惹了新的花花草草,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天真无邪的小穆阳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他戳了戳许昭:“这是哪位朋友?”
许昭这才想起来身旁还有个小师兄,连忙收了戏精成分,介绍道:“忘了介绍,澜猪,这是我在真衍宗的小师兄穆阳。小师兄,这是我入宗前的挚友,苏听澜。”
小黑猫纠正道:“是六师兄。”
苏听澜看向小黑猫,和它面面相觑,刚刚还想问她怎么能把仙界的猫也带下来了,原来是她小师兄?
怎么也是黑猫?还长的一模一样?
“…你师兄是猫妖?”
许昭嗐了一声:“不是啦,你用神识看,这是我用幻术变的。”
一般低级的幻术只是普通的障眼法,但许昭在仙界早已将幻术修炼的炉火纯青,幻境对她来说简直信手拈来,即便是低级障眼法也到了能以假乱真的程度。
由于下界后所学的幻术皆被封印限制,再加上修为境界被压制的原因,因此小穆阳身上的幻术也只能维持三天,至于为何到现在没有解,则是因为许昭掐准时间续上的幻术……
谁见了不得说一声夺笋呐。
苏听澜同情地看着穆阳:“你怎么把你小师兄变成猫了?”
什么仇什么怨那?可怜的小猫咪……
还别说,圆溜溜的大眼睛,小黑一如既往的可爱啊,苏听澜强行忍住了手痒的冲动,不行,这不是真的小黑,不能摸。
“当时情况特殊……”许昭说道。
“如今情况早已不特殊了,给我解开。”穆阳不悦道。
许昭毫不犹豫拒绝:“我不。”
穆阳当场炸毛,气恼不已,但他又拿这家伙没办法,小穆阳为了发泄情绪故意扒拉了一下她的头发没想到却挂住了爪子。
苏听澜问:“你这是要去哪?”
她瞥了一眼许昭脚下的灵剑,要是跟她顺路还能顺便载她一程。
“沧笛阁正值十年一度的雅乐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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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派我们去道贺一番顺道见见世面。”许昭回道,又问,“你呢,是要去哪?”
“哦,我在跟踪拐子呢。”苏听澜说道。
“拐子?!”许昭闻言大惊,当场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大怒道:“在哪!”
边上还在和许昭头发打架的小穆阳也骤然停下了动作,看向苏听澜。
“在那个方向,我暗地里观察了多日,他们修为不高,但极其谨慎,这十几日我一直远远跟着,等他们到了目的地我们再直接端了他们老窝。”苏听澜指了指远处说道。
不仅如此沿途的窝点位置她也记了下来报给了莫睿和紫怀阁那边,让他们事先派人盯梢着以免打草惊蛇,等她这边确定拐子要和接头的人转手后再将人一网打尽。
“那还等什么?”许昭催促道,“走走走,快跟上,别跟丢了。”
“等会儿。”苏听澜说道,一脚踩上许昭的灵剑,而后一手搭上她的肩收起自己脚下的剑,一套流程做得熟练无比,“好了,出发。”
许昭早已习惯她这懒样,毫无异议,倒是穆阳回头看了苏听澜两眼,不明白她有自己的剑为什么还要搭许昭的,…总不能是因为懒吧?
他想了想,爬上许昭的头,给苏听澜让出另一侧肩膀来。
苏听澜向穆阳投去了满意的视线,真懂事儿。
……
渺州城内近期正举办着为期三个月的雅乐赏会,大陆各地修士陆陆续续闻名而来,煞是热闹。
雅乐节,是沧笛阁特有的盛大节日。
修士寿命漫长,各州特有的节日皆是十年一度,一旦举行节日庆典便长达三个月。
相传沧笛阁开宗祖师便是在七月十一日那日得悟仙曲而飞升,从此沧笛阁便将那日定为雅乐节。
雅乐节于五月初城内开始庆祝,期间会有各地的乐修汇聚于此参与大典前两个月的初试选拔和交流,被称之为雅乐赏会,直到七月十一沧笛阁内举办雅乐大典结束后七月下旬收尾。
如此重大的盛事沧笛阁自然会广邀各大宗门参与雅乐赏会和最终的雅乐大典,为表友好,各地宗门亦会派出亲传弟子或宗门管事前往参观祝贺并送礼交流往来。
二人一猫跟随着拐子车队来到沧笛阁下的渺州城时正值六月初,雅乐赏会已举行有一个月,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城门口来往车马众多,城门外天空中骑着各色灵兽坐骑或是御剑而来的修士们皆收起灵兽灵剑落地步行入城。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城内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各处客栈或是被事先订下或是早已被住满。
穆阳趴在许昭头上,苏听澜二人从客栈内走出来。
“晚上我们要睡哪?”苏听澜问道。
许昭默了默:“睡树上。”
苏听澜:“……”
许昭看苏听澜神情抗拒,认真想了一会儿,只好继续提议:“要不然睡房顶?”
她四下张望,看到什么眼睛忽地一亮,抬手指向大街上一栋张灯结彩的高楼。
15. 救场
“欸,你看那里,我觉得那栋楼不错,晚上还能听小曲儿入睡呢!”许昭笑道。
苏听澜顺着许昭所指看过去,嗬一声。
都已经在挑哪个屋顶更好睡了吗!
说实话,因为担忧跟着拐子频繁入城出城会被察觉到异样,这一个月以来她们都在外面餐风露宿,苏听澜早就累的很。
比起用清洁术,她更想感受一番沐浴后躺在柔软的床上褪去疲惫的快乐。
听着二人已经在讨论哪个树杈睡的更舒服哪个房顶更好睡的穆阳不由得扶额。
他只好出声提醒道:“许昭,你还未联络师兄师姐们。”
“啊,是啊,差点忘了。”许昭连忙拿出玉简,得知师兄师姐们已在沧笛阁住下,给他们二人留了房间,二人松了一口气。
苏听澜猛然想起,不对啊,我不是真衍宗的。
看来在那之前……苏听澜怜悯的眼神看向穆阳,只能继续委屈小猫咪了……
穆阳才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背后突然一阵恶寒,他瞬间全身紧绷,有人要害我?
许昭看一眼便知道苏听澜想什么:“回去后我得给小师兄解开幻术,你到时和我一起睡吧。”
总算要解开了,穆阳趴下后扒拉了下许昭头顶的头发,这半个月来都不知道他怎么过的……然而想到这里时脑海中忽然闪过被许昭又是好吃好喝伺候又是小心护在怀里睡觉的画面。
好像也不是特别的难过……他还撒泼胡闹抓她头发……
小猫咪脸一烫,可耻的沉默了。
当然,小黑猫有没有脸红谁也无法看出来。
也行,苏听澜点头同意:“咱俩也好久没一起睡了。”
“是啊,上次一起睡还是在上次呢。”许昭伸手挽住苏听澜,上次自然是在仙界的时候,这半个月在野外互相靠着睡的时候不算,“走吧,我们去好好逛逛!”
?
所以上次是哪次?
穆阳听不明白,她说了又好像没说。
住宿问题得到解决后,几人决定先在城里玩一玩再过去沧笛阁。
街上繁华热闹不已,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商贩小摊叫卖声不绝,二人沿着长街一路游玩过去,买了不少本地特色吃食。
许昭一边走一边将小吃喂给穆阳吃着,如今穆阳对小猫身体适应良好,对嗟来之食也不再抵抗,苏听澜则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
“对了,”苏听澜见到有一处小摊卖着首饰,才想起来上个月刚买的珠花,“我之前买了两对珠花,当时看到觉得还挺适合你的,戴上看看。”
苏听澜从储物戒取出那两对珠花,将粉嫩的海棠珠花递给了许昭。
“哇,多少钱买的,我们澜猪送我礼物了,开心!”许昭面露喜色,她举了举手中的猫咪和吃食,“你帮我戴吧,我腾不开手。”
苏听澜理了理许昭的头发,帮她戴上:“又不是第一次送,这是我顺路买的,当时还以为你没在这,打算买来自己戴着玩的,花了我四十文呢。”
“四十文,你也好意思说哦。”许昭扬眉。
“四十文怎么了,四十文也是钱,不要我自己戴。”苏听澜作势就要收回珠花,本来她买这两对珠花也是看中这种款式特别很是喜欢才买的。
许昭连忙道:“要要要,你送我什么都要。”
苏听澜将另一对青绿色珠花别在自己的垂在肩上的双马尾,对许昭侧了侧头:“怎么样?”
许昭甜甜地道:“好看极了,我的小美女。”
苏听澜嘻嘻一笑:“咱俩的珠花是一对儿的呢,不过你的更好看。”
穆阳老实巴交地当着背景板嘴里嚼着零食没出声,听着二人日常的互相吹捧早已见怪不怪。
不知不觉间,二人沿着长街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广场。
此处人头攒动人群密集热闹非凡,有凡人在广场边缘摆摊叫卖,有修士御剑在空中观赏,广场周围客栈酒楼窗户大开室内的人正向外看去,高楼楼顶还有观景台有人在其内坐着喝酒吃茶望着广场中央一座浮空的楼阁。
浮空楼阁精美犹如仙宇宫阙,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庄重秀逸,整座小楼有二层,楼下一层门窗禁闭,唯有楼上前殿三面空旷,一面为屏门。
楼阁内正有几位乐修在其中为几位翩翩起舞的舞者伴奏。
原来这里有演出。
许昭和苏听澜一不留神便被挤入人群,许昭忍不住问一旁抬头观看的路人:“大哥哥,这里是在表演什么?”
“小姑娘外地来的?”路人回头打量二人一眼,他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眉飞色舞道,“这是雅乐赏会期间每隔七日华灯初上之时便会有的沧笛阁弟子的演出。”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他身旁的同伴接道,“据说这是沧笛阁在以此方式来招待外来的客人们并展示弟子们平日里所学成果。”
沧笛阁弟子的演出啊…好像和上一世在地球看的演出也没什么差别?
毫无艺术细胞可言的苏听澜抬头看向台上,此时刚好一场演奏完毕,乐修和舞修施礼下台。
又有两人接着上台,其中一人抱琴放在一侧其后坐下,一人身披红绸穿着一身水红色舞衣好整以暇地站在了舞台中央,二人齐齐施礼。
一声铮响,舞修踏步翩然起舞。
广场上此起彼伏的嘈杂声似乎被不知名的力量骤然压低,四周的叫喊变成了如在耳边低语般的窃窃私语,琴曲丝丝缕缕犹如山间溪泉悠然流淌在耳畔,指尖一拨一挑间琴声清冷悠扬,引人入胜。
台上舞修踩着节奏飘转,舞姿曼妙灵动,有人沉浸其中被舞修的一颦一笑和倾国倾城般的舞姿吸引,仿佛在欲语还羞地诉说天地之大她只为你一人而独舞,慢慢的,她开始向着你走来……
?
不对啊。
怎么真的走下台了?
许昭和苏听澜摸不着头脑的对视一眼,看着舞修毫不留恋地从台上离开,飘落广场后向大街上走去,周围人群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干嘛去?
难道这也是演出的一环?
许昭回头看向台上还在弹琴的乐修,广场上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声也消失了,只余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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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回荡,越发显得琴曲声孤零零。
台上乐修依旧面色不改,宛如舞台从一开始便是她的独奏,有人敏锐地察觉到台上琴音似乎乱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这是……被人给了难堪啊。
许昭眨了眨眼,将小猫咪抱到苏听澜头顶,手中吃食都推到她怀里:“说起来,我之前新学了一支舞还没给你看过呢。”
她对苏听澜笑道:“正好现在有机会,你可要好好看哦,小师兄你也要看。”
许昭掐指施术换了一身云霞色纱裙,披着长长的火红色绸带,从乌压压的人群飞至空中,脚下火莲一朵朵绽放,绸带飞舞间她回头对苏听澜一人一猫眨眼娇媚一笑。
周围人见状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刚刚那是……设计好的?”
“原来这小姑娘才是真正合演的舞修吗?”
“看起来也不大,竟然都筑基期了,未来可期啊。”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小姑娘纷纷吸引了视线后,成功地转移了台上乐修的压力。
她看着许昭,指尖悠扬婉转的琴曲曲调骤然一变。
随着许昭的动作节奏开始变得紧凑轻快起来,铮铮琴音密密麻麻嘈嘈切切。
高阁上抱着琵琶的女子端坐凝视着广场空中的许昭。
她身后的沧笛阁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许昭脚下踩着火莲飘转旋舞愈转愈快愈转愈快,长长的绸带伴着火光随之舞动,令人目眩神迷,渐渐的众人也不再出声。
她沉醉其中踩着曲子节奏辗转腾挪,犹如林间小鹿,时而轻盈如燕,时而振帛而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衣袂飘飘宛如落入凡间的小仙子。
穆阳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映着许昭的身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起舞,仿若置身于梦境中似真似幻沉迷其中恍若未觉。
广场旁的客栈内忽有清越笛声响起与琴音和奏。
须臾,高阁内亦有琵琶声徐徐加入了合奏。
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清风徐徐的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随后萧声,阮声,鼓声……渐渐的广场上加入合奏的乐声愈来愈多。
周围观赏的乐修不约而同地拿出乐器齐声伴奏,繁而不乱,苏听澜第一次在现场真切地感受到了乐修的力量。
八音合奏,万物齐宣。注①
人们置身其中,不论是从听觉上还是视觉上的盛宴带来的震撼都令人难以言表。
一曲舞终前许昭双手托天高举过头,手间火光瞬间化作一龙一凤,绕飞广场冲天而去,朵朵火莲飘落消散。
咚。
一声擂鼓响起为盛宴收尾。
许昭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重新融入乌压压的人群,对着苏听澜俏皮的眨眨眼示意。
苏听澜一眼明了,弯腰转身钻入广场人群迅速脱身离开。
广场上众人还未从方才的盛景中回过神来,耳边余音缭绕,皆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
注①:出自《郊庙歌辞·周朝飨乐章·忠顺》
16. 满意
片刻后台下有人鼓掌,顷刻间掌声和欢呼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乐修抱琴起身对众人躬身施礼道谢,连忙下台去追上悄悄离开的许昭二人。
听着长街上的路人议论方才的盛景,周围人群都向广场方向涌去,有沧笛阁弟子及时出现指挥维护广场秩序避免踩踏发生,二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贴着墙背道而行。
“我跳的怎样?还满意不?”许昭已换了一身粉白襦裙,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听澜问道。
“满意。”苏听澜眯眼一笑,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很好看。”
“……很好看,然后呢?”许昭有些生气,“夸的这么敷衍嘛!”
枉她还特地用上了幻术,把灵剑变成火莲,又几乎耗尽灵力努力拉满了全场效果,就得了这两个字的评价,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恼火,哼。
粗人苏听澜努力地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另一个词汇来:“非常之优美!”
怎么有种被老师考校电影观后感的错觉……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夸了。
“算了,”许昭已经不想指望苏听澜了,她将穆阳从苏听澜头上摘下来,“小师兄呢?看了之后觉得如何?”
穆阳点点头:“跳的很好。”他很喜欢看。
许昭:“……”
看来她今日是别想从他俩口中得到什么夸张的溢美之词了。
“二位小道友,且留步。”从台上下来的乐修抱着琴在身后喊住许昭二人。
许昭抱着小猫咪回头看向乐修:“你是刚才的……”
“方才多谢小道友相助,在下沧笛阁盛雪,敢问二位小道友姓名?”乐修快步上前施礼道。
“真衍宗许昭。”
“苏听澜。”
“真衍宗……”盛雪有些惊讶:“可我在沧笛阁真衍宗暂住的几位师兄师姐中并没有见过许师妹……”又连忙解释道,”莫、莫要误会,并非说你不是真衍宗弟子的意思……”
许昭并不在意,摇了摇头回道:“只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今晚才进的城,正要去和师兄师姐们会合呢。”
盛雪眼睛一亮:“那正好,我来为二位带路吧。”
许昭笑道:“那就劳烦盛师姐了。”
苏听澜施礼道谢:“多谢。”
“二位小道友客气了,都是我该做的。”盛雪施礼。
“等等,许昭,你还没给我解开。”穆阳突然出声提醒,盛雪在一旁被小猫咪吓得险些琴脱手。
“哦对对对。”许昭一拍脑袋,小黑猫从她怀中跳下,她掐印解开了穆阳身上的幻术。
时隔多日,终于脚踏实地地站在了地上,穆阳幽幽叹息一声,伸出手:“把剑还我。”
许昭老实取出佩剑还他。
盛雪眼睁睁的看着黑猫大变活人,略感惊奇:“这是幻术?我还从未见过能把人真的变成猫的幻术。”
以往见到的幻修展示的幻术最多也是只能让幻象拥有声音且更逼真却没有实体,据说还有人甚至能幻化出气味,但也仅仅如此。
也许是她见识浅薄了,这应是舞修的一种秘术吧……
“哈哈,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许昭打了个哈哈。
见许昭含糊其辞,盛雪也不再多问,轻笑一声,带着几人往沧笛阁去。
沧笛阁坐落于沿海的朗山山脉一带,背靠东春海,从渺洲城御剑到沧笛阁山门下只需半个时辰便到了。
先前许昭带着穆阳脱离队伍后,这一个月以来的路上都是穆阳在和师兄师姐们报位置和平安。
出行前掌门师尊早猜到许昭会乱跑,给了两个小家伙不少护身法宝,不然真衍宗的师兄师姐们也不会在处理完委托后留在沧笛阁等他们,毕竟小孩子天性贪玩点也正常。
“小师妹,你筑基期了?”二师兄承先接到传讯后出来接人,察觉到小师妹身上的气息难掩惊讶。
许昭在救了何境完成任务后刚好突破到了筑基初期。
许昭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意外顿悟了,运气好。”
那你运气可真好,他又看向穆阳,见对方还是练气中期,无声地拍了拍六师弟的肩以做鼓励。
小穆阳不明所以看他。
“这位是……”承先看着苏听澜问道,看不到她身上有修为,凡人?
许昭伸手介绍道:“这是我挚友苏听澜,还没有门派。澜猪,这是我们二师兄,承先师兄。”
“见过承道友。”苏听澜乖巧得体的施礼,“这几日要叨扰真衍宗诸位了。”
“澜猪她还没有找到住处,我打算先让她和我一个房间。”许昭解释道。
苏听澜暗中瞪了她一眼,给个面子别喊澜猪了!
“原来如此。”
听到苏听澜喊道友而非道长,承先看她一眼,但没有多问,回礼:“苏小友无需客气。”
盛雪闻言露出抱歉的神情:“实在抱歉,沧笛阁事先安排的客院已无多余的房间,只能先委屈一下苏小友了。”
“本就是我突然拜访。”苏听澜摇摇头,“正好我和许昭还能叙叙旧。”
盛雪先行告辞:“今日天色已晚,几位早些歇息,明日我再带几位小道友好好逛逛沧笛阁。”
和盛雪分开后,几人随着二师兄承先回了真衍宗住处。
承先一指院子右手边的两个相邻的房间,真衍宗住处一向是从大排到小来安排房间,穆阳和许昭的房间自然在一处:“那便是你二人的房间。”
许昭:“那师兄我们先回房间歇息了。”
“去吧去吧。”
几人各自回了房间。
二人刚一进房间,许昭抬手便布下了隔音结界:“之前小师兄在都不好交流,你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呀。”
“还是用我的仙音域阵吧。”苏听澜不太放心。
仙音域阵是仙界的加密隔音阵,就算隔音结界因修为不足被破坏也不会被听到发现,还能及时撤回。
苏听澜在结界内再布下一阵:“我的任务是灵脉复苏。”
许昭问:“灵脉复苏?咋的,这个小世界的灵脉枯竭了?”
“何止啊,还不见了大半。”苏听澜想到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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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就头疼。
“不见了??怎么回事啊?”许昭吃惊道,哪个大胆的居然敢偷天道的东西,况且他们在仙界修习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有取用灵脉的法子呀,嗯…也不对,好像仙人也不需要知道这个法子……
“我不知道。”苏听澜蹙眉思索,“我按着地图一路走来查看灵脉点时,发现但凡是无主的灵脉都不见了,也察觉不到其他异样,怨戾之气都没有。”
许昭也陷入了沉思:“那你要恢复修为,得复苏多少条灵脉?”
“若要恢复到渡劫期,它要求至少复苏一百八十八条。”苏听澜想了想说道,“前期倒还好,不需要复苏多少灵脉,复苏两条就能到金丹期了。但再往下金丹到元婴要五条,到化神要十条,到出窍二十条,再到大乘要五十条,最后要突破到渡劫期就要一百条了……”
“嘶……”许昭倒吸一口凉气,“所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找出盗取灵脉的幕后黑手了,不然你没法回仙界。”
她走到桌旁坐下托腮思考:“一下消失了这么多灵脉按理来说就算无声无息也不应该没人发觉才对啊,除非……”
苏听澜和许昭对视一眼,接道:“除非是长年累月下的局面。”
“盗取这么多灵脉是要做什么?”许昭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什么情况下需要筹谋这么多年用到数量如此庞大的灵脉?
苏听澜若有所思:“……总不能是幕后之人为爱不择手段试图集齐灵脉召唤天神只为复活爱人吧。”
许昭:哈哈……
那种事,好好修道成仙之后不就能做到了?一举两得的事,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许昭坐直身子:“比起这个,我认为是为了做些什么试验或者交易的猜测更可靠些。”
许昭掰了掰手指头猜测各种可能性:“修仙狂人寻找成仙捷径,利益所驱的商会地下交易,权利争夺的把柄信物,甚至是……毁灭世界天大阴谋的一环!”她一拍桌子站起来。
“嗯,所以我打算先一边复苏现存的灵脉一边调查。”苏听澜顿了顿,又想到什么,“说起来,我有预感这些拐子没一开始我想的那么简单。”
“你是说……这些拐子可能和幕后之人有联系?”
“不一定,你看到没有,他们拐的人男女老少皆不计,男女小孩且不说,他们拐老人家能做什么?”
“……是啊,能做什么。”
许昭沉吟片刻,思绪飘忽间,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神色瞬间冰冷,杀意凛然,咔吧咔吧地捏了捏拳头,冷笑一声:“还能做什么。”
苏听澜瞥她一眼,便知道已和她想到了一处:“但凡是个人他们就拐,定然是和妖魔鬼怪有关了。”
许昭摩拳擦掌:“那接下来可能要大干一场了。”
苏听澜:“还没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啊,我的任务啊。”许昭嘻嘻一笑,“是随机发布的任务,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救人,指引者说任务奖励全看任务的难易程度来给,任务奖励就是恢复修为,我前期的任务也不难,救的基本都是凡人。”
17. 那个小孩
“而且任务一旦发布,就会开始倒计时,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有时候任务会加上各种奇奇怪怪的限制条件,如果最后没能及时救到人的话就会失败,压制一层修为,”许昭接着道:“但要是在任务之外得了功德的话也能恢复相应的修为。”
苏听澜:“那还是有点麻烦,要是你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来不及救人就糟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随机应变吧。”
二人洗漱后又聊到半夜,一夜过去,沧笛阁弟子如往常早起晨练,各宗弟子也不例外。
穆阳清晨时本想叫醒许昭晨练,但考虑到苏听澜也在,便没有上前。
晨练结束没多久后盛雪也来了。
此次真衍宗来道贺的一行人主要由二师兄承先带队,除了带上穆阳和许昭二人还包括其他峰弟子,在晨练后皆结伴下山游玩去了。
二师兄还有师门任务在身,留了穆阳一人在院中独自擦拭剑身。
盛雪一踏进院子便看到这副情景,她不禁疑惑:“穆师弟,许师妹和苏小友呢?”
“……”
穆阳抬眼看她一眼,小脸紧绷,抿紧嘴唇,真相实在难以启齿,他只眼神示意了一下二人的房间没有开口。
盛雪视线看向禁闭的房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眼含笑意及时解围道:“想必二位定是奔波多日耗费灵力过多,又悄悄说了一晚上的私密话,才会歇息到现在,那我稍后再来。”
盛雪才刚说完,房门便打开了,许昭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苏听澜在身后打了个哈欠,推了许昭一把但没推动:“挡道了。”
“知了。”许昭含糊应了一声,侧过身子让开。
盛雪忍俊不禁。
“二位醒了?歇的可还好?”她笑着道。
“好……哈啊。”许昭还有些迷糊,打了个哈欠。
苏听澜这才看到盛雪在,打了许昭胳膊一巴掌:“醒醒,有客人。”
什么客人……我们不就是客人吗?
片刻后,许昭才反应过来,瞬间清醒:……!
她看着盛雪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在抱歉,让盛师姐久等了。”
“无妨。”盛雪笑着道,“我也才来不久。”
小穆阳收起剑起身,心中一叹,简直有损师门颜面。
沧笛阁和真衍宗不同,比起真衍宗的人间仙境,更像是世外桃源,明明是六月,各种花树却依旧盛开如初,漫山遍野不知名的花随意绽放。
山涧瀑布流水蜿蜒,绿水繁花与亭台楼阁相映成趣,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乐声,无处不透露着闲情雅致。
二人在仙界时虽然也见过各种仙境奇景鬼斧神工,但仙界地广人稀,多数都是由仙植仙兽自行打理或者是放任其野蛮生长,审美自然和修真界人为打理的不同。
许昭兴致勃勃地传音苏听澜:“要是有手机,我高低发个帖炫耀纪念。”
“那你就等手机发明出来吧。”苏听澜回道,“总会有那天的。”
“到时候都回仙界了。”许昭嘟囔道,“而且也不知这个小世界未来会如何呢。”
这边盛雪引着三人来到了琴坊。
“这里是供修习琴道的弟子交流学习之地。”盛雪介绍道,“琴道是阁内三大乐道之一,因此琴坊占地最大,此处是沧笛阁最高峰,峰顶是赏东春海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盛景的最佳观景之地。”
盛雪又接着一笑:“自然也是沧笛阁弟子闲暇时最爱赏景之地,坊主甚至为之在峰顶设了观海阁。”
几人跟随着盛雪慢悠悠逛到了峰顶,沿路有沧笛阁弟子夹杂着其他宗来做客的弟子,或和他们一样上山观景,或是日常下课下山而去,叽叽喳喳说说笑笑。
来到峰顶后,正如盛雪所说有不少人在此观赏,随意走动说笑。
“此时正值沧海阁招待各宗弟子的时期,人难免要比往日还多些。”盛雪解释道。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行穿着青衫白衣的弟子似乎要往山下去。
几人侧身让开了路,盛雪见到带头的人走来,惊喜喊道:“大师姐。”
盛雪带着几人上前主动打招呼。
许昭悄悄传音问穆阳:“这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天一宗,上一届论道大会排名第一的宗门。”穆阳回道,“据说内门收徒要求极其苛刻,非天灵根双灵根不收。”
许昭不解:“上一届第一名不是我们大师兄吗?”这还是她在弟子们偷偷八卦的时候听来的。
“大师兄虽是第一人,但前十可是有三名天一宗弟子。”
论道大会比的不止是弟子个人实力,还会对宗门实力进行排名,包括但不限于论道大会前十,宗门化神期弟子的数量,各长老实力以及宗门人数等等。
天一宗虽然收徒要求苛刻,但那是内门弟子的要求,一般宗门只要是三灵根或在二十年内筑基便能成为内门弟子。
天一宗每年上门求道的人无数,若达不到内门弟子的要求便会收做外门弟子或杂役弟子,因此外门弟子自然也竞争激烈,比寻常宗门收徒要求要高一些。
真衍宗虽是从上古延续至今的古老剑修宗门,但从论道大会前十的对比之下显然天一宗在整体培养弟子的实力上更具优势,并且除了在长老实力这方面略显不足,其他方面都远超真衍宗。
苏听澜对别宗弟子不感兴趣,正四处好奇张望,视线却无意中瞥见其中一道眼熟的身影。
她再次看过去,这一看之下直呼好家伙。
这不是她在仙界偶然见过两面的少年吗?
苏听澜想起来就尴尬,这还要说到小时候。
第一次见面是在她五岁时。每隔十年,南斗星界的司命星君便会让众仙君带着十岁以下的仙胎前往天府宫卜算命格择星君或仙君拜师。
当时她正被娘亲带着走在通往天府宫大殿的阶梯上,她也像如今这般四处好奇张望,一眼便见到了不远处粉雕玉琢生的极好大约有七八岁的小男孩。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男孩,不免多瞄了两眼,谁知对方感官如此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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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察觉到她偷看的视线当即回望了过来,刚好撞见她好奇的眼神。
但他也不恼,回以她礼貌一笑。
她被发现后略有尴尬,见到小男孩礼貌客气的笑容后下意识咧开嘴笑得更灿烂以表达莫大的善意。
小男孩看到后却显而易见的愣住了。
再后来如何,她也不敢再继续多看,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跟在家长身后。
后来她每次回想起来,就是无数次的捶胸顿足,是不是因为她笑得太用力了显得她看起来很蠢吓到人家才会愣住。
说起来,她和许昭也是在那个时候相认,在天府宫等待司命星君时她发现了许昭的无聊时的小动作,好友多年,虽然面貌改换,但对方的一个心有灵犀的小动作再加上小小的互相试探下便欢天喜地认出了对方。
等到第二次再见到他时她十五岁,那天她刚和师父上生星君因术法而争执起来吵了架,她气哼哼地下了山。
天机宫所处的仙山上下山的路只有一条,远远的便见到有一少年上山来。
原本她正在气头上,本想无视对方直接越过去,但她忽然想到不打招呼无视吧好像又不太好,万一跟师父告状怎么办:“诶刚上山遇到了那谁谁太没礼貌了是谁家孩子为何遇人一言不发对人视若无睹。”
于是她便一边磨磨蹭蹭下山一边纠结要不要和对方打招呼。
等到了近前她才认出是当初那个小男孩,如今小男孩已成长为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复当年的稚嫩可爱。
她记得他当时是拜了破军星君为师,摇光宫在北斗星界,怎么会到南斗星界这边来?是找师父有什么事?
她正想着,少年抬头看来,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对她礼貌点了点头,那一刻她脑子一抽突发奇想。
她自以为是豪气万丈地大手一挥,说道:“少年,相逢即是有缘,走,我带你去征服星辰大海!”
于是,她拉着他在天机山滋扰了一遍上生星君圈养的一众神兽,美其名曰,天机宫待客之道。
那天,天机山满山的神兽鸡飞狗跳怨声载道不堪其扰,上生星君得知后当然没放过她,罚她回去闭门思过整整一年。
她的闭门思过是什么概念?
是娘亲让她一年内解完阵法阁中十架阵法秘籍的概念。对上生星君来说简直一举两得,又能罚她念书又能眼不见为净。
她不知道少年回去后遭遇了什么面临什么样的惩罚,反正后来她再也没见过他,因此也没机会问。
她都这么不好过,他也一定不好过吧,她对不起少年,都是她一时赌气连累了他,以至于她每次想起来都要默默地为他祈福几秒。
如果要问她后不后悔,哈哈,怎么可能?
一个字,爽。
就是爽啊。
不仅把师父的宝贝神兽们毛绒绒全摸了个遍,还难得看到师父气的吹胡子瞪眼别提有多好笑了。
谁能不爱毛绒绒呢?简直神清气爽,熊孩子苏听澜叉腰仰天大笑。
就是代价太大,不好,不好。
18. 叫你手欠
如今修真界再见,少年显然同样回到了幼时成为了小少年,他看起来有十岁左右,也许比她们也就早下界两年。
小少年穿着青衫白衣,树荫日光斑驳下,白玉般的面容习以为常的带着几分笑意,一如往日那般美玉生辉,明秀若神,令人见之忘俗难以移开视线。
苏听澜自觉对小少年有愧,有意地往许昭身后躲了躲,掩耳盗铃地想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许昭察觉到苏听澜的动作,不明所以地向她方才望着的方向看去,顿时恍然大悟。
她传音苏听澜:“这不是隔壁小孩陈子曦吗?澜猪你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还是在各大星宫举办的比剑大会上见过他才认出来的,当时这家伙剑意都成形了,星宫弟子没一个能打的过他,因此他便被南斗星界的弟子皆称之为那个隔壁小孩。
陈子曦?
哦,原来他是叫陈子曦啊。
“不算认识,偶然见过。”苏听澜摆摆手,低声回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可别找我算账。
“他居然也来了这方小世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仙界弟子在。”许昭有些好奇。
就在这时,陈子曦也看了过来。
他早已习惯周围的人在他身上打量的视线,一开始并没当回事,自顾自地想事情,没多久便发现了视线的异样,这才抬头看到了许昭和她身后躲躲闪闪的苏听澜。
“啊,隔壁小孩看过来了。”许昭提醒道,话音未落苏听澜顿时蹲了下去。
穆阳感受到身后动静低头看去,一脸莫名其妙。
肚子疼?
陈子曦显然也认出了她们,对二人微微点头一笑,算是礼貌见过。
此地人多眼杂,自是不会多说。
另一边盛雪和沧笛阁大师姐打完招呼正要介绍几人,却发现苏听澜躲了起来:“苏小友?”
“在在在。”
苏听澜连忙站了起来,周围两方人的视线一下集中到她身上。
……我去,更尴尬了,早知道不躲了。
“这是我们沧笛阁的大师姐,奚欢。”盛雪介绍道,“大师姐,这是真衍宗昨日抵达的弟子许昭师妹和穆阳师弟,还有这位是苏听澜苏小友,尚无门派。”
几人纷纷施礼见过。
沧笛阁大师姐奚欢眉眼温婉,身形纤瘦,怀中抱着一只正酣睡的白猫,她微微顿了顿,看着几人温柔一笑点点头:“几位小贵客在沧笛阁莫要拘礼,随意便好。”
昨晚盛雪遇到难堪时她也在场,作为沧笛阁大师姐自然要在现场暗中监察弟子的展示成果,盛雪的表现没有让她失望,许昭的解围她也都看在眼里甚至破例与之合奏,因此盛雪才会特地介绍许昭几人,自是对几人另眼相看。
两方人互相见过礼各自分开,奚欢带着天一宗弟子下山离去,几人在峰顶游玩一刻后也离开继续游逛下个峰。
琉璃般的紫蝴蝶从面前扑棱扑棱飞过,熠熠生辉,苏听澜好奇地伸手抓住其中一只翅膀正要细看。
“啊,”盛雪回身看到后惊呼一声,“别碰……”
话未说完,另一侧又飞来一只蝴蝶恍若不经意的飞过苏听澜面前啪的一声扇到她脸颊上。
苏听澜的小脸蛋一下红了,她下意识松开蝴蝶,双手捂住被打那一侧的脸颊,两眼汪汪好不可怜:“贵宗的蝴蝶怎么还会打人的啊……”
紫蝶悠然越过苏听澜落在了穆阳头顶上,蝴蝶翅膀一扇一扇,仿佛在无声嘲笑她。
盛雪无奈一笑:“那紫蝶是我宗护宗祖师,其他紫蝶也是分身,碰不得的。”
苏听澜:“……”
离谱。
这修真界可真是藏龙卧虎,连万年难得一现的守护神都能随处可见。
天下第一好闺蜜许昭捧腹大笑幸灾乐祸:“哈哈哈多大人了叫你手欠!”
苏听澜白了一眼许昭。
“都怪一时我疏忽,没早些提醒各位。”盛雪一面带着歉意说道,一面拿出琴来铮铮拨弹几下,指尖泛出绿光一闪而过,苏听澜脸颊上的红肿顿时消去。
苏听澜拿开了手:“啊,不痛了。”
盛雪收起琴,含笑道:“这是轻疗音,只能治些跌打小伤。”
这就是乐修吗?
可攻可守可治疗,简直全能。
苏听澜眼睛亮亮地看着盛雪,要是能带走就好了。
许昭连忙捂住她双眼,想都别想,别丢人了。
“对了,昨晚那个舞修是怎么回事呀?”许昭看到她的琴后,想起昨晚的事随口问道。
“那个舞修……我与那人并非熟识。昨晚本应是我好友与我一同演奏,但他前些日子家中有急事告假回了老家,”盛雪缓步走在前头带路,“我便只好临时在城中寻找搭档。”
“雅乐赏会期间与沧笛阁弟子合演是修真界众多雅修求之不得的一举成名的机会。我在众多请帖中千挑万选选中她之后,她不负我期望日夜尽心尽力地与我配合排练,任谁来都看不出任何异样,因此我也万万没料到她昨晚竟会当众弃舞而去。”
说到这里,盛雪眉眼陡然一厉:“她宁愿舍弃身名也要给我难堪,定是受了人指使。”
受谁指使不言而喻,无非就是那几家向来与沧笛阁不对付的宗门。
昨晚和几人分开后,身为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却出了这等差错,她主动前往大殿向大长老请罪,长老却摇头笑了笑,和她说,你做的很好,沧笛阁弟子不是任谁都能来欺辱轻慢的,此事我会派人调查处理,那名舞修胆敢如此明目张胆,也休怪沧笛阁日后对她和她背后之人不客气。
回想起昨晚大长老的话,盛雪心潮澎湃,这便是他们身为沧笛阁弟子的骄傲,谁都不能随意轻慢。
“原来如此。”
几人明白了,估计和宗门恩怨有关,剩下的也不便再多问。
正说着不知不觉间路过了执事堂外,大堂内突然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几人不由得循声望去。
“岂有此理!这天底下怎会有人特地在请帖上写下‘不参加你宗大典’再装模作样地递回给主家啊?有病吧!”
那收请帖的一方是和沧笛阁有过龃龉的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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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
由于身为大宗要有该有的风范不能厚此薄彼,管事是捏着鼻子派了弟子给对方送请帖过去的,没想到却收到了这么一张回帖。
他们沧笛阁落落大方,邻宗倒是显得一股小家子气!
门内管事狠狠地往地上将回帖一摔,觉得不解气又踩上几脚:“爱来不来!”
一旁的外门弟子连忙递上水劝道:“消消气消消气。”
盛雪闻言便知是哪家宗门干的,一脸见怪不怪:“见笑了。”
苏听澜好奇问:“这是哪家宗门?如此狂妄。”
“区区第二乐修宗门善叶宗罢了。”盛雪面上不显,说出的话却不屑一顾。
“善叶宗此前已挑衅多年,阁内弟子从未放在心上,”盛雪解释道,“直到有一年阁内派了弟子和善叶宗交流,却无意中在善叶宗听闻到我们大师姐的流言蜚语。”
“说什么大师姐身为乐修失聪不配当乐修第一人,该安于闺阁中绣花才实在。大师姐就算失聪了也比他们的大师兄强。”盛雪冷笑一声,“阁内弟子气不过上去与他们争论,甚至打了起来,善叶宗将弟子们遣送回到阁内,阁内得知真相后便从此与善叶宗彻底交恶。”
“啊?奚师姐她……可是她不是能听得见我们说话吗?”许昭闻言惊讶道。
苏听澜想起那个温婉美人当时顿了一下,难不成是在看她们说什么?
“修士就算听不见还有神识呢,大师姐这么多年下来,也与常人无异了。”盛雪回道。
许昭明白了。
穆阳问:“那为何还要送请帖过去?”
盛雪苦笑:“大宗风范,不能落人口舌。”
送请帖过去也不过是做足表面一场戏,沧笛阁的人自然也知晓对方定然不会来。
对方会如此行事算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管事也是气不过才会大骂出声。
一行人在沧笛阁内四处逛完后,盛雪又主动请客带着几人前往城内酒楼订好的包厢内,几人尝了一遍渺州特产,许昭和苏听澜大饱口福心满意足。
入夜后一行人便各自分开回到住处。
屋内,许昭好奇地看着苏听澜唤出神识中的阵法后忽然不知从哪里出现停留在苏听澜指尖的紫蝴蝶。
紫蝴蝶白日里还对苏听澜不屑一顾在她面前上下翻飞挑衅,此时却一副乖顺小意的模样一动不动。
苏听澜也不敢动。
因为这蝴蝶刚刚说,你再动一下试试。
干嘛呀,白天打了我也就算了,现在还人参威胁!
小蝴蝶真是不讲武德!
还是小橘猫可爱多了,想念胖橘的第一天。
远在沙洲巫国的橘猫忽然浑身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旁侍奉的葛柔连忙担忧问道:“先祖大人,您没事吧?”
先祖大人乃是不腐之躯怎会无端受寒呢?
橘猫抬起爪子抓了抓鼻头:“我没事,一只小虫子。”
“那就好。”葛柔放下心来又坐回去。
不过苏听澜也只敢在心中腹诽,毕竟她现在也确实打不过它。
19. 来日方长
我苏听澜大女子能屈能伸……
小蝴蝶,来日方长!
手中散发着金光的阵法还在转动,紫蝴蝶仿佛在探查阵法的作用,微微扇了下翅膀。
苏听澜维持着动作不变,面上神色丝毫不显,这是仙界的阵法,它能看出个啥子?
片刻后,紫蝴蝶终于动了,它落在苏听澜肩上,说:“这是什么阵法,我竟从未见过。”
苏听澜说道:“给你们家灵脉复苏用的。”
“复苏灵脉?”紫蝴蝶问道。
“是啊。”苏听澜回道,“你没发现灵气相比你生前修炼时期稀薄了许多吗?”
紫蝴蝶沉默一刻,似乎在思考。
“……的确。”它说道。
于是再三确认过阵法对沧笛阁没有任何威胁后,它才松口由着苏听澜放手去做。
除此之外便没有再问其他问题,包括她为什么会这些阵法不过七八岁便能用这等高级的阵法等等。
由于缺少镇邪之物作为阵眼,苏听澜没有放大阵法,也不敢在地面上放大阵法,担心闹出太大动静引来他人窥探,便直接将层层叠叠的阵法埋入了灵脉中。
阵法在灵脉中缓缓运转开始吸收业力和怨戾之气进行转化。
顺利设下复苏沧笛阁灵脉的阵法之后,苏听澜的修为也成功突破,涨到了筑基后期,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又收敛了修为气息。
【恭喜这位没眼色——的历练者突破到筑基后期,距离金丹期还需复苏一条灵脉。】
苏听澜无语。
逮着机会就要损她,有完没完?
【我就爱这么说话,美少女的事你少管。】它在识海回道。
苏听澜翻了个白眼,哪来的脸叫自己美少女,但下一刻她想到什么,露出神秘兮兮的笑。
“真的是美少女吗?出来让我瞧瞧。”她保证不打它。
苏听澜的那点小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指引者呸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休想。】
切。
小心思没能得逞,苏听澜暗暗撇嘴。
这时识海恰好解锁了两道法决。
【这次复苏连跳两阶,按规矩,解封两道仙术,不用谢。】它接着道。
听到指引者语气得意,苏听澜没有理会,然而当她看清解锁的是什么后,险些骂出声。
我去,这次它喵的又解锁的什么东西!
地晋阵也就算了还算有用,但三千决是她当年在拜师入门时师父教给她用来防仙山下神兽的,虽然是仙界的顶级御兽诀之一,但她又不是御兽师,也没有灵兽可驱使,要它何用啊!
别太过分了!
指引者嘻嘻一笑,火上浇油:【略略略,那又怎么样,你又打不到我。】
苏听澜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喊道:“我跟你拼了!”
几日后。
渺州城内行人说笑熙熙攘攘,夜色笼罩下家家户户灯火明亮。
姑娘们聚在莲河边欢声笑语巧笑嫣然,蹲下身抬手放了一盏又一盏莲花灯,合掌虔诚祈祷,盼望来日可期。
莲河桥上人来人往,一个衣着朴素的小男孩独自站在桥上已有半日,趴在桥边护栏上看着莲河中悠悠打转宛如点点星火飘远的莲花灯怔怔出神。
有好心人路过看到忍不住走上前,轻声问道:“小子,你是谁家孩子?”
小男孩转头愣愣地看着好心人,摇了摇头。
好心人接着问道:“和家里人走散了?”
小男孩犹豫一刻低下头嗯了一声。
“那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好心人心有不忍。
小男孩摇头,低头失落说道:“我第一次和家里人进城来玩,一时贪玩找不到路了。”
好心人说道:“这些日子城里过节人多口杂,拐子也多,像你这种初次进城的小孩最容易被拐子盯上,可不能乱走。”
“前些日子还有街坊的小孩走失了,到现在还在找。”好心人摇头叹息,“走吧,叔带你去找找家人,你是在哪里和家里人走散的?”
“我不太记得了……”
二人边走边说,慢慢的远去。
“澜猪。”许昭喊住苏听澜,使了个眼色:“怎么说?”
苏听澜在心中算了算时间,拐子驱车离开渺州城已有半日,差不多该去追了:“嗯,是时候了,那走吧。”
苏听澜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少了什么:“穆阳怎么没跟着你?”
平时这家伙生怕许昭一不留神看不住就跑了,今天居然不在。
许昭哦了声:“小师兄啊,他说他发现他的宝贝佩剑有块豁口,下山拿去找铸剑的师傅看着修一修,顺便找人买些铸剑的材料,叫我老实呆着不要乱跑。”
哈哈,老实是不可能老实呆着的,这不得趁着小师兄不在赶紧跑?
这些拐子可不知道会有什么保命招数,万一带上小师兄到时候打起来护不上就糟了。
况且这些拐子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修为,她们随随便便就能处理了,但他们即将和接头人见面,谁知道他们背后还有没有人又或者是暗中压制了修为呢?
在天枢宫时就曾被派了任务下界历练有几次大意险些丢了小命,对此她可谓是经验丰富。
“趁着小师兄还没回来,我们快走。”许昭催促道。
“那你二师兄那边?”苏听澜问道。
“放心,我留了信了。”
沧笛阁雅乐大典在即,来了不少修真界一流宗门的精英弟子,二师兄这几日一直忙的不见人影脚不沾地,身负着掌门师尊交予的各种重任四处应酬。
许昭短暂思虑过后,贴心的没给二师兄再添一桩烦心事,直接告诉他恐怕又是一番拉扯,还不如留个信,等他看到信后她早就跑远了。
反正有掌门给的护身法宝,若是打不过先跑了再摇人就是。
许昭当即召出赤晓踩上剑身,伸手拉苏听澜上剑,喊道:“出发!”
赤晓得令载着二人飞窜离去。
苏听澜搭着许昭的肩看着脚下流云舒展,青山绿水一望无垠,如丹青妙笔下的画卷铺展开来,山河壮阔。
当初到了仙界后她最想学且第一个学的便是御风而行。
只是御风飞行要比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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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费的灵力更多,她幼时刚学会的那段时间常常飞了不到一会儿便控制不住耗尽灵力在半空中掉下来。
但掉下来她也无需担忧,她爹马上就能出现接住她。
以至于她更加肆无忌惮,有时走着走着一时兴起便会跳着飞起来,甚至为了能停留在空中更久耗费灵力更少,她还翻书研究了许久。
等到许昭能熟练御剑飞行后,她也差不多玩腻了,每次许昭喊她出门玩时都是蹭的许昭的剑。
而许昭恰恰和她相反,即便多年后修为早已登仙,她也依然喜欢御剑在空中来去穿梭,说是御剑扑面而来的风能让她对这方世界更有真实感,也能和赤晓更亲近些。
也是,脱离了前世那具病躯,压抑多年的生命力一朝复苏,哪怕是一花一草都会觉得亲切吧?
苏听澜看着前面的少女,一想到在地球时少女躺在病床上那最后的十几年,总是不由暗自庆幸。
二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然发觉前方有道身影御剑停在空中,似乎在等着谁。
苏听澜用神识一看之下,神情难掩惊讶,和许昭对视一眼:“陈子曦怎么在前面?”
不是吧,出个门也能遇到。
许昭:“过去看看。”
“别……别了吧,他可能在等谁。”苏听澜一听许昭要过去,连忙拦住,“我们还是绕道走……”
许昭有些无奈:“我们既然发现了他,他肯定也看到我们了,要是绕道走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澜猪怎么遇到陈师兄就怪怪的。
“你老实交代,你对他做了什么。”许昭想到了什么,忽然凑近苏听澜气势汹汹地盯着她质问道。
“……”
苏听澜低头犹豫一刻,传音许昭:“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拉了个人陪我把师父山里的神兽们都折腾了一遍吗,那个倒霉蛋就是他。”
嚯。
许昭顿时瞪大了眼,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那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你也是活该,谁叫你拉人家下水,你当初就应该叫我一起!”
许昭回想起当时她得知这件事后,顿时有种好闺蜜去最大的动物园玩不叫上她却随便叫了个路人一起去的强烈失落感和仪式缺席感。
即便现在想起来还是嫉妒不已。
苏听澜撅着嘴无言看着她,重点是叫上谁吗,还对这事记仇呢?
你就这么想一起挨罚吗?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我们……”
“哎呀,没事的,他要是想找你算账早就找你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许昭摆摆手打断她,“放心吧,陈师兄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没放在心上过,过去打个招呼就走。”
说罢,不等苏听澜反应便直接御剑过去,苏听澜张了张嘴只好作罢。
说的也是……也不至于等百年后来报仇雪恨吧?
那也太小气了。
前方的小少年正独自御剑在空中,背脊挺直如剑出鞘,垂眸遥望着脚下山川。
察觉二人靠近,他回过头来,温和一笑对二人说:“又见面了。”
20. 山神之怒
这个又,也不知道指的是沧笛阁一见之后还是仙界一见之后。
苏听澜讪讪,故作镇定一笑:“嗨。”
许昭高兴地打招呼:“陈师兄,没想到你也在这方小世界。”
按照在修真界的辈分,许昭入门比陈子曦晚,喊一声陈师兄也不为过。
“我也没想到你们也会在这里,原来你们认识。”
陈子曦和许昭在仙宫比剑大会时曾切磋比试过,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是呀,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早已熟识多年,能在历练中遇到当时也是出乎意料。”许昭言语中不自觉带着几分得意,笑眯眯的回道。
苏听澜狐疑地看了一眼许昭,不是,你在炫耀个什么啊?
许昭好奇问道:“倒是陈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人吗?”
陈子曦笑着点头,说道:“是,在等你们。”
这下倒让苏听澜和许昭有些意外了。
等我们?
等我们做甚。
难不成要叙旧啊?
“为何?”
陈子曦回道:“这是往渺州边境去的方向,那边也只有枥子村,再过去些便是东春海了,再加上此地少有人往来,我猜你们目的许是与我一致,便停下来等你们了。”
苏听澜眨眨眼,试探问道:“陈道友也是为了任务而来?”
“正是。”
原来如此。
怪不得能遇到。
“既然如此,那陈师兄可要与我们结伴同行?”许昭顺势提议道。
陈子曦展颜一笑,说:“好。”
几人正要动身继续前行。
“对了。”陈子曦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有些迟疑问道,“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问什么?”二人看他。
“苏道友……似乎在躲着我?”陈子曦问道。
他仔细想了想,并不记得自己有哪里惹过她不快,那这是为何?
苏听澜神情迟疑,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说。
“就是……大约八九十年前,咱们不是见过一面吗,当时我带着你……”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呃,招待你去看神兽,冒昧问下,你之后怎么样了啊?”
陈子曦笑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苏道友放心,当年还要多谢你,我玩的很开心,并没有受到惊吓。”他说道。
看到他神情如常,苏听澜松口气。
“这样啊,你玩的开心就好……”她笑呵呵道,旋即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不是,不是,我是问你回去后有没有被我连累挨罚?”
“挨罚?……”陈子曦有些茫然,回想了一下,“……并无,上生星君召见我之后,只是简单嘱咐了我几句,我回到摇光宫后也一切如旧。”
苏听澜听完神情变得古怪。
什么?
就只有我挨罚了?
敢情这么多年我白愧疚了,可恶啊。
凭啥子就罚我一个,师父真是偏心!
苏听澜顿时心情复杂扭曲,又是释然又是郁闷不服气,心理极其不平衡。
“对了,上生星君还交待了我一句和你有关的话。”他忽的又说道。
“什么话?”苏听澜竖起耳朵,许昭也跟着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她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师父到底说了她什么坏话,不管是什么先记下来等回仙界再报复师父。
没错她就是这么记仇。
陈子曦笑容不变,说道:“上生星君说你很危险,让我别和你玩。”
“哈哈哈哈哈哈。”许昭一听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
危险?苏听澜嘴角一抽,好吧,对师父来说她确实挺危险的。
又平静地看着他,所以你就听他的话,之后都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也是……
其实她跟他也没那么熟。
“苏道友别误会。”陈子曦见她神情不对,虽知道这没什么,其实可以不用解释,他还是笑着道,“我并非有意疏离你,只是后来师父很少派我来天机宫办事,就几乎没什么机会再遇到你了。”
苏听澜神情放松下来,行吧,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黄昏已至,枥子山脚下有人家袅袅炊烟升起。
妇人坐在院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择菜,兀自走神。
院门外不远处有骚动声传来。
妇人回过神,连忙放下手中的菜站起身擦擦手上前打开门。
看着一穿着沧笛阁弟子服饰的青年扶着佝偻着腰的男人缓步走来,面上神色沉重,二人身后跟随着交头接耳的乡亲。
妇人心中惴惴,屏住呼吸轻声问青年:“弈儿,如何?”
姜弈抬起头面色更加惨白,没有说话,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包裹,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开。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落针可闻。
看到包裹露出一角的白色后妇人眼皮一跳,不详的预感愈加强烈。
包裹被缓缓打开,众目睽睽之下赫然是一堆白骨,其上还有凌乱破碎的镜片。
妇人顿时愣住,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骨,她生硬的扯了扯嘴角,颤声问:“弈儿……这是什么?”
姜弈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见姜弈神态如此,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妇人看着包裹目光呆滞,无力滑跪在地上,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为什么……一定是我还没有醒……还没有醒……”
男人一脸痛苦,侧头闭上眼不再看。
姜弈怔怔摸着破碎的镜片,这是他送小九的护心镜,可抵挡筑基期以下的攻击以保无虞。
可当他循着气息好不容易找到他时连镜子都碎的彻彻底底,可想而知,小九生前必定遭遇了巨大的痛苦,遇到的妖兽至少也有三阶…姜弈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深想下去。
村人纷纷露出不忍的神情,低声议论。
“小九才多大啊……”
“在山里走丢了十几日,村里人到处都找遍了,没想到竟是被妖兽……”
“天可怜见的。”
“听说…是因为,小九之前惹怒了山神唔——”
有村人面色惊恐忙捂住那人的嘴。
另一侧的人也胆战心惊靠近压低声说道:“这,这种事可不能胡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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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跪在地上的妇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忽然大哭出声:“早就说了,当初早就说了……不要去不要去,非要去!”
姜弈从村人的三言两语和妇人的嚎哭中察觉到几分不对来,他嘶声问:“怎么回事?”
小九的死难道有蹊跷不成?
是谁?
男人神色颓然,佝偻着腰似乎更苍老了几分,他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进屋说罢。”
屋门关上,隔绝了里外,看热闹的村人只好散去,各回各家。
此时天色早已擦黑,男人点亮了屋内的灯,自从姜弈得了沧笛阁青眼成为沧笛阁弟子后,时不时寄回来些银钱,姜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油灯也点的起了,老房子也翻新加盖,渐渐的成了村里条件最好的人家,引来村里不少人的艳羡。
真是命好啊,要是他们家也出个仙人子弟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姜父看着油灯神色随着灯火的晃动明明暗暗。
姜母捧着包裹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姜弈没有坐,他急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父动了动嘴唇,艰难开口:“那天晚上他回来后,说……要去官府……告他们。”
姜弈一脸茫然地看姜父:“……他们?是谁?……小九为何要告他们?”
姜母呜咽大喊道:“我都说了……不要管,不要管!那孩子非要去!铁了心死活都拉不住!这哪里,哪里是我们平民小老百姓管得!”
姜弈神情更加茫然。
姜父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说道:“他说,他看到了魔。”
“……魔?魔岛的人!?”姜弈怒道。
姜父知道小九说的魔是什么。
这魔还不止一只,藏在村里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甚至有十几年,除了小孩村里的大人几乎都心知肚明。
吃人的不一定是魔,也可能是人。
村人从家中鬼鬼祟祟探头出来看着大摇大摆进山的灵马车队。
这些灵马个个都是高头大马威风凛凛,马上的人举着火把带路,燃烧的火把烈烈,十几辆马车从山脚下蜿蜒的山路踏踏而过,一辆接一辆进了山上的庄子。
那个庄子,是一个药商的庄子。
十年前,药商来了他们枥子山村,建了一个大庄子,说,他们山里有大量品阶极好的灵草,要在他们的山里进货,无论采多少灵草他们都收,带他们发一笔财。
山里可是有山神,还有妖兽守着哪里有人敢想的,就连猎人也只敢在外围狩猎些普通野兽,更何况是进到大山深处?
村人们闻言连忙摆手拒绝。
药商笑了笑不以为意也没有强求,每隔一个月便有十几辆马车进了庄子,却从未见过有人从里面出来过。
村里人只以为是药商从外面带来的货。
直到有一日,村里有胆大的暗中跑去窥探,听到了里面叽叽喳喳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小孩的声音。
这才知道原来那些货,是人。
窥探的村人很快被当场抓住,那村人脑子急转,大喊道,他要和他们买个媳妇回去热炕头。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点头同意了。
21. 姜小九
村人也没料到来这一趟还能带个媳妇回去。美滋滋地将人拖走,第二天有人看到,便好奇问村人,他哪来的媳妇?
那村人没有说话,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山上的庄子,很快,消息在邻里间暗中传了个遍,眉毛一挤看向山上的庄子便知道对方说的是何意,之后便成了村中人家的心知肚明的暗号。
枥子山向来以穷山恶水出名,村里想讨个媳妇都难如登天,有了那个庄子后只要好好攒些钱,就算是村里多年的单身汉也能随便带回一个女人,再也不用担心传宗接代的问题,还能做饭干活伺候,任打任骂任劳任怨。
就算不小心打死了,也不用怕。
直接将人献祭给山神大人不仅能得山神庇佑,还能去庄子里再领个新的,村里有人甚至一年换了好几个媳妇。
那些女人也只敢逆来顺受不敢反抗,就算逃跑了村里人也能马上给捉回来,关上门锁在柴房或者地窖里饿上几日打上几顿哪里还有力气多想?
村人们仗着枥子山地处边境又偏僻,鞭长莫及少有人管,就算是那些所谓的大宗门也懒得多看两眼,因此十多年过去都安然无恙也更加肆无忌惮明目张胆。
村人收回目光,进了屋子,拿出了十几日前从药商的下人那拿到的赏钱,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打开粗布,窗棂外的月光透进来,照在其上躺着的一块灵石上,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姜小九也真是不知好歹,本想着带他见见世面从他身上捞点好处,谁知竟是个愣头青,差点坏了大家的好事。
村人眼神贪婪地摸着灵石,不过,还好最后也的确从他身上捞到了好处。
这是灵石啊……
这可是灵石。
价值十两黄金的灵石!
足够他后半辈子生活无忧无虑,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
想起当时,村人入夜后带姜小九去庄子后见到他那一瞬间露出来的难看的脸色,虽然姜小九反应过来后极力掩饰,但依旧引起了他的警觉。
在假装分开后他暗中回转,跟踪着他回到老姜家听到他说要报官的那一刻,心中警铃大作。
姜小九是道长的亲弟弟,身上还有道长的宝贝护身,他不敢叫村里其他人动他,但也不能放任姜小九去报官。
他思虑再三,看向山上的庄子,忽的想起来那药商身边可是有道长随行保护的。
便果断重新上山将此事报给了药商庄子中的管事,管事得知后随手打赏了他一笔钱打发他回去。
没过两日,就听到了姜小九失踪的消息。
村人摇头啧啧叹气,一脸惋惜地收起了灵石,仔细妥帖地揣在了怀里,决定今晚和灵石宝贝一同入眠。
姜小九啊姜小九,可莫要怪大哥我不讲情面。
你要动的……
可是全村人的饼。
莹润的夜明珠发着光照亮了昏暗的室内,室内却只简单地放置桌椅卧榻,人前衣着富贵的药商取出传讯玉简。
“大人,您要的货都送到了,您看何时方便过来?”即便知道对方看不到,药商还是弯腰殷勤的笑着说道。
“近日山中可有异常?”玉简中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异常?……哦!有有有,山下来了个沧笛阁的修士,找他弟弟十几日,昨日才刚找到尸骨。”
“……修士?怎么回事。”
药商将姜小九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
“知道了,”玉简里的声音顿了顿,“今夜子时前把人都送到老地方。还有,把那里弃了。”
药商讶然:“您的意思是……”
“没错。”
“……师姐?师姐!你在看什么?”白兽门弟子严纯川呼唤道。
“嗯?”侧头看着远方的女子闻声回头,神色清冷,眉目冷峻如雪,穿着统一的蓝白色门派弟子服饰,也难掩周身气质,纤尘不染。
“无事,你先带弟子们前往渺洲城,我去确认点东西,随后便来。”她说道。
说罢,不待严纯川说话,转身腾空飞走。
“羡师……”严纯川才刚口转眼对方就看不到人影。
他见状只好对身后的弟子开们说道:“罢了,羡师姐定是有要紧事,我们先走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弟子们应声:“是。”
有小弟子不解,此次下山除了带礼去沧笛阁道贺外并没有领任何宗门任务,且如今又不是在白兽门的莽州境内,能有什么要紧事?
小弟子忍不住悄悄问坐在身后的弟子:“羡师姐她又怎么了?”
那弟子低声解释道:“据说,羡师姐自从百年前论道大会一事后……便从此一蹶不振,……以至于境界跌落到元婴初期,之后便一直这般行事阴晴不定不可捉摸……”
“师姐曾经是年轻一辈中惊才艳绝的人物,”弟子喃喃说道,也曾是白兽门弟子引以为豪的榜样,“……真是可惜了。”
严纯川在前方驾驭着大鹏鸟,侧耳听到身后弟子的议论声,喝道:“不该说的别说,师姐岂是你们能议论的?”
二人立即分开,大声应道:“是。”
深夜,层层厚重的云将月色遮挡,万籁俱寂。
随着最后一家灯火熄灭,伴随着时不时的狗吠声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枥子村渐渐的陷入了沉睡。
村人捂着怀中的灵石,偶尔口中梦呓含糊出声。
夜色漆黑,白日里青翠的草地也变的张牙舞爪阴森可怖起来。
有黑影悉悉索索穿行其中,压弯了一片片草地。
嘀嗒嘀嗒。
一滴又一滴水滴落在了酣睡的村人脸上。
“嗯……”
村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下雨了?屋顶……又漏了?”
话音未落,睁眼便看到一张血盆大口猛扑而来。
村人愣住。
“啊!——”
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没了声息。
村人的家位于枥子村外围,惨叫声一下惊醒了睡梦中的各户人家。
家家户户逐渐点亮了灯火。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紧接着村外围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尖叫,隐隐约约传来了兽吼声。
村人们连忙推开门往外查看,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
只见有从家中逃跑出来的人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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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被人高的妖兽一瞬间扑倒在地上蚕食,地上的人惨叫连连,没一会儿便断了气。
天也——
“妖……妖兽吃人了——!”
“快跑啊!”
一时间枥子村大乱,孩童哭喊大人惊叫混杂一片。
夜晚的风挟裹着凄厉的惨叫声,哭喊声,兽吼声呼啸而过。
人群混乱四处乱跑,男人女人抱着孩子牵着孩童往仙人家里跑去,还有的抱着侥幸往山上的庄子去,山上的庄子熄了灯火,一片漆黑。
姜弈吹着笛子击杀了两只围攻而来的一阶妖兽。
姜父姜母藏在他身后,脸上满是惊骇。
“山,山神……发怒了,报应,都是报应啊!”姜父颤声道。
姜家院子外人群冲过来。
“仙人老爷救救我们!”
“救命——”
“救——啊!”
有人被妖兽扑倒。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村子中的妖兽们也开始往这边移动。
姜弈也不过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能护住自家院子不被攻击已是尽力,何况要同时面对十几只妖兽,不远处甚至还有二阶妖兽赶过来。
他赶忙吹笛发出音杀击杀跟过来的几只妖兽,又当场祭出法宝撑起结界,法宝迎风见涨,不到片刻罩住了脚下的区域,向外不断扩张,到方圆九丈有余的范围时停了下来。
姜弈在法宝下方盘腿打坐,取出玉简向师门传讯求救,他境界低微,无法离开法宝,只能为法宝不断输送灵力,维持结界。
人群纷纷挤了进来,很快就要挤满结界。
有男人将背着老人疾奔而来的人推了出去。
“你干什么!”
“爹!”
“别管我…你先进去!”
仿佛开了个头,有人即将踏入结界时,将身边的人一脚踹进了猛扑而来的妖兽口中:“啊!”
结界内的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人,有的人心中侥幸,下一刻便被身后的人推了出去:“给我爹让位置吧你!”
“李二!平日里是谁跟我称兄道弟!”被推出的那人大喊着往回挤,“你就是这么对你好兄弟的!小人!”
“当家的……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娘……哇……”
有女人小孩被结界内的人群扔了出来,女人抱着孩子扒着人群拼命挤进去。
紧接着其他女人老人小孩也被接连赶了出来。
“真是丧尽良心!”
有人大骂道,连忙将人拉回来却被一块推了出去。
“那你也滚出去!”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没多久结界边缘开始有人把守,拦着不断赶来的人群。
筑基期修士神识虽然无法外放,但五感灵敏,很快姜弈便听到了结界附近传来混乱的哭喊叫骂声。
姜弈勃然大怒,呵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快住手!”
“都给我停手!”
“听到没有!信不信我撤掉结界!”
