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她不讲武德的!》
1. 好险
“殿下,人已经放在沙蝎巢穴了。”
亲卫俯身回禀。
被称作殿下的男人淡淡嗯了一声:“按照原计划安排下去,待沙蝎入穴被诱饵吸引,便趁机发动陷阱,那沙蝎不死也残。”
亲卫低头听着男人把话说完,犹豫一刻,最终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问道:“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那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八九岁……”
但话音未落,男人犀利的视线陡然落在亲卫的头上。
“心软了?”男人冷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来替她?”
这话一出口,亲卫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几个月前,一只沙蝎出现在王城外不远处。
一路上不断引起沙暴滋扰城池,卷走了城外不少居民,其他城池走商前来的骆驼商队也连着有几支在沙暴中消失不知所踪。
此事大臣们争论一月有余。
就在三日前大臣们如往常正互相推脱派哪个看不顺眼的冤大头将军前去剿灭沙蝎时,二王子主动请缨,带着百余人来到了沙蝎巢穴。
来时路上他们远远便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躺在沙漠中。
临近沙蝎巢穴,又是在荒无人烟的地界,再加上小女孩面色红润,穿的衣裳不似巫国人,倒像是天洲大陆那边的人,且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口和血污。
二王子便怀疑那女孩儿是沙蝎放在沙漠中捕食的诱饵。
即便不是,对方身份来历不明,处处透着不寻常,定然有诈,便毫不犹豫命令他们将人丢进沙蝎巢穴。
——作为诱饵引沙蝎出现进入他们布下的陷阱。
虽然这女孩儿也许无辜,被哪个人家遗弃在这里,又或者是在沙漠中迷失饿得昏厥过去。
但二王子心狠手辣,向来说到做到,他可还没心善到替人当猎物的地步。
幽暗的洞穴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角落一束天光投下一片微弱的光亮照在地上的小猎物身上。
洞顶窸窸窣窣一阵沙响,有沙砾倾泻而下。
恰好一股脑哗啦啦的落在了睡得正香的小女孩脸上。
“呸,呸呸。”小女孩一下弹坐起来,摇头甩开脸上沙砾,一面大骂道,“呸。谁啊?真没素质!”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别让她抓到,小女孩神情恶狠狠的环视四周寻找元凶,待看清眼前景象后,顿时一愣。
这什么地方,她不是在她大床上睡的好好的吗?
苏听澜有些不可思议,闭了闭眼再睁开,入目一片黑暗还是身处于洞穴中。
她想到什么,立马内视往丹田一探,当看到丹田内灵气稀薄空空如也时,苏听澜神情骇然。
练气期。
她辛辛苦苦修炼了一百多年的修为——没了!
这时地面一阵微微震动细沙滚动,不妙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来不及细看,这一刻身体比脑子先动,苏听澜猛地翻身离开原地。
她回头望去,蝎尾尾钩蜷缩闪烁着摄人魂魄的幽光,正深深的扎入她方才躺着的地面,将那里腐蚀出一个半丈宽的大洞。
但凡她方才慢上一步,恐怕都要被捅了个对穿吧。
幸好她的识海还处于巅峰时期。
神识在身,至少还能看清敌人是谁。
而且洞穴也并非全然黑暗看不见,眼前六颗拳头大发着微弱绿光的珠子正排列悬在头顶不远处。
苏听澜仰头盯着绿珠子。
这哪里是什么绿珠子,这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的沙蝎,光是站在那,就占了洞穴一半的空间。
什么时候来的啊,也不打声招呼。
不管怎么说,现下情况不明,还是尽量别和它打起来浪费体力。
想到这,苏听澜对沙蝎露出亲切友善的笑容。
“这位朋友,我不是有意闯进你家……先别动手,我自己走。”她说道,一面悄悄往后贴着墙挪了几步,生怕惊动到对方。
但不知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人如蝼蚁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她的话,又或者是早有杀意,沙蝎并没有理会。
只见一击不成它唰的收回蝎尾,说时迟那时快,蜷在空中的尾钩绿光一闪再度对着地面的小人儿刺下去,快到甚至出现了残影。
谁知这小女孩竟灵巧的向后轻轻一跃,堪堪避开了尾钩。
沙蝎显然没想到这蝼蚁小人身手如此敏捷,挥起两人宽的右蝎钳明显多了一些怒意,猛地横扫过来。
苏听澜眼角一抽,看来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她只好脚下用力一跃,恰好躲过蝎钳,借着蝎钳挥动的力道沿着蝎肢快速地接近蝎头,却见蝎尾当头刺下来。
女孩儿身形一晃,险而又险地避开。
然而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心机深沉的沙蝎尾钩直接喷出毒雾,与此同时,蝎首微微一侧,对着她吐出毒液。
“吐口水,没素质。”她大声指责道。
正透过洞穴外的洞口窥探的士兵们神情难以置信。
“果真是妖女!”
“殿下说的没错,那妖女和沙蝎打起来了!”