但无论他如何提高声音大喊大骂制止,结界边缘的人依旧没有人理会他的话,似乎没听到又似乎充耳不闻。
22. 是,前辈
姜弈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有一瞬间他甚至有将结界撤掉的冲动,但父母都还在他身后,结界内还有其他无辜的人,他不能意气用事。
他还要撑到师门前来救援,他不能意气用事,不能意气用事,害了更多人,姜弈恨恨地闭上眼强忍住怒意,胸口有血腥气翻涌。
少女抱着怀中小孩咬牙挥动手中已经砍卷刃的菜刀,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将飞兽砍退,踉踉跄跄向结界跑去,不过区区六丈的距离,此刻却恍若远在天边。
快到了。
快到了。
坚持住,活下去,活下去……
少女越来越靠近结界。
就差一点——
就在她接近结界边缘时,堵在结界边缘的人群内有人被推了出来,背对着迎面撞向了她,少女的心瞬间凉了一截。
身后的鹰兽抻着鹰爪从上方飞掠下来。
结界内的人脸上带着扭曲兴奋的神情,还维持着推出去的动作。
就差一点……
少女绝望地想着。
正在这时,一只金色的羽箭破空而来。
羽箭穿透了鹰兽的身躯,带着鹰兽射向了结界内的人的额心,鹰兽狠狠撞在结界上滑落,结界内的那人面带狞笑向后仰倒,压在身后人的身上。
周围的人群瞬间哗然,纷纷让开了一小圈空地。
杀……杀人了!
这是哪里来的箭?
为什么能穿进来?
人群一时间骚乱。
少女被撞倒在地,愣了一瞬,刚被推出来的人连忙爬起来跑进去。
少女回过神撑起身子紧跟其后,怀中的两岁小孩自始至终都不敢出声乖巧安静。
有人连忙大着胆子将尸体踹出去。
金色羽箭也消失无踪。
另一人看着被踢出去趴在地上的尸体呆住。
刚刚是幻觉?
不对,那人是真的死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有十几支箭矢从天而降,每一支都精准地射杀了四周的妖兽。
苏听澜冷着脸站在加快御剑的许昭身后,提起手中星刹弓,不停地用神识凝箭,同时捏着十几支箭神识对准前方的妖兽们一并射出,尽可能射杀更多妖兽。
林羡羡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情景,她挥手为结界外的凡人布上灵气罩,包围结界周遭的妖兽几乎都被射杀了,她看向箭矢穿射而来的方向,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相助。
她神识四下查看,村子里外除了结界这边没有其他活人的气息,都在这了。
还好来的还算及时,妖兽才刚进村子只有十几只并不算多,只是……
又看了一眼枥子山深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妖兽蜂拥而来。
此次下山本以为只是出门游玩,并没有带结界类法宝,对方灵力有限,不能再让妖兽攻击结界。
林羡羡看着兽潮中的枥子村,以她现下元婴期的修为,一次控制十几只妖兽不是问题,她下意识伸手就要取出本命御兽笛虚妄,却被这突如其来久违的冲动一惊停下了动作。
不,我是符修……
林羡羡顿了顿,手一翻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符箓。
身后远处有一片黑压压如乌云般的鸟群盖过来。
她落在凡人前方地面上,掐印在周身布下护身结界,双手一展,一张张符箓凭空排开,围在身前,林羡羡随手一挥:“去。”
符箓轻飘飘地贴在了不远处双目猩红狂躁奔过来的妖兽身上,她单手掐印,符箓瞬间爆开,包围在结界附近的妖兽到处血肉横飞,炸出了一个个大坑,被炸飞妖兽身后的妖兽们纷纷滚入了坑洞中。
姜弈为了维持法宝耗费了大量灵力,脸色苍白,他睁开眼看向林羡羡的引起轰炸的方向,心中难掩激动,没想到如此偏僻的边境地域,竟然有过路的道友来助!
如此一来,他也有望撑到师门前来救援了!
苏听澜一行人御剑疾速而来时离枥子村还有一段距离,发现前方已经有人提前到达枥子村并出手相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待几人御剑赶到后,林羡羡已将结界周边清理了一遍,她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小孩?怎么只有他们三人?
林羡羡眼角余光扫过苏听澜手中的弓,原来是她射的箭?
三人抱拳行礼。
林羡羡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专心抛出符箓。
陈子曦没有多说,提剑落在结界后方,结界中的凡人尖叫声惊恐大喊声不断。
他一剑劈下去,趴在结界上啃噬的妖兽瞬间一分为二滑落,紧接着又仿佛轻描淡写的一剑向前横斩出,剑光乍现,剑意磅礴如海倾注,犹如刀切豆腐般当场拦腰斩断视线内可见的一片妖兽,只余一地狼藉。
鸟兽们原本叫嚣着发出一声声尖锐鸣叫,亮出了和小少年脑袋一般大的尖利鸟爪猛扑而下,打算一爪将面前这不知好歹的小少年撕碎,见状却霎时一顿。
那一刻,求生的意志打败了被控制的理智,在场的鸟兽们一时纷纷慌乱的往回飞又撞到其后不明所以飞来的其他鸟类,翅膀扑腾乱飞,场面愈是混乱,空中散落无数五颜六色的羽毛。
结界中有小男孩被父亲保护在怀中,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前方单薄幼小又如高山坚不可摧的背影。
明明和他差不多年纪,却这般厉害,要是和他一样有了仙人神通,他是不是以后也能像他这般厉害保护大家?
许昭向下看了一眼,下山的妖兽潮密密麻麻仿佛看不到尽头,她神识还看到远处有不少三阶妖兽正狂奔而来,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个小结界在这些妖兽的围攻下也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回头问苏听澜:“你现在能设阵吗?”
“撒撒水……”苏听澜随意道,然而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她现在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虽然她现在有地晋阵,但地晋阵是防御类阵法,和复苏灵脉的净化类阵法发动方式不同,净化类可以用天地之力,攻防类阵法可就实打实需要灵力来催动了。
地晋阵作为仙界阵法堪比修真界的护山大阵,能抵挡包括神识在内的任何属性攻击,除了有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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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效果外,还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提高防御威力,唯一和护山大阵不同的是,它的阵法范围不受限,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和境界,护住山海天地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可惜的是这阵法一日内她只能发动一次,还会持续消耗她的灵力,一旦灵力耗尽,阵法就防不住了。
如果是小型的还好说,但以现在的局面要想布下足以护住整个村子范围的阵法至少需要元婴期的境界,再加上要等到沧笛阁那边来人也要消耗元婴期丹田一半的灵力。
要么以法宝作为载体来刻阵摆脱境界限制,虽然催动阵法需要的灵力少了,但催动后维持阵法时法宝内要储存的灵力也是个问题。
他们三个人之中就算有人带了高阶法宝,但他们的灵力加起来也没多少啊。
苏听澜看向前方摇摇欲坠的结界,若是以筑基期的修为来发动,那能防守的区域和现在这个结界差不多甚至要更小,对方又撑不了多久,根本保不住更多人……
等会。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
苏听澜抬头看向前奋力抛符的林羡羡,面露喜色,巧了不是,还有个大佬在这呢。
“你有黄阶上品的法宝吗?”苏听澜问许昭,“或者黄阶中品的也行。”
“有,”许昭点点头,取出一对白玉镯抹去其上的印记递给苏听澜,“下山前师尊给了我一对天故镯。”
天故镯是防身用的法宝,能够抵挡五次元婴期以下境界的全力一击。
苏听澜接过天故镯,松一口气。
“那就好办,你去忙吧,我去找那位姐姐帮下忙,这边不用管。”
“行,澜猪你小心。”许昭应下,嘱咐了一句便御剑去其他方向清理妖兽。
苏听澜御风往下一跃离开许昭的剑,落在林羡羡身旁站定后,在识海中召出地晋阵阵图,一手拿着天故镯开始在其上用神识雕琢刻阵,有林羡羡在倒是不用担心被妖兽打断。
这是在做什么?
林羡羡分神看去,顿时呼吸一滞。
……刻阵?!
才不过几岁竟能徒手在铸成的法宝上刻阵?
并且是用神识来刻,没有依靠任何灵火!
且不说她有神识,关键是这小孩的神识居然能够实质化,连她巅峰时期都无法做到。
看衣着也不知是何门何派,不知是哪位隐世高人下山游走?但这身形……
听说大能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怪癖,莫非是用了秘宝变幻身形并压制了修为只为来修真界走一遭?
林羡羡神情一凝。
也有可能是受人暗害以至于修为受损不得不隐藏身份……
短短几息间,林羡羡脑海中浮现了无数事关修真界未来大能间的爱恨情仇和争斗阴谋,走神间险些被妖兽趁机扑上来,连忙收回神思对付妖兽。
一刻钟后,天故镯阵成。
苏听澜先是甜甜的喊道:“这位姐姐……”
“是,前辈。”没想到林羡羡突然出声,一脸正色毕恭毕敬的道。
苏听澜抓着镯子愣住。
23. 难不成…… ?
苏听澜:?
这姐姐好像哪里不对劲?
苏听澜仔细想了想,明白了,她可能是看到她神识误会了什么:“……我不是什么前辈,姐姐你叫我苏听澜就好。”
大意了,以后还是少在别人面前这样用神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林羡羡露出明了的神情,对她抱拳施礼:“晚辈林羡羡,见过听澜前辈。”
前辈一定是不便暴露身份,敌在暗她在明,这大约是她在人间的化名。
周围不论是惊魂未定惊吓过度还是为失去亲人悲伤哭泣不停的村人们闻言都张着嘴呆住了。
怎么回事?
这位仙人竟然叫这个小孩前辈?她才是最强的那个吗?难不成是驻颜有术返老还童的仙人?
对了……刚刚还过去了两个小孩!
难不成……
在场的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外表年纪越小……才越强大吗?!
原来如此,仙人的世界…真真是…令人惊奇不已叹为观止。
“……”
苏听澜一脸便秘,都说了不是什么前辈啊!还对我行礼是怎样!
说不定你年龄都要比我大啊!
苏听澜尴尬的有种脚趾扣地的冲动。
算了算了,先别管这个有的没的,她拿起镯子递到林羡羡面前:“劳烦林姐姐将灵力灌注到这镯子里催动这上面的阵法,只需两成的灵力便可。”
林羡羡随手抛出符箓震碎迎面来的妖兽,侧过身双手郑重接过镯子仿佛接的是什么传承重宝。
她义不容辞的点头:“是,必不负前辈期望。”
算我求你别再这么一本正经地喊我前辈了!
渺洲境内娄城一处简陋的宅邸。
莫睿收起玉简,抬头对面前的身穿绣金紫衣长袍的紫怀阁弟子点头道:“可以动手了。”
“寒风兄,还有一事,圣女那边暴露之后情况有些棘手,”他说道,“我先带些人手过去,这边就交给你了。”
“好。”王寒风点头应下,踏出房门一一对弟子吩咐下去。
“……其他城池的还在盯着吗?都通知他们动手。”
“联系沧笛阁那边了没?……在派人来的路上?不管那么多了,先行动。”
“还有刚出城的那群人到哪了?”
“该拦截的都拦截住,一个都不能放跑。”
另一边,灵马车队在黑夜中徐徐前行,犹如蜈蚣无声无息蜿蜒在大山深处。
马车内,一群孩子抱膝而坐。
“我想爹娘…我想回家……呜…”车里有小女孩发出哭泣声。
“嘘…别哭了,待会要…要是吵到外面的……大人,就要跟上次那个人一样,把你牙齿都打掉。”小男孩低声断断续续劝道,想到当时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到时候大家都要一块挨打…”
其他小孩们闻言冷漠的视线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和小男孩是前几日才被拐来,因此还有力气说话哭泣,不像他人,被拐多日,受到了无数的打骂折磨和无时不刻的监视,还要常常忍饥挨饿,为了能多省下些力气他们不再也不敢哭喊,甚至缄默不言。
感受到周围威胁的视线,小女孩乖巧的捂住嘴,眼泪簌簌而落抽噎着道:“唔…我…我不哭了…”
穆阳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前几日他闲来无事在桥上看灯等铁匠师傅修好剑,谁知拐子正好凑了上来,当时他便直接压制修为伪装成普通小孩被带走。
他这么做,一是因为他知道许昭她们会偷偷抛下他跟踪拐子,二则是万一和她们跟的不是同一批的拐子,他混入其中跟随拐子的路线也好通知师兄师姐和他们里应外合救人。
就在前两日,他暗中用玉简传讯给师兄师姐,收到了回复,待明日一早,师兄师姐赶到就能将这群拐子一网打尽。
穆阳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这些日子他第一次直面见识到了拐子极端的手段,他几次强忍着恨怒和恐惧才没有暴露。
但他并不后悔,掌门的教导他铭记在心,修真界本就危机四伏,若是因为害怕先自乱了阵脚反而会陷入危局。
外面有拐子忽然喊了一声停车,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马车车门打开,一张长相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车门口,拐子探头对他们大声喊道:“下车!”
车内的小孩们吓得浑身颤抖,依言鱼贯而出爬下马车。
一旁站了二人在说话,穆阳藏在人群中瞥了一眼,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对着为首的那商人低声禀报,声音似远似近地传来。
“……怎么回事…”
“……奸细……暴露行踪……”
“有人……都被端……,没跑掉…”
药商咬牙切齿,带着怒意大声道:“查!”
“一定就在这群人之中,大人今夜就要来带走,子时前你们必须给我把人揪出来!”药商指着人群对着管事大怒道。
管事不敢多说,低头应声是,急忙将命令传达下去。
今夜子时前……
穆阳神情凝重,抬眸看一眼云雾遮挡下朦胧不清的圆月。
子时前恐怕来不及,先藏好再说……
穆阳低下头跟着人群被催促赶到一片空地上集合。
就在这时,有人走在后头慢了一步,拐子猛的踹了一脚他背后,那人唉唷一声跌倒在地。
“走快点!给爷起来!”拐子大骂出声。
众人看去,那跌倒在地的是个白发老者,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磨磨唧唧的,找死!”
拐子一面怒道,一面提起手中长刀对着老者背后砍下去。
人群中的女人们发出了尖叫声。
有人下意识闭上眼不敢再看。
众人意想之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听到,却听得碰的一声,再睁开眼便看到拐子倒飞出去闷声猛地撞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昏死过去。
众人忙回头看向老者,却见一个小孩子握着方才那拐子手中的长刀紧绷着小脸站着。
“怎么回事!”
药商大声喝问道。
伴着这声喊,周围人反应过来,有四五个拐子举着长刀大喊着冲上来。
“抓住他!”
“定是他泄露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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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黄口小儿!”
穆阳抬刀挡住迎面来的攻击,侧过身躲开背后的刀风,他身形幼小,身法敏捷,竟生生地避开了四五人围攻下的乱砍。
没多久便将几人皆砍翻在地。
药商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气的脸色铁青,几个练气期的齐番上阵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孩子!
废物!
药商看向身边的管事,眼神示意管事亲自上前处理。
管事跟随药商多年,既是护卫也是随从,他利落的一跃而起,长剑出鞘,挥剑对着穆阳一剑斩出,剑风凌厉,发出了破啸声。
穆阳见状没有用长刀硬接,他向后一跃躲开,剑风噗一声没入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普通兵刃根本承受不住这带着灵力的剑风。
人群纷纷远远退开,有人冒险上前将地上已经吓傻的老者拉进人群。
穆阳收起长刀,换成常年备在储物戒中的灵剑,再次侧身躲开剑风。
当初拐子骗穆阳上车时,并没有对他进行搜身,毕竟他哪里能想到随便拐来的小孩子竟会是修士。
因此穆阳将储物戒藏在袖口中后倒也顺利地混过去。
管事身形一闪如鬼魅出现在穆阳身后,长剑当头斩下来,寒芒将至,却在即将砍到对方身上时陡然遇到一股阻力,剑锋稍缓了一瞬,但也依旧很快。
求生的本能令穆阳瞬间察觉到身后的威胁,顾不上回头,弯身躲过,伸腿扫向管事脚踝,管事不躲不避试图硬生生接住,却是穆阳虚晃一招,手中捏着剑诀,灵剑受到驱使斜刺里刺来直指管事手腕。
管事手腕翻转,退开几步挡住灵剑一击,灵剑回转瞬间化成十二道剑锋攻向管事面门。
管事心中蓦然一紧。
他不敢再轻敌,全力以赴应对。
十二道剑芒寒光烁烁,铛铛铛剑刃相撞的声音接连响起,铮响剑鸣不绝于耳,其中隐隐带着几分剑意,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管事多年来俗务缠身疏于剑术,此番猝不及防应付的手忙脚乱,若不是傍着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比对方高,怕是早就落败。
他狠狠咬牙,再等等,等这小子的灵气耗尽,还不是手到擒来!
穆阳抿紧嘴唇,回想着他学过的每一个剑招。
“你的剑,太急了。”
二师兄按住他手中麻木挥砍的木剑,说道。
“要学会看破敌人的一招一式。”
“破解,或者找到他的破绽,一击制敌,敌人不是你对练的木桩或点到为止的同门,是随时能在一瞬间让你丧命的人。”
“若你一味的依赖固定的招式,不知变通,当你的底牌被摸透的那一刻……你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了。”
眼见灵气即将见底,穆阳只好分神召回灵剑真身。
单手执剑并指一抹剑身注入灵力,趁着敌人疲于应付十一道剑光间,剑气凝结,横剑携裹着凌厉剑势攻向了敌人下盘。
一击制敌。
这一击用尽了全力,管事只好提剑护住要害,硬扛着周身的剑光急忙一跃躲开脚下剑气,背上连挨了几道剑光,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24. 护身法宝
药商蹙眉。
周围人群紧紧盯着二人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小少年。
这边管事脚下刚沾地,小少年又蓦然欺身上前。
当啷一声二人再度交锋,管事手下用力一剑挑开穆阳的剑锋,又一剑刺出,穆阳晃身躲开。
这次却是管事声东击西,剑尖一转就要刺中他的心口,谁知穆阳身上瞬间光芒一闪,铮的一声便将管事手中剑弹开,力道之大以至于灵剑脱手而飞。
管事大惊失色。
这小子竟然还有护身法宝!
来不及多想,管事一掌再次拍向穆阳,背后忽然暗地里袭来一道剑气,瞬间击碎了他身上的护身法宝,而他拍出去的掌心却瞬间止住停在穆阳身前一寸距离,再无法向前。
管事低头一看,原来是穆阳的剑尖刺穿了他的丹田,穿透了丹田里的金丹。
他吐出一口血,面上难以置信,怎么回事,是谁…偷袭他。
下一刻,穆阳再度抽剑刺穿管事的心口。
管事神情凝固,垂头跪在地上,顿时没了气息,丹田和心口处的血无声无息滴落。
穆阳看着地上的尸体,气息紊乱,小脸紧绷又苍白无比,右手隐隐发麻,虎口有血渗出。
他执剑回头看向药商。
药商神情不再气急败坏,反而气定神闲地鼓起掌。
“小子,令人刮目相看啊。”他说道,“不愧是第一剑宗真衍宗的弟子,名不虚传,真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就从方才二人对战时见到的小少年所使用的剑诀招式,药商一眼看出那便是真衍剑诀。
不是真衍宗的弟子还能是谁。
跟随在身边多年的人倒下显然没能让药商再多给两眼,连个区区练气期的弟子都干不掉,简直废物至极。
药商身旁忽然有黑影盘旋汇聚,身后刚赶来的拐子们连忙恭敬退开。
黑影很快凝聚成人形,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兜住遮挡了脸。
“齐了?”那人声音阴冷。
“大人,都在这了。”药商躬身殷勤施礼,“混进了个小虫子,正在让人处理,您这边请。”
药商对身后的人头微微一摆,示意他们上前处理。
有护身法宝又怎么样?
灵力耗尽还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何况他又并非只有一个高手。
既然不知好歹的跳出来就别怪他毫不留情。
拐子们谨慎戒备地步步逼近穆阳,不敢再小瞧面前这个小孩。
穆阳握紧了灵剑。
天故镯悬在半空中散发着一圈圈白色光芒,结界自镯子向外不断延伸扩展几乎罩住了整个村子的所在。
“前辈,这样如何?”林羡羡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问道。
“可以了可以了。”苏听澜连连点头。
非常可以,都快罩住整个村子了。
“不愧是前辈的阵法,晚辈只是注入了些许灵力便能扩张到这等领域,令人大开眼界。”林羡羡得到认可后弯起嘴角赞道。
“过奖了过奖了,林姐姐叫我听澜就好。”苏听澜再次试图纠正称呼。
林羡羡欣然应允:“好的,前辈。”
没救了你!
睁大你的漂亮眼睛好好看看好吗,咱俩谁修为高啊!
“既然结界设下了,结界内的妖兽也得尽快清理。”苏听澜干脆岔开话题,望着前方的妖兽,“林姐姐,后面的三阶的妖兽就劳烦你清理了,这里交给我就好。”
“是,前辈。”林羡羡抱拳施礼,飞身向前方远处而去。
站在原地的苏听澜有些无语。
“接下来……”
苏听澜转头看着虎视眈眈的俯身踱步包围而来的妖兽们,召出了星刹弓。
“来吧,小家伙们。”
话音刚落,妖兽们急不可耐的发起攻击,猛扑过来。
她握着弓避开尖利的爪子,一面仿佛漫不经心的随手拉弓射箭,看似悠闲,每一箭却总能精准的射中靠近小结界的妖兽。
有的妖兽被击中要害倒地不起,有的妖兽被射中四肢,剧烈的疼痛激起巨大的怒意,转而攻向了苏听澜。
见妖兽全向她这边攻来,吸引妖兽注意力的目的也达到。
苏听澜手腕一转,用星刹弓挡住妖兽迎面的撕咬,侧身躲过身后的攻击,脚下一蹬,踩在飞扑过来的鸟兽背上,辗转腾挪间,很快带着一群怒吼着的妖兽远离了身后的小结界,向着大结界的边缘而去。
人群中的小孩紧紧抓着女人的衣角。
“娘,那个仙人姐姐不害怕吗……”明明对方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
“那可是仙人,怎么会怕妖魔鬼怪。”
“别怕,仙长来了,大家都会得救的。”
另一边,林羡羡一面抛出符箓炸飞了一只三阶妖兽,身侧的符箓凭空悬浮化成结界挡住另一只妖兽扣下的利爪,一面垂眸若有所思,回想着方才由于紧急来不及多想的异常。
这兽潮会是何人所为?
为何要对这个村子赶尽杀绝,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林羡羡看着黑夜中的在兽潮践踏下混乱不堪的小村庄。
且不说秘密,到底是谁有这般能耐引来数量如此庞大的兽潮,难不成是借助了什么法宝?
但不论是用什么手段引来的兽潮……
林羡羡抿紧唇角。
虽然现下引来的都是低阶妖兽,但若是就此放任不管,以后岂不是还会引来更高阶的妖兽就此攻上宗门?
许昭清理完她负责的区域后,御剑来到苏听澜的方向,停在空中,看着下方雷光闪烁直至消失,而后才落在苏听澜身旁。
苏听澜恰好用最后一点灵力化出一根冰锥,将不远处一只苟延残喘的二阶妖兽击杀。
“你方才让紫怀阁那边动手了?”许昭收起赤晓问。
“嗯,既然都暴露了那就不用再等了。”苏听澜答道。
许昭接着问:“那拐子那边?”
“我看看他们到哪了。”
苏听澜闭上眼用神识感应留在拐子和马车上印记位置,这一看之下直呼好家伙。
“穆阳怎么在那!”
“什么!”许昭大惊。
她连忙用神识感应一番,果然看到了穆阳,之前可能是他待在马车中加上她们只是跟着拐子的行踪并没有去仔细观察每个人,因此才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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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存在。
“我得去救小师兄,他才不过练气期……他怎么也会被拐啊!”许昭心急如焚就要拉着苏听澜一起过去,“快走快走,算了,干脆直接去把他们都端了!”
苏听澜拦住许昭:“先别急,陈子曦不见了。”
“陈师兄?他什么时候不见的?”许昭这才发现陈子曦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身影。
“不知道,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苏听澜摇头,方才忙着布阵清理妖兽也没有特地去关注陈子曦位置。
许昭松了口气,有陈师兄在那就好办了,至少他可比她强多了。
过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心来,她说道:“不行,以防万一我还是得去看看。”
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那你带上这个。”苏听澜将另一只刻好阵作为备用的天故镯交给许昭。
之前让林羡羡存了些灵力在其中,现在的结界只能维持七天,因此这只镯子是用来替换结界的。
有天故镯在的话要是他们打起来,许昭稍微催动下也能勉强开启结界护住其他凡人。
“好。”许昭接过镯子收好。
林羡羡来到苏听澜身边,望了一眼许昭离去的背影,没有多问。
这时姜弈过来了。
在确认安全后姜弈收起了结界法宝,之前作恶多端的那二十几人见状不对各自逃开欲图藏身却都被村民拦下一一绑了起来揪打不断。
那边哭喊叫骂混乱,另一边姜弈妥当安置好姜父姜母便前来和林羡羡道谢。
姜弈认出林羡羡身上白兽门的衣服,以为苏听澜三人是跟随林羡羡而来的师弟师妹,此时不见许昭和陈子曦二人,问道:“两位道友,另外两位小道友呢?”
“他们有急事暂且离开了。”苏听澜答道。
姜弈便对林羡羡和苏听澜躬身施礼:“原来如此,在下沧笛阁弟子姜弈,还未谢过各位,此番多谢道友和几位小道友出手相助。”
林羡羡微微颔首:“白兽门林羡羡。”
“不用谢,我叫苏听澜。”苏听澜无所谓的摆摆手,问道,“姜道友既然是乐修,那可有乐器借我一用?”
姜弈愣住,这个时候要乐器做什么,不过他没有犹豫取出一根竹笛,递到苏听澜面前:“这是我为我弟弟小九留的竹笛,还未用过。”
竹笛是他亲手做的,提起小九时,姜弈不由得面色黯然。
“多谢。”苏听澜自顾自接过竹笛,没有注意到姜弈面上的神色。
前世上初中时她曾三分钟热度自学过一段时间笛子,勉强还记得怎么吹。
苏听澜想试试师父教过她的三千诀,没想到指引者那家伙为了耍她给她解封的法决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三千诀算是一种顶级御兽诀,能够驱避任何兽类其中包括神兽在内,需要配合乐器使用,而且前提是要与兽类有极高的共情能力,且曲子能成调。
最初上生星君带回这个小徒弟的时候曾担忧天机山哪个不长眼的神兽会欺负这个小家伙,便自信地教了苏听澜三千诀来自保,顺便以此为入门试图教她成为御兽师。
谁知苏听澜记是记住了,但她五音不全音感全无,根本不成调。
25. 三千决
这法决对她来说就是鸡肋。
一开始星君不以为意,直到后来星君发现苏听澜对神兽完全没有共情能力,加上不长眼的根本不是神兽而是苏听澜这个家伙时,就再没关心过她是否完全学会三千诀了。
以至于苏听澜直到现在最多只知道三千诀怎么用但却用不好,更别提还要能和妖兽共情。
三千诀有没有真的像师父吹嘘的那么厉害她不知道,毕竟她几乎很少在妖兽身上用过,她只知道她当时修为低微就算用了对神兽的影响似乎也不大。
大约只是用来震慑神兽告诉他们她是天机宫的人罢了。
如今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这些妖兽被人控制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恢复神智,就算等到人来救援也不能和妖兽们一直耗下去,总要想个办法才是。
苏听澜左右辨别妖兽下山的方向,来到结界边缘。
林羡羡面不改色自然而然的跟随在苏听澜身后。
姜弈一头雾水,也跟在苏听澜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苏听澜一动不动的看着结界外的扒着结界怒吼的妖兽们。
看着她抬起没有拿着笛子的手,就在姜弈以为她要大发神威时——
苏听澜做了个鬼脸:“来打我啊!”
“来来来进来打我,有本事你们进来。”
“是不是打不着?打不着吧?”
“气不气气不气?”
“略略略……”
……?
姜弈顿时愕然。
这位是特地来戏弄妖兽的?
……方才那稳重的模样难道是假象?
但似乎……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毕竟是小孩子,会有玩心也很正常……
姜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
他回头见林羡羡的神情一派高深莫测,顿时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
这是对自家师妹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稳重师姐林羡羡此时却心想着,前辈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要是苏听澜听得到她的心声必然要说上一句,不是吧姐,这你都能圆?
在苏听澜的一番挑衅下,结界外的妖兽们的怒意果然突破天际,纷纷对着结界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击,然而结界依旧巍然不动,明显无济于事。
苏听澜气焰嚣张的叉腰得意大笑。
就喜欢它们看不惯她又打不到她的样子。
按照惯例逗弄够兽兽们后,她拿起笛子开始干正事。
她细细回忆了一遍三千决,深吸一口气有模有样地摆好姿势。
林羡羡屏息凝视,要开始了吗……
哔卟…
哔卟哔嘟——
断断续续的笛声尖利刺耳。
姜弈面色扭曲,强忍着不适。
他还以为苏听澜是白兽门哪位长老门下的乐修,借了笛子是为了一展身手攻击妖兽。
谁知这一吹,原来竟是无差别攻击。
连身边人都不放过。
堪称魔音贯耳。
一旁的林羡羡却是神色认真地听着,忽的神情一怔,望着苏听澜手中的竹笛,开始听出了点端倪。
这曲调……和御兽曲似乎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苏听澜乱七八糟的吹了有一会儿,结界外的妖兽们的动作终于渐渐的缓了下来,皆愣在了原地。
“!”
姜弈见状心中一惊,这是……
还未来得及欣喜,妖兽们动了。
所有的妖兽们皆齐声发出了怒吼,一声又一声的回荡在山谷间,震耳欲聋。
不仅结界前的妖兽拼尽全力发出了最强的杀招,连着后方的还未赶到的妖兽群更是全力以赴地加快速度赶来。
嘲讽!挑衅!鄙夷!
伴着笛声无孔不入的钻入它们耳朵,妖兽们听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最大恶意,甚至带着几分耀武扬威,极其恶劣。
妖兽们被控制的神志的确清醒了,但陷入了更深的癫狂,浓郁的杀气险些化为实质。
“……”
姜弈目光渺茫呆滞,这是……
林羡羡眼中光芒闪烁。
这边苏听澜引得妖兽暴动,那边穆阳看着围过来的其中一个拐子忽然抢先出手,将身边的同伴一一打晕,变故陡生之下,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眨眼间倒地一片。
前方人群正被乱乱赶往前方空地再次集合。
穆阳不敢松懈,浑身紧绷,暗暗后退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叛变的拐子用捆灵绳将几人绑起来。
“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手!”
伴随着这声阴冷腻滑的暴怒声,一道黑影从拐子背后迅疾袭来。
穆阳瞪大眼,下意识就要出声提醒。
“小……”他脱口喊道。
话音未落,铿锵一声兵刃相撞的声音响起。
穆阳定睛看去,挡住黑影攻击的俨然是不瞬剑。
二师兄的不瞬……怎么会在这?
难道师兄师姐已经提前到了?
为何不现身?
他丝毫没有往拐子身上想,四下察看也不见二师兄的身影。
穆阳心头困惑,这时他面前那叛变的拐子开口说话了:“六师弟,帮师兄看住这些人不要跑了。”
是二师兄的声音!
穆阳猛地抬头看向他。
对方已经捏着剑诀飞身上前和黑影交战过了数招。
原来二师兄早就易容藏在拐子中。
二师兄是什么时候来的?
是在他传讯之后?
不,没那么快,可能甚至是更早之前……
难怪在沧笛阁那晚一见之后都没再见过二师兄的身影。
此时他才看清那黑影是一条巨蟒,吐着长长的黑色信子张口便向二师兄咬去。
二师兄一剑斩去便削断了巨蟒的尖牙,巨蟒一惊连忙后撤,险些被削断了脑袋。
穆阳见状心下微松,暗暗长舒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打坐,不忘分神警惕四周。
得尽快恢复灵力,他不能拖师兄后腿。
没过多久,巨蟒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在战斗中渐渐落了下风。
兜帽遮挡住了邪修的脸,看不见对方的脸色,但药商明显能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阴沉。
药商噤若寒蝉。
要是连大人都打不过……
药商眼珠子微转,那他可得想办法尽早脱身了。
邪修冷哼一声,抬起手,斗篷滑落,拿出一块黑色令牌,其上印着血红色的令字,黑气缠绕。
不是想救人吗?
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将灵力注入令牌,令牌其上的黑气疯涨,片刻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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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于旧。
药商心中不妙,暗暗后退几步。
邪修收起令牌,他双手掐印,巨蟒黑色的眼珠子漫上了血色,周身的伤痕迅速愈合,它发出一声吼叫,蛇尾一甩,地面震动,巨大的土石飞起攻向承先。
承先一剑劈开土石,眉心微微一皱,察觉到周遭的异动,他看向邪修的方向,邪修抬头露出了下巴挑衅一笑。
人群一阵骚动挤到了一起,嘈杂中有人发出尖叫声,小孩子们吓得大哭出声。
深夜树影中悉悉索索的露出了一双双发着红光的珠子,树林里传来一声声低吼。
“有……有妖兽!”
“怪物!”
“好多怪物!别过来!”
听到骚乱,承先连忙望向另一边被拐的人群。
不好。
不能再拖了。
他咬牙分出灵力抬手为人群和穆阳布下灵力罩,避开巨蟒近乎疯狂的攻击,召出了真衍剑阵,剑气嗡鸣。
剑阵挟裹着剑意,犹如游龙闪电,眨眼间刺向邪修。
黑影凝聚,下一刻黑色的蟒蛇挡在邪修身前弹开了剑气,依旧留下了十几道血痕而后又快速愈合。
邪修招手又唤出了三条黑色巨蟒直冲承先而去。
那边的妖兽群已然包围了人群,妖兽们对着人们猛扑上去。
外围的人们闭眼下意识背过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片刻后却发现没有剧烈的痛感传来,妖兽张嘴咬合的位置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始终没能咬下去。
但妖兽狰狞的面容近在眼前还是让不少人吓得瘫软在地。
差……差点就死了……
药商见此情景也不再敢有其他的心思逃跑,连忙躲到邪修背后,药商的手下们戒备地拿着长刀围护在药商身侧。
只见妖兽目不斜视越过邪修等人扑向不远处的人群。
穆阳正专心挥剑击退扑过来的妖兽,忽然听到若有若无的笛声,哔卟哔卟地传来,难听至极,这一走神险些被妖兽扑到身上。
那笛声似远似近,又无孔不入的钻入在场每个人包括每只兽耳中。
邪修听到笛声后猛然抬头,面色大变,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
“是谁……”他擦掉嘴角血迹,咬牙说道。
妖兽们一旦挣脱了控制找回神智便会不可避免地让控制者遭受反噬,怀中的令牌应声而碎。
妖兽们眼中的血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愤怒。
从未听过如此丧尽天良的骂声!
不讲兽德!
兽群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轰然向着同个方向涌去,不到片刻周围便骤然一空。
本是邪修放出来与承先缠斗的那几条巨蟒更是一马当先,嘶吼着抢着游在前头,还是邪修连忙掐印才一脸不情不愿地被叫了回来。
山林中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远处骂骂咧咧的兽吼声依稀传来,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
饶是向来稳重的承先也不免愣住。
是哪路壮士出手……
竟然为救人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引兽群离开。
承先顿时心中感激,颇受触动,他敛正神色,对着枥子山的方向态度恭敬的施了一礼。
英雄之大义也,吾辈之楷模也。
“啊——”
邪修的方向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26. 圆白
承先闻声立马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天一宗弟子服饰的小少年正笑眯眯的一脚踩在邪修背上,手中利剑穿透了对方的丹田。
那围在邪修身边的几条巨蟒却是一动不动,几息后宛如崩裂的石块轰然碎落在地上。
小少年转动剑柄,剑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他温声笑着对地上邪修说道,似乎带着几分歉意:“还望阁下见谅,偷袭并非在下本意,此举实在卑鄙……”
“……但在下别无选择。”
承先一眼便认出了小少年:“你是……”天一宗的小怪物。
这时邪修身下黑气无声涌动,作势就要袭向对方。
承先见状神情一凛。
“小心!”他喊道,抬手就要掐剑诀。
陈子曦面上微微讶然:“竟还能反抗?”
眨眼间黑气吞噬了小少年的身影,下一刻却触之即散。
陈子曦抬手的动作一顿,沉吟不语。
好弱。
高估他了,早知便先留他一命。
承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再看却不见药商等人身影。
他冷笑一声:“想跑?”
旋即掐印循着气息动身追了过去,临走前留下一句:“小道友,此地暂且交给你了。”
“道友放心。”陈子曦笑着回道。
壮士苏听澜看着面前癫狂的妖兽们甚至还有灵兽混入其中,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怎么跟师父说的效果不一样?
师父果然又耍她!
……难道是笛子坏了?
苏听澜甩了甩摇了摇笛子,似乎想从笛子身上找出点问题和自己撇清关系。
姜弈忍不住出声:“笛子新做的,没坏。”
苏听澜镇定自若的停下手,回头看姜弈,心念一转:“姜道友,不如你来试试。”
估计是她对曲子不甚熟练的关系才会有这般局面,既然对方是乐修,现场学个曲子大约也不在话下,一定能吹的比她还好。
丝毫没有考虑到共情的原因上。
“我?”姜弈不解。
试什么?
“来来来,我教你。”苏听澜招手道。
前辈竟然要当场传授绝学。
林羡羡见状后退几步打算回避,虽然心中羡慕不已,恨不得被教的那个人是自己,但该遵守的规矩必须遵守。
“啊,林姐姐别走呀,你也来听。”苏听澜察觉林羡羡的动作,便转头对她说道。
要是姜道友试了也没效果,还能多个人试试。
林羡羡闻言神色复杂,面上几分感激又带着几分犹豫不决。
前辈居然如此无私……
虽然方才羡慕归羡慕,但真的要让她来学时,林羡羡才想起她弃御兽术从符术已有百年了。
她垂眸看着储物戒,自从本命灵兽……她的御兽笛虚妄也近百年没碰了。
但,机不可失。
“师尊在上,弟子拜见师尊。”林羡羡俯身一拜。
“?”
苏听澜和姜弈看向林羡羡,顿时傻眼了。
啥?
怎么突然就拜师了?
姜弈取出笛子的动作一顿,苏小道友不是白兽门的吗?为何向她拜师?那我还要不要学?我若是学了岂不是也得拜师?可是我已有师门,师尊若是知晓后会将我赶出山门的吧?不,是打出山门。怎么办?若不然他干脆拒绝苏小道友的好意……
苏听澜瞪眼看着林羡羡,啊,不是吧姐姐?发生了什么?叫我前辈也就算了咋还称呼升级了叫我师尊啊?救命啊!这个姐姐都在脑补些啥啊!放过我吧!
二人刹那间心绪千回百转,一时进退两难,皆愣在了原地。
“……”
“苏小道友,”姜弈正色道,“在下已有师门,不便再另拜师门,这便不打扰二位拜师了。”
说完施礼就要退开。
“诶诶,道友别走别走,不用你们拜师,不用拜师。”苏听澜连忙伸出手拽住姜弈的袖子。
她转头对林羡羡道:“林姐姐,这曲子没什么的,曲子的成效因人而异,我也没有把握才让你们试试。”
苏听澜指着结界外的妖兽,说道:“我本想让它们离开的,谁知竟适得其反,只好让你们来了。”
姜弈这才回身,闻言他向苏听澜保证道:“既然如此,在下向苏小道友发誓,今日所学我姜弈定然不会再传授于他人。”说着指天掐印发下了心誓。
“苏小道友放心,今日之事姜某定会守口如瓶。”他接着说道。
苏听澜愣愣瞪眼。
啊?咋就到了发誓的地步呢?
学就学呗,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大义凛然。
林羡羡面色不改,她摇头说道:“晚辈既已拜师,从今往后,前辈便是晚辈的师尊。”
“弟子是白兽门门主之女,先前并无师尊,师尊无需担忧。”她接着说道。
“呵呵。”苏听澜干笑一声。
白兽门门主之女是吧!
有机会定要上门拜访拜访贵门门主,交流交流教育之道。
“……苏小道友不是白兽门门下弟子?”姜弈问出了心中留存许久的疑问。
“不是,暂无门派。”苏听澜回道。
姜弈面上更加惊讶,无门无派还能入道?这是拜了哪位隐世的高人为师吗?还是得了大能指点?
苏听澜不再多说,拿起笛子开始教二人三千决。
“此曲名为三千诀……”
片刻后,二人神色认真的点头,表示学会了。
“那姜道友先试试。”苏听澜说道。
姜弈深吸一口气,即便是以前面对师尊的考校都从未如此紧张过。
他举起自己的本命灵笛闭眼注入灵力吹起来,没多久不知不觉间便沉浸其中。
和苏听澜吹的断断续续如鬼魅般的曲调不同,笛声清扬嘹亮,却暗暗糅杂着哀伤和愁绪,似小院中雨后幽静的竹林,又似山中独见冬雪后的红梅,声声绵延,回响在山谷中。
一曲作罢,姜弈看着长笛陷入良久的沉默。
苏听澜听完愣了愣,怎么回事,她记得师父教她这个曲子的时候曲调是比较欢快的啊。
罢了,这个不重要。
苏听澜甩开这个念头,向外看了一眼。
结界外的妖兽们依旧在对着苏听澜叫嚣,显然并没有任何兽兽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连远处的山精都在慢悠悠走过来的路上了。
嗯?
等等,灵兽也就算了,怎么连山精都会过来啊!
怎么,你也想来骂两句是吗!
苏听澜满头大汗。
她看向林羡羡,我倒要看看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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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来什么!
“林姐姐,你来试试。”她对林羡羡说道。
林羡羡自从拿出本命灵笛虚妄后便自顾自的盯着笛子发呆。
苏听澜见林羡羡没有反应,只好又喊了几声。
“林姐姐?…林姐姐!”
“……是!”林羡羡连忙回过神,收回目光。
她鼓起勇气慢慢地举起虚妄到唇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没事的。
就算失败了,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谁再受到伤害了……
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
林羡羡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她已经失去了,不会再失去了,没事的没事的。
这次定然能成功……
定然……
要注入灵力,心念,催动三千诀…
还有……
林羡羡鼻尖微微酸涩,努力回忆苏听澜所教的要诀,平复着陌生又熟悉的心情。
“林姐姐,失败了也没关系,还有办法的,不要怕。”苏听澜看着她忽然说道。
林羡羡低头直视苏听澜,抿唇缓缓点头:“是。”
随着第一声音符的响起,过往仿佛也在眼前徐徐展开。
远方而来的朋友们。
听我慢慢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天真无邪的小雪妖。
它一身雪白又圆滚滚,被小女孩叫做圆白。
“娘,它是什么灵兽?”
“你好可爱,能让我摸摸吗?”
“那就说好了,从今日起,我们结下灵契,以后你就是本小姐的本命灵兽,嗯…就叫圆白吧。”
……
“圆白,你能说话了?!”
“西昂…羡…饿,妖次。”小雪妖笨拙的开口。
“饿了?好好好,再叫两声羡羡来听就给你吃好吃的。”
……
“羡羡!羡羡!”多年后小雪妖圆白已经能利落说话。
“咳,圆白啊。今年冬日外面开的荷花可真美啊。”
“羡羡是不是又偷偷去摸了别人家的灵兽。”
“没有!羡羡发誓!”
“你摸了……一只…两只…三只!!!”
“圆白你听我解释!”
……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娘亲他们永远都不满意?”少女关门趴在桌子上埋头哭泣,“宗门的荣耀和脸面……有那么重要吗!”
“羡羡,别哭…别哭啊,圆白也在…你要摸多少兽都可以,不要哭了……”小雪妖笨拙又努力地安慰。
……
“圆白,你有信心吗?”终于有一日,少女突破到了元婴大圆满半步化神,论道大会前一日她问它。
“嗯!交给圆白!”圆白拍了拍毛绒绒的胸脯,以她们多年来的默契一定可以的。
……
“羡羡,别怕……”圆白温声安慰,但这短短几个字似乎耗尽了它全部力气。
“圆白!!——”少女撕心裂肺的喊道。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少女眼前只余一片沾染着血红的纯白。
不到片刻满目血红,充盈了眼中每个角落。
满意了吗?
都满意了吗?
27. 你怎么在这?
“……”
听着曲调从一开始的欢快急促到后来悲怆呜咽,就连向来没心没肺的苏听澜也不由怔神。
仿佛跟着笛声看完了一只灵兽的一生。
妖兽们渐渐沉寂下来,发出了低低的呜声,似是安慰同情,又似是无奈叹息,纷纷转身离去。
姜弈看着妖兽群如潮褪去,这才是三千诀的真正作用吗……
“羡羡,…羡羡。”
圆白的一言一语仿佛历历在耳。
泪水坠在玉笛上,溅开一朵水花。
她的思念恍若得到了回应,玉笛散发出点点微弱的蓝白光。
林羡羡被泪模糊了眼,看着那玉笛上缓缓浮现出一团巴掌大的半透明白色兽影。
那雪白的兽影团成一团,睁开眼后看到林羡羡,那黝黑的眼珠子一瞬间仿佛迸发出了光。
它向前伸出毛绒绒的爪子,似乎要像以往那般扑上去抱住她:“羡羡…,好久……”
但显然爪子穿了过去,兽影看着自己的爪子,露出了彷徨失措的神情,才想起自己已经没了身体摸不到主人了。
再看到林羡羡泪眼婆娑,顾不上失落,连忙像以前那样安慰笨拙的开口:“羡羡,别哭。圆白,不疼。不哭…”
林羡羡怔怔地望着兽影笨拙地安慰着她,嘴角自嘲地弯了弯。
已经想念它到出现幻觉了吗。
她轻声地回应兽影,生怕太大声惊散了面前微弱的幻觉。
“嗯,不哭…你走太快了,我都来不及好好抱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她声音带着哽咽。
说到后面声调都变了,泪水越发汹涌,即便眼前一片模糊,她也不敢闭一下眼,生怕一错眼它就消失不见。
苏听澜在一旁打量着圆白,原来这就是神魂的模样……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圆白…平安,…师祖…把圆白…放在…笛子。”圆白有些无措,揣着爪子慢慢说道。
“师祖?”林羡羡张了张嘴。
“嗯。”圆白揣着手点头。
所以,圆白它一直在,只是她不知……
师祖为何不告诉她?
当初她要是能早点发现……
她要是能早点重新拿起笛子……
是不是就能早日再见到圆白……
但,她这百年间连再碰一下虚妄的勇气都没有。
林羡羡一时失神。
“羡儿,论道大会在即,师祖有话要跟你说。”
“常言道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注①
“莫要太执着于成败,也莫要过于心急。”
“徒孙明白。”
师祖长叹一声:“你不明白。师祖言下之意,你能替宗门拿到好名次固然皆大欢喜,但若不成,你也无需自责。你爹娘说的那些话无需在意,我们白兽门并不会因一时成败而兴废,更不会将宗门未来托付在任何一人身上。”
“羡儿,好好想想当初为何成为御兽师。”
“……”
“原来……”林羡羡一时失神,看着虚妄喃喃自语。
圆白见状有些担心的喊道:“羡羡……”
“别担心,林姐姐她要恢复境界了。”苏听澜大着胆子靠近小声说道。
“真…的?”圆白闻言眼睛一亮,神情认真地攥紧圆圆的拳头,“圆白……保护…羡羡!”
“好,一起。”
苏听澜安抚好圆白后正想用神识追踪看看拐子那边如何了。
就见结界外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袍的少年迈步而来。
少年的面容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双耳的位置各长了一对小树枝生叶,长发披散在肩头,双目呆滞地看着姜弈走近。
姜弈无意间回头时见到少年却如遭雷劈,他失声喊道:“小九!”
少年眨了眨眼,缓缓回过神来。
苏听澜疑惑地看着二人,她问道:“你说的弟弟原来是山精啊?”
姜弈屏息轻声道:“这是我亲弟弟。”
亲弟弟?
怎么可能?
这可是山精,由山河之灵和日月精华而生,以天地为父母,根本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苏听澜上下打量二人,二人面容的确有相似之处,但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山精本身并不具有灵智,需得在山中修炼成千上万年才能生出灵智化身成为人们口中的山神,眼前这个山精道行尚浅却提前生了灵智……
山精一旦生了灵智便能称得上山神了。
难道说……苏听澜心中有了猜测。
“小九十几日前……才被妖兽……”姜弈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艰涩开口道。
原来如此,这便说得通了。
至真至纯的执念将生未生,成为守护灵前便被山精吞噬融合,才使得山精提前诞生了灵智,并拥有了小九的记忆和灵念,所以……
山神既是小九也非小九。
这是守护灵的升级版啊。
苏听澜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又一脸怜惜的看着少年,就是不知对他来说是祸还是福……
“哥。”少年开口。
“小九,你告诉哥,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弈上前一步抓住了姜小九的肩膀急声说道,又咬牙恨恨,“哥替你报仇雪恨!”
“我……我不太记得了…”姜小九垂眸有些茫然的回忆着,“…我当时看到山上的庄子里…有很多很多人在哭,我回去后想去报官,走到一半…再醒来就听到哥你的笛声了。”说着看向远处山腰上的庄子。
“庄子?”姜弈随着姜小九视线的方向看去。
这十年来他很少回到村中,姜父姜母宁愿守着祖上留下来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愿搬到城中,因此他就算回来也是带着家人去渺州城中逛,很少关注村中的变化。
黑夜中的庄子在月色下的轮廓不甚分明。
这就是拐子深藏多年的窝点。
“谁带你去的?”姜弈问道。
以他对弟弟的了解,若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和邀请是不会擅自进入别人家中的,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跑到和姜家毫无来往的陌生庄子上,他弟弟从来不是那种人。
“黄三。”姜小九环视四周感应着,看向已经变成废墟的一处屋子,“…他死了,被妖兽吃了。”
“真是便宜他了!”姜弈咬牙道。
“那父亲说的魔又是怎么回事?”他接着问道。
魔?苏听澜看向姜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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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看到有个人身上冒着黑气。”姜小九回道。
姜弈蹙眉思索片刻,身上有黑气…不能确定真的是魔,也有可能是魔修,亦或是邪修,他说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如实禀报宗门,你不用担心。”
姜小九点头。
姜弈忽然想起来什么,拉姜小九的胳膊往回走:“走,回家去。”
姜小九垂眸站着不动,他摸了一下耳边的树枝,缓缓开口:“哥,我已经不是小九了。”
他变成了妖怪后的这副样子会吓到家里人的吧。
姜弈眉心一皱,二话不说拽着姜小九往姜家走,一边厉声斥责道:“你都叫我一声哥还不是小九?你变成什么样都是姜家的人,别在这里跟我扯这些!”
“有哥在,我看谁敢说三道四,左不过离开这里跟我去沧笛阁便是,没人会轻视你。”
他拉着姜小九走出几步,想起来忘了什么连忙回头对苏听澜道:“苏小道友,我还有家事需要处理,这便告辞了。”
苏听澜点头,挥挥手送走二人,回身守着打坐入定的林羡羡,和圆白静静蹲在一旁为她护法。
庆幸的是,姜父姜母很快接受了姜小九如今的模样,他们再见到姜小九时流着泪紧紧抱着他连声说着回来就好活着就好老天保佑。
村民们见姜小九安然无恙地出现,脸上满是见鬼的神情,姜弈略作解释只说小九觉醒了木灵根后意外被灵兽所救,是他认错了尸骨。
村民们这才接受了小九死而复生的事实。
妖兽潮褪去后没过多久,村民们便大着胆子带着村中所剩无几的食物前来跪谢救命之恩。
苏听澜替林羡羡拒绝了村民的热情款待。
一番人情拉扯后,有几个女人转身跟着人群回去时落后几步,回头看她一眼,神情瑟缩似乎欲言又止,但很快被其他村民暗暗拽着回去。
苏听澜看着远去的人群,神情几分意味深长。
另一边,药商等人见势不妙时连着撕了好几张千里遁地符却骇然发现他们始终离不开山谷。
“想去哪里呀诸位。”许昭御剑在空中抱臂看着下方等人。
她先前赶过来的路上时刻关注着拐子那边,在发现邪修被杀之后就猜到药商等人要跑,及时催动天故镯将结界罩住了这边的山谷。
结界,既可为守阵亦可为困阵。
药商等人闻声抬头见到许昭,他面色一狠,指着许昭对手下下令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去把她杀了!”
“来……”许昭召出赤晓就要应战,忽然衣领被拎了起来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对方来的太快不带任何杀意,加上许昭收回了神识并没有及时发现背后有人靠近,因此一下就被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小师妹。”二师兄不带任何起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哈哈哈,是二师兄啊,好久不见,新年好新年好。”许昭心虚的抓着赤晓在空中晃悠不敢回头,殷勤地对二师兄问好。
“你怎么在这?”二师兄问道。
许昭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二师兄,满脸写着心虚。
————————
注①:“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出自《韩非子·喻老》
28. 再笑就失礼了
“我…我…就是,前几日…我和小师兄还有听澜陈子曦师兄在城中逛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拐子嘛,当时为了救人便临时决定让小师兄假装被拐,我们三人负责跟踪接应。”许昭答道。
“这几日我们都跟着拐子,今晚本想直接行动,谁知在路过枥子村时遇到了兽潮,幸好有位路过的修士姐姐及时布下结界救下村子,陈师兄飞得快就让他先去拦下拐子,我来的慢,这不,正好撞到拐子就帮忙拦下来了,结果被二师兄你抓到啦,嘿嘿。”
说到最后,她嘿嘿一笑试图糊弄过关。
二师兄听完,皱眉呵斥:“胡闹!你们几人修为才多高就敢这般乱来……”
话说到一半,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小少年趁人不备瞬间将蟒蛇分尸的一幕。
除了那个小怪物。
二师兄也想不明白那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当时连他都没有发现对方出现,因此也没有看到那孩子是如何将连他都要缠斗上片刻的蟒蛇瞬间杀掉的,甚至一口气杀了五条。
难道他身上是有什么机缘法宝?
二师兄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谁身上没点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只是人家只是生来便天赋异禀。
他顿了顿,对许昭接着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必须提前告知师门,不准擅自行动,下不为例!”
许昭低头乖乖应道:“是……”
才怪。
许昭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她也是上百岁的人了,又不是真的小孩。
再看药商等人,见承先出现后自知大势已去,便只好放弃了抵抗。
陈子曦围着树林周遭走了一圈,检查阵法痕迹,不出他所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以邪修狡诈的心思来看,既然他们选择了这里,必定有它的特殊之处,为了掩人耳目做了手脚也是意料之中。
他望向对面打坐吸收灵力不知不觉入定的穆阳,若有所思。
看来很快就要突破筑基了。
是个好苗子。
陈子曦嘴边浮现几分笑意。
另一边的人群则是挤成了一窝。
方才在生死之间来回求生,短短一个时辰内的经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惊险刺激,又是蟒蛇邪修又是兽潮围攻,任哪个凡人经历了这番惊吓都要缓上好几天。
因此即便脱险众人心中也依旧惶惶不安,小孩子们则早已麻木,安安静静的没有哭闹,不敢随意动弹,夜色下荒山野岭的也无处可去,只能默默的等待命运的安排。
陈子曦原地打坐等待,察觉到身后动静,回头看去,见承先御剑右手拎着许昭的衣领,脚下剑尖挂着被捆起来的五六人疾速飞来。
看到许昭那小鸡崽般的模样,陈子曦嘴边笑意僵住。
不行,再笑就难免有些失礼了。
陈子曦反应过来连忙克制住扬起来的嘴角。
许昭背着二师兄对陈子曦挤眉弄眼递眼色,传音将对二师兄的那套说辞和他说了,让他配合她。
陈子曦表面上不动声色,略一点头示意明了。
二师兄抬头便见到不远处即将突破的穆阳,顿时面色扭曲复杂。
大意了,如今修真界的小辈果真不可小觑。
天色将明前,沧笛阁真衍宗等人终于赶到了枥子山。
苏听澜正守着林羡羡百无聊赖地逗圆白玩,见众人到来便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林羡羡眼看着快要恢复到半步化神的境界,还在不断吸收周围灵力,看样子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突破到化神期了。
众人不敢上前打扰,详细经过只能等林羡羡醒来后再问。
沧笛阁大师姐奚欢看着圆白半透明的魂魄,林羡羡的本命灵兽……这是回来了?
当年论道大会上林羡羡等人和她都是同为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除了其他强力的竞争对手,奚欢自然也对林羡羡多有关注。
却在即将到她和林羡羡对阵前一轮,亲眼见到了圆白在切磋时爆体而亡以及林羡羡心境破碎境界跌落的一幕。
那之后林羡羡便因此和论道大会前十彻底失之交臂,实在可惜。
林羡羡也渐渐的在修真界中销声匿迹,人们提到当年的年轻才俊时才会偶尔想起她,不过也只是叹一声惋惜。
虽然她心中怀疑当年这件事有所蹊跷,但当时连白兽门的人都没说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是林羡羡强行越阶使用御兽决最后一式才使得灵兽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再加上她本身也没有立场去插手调查,时至今日倒也无从求证了。
此番遇到兽潮倒是因祸得福。
奚欢看了一眼林羡羡,如今看来,她和她其实很像,都不过是被所谓的天意命运捉弄之人。
她茫然过怨憎过,到了后来经历的越多她才越明白,怨天道不公如何,世人皆身不由己,身为修士若连心都不由己,又如何求长生得大道?
奚欢收回神思不再多想,神识铺展将整个村子的情况纳入眼底,房屋几乎损毁所剩无几,即便不少人承受着丧亲之痛,村民们也打起了精神在重建房屋。
她对身边的弟子依次吩咐下去,该安抚的安抚,该帮忙的帮忙,该审问的审问,该调查的调查。
真衍宗等人也没闲着,和沧笛阁打过招呼后得了传讯前去二师兄那边帮忙接人。
盛雪此行是特地跟着大师姐前来的,他们从沧笛阁连夜赶来的路上一直担忧不已,幸而在还有一段路时接到了姜弈等人平安无事的消息才得以放下心来。
苏听澜这才知道盛雪说的那个请假回老家的朋友原来是姜弈。
盛雪和苏听澜聊了两句后便跟着奚欢前去姜家见姜弈并询问一些相关事宜。
等到林羡羡醒来也快到了晌午时刻。
林羡羡睁开眼第一时间寻找圆白的身影,见到圆白趴在她手边安静守着她时心下微松。
幸好不是幻觉。
她看向苏听澜,向来清冷的神色不由得露出几分欣喜:“师尊,徒儿已恢复修为。”
筑基中期苏某人敷衍的鼓掌捧场:“挺好挺好,再接再厉。”
她接着道:“还有,叫我听澜苏听澜苏道友苏师妹苏某某都行,别叫我师尊了!”
“不可,徒儿已行了拜师礼,师尊便是师尊。”林羡羡神色认真的道,自从突逢大变之后她便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在一些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上也变得格外固执起来。
“我寻思我也没接这拜师礼啊!”苏听澜纳闷道。
“师尊当时没有避开。”
“?”
苏听澜瞪眼。
我当时人都被惊呆了哪里记得要及时避开啊!
这搁谁能反应过来啊!
不过就是教了个三千诀,至于吗!
二人顿时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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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至少在外人面前别这么叫我。”
苏听澜当场败下阵来,她比划了一下说道:“你看,我和你,不论从年龄还是修为来看差距这么——大,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不寻常的吧?别说你不在乎,这对我来说会给我带来很多困扰和麻烦的。”
“那我该如何称呼师尊?”
“叫苏听澜就好啦。”
太好了,开始听劝了,以后林羡羡在的地方她要专往有外人的地方凑。
本来她和林羡羡也是初次见面,根本不熟。
“不可,徒儿不能直呼师尊名讳。”林羡羡蹙眉说道。
我谢谢你这多余的守礼呢。
“那你叫我苏师妹?”苏听澜试探着问。
林羡羡摇头。
“叫苏道友?”
“师尊竟这般生分……”
“那你想怎样!”
到此为止吧!
我们二人缘分已尽,从此陌路不相逢!
称呼也不用考虑了!
告辞!
苏听澜正想转身马不停蹄地跑路,却见不远处真衍宗众人驾着灵马马车带着人回来了。
许昭当即跳下马车向苏听澜飞扑过来:“澜猪我回来啦!”
苏听澜下意识闪身躲开。
“澜猪竟这般生分……”许昭一脸泫然欲泣的回身看她。
?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听澜木着脸:“你哪位?”
“渣女!”
真衍宗众人将被拐的民众暂时安置在枥子村中歇息一日。
幸好当时接到兽潮的传讯之后,奚欢及时让众人带上食物和水,以免村民被围困没有食物来源,此时恰好为民众提供食物来源。
许昭和穆阳正在帮村民处理食物,另一边林羡羡和奚欢承先三人在针对这次的兽潮和邪修交换着信息谈话。
苏听澜先前用神识查看时发现了枥子山深山中还有一处灵脉,打算在离开这里前趁现在过去把灵脉复苏了。
苏听澜和许昭打过招呼,才出了枥子村,陈子曦便找了过来:“苏道友,你要进山?”
“是的,陈道友有什么事吗?”苏听澜点头说道。
“那苏道友可方便我与你一起?”陈子曦含笑问道。
“也说不上不方便…”苏听澜狐疑的看着他,大家都是仙界的人,灵脉复苏也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任务,但他跟过来是要干什么?好奇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边走边说。”陈子曦伸手作请。
苏听澜带路先行。
“苏道友,你主修阵…”
“不,我主修弓,辅修阵和术。”苏听澜面无表情打断陈子曦的话,阵法是她娘逼着学的,弓和术法才是她的心头爱。
许昭则是主修剑,辅修体术和幻术。
仙界的每个孩子拜师后都必须学两门以上的道法,主修一门,辅修一门以上。
先前师父和她说这是仙界的规矩,苏听澜当时还不理解,仙界有星君坐镇一向太平无事,偶有仙人间的小打小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内外无忧天下太平。
但直到被踹下界她这才明白什么缘故。
陈子曦一笑,顺着她的话道:“是,主修弓,我听闻苏道友对阵法有所造诣,想向苏道友请教一下阵法。”
“什么阵法?”苏听澜侧头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29. 你继续说
虽然下界后她学会的仙阵皆被封印,但她解阵多年的能力依旧还在。
只要给她看一眼阵法,她就能记下并进行推算解阵。
好歹也被娘亲逼着学了这么多年的阵法,一般的阵法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另一边,茂密的山林中,一道青影正在林木间疾速潜行。
青影身穿青衫白衣,赫然是一名天一宗的弟子。
他察觉到不远处的异样,一转头便发现了不远处正信步而行的二人。
弟子双眼轻眯,紧盯着二人的背影,放缓了速度。
藏身在密林中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人身后。
小师弟…?
弟子看着二人前去的方向,很快意识到什么,心里一紧。
决不能让他们过去,必须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毁掉那里。
他面色一沉,取出法宝夺魄罐,抬手掐印,准备召出怨魂上去吸食二人魂魄。
对不住了,小师弟。
要怪,就怪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和传送阵有关。”陈子曦说道,“苏道友想必知晓……”
但话未说完,苏听澜二话不说便掏出了星刹弓举起来。
天刹箭搭弦拉弓,嗡的一声弦响箭出,瞬间冲着身侧一个方向呼啸而去。
“你继续说。”放完箭,苏听澜神情不变收回星刹弓。
陈子曦见状苦笑:“苏道友,那是我的任务目标……”
苏听澜一时带着几分讶异看向陈子曦,顿时有些心虚,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啊这这…实在抱歉…”
“那,你那个师兄有…有杀杀意…他…他……”她试图解释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无事。”陈子曦笑着道,“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提醒苏道友在先,既然人被杀了,那接下来只能劳烦苏道友了。”
苏听澜听到这话一下释然,连声答应:“交给我吧,小事一桩。”
二人往方才射箭的方向过去,苏听澜到了近前一看,这人虽然穿着天一宗的弟子服饰,面容却忽然变成了另一张脸,和刚刚她射箭的时候神识看到的脸完全不同。
现在这张脸她从未见过,并不是当初她在沧笛阁见过的天一宗一行人中的任何一人。
陈子曦知晓苏听澜的疑惑,他蹲下身一边检查一边解释道:“他用了易容丹。”
“易容丹?那原来的天一宗弟子…”
该不会已经…遭遇了不测?
“他就是我宗弟子,确切的说,他便是此行和我们一同前来沧笛阁道贺原来的那个人。”
从一开始就易容而来?
来道贺还要特地易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也不知道其他弟子是否知道他易容了。
看来天一宗的水很深啊。
苏听澜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子曦。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此?”苏听澜想到什么又问道。
凌晨赶来的沧笛阁真衍宗一行人中她并没有看到天一宗弟子在其中。
不老实待在沧笛阁,偷偷跑来枥子山做什么,总不能是来帮忙调查的吧。
难道他和那个邪修或者拐子有什么联系?
陈子曦摇头:“我也不甚清楚,我猜他得了消息,暗中跟着沧笛阁而来,见邪修已死,来毁掉有关痕迹的。”
“就是你说的那个传送阵?”
“不错。”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阵法,但据他观察,那块空地上的草地早已被踩的枯黄,说明拐子和邪修在此地交易多次并没有换过地方,拐子如此谨慎小心又怎么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在同一个地方常常交易?
除非是邪修要求将人送到固定地点。
排除了邪修不屑于更换地点的可能性,另一种可能,只会是和传送阵或者献祭阵有关了。
不过他更偏向于是传送阵的可能。
若对方用献祭阵献祭多次,按理来说,身上的血气会比寻常的邪修浓郁千百倍,但对方身上的血气并不多,如此一来,排除掉献祭阵便只剩传送阵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还是得让精研此道的人来看才能看出些名堂。
“那我先过去看看?”苏听澜站在原地思忖片刻,询问道。
“稍等,我也过去。”陈子曦检查了一番将尸体收起后,起身道,“走吧。”
……
“……原来是林师姐设法驱散了兽群为我等解困,多谢林师姐。”承先躬身施礼道谢。
林羡羡还礼:“承师弟客气了,我没做什么,这要多亏了师…”说道这里一顿。
师尊既然当时当着众人的面将功劳推到她身上,恐怕另有隐情,不欲暴露自身实力于太多人前。
“运气好罢了。”林羡羡说道。
师什么…?
承先有些不解。
许是门派绝学不便对外言传吧,想到这旋即释然,他想起在邪修身上搜到的东西,取出来说道:“对了,这是我在邪修身上发现的东西,二位可认得?”
奚欢捏起一块碎片凝神察看,并未看出名堂来,她摇了摇头放回去:“我从未见过此物。”
林羡羡看到其上隐约可见血红色的字,她愣了一瞬,心中隐约一个念头闪过,她抬手布下隔音结界,接过碎块简单的拼凑还原。
当看到那血红色的令字以及木牌的纹路和形状时,便确信无疑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木牌说道:“魔兽令……”
“魔兽令?”承先和奚欢疑惑看向她。
“上古仙魔大战后失传已久的魔兽令,据说能号召万千魔兽大军听令。我曾在藏书阁的典籍中偶然见过,不过,这块令牌似乎经过了二次炼制,它被改造后已失去了原来的效用……但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所以,那邪修便是借着这令牌召来的兽潮?”承先问道。
怪不得他昨晚看到邪修取出令牌不久后便引来了兽群。
“是,幸亏他修为不高,只能号令低阶妖兽。”林羡羡答道。
“若是落到高阶邪修手里…”奚欢眉头紧锁。
“后果不堪设想。”承先沉着脸接道。
“像这样的令牌林道友你可知还有多少?”奚欢问道。
“奚道友放心,这块令牌是当年魔尊世寒所炼制,世间仅有一块,应该是被那邪修意外得到,如若不然,若是有人知晓此物存在,定然会引起修真界众人一番腥风血雨的争抢。”林羡羡说道。
“如此便好。”奚欢稍微松口气。
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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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稍安,这时负责审问拐子的沧笛阁弟子上前来报。
“大师姐,问出点结果了。”
“如何?”
“大多数人都是他们拐来的,少数是从牙行买来凑数的。枥子村有一部分村民常年和这些拐子有来往交易,村中有些女人和小孩就是跟那些拐子买来的…”
几人闻言皱眉,奚欢问道:“还有呢?”
“他们每隔一月都会将上百人送到庄子中和一个邪修交易,有时候会送到枥子山深山处一处老地方交人,另外,他们沿路的城中据点都被紫怀阁和真衍宗的人端了。”弟子说道。
“这种交易持续了多久?”
“十…十年。”
十年啊。
不知道被拐了多少人,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就此分崩离析……
“有问出来邪修要人做什么吗?”奚欢心情沉重,开口问道。
若是用来奴役人还活着的话还有希望把人救出来…
但若是…
奚欢不敢再深想。
“没问出来,他们都说不知道,交了人之后邪修给了灵石他们就离开了。”弟子摇头。
“我知道了,去把剩下的人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跑了,村里的女人小孩去一个个问有没有要回家的,若有的话一并带走。”奚欢抿唇吩咐道。
弟子应声是退下了。
“他们交易的那处地方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并无任何异样。”承先说道。
“那邪修带走了这么多人,总该留下些痕迹,没有见到任何尸骨吗?”
“没有。”
“那会去了哪里?十年,这么多人又如何凭空消失……”奚欢叹了一口气。
如今邪修已死,线索也断了,想必剩下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东西了。
这也没办法,以当时人手不足的情况来看,若不及时把邪修杀了,谁知道他后续还会有什么底牌,毕竟这种事但凡在外历练见过邪修的弟子都没少遇见过。
再加上他们那时后方还有数百人要护着。
凡人脆弱……可经不起任何折腾。
……
林荫下的青草被午后的山风吹得沙沙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草地翻卷露出的泥土气息,混着昨夜残余的淡淡血腥味。
巨蟒和邪修的尸体已经被带走清理干净,地面上只剩下乱乱的脚印和打斗痕迹。
苏听澜漫无目的地绕着空地外的树林走了一圈,陈子曦则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据陈子曦所推测的,她的确认为传送阵的可能性更大些。
传送阵,一是依靠刻好阵形成阵,二是依靠阵眼成阵,而阵眼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固定阵眼,比如利用地形在天然物上刻上子阵或符文而成阵,另一种则是移动阵眼。
显然,如果那里真的有传送阵,那么极有可能是移动阵眼。
毕竟地上没有任何阵形,她也没有感应到一丝障眼法的痕迹,在四处观察后并没有看到任何物体上有明显的符文痕迹,当然,对方也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因此排除了各种可能就只剩下移动阵眼,此地一花一草皆有可能是阵眼,其中最常用于隐藏的阵眼就是随处可见的石头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苏听澜问道。
30. 金丹期
陈子曦抬头看了看天,答道:“午时。”
“午时……午时对应的方位是离,离……”
苏听澜一边念叨着一边低头寻找着。
她走到一颗树前,摸了摸树干:“是这颗树?”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
这棵树过于边缘化了,阵法的范围是固定有限的,依照空地的范围来看……对了,她记得昨夜神识看到人群被赶到了一处空地。
苏听澜回身看向一处空地,那里便是人群停留所在的位置,虽然阵眼是随机变换的,但移动阵眼的大阵可不会跟着阵眼跑,只不过是靠着本身自带的子阵隐藏起来了。
她走到那处空地,盯着脚下一步步往外走,一面在心中默默测算方位距离,终于在接近空地边缘两棵树之间的草丛中看到了一块巴掌大的圆石。
苏听澜捡起石头细细观察,石头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坑,陈子曦这才靠近问:“找到阵眼了?”
她点点头,放下石头,用些许灵力催动法阵,在昨晚的空地上成功唤出了传送大阵。
传送阵在地面瞬间亮起白色的强光后又暗了下去。
…这传送阵本身链接着灵脉,以灵脉为引来启用,正常来说不应该那么快就暗下去才对。
苏听澜沉吟思考。
难道说……
“有何问题?”陈子曦在一旁出声问道。
“这个传送阵是个子阵,它传送的终点便是母阵,但它已经用不了了。”苏听澜接着说道,“终点的母阵切断了和子阵的联系。”
看来对面已经收到了消息及时舍弃了这里了。
“那还能否查出母阵的具体位置?”
苏听澜看了陈子曦一眼。
“能是能……”苏听澜说道,“不过,母阵同它切断了联系,方才被启用过一次失败后便和灵脉切断了灵力来源,因此算是废弃了。”
“若要查的话就得再次强行启用,这样我才能用神识随着灵力的走势将之复刻下来再解开阵法的算法。”
传送阵亮起的一瞬间她也只来得及看清大体阵形和阵眼位置,阵法上细节并没来得及记下。
只能用灵石和阵眼来摆放好相应阵位让它再次启现,虽然启用也无法传送就是了。
“强行启用需要什么条件?”陈子曦问道。
苏听澜将储物戒中的几百块灵石倒出来,一脸为难道:“需要上千块灵石,然而我只有这么多。”
陈子曦笑了,将手上储物戒抹去神识印记递给苏听澜,说道:“那加上这些够用吗?”
苏听澜神识一探,重重点头:“够。”
富婆……不对,富小公子啊。
这就是提前两年下界的含金量吗?
有机会该请教下陈道友要怎么赚灵石了。
解决了灵石困境后,苏听澜不再犹豫,神识附着在上千块灵石上,灵石当场飞起散开,一一落在了特定的点位。
最后将石头作为阵眼摆放好后,各点位的灵石下有金色的线随着白色的灵力瞬间游走形成大阵,传送阵再次亮起,金光灿灿。
片刻后传送阵又暗了下去消失不见。
苏听澜识海中已刻下了传送阵的阵图,不过要解开阵法上的密符还得需要点时间来算出大体的坐标。
“剩下的一时半会儿算不出来,我回去后解算出结果告诉你。”苏听澜对陈子曦说道,“我先去把灵脉复苏了。”
“好。”陈子曦点头应下。
苏听澜一边低头琢磨阵法一边转身就要离开寻找灵脉复苏点,却见陈子曦跟了上来。
苏听澜:“?”
“陈道友还有什么事吗?”
陈子曦含笑道:“我想看看苏道友如何复苏灵脉。”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苏听澜一头雾水。
看就看吧,反正也没什么。
苏听澜懒得多想,点点头算是同意。
山中深处,阵法带着金光下沉消失不见。
苏听澜的修为总算突破到了金丹期。
指引者再度出现,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提醒着,但依然还是那副毫无感情又阴阳怪气的语气。
【恭喜恭喜,恭喜某位不知死活好歹蛮不讲理油盐不进的历练者突破至金丹期,距离元婴期还需复苏五条灵脉——】
多谢提醒啊,某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刁难者,苏听澜暗暗翻了白眼,收起修为气息。
它拉长了声音:【哎哟谬赞了。】
苏听澜撇撇嘴:“脸皮简直比地壳还厚,说吧,你这次又要给我解封什么乱七八糟的术法阵法?”
指引者显然有些不服气:【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问你,我给你解封过的至今哪个没派上过用场?】
苏听澜呵呵冷笑一声,懒得跟它争辩。
指望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还不如她自己直接找个宗门重头修习一遍术法来的靠谱。
想到这,苏听澜细一琢磨,旋即神情恍然,对啊,这倒是提醒她了,确实该找个宗门了。
见苏听澜没有理会,懒得和它斗嘴,指引者觉得无趣,便哼声说道:【罢了,这次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才小人。苏听澜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这次让你自己选,你想解什么术法功法都可以,任选一种啊。】
苏听澜听到这话,没有立马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一脸狐疑:“……你有这么好心?”
被苏听澜这么一问,它忽地就没了兴致,嗤了一声:【不选拉倒,随便给你解得了。】
“等等等等,我选我选!”见对方来真的,苏听澜顿时急了,连忙出声制止。
【那你想解什么?】它问道。
虽然以往所学的仙术记忆都被封印,具体内容皆无法探究,但她还是能记得学过的功法术法名字和功用的。
这次难得能自己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然要选个威力巨大的术法,苏听澜张口就要说,但那一瞬间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一转。
“守魂阵吧。”她说道。
指引者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真是出乎意料,还以为你至少会挑个千里冰封术或者诛魔天雷术之类的术法呢。】
虽然目前修为低微无法完全发挥这些术法的威力,但至少比修真界同修为下的高阶功法可要强大的多。
苏听澜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少废话。”再诱惑下去,她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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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摇了。
“恭喜苏道友。”一旁的陈子曦笑道。
苏听澜看着陈子曦,感受着对方身上的筑基初期的气息,想起昨晚神识见到他一剑送走元婴初期邪修那一幕。
她挑眉问道:“陈道友难道你也……”
陈子曦笑了笑:“还没有,但快了。”
快了?这么说还是筑基大圆满?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苏听澜心头困惑,直接问道:“那昨晚那邪修……”
“…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元婴期,但当时情势紧急,在我趁其不备偷袭他时,发现他境界虚浮,金丹未碎,元婴未成,乃是用了秘法从金丹期强行进阶所致,不过是伪元婴期罢了。”
原来如此,以剑修的特殊来说本就同阶无敌,再加上之前听许昭那家伙说他已经悟出了剑意,许是越阶强杀一个伪元婴期修士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苏道友的任务是复苏灵脉,想必也知道了一些事。”陈子曦说道。
苏听澜看他:“你也发现灵脉消失了。”
他点点头:“调查一些任务时无意中发现的。”
“那陈道友可知道这些灵脉去哪了?”苏听澜眼睛一亮。
“可能要让苏道友失望了,灵脉的去向我并不甚清楚。”陈子曦无奈一笑,“不过,几年前发生了一桩灭门的案件,游意门长青剑尊和那名为越云宗的灭门宗门的长老有些渊源,也许知道些线索,至于其他的,其中详细我还在调查中。”
苏听澜喃喃思索:“长青剑尊……我知道了,多谢陈道友。”她想起什么,顺道一问,“还不知陈道友此次下界的任务是?”
“我的任务……总得来说,应该…勉强算是维护修真界太平吧。”陈子曦略一迟疑说道。
“啊?”苏听澜愣了愣。
格局这么大的吗!
骗人的吧!
许愿都不敢这么许的!
你家指引者口气真大!
【这不就是寻常的历练任务?大惊小怪。】指引者嗤声道。
常见??离谱。
“厉…厉害。”苏听澜一时语塞,愣了半天憋出了两个字。
“眼下我的调查尚未完成,还要麻烦苏道友提供接下来的线索了。”他接着说道。
苏听澜神色稍敛。
“不麻烦,维护天下太平,乃是我辈仙民之责!”她义正言辞说道,话落,又一脸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小少年的肩,“少年,任重而道远啊。”
陈子曦顿时忍俊不禁,他低头还礼:“是,多谢苏道友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接下来没其他事了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苏听澜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陈子曦点头,抬手召出了本命剑。
苏听澜随意瞥了眼,脚下忽地一顿,盯着这柄剑。
剑柄剑身刻有涛浪图案,剑身在日光下青蓝紫三色隐隐变幻,若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其上有流水漫过。虽然这柄剑特意褪去了神兵的流光溢彩伪装成了上品灵剑,似乎只是一把纯粹好看的普通灵剑,但以她的神识依旧不难感受到它若有若无的威压。
“这是你的本命剑?它叫什么?”苏听澜问道。
31. 枥子村后山
“似虹。”陈子曦回道。
“噢……传说中的上古神兵啊。”苏听澜恍然大悟,心中啧啧两声。
因着来时路上突发的各种意外,她的心神都在阵法和灵脉上,更早些时候来枥子村前她也始终关注着拐子那边,并没有注意过少年脚下的剑,此时才发现这柄剑原来这么好看。
这可是传说中混沌初开时上古神明于天地雷火滔天巨浪中所铸的剑,据说凡人持之亦可分山海呢。
苏听澜又多瞄了两眼。
陈子曦已经踩在剑上,他回头见苏听澜一动不动只顾着看他的剑,脚下仿佛扎了根,毫无一点要御剑走人的动作。
“苏道友,我载你一程?”他一眼看破苏听澜的小心思,眼含笑意问。
“这…不太好吧…”苏听澜象征性的扭捏一下。
“苏道友说的是,那我们走吧。”陈子曦一笑,说着假意就要动身离开。
“慢着!”苏听澜大吼一声,果断踩上剑身。
“多谢!”她厚着脸皮抱拳道。
“苏道友客气了。”陈子曦脸上笑意更深。
二人回到枥子村时,村里正吵闹哭喊不断,四下乱哄哄一团。
一问之下原来是沧笛阁查出村中有人和拐子做了交易,沧笛阁弟子要把犯事的村民都带走,村民的家属得知后这下大乱,又哭又闹地拦着人不放手甚至还有以死相逼的。
沧笛阁弟子大多在外历练过,面对此情此景早就应付的熟练无比,铁面无私绑了人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唾骂哭闹。
弟子们将人捆起来后赶到和拐子一处,待明日启程再一并带走。
家属们不顾弟子们驱赶紧跟其后,见奚欢领头前来,便一股脑扑跪在地上磕头。
“仙子,道长,我家孩子是冤枉的啊——”有老者带头喊道。
“是啊,仙人,当家的村里人都知道他一向老实本分,连杀只鸡都不敢…”妇人跪在地上流泪哽咽。
“道长大人们,要带就带走我吧,别抓我儿子,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买的孩子抓我吧别抓我儿子!”老妇大声哭求道。
盛雪再也忍不下去,从奚欢身后上前一步,一字一顿的怒道:“这时候知道装可怜了?这么多年,那些无辜被拐的人在你们面前祈求放了他们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是非黑白,查了便知,若真是无辜之人沧笛阁自会放人。”她冷声说道,“别妄想在沧笛阁弟子面前故弄玄虚。”
“我们都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啊……”
“是啊,香火一旦断了百年后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我们也不敢放人啊道长,拐子都在看着我们都是拐子逼得,道长明鉴啊!”
“仙子,你们把人抓走了以后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奚欢垂眸看着跪在地上哭求的村人们,淡淡一笑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我们只是先将人带走查问查问罢了,若是再查出点什么的话,诸位也不必担心——”
村人们停下了哭喊,满怀期冀地看向奚欢。
奚欢抿唇一笑:“想必不久之后诸位就能一家团聚了。”
此言一出,村人们愕然,顿时哭嚎的更大声,直喊苍天无眼。
奚欢漠然看着他们站了一刻。
“罢了。”她说道,“把人带上,去后山。”
……
……
沧笛阁众人带着村人们来到枥子村后山时天色近晚。
夏日夕阳的余光穿透重重叠叠的树叶照在众人看不清的脸色上。
暖橘色的光芒映照着地上散落的森森白骨。
村人们噤若寒蝉,再没了哭喊时的理直气壮。
姜小九和姜弈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尸骨时姜弈面色大变。
当初他要往后山来找小九时便受到了村人的百般阻拦,说这里他们已经找遍了,小九极有可能往深山去了。
虽然小九的确是在深山中找到了,但没想到此地竟然还有这等玄机……
姜小九神情平静无波,他也是直到死了之后才知道这里,他能醒来还要多亏了他们暗中推动……
当初他的意识还朦胧不清时,耳边仿佛有无数的人在叽叽喳喳碎碎念,男女老少一人一句接一句…还有很多女人的声音……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怎么办啊。”
“救救他。”
“这是怎么了?”
“这有用吗?”
“试试吧,万一呢。”
“……”
“少年人,以后就靠你了。”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道。
没过多久他便彻底昏睡了过去,直到听到他大哥的笛声呼唤他才得以醒来。
想到这姜小九心念一动,深林中鸟兽惊起,地面霎时震动。
原本气氛死寂沉默不语的众人见状大惊。
兽潮?!
又来了!
弟子们一瞬间进入戒备状态,连忙转身护着众人离开。
奚欢站在最前方巍然不动。
盛雪见奚欢如此便安心下来。
许昭来不及多想取出天故镯就要张开结界,有人伸手过来止住她的动作。
许昭看向手的主人,苏听澜摇摇头,指了指前方赶来的妖兽。
许昭视线跟随着苏听澜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奔赴在最前方的妖兽们嘴中衔着白骨,又抬头望向天上利爪正抓着白骨的鸟兽飞落而下,将白骨轻轻放置在众人面前后离开。
兽群带着白骨如潮而来,又不带一丝留念如潮褪去。
眼见兽群猝不及防逼近,本以为即将葬身于妖兽口中的众人见到妖兽放下白骨后离去,心中满是有惊无险的庆幸,直到看到面前堆积如山的白骨顿时面色复杂。
有人嘶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么多…”
“…残忍至极。”
“真该死啊……”
饶是常在外历练见过各种世面的弟子们也不由得心惊。
周围议论纷纷,各种带着谴责怒意的视线投在了被绑的村人身上,眼神若能杀人他们早已被众人千刀万剐。
有村民大喊一声:“不是,不是我们,我们就献祭了十几人给山神大人,剩下的都是被逼的,都是拐子那药商管事让我们做的!”
盛雪冷笑。
奚欢哦了一声,她拉长了声音轻声细语温柔道:“这么说…你们承认杀人的事实了?”
那被绑的村民喊冤声顿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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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欢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周身气场威压却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遭再次沉寂下来。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彻底被夜色吞没。
……
紫怀阁等人赶到枥子村时已是清晨时分。
村中众人歇了一夜,精神饱满,双方互相见面打了招呼,莫睿一眼看到人群中打坐的苏听澜。
“圣女大人!”他喊道。
众人纷纷循着莫睿的视线落在苏听澜身上。
苏听澜沉入识海中解了一夜的阵法,听到喊声她睁开了眼,顿时感受到四周灼灼的视线。
干什么!
看什么看!
没见过小孩啊!
许昭的小脸凑了过来。
“澜猪,你什么时候当上了圣女?”她面上一脸痛心质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居然不告诉她。
“这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算了,只是当初落在沙洲帮了巫国一个小忙,挂了个名头而已!”苏听澜一把推开许昭的脸蛋。
“还有林师姐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以前认识?为什么我才离开没多久,就追着你喊师尊?”许昭再度凑过来,传音问。
“完全不认识,只是为了驱逐兽潮我才教了她师父的三千诀,本来也是试试看,结果之后就一直追着我喊了。”苏听澜也跟着传音解释道。
“啊,只是这样?”许昭有些失望。
“只是这样。”苏听澜面无表情。你还想怎样。
“那好吧,对了对了,这次救下枥子村我还得到了额外奖励,修为突破到筑基后期啦。”许昭笑道。
“噢?不错啊。”
这边苏听澜许昭二人窃窃私语,另一边莫睿身后紫怀阁等人终于见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圣女后,大感意外。
巫国圣女年纪这么小啊!
这亲王殿下每次提到圣女都是一脸神圣敬畏,他们总以为巫国圣女应该会是像长老那般的人物高高在上,又或者会是一位窈窕出尘的仙子,谁知竟只是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更何况这一路拐子据点的情报竟都是她一人提供的……
林羡羡却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清冷神色,师尊深藏不露,当个圣女玩玩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莫睿几步上前,虽然之前接到了事情解决的消息,但他直到亲眼确认苏听澜平安无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您没有受伤吧?”
苏听澜摆摆手。
“我没事,我们去那边说。”苏听澜指着不远处说道。
众人识趣地收回了视线。
紫怀阁和沧笛阁真衍宗众人汇合,互相交流着得来的消息。
苏听澜环顾四周后确定没人再看这边,她扯了扯莫睿的袖子,带着几分鬼鬼祟祟道:“殿下,借点灵石用用,等我找到宗门入宗后拿到弟子月例再还你。”
昨日启用大阵时用了两百多块灵石,虽然陈子曦给了很多,但她当时既然把灵石拿出来了就干脆一块用了,因此只留了十几块灵石在身上。
现在就是后悔。
“?”
莫睿本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特地弯下腰侧耳认真倾听。
结果听到圣女居然要借钱?
32. 没兴趣
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掏出一个储物戒放到她掌心:“圣女大人不用还了,是巫国每个月给您的俸禄不够用吗?”
“俸禄?”苏听澜不明所以问道,“什么俸禄?”
“王宫司祭司的俸禄,司祭巫觋巫女们包括圣女您都是属司祭司的,”莫睿解释道,“但是圣女您情况特殊,您只要带着圣女信物每月都可以前往锦华商会领取俸禄,先祖大人没有告诉过您吗?”
苏听澜沉默片刻,说道:“……当时走的急,没有多问。”
原来那胖橘是这个意思!
说什么拿着信物我会用到,早说有工资啊我还用的着推拒吗。
“那您这个月定是还未前去取用过,我先替商会给了。”说着莫睿又掏出一个储物戒交给她。
“多谢殿下的慷慨馈赠!”
苏听澜感动的泪流满面,捧着储物戒们差点跪下。
不愧是亲王殿下!
出手就是大方!
莫睿摇头:“圣女大人无需如此客气,您是巫国圣女,若有需要巫国都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的。”
这就是身份背景给的底气吗?
苏听澜挺直了背脊,一下有了身为巫国圣女的真实感。
“圣女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莫睿问道,“可要同我们回沽州?”
苏听澜看一眼不远处的许昭:“我在这边遇到了故友,就不和你们回去了。”
“那些被拐的沽州和永州的民众,”苏听澜对莫睿施礼,“就劳烦殿下你们一道送回去了。”
莫睿还礼:“这是自然,圣女在外行走,若有需要随时联络在下。”
“多谢殿下,待我回沽州办事时一定给殿下带些礼物。”苏听澜笑道。
紫怀阁那边的灵脉还来得及没复苏呢。
“那在下就先谢过圣女大人了。”莫睿回以一笑。
休整一番后,莫睿和紫怀阁众人带着被拐的民众,包括先前被拐到村中的沽州人一并回去了。
村民的房屋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有序重建起来,姜弈带着姜小九和部分沧笛阁弟子留了下来帮村民们处理一些灾后事宜。
临行前,苏听澜唤许昭和陈子曦二人到无人的角落里,布下了仙音域阵。
苏听澜神情认真。
“我和陈道友去之前邪修那个地方看过,那里有个传送阵,我回来后解算了一晚上,刚刚算出结果了。”她对许昭说道。
苏听澜伸出手平摊掌心,一个粗糙的带着城池的立体浮岛模型泛着淡淡的金光出现其上:“这是我识海中模拟出传送阵终点的大概模样,它位于渺州外冬春海的一座巨大浮岛上,大约……有三个渺州城那么大。”
说着,她掌心的浮岛缩小,岛下扩展出附近沿海的地形。
片刻后,浮岛再次缩小,地形扩展延伸到他们如今所在地点,完整显示了浮岛在地图上所处的具体位置。
“这是渺州城,我们在这里,再过去一些,便是白兽门所在莽州和渺州的边境交界处,它如今就在这交界线外的海域之上。”苏听澜一一指过去。
二人凝神注视着神识地图。
随后,地图上的浮岛又扩大,开始缓缓旋转沿着诡异的路线浮动。
“这座浮岛岛上应该是设了大型迷阵隐藏了踪迹,而且浮岛的位置一直在变动,在特定的时辰内会到达特定的位置。若是寻常人想进岛,在无法破开迷阵的前提下,也只能通过传送阵到达岛上。”苏听澜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沉吟不语。
陈子曦说道:“虽然迷阵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它定然不止于此。”
“的确,护山大阵和重重陷阱肯定少不了。”许昭点点头。
更别提岛上还有多少实力未知的大人物了。
“以我们三人如今的实力,擅自去探查恐怕有去无回。”许昭说道。
苏听澜看向陈子曦:“浮岛位置已经知晓,你的历练任务怎么说?还是打算直接禀报师门?”
禀报师门……
这似乎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但陈子曦并不抱太大希望。
端看天洲大陆那盘踞于一角的魔岛便知,各大宗门明知魔岛就在那,却对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存至今。
是各大正道宗门无法彻底铲除他们吗?
当然不是。
只不过如今形势下大多数宗门都在各自的地盘上明争暗斗,中小宗门灭门的事件偶有发生,宗门之间尚且要互相提防,若还要讨伐魔岛,那耗费的不只是时间人力物力。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若是有哪家宗门在战场上损失太多弟子,宗门实力出现断层,就会受到其他虎视眈眈的敌对宗门欺压甚至被分裂瓜分。
因此这么多年下来,魔岛早已和各大宗门达成潜移默化的共识,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底线,犯到他们头上来,便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假如他们告诉了那些大宗门浮岛的存在,且不说要如何解释他们是从何处得知的,就算有拐子事件在前作引子,光是召集宗门议事就要拖延至少两三年时间,再到调查浮岛定下议程批准行动集合人手准备物资等等,排除其他宗门有意拖延的情况,再顺利,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等到那时,浮岛上的人说不定早就得了消息转移据点。
陈子曦思索良久,摇头沉声说道:“……时机未到。”
只能再等等……
幸而他的任务能够同时进行,如若不然此次任务到了这里就不得不停下,让他等各大宗门讨伐浮岛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时机未到……闻言,许昭顿时了然。
也是,再加上以她们如今的实力最多只能自保,若贸贸然找上门,只怕凶多吉少。
她叹息一声,只好暂时打消念头,以免将来打草惊蛇。
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陈子曦对苏听澜笑道:“此事只能慢慢筹划,这次多亏了苏道友,这份人情……在下便先欠着了。”
“没事,大家也算是熟人了,不用这么客气。”苏听澜摆摆手无所谓道,“既然如此,那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当天,苏听澜几人便跟着沧笛阁真衍宗等人坐在灵马车队上浩浩荡荡的护送民众回渺洲城。
村民们在村口拜谢远去的弟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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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弈和姜小九站在不远处目送他们回城。
“哥,我要送他们回家。”姜小九说。
他们?姜弈不解,问:“他们是谁?”
姜小九一指后山,姜弈回头看去,顿时明了。
“大哥陪你。”
渺州城中依旧热闹非凡。
城内车马来回络绎不绝,街上小贩叫卖声路人说笑声此起彼伏。
灵马车队没有御剑快,行驶了几日才到达城外,车队停留在城门口一侧。
奚欢吩咐来接的弟子们将女子幼童一一送回了家中,押着拐子和犯事的村民关进了执法堂审问。
有弟子来报沧笛阁阁主召见大师姐,众人便各自散去各回沧笛阁安排的住处歇息。
“啊,床啊,好久不见啦——”许昭大喊一声张开双手扑倒在柔软的床铺上蹭了蹭。
“让让,我也要躺。”苏听澜关上门走到床前踢了踢许昭露在床外的小腿。
许昭翻了个身。
苏听澜仰面躺在床上呼出一口气。
“澜猪。”许昭出声喊道。
“干嘛。”
“你要不要来真衍宗啊。”许昭翻身坐了起来,她眼睛亮亮地看着苏听澜说道。
“你们宗门有什么入门要求吗?”苏听澜侧头问道。
“要求?”
许昭回想了一遍当初入门的流程。
“没什么要求,测测灵根资质就可以了。”她说道,“以你的资质肯定没问题的啦!”
“那入宗之后需要做什么?”苏听澜有些意动。
“也没什么,就是上课练剑呀。”
“……”
就是上课练剑?
…还要练剑?
“我又不是剑修,干嘛要练剑,不是白费力气吗!”苏听澜果断转头,“不去!”
“哎呀,你就来陪我嘛——”许昭晃了晃苏听澜的胳膊。
“不。”
苏听澜冷酷无情拒绝。
“我们宗门可是有很多帅气的小姐姐小哥哥的。”
“没兴趣。”
修真界不遍地都是吗?还不如术法吸引她。
苏听澜无动于衷。
许昭放下手垂头丧气,她不死心的说道:“就算不想练剑,你还可以拜入其他长老门下……”
其他长老?
“有术修长老吗?”苏听澜侧过头问道,要是有术修长老进真衍宗也不是不行。
“没有。”
苏听澜肃容抬手作揖:“是在下高攀了。”
真衍宗是纯粹的剑道宗门,除了为运转宗门需要而招了丹修和器修长老入驻,其他基本都是纯粹的剑修,虽然都精研剑道,但在剑法招式上却各有所长不可同一而语。
许昭撒娇又劝了两句,见苏听澜依旧无动于衷只好放弃。
“你想加入术修宗门?”她躺了回去问道。
“是啊,和你的剑招一样,我学过的仙术都被封印了。”说到这个就来气,苏听澜哼了一声回道,“想靠指引者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给我解封点有用的术法,还不如我找个术修宗门全部学一遍。”
33. 我想吃鹅
虽然修真界的术法可能不如仙术,但至少她有的选,说不定还能淘到些有趣的术法。
“像是剑术音术御兽术还有炼丹炼器这些我都不会也懒得再学。”苏听澜掰着手指,“符术阵这三者虽然本质上相通,但符箓我不怎么感兴趣,更别说阵法了,我都受够了。”
在仙界时除了练弓箭就是在解阵法解阵法,术法学的并不多。
她熟悉了基础术法后,师父也只教了几个威力大点的术法,她当时还以为能多学点其他有趣的术法,谁知师父见她学会后就说够用了……
够用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和师父大闹了一通之后才遇到的陈子曦。
再后来……她解除禁闭后便被师父送的星刹弓吸引了注意力,醉心于箭术。
只有在看阵法典籍时才会偶尔想起,脑海中有许多对术法异想天开的想法,在识海中轮番上演,一时兴起时还会跑到后山花园尝试着结合阵法使用。
然而她有一次使用术法不小心劈在一只路过的大鹅翅膀上。
她家后山的园子里不仅养了花花草草还有鸡鸭鹅鱼……
至今为止她都想不明白她爹娘好歹身为仙君住着仙宫,还有仙侍随行,平日里也不见他们吃饭,从她出生后就没见过这些家禽牲畜上桌,为何还会让仙侍养着?
其实爹娘想养什么都无所谓,她也不关心,当然在那天之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只大鹅瞬间扑过来叨着她满山跑时,她改变了主意。
她发誓她和这只大鹅势不两立!
等到紫铃姐姐及时出现拉住了大鹅她才得救。
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她当时好歹也有元婴期了为何连只大鹅都打不过!
她恨!
在那之后她疯狂明示暗示娘亲想吃鹅肉,却遭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
譬如某日她娘来她的房间看她时。
“看了这么久的书,累吗?”娘亲问她。
见到娘亲这么问,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后山那只叨她的猖狂的大鹅,她连忙点头:“累!超级累,娘,我饿了!”
“你已辟谷怎会饿?”
“我就是饿了,想吃鹅肉。”今晚必须加餐。
她亲娘沉吟了一下,神情肃穆说道:“……娘明白了,定然是书读的不够多。”
苏听澜:?
她还未反应过来她亲娘又在她面前碰的一声放了一摞阵法书。
“既然如此,你多看些书,还有这些阵法,今日内解完。”她叮嘱道,“为娘今日得出门一趟收拾不长眼的东西。记着,没事别找,有事也别找,找你紫玲姐姐。”
?
娘亲你过来说这些场面话就是为了多塞几本书吗?!
“不多说了,走了。”接着她亲娘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房间。
“娘!等等!”
她连忙站起来想追上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亲娘踏出房门的瞬间身影便消失不见。
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外,她只能无济于事地对着空气大喊,声音在廊下回荡——
“娘!我想吃鹅——!鹅啊!”
快回头啊,看看你多余的女儿啊!
暖风穿过长廊,无人回应,只有鸟儿嘁嘁喳喳飞过仿佛都在嘲笑她被亲娘无视。
再多说就要落泪了。
“术修啊……那你或许可以考虑下游意门。师姐和我们提过天洲一些大宗,据说游意门是天洲大陆第一术修宗门,建宗之久,和真衍宗也不遑多让呢。”许昭想到四师姐说过的宗门,看着床顶出声说道,打断苏听澜的走神。
游意门……
她记得没错的话,前不久陈子曦说的长青剑尊也是游意门的吧,那倒是可以去看看。
苏听澜心中记下。
“话说回来,前几日那位巫国亲王不是带着紫怀阁的人前来吗,他和他们看起来也挺熟稔的。紫怀阁虽说是主符修的大宗,但他们宗门开峰的那两位术修长老实力也不差。”
许昭翻身对苏听澜说道:“正好你是巫国圣女,通过了招徒试炼后,或许在巫国亲王的举荐下还能拜个好师父。”
苏听澜点点头,紫怀阁有术修的话确实也可以打听打听。
和苏听澜等人分开后,林羡羡被外门弟子引着来到白兽门所在住处外,在院门口谢过外门弟子,才走进院子便碰到闻声出来的严纯川。
严纯川打眼一看,发现自己忽然看不穿她的境界了,他惊喜道:“师姐,你恢复修为了?!”
前些日子他们抵达沧笛阁时才收到了枥子村那边发生兽乱的消息,他联想到当时林羡羡的异常,便急着要带人回返。
在刚踏出山门没多久时就收到了林羡羡平安无事的传讯,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师姐出门这一趟还能有意外之喜,严纯川发自内心的为林羡羡欣喜。
作为三长老的亲传二弟子,这近百年来他亲眼见到林羡羡当年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后来又是如何变得一蹶不振,虽然不忍心,但他也无能为力。
门中一些向来看不惯林羡羡的弟子虽然惧于门主威势不敢有明面上的不敬,但私底下也难免会有些传言。
如今见到林羡羡终于恢复境界甚至似乎有所突破,心境通达的模样,他心中些许酸涩。
苍天有眼。
“恭喜羡师姐。”严纯川施礼笑道。
“一直以来,让你们担忧了……”虽然林羡羡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歉意。
严纯川摇头。
“羡师姐能恢复修为比什么都好。”他笑道,“门主和各位长老也能放心了。”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传讯给长辈们,师姐快进来。”
林羡羡嘴角微微扬起,点头应道:“好。”
在沧笛阁的这些日子很是悠闲,偶尔盛雪闲来无事时会过来带她们几个去城中游玩买特产,林羡羡也常常来找她们,准确的说,是来找苏听澜,有时还会放圆白出来晒晒太阳吸收天地精华。
期间盛雪还带着他们回到过那个广场,那里白日里是雅乐赏会的初试选拔现场,高阁内都是初试的评委,待评选出初试的前三十名,确认好进入雅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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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进行正式比试的名单后,参与过初试落选的参赛者也能获得进入大典观赏的资格。
名单上的参赛人选除了能获得进入雅乐大典进行正式比试的资格外,不论成败,大典结束后都有机会成为沧笛阁弟子,前提是没有犯规或做出其他冒犯之举。
许昭每日一大早都会被穆阳敲门叫醒拖去练剑,自从突破到筑基期后,穆阳愈加勤奋,比往常还要多练一个时辰的剑。
苏听澜才睡醒没多久,此时正独自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吃着瓜果,看二人在练武场中挥剑好不惬意。
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路过的陈子曦,她抬手挥了挥,又拍了拍身旁的石凳,喊道:“陈道友,过来坐坐?”
不远处的陈子曦笑着点头。
等到陈子曦走近,苏听澜开口问:“陈道友,你对天洲的宗门可有所了解?”
“苏道友想找个宗门?”陈子曦坐下问道。
“是,胖昭说游意门是术修大宗,陈道友有没有认识的游意门弟子?”
“抱歉,我不认得游意门的弟子,不过,若是苏道友想拜入术修大宗,游意门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陈子曦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游意门的各位术修长老都是修真界声望极高的前辈,无论拜入哪位门下都能受益匪浅。”
苏听澜点点头,撑着脸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苏道友要不要来天一宗?”
苏听澜抬头,见陈子曦正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我宗修炼各种道法的长老都有,且宗门内各岛弟子各自修炼互不干涉,天一宗修炼资源丰厚,只要勤于修炼,修行速度快于大多数人,便能得到最好的资源。”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包括灵石。”
这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但是修行速度要快于常人?
你们宗门还有修炼指标的啊?
原来你的灵石是这么来的!
但是她跟别人又不一样,又不是修炼就能增加修为的,别看她现在金丹期了,做个任务都找不到多少灵脉更别说复苏了,这任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都不知道。
苏听澜有些犹豫。
以她现在的修为别人早晚都能追上来。
要是去了最后被赶出来怎么办?
“不过……宗门去年三月才开山收徒,下一次得九年后了。”陈子曦面上带着迟疑接着说道。
苏听澜顿时瞪眼看着他。
那你多问我这一句有什么用!
我找个宗门还得等九年吗!
黄花菜的盘子都被刷干净了!
陈子曦见苏听澜神情瞬时变幻莫测扭曲,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心中好笑不已。
苏听澜没注意陈子曦面上的神色,还在自顾自的想着。
不过,倒是提醒她了。
还得问问这些宗门什么时候收徒。
免得打听到最后都错过了收徒时间,那就贻笑大方了。
“苏道友可曾听过云承宫?”陈子曦突然问道,打断了苏听澜的走神。
“云承宫?”苏听澜看他。
陈子曦说道:“据我所知云承宫是阵修圣地,也是你……”
34. 不太招灵兽喜欢
“不考虑。”苏听澜果断打断他的话。
她当年学过的阵法还不够多吗,好不容易才出师逃过她亲娘的魔爪。
陈子曦无奈一笑,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罢了,既然不感兴趣,就算说再多也无用。
林羡羡过来时正好无意间听到二人谈话。
见苏听澜的视线看来,神色一向清冷淡漠的林羡羡霎时眼睛一亮,舍弃了平日里端庄矜持的姿态,快走上前几步。
师尊难道有意进他们宗门?
以师尊深不可测的实力来白兽门当个客卿长老必然绰绰有余……
她一瞬间在脑海中搜罗各种词汇打算开始夸自家宗门的各种好处,正要开口时却见苏听澜毫不犹豫地移开了视线。
林羡羡脚下一顿。
“师尊,为何不问问徒儿。”她幽幽问道。
说多少次了!
谁是你师尊!
你别过来,我没认你这个徒弟!
陈子曦见此情景早已习惯,虽然当时在他离开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十有八九是因为教了林羡羡一些东西。
“别想了,我去了你们宗门也没用。”被林羡羡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苏听澜干脆说出心里话,“你也知道……我不太招灵兽喜欢。”
她说的当然是除了她特意挑衅的情况下。
想起之前那暴怒的兽潮,林羡羡默了默,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言。
陈子曦闻言忍不住别过头一笑。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在仙界的事。
还记得他九岁时接了师尊的嘱咐第一次去天机宫时,他下山偶然遇到了苏听澜。
远远的便见到她正用蛮力拽着白鹿的角往后倒退拖着走。
以他对她第二次见面时的了解,多半是这白鹿做了什么才惹恼了她。
白鹿被拽的不得不低下头,好不容易挣扎得她松开了手,急得一蹄子踩在她脸上后一跃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苏听澜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直直后仰摔在草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他躲在山上笑了许久。
陈子曦回过头再看了一眼苏听澜的脸,蹄子印早就消失了,但是看她和小时候一样的脸时,还是能瞬间回想起那时的画面,他抬手挡住勉力压下的嘴角,又闷声笑了。
苏听澜不明所以的瞄了一眼陈子曦。
这句话很好笑吗?
这人笑点怎么这么低。
“那师尊对哪个宗门有意?”林羡羡问道。
或许她可以暗中去打个招呼,让对方宗门婉拒……
苏听澜不知道林羡羡险恶的心思,她直言道:“我想去游意门看看,你知道游意门什么时候开山收徒吗?”
要是错过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再看看其他宗门了。
……师尊竟想成为宗门子弟而非长老?
“游意门……”林羡羡心中疑惑,但还是回忆了一下游意门上次开山收徒的时间,“距离上次游意门开山收徒也有十年了,之前都是在八月二十,想必…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也应如是。”
苏听澜闻言心下微松,来得及就行。
“那紫怀阁是在什么时候?”苏听澜接着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是在十月初四。”林羡羡回道。
十月初四啊,正好,若是游意门那边不能通过的话还能去紫怀阁试试。
“对了陈道友,这几日我看你们宗门的弟子在城内四处寻找,是在找什么?”苏听澜想起这几日见过的天一宗弟子在城中匆匆忙忙来去的模样,好奇问道,紧接着又解释,“啊,要是不便明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可说的。”陈子曦摇头,看着苏听澜认真说道,“有位师兄失踪了,师兄师姐们联系不到他,人已消失了十几日。”
“哦……”
苏听澜刚想脱口而出问对方有什么特征,又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位失踪的师兄十几日前他们可能才见过一面。
不止见过一面,她还……
苏听澜正襟危坐。
“原来如此,希望人没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陈道友尽管来找我!”她肃容说道。
“那就先谢过苏道友了。”陈子曦忍俊不禁。
林羡羡问道:“那位道友可有什么特征?没有留下随身之物吗?”
“师兄他是器修,据说右手手背上有一道疤,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明显的特征。”陈子曦一脸的遗憾,“他房中也没有留下随身的物品。”
林羡羡点头:“我这边也会让师弟师妹们多加留意,若有消息便告知你们。”
陈子曦含笑道谢:“多谢林师姐。”
几人正说着话,一旁有沧笛阁弟子下了早课路过,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你听说了吗…这次雅乐大典的…曲目是大师姐负责演奏…”
“真的吗?可是…”弟子有些兴奋,但一想到那时的场面,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恐怕又要有不长眼的人说三道四了。”另一个弟子和弟子对视一眼心思明了。
“幸好师姐听不见,不然该有多伤心…”弟子叹息一声。
“说什么呢!…就是因为师姐听不见才会有这些风言风语!”另一个弟子不赞同地提高了声音。
“但他们仗着师姐听不见,总是说些自以为是不痛不痒的话,我们又能拿这些人怎么办?”弟子摇头道。
“等着吧,到时候大师姐肯定会让这些人闭嘴。”弟子坚信不疑。
“说的没错!”
“对了,今日的功课借……”
“你想都别想!……”
二人边说边远去了。
“……”
三人面面相觑。
苏听澜面不改色的拿起石桌上切好的西瓜咬了一口。
一不小心吃了个瓜呢。
“来来来,二位吃,不要客气。”她大方招呼道。
陈子曦笑了笑没说话,随手取下落在苏听澜头发上的海棠花放在桌上。
雅乐大典正式比试的名单终于确定下来后,随处可见沧笛阁弟子进进出出的身影。
盛雪早就忙的脚不沾地,连着许多天没出现在他们几个面前。
七月十一日。
在渺州城的人们望眼欲穿下总算迎来了雅乐大典。
雅乐大典在沧笛阁内的广场上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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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听澜和真衍宗众人一同坐在沧笛阁安排好的观众席中。
沧笛阁阁主上场言简意赅地讲了几句场面话后,第一位参赛者便上台开始演奏。
苏听澜连着听了十几个乐修上场吹拉弹唱,已经有些审美疲劳摇摇欲坠了,反而许昭依然精神烁烁,乐修弹完下场后时不时拽她一下评价对方弹的曲子如何如何。
据说这还只是前奏,在评选出前三名发完奖励后,后面还会有其他沧笛阁弟子们准备好的表演节目,最后的仙曲才是整个雅乐大典的压轴节目。
苏听澜还是比较好奇传说中的仙曲到底是什么样的,再次打起精神强撑着坐正身子。
沧笛阁弟子们先前便邀请了各路在修真界成名已久的雅修配合表演,各种精心安排的演出在台上上演,甚是精彩。
漫长的两个时辰过去,终于到了重头戏,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最后,便到了诸位等候已久的时刻,沧笛阁为诸位准备的压轴曲目——”负责主持现场的沧笛阁弟子高声说道,“沧海一粟。”
说完,弟子躬身施礼退下台让出了场地。
众人满怀期待的注视着大台,私下猜测着今年即将上场的人物会是哪位亲传弟子。
很快,一位妙龄女子穿着一袭流彩绣花百褶裙抱着琵琶款步出现。
她垂眸徐徐端坐在场中的圆凳上,长裙的裙摆铺展开来,如花绽放,宛如画中美人。
见到奚欢出现在台上后,台下顿时一静,众人见到这一幕后不由得有些失神,旋即又反应过来。
美则美矣,但……
这不是那位传闻中失聪的沧笛阁大师姐吗?
周遭开始沸腾起来,喧嚣声起议论纷纷,不满的声音甚至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啊?”
“竟然让一个聋子上场,弹的是好是歹这她自己能听得到吗?”
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便是为了往年大典上的压轴之曲。
沧笛阁祖师留下的仙曲十年难得一赏,除了主要提高乐修对于乐曲的感悟,对听者的修为心境或多或少也会有所进益,不过只对金丹期境界以下的才有效果,因此绝大多数宗门都是派亲传弟子内门弟子或者管事前来庆贺,当然也不乏散修。
谁知今年沧笛阁竟派了个聋子上场?
以往沧笛阁有位聋子大师姐当个谈资笑笑也就罢了,如今却将她派上场弹奏仙曲,且不说这所谓的大师姐弹的曲子能否令众人有所悟,从沧笛阁态度上就可见其敷衍。
众人为此大失所望。
“沧笛阁难不成是在瞧不起我等?”
“不说亲传,随便派个管事来弹都比这位大师姐要好吧?”
“沧笛阁难道真一年不如一年了?连个像样的弟子都派不出来。”
眼见众人说话越来越不客气,守在周遭的沧笛阁弟子心下又怒又急,恨不得冲上去和众人理论,但碍于在场师长们的眼神警告又不敢随意动弹,只能怒目而视。
那些叫骂最大声最难听的全给记下来,日后再遇到他们沧笛阁弟子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暗中吃亏。
“诸位,稍安勿躁。”
一位老者声音携裹着灵力传遍了全场。
35. 天音意象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负手站在最前方的不是沧笛阁大长老还能是谁。
“诸位,此次如此安排并非沧笛阁随意敷衍了事,奚欢向来是我沧笛阁最为骄傲的弟子,还望诸位给个面子,耐心听上一听。”
“若是届时诸位仍然有所不满,我等将会派出一位亲传弟子再演上一曲。”大长老高声说道,“沧笛阁必不会让诸位失望而归。”
闻言,四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顿时小下去。
若真是如此,听一听倒也无妨,总归他们也不亏。
大长老回头看一眼奚欢,微微颔首回到上方坐席。
这次压轴演出人选是奚欢在临时征得过原先负责演奏的弟子同意之后,特意向阁主和其他长老们请示得来的。
沧笛阁领悟仙曲的弟子们都要在大典最后上台进行压轴的展示演奏,至今为止,阁中领悟仙曲的也只有长老们和五位亲传弟子。
其他的亲传弟子皆已在大典上展示过,先前因为担心奚欢受到伤害,沧笛阁始终未曾派过她上场。
奚欢对此也从来没有任何异议。
一则是担忧她若是上场会引得他人不满给大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阁中弟子们精心准备许久她也不欲添乱。
二则便是自己内心深处不敢直面的隐晦心思……
但直到那一晚,她看到盛雪在舞修突如其来的刁难下,却依旧敢独自在所有人面前坚持演奏到最后时……
她知道,她不能再躲在所有人的羽翼下了。
身为大师姐,为师弟师妹们做出应有榜样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荣幸和骄傲。
而她,也拥有绝对令人信服的实力担当的起这份责任。
她又何必再躲躲藏藏?
奚欢收回神思,深吸一口气,拨动琵琶上的琴弦。
澄净明透般的琴音在指尖流淌而出,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魔音贯耳,也没有在大长老一番话后带来的期待感下以为会出现的意料之外的惊艳。
听起来平平无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最多也就让人感到好似更放松些,总体来说只能称得上尚可。
有人是第一次听这曲子尚且听不出什么名堂,有人则是每逢大典都会前来,早已听过多次,不以为然的暗暗发出了嗤笑声。
他可不记得这曲子的前奏会是这般无聊,以往他一听到仙曲便能直接入定,如今这么久都没能让他有一丝感悟…
“……沧笛阁大师姐就这水平?”那人侧头和身旁同伴交头接耳低声嘲笑道。
“这乐修大宗要没落咯。”同伴啧啧答道。
最上方坐席的阁主和长老们对视一眼。
“大师姐是不是太紧张了?”一旁守候的沧笛阁弟子面色担忧地悄声问盛雪,“她怎么不注入灵力?”
“等。”盛雪凝神看着台上女子说道。
没多久观众席上嘈杂怨声又渐起。
就在这时,有人忽的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同伴不解。
“似乎是……海浪的声音……”那人神情踌躇地回道。
“哪来的海浪声?”同伴哈哈大笑,“你糊涂了,这里离东春海可还有——”
话还未说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忽的在耳边轰然炸响。
同伴当即心神一震,失神楞在原地。
清脆婉转的琵琶声如浪潮般一层层漫入人们心口。
同伴猛然回神,却发现周遭的人此刻皆消失不见,唯独他一人置身于陌生的峰顶。
而他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天地,黑云压海,浪潮翻涌,风雨欲来。
峰底的海浪正狠狠撞击在岸边礁石上,白色浪花接连炸开。
忽然,耳畔急促且从未断过的琵琶声骤然一转。
与此同时,他面前抬起几百丈高的巨浪压过了峰顶。
他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巨浪逼近,不由得呼吸一窒。
就在他以为即将命丧黄泉时,那巨浪越过了他,眼前的天地瞬间重归于风平浪静。
同伴怔怔回神,才发觉他竟一时忘了呼吸。
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冷汗涔涔,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传说中的……
传说中的……
——天音意象!
竟然已仙曲八重!
当世也只有沧笛阁的阁主和那位太上老祖领悟到八重……
沧笛阁仙曲最高有九重,领悟的重数越高,威力越强,虽然无法直接提高修为,但对心境却大有益处,能大大减少修炼中的阻碍,提高日后的修炼速度。
仙曲一旦领悟到了八重,突破到大乘期便指日可待。
幸好没有与对方为敌,不然,方才她便可在天音意象中随时要了他的命。
同伴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心。
沧笛阁阁主看着下方女子交叠的双手下意识攥紧。
欢儿……
原来如此……
反倒成了你的心结吗?
琴曲逐渐放缓收尾,意象慢慢随之消散。
当最后一声琴音止住,众人神识归位。
长老们面色激动。
八重!八重!
多少年了!
“大……大师姐……不是七重吗?”沧笛阁弟子愕然回头问道。
什么时候到的八重?难不成是……
“大师姐方才领悟了。”盛雪抿唇莞尔一笑。
沧笛阁弟子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不愧是大师姐!
许昭哇一声:“好刺激啊刚刚。”她晃着苏听澜的胳膊连声问道,“你看到没,你看到没。”
“看到了看到了都看到了。”苏听澜被拽的摇头晃脑,连忙喊道,“住手,快给我住手。”
脑子要晃出去了!
穆阳神情无奈看着二人胡闹。
其实,早就在第一根琴弦弹下去时,奚欢便已开始布局。
由于她们神识异于常人,很快便察觉到周围细微的变化,因此只有修为低下的修士直到被天音意象包围时才会惊然发觉。
台上奚欢施施然抱起琵琶躬身一礼施施然离去。
台下掌声爆发。
众人只觉总算不虚此行。
雅乐大典就此圆满结束。
沧笛阁大师姐的声名也因此远扬,这一次,是以天才乐修的身份,而非……那位失聪的大师姐。
大典落幕后,各宗前来道贺弟子陆陆续续离开沧笛阁。
前几日陈子曦已前来同她们告辞,随着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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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其他师兄师姐回了青涯岛。
沧笛阁阁内一时间冷清了些。
真衍宗和白兽门等人也收拾行李准备第二日离开。
夏风习习,莲叶田田。
苏听澜和许昭二人闲来无事坐在池塘边钓鱼。
“澜猪,离游意门开山收徒还有段时间,要不要去我们宗门住几天?”许昭问道。
“不了,我之前答应了林羡羡,去游意门会途经莽州白兽门的领地,我留在那住几天顺便看看莽州的灵脉。”苏听澜说道。
“好吧,那你进了游意门后接到下山历练任务可要叫上我。”许昭叮嘱道。
“行行行!一定!”苏听澜敷衍点头。
“可惜这些宗门不肯开传送阵,不然我就能随时去找你了。”许昭想到这有些郁闷。
“为什么?”苏听澜转头看她。
“我听掌门师尊说,以前各宗门山下主城的传送阵都是来往正常的。直到几百年前有宗门利用巨型传送阵一夜偷袭覆灭另一个宗门之后,有些宗门担心其他野心勃勃的敌对宗门有意效仿此法,再加上长期维护传送阵需要大量灵石,便直接下令关闭了传送阵。
剩下的宗门不想关也得关了,毕竟传送阵终点关了大半,基本也就荒废了。”许昭摊手无奈。
“……这可真是…”苏听澜有些无语。
【新任务,请查看。】
“噫?我有新任务了。”许昭坐直身子。
“什么任务?”苏听澜问道。
“这次要去人界,保护一城太守。”许昭站起身,忽然传音道。
“什么时候去?”苏听澜抬头看她。
“现在。”
啊?
苏听澜一怔。
不待苏听澜回过神,许昭便已召唤出赤晓。
她对苏听澜俏皮眨眼,传音道:“澜猪,千万别和他们说我去人界了。”
她踩上赤晓,挥手潇洒告别:“师兄那边就麻烦你帮我跟他们捎句话,就说我过几日自己回真衍宗,让他们先回去不用等我啦!记得多找我玩呀!爱你哟!”
话音未落,下一刻一阵风席卷而过,余下的话便随着身影迅速远去了。
???
什么?
苏听澜愣在原地,目送许昭雷厉风行毫无留恋地离开,小小身影远远没入云海中彻底消失不见。
真是一如既往的来去如风。
不过,人界……苏听澜思忖片刻,看来大宗门有禁令啊。
她默默收回视线,看一眼身旁被许昭抛下的鱼竿,她想了想,拿出传讯玉简。
“喂?穆阳吗,胖昭跑啦。”
“她又去哪了?”传讯玉简中传来小穆阳无奈的声音。
自从知道许昭匆忙离开都是为了正事之后,小穆阳再没拦着她,但小师妹行事一向冲撞鲁莽,她的安危还是不免令人担忧。
未免她有一日闯出祸来,他下次还是得亲自盯着才能放心。
小穆阳暗暗叹了一口气。
“去办事了,说是过几日她自己回真衍宗,不用等她。”苏听澜说道,晃了晃手中鱼竿。
“我知道了。”穆阳收起剑,“还有,我在你对面练剑,就隔着一个池塘,你喊一下或者传音都行,我听得见。”
36. 不简单
“嗯嗯嗯,下次一定。”苏听澜一视同仁敷衍点头。
不待小穆阳再说,她收起玉简若无其事继续钓鱼。
天气真好啊。
……
师姐果然还是疯了。
严纯川心如止水地想。
他一脸木然垂目看着才到腰间的小豆丁。
就在方才,他才得知面前这个小豆丁是林师姐新认的师尊。
……这小豆丁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不成?
小豆丁好奇围着面前的大鹏鸟转来转去。
大鹏鸟对小豆丁挑衅的叫一声,暗戳戳挪了挪爪子试图挤开她,浑身上下仿佛都在说,碍事的小东西。
苏听澜被赶的后退几步,不雅的翻个白眼,小气鬼。
严纯川神情麻木的收回视线,他也疯了,竟然对一个小豆丁怀有莫须有的期待。
盛雪来到苏听澜面前,蹲下身,将几包东西放到苏听澜手心里:“苏小友,这里面是渺州一些本地的特产吃食,许师妹那份我已经交给穆师弟了,这些你路上慢慢吃。”
听到有吃的,苏听澜双眼亮晶晶地道谢:“多谢盛姐姐。”
盛雪有些不舍捏了捏苏听澜的小脸:“这次分别,下次见面可不知还要多久了,只可惜许师妹先行离开了,还未来得及和她道个别。”
“日后有空我们再来找盛姐姐玩。”苏听澜抱了抱盛雪。
“那我随时恭候,苏小友可要多联系。”盛雪笑着伸手回抱轻拍苏听澜后背。
“好。”
“……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行告辞了,多谢诸位款待。”林羡羡和承先各自谢过辞别沧笛阁众人。
“诸位路上保重。”奚欢带着弟子们回礼。
林羡羡回身时一眼瞥见二人抱在一起,她快走几步上前,轻声催道:“师尊,该走了。”
苏听澜点头应声好,挥了挥手:“那我们先走了,盛姐姐保重。”
盛雪笑道:“保重。”
二人说完,林羡羡对苏听澜伸出双手,却见苏听澜转身,利落地一脚踩在大鹏鸟展开的翅膀上爬了上去。
“……”
林羡羡神情一派镇定自若,收回悬在空中的手。
严纯川侧眼看到林羡羡的动作,师姐……芳心错付了啊。
坐在其后的白兽门弟子见苏听澜爬上来,不由好奇打量苏听澜。
这小丫头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师姐甘心认作师尊?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绝学,并非表面上看起来不堪一击……
不可能,弟子们果断否定了这个想法。
定然是用了什么手段诓骗了师姐才让师姐喊她师尊,分明就是想借此狐假虎威!
小小年纪便心思如此深沉缜密……
想到这,弟子们汗毛倒立,这小丫头不可小觑啊!
苏听澜察觉到背后探究的视线,回头看去,却见弟子们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又或者若无其事的装作看远处风景。
真是可怕至极,可别被盯上,弟子们暗暗心想。
苏听澜一脸莫名其妙,干嘛?
“启程。”林羡羡落在苏听澜身旁坐下。
严纯川坐在前方点头,摸了摸大鹏鸟。
大鹏鸟鸣叫一声,展翅起飞。
沧笛阁众人伫立在山门前,目送着白兽门和真衍宗众人各自往不同方向远去。
前往白兽门的路上,苏听澜闲来无事,借了林羡羡的圆白来玩…不,观察。
圆白刚苏醒时魂体还薄的近乎透明,这些日子在苏听澜布下的守魂阵内修炼,魂体着实凝实了不少,只是还是巴掌大小,要恢复到生前的体型还早的很。
苏听澜搓了搓圆白果冻一样软乎乎的肚子,原来鬼也没那么可怕。
圆白在肉乎乎的掌心中像只球被搓的滚来滚去,发出含糊不清啊呜啊呜的声音。
林羡羡见状抿唇一笑,她无意间低头看到苏听澜今早出门时随手束扎的双马尾。
想到苏听澜似乎平时都是这样随手扎的头发,她想了想,试探着问:“师尊,我帮您梳头?”
大鹏鸟周围布下了结界,倒不用担心大风会将头发吹的凌乱。
“好啊。”苏听澜高兴的点点头。
有人要帮她梳头,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女子们常梳的各式各样的发髻对于苏听澜来说实在有些难——主要是懒得在这上面花时间。
在仙界时好歹有法宝帮她梳头,来到修真界之后她就是个小废物,起床后就是随手将头发一扎,只能保证自己不是披头散发的出门。
为什么没有学发髻相关的法诀……
毕竟要用法诀还得先学会怎么扎发髻,可她连发髻怎么扎都懒得学,便干脆利落的放弃了。
听到苏听澜答应,林羡羡面上浮现几分欣喜神色,拿出木梳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顺着苏听澜的头发梳着。
看着苏听澜捉弄着圆白,耳边伴着圆白软糯的笑声,以及身侧的远山流云,碧空如洗,只觉此景和来时大不同了。
大鹏鸟的速度很快,御剑要五日的路程不到三日便到了白兽门。
白兽门门主和门主夫人早已收到消息等在广场上,望眼欲穿。
没想到羡儿离宗游玩这一趟竟还能有这等机遇,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沧笛阁这次的雅乐节。
看来日后要多和沧笛阁往来了。
白兽门门主和夫人暗自下定决心。
二人远远的见到大鹏鸟的影子,大鹏鸟扇动翅膀,下一刻便到了白兽门山门外,它盘旋收翅落在了广场上。
“爹,娘。”林羡羡喊道,从大鹏身上一跃而下。
“见过掌门,见过掌门夫人。”
众人各自落地上前施礼。
“羡儿,你果真恢复修为了。”门主夫人欢喜道,上前抱住林羡羡。
“是,让爹娘担忧了。”林羡羡说道。
“好好好,这是好事啊。”白兽门门主哈哈大笑。
“爹,娘,这位是我师尊,苏听澜。”林羡羡松开门主夫人,转身抬手对二人介绍道。
门主和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羡儿果然还是疯了。
二人心想,虽说前些日子已经提前收到消息说羡儿在外认了位师尊,但当时羡儿并没有细说,只知晓当初羡儿能恢复修为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二人还以为是哪路高人,原本想着定要好好招待,将之奉为座上宾,谁知……
看着面前的小豆丁,门主和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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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神情和善的笑了笑。
好好招待几日打发了吧。
白兽门弟子们抬头见鬼地看着门主和门主夫人神色如常,竟然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
又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苏听澜,这小孩果然不简单!
苏听澜眼角抽了抽,强忍住尴尬,出声打破突如其来的一片寂静,解释道:“二位莫要误会,晚辈并非林姐姐的师尊,硬要说的话只是朋友罢了。”
“师尊。”林羡羡眉心微蹙,喊道。
白兽门弟子们竟然从这声喊中听出了三分委屈三分不悦四分难过,顿时齐齐露出更见鬼的神色,师姐这是……委屈了?
苏听澜神色不变波澜不惊。
谁是你师尊啊!看看场合吧!别再当众乱喊了!
二人闻言心下微松,门主含笑说道:“原来是朋友……无妨,还未谢过苏小友助小女恢复修为一事,这几日苏小友放心住下,若有哪里招待不周尽管说一声。”
看来还是羡儿疯了。
不是这来历不明的小孩儿欺骗羡儿便好。
苏听澜摇头:“晚辈没做什么,林姐姐能恢复修为是她的机缘。”
门主夫人轻声一笑:“说的是,恢复修为是机缘,能遇到苏小友也是小女的机缘。”
一行人寒暄几句后,严纯川便上前几步简单禀报了在沧笛阁的行程,门主夫人点点头,随后其他弟子们便告退各自散去。
苏听澜则随着严纯川离开寻找住处。
望着苏听澜二人远去的身影,门主夫人伸手拉住林羡羡:“我们回殿内说。”
“羡儿,这是怎么回事?”
门主一踏入大殿便问道。
林羡羡便将之前发生的事缓缓道来,先前三千决的事已经征得了苏听澜的同意,此时才会对二人直说。
“这世间竟有此等绝学。”门主惊奇道。
“只是,这曲子之效因人而异,若出了差错,轻则没有任何成效,重则便会被妖兽反噬,群起而攻之,因此,女儿能驱散兽群大约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林羡羡说道。
门主颇为认同点头,这是自然,越是威力强大的绝学,施法的条件就越苛刻。
就算是能召集兽潮的魔兽令,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当年魔尊世寒便是祭炼了无数魔兽和人族的血肉才将魔兽令炼成。
“原来如此,只是羡儿,你认那苏小友为师尊一事…未免太过草率了……”门主夫人微微一笑,说道,“若是为了三千决,你日后多关照她些便是,又何必……”
“娘,这是女儿的决定,女儿不仅仅是因为三千决,师尊她……也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林羡羡神情坚定道。
门主夫人面色为难。
不简单……
不简单又如何?
他们神识已经看过那女孩儿的骨龄,不过七八岁罢了,只是一个年幼女童,就算再不简单也不过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
他们的女儿也是天之骄子,从来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二人年岁差距和辈分摆在那,凭什么就要拜人家为师尊?
三千决只是她师门传授她的,且不说师门不明,她这般年幼便出来行走江湖,定然没有学到多少真本事,又能教导她女儿什么?
37. 魂湮禁术
不论是从资历,经验,岁数来看,都不合适。
再加上,身为白兽门门主之女,却认了一个小女孩作师尊,别人根本不知道多少真相,只会看到表面上的事实。
这一旦传出去,他们白兽门门下弟子日后走出去岂不是要被其他宗门的子弟笑话?
门主和夫人对视一眼。
女儿发疯,他们可不能也跟着发疯。
二人也不敢说太重的话刺激到刚恢复修为的女儿,门主夫人只好温声劝道:“……既然如此,你在门中私下叫着便好,若是出了白兽门……还是尽量少这般称呼。”
门主说道:“毕竟,你也要为门中弟子出门在外时的声名考虑。”
得趁早将二人分开,等羡儿没什么机会同那女童见面,叫的少了,自然而然就会忘了此事。
林羡羡不置可否,应道:“女儿知道了。”
……
“你说,这是九容岛的弟子?”执法堂的林长老看着地上邪修的尸体问道。
“是。”陈子曦施礼回道。
“你发现他时,面容和那位失踪的弟子不同,但身上却穿着那弟子的衣物包括储物戒?气息也同那弟子一般无二?”林长老继续问道。
陈子曦点头。
“为何当时不禀报给其他师兄?”林长老问。
陈子曦施礼说道:“弟子当时发现这位师兄的储物戒中有与炼魂相关的功法,猜测他修习了邪修之法,此事事关重大,弟子不敢声张,便自作主张带回来了。”
“炼魂!”林长老面色惊怒,他又问道,“你可见到何人动手?”
陈子曦摇头:“弟子赶过去时只有师兄的尸体在场,并无他人。”
林长老沉着脸思索。
陈子曦接着说道:“此次枥子山之行除了弟子并无其他同门师兄前往,但这位师兄却独自出现在枥子山中且被人所杀,弟子怀疑他可能和渺州拐子案的邪修之间有所联系,在前往沧笛阁前便使用了易容丹改换面容,似是为此提前做了准备。”
若不是此行的各岛弟子之间来往甚少并不熟悉,也不会有人没发现对方提前使用了易容丹。
提前做了准备?
“……你是说,他可能是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前往山中,却因此事被灭口了?”林长老皱眉说道。
“只是弟子斗胆猜测,并没有证据。”陈子曦说道。
林长老点点头。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你先下去吧。”他对陈子曦说道,“若有其他问题我再传唤你。”
“是,弟子告退。”
陈子曦依言施礼,退出执法堂。
林长老凝神检查尸体片刻。
额上有箭伤……被人射穿头颅而死,这弟子金丹期,对方至少也是个金丹期修士。
没有箭头取出的痕迹,会是何物?冰箭?没有水痕……也没有其他灵根属性的痕迹,极有可能是风箭……
能一箭精准命中敌人要害,看来是擅于弓箭之人。
林长老伸手并指搭在尸体腕上,灵气顺着尸体经脉游走。
胃中的确有易容丹的残余灵气……
这弟子经脉中竟还有邪气弥留……显然暗中修行炼魂之法多年,宗内却无人察觉?
林长老眉心微蹙,捡起桌上的储物戒,取出炼魂功法,粗略扫了一眼。
他沉着脸合上功法。
决不能让此法流传出去。
他继续搜查储物戒,试图找出其他线索,然而翻找了一番却无果。
林长老蹙眉思索片刻,收起尸体和其他遗物,抬脚离开执法堂,飞往主岛大殿去。
天一宗,位于天洲大陆东南侧沿海的青涯群岛,青涯群岛上方有众多浮岛,最大的浮岛便是天一宗主岛,由天一宗开宗祖师当年所开辟,也是宗主所处之地。
主岛周遭的或大或小的浮岛便是宗门各堂以及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们的住处。下方则是天一宗外门各堂以及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的住处。
再远些,便是青涯群岛的八大岛屿,是宗门内各大长老以及亲传弟子的住处。
各岛自有护岛大阵,由身为岛主的长老们负责掌控,八大岛屿的护岛大阵与主岛上的护宗大阵遥相呼应,连成九星大阵,由当年的云承宫宫主所布。
据说九星大阵是世间最稳固且威力巨大的护宗大阵,就算魔族大军来了也无法撼动分毫,但魔族早已被歼灭,是否如传闻所说也无人知晓了。
“什么事?”天一宗宗主看着林长老从大殿门外踏进来。
林长老施礼:“宗主,有关宗内弟子一事需禀报。”
“哦?”
“方才有小弟子来报,渺州拐子一案涉及到宗内一名弟子,那名弟子在拐子落网后出现在枥子山中,被神秘人杀害。”林长老说明了来龙去脉。
天一宗宗主嗯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林长老接着说道:“据小弟子所说,这名弟子极有可能是先前失踪的弟子,但和被杀弟子两者面容有异,疑是食用了易容丹……经查,该弟子体内的确有易容丹的残存灵气,储物戒中也还有剩余的易容丹,除此之外储物戒中还有炼魂功法。”
“炼魂功法?怎么回事?”天一宗宗主闻言面色一沉。
“我观他经脉中邪气弥久不散,且有过走火入魔的迹象,想必误入歧途已久。若该弟子真是九容岛弟子……那他修习炼魂之法一事需得宗主严查了。”林长老肃容说道。
天一宗宗主眉头紧锁,说道:“我叫晴山过来。”
越晴山是九容岛岛主,也是天一宗最年轻的长老。
天一宗宗主取出玉简传讯。
一刻钟后,林长老看着宗主收起玉简。
这是讲完了?
随后,宗主面无表情喊了一声正在殿门外值守的弟子,让他前往九容岛传唤越长老。
……原来是没接。
弟子领命离开,只余二人相顾无言,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林长老不由暗暗扶额。
越长老果真如传闻所说,弃玉简如敝履,不喜玉简随身啊……
好歹是一岛之主,怎的就这般任性妄为。
林长老摇头。
夏日午后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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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照。
九容岛上的密林中蝉鸣声不绝于耳,却并不聒噪,伴着树影婆娑窸窸窣窣的声响,反而令人心神宁静。
斑驳树荫之下,一俊秀青年披着青色外衫正枕臂靠坐在树干旁小憩。
有清风拂过青年发梢,带着几缕发丝落在鼻尖上。
“啊嚏!”青年鼻尖一痒,下意识打个喷嚏,大喝道,“哪个小兔崽子在骂我?!”
“……”眼见岁月静好的画面被画中人亲手破坏,本来站在一旁不忍心叫醒师尊的大弟子一时面上满是无奈。
“师尊,掌门找您,别睡了。”他说道。
……
“师兄,找我何事啊?”
伴随着脚步声,青年清朗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天一宗宗主和林长老视线随着声音回头看去,青年身穿宽袍大袖,脚下迈步而来,身形颀长,风神疏朗。
“晴山,又不好好修炼在哪偷懒呢?”天一宗宗主上来便沉声问道。
“师兄此言差矣,师弟我这不是修炼到了瓶颈期嘛,只是今日在山中潜心感悟万物之道,一不小心入定了而已。”越晴山说道,一边在殿内找个座位随意坐下,坐姿慵懒可见在宗主面前丝毫不见外。
“坐好!”天一宗宗主忍不住呵斥,多大人了还这般不修边幅,更何况此时还有其他人在。
越晴山被当面呵斥也不恼,听话的稍微坐直身姿,但也只是稍微动一下。
天一宗宗主眉头一皱,欲要再骂,这时林长老轻咳一声,他放出九容岛弟子的尸体,问:“越长老……可识得该弟子?”
越晴山扫一眼地上尸体面容,撑肘道:“不认得。”
“怎么?这是我岛上的弟子?”他接着问道。
“正是。”林长老说道,“他藏在宗门中修炼邪道多年,至今才被发现。”
“邪道?”越晴山一下坐正身姿,“什么意思?有九容岛弟子的身份玉牌吗?”
“自然是有的。”
于是林长老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修的邪术正是曾轰动修真界一时的魂湮禁术,此术失传已久,当年那创始之人魔湮君便是利用此术凭一己之力屠遍汐山城,如今重现世间,若流传出去,恐怕不妙啊。”
“幸而这名弟子得到的功法不全,只有一二式。”
“还望越长老回岛后严查上下,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越晴山自然知道此事不可小觑,早已收起一贯慵懒散漫的姿态,面色凝重。
“查!严查!岛内竟有弟子入了邪道,我看还有谁敢沾这些东西!要是被我查出来,必然严惩不贷!”他竖眉道。
又站起来转身对天一宗宗主毕恭毕敬的施礼请罪:“师兄,此次是晴山对下有所疏忽,管教不严,晴山有罪。”
“那你便好好将功赎罪,引以为戒。”天一宗宗主说道,“此事我随后会通知其他各岛尽快清查岛内弟子,我天一宗决不能成为任何邪修来去自如的后院。”
被其他宗门引为笑柄是其次,门内弟子性命安危和修道正途才是至关紧要的大事。
38. 谁的灵兽拉了?!
“是。”在场二人施礼应声。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各自离开,越晴山跨过大殿门槛时甚至还绊了一跤,踉跄几步,险些大意摔倒,又立马当着林长老的面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飞远。
天一宗宗主疲惫的抬手捂住双眼,只觉后悔。
当年就不应该同意老祖的提议让他成为一岛之主!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丹……
“嗯?”
正想着,天一宗宗主忽然感应到星罗宗宗主的讯息。
老家伙找我作甚?
肯定没什么好事。
天一宗宗主拿出传讯玉简,只见其上十个大字赫然显现。
“你宗危矣,灭门之灾,哈哈。”
天一宗宗主头上青筋瞬时暴起,他破口大骂:“这老匹夫!竟敢咒我天一宗!”
晦气!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一把将传讯玉简往地上狠狠一摔的冲动,但胸口憋闷的怒气又无处可撒无处可去,他干脆传讯回去。
空旷的殿内天一宗宗主高声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回荡。
“你宗才危矣!你宗才将灭门!”
“老东西整日算些有的没的!”
“早晚玩完!再让我看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殿外有弟子路过忙缩了缩头快步离开。
十几日后,天一宗里外清查,有两名弟子被查出沾染魔功邪道,天一宗宗主大怒,命执法堂将二人废除修为,关入深海之牢百年后逐出宗门。
又命戒律堂堂主及各岛岛主对弟子严加管教,一时间天一宗上下噤若寒蝉,生怕被当做邪修抓进海牢。
……
人迹罕至的深山中,随着金光黯淡消失,苏听澜的修为也突破到了金丹初期。
还好白兽门的灵脉点在后山,幸好不是在什么禁地,不然她还得想办法来这里。
她将突破后的修为气息重新压制了回去,指引者的声音在识海中适时出现:【哟,恭喜啊,金丹初期,离元婴期还要再复苏四条灵脉。】
听到它的声音,苏听澜当即开口道:“我要解封诛魔天雷术。”
指引者有些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调:【——你还点上菜了!】
苏听澜回怼道:“不是你说的我可以选吗?欸,别想耍赖啊,说话要算话的。”
【谁耍赖啊!明明是你自以为是,我就说过那么一次,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让你一直选!】指引者的声音明显有些被气的跳脚,【你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
蹬鼻子上脸,蹬鼻子上脸的是你才对,苏听澜额上青筋跳了跳,惯着你了!
苏听澜正想直接开口和它对骂,但这时指引者态度忽地一转:【……等等,诛魔天雷术是吧?】
虽然直觉告诉她不对,但苏听澜还是点点头:“没错。”
【你求我啊。】它笑道。
呵,苏听澜瞬间捏紧拳头:“……你出来我们谈谈。”
【你要揍我,休想。】
苏听澜深吸几口气,想到诛魔天雷术还是忍了下来。
“您大人有大量嘛。”她勉力撑起嘴角笑道,“其实我都知道,你说的话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我好。”
“毕竟咱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说有过节吧也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口角之争。”
“我知道你也没必要特地为难我针对我,我都明白你的苦心,虽然我没见过其他人的指引者……”苏听澜皮笑肉不笑,咬牙道,“但在我眼里像你一样天真可爱纯善耐心细心大方有气度的指引者,这世上可就只有你一个呀。”
说到大方两个字时特地咬牙加重了语气,等她说完后,识海内闹腾的动静过了一会儿竟然平息了。
【……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小气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这一次,下次可不能了,记得啊。】它装腔作势道。
本以为她还要再磨上一会儿的嘴皮子,没想到还挺好哄的,想到这苏听澜忙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下次嘛,当然是下次再说。
随着小道消息在白兽门弟子之间流传开,几乎所有弟子都知道了门内有个新来的小孩,据说还是羡羡师姐的师尊,这一下引起了小弟子们的好奇心。
闲着无事便会从苏听澜院门前路过,探头探脑的往其内看上几眼。
殊不知在众弟子们眼里的路过,却早就把小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看啥呢?”有人问道。
“看新来的小客人啊,你不知道吗?”弟子随口回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是会杂耍还是唱戏咋的?”那人说道。
“嗐,你还没听说吗,这小客人可是小小年纪就当了羡羡师姐的师尊呢!”弟子说完回头,却没看到身后说话的人,顿时一惊,“人呢!”
大白日的还见鬼了?
“……你往下看。”那声音从底下传来,弟子这才低头看到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一身裙角有些破烂的春辰绿小襦裙,面容娇俏可爱,双颊还有些婴儿肥,可惜形容狼狈,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是谁家小孩?”弟子脱口问道。
哪家的小孩没看好走失了?怎么混得一身狼狈?
“这里是我暂时住的院子,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在找我。”苏听澜神情无波说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杂耍可以看呢?
原来是在找她。
她方才在后山解封诛魔天雷术后正打算趁热试一下威力,谁知突然窜出来一只狼崽咬她,虽然术法避开了但劈到不远处的山洞,没想到惊动了里面的巨灵熊。
狼崽受到了惊吓逃跑了,但附近的狼群还是发现了,她也不知到底引起了多少连锁反应,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山里的灵兽们嗷嗷叫唤到处追咬了。
她不敢随便动手反击,毕竟这里是白兽门的底盘,谁知道这群灵兽里面会有哪几只是弟子们放养在这的。
结果她好不容易逃回来就看到一堆人堵在她院子周围。
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她也懒得问,但这群人将小院围的水泄不通,愣是让她找不到可以进去的路,这才随便抓了个弟子问清楚。
周围弟子一听那小客人竟然就在身旁,纷纷下意识退开,身后的弟子们不明所以,一下被挤倒。
“啊!你踩到我的脚了!”
“……谁的灵兽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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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挤了都快压我身上了,走开啊。”
“喊什么,吓到我的灵兽了!”
“啊,阿旺,我的灵兽跑了,让让,快让让……”
苏听澜:“……”
她听到了什么??
有灵兽在院子附近拉屎?
别太过分啊!
苏听澜勉力控制住自己几乎要扭曲的表情,拍了拍身上的泥巴树叶。
周围的气氛一时混乱又凝滞,混乱的是弟子们身后,凝滞的是苏听澜周围。
那弟子面色难掩尴尬:“抱…抱歉,苏小友,我们不是有意惊扰你的……”
“没事,你们白兽门的还挺热情好客的。”苏听澜神情不在意的说道,包括那后山一群灵兽。
“你们找我干嘛?”她问道。
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最后还是最开始出声的弟子被迫站出来:“苏小友…你…真是羡羡师姐的师尊?”
“不是。”苏听澜矢口否认,“你们就当她闲的,闹着玩儿。”
弟子们听完松一口气,不是就好,天才就算是有一些令人费解的怪癖倒也说的通。
毕竟羡羡师姐自从性情大变后,谁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但也说不定羡羡师姐是在借着这种癫狂偏执的行事方式来解开心结。
弟子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服了自己。
“都杵在这儿干嘛呢!”不远处有声音喊道,“功课做完了吗!”
“严师兄来了!快跑!”
弟子们瞬间一哄而散,甚至还有弟子就算掉了一只鞋子也不忘捞起自己的宝贝灵兽,而后接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多谢苏小友解惑,改日请你吃酒!”有弟子下山前还不忘大声喊道。
严纯川听到后,回头怒骂:“吃什么酒!苏小友才多大年纪!”
“吃酒…也不是不行…”苏听澜默默举手说道,她就挺喜欢喝果酒的,虽然她现在才八岁,但她内里可是个成年人。
严纯川才骂完小弟子们还没来得及收回师兄的气势,听到小豆丁要吃酒,习惯性怼了回去:“行什么行!等你日后长大再说!”
等怼完才想起面前的小豆丁是客人,他掩饰般的垂眼抬起手清下嗓子:“咳……还未问过苏小友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宾至如归的习惯。”苏听澜回道,没一个见外的,全都堵她门口了。
“弟子们没有给苏小友带来麻烦吧?”严纯川又问。
“没有,都很亲切热情。”苏听澜摇头,除了那个放灵兽在她院子附近拉屎的。
“那就好。”
严纯川说完便看到了苏听澜破烂的裙角,连忙问:“苏小友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哪个弟子的灵兽咬了?可有伤到哪里?”
“啊,这个啊,没事没事,我去后山随便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挂到衣服了而已。”苏听澜微微一笑,摆手说道。
告状算什么好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后山的兽兽们都给我等着!
她在心里给兽兽们狠狠记下一笔,而后想起什么,说:“话说回来,我正好有点事想找严道友你问问。”
39. 人界
“什么事?苏小友但说无妨。”严纯川凝神倾听。
“就是……冒昧问一下,我能进你们宗门的藏书阁看看吗?”
若是直接去问林羡羡的话,就算不能进藏书阁,她十有八九也会想尽法子让她去看看。
想到后果,苏听澜毫不犹豫的绕开了林羡羡,选择问和她不太熟且看起来更靠谱些的严纯川。
严纯川听完没有立即拒绝,稍作思索,试探道:“苏小友想看的……是什么书?”
“我能否看看万妖图鉴之类的书籍?我修的弓箭之道,想粗略了解一下天洲常见的妖兽灵兽的特性和要害,顺道看看一些有关天洲的史书典籍。”苏听澜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毕竟是白兽门,对于兽类的有关书籍定然要比其他宗门的更齐全一些,说不定还能看到有关妖族的资料。
弓箭之道?
原来她入道了?
严纯川不由打量一眼她身上的修为,依旧看不出任何灵力气息。
这是在有意隐藏修为?
一般来说,只要修士压制修为隐藏好气息便无人能看穿,但很少会有人刻意这么做,除了生怕仇人找上门到处逃亡的。
毕竟修真界强者为尊,只要展现出的气息越强大就越难被看轻。
严纯川有些猜不透苏听澜这么做的意图什么。
以她这个年纪来看还能有什么仇人?何必如此谨慎?
想到一向自傲的林羡羡竟然喊她为师尊,严纯川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师姐可能瞒着什么。
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啊。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觉得羡师姐行事越来越癫狂了。
听到苏听澜喊了他几声,严纯川回过神,也没有多问,直说道:“原来如此,自然可以,不过苏小友作为外来的客人只能进藏书阁第一层,还望苏小友不要介意。”
藏书阁第一层一般放的都是常识类的书籍,多用来给小弟子们启蒙,有些书籍甚至市面上也有在售卖,偶尔也会有客人进去观赏查阅。
没想到苏小友这般好学,门中和她这个年纪一般大的小弟子们可都每日只想着玩闹,别说小弟子,他幼时也是这般。
既有天赋又勤恳努力,也难怪小小年纪就入道了。
苏听澜见严纯川点头同意,带着几分欣喜说道:“怎么会介意,还要多谢严道友。”
“苏小友客气了,你想什么时候过去?我好提前告知藏书阁的长老。”
“那位长老若是方便的话,我想现在就过去。”苏听澜想了想,说道。
“好,我问问。”严纯川点头,直接拿出玉简传讯给守阁长老。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严纯川对苏听澜说道:“苏小友请随我来。”
二人来到藏书阁所在的峰顶,见到了藏书阁附近凉亭中正和弟子对弈下棋的长老。
长老是一名女修,在苏听澜的刻板印象中藏书阁守门人应该都是要么仙风道骨要么邋邋遢遢的白发老者,且实力深不可测,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这么年轻。
旋即又想到修士天赋越好,驻颜的也越早,能成为长老的大多也看起来比较年轻,倒也正常。
那边严纯川已上前施礼:“见过许师叔,见过路师兄。”
“这就是那位小客人?”许长老抬眼看向她。
“是。”严纯川回道,“她就是苏听澜。”
“见过长老。”苏听澜施礼。
许长老伸出手捏了捏苏听澜两侧的脸颊:“这小姑娘长的真可爱。”
“朵谢,我也芥末认为。”苏听澜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声音含糊不清的大方回应。
许长老听到后脸上的笑意更深,对路师兄说:“哈哈哈哈快看,说话也可爱。”
这小脸蛋手感也真不错。
“确实如此。”路师兄含笑道。
“许师叔……”严纯川有些难以直视。
对客人动手动脚实在是……
许长老哈哈一笑,放开苏听澜,挥挥手赶人:“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且去吧。”
苏听澜揉揉脸颊,严纯川带着人施礼告退。
藏书阁大门敞开着,才一踏入其中,入目便是琳琅满目的书架四面靠墙排列,每面墙的书架足有十几丈高,望不到顶。
书架四周放置了书桌供弟子翻阅书籍,阁内中间则留出一块空旷的空地,放了一圈小型传送阵,每个小型传送阵只能传送二三人,时不时有弟子进进出出,应该就是前往其他层数的传送阵了。
一层左右两侧各有长廊,长廊尽头还有楼梯,沿着长廊看过去能看到有一两扇房门打开。
苏听澜抬头望着高大的书架,虽然四面都是书架但室内并不昏暗,阁内顶部有明亮的白色光源照下来。
大约是用了照明用的夜明珠之类的法器,书架的框架也似乎使用了特殊材质制作,散发着并不刺眼的柔光。
“这层所有书籍苏小友皆可随意翻阅,左右两侧长廊的静室是开放的,若门开着便是无人的房间,苏小友可以进入其内独自使用。”为避免打扰到此处弟子,严纯川用传音之术对苏听澜介绍。
“需要翻阅什么书时,将灵力注入静室内桌上的一块黑石便可,书架上的书会出现在静室内。”
苏听澜心中暗暗竖大拇指,比她先前想的还要先进的多,这下她不用一本一本的找了。
“苏小友还有其他疑问吗?”严纯川传音问。
苏听澜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若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传讯找我。”严纯川说道。
“好,多谢严道友。”她传音道谢。
目送严纯川远去,苏听澜来到一间敞着门的静室。
静室约有一丈宽,室内一览无遗,只有靠窗的桌椅和一块镶嵌在桌面一角的黑石。
苏听澜转身关上门,施术换一身衣裳,来到桌前。
她伸出小手轻触黑石,心念一动,桌上地上顿时碰的一声堆满小山一般高的书籍。
“……”
好多!
七月下旬,远在人界位于苍弥国西南境的澄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暑气不散,炙热难耐。
正午的阳光耀眼刺目,院中蝉鸣声跌宕起伏争相吵闹。
日光照进了议事厅门内,厅内将官官吏们争论不休。
“安城若被敌军攻占,唇亡齿寒,势必会危害到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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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不过三千兵马,敌军近万人马,叛军猖狂,若带兵前往,澄城失守该当如何,城内数万百姓又该当如何!”
“若即刻派人去信燕城调集人马相助呢?”
“燕城太守贪生怕死,自身难保,又怎会借兵支援?”
“东古军到底是如何潜入境内包围了安城的?!”
澄城太守沉着脸站在舆图前,没有阻止众人的争吵。
今日一早便接到安城派人突围前来求援的消息,如今苍弥国境内内忧外患,叛军肆虐,连屠三城,东古国趁机大举南下进犯苍弥国。
皇帝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调集了大量人马前往北地迎击东古国大军,境内境外战火弥漫,百姓流离失所,人人自危。
“报——”有信兵从外奔赴而来。
“大人,曾二小姐,曾月带着兵马改变了路线。”信兵禀报道。
厅内顿时一静。
“你说什么?”
澄城太守视线离开舆图,难以置信的瞪眼看着来人,声音都变了调。
“不是去剿匪了吗!”澄城太守怒声喝问,虽然看着是在问信兵,视线却看向了一旁静坐的永阳将军曾远。
曾二小姐,名为曾月,是曾将军前几个月从不知名的乡下认回来的小女儿,而曾大小姐早已嫁为人妇。
据说曾二小姐自幼习武,拜得隐世高师,习得一身好武艺,与曾大小姐性格迥异,为人干脆爽利勇武不凡。
也许是多年来的亏欠让曾将军对曾二小姐多有宠溺,常常带着小女儿出入兵营。
这几个月来,曾月也没有辜负曾远的厚望,不仅打服了兵营中的将士们,又几次随父出征平叛,击杀了不少叛军,一手枪法使得舞舞生风,战绩斐然。
十日前,澄城城外匪患作乱多日,曾月自告奋勇率兵前去剿匪,带了一千精兵前往,曾远派了一名副将随行,对于匪贼他也头疼已久,见有人自愿前去,他便同意了。
谁知道她竟然敢公然违抗军令?
这是要造反?
“曾将军,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她带这么多兵马是要去做什么?……还是说,你要做什么!”澄城太守强忍着怒意,转身紧盯着曾远一声声质问。
问到最后一句时,脸色愈加阴沉。
他沉声喝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曾远没有回应,神色淡漠,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官吏们面面相觑。
十日前澄城可没收到任何求援的消息,难不成……是投敌……
一想到这个可能,官吏们不由呼吸一窒,厅内旋即陷入凝滞。
在澄城太守的声声质问和曾远的沉默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官吏们心下各自揣度猜测,惊恐万分又不敢大喘一声气,生怕下一刻门外就有一群官兵带着兵器夺门而入。
就在这时,信兵已经缓过气来,出声打破了凝滞。
“曾,曾二小姐的确剿匪了,她三天内便将匪寨打了下来。”他咽了一口水,接着说道,“然后……带着兵马和土匪一同往西境的方向去了。”
“三天!”
众人惊呼出声。
40. 城门
匪患作乱已久,以前也不是没有派兵去剿匪过,但对方占着地利,熟悉山林地势又精明狡猾,不仅数次躲过围剿,还因此损失了不少官兵,简直就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她不仅只用了三天,看来还将匪贼一并收作己用了!
“等等,西境?”有人发现不对。
难道说……
众人视线瞬时集中在信兵身上。
信兵点头:“曾二小姐让我带一句话。”
“安城有难,当支援。”
嚯!
众人视线一下转移凝聚在曾远身上。
澄城今日才收到安城求援的消息,这是提前预知了安城的困境?
六日前?
不,不对,说不定更早之前便计划好了!
曾将军竟如此深藏不露!
以往只以为此人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没想到啊!
众人暗暗感概赞叹刮目相看。
曾远其实并没有比澄城太守多知道些什么。
他当时也以为曾月只是带兵前去剿匪,但当信兵来报曾月的异动时,曾远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惊疑不定,认定了黎大小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当然这话他不能直说,因此只能装作一派高深的模样唬一唬澄城太守。
曾月,是黎瑶对外的化名,而曾远以前是黎瑶的父亲黎知手下的部将。
黎瑶领军练兵的才能他亲眼目睹,当年黎瑶嫁给了皇帝他还暗暗可惜,没想到时过境迁黎家突逢大变。
黎大将军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皇帝竟然听信谗言,以谋逆之罪斩了黎大将军,发落了黎氏一族。
他得知后难以置信,又气又恨,什么都不能做,直到黎瑶找上了门。
“是我让她去的。”曾远咯噔一声放下茶杯说道。
“但仅仅一千多兵马怎么够?”有人不解。
就算算上安城那两千兵马那也不够啊,更何况还不知道守城期间折损了多少人。
“她说她可以,那就一定可以。”曾远掷地有声回道。
曾将军……
众人看着曾远,这是被小女儿哄的找不着北了吧。
真是夸早了,还想着说他有远见。
初出茅庐的小女儿带着一千兵马去和敌军大将胡虎的一万人马对打,虽然只用了三天便打下了匪寨,但战场瞬息万变,和这些小打小闹可完全不同,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明晃晃去送战功的。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曾将军也跟着胡闹。
澄城太守已经在心疼那一千兵马了,对曾远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事已至此,只能尽快派人去燕城借兵支援。”他拂袖道。
澄城太守挥手一一吩咐下去。
雷声轰鸣,黑夜中树影重重张牙舞爪,大雨冲刷着泥泞的大路,马蹄踏踏,雨点砸在前进的一众兵马甲胃上,纪律严明,整齐划一。
落在兵马队伍其后的数百土匪不敢有任何怨言,一步步踩着泥水,安静无声又乱乱地紧跟着队伍。
这些日子他们早已被黎瑶的雷霆手段教训得服服帖帖,就算黎瑶要让他们在前方冲锋焰阵,他们也不敢有二话。
这哪里是小娘子带兵,分明就是活阎王在世。
有哨探骑马回转来报:“报,前方有叛军围攻下录县。”
黎瑶勒住身下的马匹,身后行进的队伍得令停下。
“多少人?”她问。
“近千兵马。”
竟然碰到了叛军……
她上一世只听说过安城全城被屠,并没有下录县沦陷的记忆,难道是下录县太偏僻,寂寂无闻,所以她才没有听过?
黎瑶抿唇沉思。
身后卫副将驱马上前:“曾二小姐,来得及吗?”
临行前曾将军嘱咐过一切都听命于曾二小姐,卫副将虽不解,但军令如山,也只能依令行事。
在见到黎瑶火速处理掉匪患的手段后,卫副将从那时起便对曾月深信不疑,原来是将军胸有成竹才会下此命令。
黎瑶手中长鞭一甩。
“继续前进。”她说道。
“……下录县此战,必将叛军项上人头全部拿下!”
“是!”雨夜中兵士齐声应和,声震如雷。
漆黑的夜色褪去,晨光大亮,清晨的风卷着城墙上浓烈的血腥气息拂过一夜未睡的安城。
安城才经历了一场敌军突袭而来的守城战,城墙上新换了一批兵士上城守卫,先前负责守卫的兵士们有序的下城休息,伤兵或被搀扶着被抬着下去找医者包扎伤口。
“……你小子真是命大,先前箭雨中你被射中肩膀后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就要命丧黄泉了,没想到竟然活下来了。”兵士搀扶着受伤的同伴一步一步下城墙。
“我也以为……”同伴似乎是还未回过神低声喃喃,他比划一下,“当时那箭就快要射中我的额心……结果我看到有一道红光闪过,那箭矢突然就断了。”
“突然断了?”兵士哈哈一笑,“那你能活下来还要多亏了他们东古国的铁匠……”
“不,不是。”同伴打断兵士笑声,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开掌心给兵士看,“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切开了……”
兵士停下低头细看,同伴掌心中正静静躺着一块仿佛是被什么利器切开后只剩一半的箭头,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它并非是因为东古国铁匠打造箭矢时偷工减料而断掉的。
那时他为了印证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下意识不顾危险的将那断掉的箭头迅速收了起来,现在看来……当时他看到的确实并非幻觉。
“还真是奇了。”兵士说道,“除了那道红光,你还有没有看到别的?”
同伴摇头:“能捡到这箭头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能顾得上看别的?”
怪事。
兵士无意间联想到以往混迹市井听来的旧闻轶事,这座城年代久远,从古至今自然发生过不少守城战…不说别的,光是这十几日的守城战役中就死伤了不少兵士,虽说绝大多数都是敌军的人,但……
这时,城墙上忽然有一阵风吹过。
七月的风明明应该是闷热的,此时此刻他却感受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兵士忍不住打个寒战。
“前面的,别挡路,还走不走了!”身后有人大声催促打断了兵士的走神。
“快走快走。”兵士不敢再深想,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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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匆匆的带着同伴下了城墙。
“嘶……慢点,慢点,你扯到我肩上的伤了!”同伴大声嚷嚷道。
……
“阿昭,打了这么久你肯定累了,快下去吧。”有兵士上前对旁边的少年说道。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瘦小,清秀白皙的脸上沾了不少黑灰,虽然守了这么多天,头发面容脏乱,但少年双眼依旧炯炯有神。
“我没事,阿二哥,我还能再坚持坚持。”少年趴靠在城墙上回头道。
“你已经连着三四天没有休息了,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垮掉,快下去吧。”阿二哥劝道。
“是啊,我们都换了好几拨人了,年轻人就算体力再好也要养好精神,别强撑着了。”
“快去歇息吧。”
“阿昭别担心,有兄弟们在。”
城上的兵士们七嘴八舌的应和。
守城的这些日子兄弟们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幸亏有阿昭总是能及时在混乱中出手救下兄弟们,要不然他们早就魂归天际了。
负责这面城墙的指挥官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听到众人的话低头看向少年。
他们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少年,前几日若不是为了守城募集人手,召集城中壮丁,自称阿昭的少年自告奋勇出现,他们也没想到安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少年高手在。
城池被敌军两面夹击,正是因为只有他们这面城墙的人除了精神有些疲惫,几乎都没受重伤,将军才能得以从此处多抽调些人手去另一面城墙挡住敌军袭击。
想到这,指挥官认可的点点头,少年人重情重义,身手不凡,值得培养重用。
“阿昭!等打完这场战,来我家坐坐啊,我妹妹就喜欢像你这样勇武的年轻人!”不远处有兵士伸头对阿昭喊道。
“好你个铁子,居然抢先一步,阿昭,我家也有妹妹,可擅长女红了!”
“不行!我家里也有妹妹!我妹妹貌美如花!”
“我妹做的一手好菜,比那酒楼大厨还要好吃!……”
“你那算什么!我姐……”
“我,我,我有弟弟!读书识字!”
城墙上兴奋的兵士霎时刷的一下看向出声的那人。
丧,丧心病狂……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那人见众人看来,才反应过来众人想到的是什么,涨红了脸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就在这时,阿昭突然大喊:“有敌袭!”
众人闻言顺着阿昭的视线向城外看去,漫漫荒野一望无际连敌军的影子都看不到。
但指挥官不敢大意,前几日便是阿昭提前发现出声提醒,安城才能提前做好守城迎敌的战前筹备。
指挥官着手让人安排下去,又派人前去通知太守和将军等人。
城上众人立时收起嬉笑的神情,各自整装收拾兵器随时全力以赴作战。
那人被打断话头后,眼见剩下的话再没机会说出口——就算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在意,只好默默将话咽回去。
他心中不由得泪流满面。
……我,我的意思是我能让我弟教阿昭读书识字啊!
41. 燕城援军
尘土飞扬的大地之上,兵马疾驰向城池逼近,黑色的军旗张扬飞舞卷动。
东古国大将胡虎在旗下骑马遥望着晨雾中朦胧的安城,面上神色忽明忽暗。
身边的将领皆噤声不语。
气氛紧张凝重。
有小兵从后方赶来打破了凝滞,对其中一名副将低声禀报,副将侧耳倾听,驱马上前靠近胡虎。
“将军,陛下那边派人过来了。”他说道。
胡虎闻言没有回头。
“何事?”他问道。
“陛下命您速速带兵回边境和大军汇合。”副将回禀。
“……去回陛下,就说再宽限些时日。”胡虎沉声说道,“这座城池,定拿下!”
副将神情犹豫。
此次他们带了一万兵马绕过录水偷渡入境包围安城,为的就是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将城池攻占之后一路直取苍弥国腹地。
但,他们攻城半个月来昼夜轮番上阵,却迟迟没有将安城攻下,甚至折损了半数的兵马,再加上这些日子不断的进攻,兵马疲惫,若再拖下去,迟早要被苍弥国卫军或叛军发现,到时候,恐怕局势对他们不利啊……
副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出声相劝。
毕竟惹急了胡将军,可是随时都会人头落地的。
杀敌时他可以不惧生死,但若是死在这种方式下那就太不值得了。
副将抱拳应声是领命下去。
“哼,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待我将城池攻陷,城内的人,一个活口都别想留。”
胡虎看着前方的城池,大掌青筋暴起,咯吱咯吱攥紧了腰刀。
“攻城!”他挥手怒声大喝。
此时安城太守府衙内气氛焦灼不安又忙乱。
议事厅内人来人往,一个又一个兵士来去匆匆,不断向厅中官吏们报告着城门战况、战备物资、人心安抚和城内安防等情况。
官吏们各自在堆满文书的案前满头大汗的忙碌。
安城太守胡乱抓了一把花白的头发,颌下精心养护的胡须纠缠乱成一团,他问:“城中粮食还能撑几日?”
小吏搁下疾写的笔,熟练的从桌案上堆叠的文书中抽出一册粗看一眼:“回禀大人,还能再撑十几日。”
“派出去突围求援的兵马,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到澄城了吧?”安城太守神情疲惫,脸上的沟壑更深几分。
“是的,大人。”小吏毕恭毕敬回道。
可千万千万要顺利抵达啊!
安城太守实在坐不住,站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然而依然无法减缓内心的不安。
相比之下,小吏显然要更加镇定自若。
安城太守无意间回头看到,便问道:“你不怕吗?”
“回大人,怕的。”小吏苦笑。
但再怕也不能自乱阵脚。
想到城门前将士们为城内百姓浴血奋战,他身为文吏既手无缚鸡之力又无法为大人分忧,只能尽心尽力做好份内之事。
若是城门最后还是破了,他随大人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大人在哪小的就在哪。”小吏说道。
“别怕,会有援军的。”安城太守安慰小吏,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就算没有援军到来,也要相信王将军,以王将军的实力,不日定能击退敌军。”
小吏点头:“大人说的是。”
“……我去城门看看。”安城太守说罢转身向厅外走去。
安城太守带着一行人来到城门下时,随行的官吏们看着遍地哀嚎惨叫的伤兵,远远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越接近城墙越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伤兵身上的伤势,无一不令人触目惊心,不忍目睹。
有官吏缩着肩头倒吸凉气,有官吏心生不忍别开眼,有官吏抖着嘴唇颤颤,劝安城太守别靠城墙太近。
“大人……”
“大人小心。”
“别靠太近,太危险了……”
安城太守不在乎的摆摆手:“无妨。”
城内外嘈杂的厮杀声声震云霄,忽远忽近的咚咚战鼓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在人们心上。
城下箭雨不断,弓箭手躲避着箭矢,兵士及时拔刀对着刚扒住城垛口的手一刀砍下去。
钩强绳索接连被兵士砍断,云梯被火箭射中燃烧断裂,兵士借着籍车抱着滚木石块向城下投掷,顺着钩强绳索和爬云梯上城墙敌军兵士纷纷惨叫跌落。
安城太守不顾官吏们阻拦来到城楼上,一眼便见到身上沾满血污的王将军站在前方指挥。
小兵禀报完战况接令从王将军身侧退下,安城太守快走几步上前。
“王将军,战况如何?”安城太守问道。
王将军没有回答,他紧抿着唇角,蹙眉看前方大军。
城墙快撑不住了。
这些日子敌军步步紧逼,昼夜进攻,在投石车的轮番进攻下,城墙早已千疮百孔。
每逢入夜后他们派人出城修补城墙时便会被敌军发现射箭逼回城内,根本找不到机会修补城墙。
再过几日,城墙一旦倒塌,安城便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安城太守再次催问:“王将军,王将军?到底如何了?”
王将军回过神,问安城太守:“可有澄城援军的消息?”
这下轮到安城太守沉默了。
他们的人有没有突围出去都是未知数,就算成功突围,澄城收到消息后马上派兵赶来救援也需要时间……
“快了,再等等……”他喃喃回道。
但话音未落,他看到王将军眼神忽地一凝,一双眼直直地看着远处。
安城太守不明所以:“王将军?”
“快看!”城墙上,阿二哥突然大喊,“那是什么!”
阿昭闻言将扒着城垛爬上来的敌人砍下城墙,抬头看向前方。
此时城外乌压压一片如黑云滚滚吞噬天地。
密密麻麻的人群犹如蚂蚁推动着各式攻城车投石车前进,敌军的旌旗飘荡,立于蚁群之中,如定海神针镇守其后不可撼动。
而在这时,蚁群后方的地平线上忽的冒出了另一群蚁群。
后方的蚁群缓缓欺近,荡起无边尘烟,宛如拉开了一张天罗地网,徐徐地分成两侧将前方的猎物一点点包围。
很快,双方争夺起了地盘。
碰撞、撕扯、搅乱……
渐渐的,前方的蚁群开始溃散。
阿昭黑曜石般的眼凝视着远方交战的蚁群,心下微动。
来了。
来了!
王将军不禁向前踏出一步,他睁大眼看着远处飘扬的蓝色旗帜,克制住心中翻腾的情绪,他握拳颤声道:“是燕城!燕城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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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军!”
“……定然是澄城派人搬的救兵!”
安城太守也看到了远处出现的燕城军,苍老的声音难掩激动狂喜,近乎哽咽。
好啊,好啊。
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马蹄急乱,原本随风张扬的旗帜此时倒在尘土中,被混乱人群兵马踩得撕裂面目全非。
“报!——”
“敌军放火将大营粮草烧毁了!”
“侧翼兵马被封,形势危急!”
副将神色麻木地听着不断传来的噩耗,又看着胡□□着马手起刀落一刀又一刀狠狠砍杀从脚下慌乱奔逃而过的兵士,惨叫声不绝于耳,刀尖鲜血飞溅。
“给我杀!继续攻城!”
“谁准许你们退兵的?!迎敌!!”
“违令者死!”
胡虎提刀对身后的将领下令:“速去拦截后方兵马!”
然而将领并没有领命而去,他硬着头皮出声道:“将军,敌军已经将我们的后路断了,我们——”
胡虎却骤然看向将领,眼神仿佛要生吃了他:“你在违抗我的命令?”
将领犹豫要再劝:“可是……”
副将催马上前打断将领。
“将军,退兵吧。”他劝道。
胡虎抓着腰刀胸口气血翻涌。
望着前方奔走的兵马,黑色旗帜被随意丢弃在地上踩踏,奔逃的兵士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又看向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城池,爬上城墙的兵士不断坠落,不复先前一往无前的气势,疲软不堪。
安城分明近在咫尺,却无法再进一步。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安城,唾手可得!
为什么!
他不甘的闭了闭干涩的双眼,溅在脸上的鲜血缓缓滑落,握着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为什么!
大势已去。
他咬牙挤出声音:“撤……”
话未说完,一道流矢噗嗤一声穿过了他的头盔。
将领们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胡虎从马背上滑落。
“将军!!”
燕城军阵中。
严将军将长弓递给手下,手下低头恭敬双手接过长弓。
“想跑?”他冷哼一声。
区区东古国,也胆敢进犯我苍弥国。
来了就别想走了,都得把命留下。
“给我杀。”
此一战以东古军大将胡虎及其副将等人被杀被擒结束。
残余兵马皆被俘,东古军大败,安城一役因燕城援军到来而大获全胜,兵将民众欢呼雀跃。
城内守门的兵士们将固守多日的城门徐徐拉开。
安城太守带领着官吏们神情激动骑马出城,身后民众也乱哄哄的跟着。
严将军在燕城兵马将领的簇拥下带头骑马而来。
燕城太守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万万没想到叛军起事后对方竟然还愿意分兵前来安城救援。
传闻果然不可信也。
为表诚意,安城太守面带喜色下马迎接,仰头看着高头大马上的男人,男人气势威武,马蹄踏踏近前。
一步……
两步……
男人嘴角忽的弯起。
安城太守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哐铛!”
42. 打起来了
茶盏跌落碎裂,澄城太守顾不得泼在身上滚烫的茶水,站起身,神情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调问来人。
“你说什么?派去燕城的信兵被斩了?!”
“没错,大人。”来人恭敬的低头回道,“燕城太守,已投敌叛变。”
这狗贼!
竟贪生怕死到这地步!
澄城太守脸色铁青。
他早该猜到的。
当年杨丞相挟持幼帝夺得皇位后燕城太守便是第一个响应号召送礼到皇城,又在陛下养精蓄锐多年后起事带兵到燕城时,当即大开城门归顺陛下。
如今苍弥国境内叛军四起,动乱不安,燕城太守又怎么可能会坚守到底。
燕城叛变,安城的境地就更危险了,前有虎后有狼。
虽然和安城相比,澄城显然离燕城更近,但澄城占据地利易守难攻,一时半会难以攻下,叛军兵马十有八九会直冲安城而去……
安城太守抬起施礼的手停在空中,呆呆的看着断落在地上的一半刀片,眼珠子动了动,又看向另一侧钉入地面的一柄赤红的剑。
这把剑剑柄漆黑,熔岩般的细小裂纹中仿佛有岩浆流动,其上嵌有由五枚红玉组成的火莲,剑身则通体赤红,火纹遍布,有微弱的火光隐现,却带着能焚尽世间一切的气势。
只看一眼,恍惚间便险些坠身火海。
好剑。
城门外一片寂静。
安城太守身后随行的官吏愣了一瞬,电光火石间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保……”
“保护大人!!”
他大喊一声,在场众人皆回过神。
“是叛军!”
“敌袭!”
尖利刺耳的叫声霎时间刺破耳膜,惊醒了所有人。
城门下再次陷入混乱,跟随出城的民众惊声尖叫奔跑推搡,争前恐后又鸡飞狗跳的逃回城内。
许昭躲在城垛后,连忙趁着混乱召回赤晓,大意了,一时心急忘了变换赤晓的外形掩人耳目。
“快跑,快跑啊!”
严将军扔下手中断刀,身后将领奉上长刀,撩起眼皮再瞥向地上那柄剑时却消失不见,只余下一道深深剑痕留在地面证明它曾来过。
马儿惊叫,安城太守被官吏们慌乱地护着后退,帽子掉落,衣衫凌乱。
王将军及时赶到,带兵骑马冲上来长枪一扫,击退严将军等人,一把捞起安城太守:“退后!回城!”
身后将领纷纷跟随其后带走剩下的官吏。
严将军神情平静,抬手一挥:“弓箭手,放箭。”
身后弓箭手齐齐对着王将军等人射出箭矢,箭矢如雨,纵使避开砍断箭矢,依旧难免阻碍了前进的步伐。
安城太守趴在马背上冷汗直流一阵后怕。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燕城早就投靠了叛军,严将军等人之所以能及时发现安城被围攻,不过是带兵前来企图劝降安城时发现被东古大军抢了先,便顺势蹲守多日,坐收渔翁之利。
安城至始至终不过是瓮中之鳖。
他满口苦涩,堆满褶子的面容更苍老几分。
难道天真要亡他安城不成!
这就是瓮中之鳖啊,严将军嘴角挂着一抹笑,看着前方狼狈不堪逃回城内的安城众人,眼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还得多亏东古军。
让他们拿下安城如探囊取物,得来简直全不费工夫。
“攻城。”他下令道。
“是!”身后副将得令传下去。
战鼓再度擂响,铁蹄踏尘,骑兵一字排开,冲上前阵开路,兵马随之扇形铺展开来,追逐着面前的奔逃溃散的人群,犹如猫戏老鼠般惬意。
有将领驱马靠近严将军。
“将军,情况有变。”
“怎么?”严将军问。
“澄城援军到了。”
严将军侧目:“不是提前派兵过去拦截了?都是酒囊饭袋?”
将领不敢直视,低头结结巴巴回道:“派,是派出去了…但大家根本没想到,没想到澄城的援军竟早已提前出发,在我们攻占下录县时,包,包围偷袭了我们的人马……”
“怎么回事?”城墙上留守接应的副将在王将军带着人马回城后,正要命人关上城门时,最先发现了叛军的异样。
“澄城!”有将领抻着头看着远处,险些将身子探出城墙外,幸好被兵丁们及时拉住,他神情惊喜,“大人,是澄城的援军到了!”
“别高兴的太早。”副将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出声对将领泼冷水,“万一也是叛军……”
将领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脸上喜色依旧:“这次是真的,是援军,他们打起来了!”
苍弥国境内的叛军可都是杨丞相的儿子杨路的大军,不可能在这里为争夺安城互相打起来。
“……打起来了?”副将眼中熄灭的光芒重新汇聚,他一下跳起来,“快,快去告诉将军,出城,准备出城!迎战!”
决不能让援军孤军奋战!
“偷袭了,之后呢?”严将军不耐烦的打断将领啰啰嗦嗦的禀报。
“全…全军覆没。”将领把头压的更低,“只有几个小兵侥幸活下来…因为对方急于赶路没有仔细检查,在装死逃过一劫后才得以前来报信……”
严将军蹙眉问:“他们多少兵马?”
“大约有一……一千兵马。”将领回道。
“要你们何用?”
严将军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周遭气场温度却骤降。
将领等人不敢吱声。
“不过近千人,”严将军回身看身后两军厮杀的兵马,澄城红色的旗帜飞扬翻卷,“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严将军说道:“该换人了。”
他抬手拿起巨弓,箭尖寒芒闪烁,对准了远处手持长枪身先士卒的杀入兵马重围的披甲女子。
鲜血飞溅,黎瑶收回刺出去的长枪,敏锐的察觉到杀意,微微偏头躲过寒芒,手一伸便抓住了飞来的箭矢。
她眉眼一挑,越过厮杀混乱的兵马挑衅回望箭矢袭来的方向,抽出身后的长弓,将抓到的箭矢搭弓拉弦,弦响箭出。
严将军丝毫不惧,再次射出一箭,竟将一射而来的箭矢精准击落。
然而多年来的求生本能却让他下意识的察觉到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再看,只听耳边噗嗤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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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几乎听不见,但在声如雷鼓千军万马奔腾的战场上却格外刺耳。
他缓缓低头看向心口,没入其中的箭杆带着一尾箭羽轻颤。
竟是……双箭……
不应该。
不应该啊……
最后的念头一闪而过,意识陷入混沌,战场上的厮杀声,惨叫声,马儿的嘶鸣声瞬间远去。
若是胡虎的将领们在此,定要大呼一声天道好轮回。
不过,显然没有机会了。
黎瑶收起弓箭,抽出长枪,身周围护的亲兵再次退开,各自向前冲去,奋勇杀敌。
“严况已死!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卫副将亲眼目睹黎瑶射出双箭击杀严将军的一幕后,及时大喊出声,以击溃敌军军心。
身前身后厮杀的兵马随之齐声呼喝。
“严况已死,束手就擒!”
“严况已死,束手就擒!”
主帅一死,军心大乱,加上前后安城澄城兵马夹击腹背受敌,叛军气势便一溃千里,大局已定。
【危机解除,任务完成。保护一城民众,额外奖励修为,确认是否突破至金丹中期,解锁神阳剑诀第三式。】
许昭长舒一口气,哎呀,功成身退功成身退,走啦。
“阿昭,援军真的来了,我们……”阿二哥兴奋回头对许昭道,却见到身后空空如也,“阿昭?”
“……人呢?”
“什么时候不见的?”
阿二哥视线四下逡巡,却始终找不到许昭的身影,顿觉不妙,急的满头大汗,大喊道:“阿昭!阿昭!你去哪了——”
“你快出来——”
“逃兵——可耻啊——”
午时,斑斓的阳光洒在窗外的绿叶上,光影交错闪烁,令人炫目。
苏听澜合上厚厚的书籍最后一页,从堆砌的书山中抬起头,伸个懒腰,舒展身体。
“总算看完了,要是放以前在地球上,看几页就能当场睡过去。”苏听澜撑着脸,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还是修仙好啊,有神识在,方便多了。”
她在藏书阁这些日子,除了看兽类图鉴等等典籍,也查了一些有关灵脉消失的线索。
翻遍有关天洲大陆的历史文献,她发现,这近百年来有所记载的宗门不论规模大小,在败落、解散,或者因其他缘故被灭门而消失后,宗门下的灵脉,都不翼而飞了。
而且,灭门的宗门数量还在逐年增加。
这可就令人值得深思了。
灵脉集地脉精华而生,顶多会被各种怨戾气恶业力压制灵气,一旦祛除压制便会喷薄而发,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灵气枯竭的情况,更别提会因此而消失。
可她查遍所有能查的典籍后,却找不到除了宗门消失灵脉也跟着一并消失以外的共同点。
这些宗门的消失明面上来看都是事出有因。
但若是这些宗门今日还在的话,灵脉是不是就不会消失了?
或者可以说这些宗门之所以消失,都是因为背后之人对灵脉有所图。
对方到底要这么多灵脉做什么?
明明有许多万无一失的办法暗中窃取灵脉,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宗门摧毁,岂不是更容易引人生疑?
43. 守魂阵
当然,这近百年来不是没有人发现异样,但最后总是找不到证据只能不了了之,除了在书上留下一两笔含糊其词的猜测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
可惜这么多明晃晃的疑点摆在面前,却还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背后操纵的黑手定然规模不小,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摧毁如此多的宗门,还近乎完美的遮掩行迹毁灭证据绝不是寥寥几人能做到的事。
看来还得找当年和宗门消失有关的当事人打听打听一番。
嗯……前提这些人都还活着。
但直到目前她也只知道陈子曦说的那位长青剑尊。
看来只能先从他入手调查了……
门外响起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呀?来催门的?
这么说来,她都没注意她在这里呆了多少天。
“请进。”苏听澜伸手一摸黑石,收起一地凌乱堆叠的书籍。
门外人应声推门。
“师尊,”林羡羡踏入其内转身关上房门,走近问,“您都看完了?”
苏听澜点点头:“看完了,怎么了?”
“那您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林羡羡问。
苏听澜一愣:“啊?什么日子?”
难道今日是林羡羡的生辰?想让她意思意思?
“今日乃是八月十六。”林羡羡提醒道。
“哦,八月十六了啊。”苏听澜恍然,显然还没意识到林羡羡的用意,“我在藏书阁居然呆了这么久。”
林羡羡无奈,只好直言:“还有四日便到了游意门开山收徒之期,师尊,您不去了吗?”
难不成师尊并非遗忘了此事而是改变主意不想去了?
那她是不是能将师尊留在白兽门……林羡羡眼中浮现几分希冀。
“什么!”苏听澜闻言一下蹦起来。
看的太入迷,差点给忘了!
见苏听澜的确是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而非改变主意后,林羡羡眼中燃起的希冀又熄灭,不由暗暗惋惜。
苏听澜才走出去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问道:“从白兽门赶过去要多久?”
“若是御剑赶路,需得三日半的时间。”林羡羡回道。
“那来得及,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苏听澜松一口气,伸手就要打开房门离开。
这时林羡羡在背后出声喊住她。
“师尊,我送您一程?”
“好呀好呀。”苏听澜点点头欢喜答应。
有了坐骑不仅省时还省力,看来有个便宜徒弟也不是没有好处。
“顺道拜见未来师祖。”林羡羡肃容接着说道。
“不,还是别送了。”苏听澜当即改变主意。
这合理吗?
拜我为师也就算了。
现在还要亲自把关未来的师祖,我仙界师父见了都要直呼离谱。
以后我要是有道侣岂不是也要亲自把关把关啊?
放过我吧,姐!
苏听澜啪的打开房门,提起裙摆转身就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林羡羡见状连忙疾步跟上苏听澜,直到迈出藏书阁那一刻,她才出声喊道:“师尊——您多虑了,徒儿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是哪个意思,你这样子我怎么进宗门,都有徒弟了谁还愿意收我啊!
“王八念经!”苏听澜头也不回。
“师尊,您且听我说——”
“不听不听!别叫我师尊!”
……
腿短的终究跑不过腿长的。
眼看着回到小院门口,林羡羡依然在身后紧追不舍,苏听澜彻底败下阵来。
“林姐姐,真的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送我去游意门。我自己去完全没问题的,在这里叨扰你们多日,本就过意不去了,不好再劳烦林姐姐你了。”
林羡羡连忙说道:“怎会叨扰?师尊您无需担忧,徒儿侍奉师尊是应该的。”
无需担忧的是你啊!
苏听澜神情麻木。
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称呼。
林羡羡仿佛看不懂苏听澜脸上的神色,她说道:“若您实在不放心,徒儿不进游意门拜见师祖便是,待您入门后徒儿再自行离开。”
以她师尊的资质,定然会是天灵根。万一师尊去了之后发现游意门并非她所想的样子,临时变卦不喜游意门,她还能顺势将师尊再带回来,林某人暗戳戳的想。
苏听澜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当真?”
“千真万确。”林羡羡捂着心里的小九九重重点头。
苏听澜松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林姐姐了。”
林羡羡回过神忙道:“……徒儿还要多谢师尊成全。”
苏听澜无语。
“……是我多谢你才对啊!还有别叫我师尊了!”她强调。
这时林羡羡感应到储物戒中御兽笛的动静,她抬手取出御兽笛,圆白出现直接扑向苏听澜:“澜澜,你要离开了?”
自从魂体蕴养恢复大半后圆白说话总算顺畅起来,整只兽魂也胖了一圈,虽然和这个小女孩相处的时日不久,但它和她度过的这些时日相处的很愉快。
苏听澜将扒在脸上的圆白撕下来:“是啊,好好养魂,说不定还能比以前更强呢,一拳打趴一个后山的兽兽。”
圆白眼睛一亮:“圆白还能和羡羡一起战斗?”
“大家都能碰到你了,为什么不能?”苏听澜反问。
圆白愣了一下。
对啊!圆白顿时恍然大悟,欢呼一声。
“可是,师尊……”林羡羡出声打断一人一兽。
苏听澜抱着圆白看向她。
“万一伤到魂魄……”
在修真界,除了邪修会利用魂魄炼魂来提升修为,其他修真者对于魂魄都是小心翼翼供着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对方就魂飞魄散,可从未听过有驱使魂体攻击别人的先例。
魂魄脆弱,一旦有损,修复神魂的灵草灵药又珍稀难寻价值连城,如此一来,岂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苏听澜见林羡羡一脸担忧,反应过来:“圆白就算魂飞魄散也没关系。”
林羡羡一愣:“?”
师尊你……
“它的魂体寄宿在你的笛子中有近百年了吧。”苏听澜看着林羡羡手中的笛子问。
“……是。”林羡羡垂目看圆白。
“笛子给我。”
林羡羡将笛子轻放在苏听澜摊开的左手掌心中。
只见苏听澜右手掐印,一个金色的小法阵瞬间在笛子下成型,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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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一圈后,法阵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笛子中消失不见。
她将笛子递回去:“我用圆白在笛子中留下的残息作引,在其内布下了守魂阵。”
这个阵法是她用神识布下的,现下的修真界应该还没有人能破掉她的守魂阵,除非仙君亲自下界出手。
“若是有一天魂体被打散,它也能在你的笛子中重新凝聚,只要他呆在里面好好修炼,恢复如初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不用担心圆白会因为战斗而魂飞魄散。”
重新凝聚……
就算苏听澜这么说,自从圆白失而复得后,林羡羡就从未想过要让圆白作为灵兽再次参战。
她只想圆白无忧无虑的陪着她度过每一日便足矣,修道一途向来修的是心,并不拘泥于单一道法,恢复修为后,她依然可以是一名符修。
“圆白怕吗?”苏听澜低头问圆白。
“不怕。”圆白大声回道,生怕林羡羡听不到。
“我前些日子教你的养魂诀你还记得吧?”
“记得!”
苏听澜拍了拍圆白的脑袋:“那就行,以后只要圆白想,随时都能汇聚融合。”
守魂阵一般用于养魂固魂,而与之搭配的养魂诀则是仙界鬼修们修炼的一种常见的心法,能够让普通神魂像修炼神识一样进阶,至于能修炼到什么境界则要看神魂的天赋悟性了。
她会这个法诀还是在学守魂阵时发现它并不完整,去查了资料才发现的,那天指引者给她解封守魂阵时顺道也解了口诀。
当初她在仙界时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有用武之地。
林羡羡听完看着圆白战意昂扬兴致勃勃,抿唇没有回应,既不反驳也不同意。
她相信师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她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不过圆白也不必着急,先把魂体养好了再说,现在还早呢。”苏听澜捧着圆白上下打量,她比划一下,“嗯……至少要养到比林姐姐高大一倍左右。”
圆白将视线看向林羡羡,按照现在的修炼速度来看,最快也要两三年才能这么高。
两只粉圆耳朵很快耷拉下来。
苏听澜见圆白失落的小模样有些好笑。
着急也没用啊,你还得先说服林姐姐,说不定要花的时间比这还要久。
“师尊,时候不早了,您先去收拾行李吧,徒儿在外面等您。”林羡羡出声道。
苏听澜应声好,将圆白塞回林羡羡怀里,转身进院子收拾。
“羡羡。”圆白从林羡羡怀中浮起小小的身子,攥起爪子直视着她,“圆白想和羡羡并肩作战。”
“不可。”林羡羡毫不迟疑的说道。
圆白一顿,睁大了雪妖特有的圆溜溜的冰蓝色眼睛,可怜兮兮的任谁见了都不由心疼:“羡羡,圆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别的兽兽玩了……”
“不可。”林羡羡心如止水。
“澜澜都说了,圆白没事的!”见林羡羡油盐不进,圆白有些生气,鼓起腮帮子大声道。
“不可。”林羡羡不改初衷。
“圆白不管,圆白就要打架就要打架……”圆白开始撒泼打滚,“羡羡一日不同意,圆白就,三日不理羡羡!”
林羡羡抿唇沉默不语。
没想到百年过去,羡羡竟比以前还要更固执,气死它了!
44. 去捷州
圆白不想再同林羡羡多说,哼声赌气背过身,想了想,直接遁回笛子内,并从笛子中传来骂声:“臭羡羡!!不理你了!”
林羡羡叹息一声。
她已经失去一次,不想再冒着任何危险面临第二次失去了。
“这就要走了?”
门主这几日出门访友并不在白兽门内,见林羡羡带着苏听澜前来拜别,门主夫人有些讶异:“不多留些时日?”
羡儿带回来这个小师尊多留一日,她就一日睡不好,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意外之喜,这下她总算能放心了。
亲眼看着娘亲勉力压下嘴角,面上却依旧难掩喜意,林羡羡欲言又止。
娘亲……罢了,还是别揭穿她了。
苏听澜干脆装作没看到,施礼道谢:“是,叨扰多时了,多谢白兽门各位的招待。”
“哪里,苏小友可是要回沽州?”门主夫人脸上的笑更真切。
在苏听澜留在白兽门的这些日子,门主夫人打听了不少苏听澜的来历,来自沙洲巫国的圣女,先同巫国亲王随锦华商会的商船到沽州,又从沽州孤身追着拐子到渺州。
虽然渺州拐子案中她功不可没,更是因此结识了羡儿。
若是抛开她成为羡儿师尊此事不说,单论这个年龄有这份心性和修为,便十分难得,足以令人欣赏。
但要当羡儿的师尊,她还远远不够格。
苏听澜摇头:“不是,是去捷州。”
“捷州?”门主夫人回想一下捷州近期的大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除了游意门开山收徒算得上一件,“是有亲友在捷州吗?可有宅子租住?若是没有,我可托人在捷州城帮忙买座宅子……”
最好定居在那别回来。
“娘,”林羡羡忍不住出声打断门主夫人,“师尊打算前去游意门拜师,不会在捷州城久留,女儿也会一同前去留在那几日。”
门主夫人一怔:“拜师……”
果然如此,就说这个岁数定然没有学到多少真本事,这不就要去游意门拜师了?
还好没有留在白兽门,门主夫人暗暗松口气,面上笑意如沐春风:“如此,那便祝苏小友一路顺风,得偿所愿,白兽门随时欢迎苏小友回来做客。”
若是普普通通的小道友便罢,有灵根进白兽门也没什么,但要是挂着羡儿师尊的身份,他们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二人踏出大殿走到广场上时,迎面便遇到严纯川走过来。
“羡师姐,你找我?”
“借你手下的白鹤一用,我送师尊一程。”林羡羡说道。
“好说。”
来之前他已经收到苏听澜告别的传讯,林羡羡传讯给他让他带上灵兽袋时便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提前收了各种鸟兽坐骑,此时二话不说便直接将白鹤放了出来。
白鹤鸣叫一声,悠闲慵懒地舒展双翅,轻盈地落在地面上,露出洁白纤细的脖颈,日光下羽毛柔顺耀眼夺目。
向严纯川道谢一声后,五大三粗的苏听澜无视了灵兽有意无意的炫耀直接一手抓着它的羽毛爬到背上。
“它在抖什么?”苏听澜感受着白鹤的颤抖,不明所以的问。
【抖什么?它可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识海中忽然传来指引者幽幽的声音。
“苏小道友,快放手……”严纯川满头大汗,急忙上前制止,“若不然这鹤恐怕命不久矣……”
“师尊,别怕,有徒儿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林羡羡温声安慰。
苏听澜总算反应过来,讪讪放手。
指引者不由嘲讽道:【你抱那么紧干什么,怕它活着?头一次见狗骑着鹤的。】
咳,这不是在仙界跟那些神兽斗习惯了嘛,以前她可没少被仙鹤耍,手下意识就……况且这白鹤可跟之前的大鹏鸟不一样。
苏听澜心想,而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刚才谁在阴阳怪气。
她对它再也忍无可忍:“不是,你这家伙,正经事不干,身为指引者一点线索都不给,要么玩消失,要么一出现就阴阳我,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还能来干嘛,当然是专门出来嘲笑你的啊!】它理直气壮的回道。
苏听澜:“???”
不想做人了是吗?快去投胎!
【就不!】
严纯川松一口气,一面指导着苏听澜:“苏小道友再稍稍往后坐稳便可,无需担忧会掉下来,也无需……无需抓着它的脖颈……”
苏听澜呵呵一笑,尴尬道谢:“我知道了,多谢严道友。”
林羡羡伸手抚了抚白鹤,并用御兽术将白鹤的情绪稳定下来,白鹤这才勉强打消了将身后这个歹毒的小孩狠狠甩下绝尘而去的念头。
但也难消心头之恨,它当着几人的面往地上啐了一口。
苏听澜转头欣赏风景,看天看云看大殿就是不看地面。
天真蓝云真白大殿真气派啊。
严纯川无奈一笑,对白鹤劝道:“别气了,待走完这趟,后院池子的灵鱼随你吃上一日便是。”
白鹤当即收起不爽的神情,挺直脖颈,嘹亮的叫了一声。
“严师弟放心,我不会亏待它的。”林羡羡坐在苏听澜身后,对严纯川说道。
严纯川点点头,二人就此别过。
白鹤展翅离去,他站在原地目送二人。
由于在赶往捷州的路上过于无聊,苏听澜坐在林羡羡怀里被风吹着吹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林羡羡唤醒的。
白鹤收翅优雅落地,林羡羡轻声细语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师尊,到了。”
苏听澜睁开眼,一眼便望见城门上刻的捷州城三字。
古朴厚重的城门下人来人往,商贩走卒男女老少正有序的排队接受兵丁检查进城,透过城门看去可见城内熙熙攘攘繁华大道。
苏听澜不着痕迹擦了擦口水,从白鹤背上利落滑下。
林羡羡将白鹤收进灵兽袋,问道:“师尊,城内有我朋友经营的客栈,已为我们留了两间上房,进城便能入住,您看要先在城中逛一逛还是先洗漱一番再去?”
来时路上林羡羡提过,大宗门开山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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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论身份地位,皆需得先去其门下掌管的州城内的登天府报名并通过心性的试炼。
而州内各地大部分的中小宗门除了在自家仙门开山招徒之外,出于对宗门声望的考虑,也会委托所属州城的登天府负责招徒——实际上是为了捡漏甚至抢人,捷州自然不例外。
招徒期间,登天府门前放置有测灵盘,可供凡人随时随地自行测试灵根以及属性资质。
若测出灵根便可进登天府自由择一宗门点报名,而绝大多数人自然会第一时间选择大宗门。
但大型宗门要求至少三灵根才能进内门,外门虽然灵根不限,但内外门的名额却有限,只有最先通过试炼的人才能进入宗门。
当然,剩余未能及时通过试炼的便是大多数中小型宗门捡漏的时机。
苏听澜听到连落脚处都提前准备好了,登时转头眼睛亮亮的看着林羡羡。
这就是白兽门大小姐的含金量吗?
“那我们先去客栈!”她一指城门。
林羡羡轻笑一声:“听师尊的。”
“等下。”苏听澜拉住林羡羡的袖口,神情严肃,“林姐姐,你在路上答应过我的。”
林羡羡顿时面露难色:“师…苏姑娘,我们走吧。”
这还差不多。
苏听澜满意点点头。
由于这次游意门开山招徒只招凡人,暂不招揽散修,所以她要进宗门,就得先压制修为收敛气息成为一个凡人,当然,还得让林羡羡改口。
毕竟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有个白兽门弟子的徒弟呢?
至于白兽门大小姐有个小师尊这个传言,想必白兽门门主二位会很乐意并且不遗余力的将此事压下去。
要不是自己使出了杀手锏,再这么叫就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她也不会轻易妥协。
林羡羡忽然想到什么,说道:“……说起来,我这位朋友您应该认识。”
“怎么说?”苏听澜闻言好奇心起,抬头问。
“他叫何期,曾同您和巫国亲王搭乘他家商会的商船从沙洲回到天洲。”
“原来是他啊!”苏听澜恍然,“那真是巧了。”
林羡羡一笑。
“是,的确巧。缘,向来妙不可言。”
门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小摊贩吆喝叫卖不断,这几日因着一些缘故,没什么客人,客栈堂内伙计无所事事的靠在前台磕着瓜子和柜台后的伙计闲聊。
“……阿张,你听说了吗?”
被叫阿张的伙计问:“听说什么?”
“据说城南王家的老爷花了大把钱把他家的小儿子送到四方宗求道了,这些世家少爷的命可真好啊……跟他们一比,咱这些小老百姓一日又一日的在这里起早贪黑的能有什么盼头?”
“人家王少爷能进仙门的前提也要有灵根啊,花的那些钱不过是为了打点仙门中的人脉。”
“能有灵根也是命好……哎,我说,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阿张甩一下汗巾,随口回道,“等晚上的饭点吧,晚饭的话,老何最好能给我多加点肥肉。”
45. 酒楼意外
老何是客栈的掌勺大厨,客栈的伙计们对老何在饭菜上的小气向来敢怒不敢言。
“我问的是日后的打算!将来!”伙计有些恨铁不成钢,用力拍了拍台子,“这是一回事吗!”
“怎么不算一回事?”阿张诧异的看着他,“日后做什么打算不都是为了能吃上一顿饱饭吗?小老百姓的,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想那些。”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伙计愣住,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那你总不会真的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当个伙计吧!”
“那倒没有。”阿张摸了摸下巴,“以后想法子当个厨子吧,还没当过,要么把掌柜的熬走也行。”
伙计惊奇看他,哟呵一声:“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是个大厨。”
阿张不在意的摆摆手:“又没什么,只不过年轻时给老厨子当过学徒学了点。”
伙计正要再说,阿张忽然在柜台后伸手推了推伙计,伙计回过神,顺势抬头看去。
门外一神色清冷的女子正带着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孩踏进大堂。
伙计连忙收起瓜子擦擦手,脸上堆满笑迎上去。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白兽门林羡羡,两间上房。”林羡羡取出一块牌子递给伙计。
伙计接过牌子看了一眼:“唉唷,是林仙长!”
“您在这稍等,小的去喊掌柜的过来。”伙计说完转身疾步往后院去了。
苏听澜不解,看向林羡羡,林羡羡解释:“许是我好友有什么事要交代。”
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一个三四十岁面上蓄了短须的男人赶来大堂,身后跟着方才走开的伙计。
这应该就是掌柜的了。
掌柜几步上前对林羡羡躬身一礼:“鄙姓刘,见过林仙长。”
他伸手作请。
“东家给您留了信,您请随我来。”
凡人没有灵力,无法用玉简和修士通信,虽然有传讯玉牌可以储存少量灵力和修士传讯,但却是一次性的东西,只有在危急存亡之时才会使用,平日往来用的依然是书信。
林羡羡正要开口,刘掌柜这才注意到苏听澜,他施了一礼,吩咐伙计:“你带这位小友先去楼上上房。”
伙计应下,对苏听澜道:“客官,这边请。”
苏听澜点头跟上。
林羡羡看着苏听澜踏上楼梯,而后才随着刘掌柜进了后院。
楼梯爬到一半,苏听澜才想起还有些东西还没买,阵器也需要买几件以备不时之需。
“客官,这儿就是您的房间。”
房间就在三楼,伙计带路到一间房门前,打开房门后对苏听澜躬身作请。
苏听澜打眼看去,房内布置精美,干净整洁,对面的窗户正开着,视野开阔明亮,捷州城的风景一览无遗。
“我知道了,劳烦小哥帮我跟林姐姐说一声,我去街上采买些东西,很快回来。”苏听澜说道。
“好勒,您放心。”伙计笑呵呵点头应下。
人声鼎沸的酒楼大堂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独自对着一桌酒菜大快朵颐。
四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进了大堂,酒楼伙计满脸带笑就要迎上去,被其中一个男人抬手制止,男人们视线在堂内四下逡巡,最终停留在不远处正对着他们的少年身上。
酒楼伙计见状心生不妙,以他多年来在酒楼左右逢源的眼色来看,这势必是要闹事啊!
酒楼伙计忙悄悄退下拔腿往后院去,掌柜的!又有冤大头要来赔钱了!
为首的男人一招手,几人跟在男人身后来到少年面前。
男人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就是你……昨日打了我家公子?”
少年从大鱼大肉的宴席中抬起头来,鼓着脸颊显露出一双与常人不同的金色竖瞳来。
他无辜的眨眨眼,一面含糊不清的咀嚼着开口:“……啊,你家公子是哪位?”
昨日他打的人不少,哪里记得住谁是谁。
要不是他们非要凑上来挨揍,说他是怪物非扒着他不放,抢了他的饭碗,践踏他的宝贝晚饭,他都懒得和他们计较。
“少在这给老子装蒜!”
男人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桌上各式各样的菜盘碗筷叮铃哐啷抖动,险些落在地上,引起不小的动静,也吸引了周围吃喝说笑的人注意。
少年抻了抻脖子费力咽下没嚼完的食物,歪头看着男人,神情不解:“我哪知道你家公子是谁?你家公子被人打了就报官去,来问我做什么?”
男人被少年事不关己的态度气笑了。
哐啷一声巨响,少年面前一桌菜忽然被其中一名大汉猛然掀翻,瓷盘终究难逃碎裂的命运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大堂内人群惊声尖叫,附近有连忙起身退开的,有神态自如不动声色的,再远处还有许多神色兴奋看热闹的。
“别跟他废话,不过是一个小屁孩,直接往死里揍,揍完赶紧回去交差!”
男人身后另一名大汉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伸手就要往少年身上抓去。
少年呆坐在原地,手里还举着吃了一口的鸡腿,低头看着一地狼狈的掺杂着碎裂瓷片的酒肉饭菜,委屈的瘪了瘪嘴。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攒了一个月的饭钱……
怎能这样,他还没吃多少呢……
这时携裹着灵力的拳风呼啸而至,吹起了少年额间散落的发丝。
若是普通人挨下这一拳,不死也要半残,显然大汉是冲着拿下少年的性命去的,但……
碰的一声,男人们眼睁睁的看着出拳的同伴瞬间从他们面前飞出去。
大堂满场皆静。
几人一时愣住,没多久反应过来后纷纷叫嚣着一拥而上“臭小子!”“找死!”
对于酒楼里的热闹苏听澜一无所知,她一边在大街上走着,一边用神识在储物戒中专注的查看,清点着剩下的灵石和银两。
谁知就在路过一家酒楼大门前时,苏听澜察觉到什么,侧头看去。
一眼便见到有什么东西像炮弹一般直冲面门而来。
“我去!”
来不及细想,苏听澜下意识的反手将飞来的横祸拍回了酒楼内,霎时间,瓷盘碎落桌椅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酒楼内接二连三的飞出三个男人,脸着地从她左右两侧擦过,直到滑行出去一段距离后才停下。
其中有一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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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撞倒了路过的行人,不明所以的行人哎哟一声被绊倒,一屁墩坐在了对方背上。
几人身下滑过的地面皆留下一道道深色血迹。
酒楼大堂内吃饭的,站在酒楼门口探头往里看的,还有听到酒楼内的动静赶来看热闹的,以及恰好路过的行人们——
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地上的男人们,还是看苏听澜,或者是看刚被打回去的男人,又或者是看酒楼内那个打人的,只恨自己没有四个头。
“姑娘。”
身后有女声出声喊道,声音颤颤,苏听澜回头看去。
这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杏脸桃腮,明眸善睐,一身的素布长裙显得整个人娇小又素净柔弱,此时正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看着她。
对方一脸感激:“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啥?
苏听澜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不不不,我只是自保……”
“恩人,我姓方,名桃雪,恩人要如何称呼?”少女打断苏听澜的否认,问道。
苏听澜笑了一声,摆手:“什么恩人,你误会了……”你只是恰好站在我身后。
方桃雪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殷切道:“那我便唤您恩人吧。”
“……”苏听澜无力垂下手,这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
“哎,是你把人打回来的?”
万籁俱寂时,有人打破了凝滞。
众人视线又看向从酒楼中走出来的少年,围堵在门口的人群自发的让开路,少年腮帮子一鼓一鼓,嚼着手里的鸡腿,一双金瞳带着几分清澈愚蠢正灼灼的看着苏听澜二人。
苏听澜挑眉,不答反问:“就是你把人打出来的?”
少年龇牙一笑:“是我。”
说着又一指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们当场告状:“是他们先动手的。”
谁先动手的她才不关心,苏听澜瞥一眼身后几人,多年来的直觉告诉她必须趁现在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但不待苏听澜抬脚,里面的伙计已经带着酒楼掌柜一边挤出来一边道:“劳驾,让一让让一让。”
“掌柜的来了。”
有伙计在前面开路,酒楼掌柜总算来到当事人面前。
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视线来回看着对峙的三人,讨好的笑了笑,试探着问:“几位……小店的损失……”
“……谁来赔?”
苏听澜眼角一跳,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
“他们!”
少年和苏听澜不假思索的同时一指。
苏听澜指着少年,而少年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几人。
客栈室内。
刘掌柜从书架中找出匣子,拿出信封,神情恭敬的双手奉上。
林羡羡接过信拆开,抽出两张薄薄的信纸,一眼扫过。
信上并没有写多少内容,言简意赅,对方只在信的开头简单问候了几句,便直入主题。
何期半月前才带着商队来了捷州城,但由于沽州商会有急事需得尽快回去处理,前几日便离开了捷州城回沽州去了。
来时还带了一个人,并没有随他一同回去,留在了捷州城。
46. 哪个苏姑娘
那人是一名少年。
信上介绍,少年拥有一双金色竖瞳,天生神力,似妖非妖,姓白名啸,乃是沽州霖城人士,年十三,性情开朗好动,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商会车队在来捷州城的必经之路上意外遭遇山贼袭击,山贼实力深不可测,来历可疑,队里护送的镖师皆与山贼搏斗而亡。
多亏了少年及时出现出手相助,商会车队才得以幸免于难,因着少年正好和他们顺路,又在他的报酬和盛情邀请下,少年便一路随着他们护送着车队顺利进了城。
何期在信中写道:“……沽州商会之事迫切,在下不得已先行辞别,望照拂一二,只待其拜入游意门,便可自行离去……”
原来也是为了游意门而来。
也是,这个时候孤身一人特地赶来捷州城,多是为了拜入仙门求师问道。
林羡羡收起信,对刘掌柜点头示意。
“我知道了,掌柜的放心,那少年如今人在何处?”
刘掌柜原本听到林羡羡接下此事就要感激涕零的道谢,被问到人在何处时又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不知为何,那少年走到哪都能得罪人。
据说一开始是因为那双金瞳而被欺负又或者是因故和王家小公子发生了口角,但那王家的小公子向来横行霸道,当时仗着人多让小厮们围殴那少年,谁知那少年将小厮们连同小公子一块打了。
后来城内的公子哥们听说王小公子被打了,嘲笑之余,身为朋友加上世家之间多多少少沾亲带故,多少要替对方出头,便开始一个接一个找那少年的麻烦。
这些公子哥们也是犟,明知道踢到了铁板还不知死活的继续踢,踢断了金贵的脚,麻烦事便一件又一件的接踵而来。
就这十几日的功夫,对方几乎把捷州城的纨绔子弟得罪了个遍。
毕竟公子哥们和少年年纪相仿,又个个心高气傲,偏偏又没一个打的过那少年。
刘掌柜从业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焦头烂额过。
要不是看在锦华商会在捷州城多年经营的面子上,又在东家的四处打点下才勉强息事宁人,但东家一走,那些世家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几日来找麻烦的人愈来愈多,好不容易好生伺候送走一波人又来一波要砸店报官的,若再不来个主事的,他这个掌柜的就要干到头了。
这个烂摊子谁爱接谁接。
东家一定是嫌麻烦才借口沽州有急事跑路了,把这烂摊子丢给他。
真真是欺人太甚……
若要问他人在何处,那少年不喜束缚,行踪不定,唯一能知道他行踪的时候也就只有……
就在这时,门外有敲门声叩叩。
阿张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仿佛已经说过了很多遍:“林仙长,掌柜的,衙门来人了。”
“白公子是吧,我知道了。”刘掌柜一脸无奈。
阿张没有马上离开,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苏姑娘也在。”
林羡羡和刘掌柜对视一眼。
刘掌柜心中升起些许不妙。
“哪个苏姑娘?”他开门问道。
阿张对二人一礼:“林仙长带来的那位苏姑娘。”
“什么?!”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
……
因为这场打架争斗涉及到了修士,苏听澜一行人从衙门被扭送到登天府。
为各宗门开山期间张罗招徒和试炼等事宜是登天府的职务之一,实际上,登天府主要职责是负责城内各种有关仙门和散修案件审查。
“林仙长慢走。”
登天府大门外,衙役客气讨好地将林羡羡等人恭送出门。
紧接着酒楼掌柜神情满意的从内走出来,见到林羡羡等人,对着林羡羡笑容满面的施礼,毕竟这位可是赔偿的金主。
林羡羡矜持颔首,登天府衙役毕恭毕敬的退回门内,酒楼掌柜也告辞离开。
一开始闹事的几人则被主家派来的小厮接回去了,至今昏迷不醒。
希望人没事。
苏听澜心想。
几个小孩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少年最先开口,他咧嘴露出嘴边一颗小虎牙,笑问:“我叫白啸,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方,名桃雪。”方桃雪怯怯地站在苏听澜身侧,对几人躬身施了一礼。
虽然当时方桃雪没有动手,但因为离苏听澜最近,便顺便被衙役一块带走问话了。
苏听澜面无表情:“苏听澜。”
在这之前,苏听澜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提前来到登天府。
没道理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会被认为是同伙要跟着一块赔钱啊!
还险些被关进大牢!
要不是林羡羡来的及时,差点就错过游意门的招徒报名了。
一定是今日出门的方式不对,她应该右脚踏出门槛的!
“苏听澜!”白啸神情兴奋的喊她,“来和我打一场吧!”
他还从未见过有年纪相仿的人跟他一样天生力气大的,就算有引气入体成了修士的,大多数也都是练气期,力量依然不如他。
就是不知他和她,谁的力量更强……
想到这,他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苏听澜,仿佛找到了同类。
“不打。”
苏听澜翻了个白眼果断答道,没有理会白啸失望的神情,她只想赶紧去把该买的东西买了然后回去继续睡大觉。
另一边方桃雪在一旁取下背在身后的包袱,一阵翻找后,她拿出一包东西递给苏听澜。
“恩人,这是我先前在家做的饼,斗胆送给恩人,还望恩人不要嫌弃。”
苏听澜摇了摇头,伸手将之推回:“方姑娘客气了,我也是为了自保才出手,算不上什么恩情,你且留着吃吧。”
“可……”方桃雪闻言一怔,神情几分失落,“恩人救命之恩,我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报答恩人……”
苏听澜回道:“没什么好报答的,顺手的事。”
“我能尝尝吗?”白啸忽然探头靠近,紧盯着方桃雪手中的油纸包,闻起来很香啊。
方桃雪连忙点头,将油纸包递到白啸面前:“自然能的。”
这时林羡羡问道:“方姑娘,你家人可有接到你在登天府的消息?何时来接?”
方桃雪动作一顿,紧接着摇头:“……我自己回去。”
“既如此,方姑娘家在何处?我们顺路送姑娘一程。”林羡羡说道。
“怎敢劳烦诸位。”方桃雪摇了摇头,施礼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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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认得路,诸位无需担忧。”
“桃子——”这时身后有人呼唤。
方桃雪回头看去,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挎着篮子疾奔而来。
方桃雪见到少女时,脸上露出几分惊讶:“芳儿姐……你怎么来了……”
芳儿跑到几人近前停下,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抬头看方桃雪,带着几分埋怨,说道:“我……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我只是去隔壁街上买点东西……就回来,结果一回来你……你就不见了,要不是我四处打听,都不知道你被带来了衙门……”
方桃雪抱着包袱,面上闪过一丝黯然,开口解释:“芳儿姐,我……”
芳儿缓过气,直起身打断她:“好了,我都听说了,你人没事就好。”
“是。”方桃雪低声应道。
“这几位是?”芳儿视线看向几人。
方桃雪反应过来,忙一一介绍几人。
“仙…原来是……林仙长……”芳儿得知林羡羡的身份后说话都不利索了,忙躬身施礼,“见过,见过林仙长……”
林羡羡摇头:“不必多礼。”
“方姑娘,既然你家人来接你了,那我们便先行告辞了。”苏听澜说道。
眼看几人转身要走,方桃雪忙出声喊住苏听澜,躬身一礼:“恩人,救命之恩桃雪铭记于心,来日再报。”
苏听澜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回头看她,随口道:“报不报的,没有必要,心有善念,就是最好的报了。”
心有善念,就是最好的报……
“是,恩人。”方桃雪认真记下,点点头,目送几人离去。
芳儿五味杂陈的看方桃雪一眼。
“我们也回去吧,爹娘还在等着我们。”她说道。
走出去几步后,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她回头看去,方桃雪正站在原地看着大门上的牌匾,其上登天府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芳儿姐。”她看向芳儿,“明日仙门招徒,我想来这试一试。”
芳儿闻言视线落在登天府大门上,想到方才光是站在那里便气度不凡的林仙长,心神一动。
仙门啊,高高在上神通广大的仙人……
“……好啊,明日我们来这里瞧瞧。”她回道。
“芳儿姐,赵家之恩,桃雪没齿难忘。”方桃雪躬身对芳儿施了一礼。
听到这话,赵芳儿便猜到她想说什么,不由皱眉问:“你这是在生我的气?所以你是因为我,才趁着我去采买的时候离开的?”
方桃雪连忙摇摇头否认:“没有,不是,不是因为芳儿姐……”
“行了。”赵芳儿有些气闷地打断她的话,紧接着要说什么但顿了顿,闷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拖累。别再说这种气话了,尤其是在我爹娘面前,走吧。”
“芳儿姐,这不是气话。”方桃雪没有动,神情认真道。
赵芳儿闭了闭眼,点点头转身便走:“……好好好,不是气话,走吧。”
方桃雪跟在赵芳儿身后低声道:“我知道芳儿姐不喜欢看到我……”
赵芳儿听到这话猛然转身:“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芳儿姐看到我总是皱眉……”方桃雪吞吞吐吐道。
47. 灵根测试
皱眉?闻言赵芳儿细细回想,很快意识到方桃雪误会了什么,说道:“我那并非是不想看到你,只不过是看不惯你那低声下气的样子。”
她叹了一声:“方桃雪你现在是我的妹妹,在家里你不用和流落在外时一般讨好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无需在爹娘面前说那些违心话,你明白吗?”
方桃雪眨眨眼,违心话?可她说的都是人人喜欢听的真心话啊。
那什么样的真心话她才喜欢听?
方桃雪沉默片刻,点头应下:“是,我以后不会在芳儿姐面前乱说话了。”
“……”赵芳儿见她明显还是没有听懂她的话,有些恼火又无奈,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到底是装不懂还是根本就没听懂。
“罢了,回去吧。”她叹道。
苏听澜一行人离开登天府后,在街上四下逛了一圈。
由于白啸一路上粘着苏听澜不放,不断对苏听澜买的东西叽叽喳喳指着问来问去,苏听澜烦不胜烦,便让林羡羡带着白啸先回客栈。
但林羡羡不放心苏听澜,摇头拒绝。
于是她只好一路强忍着聒噪,随手买了些能用于布阵的物品带着两人径直回了客栈。
回到房内,苏听澜顾不上关门,抬手就召出了去怨阵净业阵等净化阵,一股脑的从身上一遍过。
林羡羡吩咐完伙计送些点心上楼,来到苏听澜房门前时,恰好看见苏听澜一气呵成的动作,她敲了敲房门:“师…苏姑娘,你在做什么?”
苏听澜吐出三个字:“去晦气。”
她怀疑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什么?”白啸听到动静,从隔壁房间噔噔跑过来,趴在门框上露出脑袋,兴奋的问,“在玩什么?带我一个!”
苏听澜嗖的收起净化阵:“没有了。”
“啊?”白啸神情失望,“那下次记得叫上我。”
下次也不叫!
去晦气?林羡羡看白啸一眼,明白了什么,忍不住轻笑一声,对苏听澜说道:“苏姑娘,先不忙这些,明日游意门招徒,我来和你讲讲一些入门事宜。”
苏听澜点头:“进来说。”
林羡羡转头对白啸说道:“白公子也且进来听一听吧。”
“好!”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林羡羡将二人送到登天府门外排队后,便找了个附近的酒楼,临窗坐下等待。
她是白兽门的弟子,有门有派的人需得自行避开。
登天府大门前摆放了几张桌子,桌后坐着身穿雪青色衣袍的游意门弟子,负责为报名的凡人登记和答疑解惑,凡人报上名领了牌子后便可离去。
门前一字排开十几个半人高的石柱,石柱上放置着测灵盘,等候的人群在每个石柱前排成了长队,附近还有登天府衙役在维持人群秩序,队伍前方的人们正将手放在测灵盘上。
有人测出灵根欣喜若狂,疾步冲到登记的桌前,有人测不出灵根,神情落寞遗憾离去,而身后还在等候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少,皆满脸艳羡的看着前方测出灵根的人一面祈祷着,几乎看不见队尾的长队背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凡人正拖家带口的汇聚而来。
一般来说,在凡人短暂的一生中,二十岁之前皆有极大的可能生出灵根,二十岁以后,虽然生出灵根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但并非没有机会。
因此,每逢仙门招徒大多数凡人都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去测试灵根。
苏听澜二人来的不算太晚,虽然登天府不允许有凡人在招徒开始前一晚在大门前留宿等候或停留过久,但前面也已经排了不少人。
好在测灵根的方式简便,等了没多久,很快就能轮到他们。
苏听澜百无聊赖的排着队一面四处张望,无视了身后白啸喋喋不休的搭话。
昨天来时没注意,原来墙下有告示榜,上面张贴了几张告示,为凡人普及有关修仙的基本常识和入门的事宜。
上面写着,此次游意门招徒三百五十人,年纪不限,在测得灵根报名入门的十日后,皆需得参与入门试炼。
除了天灵根或双灵根,由于天赋罕见必定成为亲传弟子,其他通过试炼的,三灵根成为内门弟子,四灵根以上的则会成为外门弟子,没有通过试炼的,只能遗憾离去选择其他宗门。
这些昨日林羡羡就已经提前和他们说过。
“恩人,白公子!”
走神间,她听到有人大声呼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听澜回头看向侧前方,方桃雪正在另一队伍中笑意盈盈对着她招手,身后赵芳儿见到苏听澜也回身点头示意。
苏听澜礼貌一笑。
方姑娘,我有名字的,谢谢。
叫名字不好吗?
白啸见到方桃雪,笑容满面的对她回以招手:“方姑娘!”
见苏听澜乖巧的点头回应,方桃雪脸上的欢喜更溢于言表。
恩人就算站在人群中个子小巧,也还是那么耀眼可爱。
又带着几分羡慕看向热情回应的白啸。
真好啊,白公子站的位置。
她也想站在那……
“桃子。”赵芳儿拍了拍出神的方桃雪,提醒道,“别发呆了,快到你了。”
“好。”方桃雪回过神点点头。
随着前一个人失落离开,她快走上前几步,摊开掌心放到测灵盘中心。
芳儿屏息凝神看着方桃雪手心下的测灵盘,苏听澜这边的队伍还有几个人才轮到她,见方桃雪测灵根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白啸也探头看去。
很快,测灵盘亮了起来,光芒耀眼,黄色和绿色的光芒交织闪烁。
“双灵根!是土木双灵根!”有人看着测灵盘大喊一声。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探头看来,议论不断。
登天府衙役忙约束混乱的人群,但也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双灵根。
方桃雪神色平静地看着手心,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喜形于色,似乎对于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赵芳儿神色复杂的看她,双灵根啊。
哦豁,双灵根,苏听澜挑眉,就是不知道她自己会是什么灵根。
她的功法和许昭陈子曦二人不同,并没有绝对的属性偏向,对于属性偏好,她平日里也多是用冰雷风附加在箭矢上来提高箭矢的速度和爆发力。
如果要让她猜的话,应该也会是双灵根吧,再不济也是三灵根,譬如风雷冰……
苏听澜自动忽略了五灵根的可能性,笑死,五灵根,不可能,她在仙界都没怎么用其他属性的术法。
【哟,这么自信啊,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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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翻了个白眼:“不可能,其他属性我又不擅长,亲和度定然也不高。”
“哎,哎,前面怎么了?”有不明所以的人抓着前面的人问。
“出双灵根了!是个女孩子!”
“什么?捷州城多久没出双灵根了?”
“上次出双灵根时据说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还是我太爷爷亲眼所见!”
“真的吗?真的是双灵根?我看看我看看!”
双灵根的事一个接一个的从内向外传开,喧闹声更甚。
守在登记处开小差的游意门弟子在听到喊声的那一刻便当即一惊,喜的险些失态站起身,看方桃雪的眼神恍若是在看着天阶法宝。
他们发现了什么!双灵根!
弟子们对外招徒一旦招到了天灵根双灵根资质的弟子可是有不少灵石奖励的。
是灵石!大把的灵石在对他们招手!
他们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思,收整神情,正襟危坐,只等灵石…哦不,方桃雪走到他们面前报上姓名年龄来历。
然而方桃雪并没有和之前人一样一脸喜意急切地奔向他们。
却见她收回手神情平静的站在一侧,眼含期待的看着她面前的女孩子上前。
她们认识?
许是亲戚姐妹,有亲缘关系说不定还能看到再出一个双灵根,周围人顿时安静下来,凝神看着赵芳儿的一举一动。
视线一下聚集在她身上,赵芳儿回过神,抿唇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放在了测灵盘上。
随着五彩斑斓炫目的光亮起照在了赵芳儿脸上,她面上紧张的神色反而平静下来,心中石头终于落地。
五灵根。
有人发出了惋惜的嘘声:“五灵根啊……”
方桃雪看着测灵盘难以置信,又看一眼芳儿,欲言又止,神色担忧:“芳儿姐……”
赵芳儿没回应,无声让开了位置。
五灵根,是世上最差的资质。
据说,就算进了仙门,再怎么挣扎,除非机缘无数,否则大多数终其一生也只会是仙门最底层的弟子,受尽各种冷眼和冷嘲热讽,得道成仙的机会近乎为零。
这就是命运的不公啊。
还不如回家继承爹娘的包子铺。
“我先回……”赵芳儿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话未说完,测灵盘那边忽然哗然一片。
“这…这是什么!”
“从未见过,闻所未闻……”
“真是,真是稀世罕见……”
方桃雪闻声看去,见到人群中正将爪子放在测灵盘上的苏听澜,测灵盘上光芒耀眼。
是恩人!
难道说……是难得一见的……
“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间难得一见的……废材。”
方桃雪一愣:?
“怎么会有八灵根呢!怎能呢!”
啊,八,八灵根?
定睛看去,测灵盘上刻着八个属性的字上果然闪烁着八种颜色的光,恍若霓虹,绚丽多彩。
她看着那炫目的色彩有些失神,是啊…怎能呢……
“不应该啊……八灵根,竟然同时拥有风雷冰三种变异灵根和五行灵根…”
对啊…不应该啊……
方桃雪神思飘忽。
48. 八灵根
坐在酒楼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林羡羡,手中茶杯不由自主脱落,咚的一声落在桌上,茶水打湿了桌面。
……该说不说,不愧是师尊。
八灵根,真是意料之外,但,放在师尊身上又似乎…合情合理。
不,林羡羡回过神,许是师尊为防小人暗害,隐藏实力的手段之一。
虽不知是如何做到将之变为八灵根的,但以师尊的深不可测的修为来看,想必也是不在话下。
林羡羡垂眸思及此处,深以为然,却没有深想为何不是五灵根而是八灵根,八灵根显然更引人注目。
她只知道,师尊不论做什么定然有她的深意。
别有深意的苏听澜一脸便秘的看着测灵盘,识海中指引者捧腹大笑的声音不断回响着。
【哈哈哈哈哈八灵根,还得是你,哈哈哈哈哈……】
哼,八灵根就八灵根。
她哼声收起晦暗不明的神情,而后顶着众人的注视,面不改色的径直走到登记桌的弟子面前。
“你好,我要进内门。”
苏听澜大言不惭的出声。
登记的弟子咔嚓折断了手中的笔,木着脸,吐出一个字:“滚。”
众人目瞪口呆。
她,她怎么敢的?
“小气。”苏听澜嘟囔一声。
答应你才有鬼吧!
修士耳清目明,苏听澜所谓的小声嘟囔无异于是在大声的挑衅。
虽然弟子没说话,但在场众人能看到弟子额上青筋明显暴起,手中折断的毛笔咯吱咯吱险些没被捏碎。
世道变的太快,五灵根不再是最差的资质。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片刻后,赵芳儿说道:“我们也过去。”
她改变主意了。
身为八灵根的苏姑娘都能厚着脸皮要进内门,她好歹也有五灵根。
就算机会渺茫,处境始终比八灵根要好上一些,连八灵根都敢于争取机会,她五灵根又有什么好退缩的?
大不了再回去继承爹娘的包子铺,修仙不成还能延年益寿,算来算去也没有什么坏处,仙门走一遭也无悔了。
另一名弟子拦住捏断了毛笔蠢蠢欲动的登记弟子,对苏听澜勉强笑了笑:“小姑娘,实在抱歉,告示榜上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且不说内门,我游意门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先通过十日后的试炼再说吧。”
“还请姑娘前往另一侧做登记,我担心控制不住我身边这位同门。”弟子微微一笑,抬手便将苏听澜往桌子另一侧请,苏听澜顺着弟子所指看去,却见那人正趴在桌子上埋头憋笑。
这边弟子话音才落,身后人群又接连爆发出一声声惊呼。
“天……天啊,奇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有人喃喃自语。
“怎么了?”
弟子们抬头看去。
“金灵根!金灵根,快看!”登天府衙役高声喊道。
金灵根?这有什么可稀罕的,多的是,弟子们收回目光。
“是天金灵根!”
“什么!”弟子们再也坐不住,蹭的站起来,涌到被团团围住的测灵盘前。
人们自发为弟子们让开路,弟子们疾步来到对方面前,双眼灼灼的看着对方,如同看着稀世珍宝,又担心惊吓到对方,小心翼翼问:“敢问小师弟如何称呼?年方几何?家住何方?”
白啸眨眨眼,挠了挠头,视线越过人群看向抱臂站在原地拉着脸的苏听澜一眼,又看一眼弟子们,露出小虎牙一笑,一一答道:“我姓白,你们可以叫我白啸,今年十三,沽州霖城人。”
“好名字好名字。”
“霖城好啊,人杰地灵。”
“叫我们师兄就行,莫要拘束。”
弟子们七嘴八舌的夸赞,又一脸讨好的伸手作请:“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小师弟来这边登记入门。”
一行人簇拥着白啸走向登记桌,路过方桃雪二人面前时,还盛情邀请二人一同上前登记姓名来历。
唯独苏听澜被一群人排挤在外。
排队的人群被登天府衙役拦着不能上前,看看弟子们又看着苏听澜指指点点。
苏听澜瞥了一眼看着她交头接耳的人群:“看什么看!”
被瞪的人们停下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神色讪讪。
有人小声反驳:“咋还说不得嘞,小娃儿恁凶。”
“娘,凶凶。”有三四岁的小孩儿指着苏听澜说道。
小孩儿母亲连忙捂住小孩儿的眼睛:“别学那女娃儿。得亏差爷在这,在外面这样说是会被打的嘞。”
登记完入门信息,领了参与试炼的通行牌后就能离开了,苏听澜收起牌子告别了方桃雪,走向早已等候在角落的林羡羡。
游意门弟子们不舍的目光频频追随着望过来,当然,是看跟在她身后的白啸。
“……你竟然是八灵根,好厉害啊,那你到时入门后一定能学到很多种法术吧,我不过只有一种灵根,他们反而很稀罕,难道不是灵根越多越好吗?”白啸喋喋不休的说道,一面回头看一眼身后目光依依不舍的弟子们。
敢情昨天林姐姐说了那么多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光顾着吃点心了是吧?
“……天灵根的修炼速度远超多灵根,进阶神速,说白了,你就是个天资纵横的绝世天才。”苏听澜面无表情的解释。
说到绝世天才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可惜,对方貌似智力点都拿来点满修行天赋了。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物极必伤吧。
苏听澜悠悠叹了口气,背着手像个老前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少年的肩:“少年,好好潜心修炼,可莫要辜负了你这大好的天赋,将来得道成仙不是梦。”
听得这话,白啸愣了下,停下脚,忍不住思索一刻。
他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说到得道成仙……
虽然他本是特意为游意门而来,但天赋异禀也好,天赋平庸也罢,成不成仙的其实无所谓。
毕竟他打从一开始就是来找乐子的,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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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成仙吗?”他几步追上苏听澜,看着她,神情认真的问。
自从遇到苏听澜后,从她身上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气息那日起,他便将她视为了同类,比起别人,他更想听听她怎么想的。
“不然呢?”苏听澜随口反问,“长生不老不好吗?”
虽然她已经是仙了,但严格来说她一样得从头来过。
“那我也好好修炼。”
“也?”苏听澜看他一眼,“关我什么事?不想就不想,勉强自己做什么。”
“不勉强,你不是说我修炼要比你容易的多吗?我修炼的跟你差不多就行了。”白啸直言道,想了想忙又安慰,“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的。”
这小子!
怪不得被打!
苏听澜捏紧了拳头,强忍住给白啸来上一拳的冲动,当即翻了个白眼,埋头就走。
“哎,等等我。”
十日后。
游意门的入门试炼如期而至。
苏听澜和白啸这次来的较晚,她一眼望向大门内宽阔空地上的人群,目测出这次报名的至少有五百多人,成年人并不多,多数是少年男女,还有和她一般大的小孩。
二人一同在登天府门前交了牌子,便和其他人一同站在空地上集合等待,才站定没多久,方桃雪和芳儿就过来打招呼了。
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前方议事堂的大门终于打开,台阶上出现的依旧是十日前的游意门弟子,但他们之中多了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和游意门弟子们相似的服饰,一眼便能看出样式不同,从对方站的领头位置来看,大约是门中的长老或者管事一般的人物。
男人站在台阶上,视线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苏听澜不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肯定是在找白啸和方桃雪。
有游意门弟子靠近男人说了句什么,许是道出了白啸所在,男人顺着弟子视线看过来,总算找到了白啸,他双眼灼灼的看着他,神情满意的点点头。
视线一转,又看向苏听澜,不由啧啧称奇,八灵根啊,绝世天才和绝世废材站在一起,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组合。
游意门一行人出现后,喧闹的人群便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男人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每个人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诸位,在下乃是游意门的外门长老宋长老,首先,欢迎诸位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参与游意门十年一度收徒的入门试炼……”
“……不论诸位在今日后是否成功通过试炼,成为我们游意门的弟子,身负灵根的诸位都是我们的道友……”
“……最后,宋某祝愿诸位得偿所愿。”
一番长篇大论的场面话终于讲完,宋长老让开了位置,一名弟子拿着卷轴上前,一手将卷轴徐徐展开。
苏听澜打眼看去,那卷轴品相不凡,至少得是玄阶上品,隐隐约约猜到了它的用处。
另一个弟子伸手取出一个丹药瓶,打开瓶塞,一颗颗丹药从瓶中浮起,宋长老拂袖一挥,落到场下每个人手中:“此乃辟谷丹,可保诸位一月内无需进食。”
49. 不吃糖葫芦
拿着卷轴的弟子说道:“相信诸位已提前得知游意门的收徒要求,游意门收徒名额有限,除天灵根双灵根外,只有先通过试炼的才能成为游意门弟子,而后将会依据诸位的灵根资质分配内外门。”
虽然天灵根双灵根必然成为内门亲传弟子,但也依然要走完入门流程,参与试炼。
“此次试炼限期两日,诸位需得找到天芝之地,摘下天芝花,即可通过试炼,可结伴同行,也可独自前往。”
天芝花?那是什么东西?众人不解,听都没听过的花,要去哪里找?
“仙长,天芝花是何物?”
“它长什么样子啊?”
“天芝之地在哪?要怎么找?”
“离这里远吗?”
弟子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关于天芝花的一切疑问,在下无可奉告,此乃试炼一环,需要诸位进入试炼后自行寻找答案。”
见弟子不肯透露,众人不再多问,渐渐安静下来。
他伸手作请:“还请诸位服下辟谷丹,原地打坐闭目,凝神静气。”
众人依言照做,原地坐下闭上眼睛。
弟子看着手中展开的卷轴,说道:“接下来,在下念到姓名的人,一息后便可睁眼,诸位所见所闻,便是试炼之地。”
果然,那卷轴是用于编织幻境的法宝,卷轴上应该写了参与者的名字,念到名字的人就能进入幻境。
引导元神进入幻境,对于参与者来说,其实和身处于梦境中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除了自身元神,幻境万物皆不受自身所控,幻境内的法则由法宝拥有者全权掌控。
一般来说,在幻境中所有人的体质相同,公平竞争,且凡人元神之间在其内互相攻击也不会对现实有任何影响。
若是有心怀不轨之徒试图从外混入其中伤害凡人扰乱试炼,从而污化宗门声名,不说进入卷轴有修为限制,非凡人不得入,而且有法宝主人在也能全权掌控幻境中的局面。
不愧是大宗门,连入门试炼都这么人性化。
也是,毕竟他们只是来收徒的,筛选筛选下宗门未来的花朵,不至于让所有人拼命。
“……白啸,方桃雪,赵芳儿,苏听澜,李二狗……”
苏听澜一听到自己名字,便睁开了眼,却见四周没有任何变化,她还坐在原地。
苏听澜愣住了。
?
怎么回事……?
【你傻啊,这是幻境。】指引者提醒道。
我去。
不等指引者说完,她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忙不动声色的重新闭上眼。
差点忘了,她的神识不受下界的幻境秘境所影响,只有自愿进入才会生效。
她将神识沉入深处,不再下意识的抗拒幻境对元神的引导。
待弟子将卷轴上所有的名字念完,卷轴上几百个名字也都散发着柔和的青光,这意味着名字的主人都进入了幻境。
……
“娃儿,买糖葫芦不?”
苏听澜一睁开眼,就看到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笑呵呵的站在面前,正举着一串糖葫芦怼着她的脸。
“不了,我没带钱。”苏听澜后退一步。
“买串咯。”老爷爷伸手将糖葫芦继续凑过去。
“不买不买。”苏听澜摆手拒绝,接着后退一步。
“尝个味儿嘛。”
苏听澜转身就走。
“哎,娃儿莫走。”老爷爷不依不饶地举着糖葫芦跟在她身后,“来串糖葫芦——”
别缠着我啊!
正打算加快脚步甩开小贩,前方大街上忽然一阵喧闹,几个人神情惊恐地往苏听澜这边跑来,身后还追着一男一女举着擀面杖和锅勺。
“站住!给我站住!”
“乡亲们!有外乡人打神花的主意!”
“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几人狼狈抱头逃窜,听得这话,连忙大声澄清:“没有没有!我们就是问问!”“误会,都是误会!”“我们真不知道这天芝花问不得啊!”
“什么?!”
“竟然还有人敢打神花的主意?!”
“抓住他们!”
街上沿路的摊贩闻言摊子也顾不上了,带着吃饭的家伙就加入了追打的队伍。
……不是吧!怎么走到哪哪就乱?
没完没了了!
身后的老爷爷见苏听澜似乎被吓住了,一动不动,便伸手拉了她一把,躲到街道一旁避让人群:“娃儿,仔细些,莫要发呆。”
老爷爷探头探脑的看着人群从面前呼啸而过:“这年头,咋还有外乡人敢打听神花。”
“神花哪是外乡人能碰得?莫不是个傻子?”他摇摇头,“要我说嘛,人嘛还是少整点活儿,才活得久嘞。”
神花?
看刚刚那几人以身试险的惨样,原来这天芝花是这小镇里的禁忌,不能直接打听啊。
不过,好歹知道了一点线索。
既然这里的镇民将天芝花奉为神花,那他们十有八九知道天芝花的位置。
问题来了,要从哪下手好呢?
身后的老爷爷还在絮絮叨叨,苏听澜自顾自的拧眉沉思。
街道对面地摊上堆满的竹筐忽的动了动,露出了几条缝来,似乎是确认了安全,竹筐被接二连三的掀开,几人惊魂未定的看着人群远去的方向,后怕的拍了拍胸脯。
“这镇上的人真邪门儿。”有人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就是,一朵花而已,问都问不得。”身后的人附和道。
“还好先等他们问了,不然现在被打的就是我们。”
说着,视线无意间瞥到对面的苏听澜。
“这不是传说中的八灵根废物吗?”有人低声说道。
“怎么没见到那位天灵根?”另一人不解的四处张望,她周遭除了老爷爷一人,并没有其他人,空空如也。
“许是嫌弃她是拖累,被抛下了吧。”
“我们别理她,快走,可得小心让她赖上。”他们队伍可是有三灵根带队,哪里是八灵根能高攀的。
“走走走。”
一行人相互催促着仿佛遇到了瘟神,脚下不停匆匆离开了她的视线。
……莫名其妙,谁稀罕赖上你们!
“豁,娃儿你被嫌弃咯。”老爷爷看着离开的一群人,对苏听澜说道。
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娃儿莫要伤心,买串糖葫芦不?伤了心吃些甜的才好些勒。”
“多谢,不买,告辞。”
“娃儿莫要走,买串糖葫芦嘛——”
……
“天……芝……镇。”
白啸站在小镇入口,仰头叉腰看着牌坊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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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三个大字。
他皱眉想了想,神情忽地恍然,而后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这个小镇一定跟天芝花有关。”
这不明摆着吗!
周围的试炼者们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但伴着话音落,他猛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身后的树林,和小镇入口完美的背道而驰。
众人正想上前的脚步顿时一顿,……他去哪?!
在见到白啸后,众人原本想上前打个招呼搭上关系,顺便询问能否组队行动,但看到他站在那里独自沉思便不好上前打扰,谁知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刻便见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隐没在树林中的背影,众人皆愣在原地。
……
“苏姑娘?”
苏听澜循着声音望去,赵芳儿正讶然看着她。
“赵姑娘。”
苏听澜神情不变松开怀里的树干,将树咚的放回了树坑中,地面微微一震。
身后的老爷爷视若无睹,还在卖力的劝她吃糖葫芦:“尝尝嘛,娃儿。”
“你……你在做什么?”赵芳儿张了张嘴,问道。
“没什么,我在试力气。”
“试……力气?”
赵芳儿看着面前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树干,不由睁大眼抬头顺着树干仰望着树冠。
苏听澜拍了拍树干:“你也来试试?”
“不……不了不了……”赵芳儿连连摆手。
“咱俩的力量应该是一样的,你也可以。”苏听澜鼓励道。
一样?
她可没那个自信!
正说着,老爷爷举着糖葫芦笑呵呵走到赵芳儿面前:“姑娘,尝尝小老儿的糖葫芦?可甜嘞,送你一根。”
?
苏听澜危险的眯眼看着老爷爷,凭什么赵姑娘不要钱?到她这就得买?
赵芳儿摆手拒绝,然而老爷爷热情洋溢地又将糖葫芦重新塞过去。
几个来回后,盛情难却,她只好不再推辞,伸手接过,道谢一声:“多谢……”
才接过糖葫芦,却见老爷爷忽然叹息一声。
赵芳儿手一顿,手上的糖葫芦一时间变得烫手,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
“姑娘啊……”老爷爷开口了。
“怎么了?”赵芳儿连忙道,“您说。”
“小老儿想让姑娘帮个忙嘞……”老爷爷说道,“就在前两日,我那相依为命的小孙女儿啊,因些小事和小老儿闹了脾气……那日从家中跑了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小老儿和乡亲们找遍了整个镇子,却找不到嘞。”
“唯有镇外那片山林,还没去找过,姑娘是外乡人,来时肯定路过那片林子,姑娘……帮帮忙,去那林子里找找小老儿那可怜的娃儿…”
苏听澜呵呵冷笑一声。
孩子不见了赶紧报官啊,找两个外乡女孩子干嘛?
“什么?”赵芳儿一听孩子不见了,不敢大意,连忙点头仔细询问,“在哪不见的?您别担心,我来帮您找。”
苏听澜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赵芳儿。
你点啥头啊?清醒点啊!这明显有诈吧!
老爷爷抓着糖葫芦棍激动俯身道谢:“那小老儿先谢过姑娘嘞!”
说完,二人转头看来。
看我干嘛?
我才不去!
50. 还是来了
两个时辰后。
苏听澜生无可恋神情麻木的站在林中。
还是来了。
“我觉得……”
“怎么了,苏姑娘?”在前方拿着树枝探路的赵芳儿回头看来。
“这人也不是非找不——”但话未说完,苏听澜脚下却忽然一空。
“——我去!”
这里的地形还会突变的吗!
“苏姑娘!”赵芳儿惊恐的扑上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随之一道落入了黑暗中。
……
“几位慢用。”厅堂内,老管家抬手做请。
“多谢。”一行人施礼道谢。
老管家恭敬一礼退下。
“那李老爷昏迷不醒多日,问了李夫人也没有什么头绪,不如我们先分开,分别去镇上和府内打听一番如何?问问近日可有什么反常之事,说不定还能知道些线索。”一个少年先开口提议。
“这得耗到什么时候。”另一人在厅堂中选了个座位随意坐下,反驳道,“我们可只有两日的期限。”
“那你有甚法子?”少年反问。
“没有。”那人理直气壮的回道。
听得这话,少年咔的一下捏紧拳头。
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有人忙回头问身侧的少女:“方姑娘,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方桃雪似乎没听到,怔怔出神。
“方姑娘?”另一少女拍了拍方桃雪。
“啊,是,哪件事?”方桃雪回过神连忙应道。
“方姑娘你有心事?”少女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轻声关切问。
方桃雪摇头,迟疑一刻,试探着问:“我有个猜测……你们还记得那个我们今早在街上顺手帮忙解围的猎户吗?”
少女和同伴对视一眼,细细回忆下,并没觉得那猎户有何反常,迟疑道:“他怎么了?”
说起来,今早他们几人同时在镇上偶遇了双灵根,两队人上前便拉住方桃雪,都想让她加入自己的队伍,然而双方争执不下,险些打起来。
方桃雪左右为难,头一次面对这种场景,在她手足无措的劝说下几人才勉强同意一起行动。
众人本想在街上四下观察寻找天芝花线索——开口问是不敢问的,毕竟今早被打出小镇的那拨人身后留下的传说,但凡是留在小镇内历练的,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可谓是人尽皆知。
随后,几人四下闲逛时,正巧遇见一猎户在街上卖兽皮被人为难,便顺道出声为之解围。
猎户为表感谢,千恩万谢地送了一张兽皮给他们,待他们临走时还出言提醒。
“近日正值魂鼠下山觅食,诸位可要保管好心爱之物,以免被魂鼠窃取而食魂。”他说道。
“魂鼠?”这还是头一回听到,他们回头问道,“那是什么?”
猎户比划一下:“这魂鼠乍一看和寻常老鼠没甚分别,但若心爱之物被魂鼠窃取,失主的魂魄就会被吸走,被迫附身在心爱之物上,而后在七七四十九天内被魂鼠一口一口吞吃入腹,一旦被吃完,就算神仙下凡,也再无回天之力。”
“你是说……”原本捏拳的少年看向方桃雪,神情了然。
见众人视线一下聚集在她身上,方桃雪有些局促,她轻轻点头:“只是直觉……我也不太确信,我怀疑李老爷的昏迷和这魂鼠有所关联。”
一行人眼睛一亮,忙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方才在李老爷房内时,我观察到李老爷的额心的确有一条黑线,他的症状和猎户说的魂鼠盗魂后的症状十分吻合。”少年说道。
“怪不得李夫人请遍了镇上的老中医和术士都无济于事,根本不是重病缠身或邪祟上身。”坐在座位上的少年一下站起身。
“那我待会在府上的前院打探打探,李老爷近日可有什么物件失窃。”
“我去后院问丫鬟和仆妇。”少女举手。
“我去镇上找找那猎户还在不在,再问问魂鼠有何特征喜好。”
“魂鼠极有可能还在府内,我…我以前在山中时和伙伴们抓过一些小猎物,我来想办法抓到它。”方桃雪说道。
“好极,就这么定了!”几人一拍即合。
……
嘀嗒嘀嗒。
水珠滴落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
苏听澜从湿滑的地面上爬起来,拍了拍手。
“嘶……”赵芳儿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手臂上留下的细密划痕。
她们从掉落的坑洞一路滑下来磕磕碰碰,难免磕到不少碎石,身上留下了不少小伤,但好在二人并无大碍。
她抬头张望四周。
洞窟不大,洞内石壁上到处生长着不知名的花,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不至于两眼一摸黑,勉强能看清洞内大致的情况,她们对面是一处潭水,不远处还有一个洞口,尚不知通往何处。
赵芳儿见苏听澜径直向洞口走去,连忙爬起身跟上,紧紧牵着苏听澜的衣袖。
赵芳儿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在她们越过一块岩石时,猛然发现竟然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靠在岩石后沉睡。
她吓了一跳,拉住苏听澜,指着小女孩:“这,这是……”
这难道就是她们要找的人?
还活着吗……?
苏听澜回头瞄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脚下走路的声响却更轻了,轻声说道:“嘘,别吵醒她。”
赵芳儿一脸茫然:“啊?”别吵醒?
“姐姐,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幼童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响起。
小女孩揉了揉眼,睁着黑黝黝的眼睛看过来,眼神中仿佛不带任何杂质,清澈见底。
赵芳儿试探着问:“你,你可是王家爷爷的小孙女?”
小女孩乖巧点点头。
赵芳儿松一口气:“你也是不小心掉到这里的吗?”
“不是。”小女孩摇摇头,又低头摸了摸肚子,“姐姐,我好饿。”
“饿了吗?”赵芳儿伸出手,一面哄着道,“跟姐姐回去,回去就有吃的了。”
小女孩看着赵芳儿伸过来的手,神情呆愣,抬起小手就要放进她的手心。
就在这时,平静如死水的潭水忽的起了微微的波澜。
赵芳儿牵住小女孩的小手那一瞬间,苏听澜猛地将二人往后一扯。
赵芳儿一时不察拉着小女孩摔坐在地上。
赵芳儿抬头正想问苏听澜做什么,却猝不及防见到一张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在面前,顿时浑身一僵。
那血盆大口就离她不到三寸的距离,入目一片血红,甚至迎面就闻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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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冲天的腥臭味。
就在赵芳儿以为就要命丧于此时,血盆大口却没有再进一寸,转眼间退回了潭水之中,溅起一大片水花,甩了她一脸冰冷的水。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刚刚……那是什么?”
赵芳儿惊然回神,动了动嘴唇,哆嗦着问道。
“鱼呀。”苏听澜一脸理所当然。
“……鱼?”足有一人高的鱼?!
她缓缓挪动目光看向对面的潭水,水面在不安的搅动着,也在搅动着她的心头。
任谁都能看出大鱼正蓄势待发,随时都会发起下一次攻击。
她满脸戒备,一瞬不瞬地盯着潭水,身体紧绷,抱起小女孩一步步的往后退,直至快贴到石壁边。
很快,那鱼再次从水中猛地一跃而出,这次扑向了离它最近的苏听澜。
她转头见到苏听澜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一滞,急忙大喊一声:“苏姑娘!快后退!”
苏听澜悠悠的后撤一步,这一步仿佛挑衅一般,恰好在大鱼的攻击距离外。
大鱼噗通一声又退回水中,鱼尾狠狠一甩,再次哗啦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
赵芳儿见大鱼一步也进不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抱着小女孩开始往洞口小心翼翼挪动。
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一条鱼而已,鱼离不了水,也不能上岸,这下应该安全了吧。
念头一闪而过,下一刻赵芳儿亲眼见到那大鱼鱼头碰的一声搁在岸边。
鱼肚俩侧有什么正鼓动着破开——
长出脚来了啊啊啊!
“快跑啊啊啊!”赵芳儿惊恐大喊,不再犹豫,背起小女孩往洞口拔腿就跑,苏听澜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大鱼。
鱼身四足,目如幽玉,扁嘴利齿,是为山缇鱼。
洞窟中,山缇鱼还在费力的爬上岸,似乎还没习惯新长出来的四肢,一只前肢踩在岸边不小心打滑了一下,碰的一声狠狠地磕到了下颚。
苏听澜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收回视线,看一眼都觉得疼。
议事堂内。
宋长老坐在大堂主位喝着茶,游意门弟子等人则围着大堂中央的桌子。
桌上放置着卷轴,投射出十几个画面,弟子们七嘴八舌对着画面指指点点的议论。
正中央的两个画面相对其他画面被放大了许多,也是游意门等人主要议论对象。
“方师妹她们那边的进展还挺顺利的。”有弟子说道。
“竟然立刻就想到了猎户。”
“不愧是资质上上等的双灵根。”
“白师弟这边……”弟子视线转向另一个画面,神情不解,“虽然也很顺利,但他和同行的队友好似没什么交谈?”
“许是生性寡言少语?”其他弟子猜测道。
“是吗……”弟子半信半疑,测灵根那日虽然接触短暂,但他记得白师弟说的话也不少啊。
“要不要猜猜哪一组会先出来?”有弟子挤眉弄眼的提议道。
“我猜白师弟这一组先。”
“我猜方师妹!”
“我也!”
“啧,谁先出来,这可不好说,况且最先出来的也不一定表现最好吧?”有弟子摸着下巴说道。
51. 打它
“那你到底猜哪个队伍?”其他弟子哄笑,“可别说是那个八灵根小姑娘。”
“诶,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摸着下巴的弟子想起什么,冲站在卷轴前的弟子喊道,“看看那个八灵根的小姑娘在做什么,成涯,帮我放出来。”
不待卷轴前的弟子回应,一旁有人道:“八灵根有什么可看的?”
“我就是好奇怎么了。”弟子说着看向出声的人,哈一声笑了,他拍了拍那人的肩头,“孟宁,你还记着那天小姑娘说你小气的仇呢?”
孟宁听得这话,一把甩开那弟子的手,气道:“胡扯!”
成涯笑呵呵的依言掐诀放出苏听澜所在的画面,与此同时其他画面一并消失,顿时引起哀嚎埋怨声一片。
“成涯你干甚么!”“快改回去!”“你小子又捣鬼!”弟子们乱哄哄的对成涯一拥而上,有抓着他衣裳的,有揪着他发髻的,甚至还有掐着他脸的。
先前要看八灵根的弟子有些傻眼,连同成涯被其他弟子一并揪住。
“也…也不至于把其他队伍顶掉啊。”他喃喃道。
议事堂内喧闹连天,坐在主位的宋长老算着时候差不多了,放下茶盏,敲了敲桌子:“行了,别闹了。”
长老出声,弟子们闻言只好放开成涯,议事堂内逐渐安静下来。
虽然衣裳发髻被弟子们揪的凌乱,但成涯依旧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他不急不躁的站起身,弹了弹衣裳上沾染的灰尘:“人生总会难免发生意外嘛,莫急莫急。”说完,他掐诀恢复卷轴内的其他画面,而苏听澜所在的画面落在角落。
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还意外,弟子们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画面中,苏听澜站在小院中熟练的挥舞着小斧头,面无表情的劈柴,劈柴和劈柴。
有几个好奇凑过来查看的弟子见状面面相觑,耐着性子看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后,小姑娘依旧独自一人,依旧在劈柴,劈柴和劈柴。
“……”弟子们沉默一刻,他们在期待个什么。
“成涯,幻境中有安排这个任务?”有人忍不住指着苏听澜所在出声问。
“并无。”成涯笑道。
那就是她自己主动找的事来做了。
“她这是…放弃入门资格了?”
“若是彻底放弃了应当早就出来了。”
答案不言而喻,弟子们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
苏听澜几人沿着洞穴的通道跑了一段时间,身后的山缇鱼咚咚震响紧追不舍,幸好洞窟不深,没多久终于见到了不远处出现的刺目光亮。
赵芳儿惊惶失措的回头看了一眼山缇鱼,从一开始的慢慢爬行到现在似乎已经适应良好,追她们的速度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快。
她背着小女孩喘气连连,脚下逃跑的速度一刻也不敢放慢,直到此时终于忍不住,几近崩溃道:“那大鱼追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死心啊!”
“苏姑娘怎么办啊啊啊——”
“看到前面那颗树了吗?”苏听澜一指洞穴外一颗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
“看到了,要怎么做?”赵芳儿心神一定,用力点头。
“拔出来,打它。”
“???”赵芳儿惊疑不定地看向苏听澜。
“做不到啊啊啊——”赵芳儿大喊,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相信自己!”苏听澜握拳鼓励道。
“我相信也没用啊!我只是个凡人!”
“赵姑娘,”苏听澜沉声说道,“从你测出灵根并决定加入宗门的那一刻,你就不是凡人了。”
“苏姑娘……”赵芳儿闭了闭眼,“就算你这么说,我都还未能修行,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啊——快想想办法!”
都什么时候了苏姑娘怎么还在开玩笑啊!
“可是……人家也只是个小孩子呀,赵姑娘你都打不过,人家怎么可能打的过呢?”苏听澜露出一脸娇弱的神情,惺惺作态地捏了捏自己瘦小的胳膊。
【哦哟,这是什么,是会拔树的娇弱小孩诶。】指引者忽的又冒出来啧啧笑道。
苏听澜神情不变,在识海暗暗回道:“闭嘴。”
【还说不得了。】指引者切了一声。
听得这话,赵芳儿神情恍然,险些忘了,苏姑娘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她明明比她年长,竟然下意识妄想躲在一个小孩身后。
真是,真是丢脸至极。
“我,我……”赵芳儿支支吾吾的道。
“这里跟我们原来的地方不一样,你今日也见到了,我一个小孩都能拔树……”
虽说的确如此……
但……
“姐姐…后面有怪物,我好怕……”背在身后的小女孩将头埋在她肩头,瑟瑟发抖。
“试一试,又何妨嘛。”苏听澜说道。
身后的大胖鱼还在紧追不舍,大张着长满利齿的鱼嘴,又一甩鱼尾巴,在洞窟石壁上轰然砸出一个大坑,整个山洞为之一震,洞内碎石簌簌落下,洞外山林鸟兽惊起逃散。
赵芳儿神情惊恐的再回头看一眼狰狞的大鱼。
她们和山缇鱼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没时间了,只能试一试了。
一踏出山洞,苏听澜利落接过小女孩,侧身躲到一旁。
赵芳儿一咬牙,疾跑几步,猛地抱住树干拔起,因为害怕下意识地闭上眼,手上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树冠抖动沙沙作响带着呼啸而过的风声,抓着树干旋身撞向了身后才冲出山洞的山缇鱼,惊惧大喊:“别过来啊——!”
随着碰的一声巨响,赵芳儿明显能感受到怀中树干有打中巨物的撞击感。
一息之后,周遭寂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令她有些难以置信。
活……活下来了?
她试探的睁开眼……
却见山缇鱼瞪着拳头大的鱼眼看着她,鱼嘴咯吱咯吱的咬着树干,近在咫尺。
时间仿佛就此被静止,赵芳儿呆在原地,双目渺茫遥远,已然魂游天外。
娘,爹,女儿不孝,今后恐怕无法回去孝敬您二老了……
山缇鱼咔吱一下嚼断了树干,发出了呸的声音。
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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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苏听澜神情错愕的看着山缇鱼咬断树干。
坏了,料错了,这烤鱼牙口这么好啊。
她都准备晚上吃鱼,连烤架怎么架都想好了,说好的山缇鱼据水而守不善攻呢?
山缇鱼漆黑如墨的眼珠子动了动,正当赵芳儿以为今日就要命丧于此时,大鱼脚下一蹬,却是直接扑向了苏听澜。
“苏姑娘!”赵芳儿回过神,焦急大喊提醒。
冲她来了。
苏听澜背着小女孩侧身躲过山缇鱼的扑咬,伸手向空中一抓:“星刹。”
动作一顿,却是抓了个空。
就这愣神一瞬间,险些被山缇鱼抓住破绽咬住,她连忙闪身避开。
好险,一进入战斗下意识就想召唤星刹,她现在可是凡人,凡人哪有什么本命法宝啊。
而且适才她打算召唤星刹时,元神还感受到来自卷轴的法则对她隐隐施加的压迫感。
虽然这所谓的压迫感对她来说几乎等于无,但若她强行召唤,必然会因破坏规则而遭到幻境法则的排斥被弹出幻境。
轻则被法宝主人发现异样,继而暴露,重则小卷轴损毁,赔钱道歉关大牢,那就彻底和游意门拜拜了。
不能暴露,阵和术自然也不能用。
山缇鱼见苏听澜两次皆轻巧避开,恼怒不已,前爪刨了刨地面,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猎物,不等苏听澜动作,它埋头冲了过去。
脚下咚咚震响,张着巨嘴作势就要咬住二人,苏听澜轻巧地避让到它身侧,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它身形忽的扭转,鱼尾狠狠扫向了二人。
苏听澜抬起腿本想将它踢飞,见状只好硬生生扭转方向。
巨大的力道下猛地撞到一起,两人一鱼随即被震退。
苏听澜脚下一点卸下力道,和它拉开了距离,重新站稳:“真是小瞧你了。”
不对劲。
以她在幻境中的修为来判断,她现在大约在筑基初期,但就她刚刚感受到的力量来看,这山缇鱼至少得是三阶修为。
苏听澜微微侧头瞥一眼小女孩抓着她肩头的小手,小女孩安安静静不做声,就像被吓傻一般,不哭不闹,仿佛一具精致的人偶。
不待苏听澜再想,山缇鱼紧接着又冲上来。
一旁的赵芳儿抱着剩下的半截树干,不知所措的看着苏听澜和山缇鱼打斗,想上去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生怕一不小心伤及苏听澜二人,只能站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突然,她心中没由来的浮起一股不知名的危机感,令她心慌头皮发麻,她左右张望,不见异样,又转身回头看去——
碰!
赵芳儿猝不及防间摔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黑影从天而降,快到模糊,瞬间抠走了树干上的一整块木。
细碎的木屑落在赵芳儿呆怔的脸上,咚咚心跳如擂鼓,手脚发软。
方才,方才若不是有树干挡着,被抠走的…
就会是她的肩头的肉或心口……
苏听澜察觉到赵芳儿那边的动静,侧头看去,只见赵芳儿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而她上方,有一只大鸟在盘旋,蓄势待发。
52. 赤罗乌
赤罗乌。
形似乌鸦,尾羽赤红,行迹诡谲,喜食人。
据说是灵鸟被人捕食后怨气所化,因不甘化为恶鸟。这赤罗乌已有三根赤红的尾羽,显然,也是一只三阶妖兽。
三阶妖兽……
这么说来,进幻境前,她记得卷轴的持有者跟她一样,是个金丹期。
若她猜的没错的话,三阶大约是幻境妖兽的修为上限。
但就算凡人的入门试炼再怎么为难,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机会才是。
这赤罗乌许是徒有其表,除了蛮力大约也没有别的威……
就在这时,赤罗乌尖利地鸣叫一声,打断了苏听澜的走神。
它扇动翅膀,周身火焰忽的腾空而起。
?
灵力?
它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还未站起身,赵芳儿只觉得周围瞬间被一股炙热的气息包围。
她抬头看去,一团硕大又明亮刺眼的火球携裹着焚烧天地的威势扑面而来,宛如巨日坠落,顿时呼吸一滞。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撞倒在地,如山的阴影紧随其后,须臾间阴影笼罩下来,竟挡住了那毁灭一击。
赵芳儿瞪大眼,就要回头望向那巨大的阴影,前方忽然有一物啪嗒落在地上。
那东西……不是险些要了她的命的喷火乌鸦吗?
而她脚边,山缇鱼合着宽大的鱼嘴,四肢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火球也不见踪影。
片刻后,山缇鱼轰然倒下。
隐约还能闻到一股鱼香味……
一切发生的太快。
赵芳儿目瞪口呆,看向身侧的苏听澜,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你…我……我……”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她干脆一指地上的赤罗乌:“它…它怎么死了?”
“被尖牙刺穿了。”苏听澜答道。
“哪…哪来的牙?”赵芳儿神情呆呆问。
“从鱼嘴里掰的。”
“……”
苏听澜摊了摊手:“没办法,没有趁手的武器,石子和树枝对它没用,同为三阶水属性妖兽的兽齿正好能派上用场,便借来用了。”
“哈哈,这样啊……”赵芳儿干笑一声,其实她想问的不是这个……算了,不重要了。
小女孩乖乖坐在一旁,此时见赵芳儿关切的眼神看过来,才仿佛回魂一般,哇的一声扑上前抱住赵芳儿的腰,埋头放声大哭:“姐姐,有好大的怪物!”
赵芳儿轻轻拍了拍小女孩,不管怎么说,她们总算脱离险境了,心中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能卸下。
苏听澜斜睨小女孩一眼,一声不吭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她伸手一把扣住小女孩扎着揪揪的天灵盖,皮笑肉不笑:“小妹妹,我比你年纪大,也救了你,怎么不叫我姐姐呢?”
王家孙女闻言哭声一顿,谁知片刻后竟头也不抬,嚎哭的更大声了。
孩童的哭声震天动地,堪称撕心裂肺。
赵芳儿手忙脚乱,又是哄又是安慰。
苏听澜面无表情地用双手堵住耳朵,装,你就装吧,谁能装的过你啊。
……
“太好了,抓到了!!”少年从草丛中跳起来,兴奋的提起装有魂鼠的笼子。
“你小心点,别弄坏笼子。”另一少年拉住他。
“没想到这魂鼠竟这般狡猾,差点让它逃了。”
“多亏了方姑娘在,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少女跃雀的握着方桃雪的手晃了晃。
方桃雪连连摆手:“不不,都是大家的功劳,我只是出了点力。”
“方姑娘谦虚了。”
“是啊是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提起装有魂鼠的笼子,准备带回李府交差,少女和同伴说笑间偶然发现不对,她抬头看向天空,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了?”少年回头问。
少女一指天边的太阳:“你们快看,太阳怎么缺了个口子?”
众人顺着少女所指,眯眼抬头望去,原本完整的太阳此时被吞噬得只剩下一半不到,犹如残月。
“天狗食日?”
“这地方还有这等奇观。”
“以往只在传说中听过,今日竟亲眼得见。”
几人啧啧称奇,唯独方桃雪心不在焉。
都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路上明明遇到不少人,却始终没有见到芳儿姐和恩人她们。
她们如今到底在何处?在做什么?历练可还顺利?
密林深处,白啸视线四下逡巡,逐渐确信了一个事实,他挠了挠头:“似乎……迷路了。”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白啸回头望去,半人高的杂草被扒开,几人一见到白啸皆是一惊,若是苏听澜在此,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今早被打出小镇的那帮人。
“你是……”
“你是那个天灵根,怎么在这?”
白啸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的笑:“我迷路了。”又接着问:“我找苏听澜,你们知道她在哪吗?”
几人对视一眼,苏听澜?谁啊?
“不认得。”
“不知。”
几人摇摇头,有人问:“她长什么样?兴许我们在镇上遇到过。”
“我想一下,约莫这般高…”白啸说道,一面抬手比划。
忽的手腕一转,按住了身侧的黑影。
黑影骤然出现带起的劲风鼓动少年的刘海和衣袖,四周草叶哗哗作响。
几人被风吹的迷了眼,下意识眯着眼顺着少年的手看去,待看清那是何物后霎时间汗毛倒竖。
那是一只背生双翼的黑虎,黑皮白纹,一对尖利粗长的獠牙外露,目露凶光。
任谁一眼就能看出它来者不善,明晃晃冲着眼中猎物的性命而来,然而少年的手掌看似轻松随意的压在它头上,却稳稳制住黑虎,令它难以再进一步。
少年看着面前比他体型还要大上几倍的猛兽,清澈的眼神中闪烁着探究好奇的光芒,丝毫不见露怯。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几人一时回不过神,站在原地看着一人一虎瞠目结舌。
大…大虫……
周遭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
“我……我们就这么抛下他,没问题吗?”仓皇逃窜的途中,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身后是他们逃离的密林方向,远处还在时不时传来巨大的震响。
“能有什么问题!他不跑是他的事,我们不跑难道留在那等着被吃吗!”带头跑在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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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骂道。
“你没看到他方才一瞬间就制住了那大虫吗?我们留在那能帮上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另一个同伴也出声道。
“没错,若是我们被误伤让白兄弟分心就糟了。”还有一人赞同道。
“可是……”
“你不想活了就滚回去!”前方带头的同伴被几人争执的没了耐心,回头对犹豫的那人吼道。
犹豫的那人忙缩头噤声。
……
拨开茂密的杂草,走在林中,赵芳儿转头看一眼安静的两小孩,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先前小姑娘被苏听澜吓得又哭又闹,到临走时不知为何又非要苏听澜带着才肯安分。
小孩子的心思可真是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想到这,赵芳儿无奈摇头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抬头望向前方,神情一顿,忍不住出声喊道:“苏姑娘。”
“嗯。”苏听澜应声。
“这里……我们是不是来过了?”赵芳儿轻声问,生怕惊扰了可能藏在暗处不知名的妖魔鬼怪,盯着不远处地面有重物倾轧过杂草而留下宽大的拖痕。
那条拖痕她绝对熟悉,因为那就是她拖着大鱼走过的痕迹。
赵芳儿瞅一眼山缇鱼,不详的预感在心中一闪而过,已经在林中走了一个时辰了,她们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不知是日光西斜天色变暗,还是林中茂密枝叶重叠交错遮天蔽日,视线所及开始变得昏昏暗暗。
虫鸣鸟叫声似乎远去,近乎微不可闻,更添几分安静诡异,脚下藤蔓缠绕,有凉风穿过,带来些许寒意,此时的树林在赵芳儿眼中渐渐阴森可怖起来。
赵芳儿压下心中不安,面上强装若无其事,一面转头对苏听澜提议:“苏姑娘,不如我们今晚先寻个落脚处过夜,明日再回天芝——”
话说到一半,赵芳儿瞪大眼看着二人,丢下手中山缇鱼的鱼尾就要上前:“你们……怎么回事?”
“别过来。”苏听澜出言阻止。
只见苏听澜一手掐着小女孩的下巴,小女孩双手紧箍着苏听澜的脖子,二人脚下青藤缠遍全身上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再给你一次机会,”苏听澜说道,“你放不放?”
“……笑话。”小女孩含糊说道,到嘴的鸭子岂能让你飞了?
说完,苏听澜脚下猛地一沉,数千根冰凌凭空凝结,直指她的面门。
赵芳儿见状倒吸一口气,抬脚就要上前。
却看见就在冰凌即将刺中苏听澜面门的那一刻,苏听澜眨眼间挣脱青藤的桎梏,反手便将小女孩甩向冰凌,人也往后退去,几个起落间,便同小女孩拉开了距离。
而另一边,血腥画面并没有发生,冰凌消散,小女孩轻轻翻身,一双小脚丫稳稳落在青藤上。
青藤托着小女孩,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苏听澜,面上露出些许吃惊:“竟能挣脱?”
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是浑身一重,如山的重力霎时落在二人身上,足以令任何人喘不过气来。
赵芳儿不由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咬牙双手强撑在地面上才不至于狼狈趴下。
她勉力抬头看向小女孩,心底满是震惊疑问。
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这又是什么妖术??
53. 天芝花
一行人回到李府时已近黄昏,整个小镇被漆黑如墨的天空笼罩,天边唯有一圈金光悬挂,犹如虚空之眼,神秘又深邃,街上一眼见到这景象的人们皆是又惊又惧。
屋内亮如白昼,一盏盏油灯点亮,映照着众人紧张的神情,看着李夫人守在床边,轻声呼唤着李老爷的名字。
床上,李老爷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李夫人难以置信,惊呼一声老爷,趴伏在李老爷身边喜极而泣。
众人见状神情兴奋的对视一眼,少年按捺住想要欢呼庆祝的冲动,压低声道:“醒了醒了。”
其他人亦是神色激动。
李老爷醒后自是一番洗漱,府内下人来来去去忙乱,几人被请到廊下等候片刻,李夫人收拾好后带着婢女来到众人面前。
“还未谢过诸位对我家老爷的救命之恩,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李夫人对着方桃雪等人仪态端庄施礼,不待众人回礼,便开门见山说道,“按照约定,神花的下落这便告知诸位。”
天芝花!
几人神情难掩激动。
李夫人视线投向北边漆黑的天空。
虽然太阳被吞噬的只剩一圈光环,但也并非全然看不见,众人顺着李夫人的视线看去,原本空空如也的北边,不知何时起,竟多了一座山峰,山峰一眼望去便可见其山势险峻,高耸入云。
李夫人抬手一指山峰:“神花就在那峰顶。”
“此次多谢几位照顾,”从李府大门出来,方桃雪对其他人施礼,“既然得知天芝花的下落,就不与诸位一道了,待试炼完成,再答谢各位。”
其他人一脸惊讶,没想到现在就要分开了,这还没到天芝之地呢。
“怎么会,是我们答谢方姑娘才对。”
“你要去哪?”
“需要我们帮忙吗?”
“多谢几位好意。”方桃雪含蓄一笑,摇头谢过四人,“只是私事罢了。”
四人不好再挽留,看着方桃雪告辞离去。
方桃雪一离开,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队伍面面相觑。
少女看少年一眼,试探着对另外两人出声:“走吗?”
“事不宜迟,走吧。”对方含笑点头,带头走去。
少年对另一少年说道:“哎,待会去天芝之地你可别拖后腿啊。”
“明明都是你在拖后腿。”另一少年不服气回道。
“好啦好啦。”少女笑着打圆场。
虽然偶尔不免打打嘴仗,但经过一番磨合后,几人默契的没有再说要分开行动,毕竟,要去天芝之地的可不止他们,谁也不知会有多少变数在前面等着。
一直在暗中观察方桃雪等人的历练者,本想跟上方桃雪,但听到几人已得知天芝之地的位置,便改变主意,暗暗跟上几人。
历练者跟了一段路,却见到在几人跨出小镇北门牌坊的一瞬间,身影竟同时消失不见。
历练者大惊,疾步追上去踏过牌坊却无事发生,只能在牌坊入口焦急徘徊。
和四人分开后,方桃雪四处打听苏听澜几人的行踪,但只在其他历练者口中得知白啸的去向,却打听不到苏听澜和赵芳儿的任何消息。
方桃雪望着西边的小镇入口疑惑不解,据说白公子在那边入口出现过,随后便进了镇外的山林不知所踪。
奇怪?难道白公子先去找恩人了?
方桃雪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只好先行前往山林寻找白啸。
……
白日青翠的山林在此刻皆浸没于墨,肉眼所见近乎一片漆黑,林中的生灵万物仿佛在这一刻沉睡,静默无声,唯有树影狰狞,藤蔓游走。
苏听澜动了动身体,手脚变得沉重无比,仿佛就要和地面紧紧连在一起,虽然不是不能动,但……
她瞥一眼赵芳儿,顺势缓缓坐在地上。
树藤托着小女孩,她抱臂坐在其上,居高临下望着苏听澜。
“王老头的孙女在哪?”苏听澜问。
“嗯?”小女孩歪头看她,“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就是王小丫呀。”
苏听澜神色淡淡的哦了一声。
王小丫撑着下巴,晃了晃脚:“你这反应真是无趣的很。”
她也不在意,抬手一挥,遮天蔽日的树冠随之一片片退开,露出其后阴暗的天空和日食,“看到那个太阳了没有?”
苏听澜看着王小丫没有说话。
“它已被完全遮盖,猜猜这意味着什么?”王小丫高兴的问,“意味着这里已经被我彻底掌控,外面的人既看不到也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不可能会来救你们,姐姐……你们插翅难飞啦。”
“掌控?”哦……原来如此,苏听澜挑眉问,“你不是这里的人。”
王小丫坐在树藤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指:“是呀姐姐,在法宝之主面前,你再能打又如何?身处其中,你也无法和整个秘境对抗,不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罢了。”
“图什么?”苏听澜抬头直视着王小丫。
“那还用问?当然是所有人的元神。”王小丫转头看她,一双眼流露出贪婪,“尤其是你,是我在秘境中至今几百年见过最纯粹凝炼的,若不然我也不会出手……对了,还有另一个人也和你一般。”
王小丫嘻嘻笑道:“待到我出秘境后,你们的肉身还能任我挑选,不过……挑谁我还没想好,真是犯愁。”
几百年……
原来是来路不明的元神早就在所有人进入幻境前就谋划好了夺舍,甚至对方的肉身极有可能早已腐败。
也就是说,对方可以称的上是一只野鬼。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除了守护神之外的鬼魂呢,看起来好像和其他人的元神差不了多少,还好不吓人。
“你怎会有夺取法宝的秘术?”苏听澜直接问道。
据她所知,法宝若是想易主,要么其主陨落成为无主之物,要么其主自行抹除印记相赠,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情形,修为绝对差距和压制下强行抹除对方的神识印记。
在排除这三种可能后,临时强行接管法宝的秘术虽然说不上闻所未闻——她在仙界时也听说过相似的秘术记载,但不论是在仙界还是凡界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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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少见的。
这只修为低微的野鬼竟拥有这等天赋,鬼不可貌相?还是得了高人指点传授?
王小丫神情得意:“怎会有?我可是鬼主的……”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什么,神色一顿,旋即恼羞成怒,“问那么多做甚?与你何干?老老实实的奉上元神才是上策,还能少吃点苦。”
苏听澜看赵芳儿一眼,赵芳儿已经趴在了地上,神情越来越痛苦,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你方才说了,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面发生的事,当真?”
王小丫听得这话发出咯咯笑声,孩童的笑声清脆嘹亮,回荡在林中。
她收起笑,慢悠悠的抚摸着藤蔓:“怎么?还想有人来救你们?”
“怎会?”苏听澜也跟着笑道,“正合我意。”
正合她意?
什么意思?
“既然问不出什么,我也不同你废话了。”她接着说道。
随着窸窸窣窣破碎的声音响起,苏听澜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她缓缓站起身,握了握拳头:“又是压制,又是禁锢……还削弱了力量。”
怎么回事?
王小丫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既然如此胸有成竹。”说着苏听澜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土石崩碎溅裂,却稳稳踩在虚空中,“那……你在怕什么呢?”
不可能!
她才是秘境的主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在苏听澜身上施加了多少禁制,为什么她还能动?
一层浅淡的金光笼罩在赵芳儿身上,赵芳儿只觉浑身一轻,惊奇的发现那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也一并消失不见。
由于先前担心对苏听澜元神过于压制会导致对方元神消散,王小丫并没有施加多少压力。
此时见苏听澜不受控制,她不敢再有所保留,对苏听澜全力施加压制。
苏听澜脚步不停,一步又一步走向王小丫,每走一步地面崩裂更甚,脚下的深坑越来越大,身周不断有细碎的空间裂缝裂开又闭合。
王小丫见全力重压之下竟对她完全无效,心觉不妙,正要快速退开,却见苏听澜眨眼间身影消失在原地。
她大吃一惊,来不及作出任何防御,转头时苏听澜已到了身侧。
赵芳儿抬头时人还未看清,便见王小丫一下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再看时苏听澜正单膝跪压在王小丫背上,一手钳制着王小丫后脖颈。
她呆呆的看着地上二人,想说什么却见无数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忽地凭空出现猛地缠住苏听澜。
王小丫当即化作一缕缕黑气攀上铁链就要顺势侵入苏听澜的元神。
苏听澜神色不变,抬手间紧紧束缚住她的铁链哐啷一声犹如泡沫被扯断。
“恶心。”她皱眉道,面上带着几分嫌恶。
与此同时,她伸手一把抓住攀附在身上的黑气,紧接着又豁然出现一庞然大物,顷刻间吞噬了苏听澜的身影。
赵芳儿大惊:“苏姑娘!”
竟是死而复生的山缇鱼,身形甚至比之先前更大。
54. 幻象
就在她拔出身旁的大树打算和山缇鱼拼了老命也要让它把苏听澜吐出来时,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道金光从山缇鱼肚中破开。
金光似箭疾射而出没入林中,紧接着山缇鱼便化作光点消散。
另一边,山林深处,与白啸搏斗的玄翼虎不敢恋战,顺着白啸的力道被击飞,扇动双翼正要化作黑气如以往那般藏身。
谁知,一只手猝不及防间扣住它的脑袋,竟让它动弹不得。
“等等,你要去哪啊。”白啸问道,“再陪我玩一会儿啊。”
玄翼虎心急如焚,却如何都挣脱不了钳制。
恰至此时,金箭抵达,一击即中,从它身上骤然穿透而过,亦是化作光点。
至此,野鬼彻底消散。
“啊,我还没玩够呢。”白啸见手下猛虎被金箭击杀,一脸遗憾。
不过……
他抬头看向金箭来时的方向,眉眼欣喜:“总算找到苏听澜了。”
黑暗如潮褪去,天空恢复明朗澄澈,日光西斜,透过林间树叶缝隙撒下光亮。
苏听澜稳稳落在地上,收起手中神识化出的弓,阴森可怖的黑气不见踪影。
“它呢?”赵芳儿不敢大意,抱着大树紧张不安地问,一面留神观察四周,以防偷袭。
“算是解决了。”苏听澜答道。
算是解决了…那是解决了还是没解决?赵芳儿此刻再也压不住心中留存许久的疑问:“苏姑娘,你到底是……”
“嘘。”苏听澜打断她,小声道,“今日所见,还请赵姑娘保密。”
野鬼消散,法宝掌控权物归原主,卷轴外的幻象自然也会破,此时更不能多说。
这都得多亏那野鬼的提醒,若是外面没有幻象掩盖事实,她还不能像这般稍稍肆无忌惮一下。
话虽这么说,毕竟是强行挣脱幻境法则,那野鬼为了吞噬她的元神自然不会让她被卷轴弹出去,即便她只用神识化弓没有召唤星刹,又尽量谨慎小心,但多少也会对法宝有些影响,只能寄期望于那卷轴破损程度不大了。
赵芳儿连忙放开怀里的树:“是,我知道,苏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苏听澜摆摆手:“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天芝镇了,别忘了,还有天芝花还没找到呢。”
赵芳儿恍然:“险些忘了。”
苏听澜一时无语。
……姑娘,你还记得你是来干嘛的吗?
议事堂内,悬在空中的卷轴一角骤然撕裂。
成涯睁开眼,原本打坐休息的弟子们有所察觉,一脸担心围上来,你一嘴我一嘴询问:“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裂开?”“成涯这是怎么回事啊。”“快看看里面其他人有没有事。”
“千景图忽然不受控了。”成涯迟疑道。
“什么?”弟子们惊讶,“长老,您快来看看。”
宋长老闻言放下茶盏上前,弟子们忙让开路,就在这时,有弟子发现卷轴上有几个画面一变。
定睛看去,正是白啸和苏听澜几人所在的画面。
“这这……”弟子讶然指着白啸的画面,其他弟子也发现了,议论纷纷。
“白师弟怎么会在这?”
“他方才不是还在天芝镇吗?”
“那个小姑娘竟然也在镇外的山林,还和另一个姑娘在一起,看位置……好似是在东边…”
“方师妹也往山林里去了。”
宋长老正打算探查千景图,这时成涯忽然道:“奇怪,千景图又回来了。”
“回来了?”其他人问。
“可还有其他异样?仔细查一遍,为何这镜像有异,里面的人如何了。”宋长老叮嘱道,“尤其是天灵根和双灵根。”
“是。”成涯应下,事关重大不敢再随意胡来,连忙双手掐诀神识进入其中查探。
片刻后,他回道:“里面的人都无碍,且现下的镜像与境内并无不同,先前我们看到的有几个…许是幻象。”
“幻象?!”弟子们惊道。
听得这话,宋长老脸色一沉:“可查出来何人所为?”
竟然有宵小胆敢扰乱游意门的试炼,怕是不想活了。
所幸天灵根和双灵根皆无碍,不然他回了游意门都没法交待。
“弟子不知。”成涯摇头回道,“但唯一能确信的是,方才抢夺法宝的气息已消失不见。”
“你是说……”
“是,那人已然陨落了。”成涯点点头,正因如此,千景图才能回到他手中。
宋长老兀自拧眉沉思,弟子们则沸腾起来。
“什么情况?是谁将这贼人绞杀了?”
“抢夺法宝的定非常人,里面可都是凡人,谁有这能耐处置这贼人?”
“你怎么就能确定贼人在其内,而非在法宝外?”
“此处结界守卫森严,就算是元婴期也无法轻易藏身,贼人若要神不知鬼不觉越过我们抢夺法宝,至少也得是化神期大能,但若是化神期大能又何必费劲心机来抢夺一个玄阶法宝?”那弟子反驳道。
“难不成有人为了通过试炼用了什么不可见人的法宝或秘术?”另一个弟子自言自语,说完又立马否认,“不,不对,气息消失说明那人不在了,外面的人可都还活着。”
“这世上竟有此等秘术。”有弟子感叹道。
“谁说没有?数千年前的鬼主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除了那位也没听说过还有谁会这等秘术了吧,况且那鬼主早就陨落,就算活着,他也不会特地来此抢夺这不值钱的法宝吧。”
弟子们越是争论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宋长老出声打断弟子们的分析,对成涯吩咐道:“此事我会一一上报到执法堂,尽快查明千景图内有无其他蛛丝马迹,包括贼人的其他同伙。”
又对弟子们说道:“你们几个去周围巡查一番并检查结界,其他人接下来都谨慎行事,务必保护凡人周全,不可大意。”
弟子们恭声应是,各司其职。
没了天狗食日,天色也已近黄昏,夕阳西斜,将林中蜿蜒的溪流染的橘红。
苏听澜二人才一前一后踏过小溪,前方不远处树林深处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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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忽的沙沙作响。
赵芳儿脚下一顿,听着沙沙声不断,心头怦怦直跳,下意识屏息拉住苏听澜退后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今日短短半日的所见所闻足以让她草木皆兵。
几息过去,赵芳儿从未发现时间还能过得这般漫长时,树林中终于窜出一个形态怪异的身影。
光影交错明明暗暗,让人看不清那在林间疾速穿梭跳跃身影的形容,只能隐隐看出那模糊身影约莫是个人。
人影很快靠近,赵芳儿正想高声问对方是何人,对面竟先出声了。
“苏听澜!”
“芳儿姐,恩人,是我们!”
身影显露,却是白啸背着方桃雪,腰间一侧还夹着一个小女孩,他蹬着树枝一跃落地。
“是你们。”苏听澜有些惊讶,“这么巧。”
赵芳儿舒一口气,待看清白啸放下来的小女孩后,心中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苏听澜神态如常,好似没有发现小女孩,还在继续和方桃雪交谈:“我们在回天芝镇的路上,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和委托有关?”
“不是,我们是来找你们的,恩人。”方桃雪笑着说道,“我完成委托后始终没有在镇上见到恩人你们,四处打听,却只打听到了白公子所在,而后便去寻他,又碰巧找到了白公子,白公子说他知道你在哪便带着我一同来找你们了。”
“…那这个小孩子?”苏听澜看向抓着方桃雪衣角一脸怯怯的小女孩。
“啊,险些忘了介绍,这是我和白公子来时遇到的,这孩子叫王小丫,说是她和朋友玩耍时看到野兔追着误入山林后忘了回家的路,我们正打算找到你们后一并将她送回去。”方桃雪低头看了小女孩一眼,待说完后抬头却不见赵芳儿身影,“芳儿姐?”
土石散落的声音响起,几人抬头看去,只见赵芳儿竟硬生生的将树干连根拔起,树根底部对着他们,凝神戒备,正蓄势待发。
“芳儿姐?”方桃雪张了张嘴,呆呆地望着她,不明所以。
白啸眼睛一亮:“这是要玩什么?”
苏听澜回头望去,一开始见到赵芳儿这阵势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想起来,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苏姑娘,这次怕是又是她的新花样,桃子和白公子定然是她用妖术变出来的,小心点。”赵芳儿沉声道,又竖眉看向小女孩,“别以为这么做我们就会再次上当受骗,休想趁虚而入。”
“赵姑娘,这回是真的,不必如此戒备。”苏听澜摆摆手解释道。
赵芳儿显然不信,小心后退一步。
“苏姑娘莫要被她蒙骗了。”
苏听澜耐心劝道:“我亲手做掉的,我还能不知道是不是它嘛,放心吧,况且它的分身在当时也被我一并击杀了。”
早在得知“王小丫”是野鬼时,苏听澜当即就在对方身上留下了神识印记,因此才能在对方借机逃生那一刻,及时追踪到分身并一网打尽。
“竟还有分身?”赵芳儿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音。
那岂不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分身?
55. 找茬
“没有没有。”苏听澜忙补充道,“没有分身了。”
“当真?”赵芳儿问。
“当真。”苏听澜重重点头。
赵芳儿这才姑且慢慢放下树干,视线却不离王小丫,神情依旧警惕。
方桃雪一脸糊涂,试探着出声问:“芳儿姐,你们这是……”
赵芳儿闻言看向方桃雪,意识到方才的动作,一时间有些尴尬:“说来话长,之后我慢慢讲给你们听。”
“方姑娘你碰到王小丫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东西?”苏听澜看一眼王小丫,意有所指问。
“什么东西?”方桃雪不明所以。
“譬如说会攻击人的怪物什么的……”
方桃雪细细回想一遍:“……并没有。”
“这样啊……”苏听澜若有所思,又问二人,“话说回来,方姑娘的委托完成了,还来找我们做甚?白啸你的委托呢?完成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摘下天芝花了。
“委托,什么委托?”白啸疑惑不解,他一进试炼就去找苏听澜了,反正那些弟子都说了,他试炼有没通过都能入游意门,倒不如跟着苏听澜来的有趣些,“天芝之地跟着你找不就行了?”
这小子!
还想坐享其成!
仗着天灵根了不起啊!
苏听澜瞪他一眼。
方桃雪怯怯的回道:“我担心你们……”
“对了,说起委托,我已经知道天芝花在哪了。”她想到什么高兴的道,一指北边的天空,“天芝之地就在那。”
几人顺着她所指看去,只有一片橘红色的云飘在空中。
“在云里面?”赵芳儿对着那片云端详了一会儿,微微踌躇问道。
“云?”方桃雪眨眨眼,那山峰高耸入云,说是在云里面也没错……但是为何这般问?
难道说……
“那座山峰确实是在云里面……”她迟疑道。
话未说完,几人齐齐看向方桃雪:“山?哪来的山?”
方桃雪也回过神来:“你们看不见?”
几人面面相觑,摇摇头。
法则限制,苏听澜只隐隐感觉到那里的确有东西在,显然是布了迷阵,只有达成特定的条件才能看到。
“我说它怎会一开始没有,后来又出现在那。”方桃雪喃喃,“……原来是要完成委托。”
苏听澜和赵芳儿不由对视一眼,天灵根无所谓,双灵根已经找到了,最迫切需要摘下天芝花的两个废材灵根一日过去反而毫无头绪。
“快快快,快走!”苏听澜二人忙快步往天芝镇去。
夜深人静,天芝镇家家户户熄了灯火,寂静的街道上只有零散的行人来往。
屋内,窗外的月光照在草席上酣睡的老者脸上,他哼哼两声翻了个身。
有几个影子骤然覆在老者的头上,替他挡住了月光,老者脸上浮现几分笑意,睡的更香了。
一只小手伸过来,一把扣住了老者布满褶皱的额头。
老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孙女儿不见了,你怎么睡得着的?”夏风带着一道阴森森的女童声飘过来。
这声音一下将老者从梦中彻底惊醒。
“你你你……”老者吓得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能抖着手指头,指着面前的人。
“爷爷!”王小丫越过几人,扑在老者身上。
“老爷爷,你孙女儿既然找到了,也该告诉我们天芝之地的位置了吧。”苏听澜皮笑肉不笑道,她整个人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下,脸上的笑被衬托的狰狞又危险。
“我说我说。”
老者紧紧抱住小女孩连声答应,宛如被匪徒胁迫的无辜老人家。
议事堂内围观的弟子们不禁发出感慨:“这小孩好生吓人啊。”
“有人出来了。”外面的弟子喊道,“醒了的人,到这边来登记。”
有弟子望着外面排队登记的新弟子:“可惜了,猜错了,谁能想到先前竟是幻象呢。”
“没想到白师弟从一开始就去了山林里。”一个弟子说道。
另一个弟子接道:“更别提方师妹居然在得到天芝之地的位置后还去找那个八灵根和五灵根。”
除了身为八灵根却大言不惭的要入内门的苏听澜,弟子们对赵芳儿也还有些印象,先前曾和方桃雪一同登记过姓名来历,但众人也只依稀记得对方是个五灵根。
弟子们一想到这,不由摇头叹息。
“我都说了。”那之前说黑马的弟子得意笑道,“凡事都有变数嘛。”
弟子们发出嗤声,瞎猜谁不会?
“对了,那群人还在北山拦着呢?”这时有弟子问,他凑过来看着北山的画面,天芝之地并不只有一处,南北两处皆有一个通过点。
“是啊,这会儿出来的人应该是南山那边的。”
“北山的人竟然就这么被拦在那,真是……”一个弟子摇头恨铁不成钢道。
这种事往年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算计。
一些有权有势的历练者常常会先笼络人心获取情报,若是别有用心之人便会借此占据地利,再软硬兼施胁迫他人发誓,包括入门后对其言听计从上交资源。
发誓其实也没有什么强制作用,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一次试探,试探每个人的底线。
被要挟的有敢怒不敢言的,有直接服从的,有见机行事的,有阳奉阴违的,当然还有反抗的。
若是一群人团结一致将人赶走还好,但若是只有零星几个人反抗,在入门后往往会遭到更猛烈的打压。
宗门不是没有发现这种事,有些长老认为放任这般行事的弟子入门会对宗门发展不利且有违试炼初心,有些长老则认为不必多管,恰好还能以此检验被压迫的新弟子们的血性,若没有任何血性日后又如何行走江湖?
但大多数长老并不赞同,于是每逢开山收徒之时都会修改试炼方式和规则,加强人手进行监管并提高筛选要求,这种事虽然有所减少,但有时还是少不了钻空子的有心人试图扰乱试炼,但一旦扰乱了试炼,其通过的结果并不会被承认。
除此之外,对于先前利用规则漏洞胁迫他人入门后的弟子,宗门只能秉持着一视同仁有教无类,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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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的禁闭,该思过的思过,实在教不了又太恶劣的干脆就赶出宗门,但是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是会发生欺压的事。
“白师弟得到的位置似乎也是北边的点。”一个弟子端详着白啸几人的前往的方向。
“不知会不会有好戏看。”另一个弟子笑道。
夜半三更时,几人紧赶慢赶总算来到山脚下。
“天芝之地就在山顶。”
赵芳儿望着山巅,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且又窄又陡,已经有不少人在登顶的路上了。
借着月光远远看过去,山腰隐约有人在争执打斗,甚至有人跌落,显然竞争很是激烈。
苏听澜摸着下巴,瞅一眼阶梯砌成的山路,琢磨片刻后说道:“看来只能抄近路了。”
“近路?”方桃雪不解,上山的路不是只有一条吗?难不成恩人还认得其他的路?
白啸听明白了,兴奋地附和道:“好啊好啊,那就走近路。”
苏听澜开始指挥白啸:“你带着方姑娘,我带着赵姑娘,我们过去那边探探。”甚至面不改色脸皮极厚的要求他,“你来开路。”
“和我们一样想法的定然还有其他人,待会上山路上可能会有人阻拦,别管,越过去,若是越不过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没问题。”白啸一口答应。
赵芳儿见苏听澜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分工明确,恍惚明白了点什么。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风声猎猎,杂草山石疾速远去。
此时的赵芳儿伏在小女孩儿的背上,紧紧抓着她的肩头,大着胆子回头往下看,山脚早已远去被云雾遮挡看不清。
赵芳儿神思飘忽,她早该想到,身为凡人却能和林仙长站一起的苏姑娘能是什么简单的人。
“怕的话还是别看脚下。”苏听澜的声音伴着风声传入耳中。
赵芳儿连忙回道:“我没事,苏姑娘你小心些。”
怕自然是怕的,但她可什么忙都帮不上,已经连累苏姑娘这么多次了,怎能让苏姑娘再为她分心。
登山这一路很是顺利。
许是他们上山的速度太快,还在攀登的人赶不上也来不及阻拦,几人很快接近山顶。
“前面有人。”白啸背着方桃雪停下脚步。
意料中的阻拦还是来了,赵芳儿攥紧手心。
“白啸啊白啸,你可让我们好等。”有几人守在山崖边,看着从山下来的苏听澜几人笑道。
后面有人回头唤了一声,似乎是在叫人。
“人来了?”有人闻声寻来,身后跟着几个人,高声喊道,“在哪?”
将人唤来的人忙让开路殷勤地指给对方看。
对方一眼就看到白啸,他眉头一竖,骂道:“白啸,你小子可算来了,今日小爷就来和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此人衣着富贵,又是那帮人中带头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之前和白啸结仇的哪家公子哥。
苏听澜挑了挑眉,她也不想管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龃龉,直接转头看向白啸:“你解决?”
“自然。”白啸龇牙一笑,“方姑娘,你先在这等着。”
56. 入门
他也不废话,放下方桃雪,干脆利落地一跃而上。
苏听澜拉着方桃雪二人挑了个平坦的地避让到一侧,免得等下打起来连累她们掉下去那就前功尽弃了。
赵芳儿却有些跃跃欲试:“苏姑娘,我们不过去帮忙吗?”
她好歹也算是和怪物拼过命的人了,现在空有一把子力气无处使,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
苏听澜侧目,你之前那股娇弱劲呢?
来时路上赵芳儿已经和方桃雪二人将她们今日所见一一道来。
从糖葫芦爷爷到山缇鱼赤罗乌,再到与“王小丫”搏斗。
赵芳儿提到“王小丫”时中间自然隐去了“王小丫”以野鬼的身份控制秘境以及苏听澜挣脱压制的细节,只说那“王小丫”操控着藤蔓如何厉害,而苏听澜又是如何破了她的妖术与她搏斗。
赵芳儿讲的神采飞扬,方桃雪听得满眼艳羡又十分惋惜,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们,和她们一同历险,转念一想,又想到自己可能会给二人拖后腿,帮不上任何忙,不由有些气馁。
这会儿见二人交谈间熟稔的语气,方桃雪看在眼里,心头复杂,不由隐隐几分失落和嫉妒。
但没遇到就是没遇到,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又不可捉摸。
公子哥和他的小喽啰们并不被白啸放在眼里。
小喽啰们见白啸一上前,便拿着刀一拥而上,试图用人海战术将白啸制服,可惜身手不如白啸敏捷。
白啸轻易的就躲过众人的围攻,扭身扫腿踢倒两人,踩着另一人劈过来的刀背,将身后的人一脚抽飞,被抽飞的那人撞向同伴,同伴一时间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人又灵巧的向后一跃,轻轻松松避开了公子哥横劈而来的刀。
有人趁机绕到身后挥刀斜劈下来,白啸头也不回,脚下一勾方才打斗间掉落在地上的兵器,铮的一声,反手抓住兵器格挡住对方的刀。
那人当即被震的虎口发麻,只一愣神间,被白啸一脚踢中,口吐血沫直飞出去。
公子哥见手下的人在那少年面前皆不堪一击,气的胸膛起伏,双眼通红,他大吼一声,发狂一般刀刀往白啸身上要害砍,却一次都没有砍中。
白啸懒得和他浪费时间,在公子哥将刀落下来的一瞬间,劈手夺过长刀,将人一脚踹飞。
周遭一时唯有白啸站着,其余人皆躺在地上痛的嗷嗷叫唤。
幻境中皆是元神之身,虽然五感真实,也会见血,但即使再痛也不会晕过去更不会死亡。
白啸想了想,为以防后患,对众人的求饶声咒骂声充耳不闻,将他们一个个踢下山崖。
还一副好心的样子冲着山崖下喊:“别担心,爬上来很快的——”
待那群人被收拾干净,苏听澜带着方桃雪二人爬上山崖时,便看到白啸叉腰站在那感叹:“这便是那位老先生曾说过的善吧。”
苏听澜听到这句话,眼角一抽。
谁告诉你这叫善,明明是以牙还牙,那位老先生知道了不得抽你两下。
先前被公子哥截胡的历练者中有人在另一侧山崖听到这边的声响,谨小慎微又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这边的动静。
那人一见公子哥等人被解决,便立即冲到花地前摘下天芝花消失在原地。
苏听澜转头见后面还有人陆陆续续登顶抢路,连忙招呼几人:“走了走了。”
……
“此次入门弟子共计三百五十人,以灵根资质分配,内门弟子三十九人,外门弟子三百一十四人。”成涯站在堂前捧着卷轴高声宣布道,“此外,由于其中通过试炼的三十一位试炼者在试炼中扰乱秩序,违背试炼规则,剔除入门资格,其后通过的人顺位获得入门资格。”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嘈杂。
成涯拿出名单,一一念出其上的名字,甚至包括出身来历,杜绝有人以同名同姓顶替或浑水摸鱼。
“其余人可以回去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顺位获得入门资格的人喜不自禁,而那些不择手段通过的人兀自咬牙恨恨。
其他在场来不及通过试炼的人只能遗憾离去,虽然入不了游意门,但有灵根在身,其他中小宗门也未尝不可。
待其他人一一离场,成涯对场下零零散散站着的新弟子们笑眯眯抬手施礼:“恭喜诸位师弟师妹通过游意门的入门试炼,今后诸位将是我游意门的弟子,从今往后荣辱与共。”
众人面上满是喜色,亦是回礼。
宋长老负手点点头,说道:“你们有一日时间可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在此会合。”
众人应是,各自散去。
登天府大门敞开,相比于刚离开不久上一拨人的神色阴郁和遗憾,这次走出来的人步伐轻快面色愉悦,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方姑娘!”有人出声喊。
方桃雪跟在苏听澜身后,闻声回头看去,走过来的一行人正是在幻境中结伴而行的四人,出声的是那名少女。
方桃雪抿唇笑道:“王姑娘。”又对其他三人点点头。
方桃雪对苏听澜几人介绍:“这几位是我在历练中遇到的伙伴,这位姑娘叫王梨,其他三位公子分别是…”
她还未说完,少年便抢先道:“我姓杨,家中排行第十,叫我杨修泽或者杨十都行。”
另一个少年白他一眼,对几人施礼:“在下韩以清。”
最后一人则微微颔首:“黄俞。”
苏听澜几人各自自我介绍。
互相见过后,王梨笑道:“没想到分开后方姑娘等到第二日才出来,原来是去找你朋友了。”
方桃雪腼腆一笑:“是,我想看看他们。”
王梨识趣的没有细问,她对方桃雪施礼道谢:“此行多亏了方姑娘,我们才能得以顺利通过试炼。”又对苏听澜几人道,“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同门,日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方姑娘,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杨修泽拍了拍胸脯。
“你别帮倒忙就不错了。”韩以清嘴下毫不留情,又对方桃雪道,“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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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帮忙便是。”
黄俞点头接着道:“方姑娘不必拘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方桃雪笑着一一道谢。
众人接着聊了几句便分别告辞,苏听澜正转身准备回客栈,抬头便望见林羡羡正穿着一袭月白色襦裙静静站在街角等候,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苏听澜带着白啸走过去。
“恭喜苏道友,白道友。”林羡羡面上含笑,心中却有些遗憾,终究还是便宜游意门了。
“林姐姐,怎的还特地在此处等我们。”苏听澜说道,“我们自己回客栈就好了。”毕竟她也不是真小孩,不需要特地接送。
林羡羡没说什么只摇头,她问:“东城福海坊有家酒楼味道尚可,二位可要去尝尝?”
“好啊,在哪?”苏听澜笑道,“今日我请客。”
林姐姐帮了这么多忙,怎么着也得好好和她道谢。
“那还等什么?”原本人还安静站在一旁的白啸转眼不见身影,再看人已在街口,他双眼亮的发光,对二人催道:“苏听澜!走快点——”
苏听澜不由沉默,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声不请这小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游意门开山招徒为本就繁华的捷州城带来更多的喧闹。
初秋的夜风随着行人小贩走街串巷,街边小吃美食香气四溢,摊上精巧手工器具琳琅满目,楼阁台榭挂满了灯笼,灯火璀璨亮如白昼,宛如天上人间,喧闹一直持续到深夜。
第二日天蒙蒙亮,沉寂没多久的城池再次苏醒,街巷早市又开始了新的热闹。
林羡羡将二人送到登天府门前。
临走前,苏听澜犹豫再三,对林羡羡道:“林姐姐,若是不知往何处走,那就多听听圆白的心声,它想要的便是你要走的路。”
她和圆白结了灵契,心意互通,圆白想要的,自然也和林羡羡心底深处的执念息息相关。
林羡羡垂眸不语。
“若是实在无法让它与你并肩作战……”苏听澜说道,“那就收服其他妖兽,成为它的武器。”
其他妖兽?林羡羡一怔,似有所悟,她认真看着苏听澜:“您是指……”
“再多的就要靠你自己去摸索了。”见林羡羡明白了她的意思,苏听澜不再多说,嘻嘻一笑。
“……是,师尊。”林羡羡正色道,她施了一礼,“徒儿谨听教诲。”
“不过是小小的建议,况且我也不是你师尊,算不得什么教诲。”苏听澜摇头,她看着林羡羡的神色若有所思,要是许昭的话会怎么劝呢?
“林姐姐,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御兽师的身份,我也认为理应如此。”苏听澜斟酌一下,“所以,不论从前你如何,也不论别人对你如何,终有一日,那些困阻将会迎刃而解。”
“虽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那是自勉,不是被任何人随意拿来当作将你和人比较的依据,毕竟人各有志,你从来不比谁差。”
林羡羡笑了,弯起嘴角满是欢喜,笑意直达眼底,不再是清浅一笑。
57. 剑冢
“师尊谬赞,徒儿不敢当。”
很少有人这般直白地认同她,尤其还是师尊的认可。
她身边向来都是鞭策批评和指教,她的身份和天赋也决定了她做的好还不够,还要做的更好,而不仅仅只是超越常人。
师尊说的是,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苏听澜不再多说,同林羡羡告辞后转身离去。
白啸几人正在登天府大门外等着,苏听澜和几人会合后一同进入登天府,在昨日的空地集合等待。
待人皆到齐后,宋长老带着游意门弟子出议事堂,抬手放出飞舟,飞舟放出阶梯,带着众人乘上飞舟。
林羡羡独自走在清晨的街道上,目送着飞舟渐渐远去。
游意门十年一度开山收徒之事告一段落,捷州城因游意门开山收徒带来的热闹还在持续,真衍宗也到了开启剑冢的日子。
剑冢,只有突破到筑基期且无佩剑的弟子才会被准许进入剑冢,接受灵剑认主前的考验。
剑冢内灵剑的历任主人不少是当年名震一时或赫赫有名的剑修,在剑修陨落后又被送回了剑冢静静等待下次认主,也许一年,也许百年,也许千年才能等到,但也许再没有下一任主人,从此彻底沉寂,敛锋蒙尘。
为了能得到高阶灵剑的认可,尤其是上古名剑,筑基期弟子们仿佛被打了鸡血,日日夜夜练剑打坐,钻研剑谱,一日不敢懈怠。
宗门内紧张上进的氛围对许昭并没有多少影响,该怎样就怎样,上课练剑吃喝玩乐,在得到要进入剑冢的消息后,依旧悠哉悠哉的像是等着去秋游。
她有赤晓在身,不在乎不需要也没必要再添一把剑了,不然她的赤晓可是会吃醋的。
犹记得还在仙界时,澜猪曾在她生日那天送了她一把用来赏玩的好剑,赤晓二话不说破门而出离家出走,她追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哄回来。
当时苏听澜和她一同追出去,为表歉意还让星刹先追上去帮忙劝赤晓,谁知赤晓不知和星刹说了什么,星刹剑也不追了,后来听澜猪说星刹回去后也三天没理她。
回想往事至今依旧历历在目,那把好剑自此被雪藏,而澜猪在那之后也不敢再送任何剑给她。
但穆阳并不知,见许昭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实在看不下去,对许昭的功课督促的更紧。
许昭也无所谓,反正每次练剑总会自然而然进入无我的状态,等回过神来天也早就黑了。
今日便是开启剑冢的日子,穆阳如以往站在许昭房外,拍门唤醒许昭。
“许昭。”穆阳喊道,“许昭,醒醒,起床。”
屋内传来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醒——了——”
没多久,屋门打开,许昭睡眼惺忪地揉着眼:“早啊,小师兄。”
穆阳板着小脸不厌其烦地纠正:“叫六师兄。”
许昭撇撇嘴不以为意,也没见你叫我小师妹啊。
院门外,一个妙龄女子恰好踏进小院。
女子身形窈窕清瘦,穿着一身水红色绣花长裙,容貌柔美,右手握着一柄长剑,漆黑的剑鞘衬得她的手越发肤白赛雪,但指节修长有力根骨分明。
她看到站在廊下拌嘴的两小孩,不由抿唇失笑,唤道:“六师弟,小师妹。”
许昭闻声转头,顿时欢呼一声迎过去:“四师姐!你回来啦!”
穆阳则稳重一礼:“四师姐。”
“师姐,此次下山委托做的怎样?难不难?可还顺利?”许昭凑上前连声问。
四师姐顾春嫣莞尔一笑:“不难,虽说有些波折,但好在一切顺利。”又问许昭,“小师妹你呢?可有好好听掌门师尊和师兄们的话?”
许昭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当然没有。”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
顾春嫣听得这话却毫不意外,反而有些无奈,点了点许昭的额头:“你少气他们。”
许昭神情毫不在乎,顾春嫣倒也不放在心上,她环顾四周,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崔恒他们人呢?”
许昭摇头:“我才睡醒。”
二人视线看向穆阳。
小穆阳老成稳重的叹了一口气:“今早五师姐和其他师兄切磋时,无意中把三长老精心养护的千年梧桐给砍倒了。”
顾春嫣眉头一跳。
他接着说道:“其他峰的师兄来报时,说五师姐被三长老抓住了,三师兄得知后说要替掌门师尊好好教训五师姐,跟着其他峰的师兄走了。”
教训?这分明是去看好戏吧,同门相处多年顾春嫣哪还不知道崔恒的德性,她问:“那二师兄呢?”
小穆阳默了默,说道:“……二师兄拎着木棍追上去了。”
小院顿时陷入死寂。
崔恒和蓝云霜这两个家伙可算完了,顾春嫣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抬手无力扶额,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罢了罢了,懒得再管,随他们去。
“且不说这些,今日便是剑冢开启之日,你们可做好准备了?”
许昭点点头:“做好了。”
顾春嫣看向穆阳,穆阳亦是点头回道:“不敢懈怠。”
“那便好,师姐在这等你们好消息,快些过去吧。”
二人施礼:“四师姐我们先告辞了。”
顾春嫣点点头,二人从她身旁越过,她余光恰好瞥见许昭手里似乎拿着什么。
顾春嫣道:“回来。”
二人站住脚转过身,不明所以的看着顾春嫣。
“你手里拿的是何物?”她看着许昭问道。
许昭个子小,方才说话时她都不曾注意到许昭手里还拿着东西。
许昭将手里抓着的物件举高:“铲子呀。”
铲子?顾春嫣问:“你去剑冢带铲子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挑一把好剑啦。”许昭道。
挑好剑和铲子有什么关系?顾春嫣听得这话微微一怔,但旋即反应过来对方即将要做什么。
她竖眉怒道:“剑冢剑冢,虽此地名为剑冢,但并非真让你去挖它们老人家坟的!”她当即伸出手来,“把东西给我!”
许昭乖巧懂事的哦了一声,放下举着小铲子的手,从善如流的将小铲子递过去。
顾春嫣接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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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子立即收进储物戒:“这铲子我先没收了,等你回来后我再还你。”她犹自不放心,又叮嘱道:“剑冢可不是以往可任你随意玩闹的地方,去到那里后好好听掌门的话,不许生事!”
许昭乖乖低下头拉长声音应声是。
目送着六师弟和小师妹结伴远去,此时的顾春嫣再也忍不住叹口气。
连日来棘手的委托都没能让她多眨一下眼,回来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却让她倍感无力。
果真没一个省心的。
九月的秋风吹过,平日里青翠的山峰也不知不觉间染上了金黄。
二人御剑来到剑冢所在的山脚下集合。
山峰耸入云霄,抬头望去,峰顶云雾舒卷,山峰两侧草木苍翠欲滴,唯有一面为悬崖峭壁。
光滑的峭壁上刻有龙飞凤舞的剑冢二字。
掌门早已负手等候在此处,身旁还有大长老和二长老陪同,剑冢需要掌门手令以及三位至少出窍期的长老在场合力才能开启。
不多时,人皆到齐,掌门目光扫过在场的筑基期弟子,在扫过许昭时,他视线一顿,带着几分警告看着许昭,再越过她看向其他人。
确认人数后,掌门便朗声道:“此次进入剑冢千万谨慎行事,能否得灵剑认主,除了平日里的刻苦努力,还要看诸位与灵剑之间的缘分,若时辰到了,不论是否取得灵剑的认可,皆需立即离去,切记,不可强求。”
说到不可强求时,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弟子们躬身齐声应是。
掌门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挥,掌门手令浮在空中,发出微微的嗡鸣,他掐诀将灵力注入其中,身旁两位长老同时掐诀。
片刻后,掌门手令光芒大盛,一道光从手令骤然发出,投入前方光秃秃的山壁,紧接着山壁轰然移位,露出了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阶梯。
顺着阶梯往上看去,其后却被浓雾笼罩,看不清前路。
掌门收回手令,挥袖道:“去吧。”
弟子们纷纷施礼,依言有序进入其中。
踩着布满青苔的石阶一踏入浓雾,一道锋芒瞬间袭来,许昭利落躲过,再看前后已不见其他人身影,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铁剑。
许昭瞥一眼手中的剑,神情了然,看来这便是灵剑认主前的考验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注视着面前不远处悬浮着一把朴素不起眼的铁剑。
正合我意。
许昭抹了一把手中铁剑的剑身:“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对面铁剑没有回应,化作一道剑芒刺过来,她一面招架铁剑,一面观察铁剑的招式。
两者兵器相交碰撞,火花蹦现间便过了十几招。
这十几招交手下来,许昭很快便明白了对方考验的目的,铁剑所使用的招式皆是基础剑招。
她侧身躲开铁剑接二连三的劈砍刺挑,这十招,是看弟子的反应速度。
她轻松的格挡住铁剑叮叮当当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这十招,是看弟子剑招的应对能力。
她开始反击,铁剑转攻为守,这十招,是看弟子剑招的灵活变化以及剑势。
58. 顿悟
百招已过,铛的一声,许昭击退铁剑,铁剑顺势退后消失,白茫茫一片的浓雾散开,眼前豁然开朗。
脚下是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壤,与碧蓝如洗的天空形成了对比。
土壤上方或正或斜插着无数把灵剑,还有几把发着微光的灵剑悠悠的从许昭面前飘过,飘过后似乎才察觉到有人出现,剑身忽的一抖,猛然插在了地上。
许昭瞄了几步外那一动不动装死的灵剑一眼,别装了,她都看见了。
灵剑暗搓搓的收敛起光芒。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许昭转身看去,浓雾中走出一个人,穆阳抬头便看到了许昭。
“小师兄。”许昭嘻嘻一笑。
穆阳没想到这里只有许昭一人,他四下张望:“其他人还没出来吗?”
“是呢,目前就只有我们俩个先通过了。”许昭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铲子,“正好,趁他们还没出来,我们先去挑把好剑。”
她扛起铲子神态自信:“小师兄,想要哪把剑?”
她身后的灵剑们瞬间汗流浃背。
剑冢外,掌门看着镜像中第一个出现的许昭,神情高深莫测的点点头,一派超然物外的作态。
身旁其他两位长老嫉妒地看了一眼许昭,又看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还在浓雾内疲于招架铁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时想了想不放心最终还是跟了过来的顾春嫣到了剑冢前,她御剑落在几人面前,上前施礼:“春嫣见过掌门,见过大长老,见过二长老。”
“不必多礼。”掌门看向顾春嫣,“来这做什么?有何事禀报?”
顾春嫣恭敬一礼道:“弟子来看看师弟师妹。”
几人没说什么,掌门摆手招呼她上前。
顾春嫣低眉顺眼的走到掌门身后,抬眼恰好看到镜像的那一刻,她险些失态惊呼出声。
???
我不是没收了她的铲子了吗?!
她心道不好,下意识看向掌门几人。
掌门怔在原地,抖着手指着镜像,大长老目瞪口呆,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二长老神情变幻莫测,看不出情绪。
顾春嫣暗暗哀嚎一声。
小师妹啊!
看你干的好事!
穆阳盯着许昭手里的小铲子陷入了震耳欲聋的沉默。
他就知道,许昭不会这么老实。
许昭的幻术他深有体会,即便四师姐没收了她的小铲子,只要她想,她也能想法子再变一把出来。
“小师兄,发什么呆呢。”许昭将手在穆阳面前晃了晃,“快,看上哪把了,我给你挖。”
“许昭!!你哪来的铁铲!!”掌门的怒吼声在许昭耳畔炸响。
许昭神情不变,丝毫不惧掌门的吼声,权当没听见。
她的小铲子的确被四师姐没收了不错,但这把可不是普通的铲子,是赤晓的化形。
穆阳沉默一刻,面对许昭的逼近,他退后一步:“不,不用了。”
他已经能想象到掌门若是看到了会是怎样的滔天怒火了。
“别客气,这些剑都不是我的对手。”许昭大手一挥,她一铲子下去,神剑威势压迫下,竟真被她挖出了一把灵剑。
“你好大的口气!”掌门还在她耳边传音怒吼,“给我把灵剑前辈放回去!!”
有几个弟子出了浓雾恰好看到这一幕,大喜不已,纷纷一拥而上。
“师妹,我也想要一把!”
“还有我!”
“我,我,我!”
许昭拍了拍铲子:“行,一个一个来!”
被同门挤开的穆阳一时沉默无言。
就在许昭准备下第二铲子时,掌门携裹着怒气的传音到了弟子们耳边:“都不许挖剑!”
若不是秘境有修为限制,他定要将许昭这个逆徒给挖出来!
弟子们神情讪讪依言退开。
许昭撇撇嘴,神情无趣的收起铲子,将剑插回去。
灵剑微微嗡鸣,仿佛如释重负。
剑冢外掌门拉长着脸,长老们神情各异,顾春嫣疲惫的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剑冢内外皆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在场的弟子们神情尴尬,面面相觑。
有弟子轻咳一声打破凝滞,他指着另一处方向:“小师妹,那边似乎有剑灵前辈在唤师兄,师兄先去那边看看,你们好生择剑。”
说完,不待许昭回应,人便窜远了。
掌门紧盯着,其他弟子们闻言也不敢留恋,纷纷借口各自散开寻剑。
周围顿时空下来,许昭只好百无聊赖地看向不远处的正在挑剑的穆阳,跟在穆阳身后。
她左看右看,见穆阳摸了这把又摸下把,却也不将剑拔出来,毫无目的一般的四处逛。
她忍不住问:“小师兄,怎么啦,没挑到喜欢的剑吗?”
穆阳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嗯,这些剑……似乎都很排斥我。”
自出了浓雾,他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任何一把灵剑的召唤,灵剑们安静的仿佛没有看到他这个人。
本以为通过剑影的考验,便会有剑灵前辈看中他,谁知竟无一灵剑愿认他为主。
穆阳想到一种可能,神情闪过一丝黯然,也许是他不配……
“排、斥?”许昭眼神危险地回眸望去。
被视线一一扫过的灵剑们顿时一惊一抖,发出微微的嗡鸣声,以表抗拒。
掌门的传音又到了,他吼道:“逆徒!!不许对剑灵前辈们不敬!”
大长老二长老已经习惯了,幸灾乐祸劝道:“孩子还小孩子还小。”“消消气消消气。”
没想到这小丫头剑缘这般好,灵剑们任由她拿取不说,还这般宠着让着她,真真是罕见至极。
一想到这,长老们又酸了。
许昭依旧充耳不闻,她撸起袖子:“无妨,小师兄,喜欢哪把?这把?还是那把?还是都喜欢?我帮你把它们都强娶回家。”
灵剑们闻言瞬间如临大敌,再也坐不住,拔地而起悬在空中齐齐退开,二人周遭一下空出一大片空地。
恶霸强抢民剑了!
穆阳这下也听到掌门的骂骂咧咧的传音了,他连忙拉住许昭的衣袖:“许昭,快住手,掌门快要冲进来了。”
许昭向灵剑们踏出一步,灵剑们退的更远,她头也不回:“怕什么?咱们本就是来剑冢选剑的,既然没有剑愿意,带走哪一把都一样,放心吧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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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我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
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据说这里有天洲第一神剑惊云剑,上一任剑主陨落后至今为止尚未择主,那把剑定然适合小师兄——”
剑冢深处沉睡的神剑忽然惊醒,莫名感觉今日的剑壤分外硌剑。
穆阳连连摇头打断她的话:“这不合规矩,若不能被剑灵承认,就算神剑在手,也只不过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稍有不慎还会遭到反噬,更别说心剑合一了。”
这……说的也是。
是她心急了,许昭默了默,转过身道:“没关系……小师兄,别难过,依我看,这些剑根本配不上小师兄。”
她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待日后我再找人给小师兄做一把这世间最好的剑,比惊云剑还要好上千万倍,而且是一把真正独属于你的剑,相信我。”
穆阳看着面前这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妹说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但不得不说,确实得到了一些安慰。
许昭说得对,若是此地没有合适的灵剑,他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去找人打造一把自己的剑,大不了从头再养便是。
他难得的展颜一笑。
“好,我相信你,我不难过。”他点头回道。
他想起许昭一直跟着他:“你不去找你的剑吗?”
“我有剑了呀。”她召唤出赤晓,赤晓如以往幻了形,平平无奇宛如一把弟子们练剑用的仓库随处可见的灵剑。
穆阳一时又无话可说了。
“这把剑只是我们日常切磋用的,日后下山游历若是只有这把剑定然不够,还是要挑把可用的本命灵剑。”他劝道。
弟子们切磋用的剑材质劣等,用不了多久便会因不耐受而折断,拥有一把合适的高阶本命灵剑除了上好的材质用起来会更得心应手,对修为进阶,蕴养剑灵和悟出剑意也会有极大的帮助。
“无所谓啦,心中若有剑万物皆可剑。”许昭摆摆手随口敷衍,“这里没有我的剑,日后再说。”再好的剑也不是她能拿的,既然这里没有小师兄的剑,那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心中若有剑万物皆可剑。
穆阳听得这话却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剑宗弟子向来视剑如己出,谁不是以拥有一把上好的剑为荣,神剑的剑主也多是由神剑而闻名天下,因剑而为世人所知。
剑主人……人主剑。
原来如此……
剑,是武器,是手段。
心中有剑手中万物皆是剑。
恍然间,他眼前闪过无数道若明若暗的寒芒,渐渐的……
开始汇聚成一个影子,影子虽然模糊不清,但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把剑。
……剑未成,器不成。
“是,万物皆可剑。”穆阳低声喃喃道。
小师兄怎么回事?她说什么了?许昭见穆阳似有所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好像顿悟了。
甚至还隐隐感受到他身上有一丝剑意。
掌门原本铁青的脸却被许昭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呛得连声咳嗽,谁能想到,向来不着调的小徒弟竟能说出这种话,还让六弟子顿悟了,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59. 不虚此行
大长老神情复杂:“掌门师兄,你这弟子……不简单啊。”不论是那个打坐的还是那个挖剑的。
“过奖过奖。”掌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随口应付两句。
二长老啧啧两声,这话也没错啊。
顾春嫣却有些欣慰。
书上的道理人人都懂,皆能信手拈来,但能真正做到对此有切身体悟的,又能有几人?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她直到突破元婴期才明白这个道理。
没过多久,选完剑的弟子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弟子们看闭眼打坐入定的穆阳一眼,又看一旁护法嘘声的许昭一眼,心中了然,便将新得来的剑放在腿上坐在一旁护法。
不过……有弟子视线环视周围,神情疑惑,周遭怎的空了一大片?
奇了。
就这样等了三天,掌门并没有催着弟子们出去,弟子们也借此机会好好感受了一番剑冢中纷杂的剑意。
穆阳一睁开眼,便忍不住并剑指比划两下。
许昭很快察觉,她出声对穆阳笑道:“恭喜小师兄突破。”
“恭喜师弟,突破至筑基后期。”其他弟子也笑着贺喜。
真是后生可畏啊,师弟如今不过八九岁,竟然就筑基后期了。
弟子们虽然暗暗自愧不如,但一想到对方是天灵根倒也能接受。
穆阳这才发现师兄师姐们围在周围,连忙起身施礼道谢。
不远处浓雾散开,露出其后的通道。
掌门传音道:“既然醒了,那都出来吧。”
许昭慢悠悠走在穆阳身后,看着小少年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笑,虽然此行小师兄没有拿到他的剑,但也不算无所获嘛。
也算不虚此行了。
剑冢徐徐关闭,下次再开启便是十年后了。
但从那之后,真衍宗的剑冢前多了一块碑。
上面写道:
一禁止携带任何利器
二禁止威胁剑灵前辈
三许昭与狗不得入内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回去后,许昭自是被掌门带走谆谆教导一番,就算是四弟子顾春嫣向大弟子朝明轩求助也爱莫能助。
朝明轩遗憾摇头,老老实实坐在偏殿处理着宗门事务,一面竖起耳朵听掌门呵斥怒骂许昭。
今日的小师妹也是一如既往的惊人呢。
小师妹不愧是掌门师尊的克星,回去后又有谈资可以和师弟师妹们说了。
三日后,载着一众新弟子的飞舟进入游意门所在的地域,远远望去还有一只似乎和他们一样从其他地方招徒回来的飞舟。
众人站在船头看着其下绵延起伏的山峰发出一声声赞叹。
巍峨壮观的大殿群错落有致的坐落在群山之上,云烟环绕,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匠人精心雕琢的玉雕。
“这就是仙人们住的地方……”赵芳儿喃喃。
以后她们也会是仙人了。
“是啊芳儿姐。”方桃雪神色兴奋,赞同道,“这里好美啊。”她已经开始期待和芳儿姐还有恩人之后的同门生活了。
成涯哈哈笑道:“我们还算不上仙人呢,好好修炼,得道成仙后才是真正的仙人。”
新弟子们闻言纷纷高兴地应声是。
飞舟缓缓落在一处山脚下的广场上,众人有序地下了飞舟。
在进入护宗大阵的范围后,四处张望的白啸和满脸沮丧的方桃雪以及其他三灵根的弟子被宋长老先行带走。
原本满怀期待的方桃雪在得知她作为双灵根要前往内门,不能在外门和苏听澜赵芳儿二人一同修炼时,第一次觉得双灵根是个累赘。
清点完人数后,飞舟收起,成涯带头走在前方招呼道:“诸位师弟师妹请随我来。”
身后其他弟子带着新弟子们跟上,前往外峰的执事堂。
执事堂内的管事见人到了,吩咐一旁的弟子将事先备好的身份玉牌和弟子服饰取出,众人轮流上前登记领取。
苏听澜翻看着手上刻着她名字的玉牌和服饰,玉牌正面是弟子姓名,背面刻着游意门,弟子服饰主要是雪青色的外衫,胸口上绣着游意二字的宗徽。
她瞥了一眼成涯身上的衣袍,外门弟子服饰在整体纹样和制式上和内门弟子还是有明显区别的,比不上内门弟子服饰花样的繁复,颜色也浅一些。
等到新弟子们逐一领取完,成涯才高声道:“都领到了吧,那么还请师弟师妹们识字的站到左侧,不识字的站在右侧,接下来诸位的住处和学堂将由此来分配。”
众人依言分开,又分成男女两队,不识字的一侧多是年纪十二三以下的小弟子,而识字的一侧站的人中却只有苏听澜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这让站在其中的苏听澜显得有些突兀。
赵芳儿一开始有些惊讶,但旋即释然,苏姑娘和白兽门的仙人相识,且身上谜团重重,这个年纪识字的确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丫头,不识字的要站到对面去,可别站错了。”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苏听澜看他一眼,点点头:“多谢提醒,没站错。”
见苏听澜回答的干脆,不带任何犹豫,那人便不再多说,周围的人也只是多看了她一眼。
最终苏听澜和其他五位少女分配到了一个小院子。
成涯笑眯眯道:“你们有三日可随意行动,期间或熟悉宗门或结交同门或下山采购皆可,若有需要可随时找执事堂的师兄师姐或其他同门询问,三日后将开始修行。”
说完,成涯身侧的其他师兄师姐便站出来分别领着众人去各自的小院认路。
落叶随风静悄悄的铺满秋日的山间小路,一双双鞋踩过石阶上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很快被笑声盖过。
跟在带路的师兄师姐们身后的新弟子们欢声笑语,不少人曾在入门试炼中结交,多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走到一处岔路口,一群人分成两拨。
赵芳儿不得不和苏听澜分开,似乎不放心又回头看苏听澜两眼。
没心的苏听澜头也不回的跟着别人走了。
直到身旁的人挡住视线和她搭话,赵芳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从入门试炼后,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依赖苏姑娘了。
万一苏姑娘因此嫌她烦了可如何是好。
赵芳儿陷入了新的烦恼。
有人伸手在她面前招了招:“姑娘,姑娘?”
赵芳儿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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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两三个女孩子好奇的看着她。
“姑娘,以后我们几个就是一个院子的,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呀?”
“姑娘是哪里人?”
“你是双灵根方桃雪的姐姐?是表亲还是?”
赵芳儿一一回道:“我姓赵名芳儿,沽州人,前些日子才和家人搬来捷州城。”她顿了顿,“方桃雪不是我亲妹妹,先前她家中遭逢变故…如今是我们家的小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妹妹。”
女孩子们对视一眼,有女孩子拽了一下先前问赵芳儿和方桃雪关系的少女,少女被拽的面色讪讪。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一不小心问到了别人的家事。
“抱歉……”少女面色尴尬,呐呐道。
赵芳儿摇摇头毫不在意,但也不再多说,交浅尚且不言深,她岔开话题,“同门不易,今后还要请诸位多多关照,各位要如何称呼?”
女孩子们神情一亮,面上几分尴尬散去,连忙自我介绍起来。
赵芳儿认真点头一一回应记下。
这边师姐将苏听澜和其他人送到了小院外,几个女孩子们踏进院门四处查看。
小院虽小,但五脏俱全,堂屋作为厅堂还有个小书房,东厢房有厨房和杂物间可用,西厢房则是大通铺,作为她们六人歇息的屋子。
庭院角落里栽着一棵桃树,枝叶间挂着不少桃子,硕果累累,桃树下摆放了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供人闲坐。
女孩子们逛完小院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到屋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等到人进了小屋才发现少了人。
女孩们面面相觑。
“怎么少了一个人?”
“不是说一个院子六个人吗?”
“是谁来着?”
“我记得和我们一起的是个小孩儿……糟了,不会走丢了吧!”
一路上她们只顾着和之前历练结交的朋友叽叽喳喳交谈又或者和师姐拉近关系,还没来得及去结交新室友,本想着到了院子大家再互相自我介绍,结果到了之后一看人少了一个,而且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别是走丢了。”
“这可如何是好。”
院子中最后一名少女踏进屋子,便听到她们在议论少了一个人,想起方才苏听澜的交代,她出声道:“你们说的可是苏——”
话还未说完,几人匆忙的从她身旁擦身而过。
“走走走,去找找。”
少女沉默的望着几人的背影,听人把话说完啊。
几人才踏出院门,便偶遇到带她们来正准备回去的师姐。
师姐见几人神情匆忙,疑惑不解:“怎么了?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叶师姐,你还记得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其中一个女孩出声问,问到一半,才意识到不知道那个小孩的名字,她转头问旁边的女孩。
“苏听澜苏听澜。”一旁的女孩连声回道。
“是那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另一人补充道。
“……原来是找她呀。”叶师姐一笑,“别担心,她方才到了院子外同我问了藏书阁的方向后往藏书阁去了。”
几人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不解。
不过才来宗门第一日去藏书阁做什么?
60. 呐,你徒弟。
来藏书阁当然是为了看书嘛,此时的苏听澜站在藏书阁大门外,嘴角上扬,饶有兴趣地叉腰仰头看着藏书阁,仿佛在看着巨大的宝物。
等她把这里的书都吃下,她还用得着在那家伙面前低声下气地求着它解封术法?
苏听澜喜滋滋的想。
术法典籍啊,满满当当的宝藏书库。
这可和晦涩难懂古板无趣的阵法典籍不同,对她来说,术法典籍就是趣味读物。
和她娘硬塞硬喂的全阵法书库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在仙界时忙于应付师父和娘亲,少有的闲暇时间还是被准许和胖昭出去玩,都没什么机会好好品读,这下总算没人管她了!
术法典籍我来啦——
苏听澜神情跃雀几步走进藏书阁,打眼看去,藏书阁的布局显然和白兽门的没什么不同。
她没多停留,脚下轻快,轻车熟路地找到空置的静室,再反手将门一关,世界就是她的。
苏听澜拍拍手,走向长桌。
来时路上她已经问过,外门弟子只能在藏书阁第一层活动,想再往上,就得成为内门弟子或者内外门长老,才能获得资格进入更高层了。
虽然从内容上来讲,第一层开放的书都是低阶入门级别的书籍,远不如更高层的书籍,但从数量上来说还是很可观的,对寻常的外门弟子来说也够用了。
但这些过于基础,对她来说远远不够,还是要想办法进入内门才行。
不过,对于这方小世界的术法发展以及衍生的如何她还是很好奇的,只需从术法历史和低阶术法下的各种分支来看就能窥见一二。
说不定哪天还能从中淘到在仙界没见过的术法。
毕竟这里好歹是第一术法宗门,术法收录相对其他宗门来说应当更为全面些。
想到这,苏听澜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让她想想,先看什么好呢?
……
大殿内,掌门施施然坐在首座,今日长老们百年难得一聚,齐齐落座两侧,对着殿外翘首以盼,唯有两处空位无人落座。
二长老生性孤僻,醉心修炼,不喜收徒,就算加上内门弟子门下弟子也仅有几人,是除七长老外收徒最少的长老。
而七长老当上内门长老不过百年,平日收徒全看眼缘,如今在外尚且未归。
“怎的这般磨蹭?”四长老伸长脖子看着殿外,“我徒儿怎的还没到呢?”
五长老白了四长老一眼:“什么你徒儿?是我徒儿。”
三长老捋了捋袖子,不赞同道:“师妹,这你就不对了,你不是前些日子才收了一个?”
“那能比吗师姐。”五长老靠在椅子上懒懒反驳,“这次可是天灵根啊。”
六长老高声喊:“师兄师姐都别争了,金灵根是我的!”
四长老顿时也提高了声音,一掌拍在桌上,声如洪钟:“一边去,金灵根分明是我的!”
眼见众长老就要吵起来,大长老抬手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众人。
人马上就要到了,像什么样子。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掌门无奈的摇了摇头,回想着宋长老传讯回来的信息。
据说这金灵根有些奇特……但并无大碍。
除了灵根还能有什么奇特的?
若说是妖,门内也并非没有。
念头一闪而过,有长老低呼一声打断掌门的出神。
“来了。”
伴随着脚步声踏踏,殿外有人靠近,宋长老走在前头,领着二人迈入殿内。
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聚集在跟在宋长老身后的少年身上。
然而眼看着人越来越近,长老们面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淡。
待人走到近前站定,长老们彻底收起了笑。
殿内气氛凝滞。
宋长老全然不知,对掌门施礼后,满脸带笑抬手介绍:“诸位,这位小弟子便是天金灵根,白啸,另一位小弟子则是土木灵根,方桃雪。”
两少年一前一后施礼:“见过掌门,见过诸位长老。”
长老们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开口,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势消失殆尽,甚至挤眉弄眼开始暗中推三阻四。
四长老不死心的盯着那少年的金瞳,捂着心口一脸痛心疾首,我的金灵根啊!
三长老甚至几步上前,凑上去撑开少年的眼皮看个仔细,神识在少年身上扫了个遍。
确信无疑后,心终于死了。
宋长老见长老们见到天灵根后没有欢喜反而怨气重重,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是……?”
大长老重重的叹息一声。
宋长老心中更是没底,不由看向掌门:“掌门,怎么了这是?”
掌门面色高深莫测的喝了一口茶水没有回答,的确奇特,真真是奇特到家了,这金灵根要不起。
要说金瞳,这世间除了特定种族的妖修,也就只有那位会是金瞳了,再算算时候,更是八九不离十。
显然,众位长老在白啸身上探查不到半点妖气。
五长老干脆不再看白啸,笑意吟吟轻声问方桃雪:“小姑娘,我见你与我有缘,深得我心,可要入我门下?”
方桃雪还未说话,那边四长老对五长老瞪了一眼,连忙转头对方桃雪道:“小桃雪,不如来我这,高阶心法功法随你挑!”
其他长老见二人眼疾手快,顿时顾不上难过,纷纷对方桃雪抛出橄榄枝,一时间大殿喧闹长老们争的面红耳赤,唯独白啸和宋长老被晾在一旁。
宋长老张着嘴神色呆呆,天金灵根不要了?
白啸眨眨眼,伸手拉宋长老的衣袖,指了指殿外:“我能回去了吗?”
他想去找点吃的了。
“啊?啊。”宋长老一愣,回过神,一把拦住抬脚就要离开的白啸,大声喊,“慢着慢着,掌门!”
众人被宋长老出声打断,大家的注意力似乎又重新回到二人身上。
宋长老拽着白啸的胳膊不放,抬头望着掌门。
“掌门!这小弟子……!”他喊道。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金灵根来都来了,不收说不过去啊。
掌门闻言视线在长老们之间逡巡。
长老们你看我我看你,看气派的殿顶再看铮亮的地面看完接着欣赏殿柱上的雕刻,真真是巧夺天工呐。
“呐,你徒弟。”
“是你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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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愣着作甚,你口口声声要的徒弟。”
“什么?我何时说过这话?师姐你分明记岔了,少诬赖我。”
推诿扯皮半日,就是没有人愿意拿下这个烫手山芋。
掌门放下茶盏,轻叹一声:“罢了,记在我名下吧。”
他看着白啸,斟酌一下说道:“今后在门内无需拘束,且随意,需要什么直说便是。”
跟随着三长老退出大殿,方桃雪回头看殿内三人一眼。
她和宋长老一样,也是一脸糊涂。
先前宋长老言之凿凿长老们对白啸期盼已久,如今人到了面前,长老们却忽然间态度大变。
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宋长老站在殿内,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掌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门看站在殿中走神的白啸一眼,也只是说了一句:“不日你便会知晓了。”
得……白问。
怎么有种被全宗门上下瞒着惊天秘密,唯有他一无所知的错觉?
但掌门不愿明说,他也只能按捺住好奇心。
宋长老只好施礼告退。
罢了,多大事。
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他操心些什么。
饱满多汁的桃子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一只手伸过来将之摘下,抛向树下的女孩。
女孩抬手去接,桃子滚进怀抱。
“够吗?”少女踩着靠在树干上的梯子回头问,“我再摘几个?”
“够的,够的。”女孩提起石桌上的篮子举了举,小篮子装着六个桃子,腼腆一笑,“正好一人一个。”
树下扶着梯子的女孩招手道:“下来吧,小心点。”
“我先拿去河边洗干净。”女孩拎着篮子踏出小院。
少女两步三步滑下梯子:“明日夫子就要开堂授课了,那孩子还没回来?”
“我还未见过她。”扶梯子的女孩搬开梯子放在角落,随口回道,“难不成这三日她都在藏书阁?”
先前在入门试炼时吃过辟谷丹可保一月不入食,倒是无需担忧她会饿着。
“我问过师姐,她进了藏书阁后就没出来过。”少女走到石桌边坐下。
扶梯子的女孩回头看她,神情微微惊讶:“竟这般用功?”
像她这般年纪大的孩子一般都很贪玩的吧?
她昨日可还听说隔壁那群和她们一同入门的孩子在另一处都快闹翻天了。
“确实难得。”少女感慨一声。
扶梯子的少女抬头看天色:“若是酉时未归,我去找她回来。”
“就是不知她看的什么书,如此痴迷。”少女托着下巴笑道。
苏听澜合上手中的书籍,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秋日的太阳落得越来越早,漫天的霞云晕染了整片天空,金色光芒四射穿过层层云彩覆在窗棂上,宛如臂弯上轻柔的披帛,柔和明亮又不刺眼。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苏听澜伸了个懒腰,这方小世界的术法史也快理清楚了,下次再接着看吧。
伸手一摸桌上黑石,桌上地上凌乱的书籍瞬间清理一空。
对了,游意门的灵脉还没复苏……
61. 金丹中期
苏听澜用神识探查后,才发现灵脉点刚好就位于藏书阁地下。
倒也省事了。
金色的阵法没入地面消失不见,耳边再度响起那道让她听了忍不住捏紧拳头的声音。
【哟,又复苏了一条灵脉了啊。恭喜这位不识抬举的历练者突破到金丹中期——距离突破元婴期还需复苏三条灵脉。】
“不用提醒我也知道。”苏听澜翻了个白眼,正要接着说什么,但这次不待她开口,脑海中立马浮现了山河溯回阵法。
苏听澜咬牙,山河溯回阵……还好她进游意门了,这没用的家伙!
山河溯回阵,是用来追溯重演一定地形和时间范围内过去的阵法,能让布阵人亲眼看到过去发生的事,布阵人的修为越高能看到的范围就越大,时间也越久远。
虽然当今修真界用于调查的只有追踪术搜魂术以及读心术这一类手段,相比起来直接用山河溯回阵调查重演过去当然要简单粗暴的多,的确是顶级阵法。
但对于目前更需要自保手段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在她要面包的时候却给了她一把在柜子里放一世用一时的扳手没什么区别。
“你能不能做点有用的事!”苏听澜气道。
【恕难从命,我可忙着呢,没给你下绊子你就偷着乐吧。】
“……下绊子?”苏听澜跳下椅子的动作一顿,挑眉问,“又没见过你有实体,除了和我贫嘴给我添堵,还能做什么?”
指引者轻哼一声,话里话外充满不屑:【天真,我真想给你添堵手段多的是。】
“譬如呢?”苏听澜好奇问。
【譬如……】
指引者拉长声音,语气忽的一转,稚嫩的声音泄露出几分诡计多端幸灾乐祸的心思:【直说你又不能切身体会,倒不如趁现在感受感受?】
“不了,多谢。”
苏听澜果断收起多余的好奇心,她玩不起,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试试就逝世。
【就知道你玩不起。】指引者哈哈大笑。
什么话?
她苏听澜能屈能伸,分明识时势的很。
苏听澜干脆不理这家伙的嘲笑声,将椅子推回去。
指引者似乎笑够了,收起笑,说道:【有这功夫和我吵架,还不如尽早想想如何找到灵脉,其他人如今的进展可比你顺利的多。】
“实不相瞒。”苏听澜眯起眼,肃容道,“在下以为,守株待兔坐等灵脉送上门也不失为一种上佳良策。”
指引者沉默一刻。
【……苏听澜,就算你想气死本姑娘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苏听澜撇撇嘴,气死我对你就有好处了?
她摊了摊手:“急什么,越想要的往往就越得不到,还不如顺其自然顺手牵羊顺水推舟见风使舵水到渠成。”
她一脸无所谓的胡说八道,踮脚伸手关上窗户,这时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口道:“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急?历练的是我又不是你。”
【那是自然。】它清了清嗓子,【身为指引者除了引导和提点你们完成历练外,自然也有监督之责。】
提点?
这家伙说什么呢,苏听澜不雅的翻个白眼,什么时候履行过提点的职责了?一问三不知,再问您有事?除了挖苦就是嘲讽,没屁用。
【但若你迟迟完成不了历练,我就不得不奉陪到底。】指引者幽幽道。
还有这好事?苏听澜摸了摸下巴,完不成历练还能拉个垫背的,值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完不成历练你也别想好过,我能天天闹得你日夜不得安宁。】它哼了一声,语气嘲讽,【这么多年本姑娘就没见过像你一样不思进取的历练者,这回真算是开了眼了。】
苏听澜哦了一声:“给你开眼也算功劳一份,小家伙,再爆点奖励。”
【想的美!】
“小气鬼。”苏听澜小声嘟囔,一面打开门出了静室。
她哪里有不思进取,一见到有灵脉立马就复苏了,消失的灵脉到现在就只有陈子曦给的一个线索,她能咋办,只能慢慢来咯。
【说谁小气呢!!你才小气,你一辈子都小气!贪得无厌的家伙!】紧接着又是一阵喋喋不休的骂声,震耳欲聋。
苏听澜自顾自走着,不再理会它,全当耳旁风,径直出了藏书阁。
走了没多久,迎面有人向她走来,苏听澜定睛看去,见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相貌平平,但眉眼含笑灵动有神。
少女有些眼熟,她仔细想了想,恍然,是和她分配到一个院子的同门。
“你是……苏听澜?”少女走近,带着几分迟疑轻声询问确认。
“我是。”苏听澜抬头看着她点头,笑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见你三日未归,有些担心,就来瞧瞧你。”少女和煦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姓李,叫小叶,是和你一个院子的。”
“我没事。”苏听澜施礼道谢,“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但后来沉迷于藏书阁的典籍……该同你们说一声的,抱歉,让大家担忧了。”
“苏姑娘客气了。”李小叶客气还礼,含笑道,“今后我们都是同门,不过是相互照应罢了。”
苏听澜点头:“李姑娘说的是,叫我听澜就好。”
“我虚长几岁,那听澜便唤我小叶姐姐?”
“好。”苏听澜从善如流,笑道,“小叶姐姐。”
二人一面交谈,结伴走向回院子的路上。
……
午后学堂外的竹林被秋风吹的沙沙作响,地面上的光斑交错跳动。
夫子慢悠悠讲课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直叫人昏昏欲睡,但其内弟子们端坐,神情专注,视线紧随着夫子在其间走动,生怕跟不上夫子讲课的速度。
除了苏听澜。
夫子讲课威力简直堪比独门的催眠术法。
苏听澜本以为凭着自己对术法的兴趣,定能集中精力好好上课,但没想到才不过午后她就已经摇摇欲坠哈欠连连,直接梦回在地球上课的日子。
坐在一旁的赵芳儿余光察觉到苏听澜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心下一惊,忙不动声色的推了推她。
眼见夫子一步一步走近,赵芳儿愈加紧张,她低声唤:“苏姑娘……苏姑娘,快醒醒。”
“……人载魂魄之上得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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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养之……专守精气使不乱,则形体能应之而柔顺……苏听澜。”
猝不及防的点名让杨修泽头脑瞬间清醒,心口险些漏了一拍,待听到点名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后又暗暗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过后便是幸灾乐祸的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是哪个倒霉蛋引起了夫子的注意?
待弟子们顺着夫子的视线望去时,却见一个小女孩睡眼惺忪的擦了擦嘴角,若无其事的从桌上慢悠悠的抬起头,看着夫子问:“啥事?”
杨修泽咦了声,那不是方姑娘的朋友,苏听澜吗?
他用手肘杵了下坐在身侧的韩以清,示意他看后边。
王梨和黄俞是三灵根,分别进了内门三长老的木烨峰和四长老的金霄峰,并没有同他们一起上课。
被好兄弟抛下也就罢了,现在倒好,还和这个二愣子杨家小子分配到了一个院子。
韩以清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挪开离他远了一点,他又不是瞎。
赵芳儿听到苏听澜说出这句话后,捂住眼睛不忍直视,完了,苏姑娘要被夫子狠狠的责罚了。
夫子看着苏听澜,攥紧了手中的书卷,肉眼可见手背青筋暴起。
“方才我讲到哪了?你可记得?”他声音毫无波澜。
“讲到道。”苏听澜答。
“那我问你,何谓道?”
何谓道?
杨修泽细细回忆了一遍,神情有些不解,夫子今日讲的如何入道,可不记得有讲过什么是道啊。
其他弟子中有人低声议论,有人好奇的看着苏听澜。
“大道三千,不可道,夫子的问题弟子回答不了。”苏听澜答道。
闻言夫子脸色一沉,不待夫子发作,苏听澜又接着说道:“但夫子的道有所困,因何所困,弟子还是能窥见一二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弟子神色一变,有倒吸一口凉气的,有窃窃私语的,更多的是低声嘲笑的。
“她以为她是谁?竟反过来教夫子?”
“真是好大的口气。”
“笑死人了。”
学堂内一时嘈杂纷乱。
夫子轻笑一声:“哦?因何所困那?”
弟子们抬眼看夫子平静无波的神情,隐隐感觉到风雨欲来,坐在苏听澜前后的弟子不由把头埋得更低,今日可是第一日上课,可别波及到他们。
苏听澜起身施了一礼:“既然夫子问了,那弟子就斗胆说了。”
“夫子太过于慎重了。”
这话一出,弟子们的窃窃私语声更甚。
苏听澜依然不徐不疾,看着夫子缓缓说道:“这灵气就和力一样,一旦泄了力,先前日积月累堆砌而起的力就会一溃千里。以夫子的底蕴,明明可以全力冲击元婴期却始终原地踏步。”
“……归根结底,不过是在暗示自己只是没有全力以赴,生怕自己一旦失败,就好似坐实了天赋不如人的事实,从而动摇道心,与其如此,倒不如稳扎稳打养精蓄税,再坐等时机突破。”
周围一片嘶声,弟子们忍不住偷瞄一眼夫子的脸色。
“但这一等……就是上百年,泄了力,夫子就再难进一步了。”
62. 课上打盹
她到底怎么敢的?
竟当众胡诌,弟子们瞪着眼看苏听澜,又看向夫子。
夫子为何沉默不语?
难……难道真被她蒙中了?
学堂内一片死寂。
只见夫子面色不变,缓缓开口了。
“苏听澜,课上打盹,放学后留堂洒扫三日。”他慢慢说道。
弟子们顿时哄堂大笑。
“肃静。”
笑声戛然而止,弟子们缩了缩头,静如鹌鹑。
“我能继续睡吗?”苏听澜指了指桌子问。
夫子眼角一抽,再维持不住风度,吼道:“不许睡!”
不知好歹啊……弟子们心想。
杨修泽啧啧两声,在心中对苏听澜暗暗比了个大拇指,低声道:“不得了啊苏听澜。”
韩以清点点头,难得颇为认同他的话,苏姑娘的确勇气可嘉。
“看听澜说的有模有样的,杨夫子也没有反驳,难不成是真的?”少女微微倾身侧头低声问身旁的人。
李小叶看着前方苏听澜的背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坐在另一边的少女在桌下拽了少女一把:“柳芷,噤声,好生听课。”
柳芷啧一声坐正身子,捋了捋衣袖:“知道了,绣薇你少拽我袖子。”
下午的课上完,杨夫子踱步出了学堂,弟子们也陆陆续续离开。
有杂役带着洒扫的工具进来,视线逡巡在学堂一角找到了苏听澜,他笑着将工具递过去:“杨夫子嘱咐,这几日的洒扫就交给您了,请务必将学堂打扫的一尘不染。”
赵芳儿伸手主动接过,一面叮嘱苏听澜:“苏姑娘,明日可千万别再打盹了,被夫子抓到小心再罚你三日洒扫。”
“……”苏听澜抬眼看一圈偌大的学堂。
要不,还是直接用清洁术……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打扫吧。
“我也来帮忙,人手多还能快点。”有人走过来,接过赵芳儿手中的扫帚,说道。
“你是……”赵芳儿问。
“李小叶姐姐,和我住一个院子的。”苏听澜介绍,又摇摇头,“不用帮我,赵姑娘,小叶姐姐你们先回去吧。”
二人要再说,这时杂役小哥笑道:“几位不必再争,夫子说了,让苏师姐一个人做完。”不论内外门入门早晚,杂役称呼门下弟子皆是师兄姐。
赵芳儿埋怨:“小哥你装作没看到不就行了?”
“这位师姐可不要为难我一个小杂役啊。”杂役小哥苦笑。
苏听澜揽过二人手里的工具:“放心吧,洒扫而已,我一个人能做完。”
第二日。
宋夫子面色沉沉,盯着趴在桌上流口水的苏听澜。
虽然昨日就听说有弟子在课上打盹被罚洒扫学堂,但他没想到这弟子还能再犯。
“苏听澜。”他喊道,“给我站起来,你来和大家讲讲如何入道。”
苏听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抬头看向宋夫子,擦了下嘴角的口水:“……入道?啊,那可多啦。”
宋夫子看着苏听澜这懒散的模样,心中早就气不打一处来,拉着脸问:“那你说说如何多?”
苏听澜站起身:“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入道的方式也五花八门,人人皆知天洲十五宗,由剑符体术卦兽乐医等等方式可入道,却不知修道一途的广阔远超人们的想象。”
“据我所知……天洲记载就曾有一位仙君因为民修路而得道飞升,也有进入深山修炼问心独创心法一生不为人所知,最终得道与天地共生而飞升的高人。”
“修炼得道并非逆天而行,而是顺应道的必然结果,是天道的选择。正如夫子所提到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只要明白一点,顺道而行,人人皆可入道,能得长生者,便是得道者,不论修炼何种道法皆有飞升的可能。”
“当然,弟子说的这些都是一些浅薄粗鄙的理解。”苏听澜浅施一礼,“让夫子见笑了。”
说完后,学堂里却是一片寂静,衬得窗外的鸟叫声显得分外明亮。
想不到啊,这小孩这么能说。
弟子们看着苏听澜侃侃而谈皆惊讶不解,她说的修路得道的仙君他们怎从未听说过?
这下宋夫子也有些意外了,的确曾有这么一位仙君,不过那是近万年前的事了,如今鲜有人知。
“你可知那位仙君的尊号?”宋夫子问。
“世人尊称为开道仙尊。”苏听澜答道。
宋夫子面色稍缓,点点头,不错,看来提前做过功课,但……
宋夫子再次拉下脸,虽然年幼好学,但也不该在课上睡觉,成何体统!
如此肆意妄为,岂不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长久以往带坏其他弟子,破坏学堂规矩可不行,他沉声道:“课上打盹,藐视学堂规矩,罚你接着洒扫学堂三日。”
弟子们捂嘴闷声笑了。
好吧,实在是夫子的讲课的声音太催眠了呀,苏听澜只好对宋夫子略一施礼老实坐下。
自从那日之后,第三日,第四日……不管苏听澜有没有睡着,夫子们都会叫她起来回答问题,若是发现她睡着了,也不罚别的,只会罚她洒扫学堂,让她长点记性。
弟子们从一开始的哄然大笑到不屑到讶异到沉默。
当有人不以为然时,夫子甚至还会让他们仔细听,一开始有些难以置信,最后弟子们渐渐习以为常,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今日我们不讲课,教你们如何引气入体。”
弟子们欢呼一声。
赵芳儿也有些跃雀:“要开始修炼了。”
苏听澜为了避免自己再睡着,从藏书阁借了本术法书来看,她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宋夫子。
“引气入体成功,你们从此便算是正式入道了。”宋夫子说着,转身向外走去,“随我来。”
众人起身跟随在宋夫子身后说说笑笑出了学堂,来到一处空地。
宋夫子抬手清了清嗓子,弟子们安静下来。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游意门的独门基础心法,一步一步按照我说的做,记下口诀后,默念口诀,摒除杂念,抱元守一。”
说完,开始为众人细细讲解心法口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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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引气入体,以及如何引导灵气游走经脉,而后便将注意力时不时放在苏听澜身上。
这些日子来,苏听澜对修道的感悟讲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但在夫子们看来,自身八灵根的天赋早已决定了她今后的修炼一途终究有限,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八灵根也算是极其罕见了。
今日他倒要看看她在修炼上是不是也像嘴上功夫那般一点就通,不说第一个,若是做到领先其他人引气入体,倒也值得刮目相看了。
弟子们收起轻松好奇的姿态,原地打坐,开始感悟天地间的灵气。
一下午过去,有零星两三个弟子引气入体,进入练气一重,宋夫子负手点点头,记下这几个突破的弟子。
寻常来说,最先引气入体的弟子往往在外门考核中能拿到不错的名次,也只有这少数人才能得以进入内门。
将来这几个弟子说不定也能拿到好名次从而进入内门,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
人群中,苏听澜正盘腿坐在地上,神识飘向远处,俯视着游意门和更远处,俨然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
落在宋夫子眼里仿佛睡着了。
好像忘了什么……
嗯……
忘了就忘了吧,说明不重要。
苏听澜心安理得的继续放空。
宋夫子负在身后的手不由攥紧,朽木不可雕也,亏他对她还有所期望。
滴答一滴汗水落在掌心,赵芳儿浑然不觉,紧闭着双目感受周围的灵气,却什么也看不到,一片漆黑。
宋夫子见状,道:“吐纳要放松,修炼一事急不得,愈急便愈难有所突破。”
弟子们应声是。
宋夫子摆摆手:“今日先到此为止,今后晨起早课在此处修炼即可,散了吧。”
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弟子们叽叽喳喳的议论,有的一脸艳羡围着今日引气成功的弟子,有的分享修炼的感悟心得,一面讨论明日休沐去哪里游玩。
“……说起来,杨夫子似乎自从第一日上课后,就再没看到他了。”有人想起杨夫子顺口问道。
身旁弟子低声道:“据说闭关了……”
闭关了?那人惊讶,要再问,弟子闭上嘴又不肯说了,那人见状,意会到什么,于是只好作罢。
“罪魁祸首”苏某对此一无所知,和赵芳儿分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李小叶几人的闲聊。
“听澜,今日还去藏书阁吗?”李小叶问道。
“去。”苏听澜点头。
李小叶指着远处山脚下的城池:“明日休沐,弟子们可以下山,要不要同我们去山下逛逛?”
“好啊。”苏听澜答应。
“那就说好了。”柳芷笑道,“可别一大早起来找不到你。”
“放心吧,不叫醒我的话,我起不来那么早的。”
这话让几人不由沉默,说她好学吧前些天上课时总是当着夫子的面打瞌睡,说她不好学吧,放学后又雷打不动日日去藏书阁。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她好。
“几,几位,趁着休沐,我想回去看望我娘亲。”有人怯怯出声。
63. 我给过银两了
柳芷看向出声的少女,讶然道:“杏杏你家就在山下吗?”
王杏杏,是和她们的同个院子的,众人只知她是捷州人,没想到她家就在游意门山下的芍城。
王杏杏带着歉意点头。
“那你去吧,替我们向令堂问好。”李小叶笑道。
王杏杏低头施礼道谢:“多谢,改日再与大家同游。”
“姝静,你呢?”柳芷转头问另一名少女。
少女人如其名,寡言少语,出身临州书香世家莫家,也许是因为有些迟钝,同行时很少开口说话,平日里除了练字就是看书,偶尔也会去藏书阁。
莫姝静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向来随性而行。
她默然一刻,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摇摇头:“没什么好玩的,我就不去了。”
柳芷有些失望:“那明日只有我们四人去玩了。”
“想好去哪了吗?”苏听澜问。
说到这个,柳芷眼睛一亮:“前些日子我听说城中有家胭脂铺子,色泽用料极好,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胭脂这些苏听澜不感兴趣,比起这些,她更想看看首饰。
“这里也有凤宝楼,据说是聚宝商行的东家开的,他那里的珠宝钗环做工样式整个捷州独一份。”白绣薇补充道。
银楼啊,也行,她还没去过,说不定有合适的,给许昭也挑一套让人送过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听澜对宗门生活适应的很快,当然,弟子们适应苏听澜也很快。
绝大多数弟子们早已引气入体,犹如沙漠中渴望甘霖已久的幼植,日夜修炼不停的吸收灵气。
今日正值休沐,柳芷自从突破练气一重后,便开始沉迷于修炼,不管上课还是休沐都会去修炼场吐纳吸收灵气。
她神清气爽的回到小院,脚刚踏入院门,恰好有人迎面撞了过来,她连忙站稳,伸手扶住对方。
对方抱着衣裳抬头,原来是王杏杏,见不小心的撞到的人是柳芷她连声道歉道谢。
柳芷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没事我没事,杏杏你这是要去哪?”
“我想去河边浆洗衣裳,一时没看路就撞到柳姑娘你了,实在抱歉。”王杏杏低头说道。
“衣裳?”柳芷看着王杏杏怀中的衣裳,两件粗布衣裳和几件弟子服中混着几件明显是上等的丝绸布料制成的衣裳。
她和白绣薇多年好友,一眼就认出这是白绣薇的衣服,弟子们除了在宗门中会穿弟子服饰,但有时下山也偶尔会穿着自己的衣裳。
一时间柳芷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她忙打住胡思乱想,担心因此误会了王杏杏,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虽然王杏杏对人总是怯生生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吓到,但她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柳芷也不拐弯抹角,斟酌一下,语气尽量温和的问道:“绣薇的衣裳……”话说到一半,生怕王杏杏会想岔,忙解释,“啊,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我是想问……”
王杏杏闻言明白了柳芷的言外之意,她看一眼衣裳答道:“这是绣薇姑娘托我浆洗的衣——”
话未说完,人便被柳芷拽走了:“——柳,柳姑娘怎,怎么了?”
柳芷没有回答她,拉着她回到院子。
“绣薇!”
白绣薇坐在屋子里正喝着茶,听到喊声抬眼看去。
柳芷加快脚步带着王杏杏踏进屋子,走到白绣薇面前才停下来,竖着眉头。
白绣薇放下手中茶盏,问:“怎么了?”
“怎么了?”柳芷怒气冲冲说道,“你怎么能使唤杏杏给你洗衣裳?”
“为何不能?”这话让白绣薇不解。
仙门不许弟子携带仆从侍女,一切衣食住行只能亲力亲为,而她们尚未修习仙术,她身为世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么多年,从来没自己洗过衣裳,让别人帮她洗有什么不对?
又不会让人白干。
和别人一个屋檐下同床共枕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让了,如今还要她自己亲自动手洗衣裳,不可能。
“你没有手吗?不会自己洗?”柳芷反问道。
白绣薇说道:“我确实不会自己洗,让会洗的人帮我洗也不成吗?”
“但杏杏是我们的同门,你怎么能使唤她?”柳芷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响起清脆的磕碰声。
“我给过银两了。”白绣薇皱眉,看了王杏杏一眼,回道。
王杏杏有些局促,要开口说话,下一刻怀里的衣裳被柳芷夺过放在桌上。
“给钱也不行,你给我自己洗。”
“……”白绣薇看着精致华美的衣裳被团扯的凌乱,又看向王杏杏,抿唇深吸一口气,“好好好,既然她不洗,这脏衣裳本姑娘也不要了,左不过再买几件新的。”
王杏杏连忙仓促的扑在桌子的衣裳上,摇头道:“我洗,我要洗,白姑娘别误会,我本来要去洗的,是柳姑娘同我说了几句忽然就拉着我过来……”
弟子月例还有半个月才发,若不是当初听说大宗门的弟子每月都会有灵石,她也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入门,这可是她如今能接到的唯一的生计了,娘亲的药还得去续……
柳芷叉腰恨铁不成钢:“王杏杏,有点骨气,我们是同门,你可不是谁的奴婢丫鬟,把钱还她,让她自己动手。”
“那银两都还我。”白绣薇伸手。
“不,我不还。”王杏杏摇头,双手抱起衣裳就往屋外跑。
“杏杏!你去哪!”柳芷连忙喊她,“快回来!”
“看到了?人家自己抢着要洗,你管那么多作甚。”白绣薇收回手,端起茶盏。
柳芷气不打一处来:“都入仙门了,还是这副千金大小姐做派。”
白绣薇抬眼看她一眼:“你好歹也是捷州一带的富商之女,多少年了还是这般举止粗鄙。”
“举止粗鄙??”柳芷听得这话一下提高了声音,但又顿了顿,抱臂咬牙扭头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才不像你整天装模做样,白绣薇你这三天都别想同我搭话了!”
这时白绣薇忽然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柳芷要再说,她出声打断道:“有人来了。”
柳芷转头往外面看去。
“失礼了,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院子中,赵芳儿停下打算离开的脚步,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她施礼道明来意:“我是来找苏姑娘的。”
苏听澜?
找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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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柳芷顺口问道。
白绣薇又拽了下她的袖子,柳芷意识到什么止住话头。
赵芳儿也不避着,直言道:“修炼上遇到了些问题,我想找她请教请教。”
修炼的问题?问她作甚?
若是她没记错,苏听澜也还没引气入体吧?她们院子里其他人都入道了,问她们中哪一个都比问苏听澜更可信点。
话虽如此,整个宗门上下大约也就只有苏听澜没入道还悠哉游哉的了。
柳芷看了一眼赵芳儿的修为,神情更加不解。
她也还没入道……
那更不应该找苏听澜问了吧。
“现在这个时候,她大约是在藏书阁。”白绣薇答道。
赵芳儿施礼道谢,迈步离开了院子。
柳芷见赵芳儿离去,转念一想也正常,平日里二人关系相比苏听澜和她们要更亲近些,上课时她二人也是坐在一起,许是想找个人分忧吧。
“要喝茶吗?”白绣薇不知从哪里取出另一套茶盏来。
这话提醒了柳芷,怒意忽然被人打断气势都少了一半,但她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她叉腰嘴硬道:“白绣薇,方才的事还没完呢!”
“你都同我搭话了,有什么要紧。”白绣薇将茶倒上,“这次泡的可是你最爱的灵谷花茶。”
柳芷有些心动了,又拉不下脸,僵持了一刻,最终还是哼了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说我粗鄙。”
白绣薇一笑:“下次嘛,下次再说。”
“???白绣薇!”
来到藏书阁前,赵芳儿反而有些踌躇。
这一个月以来,其他弟子或快或慢几乎都入道了,只有她依旧停滞不前,感应不到丝毫灵气。
先前她曾问过夫子,夫子也只是说求道急不得,慢慢来即可,她知道不能心浮气躁,但她还是耐不住焦急。
明明她一切都照夫子说的做了,却对如何才能成功引气入体还是一头雾水,更别提大部分弟子都入道了。
今日在修炼场打坐时胡思乱想走神,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等到她回过神来,就已经来到苏听澜的院子前了。
或许……
苏姑娘能解答她的问题。
念头一起,一时兴起就来了。
不过,苏姑娘尚未入道,她问这些会不会让她为难?
赵芳儿有些犹豫,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庆幸,但很快压了下去。
不不,她怎能这么想。
“赵姑娘。”有人唤道。
赵芳儿徘徊的脚步一顿。
“你在等谁呢?”苏听澜走近问道,一出来就看到这姑娘在这转半天了,干嘛呢?
苏听澜狐疑的回头看藏书阁一眼,有心上人了?
……难不成就在这里面?
苏听澜开始回想上课时赵芳儿有没有对哪个男弟子另眼相待过。
“苏姑娘……”赵芳儿揣着手,带着几分扭捏,“我……我是来找你的。”
咋的?
冲我来的?
怎么看起来还有点反常?
苏听澜后退半步。
别吓我。
64. 入道
“苏姑娘我想问……”赵芳儿终于鼓起勇气,抬头要说,面前人却消失不见。
人呢?转头四下寻找才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儿正躲在树后。
“你说,我听得见。”苏听澜的声音顺着风远远传来。
赵芳儿神情愕然,张了张嘴。
她已经犹豫纠结到面容扭曲让人看起来很可怕吗?
她深吸一口气,敛正神色,说道:“苏姑娘,我想向你请教一下入道的问题。”
苏听澜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老气横秋的拍了拍赵芳儿的胳膊:“早说嘛,这点小事,何须纠结这般久。”
赵芳儿眨眨眼,低头看苏听澜的小脑袋,回来的好快。
果然是方才的神情吓到她了。
“赵姑娘随我来。”苏听澜说道,转身前行带路。
赵芳儿几步跟上。
“我想想……”苏听澜望着远处的山巅问道,“赵姑娘能说说对灵气是怎么理解的么?”
“灵气?”赵芳儿垂下眼,“我不知道。”
灵气,看不见闻不到摸不着,她甚至连感应都做不到,对于这样一个玄之又玄的事物,在夫子口中似乎无处不在触手可及,若不是她测出了灵根,这一切其实都离她很远。
苏听澜看她一眼,笑道:“你的心不定,入不了定,你不信自己能入道,你内心深处总会下意识不时的否定自己,因此才会看不到灵气。”
赵芳儿有些恍惚,的确……
毕竟,她也不过是个五灵根。
“我问你,你认为灵气对你有何用?”苏听澜又接着问。
“……能助我延年益寿,求得长生?”赵芳儿思索片刻,迟疑的给出答案。
“是,能长生,寻常人也只为了长生,但你想的显然并不止这些。”苏听澜抬头看云雾间悠然飞过的白鹤,“你心中的挂念太多,若是人入道只是为了求得长生,你又会想,长生是为了什么?求道途中会遇到什么?”
没错,她想的远不止这些,当时一时冲动报名入门,但她的家人终究是没有灵根的凡人,若修炼有成,她余生又该如何度过?
“……若是长生了,之后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你对于这看不到的一切太过于茫然和担忧。”
二人说着话走到一处山脚下。
苏听澜转身看着她:“但你连第一步都还没跨出去就退缩了。”
赵芳儿抿唇不语。
“你和杨夫子所遇到的困境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他是爬到山麓时才止步不前。”苏听澜说道,“人可以有很多种选择,除了没得选的时候,世人皆追求的长生对于每个人来说不一定都是最好的路,全凭本心如何抉择。”
“这里是游意门最高的山峰。”
她一指面前的山峰:“若是下决心入道,就要心无旁骛,先抛开一切,拼尽全力去山巅看看。”
留下这句话后,苏听澜便转身离开了,留下赵芳儿一个人。
山巅……
她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
几度犹豫,最终还是一步步向前去。
想要爬到山巅,往往不是凭着一腔勇气一气呵成的,很多时候是一步一停,不仅是面前的阻碍和为难,还有心中的犹疑和困阻,一关接一关……
清脆的鸟鸣在午后寂静的山间回荡,忽然响起的窸窸窣窣声惊扰了枝头的灵雀,扑棱扑棱飞走了。
赵芳儿气喘呼呼的撑着捡来的树棍,汗水浸入眼中,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她并非没有爬过山峰,她们住的院子和学堂不在一个峰,每日上下山来回早已是家常便饭,偶尔还会去其他峰的执事堂领些日常用物。
她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在家里常年跑腿搬些重物自信也有些力气。
但不知为何偏偏这座山峰比其他的山峰要更难爬。
越接近山顶,她攀爬的每一步就越沉重。
她垂下头大口喘着气,清冽的山风此时拂过脸颊散去些许闷热:“不然……算了…明日再来……”
话说完,她攥紧了手中的树棍,转头眺望着山下远处的风景。
“……想爬到山巅,就得心无旁骛。”
……是啊,她费劲千辛万苦爬到了半山腰,若就此半途而废,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
她不知道。
她抬头看着峰顶的方向,这次爬不到峰顶,下次就能爬得到吗?
她不敢保证。
也许心中一旦产生了畏惧,最大的阻碍反倒成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盘腿在地上打坐。
既然下定决心了,就要心无旁骛,不枉此行。
天彻底黑下去之前,一只沾满尘土的手搭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块上打破了山顶的平静。
山顶荒无人烟杂草丛生,前方坐落着一座紧闭着大门的殿宇,左右没有什么遮挡,唯有一颗青松静静伫立在山崖,一眼就能望到一片翻滚起伏的云海和将落未落的晚霞,星河闪烁悬挂在天际之上。
美景虽美,但赵芳儿无心欣赏,她瘫在地上,汗如雨下,浑身气力仿佛被抽空。
翻过身躺在山顶的草地上,望着天边如洒了银粉般明亮的星辰,青草的清香混入鼻息,耳边虫鸣声此起彼伏……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心安惬意。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嘴角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她,爬上来了。
“感觉怎么样?”
头顶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小脑袋,赵芳儿险些惊叫出声,待看清是苏听澜后,松了一口气。
赵芳儿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勉力撑着地面爬起来:“……苏姑娘,你可吓坏我了,你怎么在这?”
她是什么时候到的?她竟然毫无察觉。
“这不重要。”苏听澜背着手笑道,“到这里后可有什么感悟?”
“感悟……”赵芳儿看了一圈周围,“这里的风景很美,但我还是……”
“这是当然,若是有什么困惑爬一次山就大彻大悟,那就没有问道证道的事了。”苏听澜哈哈笑道。
赵芳儿神情更加不解。
“但你做完了一件事,这件事要比以往再难再苦的多,你依然将这件事坚持到了最后。”
可是,这和她入道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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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再问你一遍。”苏听澜拉长了声音,“爬山前,你有想过你配不配爬山吗?”
怎么会?赵芳儿下意识想,爬山不是人人都……
下一刻她一怔,神情恍然。
山就在面前,人人皆可走,端看她敢不敢罢了。
“可有想过爬山是为了什么吗?”苏听澜问道。
她当时想的是什么?
那就试试。
试着心无旁骛,去山顶看看。
“可有想过爬山途中会遇到什么?”她接着问道。
爬山时会遇到什么?
这她倒是从没想过,她往上爬时想的最多就是要不要放弃。
至于会遇到什么,只有遇到时才会知晓,继而才明白该怎么去想怎么做啊。
“若是爬到山顶后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赵芳儿再次环视四周,好好歇息,享受她应得的风景。
苏听澜看着赵芳儿的神情,笑道:“看来这些问题你已经有点头绪了,无论是谁都会遇到这些问题,我也不例外。”
“至于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苏听澜不知从何处捡来一根树枝,捋了捋枝杈上的树叶,“顺道而行,不失其所,不愧本心,便能长久。”
她抓着树枝一端在地上圈圈画画,说道:“求仙问道本就是在不断求证本心,修道路漫漫,除了修炼,你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想也不迟。”
“而你所担忧的生离死别,凡人又何尝没有?”
赵芳儿静静听着苏听澜说完,忽的轻声问道:“苏姑娘,其实你早就入道了?”
“你猜。”苏听澜对她调皮的一眨眼。
答案不言而喻。
从入门试炼起,她就该猜到……
“苏姑娘,抱歉。”赵芳儿心情有些复杂,垂下眼低声道。
“没事,我不介意。”苏听澜随口回道。
苏听澜回答的太干脆反倒让赵芳儿有些不解。
“苏姑娘不问问我为何道歉?”难不成苏姑娘真的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苏听澜没有回答,她停下手中的树枝,指着一处草地:“来这里打坐。”
赵芳儿依言起身就要过去,但爬山耗尽了气力,腿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抓起一旁的树棍,撑着树棍缓缓挪了过去。
“以后每日都来这里打坐。”苏听澜说道,“直到你爬到这里不再费力为止。”
赵芳儿坐直身子点点头。
她看着苏听澜,想起近日隐约听到的流言,由于苏听澜迟迟不入道,一些弟子在背地里没少讥笑嘲讽她,夫子们慢慢的也很少点名让她回答问题了。
但以她对苏听澜至今为止的了解,她定然早就预料到了。
既然她早已入道,那为何还要隐藏修为?若是为了低调行事,当初又为何要引起夫子和弟子们的注意?
赵芳儿越想越糊涂,便直接问道:“苏姑娘若是入道了,为何还要藏拙呢?”
明明只要引气入体了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还能得夫子看重,日后说不定还有修炼资源……
65. 多管闲事
苏听澜抛开树枝,一脸小得意:“哼哼,不告诉你。”
见苏听澜不肯明说,赵芳儿也只好作罢,安静打坐。
不管怎么说,苏姑娘既然对流言毫不在意还如此得意洋洋,那她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
一夜无话。
日升月落,东边霞光漫天,初升的朝阳在云海尽头与内门的山峰遥遥相望。
“方桃雪!”
大门嘭的一声被推开,少年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昨日你做的姜丝麻辣芝麻包还有吗?”
“……方才我教的你可都记住了?”坐在屋内的三长老正对着方桃雪叮嘱道。
方桃雪站在一旁,点头应是。
“今日就先到这里,好好修炼。”三长老施施然起身,说道。
“是,徒儿谨记师尊教诲。”方桃雪施礼相送,“师尊慢走。”
三长老踏出大门时,视线淡淡的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白啸,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面上没一点好脸色,暗暗冷哼一声。
整日游手好闲,带坏本座的徒儿,掌门也不管管。
白啸也不在意,越过三长老,快步向方桃雪走去:“厨房还有剩的吗?还有上次的五花肉葡萄酥呢?”
方桃雪目送着三长老离开,看向白啸,笑意盈盈:“有呀,我特意留了些,今早我又做了新的点心,白公子要尝尝吗?”
新的点心?白啸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厨房。
“在哪?”
“就在灶台上。”方桃雪一笑,回道。
厨房传来一阵翻找后如获至宝的喊声:“找到了!”
白啸在厨房大快朵颐,方桃雪已经向着屋子走去,在几案后坐下,拿出尚未看完的书卷和纸笔,边写边看了起来。
“方桃雪你在做什么?”白啸吃得差不多后,嘴里嚼着包子出现,靠在门边含糊不清的问。
方桃雪翻着书回道:“我在做功课。”
“你怎么每日都有做不完的功课?”白啸不解,歪头问道,“掌门就从没管过我。”
方桃雪没有抬头继续看着书,说道:“白公子就算没有掌门教导如今也练气五重了,我不过练气三重,还远远不够,更要好好努力。”
更何况,恩人说不定早就练气五重了,她可不能落后大家太多,将来拖后腿可不行。
“可我看你似乎并不喜欢。”白啸咬一口包子,他想了想,又道,“……但修为突破了你又很高兴,为何?”
方桃雪闻言抬头看白啸,嘴角弯了弯:“白公子看出来了?”
她低头轻轻摩挲着书卷上的字。
“师尊曾说过,我是土木灵根,相比其他灵根要温和的多,最适合修习防御回春驱咒一类的术法,尤其是培育灵植,若学有所成,假以时日便会成为人人争抢的一代灵植宗师。”
可比起成为所谓的宗师,她更想修习强大的术法,如此一来她才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方桃雪握紧了手。
况且,她想要的可不远远止于此。
想到这,她回过神,面上带着几分自责,问道:“可我太笨了,学的慢也不太喜欢学这些……但师尊对我寄予厚望,我是不是不该这般想呢?”
白啸吞下嘴里的包子,摇摇头:“若你不喜欢,再合适,也不合适。”
方桃雪一笑:“是,但合适与不合适,不是我能选择的呀。”
她转头看向院门外远处的群峰。
内门的山峰要比外门的峰高的多,即便她的院子只是位于山腰之上,也依然能一眼望见被淹没在一片云海中的群峰。
恩人和芳儿姐她们现在在做什么?和外门的弟子相处的如何了?
听说外门竞争残酷激烈,呆在外门会不会被欺负?
她也在那的话多好啊。
方桃雪握紧手中的毛笔。
但师尊功课看得紧,她得加倍努力完成才能去找她们。
今日夫子结课的早,外门弟子放学后便各自散去。
白绣薇下课后去找了师姐购置东西,人还未归,王杏杏也不见人影。
几人从执事堂的师姐那买了些吃食水果,坐在院子里边吃边闲聊,大多数时候只有柳芷在滔滔不绝的说话,苏听澜和莫姝静各自捧着书在看,偶尔回一两句,李小叶则乐此不疲的剥着果子给苏听澜吃。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柳芷说着说着发现没人回应她,回头一看三人正各自沉浸其中,她凑过去看向苏听澜手上的书,“听澜你又在看术法书了。”
柳芷一看到术法书上晦涩难懂的文字便两眼发昏,她转头看向莫姝静:“姝静你在看什么呢?不会也是术法书……哦……仙门美人……”
“……图鉴?”
柳芷念完神情愕然,抬头瞪眼看着莫姝静。
莫姝静也抬起头,面色波澜不惊的无声回望。
二人视线相对。
空气一时间凝滞。
这时有脚步声出现打破了院子内的凝滞,柳芷看去,原来是王杏杏回来了。
柳芷一笑:“杏杏!忙什么呢,快过来吃……”
不待柳芷招呼,人便进了屋子,片刻后抱着一堆衣裳出来了。
柳芷见状眉头微蹙,她快步上前拦住王杏杏的去路:“杏杏,你等下。”
“柳姑娘,劳烦让一让。”王杏杏神情带着几分无奈,也不问她有什么事,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别再帮绣薇洗衣裳了。”柳芷拉住王杏杏,“我们是同门,有什么难处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说完就要伸手接过王杏杏怀里的衣裳,王杏杏忙侧身躲开:“多谢柳姑娘的好意,我没什么难处,烦请让让。”
“不让,都进宗门了还要人伺候她,你这般惯着她做甚。”柳芷叉腰没好气的说道。
“柳姑娘,我没有惯着白姑娘,这是我和她说好的,请你让一下路。”王杏杏无奈道。
“她是不是欺负你了,给了点银两就想打发你干活,别太老实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就被耍的团团转了。”柳芷说道。
在家里时她就见过她如何对付过趾高气扬的世家小姐,那小姐当时就被教训的服服帖帖的不敢二话。
给了点银两?
王杏杏闻言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她。
五十两不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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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要买药,足够她们一家吃穿用度大手大脚好几年不用愁了。
“既然柳姑娘不喜欢白姑娘,那为何还要和她成为好友?”王杏杏不解。
这话问的柳芷一愣,“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当时她爹要仰仗当地大族打通关系便于走商,让她和世家小姐多来往交好,母亲便带着她四处参加当地世家的宴会。
最开始她是看白绣薇不顺眼,行走坐卧一举一动精致的仿佛精心设计过。
当然她并不是只对白绣薇不顺眼,所有的世家小姐都在明里暗里嘲讽她,她看所有人都不顺眼。
白绣薇也看她不顺眼,她家是走商起家,在当地盘桓多年的世族眼里就是个暴发户,二人每次遇到时不时就要因为彼此的行为举止互相斗嘴,谁也不饶谁。
但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
一个世家小姐的玉簪断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栽赃于她,她也懒得争辩说赔给她就是,她却说玉簪是她们家母亲祖上一位仙人留下来的传家宝,卖了她整个柳家都赔不起。
没等她回嘴,白绣薇过来了。
她以为她会落井下石,谁知她反手给了那姑娘一巴掌。
“你踩到我掉的帕子了,卖了你也赔不起。”她淡淡的说道。
自那之后,她好像看她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为了答谢,派人送了点礼去白家。
她收下了,回礼了,二人之间的来往不知不觉中也变多……
见柳芷开始走神,不回答也不让路,王杏杏面色为难,几度欲言又止。
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说出口:“总之,柳姑娘,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话让柳芷回过神。
“以后还请,还请柳姑娘不要再多管闲事!”她大声说道。
说罢,不待柳芷反应过来,一下挤开她跑出了院子。
“哎——”柳芷猝不及防被撞开,一转身便看见王杏杏很快远去,无奈收回伸出去的手。
“多管闲事……居然说我多管闲事……”柳芷喃喃,“好心也有错吗?不过是几件衣裳罢了,上赶着给她当婢子做什么。”
她神情失落,看向树下静坐的三人。
苏听澜全神贯注的翻了一页书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柳芷叹了一口气走回石桌边。
那么多人看我干嘛,看小叶姐姐啊,不行姝静也行啊。
救命呀……
“听澜,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柳芷在她对面坐下。
“……”苏听澜翻书的手一顿,不是,旁边这么多人为啥偏偏问我啊!我不会安慰人啊,“你说的对。”
“大家都是同门,绣薇怎能这般使唤人。”柳芷恨铁不成钢的揪下果盘中的一颗葡萄。
“太闲了。”苏听澜说道。
柳芷眼睛一亮,越过果盘一把抓住苏听澜的手臂:“听澜你也这么认为?明明就是她的事,非要推给别人做,也不见她好好修炼。”
她家虽然在捷州还算有名有姓的商贾之家,但她们家其实发家也不过十几年。
66. 七长老
她娘从小就教她们要自食其力,因此她身边从来没什么侍女丫鬟,她也乐得自在,但她实在看不懂吃喝拉撒睡做什么都要人服侍的行为,没有人随身服侍难道就活不下去了吗,若是今后遇到什么难事什么也不会那又该如何。
我说的是你们。
这书是看不成了,苏听澜合上书:“既然她们你情我愿,柳芷你还是别再插手此事了。”
柳芷眉心一蹙:“可……”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杏杏她不见得需要你这番好意。”苏听澜说道。
“为何?”柳芷不解。
“杏杏家中母亲患了病,需要是治病的钱。”
患病?
柳芷神情惊讶,又恍然。
“杏杏有她的自尊,不需要任何人来施舍,她也不过是为绣薇做些手工活赚些药钱,这又没什么,除非你能帮她用别的法子赚到药钱,否则你拦着她赚钱不就是断了她的路。”
断了她的路?柳芷一惊,辩解道:“我并非——”
苏听澜打断她:“不论杏杏是否有难处,不妨站在她的立场多想一想。”
“兴许在你看来绣薇表面上是在使唤杏杏,但或许,绣薇也有自己的用意呢?”
“况且我看绣薇也从来没要求过杏杏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让她端茶倒水卑躬屈膝,不过是浆洗些衣物罢了,说不准她只是想用这种法子帮杏杏又不想伤她的自尊心。”
“又或许只是纯粹的不想洗衣物罢了,但这并不重要,此事对于她们二人来说是互惠互利,也合情合理,没有插手的必要。”更何况,等到学了清洁术之后,又不需要手洗衣物了。
苏听澜摇摇头:“她们二人的事你还是别管了。”
柳芷看着苏听澜张了张嘴,一时间无话可说,她松开手,不由嘟囔一句:“……可绣薇就给了区区五十两啊。”
苏听澜刚打开的书又合上。
多少?你说多少??
五十两?我来我也行啊,我还会清洁术,我一次能洗一百件!
还秒洗!
“我也认为此事确实有所不妥。”苏听澜脸上满是笑意,问道,“绣……啊不,白大小姐还有其他衣裳要洗吗?”
?
这话反倒让柳芷傻眼了。
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说着断了杏杏的赚钱路的是谁?这倒好,你自己跟杏杏抢起来了。
底线何在??
一旁的李小叶则是旁若无人认真地剥着果子,剥完果子后又将剥好的果子放在小盘子里,推到了苏听澜面前。
苏听澜看着果子有些无奈:“小叶姐姐你无需这般关照我呀,怎的还特地帮我剥果子。”
李小叶闻言有些失落:“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没必要。”苏听澜迟疑道。
柳芷看一眼果盘:“小叶你的确关照的有些过了吧。”连她都有些嫉妒了。
“是因为我很像你妹妹?”苏听澜问。
“我没有妹妹。”李小叶眼睛亮亮,说道,“但我想让你当我妹妹。”毕竟太可爱了。
苏听澜将小盘子推回去,婉拒:“这不合适。”
口头上叫叫就得了,她想干嘛啊。
……
初秋的山风带来丝丝缕缕凉意,山顶上的最后一点绿意也被渐渐染黄。
赵芳儿像往常那般下课后便爬到山顶打坐,今日才打坐没多久,一股奇异的气流忽然涌入经脉。
赵芳儿一愣,电光火石间意识到这可能就是灵气,她忙默念口诀,稳住气息,细细回忆着夫子的教导,小心翼翼的引导着它在体内游走。
最后一次熟练的引导灵气游走完一个小周天后,赵芳儿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难掩喜色。
她练气一重了……
她要回去告诉苏姑娘这个好消息!
“这个聚灵阵是你布下的?”赵芳儿正要起身,背后忽然有人出声。
她心下一惊,回身看去,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袍的青年男人背着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垂眸看着她脚下。
男人身形纤瘦,相貌俊雅,一根木簪随意挽在发间,虽然穿着素静的衣袍,但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气度不凡。
赵芳儿有些看呆了,好相貌……
但她很快回过神,想起男人的问话,她一脸茫然:“……什么聚灵阵?”
男人没有回答,盯着她脚下歪歪扭扭的划痕。
划痕仿佛是小孩玩闹用树枝在稀疏草皮上随意划画留下的痕迹,似乎毫无章法又有迹可循。
他沉吟一刻,闭上眼,片刻后睁开眼,又陷入了沉思。
面上似乎有几分难以置信。
“您是?”赵芳儿带着几分迟疑问道。
男人抬眼看她一眼:“你是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吧。”
赵芳儿好像在男人脸上看到了怨念。
“此处是本座的居所。”他说道。
“……”赵芳儿呆住。
她猛地转头看向那处殿宇,什么?她,她跑到别人家门口打坐了!?
她一直以为这里是宗门废弃的峰头……
苏姑娘啊啊啊啊啊!
能独峰居住的除了掌门和内门长老还能有谁?!
可,可这里是外门的地域啊。
掌门和长老们的峰头不是都在内门吗??
“弟,弟子并非有意惊扰长老仙府!弟子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还请长老莫怪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此时此刻容不得她再多想,赵芳儿二话不说当即诚惶诚恐的趴跪在地上。
“无妨,想来就来吧。”长老不在意的摆摆手,转身要进殿内,脚下一顿又嘱咐了一句,“切勿喧闹。”
“是!”
赵芳儿满眼感激,俯身拜谢。
与此同时,藏书阁内。
苏听澜视线离开书卷,若无其事的抬眼看向窗外。
我说呢,怎么其他的峰头人山人海,就这里毫无人烟还没人靠近,也没个牌子指明那里是禁地,原来是长老的峰头啊。
其他长老如今都在内门,若她猜的没错,这位应该是刚游历回来的七长老吧。
但一个小聚灵阵而已,至于特地用神识找布阵的人吗。
嘶,难道是因为破坏了人家的草皮,想找人赔钱?
苏听澜越想越认为这个可能十分合理,那里灵气浓郁,就算是杂草也长成了灵草,说不定心疼了。
想在大宗门混就不能得罪长老,找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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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点灵石上门赔礼道歉吧。
虽然人家可能不稀罕她这点灵石,但心意到了,聊胜于无嘛。
她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继续埋头看书。
苏听澜所布的聚灵阵是仙界常见的简易阵法,并不稀奇,但她完全忘了,这里是修真界。
修真界的现有的聚灵阵在没有灵脉的加持下,是需要灵石来布阵的。
由于苏听澜在仙界习惯用神识引动山河之灵随手布下聚灵阵,毕竟仙界没有灵石灵脉一说,再加上修真界和仙界的聚灵阵长得一样,只是布阵方式不同,以至于在指引者没有给她解封仙界聚灵阵的情况下,苏听澜也误打误撞用上了仙阵。
如今用在修真界,只能用来聚一聚灵气,但效用相比寻常的聚灵阵自然要好上几倍。
苏听澜翻了一页书,思绪飘远,七长老啊……
嗯?等等,翻书的手忽的顿住。
据她暗中打听到的不少八卦小道消息所知,七长老似乎是长青剑尊的好友啊。
……
“苏姑娘,苏姑娘!”
回院子的路上,赵芳儿正追来远远喊住苏听澜。
苏听澜站住脚,回身看着赵芳儿气喘吁吁停下来。
“我……我入道了!”
她缓过气抬头笑道。
“是吗,恭喜啦。”苏听澜一笑,“感觉如何?”
赵芳儿回忆了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感觉…很好!”她想起来意问道,“对了,苏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里是长老的峰头?”
“不知道。”苏听澜摇摇头,“你遇到长老了?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长老人很好!”赵芳儿连连摆手,“我去问了执事堂的师兄,说那是七长老的峰,因为寻清净就从内门搬来外门了。”长老的确喜清净,还叮嘱她别喧闹呢。
寻清净?内门很吵吗?苏听澜脑海闪过内门弟子日夜吹拉弹唱的画面,不对,那不是沧笛阁的日常吗,这里可是游意门。
“那他可有说什么?”苏听澜问。
“没说什么,七长老还准许了我留在那打坐修炼。”赵芳儿笑道。
苏听澜点点头:“哦,那就好。”
她神识都看见了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苏姑娘你要回院子了?”赵芳儿问道。
“是啊,去我那坐坐?”苏听澜邀请。
赵芳儿笑道:“改日再去拜访,我想先回院子再巩固巩固修为。”说着扫视了一圈四周,主动靠近低声问:“苏姑娘你……打算何时……?”
她都入道了,苏姑娘也该入道了吧?
苏听澜笑意吟吟:“再说。”
赵芳儿看着苏听澜眼神意味深长,笑了笑,识趣退开不再问。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分开。
赵芳儿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目送着苏听澜离开,施了一礼。
秋去冬来。
随着第一场初雪簌簌落下为枯枝覆上一层浅薄素衣,学堂中最后一名弟子终于入道,剩下苏听澜就算再不紧不慢也“不负众望”的入道了。
这天,学堂来了新夫子。
新夫子自我介绍:“鄙姓李,诸位唤作李夫子便可,从今日起,便由我负责传授诸位五行术论。”
67. 看什么看
他轻咳一声:“诸位的情况我已有所了解,如今诸位想必皆已入道……虽说修道不可急躁,但也不可因自身资质而自暴自弃过于松懈,其他的,我也不便多说,诸位好自为之。”
话里话外若有所指,不用明说也知道是哪位。
坐在周围的弟子闻言不禁偷偷回头瞄一眼苏听澜。
苏听澜面无表情端坐,小嘴抹了蜜:“看什么看。”
弟子们面色各异的收回视线,杨修泽不免又多看了苏听澜两眼。
李夫子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而后开门见山道:“……那么,今日我便为诸位讲讲这五行术论,自然……也包括修真界常见的五行之术。”
坐在堂下的弟子们一阵骚动。
“切记,不论术法还是其他修道之法,脚踏实地修炼才是根本,不可骄傲自满。”
弟子们恭敬应是。
赵芳儿看一眼身旁端坐的小女孩,苏听澜没有像往常那样要么走神要么看术法书,而是一脸饶有兴趣神情专注的看着夫子讲课。
真真是极其少见。
在藏书阁看了这么久的书,苏听澜也差不多摸清修真界现今的主要术法体系了,虽说不能涵盖全部,但顶尖的术法在这些基础术法体系上也能推算出个大概。
毕竟藏书阁只能看一些基础术法和理论,高阶术法根本见不到任何踪影。
她很好奇,这新来的夫子会如何讲解他对术法的理解。
说不定还能从只言片语中窥见现下修真界高阶术法的轮廓,虽然外门夫子不一定能接触到高阶术法,但定然对其多少有所了解。
李夫子讲课时深入浅出,明了易懂,很少直接提到令人晦涩难懂的术法口诀,但在不免讲到一些较为深奥的点时,还会当场结合术法为弟子们进行生动的演示。
弟子们目不转睛连连惊呼就差拍手称奇,没了以往上课时的无精打采,恨不得能马上上手掌握术法。
但也唯有在上课李夫子的课时才会热情高涨。
在认真听了一段时间的课后,苏听澜决定写点东西。
她一一列出了李夫子多日来讲课时曾遇到的或避而不谈或粗略带过的刁钻问题,又将自己对目前夫子所谈到的术法体系结合在藏书阁看到的理论进行了一番总结。
她想了想,又在里面做了一些注解再加上在地球学过的物理知识,将几个难以解释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理解并进行补充完善。
归根结底,除了特殊类的术法,大部分术法都离不开八大属性,毕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也和物理息息相关啊。
苏听澜花了一段时间写好后,整理成一册,在学堂散学时将厚如板砖的书册交给了李夫子。
“你写的?”李夫子看着书册奇道。
“是,这里面是弟子这些日子上课以来一些粗浅的理解和总结。”苏听澜点头。
“知道了。”李夫子接过书册收进储物戒,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叮嘱道,“……将心思好好放在修炼上,待修为突破,术法熟练了也能信手拈来。”
苏听澜也一脸不以为然,她现在的修为又不是好好修炼就能突破的。
“听到没有,若不好好修炼,日后你想修习高阶术法都求路无门。”李夫子见苏听澜不以为意又因她对术法有兴趣便搬出了高阶术法,强调了一遍,“虽然你资质……与众不同,但人人皆有其机缘,前途不可限量,亦不可自弃。”
“夫子说的是。”苏听澜懒得辩解也不能辩解,略一施礼。
李夫子见此不再多说,摆摆手:“退下吧,我得空再看。”
虽然说是这么一说,苏听澜知道他定然没放在心上,也许等到哪天偶然想起来了才会看一眼,但这只是其一,她要做的可不止于此。
……
“那不是练气堂的宋夫子吗?”
有路过的弟子看着宋夫子在女弟子们所住院子的峰脚下徘徊。
宗门的学堂分为三个学堂,一个是识文断字的广志堂,另外两个,一个是练气堂,一个是筑基堂,顾名思义,是以修为来分配的。
弟子若是突破到金丹期就算完成课业,而后便能接委托下山历练或在门内谋职。
宋夫子是负责为练气堂讲解天洲史记的夫子。
前几日有他的课,原本他如往常那般为弟子们读解史书,但讲到了天录时期的妖魔大战又涉及到人族术法发展的历史时,苏听澜提到一个被人忽视且不合常理的问题。
这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苏听澜来了一句:“夫子也不知道吗?”
他通读天洲史记多年,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我知道呀。”苏听澜笑道。
这一下激起了他的好胜心,甚至告假去藏书阁不分昼夜的查阅典籍,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传讯问其他交好的道友和同门也无从得知。
他实在想不通,便来了这里。
他承认,他输了。
“见过夫子。”宋夫子曾教导过她们,路过的几名弟子上前施礼,顺便一问,“夫子可有何事?可需要弟子们帮忙?”
“知道苏听澜吗?她在哪个院子,替我把她喊来。”宋夫子说道,“我有事要问她。”
苏听澜?
弟子们对视一眼,倒是不知,不过去练气堂弟子那边的院子问问兴许能打听到。
弟子们应下。
“找听澜?”李小叶打开院门听到来人的话,一脸不解,今日不是休沐吗?夫子找她做什么。
苏听澜坐在屋里,吞下果子,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拍拍手跳下椅子,走到院门前,对李小叶说道:“晚上不去膳堂了,不用等我。”
“好。”李小叶应下,目送着苏听澜离开。
转过蜿蜒小路,苏听澜便远远见到宋夫子负手站在山脚下等待。
“见过夫子。”
看着小女孩到了近前乖巧施礼,宋夫子抬手轻咳一声,故作严肃,试图掩饰面上的不自在:“去藏书阁说吧。”
“是。”苏听澜一笑应下。
来到藏书阁,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静室。
宋夫子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本典籍放在苏听澜面前。
这几本古籍都是他这几天以来查到和当年绝灵之地以及那位渡劫大能最有密切关联的记载。
坐在桌后的苏听澜笑眯眯问:“夫子找到答案了吗?”
“想必你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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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肚明,入门时门规皆已教导的一清二楚。若你今日胆敢戏弄本夫子,那责罚……就绝不是洒扫学堂那般简单了。”宋夫子面色肃然,沉声警告道。
苏听澜笑意不变:“弟子不敢。”
“所以……”宋夫子坐下,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困扰已久的疑惑,“那位渡劫期大能到底是如何在绝灵之地,如今的人界开辟秘境为凡人避难的?”
虽说到了那等修为神通广大近乎无所不能,但也有绝对无法违背的天道法则,能在绝灵之地开辟秘境在当时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真衍宗的那位太上老祖同为渡劫期,当年就曾说过连他也无法轻易办到。
不是没有人试图一探究竟过,但时过境迁,妖魔大战后百废待兴,此时秘境早已融入天洲大陆,独占一隅,更是无从探究。
而那位渡劫期大能连姓名道号都不曾留下便飞升了,但也许正是因为在上古天录时期,在那个天才遍地走,大能无数的背景下,才会显得如此的默默无闻。
苏听澜随手摸上黑石,召出一本典籍:“绝灵之地,顾名思义,那里除了毫无一丝灵力之外,一进入其中,体内灵力便会瞬间变得凝滞,令人无法驱使灵力。”
“不管在修真界如何叱咤风云的修士,一旦进了绝灵之地,便犹如手无寸铁的凡人任人宰割,更不用说当时那里毒瘴遍布猛兽横行。”
“但那位大能不仅毫发无伤,甚至凭一己之力在绝灵之地开辟秘境予凡人避难,使得凡人得以延续安居乐业,犹如仙家福地。”
“而这,都是因为天地之力。”
“天地之力?”宋夫子不解。
“正是,古籍记载,曾有一大能留下的手札中写有对于渡劫期的一些感悟,其中有只言片语提到了天地之力。”苏听澜说道。
按照仙界的说法,其实就是山河之灵。
宋夫子更不解,问:“这又和开辟秘境有何联系?没了灵力犹如废人,又怎么可能动用得了天地之力?”
“夫子,绝灵之地灵气泯灭,且无法动用灵力,但神识可不在其中啊。”
苏听澜翻到古籍记载信息所在的那一页,递给宋夫子:“书上说,神识一旦修炼到极致,便能洞察天地。”
洞察天地,自然也离登仙不远了。
毕竟,寻常来说只有仙才能引动天地之力。
在当年,那位渡劫期大能原本就半步登仙,许是即将面临飞升,对天地法则有了模糊的感悟,又偶然间借助了神识引动天地之力,才一举突破绝灵之地的死局,开辟秘境后渡劫飞升。
修为越高,天地之力的威势便愈大。
对于仙人来说,运用天地之力就和修士动用灵力一样不过是家常便饭。
虽然在这里以她的神识境界来说用也能用,但现下修为低微,大多数时候天地之力能起的作用并不大,毕竟能用的天地法阵少之又少,威力也几乎忽略不计。
“神识……”宋夫子看着记载,不禁喃喃,“洞察天地……天地之力……”
他想到什么,一个起身手忙脚乱的在典籍中翻找,又从储物戒取出几本来,哗啦哗啦的翻开,直到看到想要的答案后,他又缓缓坐了回去。
68. 请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学堂书房内,李夫子翻看着前些日子苏听澜交上来的书。
他今日得闲才顺手拿出来看,谁知这一看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已经反复翻看了好几遍,一页又一页,这次翻的越来越快,重新翻到某一处时,手停了下来,神态怔怔。
窗外的日光落在书页上,书上的一行一字明亮又晃眼。
“老李,看什么呢?这般出神?”王夫子从他身旁恰好经过,见他神情怔愣,出声问道。
“王兄,你来瞧瞧。”李夫子指着一处,说道,“你认为此处说的可不可信?”
“这是何物?”他问道,一面漫不经心的凑过去看,这一看之下瞪大了眼,“嘶——”
“我看看!”他一把抢过李夫子手里的书,毫不客气的翻了起来。
一旁筑基堂的其他夫子见王夫子这模样,引得他们也起了好奇心,纷纷靠过来凑热闹。
……
原来如此……
宋夫子坐在椅子上,眼神愈来愈亮。
没错。
这就说的通了。
“好!”他忽的大喊一声。
苏听澜被这一声唬的手一抖,险些将手中正在看的书抛出去。
干什么!
宋夫子转头看向苏听澜,脸上笑意更浓。
“既然如此,在下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他取出另一本书。
这次不再是以夫子的姿态,而是请教。
哦,请教啊……
苏听澜看着书卷,嘴角浮现笑意。
夜色深深,月光铺洒在藏书阁大门前,宋夫子和苏听澜一同从藏书阁内走出来。
“那今日便先到这里,明日若还有其他问题……”宋夫子说道。
“弟子随时恭候。”苏听澜施礼道。
“好好好。”宋夫子满意的笑了。
一旁不远处有弟子经过,看到这副情景有些惊讶。
“练气堂的宋夫子怎么跑去给广志堂的小弟子开小灶了?居然教到这个时候。”一个弟子低声问。
“不对吧,广志堂有教导识字的夫子怎么可能越过他们?这大约是练气堂的那位小弟子。”另一个弟子确认了一眼回道。
“练气堂什么时候有年纪这么小的弟子?真是稀奇。”
“入门有些日子了,许是夫子见她虽然相比同龄人多识些字,但终究年幼,怕她跟不上其他弟子的课业吧,也是情有可原。”
藏书阁门前二人各自散去,弟子们便不再关注了。
第二天,等候许久的李夫子随手拦住刚散学从学堂出来的李小叶几人。
他问:“苏听澜人呢?”
为了不耽误苏听澜上课,再加上学堂有规矩不能随意打断其他夫子讲课,他特地等到弟子们下课后才过来,结果左等右等见到和苏听澜一个院子的弟子都出来了也没等到人出来。
李小叶几人施礼:“听澜下课后便被宋夫子叫住了。”
居然有人截胡?李夫子挑眉。
“知道去哪了吗?”他问。
“还在里面。”李小叶说道。
李夫子摆摆手,径直快步进了学堂。
柳芷奇道:“夫子们近来怎么都在找苏听澜?”
“听澜比我们懂的多,夫子们看重,要考校考校她的课业吧。”莫姝静说道。
白绣薇点点头:“灵根资质比寻常人多了三灵根,修炼的进度又比我们慢的多,夫子们许是着急。”
李小叶却没有说什么,回头望一眼进入学堂的李夫子背影,先前苏听澜迟迟未入道时,夫子们可不是这个态度。
学堂内,宋夫子还在廊下询问苏听澜,李夫子从门外进来,取出册子,打断了二人说话:“苏听澜,这本书到底是哪来的?”
苏听澜正要回话,宋夫子面色不悦:“老李,喊什么喊,没看到我正和听澜说话吗?”
“老宋,你别管,我有话要问她。”李夫子皱眉。
“那个是……”苏听澜尝试插话。
“我也有话要问,我先来的。”宋夫子揣手淡淡说道。
“你能有什么要问,我要问的事可比你的重要的多。”李夫子不服气道。
“我……”苏听澜尝试第二次插话。
“我哪里想知道你问的事重不重要,先来后到懂不懂。”宋夫子嗤声,“况且你下午不是还有课?急什么?”
每日上午是由各夫子们教导的文课,下午则是训练弟子们修习术法的武课,都是由李夫子负责教导。
“我就是急才来问!”李夫子气道。
“就你急我不急?”宋夫子毫不客气,驳道,“急也得给我等着!”
李夫子更气了,骂道:“宋某你别不识相!”
二人的争执声还在继续,苏听澜彻底闭嘴了。
这两人有过节吗?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说话,一个一个来不成吗?
苏听澜靠在廊椅上等了一刻,二人还没争执出结果。
算了,吃饭要紧,今日膳堂有梅花鸭,错过了可就要等到年后了。
苏听澜干脆站起身,当着二人的面慢悠悠的离开了学堂。
二人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苏听澜的离开。
待到争执累了,低头找人,这才发现苏听澜不见了。
只看见廊椅上留下的字条:“馋了,吃饭,告辞。”
人都离开了再如何也只能作罢。
二人顿时更加互看对方不顺眼,扭头哼声眼不见为净。
膳堂吃完饭,很快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弟子们陆陆续续回到学堂所在的勤学峰。
柳芷几人走在前头,回头看身后落后几步的三人。
赵芳儿和李小叶一左一右走在苏听澜身旁,小姑娘走在中间,像个凹字。
“赵姑娘不和自己院子的同门一道,总是跑来缠着我们院子的做什么?”李小叶隔着苏听澜对赵芳儿笑道。
“不劳李姑娘操心。”赵芳儿毫不示弱,笑意盈盈,“我与苏姑娘也算旧识,与她一道又何尝不可?”
这是在作甚?
柳芷看着暗自较劲的二人陷入沉思,争宠吗这两位。
苏听澜悠悠叹息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啊,这该死的魅力。
“对了,年节将近,学堂准许弟子们休沐一个月,你们有什么打算吗?”柳芷想起什么,问道。
“我……我打算回家与家人聚一聚。”王杏杏说道。
“我也是。”莫姝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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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
“回家啊,伯父伯母不是为了你特地来了芍城?”白绣薇看向她,“你不打算和伯父伯母一聚?”
“那还用说,我就想知道大家年节期间有什么打算,问问而已。”柳芷反驳道,她看向苏听澜,“听澜你……”
话未说完,想到苏听澜先前说过自己是孤女……
其实当初苏听澜说的是亲人不在这个世界。
但听在几人耳中,明显就是在表明自己是孤女。
李小叶得知后心疼不已,更坚定了要当苏听澜姐姐的心。
赵芳儿和李小叶也是打算要回家的,她们听到柳芷的话,一想到只有苏听澜一个人留在院子……
昏昏灯下,小女孩坐在院门口孤零零的望着雪地过年守夜……
心都要碎了。
“苏姑娘,不如跟我和桃子一起回家吧?”
“听澜妹妹,同我回家如何?”
二人同时对苏听澜说道,说完又看向对方。
眼神对峙间似有火花蹦现,寸步不让。
“不了,我已经有约了。”苏听澜果断婉拒。
“谁?”
苏听澜笑了笑:“一位很重要的挚友。”
也是她在这方世界的另一个亲人。
赵芳儿想到初见时苏听澜身旁那位清冷出尘的仙子,露出了然的神情。
另一边,杨修泽将胳膊搭在韩以清肩上:“年节你回去吗?若是不回,留下来陪我去城中喝几杯呗。”
“回啊。”韩以清不解,看向他,“杨家不是就在沽州吗,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为何不回?”
杨修泽摇摇头。
“和家里闹了些不快,不回了。”他难得的收起嬉笑,放下手,“既然如此,我还是找别人吧。”
“凡人寿命短暂,就算有什么不快,亲人离别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韩以清拍拍了杨修泽的肩,也难得多嘴劝了几句,“何必在年节期间和他们怄气,还是回去看看吧。”
杨修泽也不辩解,只是苦笑一下。
他何尝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伴着钟声响起,说话间走到了学堂,弟子们进入其中各自落座。
李夫子从门外进来,却没有开始上课,视线在堂内逡巡,一眼找到了苏听澜,对苏听澜招招手:“苏听澜,过来。”
苏听澜依言起身,带着弟子们好奇的视线跟着李夫子出了屋外。
李夫子拿出书册,问道:“我问你,这是哪来的?”
“我写的呀。”苏听澜看一眼书册,理所当然的道。
李夫子瞪眼看她:“少在我面前耍滑头,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能写出这些,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老实同我说,哪位高人教你的?”李夫子敲了敲册子,“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就是我写的啊。”苏听澜无奈道,“不然要弟子如何证明夫子才能相信?”
见苏听澜守口如瓶,李夫子眯起眼,他还不信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好好考你了。”
“夫子问吧。”苏听澜无所谓说道。
于是李夫子特地摘了册子几个深奥的点开始一个一个仔细询问:“你说说这里的术法该作何解……”
69. 这是督促
他料想苏听澜理解不了其中深意,最多只能照着册子的内容背出来,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谁知,苏听澜不止回答流利有理有据,还在此基础上将之延伸的更广,并一一举例佐证,甚至对于术法展示还有些跃跃欲试,而这,都是册子上没有写的内容。
李夫子听着苏听澜滔滔不绝的讲解,彻底呆住了。
因为她说的句句在理,有些他甚至听的似懂非懂,但他已经毫不怀疑苏听澜所说的一切了,他一句也反驳不了。
这时,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打断了苏听澜的说话声。
二人抬头看去,原来是隔壁筑基堂的夫子们,趴在墙头缩在门边躲在树上,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夫子们捂住了那惊呼出声的人的嘴,带着歉意的笑又各自缩回去了。
苏听澜当然知道这群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早在李夫子带着她踏出屋外的那一刻,隔壁的夫子们就听到了动静偷偷围过来藏身在附近了。
来就来嘛,鬼鬼祟祟的,躲着干嘛。
李夫子回去了。
课也不上了,让弟子们自行修行,魂不守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要好好琢磨,好好琢磨……
弟子们一头雾水。
“苏听澜,你跟李夫子说什么了?”杨修泽大着胆子凑过去问。
弟子们瞬间竖起耳朵。
“没什么,问了点术法上的事,说是要好好琢磨。”苏听澜回道。
“什么术法?”杨修泽不解。
对啊,练气堂有什么修习的术法值得夫子回去好好琢磨的?
弟子们假装若无其事的打坐,心思却全在二人这里。
“与其说是术法,不如说是……”苏听澜慢慢道。
“是什么?”杨修泽追问。
“譬如说吧,知道飞燕落棠术吗?”苏听澜问。
杨修泽迟疑点点头,李夫子提到过,这是一个黄阶术法,原本以它发挥的最大威力来看,是可以作为玄阶术法的存在,但因为施术条件过于苛刻,可以说的上是典型的鸡肋术法。
“……虽然飞燕落棠术多数时候看似难以施展,但若解析出它的施术原理,其实不难发现,这个术法只要找到它的施术诀窍并且对术法有精准的控制力,熟练于心时,甚至能瞬发术法。”
弟子们瞬间哗然,纷纷转头看向苏听澜,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小孩。
“什……什么原理诀窍?”杨修泽呆呆问。
“那这个得从先人创术时说起了……”苏听澜开始讲解起来。
……什么跟什么?
杨修泽傻眼了。
弟子们也傻眼了。
他们怎么开始听不懂了。
夫子没和他们讲过这个啊。
不管弟子们有没有听懂,自从那天李夫子回去后,一连几天过去,再也没见到他来上课。
……
临近年节,弟子们各回各家了,外峰一时人烟稀少冷冷清清,偶尔只能看到寥寥几人走在路上。
内门的膳堂年节期间关门了,白啸为了蹭吃蹭喝跟着方桃雪回了赵芳儿家,赵芳儿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白啸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
苏听澜独自踩着冬雪走在繁华的街市上。
多姿多彩的花灯高低错落的悬挂在沿街的小楼小摊点缀着,行人携带着亲朋好友在街上走动,摊贩叫卖声起伏,有人或赏灯或说笑或采买,摩肩擦踵,嘈杂热闹,天上和人间的星火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澜猪!”
头顶有喊声落下,苏听澜抬头看去。
许昭趴在酒楼的窗边,对她一笑,挥了挥手:“快上来,等你好久啦!”
“知道了。”苏听澜笑着应道。
被酒楼伙计引着登上顶楼的包厢,一推开门,就见到一、二、三、四、五……一群人坐在桌后,门推开的那一刻,视线齐齐刷的一下朝她看来。
嚯,这么多人。
这是把整个师门叫来了?
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呀,社恐都要犯了。
“师兄师姐,这是苏听澜,我挚友,如今是游意门的弟子。”许昭起身拉着她介绍道。
“澜猪,这是我大师兄朝明轩、三师兄崔恒,还有四师姐顾春嫣。”
许昭为她一一介绍,苏听澜也一一见过礼,二师兄和小师兄都认识便不作介绍,略略见过礼。
“……五师姐蓝云霜回了灵州半岛过年,不在这里。”
说完,许昭靠近传音道:“师兄师姐们的家人早已寿终,据说往年都是师门一同过年,今日一早一听我说要同你过年,他们好奇心起便一块跟过来了……”
“没事,倒也热闹。”苏听澜传音回道。
朝明轩笑了笑,道:“我等没有事先知会苏小友一声,是我们的不是,准备了点小礼,还望苏小友不嫌弃。”他取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苏听澜顿时脸上堆满了笑。
“哎呀,来就来嘛,朝师兄还带什么礼物。”嘴上说着客气,手上却毫不拖泥带水的接过。
盒子打开,是一个精致的梨花样式的手镯,银丝绞成,小巧可爱。
“这算是一个护身法宝,可抵挡化神期以下修士的三次全力攻击。”承先解释道。
化神期啊……
那得是玄阶上品的防御法宝了,不便宜啊。
顾春嫣笑吟吟道:“苏师妹当作小玩意儿戴着玩就好。”
“本想给苏师妹多准备些礼物,小师妹非说这个就够了。”崔恒说道。
的确够了,真贵重。
许昭笑道:“师兄师姐们今日去银楼挑了许久的,怎么样?喜欢吗?”
其实是许昭出的主意吧,也就她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花。
苏听澜嘴角弯弯,取出手镯,戴在手腕上,转着仔细看了看:“喜欢,很喜欢。”她施礼道谢,“来时不知各位要来,也没带什么拜年的礼物……”
说到这里,小手一挥,大方道:“这样吧,这顿饭算我请的!胖昭,你付钱。”
众人一愣。
许昭对此见怪不怪,转身出门,喊道:“小哥,上菜。”
“好叻!”楼下传来酒楼伙计的应声。
“……”
室内众人看着二人,一个理所当然一个习以为常,配合的行云流水默契无比,一时哑口无言。
等到菜上齐,众人和苏听澜也熟悉的差不多了,说着话欢欢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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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放开了,说说笑笑互相敬酒。
除了三个小孩,小孩不能喝酒。
三个小孩喝着浆果汁回敬着师兄师姐们,自顾自夹菜吃起来。
“澜猪,这个好吃,给你,你爱吃。”许昭边吃边夹到苏听澜碗里。
“别夹了,你自己吃,满了满了。”苏听澜捧着碗侧过身说道。
穆阳看着二人的互动,又默默看着自己的碗一眼。
这时,一旁有人夹了一道菜给他。
穆阳转头看去,顾春嫣托着腮笑道:“六师弟,愣着做什么,快吃呀。”
“嗯。”穆阳乖巧懂事的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吃着。
“春嫣,我也要。”崔恒捧着自己的碗,对顾春嫣说道。
顾春嫣撇了一眼崔恒的爪子,含笑道:“你没手?”
崔恒默默收回碗,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肉。
朝明轩的视线在二人间来回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承先摇摇头,斟了酒喝着啧啧两声:“……这酒,略苦啊。”
酒席结束,诸人酒足饭饱,下了酒楼,走到街上一路谈笑一面赏起花灯。
真衍宗几人走在其后,朝明轩看着前方三个小孩结伴嬉闹闲逛,不由笑呵呵感慨:“小孩子就是好啊,无忧无虑的。”
“你修为多少了?”苏听澜拿起摊子上的一根簪子看了看,传音问。
“前不久又救了一个修士,快突破到金丹大圆满了。”许昭传音回道。
“我这边还在金丹中期,灵脉暂时也没有新的线索,指引者还时不时的催我,聒噪的很。”苏听澜说道。
【说谁聒噪啊!!本姑娘这是督促!懂不懂别人的良苦用心&*#%……】识海突然传来骂声。
“它在骂你欸。”许昭有些惊讶。
“它怎么还骂到连你那都一块听到了啊。”苏听澜也有些惊讶,真是小气鬼,开广播骂人是吧。
“可它平时不是这样的。”许昭从未见过它有多少感情起伏,虽然偶尔也会夸她,但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今日倒是开了眼了。
“它平时就是这样的。”
“啊,是吗?……”
许昭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春嫣,快看,这狐狸好像你啊。”
经过一个挂满面具和各种小玩意的小摊时,崔恒取下小摊上的一个白狐面具,对顾春嫣比了比笑道。
朝明轩笑呵呵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哦?承先闻言眉毛一挑,侧目看去,终于开窍了?
“笑死了,这白狐的臭脸太像你——”崔恒捧腹哈哈大笑,接着说道。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挨了一巴掌。
小摊贩堆起笑,刚准备说小哥有眼光,见状默默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看到意料中的巴掌后,承先满意的收回视线,就知道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挨打的三师兄再笑不出来了,捂着脸将面具无声放了回去。
“师姐,过年期间不能打人。”小穆阳回头劝道。
“师姐知错了,年后再打。”顾春嫣认错态度良好。
不是已经打了吗。
崔恒捂着红彤彤的脸有些委屈。
70. 不是噎的
不等崔恒反驳,远处有悠扬的钟声咚咚响起,不断回荡在永州城中,也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这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了。
紧接着咻的一声,夜空忽地一亮,无数烟花霎时间一并绽放,在耳边接连炸响。
街上众人抬头看去,驻足欣赏此时此刻绚丽的美景。
“新年了啊。”许昭望着夜空悠悠感慨道。
周围人纷纷互相道贺,喜气洋洋。
“澜猪,怎么在看玉简,有人找你?”许昭一回头便见苏听澜低头取出玉简,似乎在回讯。
“同门道贺,回一下。”苏听澜点头道。
“道贺啊……”许昭哦了一声,想到什么说道,“对了,陈师兄不知道在和谁一起过年,我们也给他道一声贺吧。”
“好啊。”
陈子曦这会儿应该也在天一宗和同门过年吧。
永州城繁华热闹,淇州城也不遑多让,本就繁华的主街过年期间更是人声鼎沸,然而城内唯一最高的酒楼却在最热闹的时候关上了接客的大门。
闻名远道而来的新客们,还有平日的熟客和友人相约到了门外,却意外发现酒楼大门紧闭,皆发出了不满的怨声。
“这邀月楼大过年的怎么不接客?”
门口的知客拱手赔笑:“我们东家来了,今日不接客。”
众人嘘声遗憾声怨声响起一片。
“还请诸位移步到对面的摘星楼,那里也是我们东家名下的酒楼,今日邀月楼的厨子也在那。”
什么?居然是同一个东家?
众人闻言难以置信的看向另一家豪华的酒楼,若邀月楼在淇州城名列第一,那家摘星楼便是名列第二。
所有人一直以为两家酒楼是对家,这家出了新菜式,另一家也总是紧随其后出相似的菜式,在众人眼里简直打得不可开交。
没想到,他们才是那个笑话。
有神识扫向邀月楼顶楼想要看看这邀月楼的东家到底是何方人物,却遇到了屏障瞬间被弹了回去不得探查。
众人不由暗暗心惊对方的实力,老老实实收回神识不再多看,幸好对方没有追击,不然识海有损,便是穷其一生都难以治愈。
不远处,淇州城的新年钟声准时响起。
邀月楼顶楼中,小少年靠坐在窗边。
这里是观赏整座城池的绝佳位置。
他惬意的看着绚烂的烟花在城中绽放,消逝,宛如星辰跌散。
门外有人敲响,一个衣着富贵掌柜模样的人捧着账册毕恭毕敬的进了包厢:“这是今年的账目和年报,包括之前您要的情报,还请过目。”他想到什么又道,“还有,方才有宵小刺探,已经警告过了。”
“多谢。”小少年回头,笑了笑,“就放那吧。”
“不敢不敢,那小的先退下了,不扰您雅兴了。”邀月楼掌柜一脸受宠若惊,殷勤的施了一礼退出房间,毕恭毕敬的关上了厢门。
小少年看向窗外的景色,忽然有所感应,取出玉简,看着收到的讯息,笑了。
“陈子曦,新年好啊,有空教我怎么赚灵石,谢谢。”
“陈师兄,新年快乐!”
许昭看着玉简,喊道:“澜猪澜猪,陈师兄他回了。”
“哪呢。”苏听澜取出玉简说道。
“多谢,新年快乐,祝安。”
……
年节期间,天色晴好很少下雪,街上爆竹声声,行人面带喜色,商铺伙计热情揽客,摊贩吆喝叫卖不停,小孩追逐嬉闹,过年的氛围浓烈热闹。
众人留在永州城游玩住了几日,又回真衍宗小住了一段时间,直到正月初十,苏听澜才回了游意门。
学堂重新开学这天,李夫子还是没有来上课,弟子们打听下才得知李夫子闭关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苏听澜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不对啊,怎么就闭关了呢?
这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据说当时学堂的管事本想派筑基堂的夫子来练气堂授课,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筑基堂的夫子们得知要教导练气堂的弟子皆不约而同的推脱婉拒了。
练气堂藏龙卧虎,他们可不敢随意教导。
学堂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来授课,大多都在外游历办事或闭关,只好让原本负责术数课的林夫子暂且代课。
林夫子性子软,又拗不过学堂管事,只好接下这差事。
对于苏听澜的事,林夫子自然有所听说,随着杨夫子和李夫子接连闭关,如今苏听澜的传说夫子们之间几乎都知晓。
因此,林夫子每次在苏听澜的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讲课时,总是不免有些汗流浃背。
生怕哪里讲的不好,亦或是漏了什么。
一开始在下午上术法课时,林夫子还会特地暗中观察苏听澜施术,但一番观察下来,说不上差,但也说不上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无功无过。
虽然一点就通,能顺利施展出来,但施术不是最快的,也不是最好的,并不突出。
春意盎然,枝叶抽绿,学堂外的春花悄然盛开。
今日练气堂如往常那般下了课。
但有些与往日不同的是,方桃雪和王梨来了外峰,挽着小篮子等在学堂门口。
明日正是休沐,弟子们嬉闹说笑着走出来,因为内门弟子的衣服和外门弟子样式有着明显的区分,众人一眼便看到守在附近的二人,不由得有些稀奇。
倒是极少看到有内门弟子来外门的学堂找人的,这是在等谁?
杨修泽和韩以清出来后一看到方桃雪二人,笑着上前打招呼:“方姑娘,王梨,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在等谁呢?”
方桃雪显然心情不错,回以温柔一笑,点点头:“我在等恩人。”难得提前完成了师尊布置的功课,她也能得空来外峰了。
恩人?谁啊?
杨修泽和韩以清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哪个外门弟子这么大能耐,救过方姑娘?
王梨解释道:“山下的桃花开得正好,我们来约苏姑娘和赵姑娘明日一同踏春。”
杨修泽恍然,哦……苏听澜啊……
然而反应过来后,顿时愣住,居然是方姑娘的恩人?!
虽然说着话,方桃雪的视线始终在人群寻找着那个身影,忽地眼睛一亮,看到人群中的小人儿,就要抬手打招呼:“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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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一阵风刮过来,一个影子瞬间出现在方桃雪身前,眼疾手快的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杨修泽瞪圆了眼,低头看着苏听澜,好快!
方桃雪一脸欢喜的看着苏听澜,她拉下苏听澜的爪子,提起小篮子:“恩人,我带了些自己做的吃食,快尝尝。”对杨修泽二人招呼道,“杨公子韩公子也尝尝。”
苏听澜看着怼到面前的小篮子,眼角一抽,婉拒:“不吃。”
这可是方姑娘的一片好意,苏听澜怎能拒绝的如此干脆?
况且这糕点的卖相看起来也不错啊。
杨修泽伸手从小篮子里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一面道谢:“多谢……”
“……找我有什么事吗?”苏听澜问道。
“明日恩人可有约?”方桃雪问。
“没有。”苏听澜摇头。
身后,韩以清还未咬上一口手里的糕点,察觉到什么,一转头便见杨修泽掐着自己的脖子说不出话来,面色扭曲。
韩以清见状大惊,立马扶住杨修泽,连声唤道:“杨十,杨十,你怎么了?”
“太……太……”杨修泽抻着脖子,断断续续道。
“太什么?太什么?”韩以清焦急问。
方桃雪毫无察觉,面露喜色,邀请道:“……那明日恩人和芳儿姐同我们去山下赏花如何?”
“那附近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到时候也可以玩个尽兴。”王梨笑道。
苏听澜点头应下:“可以。”
“太奶……”
“别去!!快醒醒!”韩以清满脸惊骇,连忙打了杨修泽几巴掌。
“……姝静怎么一下课人就不见了?”
“……说是上次买的灵草有些问题,要去问问——他怎么了?!”
李小叶几人正一边往这边走来一边说着话,抬头便见到杨修泽这边的惨状。
另一边正说着话的苏听澜几人听到身后响亮的巴掌声这才发觉异样。
顿时发出惊呼。
“杨公子!”
“杨修泽!你怎么了!”
众人自是一阵兵荒马乱手忙脚乱。
好在方桃雪学了回春术,掐诀施术后,杨修泽原本涨红的脸色才缓和了很多。
一睁眼便看到姑娘们一脸关切的围着他。
杨修泽重新闭上眼,流下了无憾的泪水,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被这么多姑娘关心……
唯一可惜的是这会儿抱着他的是他兄弟。
“放心,还活着。”苏听澜说道。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好人没事。
“……怎么吃个糕点就噎到了。”柳芷不解。
王梨有些恨铁不成钢:“杨修泽这小子真丢人,吃个糕点都能噎成这样。”
苏听澜暗搓搓的看王梨一眼,看来王姑娘是还没尝过这杀器啊。
杨修泽听到这话,一下睁开眼,辩解道:“不是噎的,分明是这糕点太齁人了!”
那味道怪异毒辣难吃至极,简直是他生平仅见。
“一个糕点,能多齁人?”王梨满脸不信,“我尝尝。”伸手就拿起被放在地上的小篮子里的糕点尝了一口。
71. 他爱吃
苏听澜顿时侧目。
勇啊,姑娘。
“……齁人?”方桃雪迟疑,“可白公子尝过说很好吃呀,而且他一直以来都是吃我做的吃食。”
杨修泽张了张嘴,那他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韩以清没有说话,看着手中的糕点露出了庆幸的神情。
“咳噗!”
入口的一刹那,王梨一口喷了出来,“水、水……救……”
李小叶递了水过去,王梨一手接过,连灌了几口,才缓过气来:“这……这是什么毒物……”
方桃雪听得这话霎时怔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你看你看,我就说……!”杨修泽梗着脖子指着糕点说道。
苏听澜神情遗憾的拍了拍方桃雪的肩:“以后你还是只做给白啸那家伙一个人吃吧,他爱吃。”
虽然人嚷嚷着没事,但保险起见,韩以清还是带着杨修泽去找执事堂的医修刘大夫看了。
赵芳儿瞅了一眼小篮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今日算是她第一次得知真相。
先前她爹娘收养桃子才没多久,她们便一路搬家到捷州城,桃子在家里做的饼她当时还没有机会尝过,上街采买走散后就赠给了白公子他们,进入宗门后桃子在内门又忙于修炼更是少有往来,就算是前阵子年节回家,桃子也只是在家里帮忙打打下手。
因此赵芳儿也不知道桃子做的吃食事实上是如何,谁知竟是如此……一言难尽。
方桃雪很是失落,一直以来白啸都对她做的吃食赞不绝口,虽然说不上有多自信,但这也让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手艺,没想到居然难吃到难以下咽。
“……方姑娘就没尝过自己做的糕点?”白绣薇奇道。
方桃雪神情低落的回道:“我不论吃什么,味道都是一样的。”
啊,还是味痴啊……
“方姑娘别难过,熟能生巧,慢慢来便是。”王杏杏安慰道,“若方姑娘想学……我在家常做,略懂一二,可以教你。”
“多谢……”方桃雪神情感激的道谢。
一群人正往山下边说边走着,前方传来一阵喧闹。
“你凭什么说我的灵草是假的!”一道尖利的女声高声喊道。
和她说话的那人声音似乎不大,被那女声一声声的斥骂遮盖了过去。
“你想从我这贪图便宜就直说,平白拿假的灵草来污蔑我做甚!”
许多内外门的弟子会在山门到外峰的必经之路摆摊倒卖不需要的物品或进行收购,这会儿许多弟子正摆着小地摊售卖灵草灵丹法器,来往交易的弟子们听到喊声,皆循着吵闹声的来源看去。
那女声还在大骂:“来我这买灵草的谁不知道我这里的灵草价格最低?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派你来砸我场子好借此捞上一笔!真真是一举多得的好算计!”说到算计时她冷笑一声。
等到苏听澜一行人走近,众人才看清被骂的那人是谁。
面对骂声,莫姝静不动声色,她神情冷静,声音不大不小的道:“祁师姐,我并非有意挖苦你,也并非为了挑衅你而来,这灵草我不过是想同你说一声,你可能被卖给你灵草的人蒙骗了。”
她拿出灵草,指了指灵草的根茎:“这松轻草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和羌辛草混为一谈。羌辛草根茎细长,断面平坦发白,而松轻草断面多裂隙,且发黄,二者虽然形态相似,但其效用大径相庭。”
“松轻草不过是一味遍处可见的灵草,可比不上三十年的深山灵草羌辛草。据我所知,市面上就常常有不少黑心商贩或散修将之混入其中以假乱真来牟利。”
她接着说道:“师妹今日也不是为了来讨公道,只怕师姐也是被哪个黑心的给诓骗了,才来提醒一声——”
话未说完,祁容容再也听不下去,她恼羞成怒,大喊着“住口”甩手就要给莫姝静一巴掌。
莫姝静吓了一跳,她知道以自己的小身板和小修为定然硬碰不得,但又来不及躲避。
她只能下意识的闭上眼,然而啪的一声响起,却没有等来意料中的疼痛。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发现有人站在了她身前。
祁容容一脸惊怒的看着面前的人,没想到竟然有练气期的弟子能挡下她这一手力道,不仅如此,她甚至挣脱不了对方此时钳住她的手。
祁容容动了动,那手还抓着不放,不由得怒道:“还不放开?”
这话让围观的弟子们品出一丝不对,一个筑基期竟然挣脱不了练气期的手?这力气得多大?
赵芳儿依言松开,带着几分善意笑了笑:“这位师姐,有话好好说,莫要轻易动气,伤到你的手可就不好了。”
苏听澜原本见祁容容在莫姝静说话时脸色不对想上前,但察觉到赵芳儿先她一步动了,便止住了动作。
这会儿她看着赵芳儿欣慰的点了点头。
反应还挺快的嘛,看来之前没白给她施加灵压阵。
灵压阵,是她刚来没多久在藏书阁学到的灵压术,为了让它能持续作用而改造成的阵法,而灵压术,顾名思义是由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或凡人施加威压的一种术法。
“有什么好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分明拿了假的灵草想借此污蔑我的灵草好讹上一笔,真是不要脸!”祁容容提高声音道,“我卖了这么久的灵草,还能不知道好歹?”
因为害怕,莫姝静有些腿软,此时蹲在了地上,闻言忍不住弱弱出声添了一把火:“可这跟今日这羌辛草有误没什么关系……”
给了假的灵草假的就是假的,大大方方的承认一次自己拿错了有什么问题。
从一开始就好声好气的低声跟她说灵草有问题,但大声嚷嚷的是她,说别人污蔑的也是她,到底谁不讲理。
执事堂和戒律堂又不是看谁嗓门大来评理的。
“你!”祁容容气的柳眉倒竖。
眼见祁容容就要再动手,赵芳儿连忙打个圆场,笑道:“师姐,事已至此,不如这样,我们让人请位执事堂的师兄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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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真的有误如何?”
她有意无意挡住莫姝静。
身后苏听澜众人几步上前站到二人身后,李小叶和柳芷伸手搀扶起莫姝静。
“若真的无误,既能当众还师姐清白,这位同门也能得到应有的责罚,还师姐一个公道,何必师姐亲自动手?不仅伤了和气,得了欺凌同门的罪名,还落得一身狼狈的名声,岂非得不偿失?”
但若真的有误,今日这事闹的这般大,不仅当众动手打人,灵草还出了问题,她也别想在游意门继续卖灵草了。
祁容容没有说话,眼神闪烁。
她这是什么脸色?王杏杏见祁容容神情不对,心里一跳,难不成她知道这灵草是假的……
电光火石间王杏杏想到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是故意的?
那她之前从祁容容那买的灵草……
也是假的?!
赵芳儿没有注意到祁容容的神情,她回头看一眼莫姝静手中的灵草,继续说道:“……至于这松轻草是不是从师姐这买的,想必执事堂的师兄师姐们也有法子取证,师姐倒不必担心这位同门会弄虚作假。”
祁容容狠狠瞪莫姝静一眼:“不必了,大动干戈,耽搁本姑娘的时间,今日暂且放她一马,别让我再看到你!”
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日后她有的是法子让她好看。
她冷哼一声,手一挥将地摊上的灵草收入储物戒,甩袖转身离去。
方桃雪看着祁容容的背影消失,垂眸隐去眼中的思绪。
“多谢赵姑娘出手相助。”莫姝静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对赵芳儿浅施一礼道谢。
赵芳儿摇摇头:“莫姑娘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弟子们窃窃私语着散去。
“姝静。”王杏杏忽然出声喊道。
大家转头看她,王杏杏微微踌躇一刻,还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了剩下的一株灵草。
弟子们入道能使用灵力之后,便能花上几块灵石,在执事堂购买储物戒和玉简。
灵草是她从祁容容那购入的,为了给娘亲炼制低阶延寿丹,她同别人借了不少灵石购置了炼制延寿丹的灵草和其他材料委托给炼丹房的师兄炼制。
一般来说,炼丹房的师兄们为了练手收取的委托费用并不高,但也因此并不一定每次都能成功炼制出丹药。
若祁容容卖给她的灵草也是假的,这就能解释为何帮她炼制丹药的薛师兄屡屡炼制失败了。
而她之前的奔波全都成为了笑话……
“这是我前些日子从祁师姐那买的千心草。”王杏杏将千心草递过去,“劳烦帮我看看,它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莫姝静接过灵草,一入手微微蹙眉,她问:“我能动它吗?”
王杏杏看到莫姝静皱眉,心中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忐忑的回道:“请便。”
翻看几次,掰了根茎,又浅尝一口后,在众人紧盯的目光下莫姝静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72. 真假灵草
“虽然茎叶极其相似,但千心草味甜,根也不是空心的,这怕是另一种名为荆棱的低阶灵草。”她说道。
荆棱,多用于炼制治疗外伤止血的丹药,其成本比千心草可低了两倍不止。
若说莫姝静的灵草错了是巧合,但连王杏杏的灵草也是错的那便没那么简单了。
闻言,王杏杏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对于莫姝静的话她毫不怀疑,虽说她出身书香世家,但她外祖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医修,从小耳濡目染下,自然对灵草了解的多一些。
虽然平日里莫姝静会看仙门美人图鉴的书,但她百草万兽之类的图鉴也没少看,学堂辨识课上的大考小考莫姝静始终名列前茅,连王夫子都赞不绝口。
“不对。”李小叶察觉到什么,“杏杏不知道这灵草是假的便算了,炼丹房的师兄师姐是除医修外接触灵草最多的丹修,又怎会不知?”
王杏杏委托过炼丹房的薛师兄炼制延寿丹的事大家都知道,薛师兄还是学堂其他弟子推荐的,不仅收费低廉,人也和善,炼制失败后还会退回三分之二的费用,其他师兄师姐失败了可是只退一半的。
虽然薛师兄失败的次数多了些,五六次之后才能炼制成功,但其他师兄师姐也未必不会失败,于是相对来说大家会更宽容些,依旧还会找他炼制丹药。
“你的意思是说……”
白绣薇明白了李小叶的意思,低声道:“那这么一来,有三种可能,一是他知情不报,二是他和祁容容提前串通好了,三则是纯粹的蠢,身为丹修连最基础的灵草都辨认不出来。”
无论是哪种可能,祁容容那她们好歹有灵草的证据,但若薛师兄一口咬定自己不知,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他们俩都有问题。”王梨反应过来。
柳芷听完这句也立马懂了,旋即叉腰气道:“欺人太甚,走,去执事堂告他们去。”
白绣薇果断拉住柳芷:“只有这两株灵草能说明什么,没有有力的证据能证明他们合伙欺骗同门执事堂不会管的。”
?这话让柳芷不解:“我们只要告他们就足够了吧,收集证据不本就是执事堂的职责吗?”
“你以为只要你怀疑了举报到执事堂那,就会事事去查啊,若真是如此,执事堂哪里能忙的过来?”白绣薇无奈道。
方桃雪没有说话,神情若有所思。
“那总不能让姝静和杏杏就这么忍气吞声白白承担损失,还任罪魁祸首逍遥吧?”杏杏可是为了给她娘炼制延寿丹跟别人借了不少灵石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柳芷说道,“至少也要让祁容容把灵石吐出来。”
赵芳儿忍不住看向苏听澜,苏听澜却看起来什么也不打算说。
“目前只能这么做了。”王梨说道,她扭头看向王杏杏,“杏杏姑娘还有剩下的灵草吗?”
王杏杏抿唇摇头:“我手上只剩下这最后一株,其他的都交给薛师兄了。”这最后一株留着还是因为薛师兄说够了才留着的。
众人找到外门的执事堂说明了事情的始末,毕竟除了灵草其他都是猜测,果然如白绣薇所说的一致,没有确切的证据,执事堂的管事最终也只是帮她们讨回了那两株灵草所花费的灵石。
祁容容在内门的执事堂当着众人的面不得不拿出灵石时,脸色很是难看,竟然还敢找她讨回灵石,好,好的很。
祁容容连着卖了两株假灵草给外门弟子的事,很快在游意门内传开了,虽然祁容容极力压下此事,但不知为何还是被所有人知道了。
大家看祁容容的眼神带着鄙夷,总算知道她的灵草为何价格低廉了,原来是作了假。
其他被祁容容抢了生意的弟子得知这个消息后皆是喜闻乐见,恨不得到处说给不知情的弟子听。
下课回院子的路上,柳芷挥了挥拳头:“真是大快人心,看这祁容容那天张牙舞爪的还以为很厉害,原来不过如此。”
“经此一事她也至少得了教训了。”莫姝静说道。
白绣薇点头:“的确,名声都臭了,以后谁还敢找她做买卖。”
李小叶叹了一声:“只可惜杏杏被这黑心肝的骗得赔的灵石都找不回来了。”
白绣薇拍了拍王杏杏的肩,安慰道:“如今学了清洁术不用你帮我洗衣裳了,这样,端茶倒水干小活,一个月三块灵石。”
外门弟子每个月的月例是十块灵石,对于刚入门没有多少底蕴的弟子来说已经是很丰厚的报酬了,更何况一块灵石相当于人界的十两黄金,相比先前王杏杏帮忙洗衣裳的五十银两来说,给的更多了。
但柳芷还是瞪了白绣薇一眼,她摘下自己手上的储物戒递过去:“杏杏,我这还有些灵石,你先拿着。”
王杏杏摇摇头,将储物戒推回去:“我没事,多谢柳姑娘的好意,大家不用担心。”她向来运气不怎么好,她也早已习惯。
这次好歹讨回了点公道,娘亲的病近日来也在慢慢痊愈,她已经知足了,欠的灵石等弟子月例发了慢慢还便是。
苏听澜踮脚伸出手,王杏杏眼角余光看到苏听澜的动作,有些忍俊不禁,她半蹲下来,由着苏听澜摸了摸她的头。
就这样十几日过去,祁容容的事仿佛一颗小石子在水面惊起了一道微不足道的波澜,随后逐渐恢复平静。
自从年后学堂开学,苏听澜并没闲着,除了宋夫子偶尔会来找苏听澜请教一些天洲史记上的问题外,之前她怎么上李夫子的课就怎么上林夫子的课,尤其是术法课,林夫子虽然讲的不如李夫子全面,但对于这个阶段的弟子们来说足够用了。
但是,苏听澜还是没放过林夫子。
林夫子看着苏听澜一脸真诚的交上来的新册子,陷入了沉默。
他当着苏听澜的面翻开了册子,里面的内容见解独到,不仅指出了他讲课的不足之处,还由此推断出他修为停滞术法无法精进的原因,替他解开了不少困惑。
这样一来,想必林夫子会惊叹于她的领悟能力,认可她的勤奋努力,从而联合其他夫子引荐她进入内门了吧。
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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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暗暗点头,一脸势在必得。
外门弟子想进入内门,除了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或者在五年一度的外门晋级考核上拿到前十名获得内门的名额之外,就只能通过平日表现突出,得到夫子们的青睐,再由至少三位夫子联名举荐到学堂堂主那,待执事堂批准后才能进入内门。
长青剑尊在外办事据说要两三年后才回来,只能趁着他回来前尽快进入内门,还能进藏书阁高层多学点高阶术法。
苏听澜思来想去考虑了各种可能性,这次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
“你不授课了——”
学堂管事一听面前的人说完便提高了声音,手中的笔啪嗒落在案上,“你不授课谁能有谁来授课你要去做什么难道也要跟他们一样去闭关?”他劈里啪啦的一口气说完。
这些夫子修为都停滞多少年了,如今一个接一个突然都去闭关,去年收的外门弟子怎得这般邪门。
“不是闭关。”林夫子打断学堂管事否认道。
“那你不闭关你来干什么?”学堂管事问道。
“是下山云游。”林夫子接着说道。
下山云游……
这跟闭关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不肯授课了?!
学堂管事对林夫子瞪眼,但想了想还是尽量缓和语气:“林兄,你也知晓,学堂这会儿正是人手短缺之际,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若是连你也不肯授课的话,只留下宋兄和王兄二人,别说他们平日里还要给筑基堂的弟子上课,他们两位又不擅长此道,难不成你就这么忍心放着这些新入门的外门弟子不管吗……”他苦口婆心的劝道。
林夫子听着学堂管事的劝话无动于衷。
他本想铁了心干脆的拒绝,但话到了嘴边一顿,想到什么又改口了:“那我倒是可以举荐一人来授术法课。”
“是哪位?”学堂管事眼睛一亮,有代课的人那便好说了,林兄举荐的难不成是哪位长老的金丹期亲传?
林夫子带着几分神秘莫测一笑:“苏听澜。”
“谁?”学堂管事一怔,听着这陌生的名字,脑海中搜罗了一遍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内门弟子。
“炼气堂的弟子苏听澜。”林夫子重复了一遍。
学堂管事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夫子。
疯了。
原来这些人不是顿悟了闭关了,是疯了。
学堂管事默然一刻。
他打个哈哈。
“林兄,莫再开这种玩笑,要云游到何时归?我让外门弟子自行修炼便是。”他笑道,“实在不行,便让他们去筑基堂上课吧。”
这真真是他这辈子听到的天大笑话。
你说你随便说个金丹期的内门弟子他都能接受,居然想让一个才入门不到一年的外门弟子来授课。
虽然外门弟子不受重视,但也还没沦落到随便找个小孩就能来给他们上课的程度吧,更别提被外人得知此事后会成为多少人的笑柄。
73. 都到齐了
想到那场面,学堂管事简直不忍直视,他更宁愿干脆放着弟子们不管等着夫子们出关。
左右不过是等个几十年,外门弟子的前途一眼望到头,没人在乎,即使有拔尖能得到资格进入内门的弟子也是少之又少,有没有人传授解惑其实差别也大不到哪去。
林夫子见学堂管事这般态度,也意识到突然这么说确实有些莽撞了。
“罢了,这是她写的。”林夫子取出一本册子放在学堂管事桌案上,“你好好看看吧。”
这样的册子他有点印象,册子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是弟子们做课业时常用的册子。
前阵子李夫子告假闭关前才给他看过,也的确向他举荐过一个弟子,似乎……也是叫苏听澜。
但他当时并没放在心上,并将此事放在一旁,毕竟一个才入门不到一年的弟子,就算再有才能,当初入门留在外门就说明天赋灵根摆在了那,至少也要磨练磨练几年再看。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又来一个告假的,这次还是带着册子来。
学堂管事再也忍不住好奇心,翻开了册子。
略略的翻了前几页,皆是对夫子课上讲的内容注解,不过是课上的一些笔记也没什么出彩的,大惊小怪。
他很快没了兴趣,将册子随意塞到书架一角。
……
林夫子辞去夫子一职,下山云游了。
看着站在堂中板着脸自称是暂时接替夫子授课的内门弟子,也是当初在捷州城招徒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孟宁师兄,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不对了。
杨修泽李小叶等人暗搓搓的看向罪魁祸首。
听着识海中指引者的大笑,苏听澜已经麻木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些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就算要闭关云游,干啥都行,好歹先让她进入内门啊。
累了,还是另想办法吧。
下午照例在练武场上术法课。
今日学习的是金系攻击术法,没有金灵根的弟子则在练武场另一侧温习昨日教的术法。
孟宁在讲完术法的要诀后做了示范,而后便负手站在一旁看着弟子们掐诀对着各自面前的木桩练习。
有人掐诀手势错了全然不知还在奇怪为何施展不出来,有人手势对了但灵气不够集中,化出利刃却后劲不足,当啷落在了地上,有人成功将利刃打向了木桩,却还是歪了出去始终打不中。
孟宁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上前一一耐心的指点那些连掐诀都掐不好的弟子。
莫姝静全神贯注的看着不远处的木桩,回想着孟宁说过的要点,掐诀用灵气化出了利刃。
就在她打算将利刃打向木桩时,耳边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发丝飞了出去,她心下一惊,定睛看去,却是不知从哪来的一片利刃。
而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一块小石子悄无声息的滚落在一旁。
低头看一眼被切断的一缕发丝垂落在肩头,而后飘落在地上,她屏住了呼吸,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额间背后瞬间冷汗涔涔,原本掐诀的化出的利刃也失控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旁有人响起一声惊叫:“你突然撞过来干什么!”
“抱歉抱歉……”
众人循声望去,撞到弟子的人正对着弟子连声道歉:“走神了,没站稳……”
弟子瞪他一眼:“下次注意点,要是伤到别人,看你怎么办!”
“是,是,下次不会……不不,没有下次了。”那人带着歉意赔笑道。
歉也道了,骂也骂了,再得理不饶人就说不过去了,弟子只好又瞪了对方一眼,换了个位置站,离得对方更远了点。
苏听澜抛了抛手中的小石子,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撞到弟子的人。
那人带着一脸歉意对站远的弟子笑了笑,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待众人不再关注后,脸上的笑很快褪去,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莫姝静的方向。
练武场虽大,但人也多,练习术法时难免会互相干扰到,偶尔会有这样的小吵小闹出现,众人早就习以为常。
柳芷收回看热闹的视线,却见一旁的莫姝静神情呆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她,担心的唤道:“姝静,姝静,你怎么了?”
莫姝静张了张嘴,小脸发白。
她艰难的出声道:“我……我没事。”
“先别练了,你的脸色好差。”柳芷蹙眉说道,“我去和孟师兄说一声,再找个地方歇一歇。”
其他人也看过来,一旁的李小叶过来伸手搀扶她,王杏杏和白绣薇也围了过去。
柳芷得了孟宁的点头准许后,在王杏杏二人担忧的眼神下,和李小叶扶着莫姝静离开了练武场,回到学堂去了。
“如何?好些了吗?”
李小叶递了水过去。
莫姝静捧着水坐在屋内,呼出一口气,点点头,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柳芷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要不然还是找刘大夫来瞧瞧。”
莫姝静拉住说完就要转身离去的柳芷:“不用了,我好多了,我只是,只是被吓到了。”
柳芷和李小叶对视一眼:“怎么就被吓到了?”
听莫姝静说完,柳芷和李小叶二人也是一脸后怕。
李小叶看着莫姝静脸侧的发丝,松一口气:“幸好并无大碍。”
“那些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柳芷气道,“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些,不然被伤到就晚了。”
莫姝静抬手摸了摸脖子,点点头。
虽然不知为何当时那片铁刃会被弹开,但万幸的是她捡回了一条命,术法无眼,她今后也得多加小心才是。
下午的课结束,在膳堂吃过饭后,夕阳在云海尽头半遮半掩,就要收起余晖落下去。
先前在藏书阁借的灵草论看完了,借书的日期也快到了期限,差不多该还回去了,莫姝静和小院其他人分开,独自往藏书阁去。
等到从藏书阁出来,外面的天也黑了。
莫姝静搓了搓手臂,看着浓浓夜色笼罩了整座山峰,春日的夜风带着料峭寒意卷过衣袖,伴着遮挡夜空漆黑如墨的树影晃动,人烟稀少的崎岖山路在此刻也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黑暗中似乎有视线在时不时的窥探着她,让她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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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舒服。
这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中,莫姝静更是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前方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抬眼看去,有两个弟子正交谈着从山路下走来,她心下微微一松。
山路并不宽敞,等二人到了近前时,莫姝静便往另一侧让了让。
谁知这时变故陡生,其中一人忽然一把将什么东西塞到她嘴中,另一人则绕到她背后用手臂瞬间锁住了她的脖子,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等她挣扎,面前那人双手掐诀,一条捆灵绳带着封印的灵印瞬间缠缚在她身上,一下封住了她的全部灵力和气力。
莫姝静的心顿时如坠冰窖,下一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人便绑到手,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将人扛在肩上悉悉索索的进了山路旁茂密的山林。
山林幽暗寂静,风晃动着树枝,偶有虫鸣声更衬得山中安静。
林间有黑影站立,地上躺着一名少女,月光透过枝桠间的空隙照在少女酣睡的脸侧,赫然是王杏杏。
两道人影踩着杂草靠近,其中一道人影肩上正扛着什么东西。
人影将肩上的东西摔在草地上。
“大哥,人在这了。”人影低声道。
黑影一步一步走到莫姝静身旁,蹲下身摘下她头上的布袋,确认了面容后,点点头:“不错,都到齐了。”
都到齐了。
很好。
弓弦绷紧,粗糙的弓身弯折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
“接下来要怎么办?”弟子低声问。
“蠢货。”另一个弟子伸手拍了一下弟子的脑袋,月光下面容显露,正是白日撞到其他弟子施法的那人,“怎么办,当然是按金主的意思办。”
被称作大哥的人站起身说道:“明日接了委托下山,找个秘境把人处理了。”
弟子忍不住又问:“要是没有秘境呢?”
大哥也忍不住脸色一黑。
另一个弟子恨铁不成钢,低声骂道:“没有秘境,深山老林多的是,区区两个外门弟子而已,谁会在乎!”
弟子缩了缩头,这时他一眼瞥到王杏杏垂在地上的手,看到她手指微微动了动。
“大哥,她醒了!”他忙低声喊。
大哥闻言蹲下身,一手摸上了王杏杏的脖子。
王杏杏呼吸顿时一窒,忽地睁开眼,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背对着倾泻而下的月光露出诡异笑容的人。
箭尖饮着月光露出微芒,瞄准了对面山腰一处位置。
“若残害同门,你今后可就进不了内门了。”身后有声音响起。
苏听澜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
那你明知道还搁这说风凉话呢。
没看到姝静和杏杏都要被处理了吗,你不出手我出手。
想到这里,苏听澜果断松开了手上的箭矢,连着三道破空声响起,箭矢挟裹着杀意击穿了山间风声和重重林木,连林鸟都不曾惊醒,便洞穿了三人的额心。
手上正要用力的大哥骤然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王杏杏身旁插入地面晃动的箭羽:“谁……”
74. 不对劲
却是只吐出了一个字,来不及将剩下的话说出口,随后双眼彻底陷入黑暗,几人喉咙发出一声嗬便彻底卧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王杏杏呆呆地看着面前几人倒下,脑海一片空白,只听到耳边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咚咚。
“只是入不了内门,有人命重要?”
苏听澜看着那三人倒下,低头摸了摸弓身,这是她今日刚做的弓,韧性还不错:“长老未免有些不分轻重了。”
没想到反倒被这小娃娃说教了,七长老发出一声轻笑。
他问:“这是她们命中一劫,你不也说过顺天而行?怎么,如今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知道她在课上说过这话,显然是已经查过她了。
“长老这话说的,顺天而行可不代表不作为啊。”苏听澜抬头看他,神色认真,“天让我听到看到,那我便是天意,既然她们命中有这一劫,再加上我有实力救,愿意救,可以救,我又凭什么不能是助她们渡劫的命数?”
“那你不怕因此惹来更多的麻烦?”七长老挑眉说道。
苏听澜弯起嘴角,呵呵一声:“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自信有能力应对。
至于她为何会知晓那三人的对话和位置,以及她这一手箭术……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七长老打算刨根问底的话,她自有一套说辞。
七长老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笑道:“看来你很有底气。”
假设今日七长老不在她身旁见证全程,那她的确得做的更隐秘些,麻烦嘛,能省则省。
但这位七长老偏偏来看“热闹”还要叭叭她两句,有他在场,没点底气才怪。
虽然不清楚这七长老的为人,也曾想过要上门拜访会一会,但七长老行踪不定,她也就一直没找到机会见到本尊。
如今既然他直接现身了,便值得她一赌。
若没赌错,想必七长老不会介意顺便帮她善一下后。
若是赌错了,大不了离开便是,他们若想困住她也没那么容易。
“歹人不除,后患无穷。”苏听澜垂眼对七长老浅施一礼,“晚辈问心无愧。”
……
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台阶上,为清冷月色下的小院增添了几分温馨。
屋门打开,一道人影出现,挡住了门口一半的光亮。
李小叶抬头看一眼月色,神色担忧:“时候不早了,她们三人怎么还没回来?”
屋内,白绣薇和柳芷正在大通铺上打坐修炼,闻言也看向屋外。
“的确有些不寻常。”白绣薇说道。
“不对劲,平日这个时候她们早就回来了,难道……”柳芷想了想,嘶的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她们三人各自借口要办事,实则背着我们偷偷下山玩去了?”
李小叶和白绣薇顿时看向柳芷:“?”
门内对弟子比较宽容,规定除了外出游历需得报备直属师门或执事堂以外,对于弟子的出行并没有过多管束,若弟子还在学堂进修,只要能及时回到学堂上课,门内弟子皆可以自由进出宗门。
虽然门内没有什么宵禁限制,但大家不管去做什么,总会默认在子时前回到小院休憩或修炼。
李小叶还在低头沉思想着苏听澜可能拉着王杏杏和莫姝静去哪里鬼混时,忽然收到了传讯。
她取出玉简,看到传讯的内容后,面色一变。
与此同时,白绣薇和柳芷二人也收到了传讯。
不待白绣薇和柳芷拿出来看,李小叶便抬头焦急的说道:“出事了,听澜和戒律堂的管事让我们去戒律堂一趟。”
“什么?!”
……
“杏杏!姝静!你们没事吧!”柳芷提着裙摆带头第一个冲进了戒律堂。
来时路上李小叶已经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莫姝静和王杏杏二人在回院子的路上不小心被绑架到了偏僻无人的山峰,险些被凶徒灭口。
幸好七长老外出回来时恰好碰见,顺手将人及时救下,将凶徒的尸体和昏迷的二人送到戒律堂后便离去了。
苏听澜修炼回来途中收到了传讯,因离得最近,便提前到了戒律堂。
莫姝静和王杏杏已经清醒了,苏听澜陪着二人坐在堂中的会客厅一侧,正捧着温热的茶水喝着。
二人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苍白,相比王杏杏神色还有些惊魂未定,莫殊静则镇静一些。
李小叶和白绣薇总算追上柳芷,一面喘着气一脚踏进屋内,视线一转便立马找到了几人。
柳芷已经抓着二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有没有哪里受伤?疼吗?怕不怕?……”
原本一直在苏听澜面前强装着镇定的王杏杏,听到柳芷一连串关切的问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她咬着下唇摇头又点头:“我……我没事。”
李小叶打眼看去,二人除了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外,虽然外衫沾染了不少尘土,手上也有不少擦伤,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抱了抱王杏杏。
白绣薇见二人无恙,后怕的拍了拍心口,她视线看向莫姝静。
莫姝静正双手捧着茶水,盯着地面怔怔出神,仿佛灵魂出窍,与世隔绝。
白绣薇心下一惊,坏了,姝静不会吓傻了吧。
她连忙用手挡住莫姝静的视线,在她面前晃了晃:“姝静,姝静你还好吗?……瞧瞧,这是什么?”
莫姝静深吸一口气,拦下白绣薇的手:“绣薇,我没事,让我静静。”
有回应就好,有回应就好,白绣薇点点头,放心的收回了手。
“所以,那些凶徒是怎么回事?”白绣薇转头看向苏听澜,问道。
苏听澜是最早到戒律堂的,想必该了解的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带头的凶徒是筑基堂的弟子,另外两个是练气堂的弟子。这三人姝静和杏杏都素不相识,平日里也没有任何来往,不可能是因为姝静她们得罪了他们才会被绑。”苏听澜放下茶盏,说道。
“难不成姝静和杏杏她们不小心撞到了他们行凶,才会差点被灭口……?”柳芷咬牙猜测道。
苏听澜摇头:“姝静说他们是有预谋的,当时她下山时他们中的二人迎面上山而来,本以为是路过的,谁知是直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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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她来不及反抗便被捆灵绳封住了灵力,而后直接被打晕带走了。”
一前一后趁她不备夹击,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她也不过练气期,从未经过真枪实战,之前学的术法都还不甚熟练,修道前还是闺中小姐,哪里能打得过。
“幸好长老路过,不然后果难以想象。”李小叶叹道。
“有预谋……是谁才会同时图谋姝静和杏杏的性命?”白绣薇联想着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若有所思,忽的神色一顿。
她想到了一个人。
显然其他人也想到了。
“祁容容!”柳芷怒道。
这小人真是歹毒!
还是堂堂内门弟子呢,心胸气量狭小的连绣花针的针孔都要自惭形秽。
柳芷怒气冲冲,正打算冲出去和戒律堂的管事说道说道,这时屋外有人走进来,险些迎面撞上来人,连忙收住脚步。
待看清来人是执事堂的成涯师兄后,柳芷一下收起原本对来人挡道的埋怨,转而神情欣喜的问:“成涯师兄!戒律堂诸位调查的如何了?那些凶徒的来历和背后的人已经查出结果了吗?有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赃物?需要我们做什么?”
成涯笑了笑,安抚道:“诸位师妹不必担心,戒律堂的人说了,一定会彻查此事。”
虽然他是执事堂的人,但他临时受命七长老协助戒律堂调查,又事关刚入门的弟子,自然也有为她们几人传达的职责。
“柳芷你清醒点,哪里有那么快。”白绣薇无奈道。
“他们一定是祁容容指使的,我可以当证人!”柳芷举起手喊道。
成涯对柳芷认真点点头,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待查明真相是也不是便能知晓了。
“等到抓住人后,戒律堂诸位可一定要好好审问她!”柳芷接着说道。
就算猜到可能是她,现下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张口就来啊,白绣薇又喊了一声:“柳芷——”差不多得了。
见柳芷依旧充耳不闻滔滔不绝,白绣薇悠悠叹息一声,只好带着一脸歉意上前对成涯笑了笑,伸手就把柳芷拽走。
柳芷一面被拖走一面嘴里还在说着:“……成师兄,可千万要记住啊,幕后黑手一定是祁容容那小人,千万别放过她!”
“……一定要尽快找到那小人作恶的证据,将她捉进大牢,以免那小人再次作恶祸害到其他同门……”
“……需要证人随时都可以喊我们唔唔……”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都被白绣薇一巴掌严严实实的捂进了嘴里。
成涯面上却没有任何不耐,笑呵呵施礼道:“柳师妹说的是。”
白绣薇笑了笑:“让成师兄见笑了。”
“无妨。”成涯笑眯眯道,“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此事戒律堂已上报到内门,若有需要,戒律堂随时会传唤你们,余下的你们只需要等待消息便可。”
众人施礼应是:“多谢师兄。”
“诸位受惊了,此事是戒律堂巡查有失,戒律堂会给诸位一个交代。”成涯眨眨眼示意,“七长老特地嘱咐在下盯着此事呢,放心吧。”
有七长老关注着此事,便不怕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