“快,快去禀报殿下。”
若是寻常小孩早已被吞吃入腹,哪里还能跟沙蝎打的有来有回。
他们就算有一百多人也没有这个自信能够轻易直面沙蝎,尚且还要事先布下陷阱,这小孩竟然毫发无伤,似乎还游刃有余。
不是妖女还能是什么?
听完属下禀报,二王子眉头微蹙。
他沉思一刻,果断下命令。
“去,立马引动陷阱。”他说道。
士兵应声是领命疾步而去。
苏听澜连忙顺着蝎臂往下滑,沙蝎抬起蟹钳,另一只蝎钳同时夹了过来。
她只好侧身对着夹过来的蝎钳脚下一蹬。
踢开蝎钳的同时借力轻巧地落到它第二对触肢上并沿着触肢成功踩到了它的背甲上。
身后有蝎尾再次袭来,苏听澜来不及躲开,锃的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
一把长弓横在身前堪堪挡住了尖利的尾刺。
正是她丹田中的本命武器星刹弓。
星刹弓乃上古神弓,其弓体宛若琉璃隐有星河流动,流云银纹覆于其上,它以星龙的背筋为弓弦,由星龙角炼制了弓体和箭矢,这根箭矢便名为天刹箭。
星龙是仙界最神秘古老的龙族,能随意穿梭于天地古今,难寻踪迹,千万年难遇一次,更别提从它身上取得材料,至今为止也只有星刹弓和天刹箭得以炼成,因此即便在仙界星刹弓也是最顶级的仙阶法宝。
不过,苏听澜感受到自己的弓箭似乎被压制,威势弱了许多。
【这是自然,若是放任这些能毁天灭地的仙器下界,小世界还要不要活了?】识海忽地有一道声音响起。
?
谁啊?
谁在她识海说话。
沙蝎正要继续用力,苏听澜忙收回神,一个巴掌大的金色法阵在尾刺和星刹弓间瞬间亮起。
下一刻整个尾钩成功地被冰封住。
苏听澜感受了一下丹田,才用了一个冰封术一个增强阵,就把她丹田的稀薄灵力用了一半。
好贫穷的灵力……她都快忘了当初练气期是怎么过来的了。
她不再迟疑,趁着蝎尾被冻住后迟滞的片刻,唤出丹田内的天刹箭,双手握住天刹箭往脚下一捅。
尖利的箭尖噗的一下瞬间刺穿了坚硬的背甲,手中法阵瞬间亮起,紫电雷光涌动,从天刹箭箭身传递到了箭尖,一瞬间游走沙蝎全身。
蝎尾无力垂下带着冰块轰然倒在一旁,苏听澜握着箭随着沙蝎的倒下跪坐下来。
还好只有一只,苏听澜心道。
也多亏了星刹弓,不然以她现在的修为她还不一定应付的了。
“给我出来,我们好好谈谈。”苏听澜望着幽静的洞穴,忽地出声道。
【你下界的任务是复苏灵脉。】
识海内沉默了片刻,响起一道软糯的女童声音。
下界?
苏听澜神情恍然。
要不是她丹田内的本命武器还在,她险些以为一百多年前她一个打工社畜从地球胎穿到仙界只是一场梦。
“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是你搞的鬼?”苏听澜眯起眼,暗暗攥紧拳头。
【这是仙界每位仙胎完成学业后成为仙君前都要必经的历练。】那道声音理直气壮,【你家两位仙君没有事先告诉你吗?】
苏听澜默了默。
她仙界的爹娘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
尤其是她娘亲,一出现就是给她布置功课从来不废话,而后便匆匆消失,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
而她师父上生星君因为她天天霍霍他的神兽,不打她就不错了,整日都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恨不得把她打发了。
这次下界她爹娘能说是太忙以至于忘了,但她师父守在天机宫可闲的很,不可能忘,十有八九是故意藏着掖着不告诉她的。
【想回到仙界长生不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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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啊,但我凭什么听你的啊。”苏听澜翻了个白眼,回道。
心中已经将声音默认为她看过的小说之类的系统。
她检查一遍全身,捏了捏小臂,还是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身体回到了八九岁的时期,又没有了灵气护体,肉身强悍程度和金丹期时期差不多。
那声音沉默一刻,说道:【不想听也可以,那你放弃历练回仙界吧,只不过……重修一千年学业你后依然要再下界。】
一千年?
“什么?”苏听澜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声音,险些变调,“我放弃回去还得再上一千年的课?不是百年就能结课吗?”
【自愿放弃历练或死亡则认定为此次历练失败,仙界学业再造时间以及下次历练难度再加十倍,以此类推。】它说道,声音里带上几分嘲弄,【至今为止,仙界尚未出现失败者,你也不想成为仙界第一位失败者吧?】
唯不唯一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从三岁开始让她学阵法的娘亲,如果真的是历练,娘亲要是知道她灰溜溜地回去,定然要大开书阁,十几个书架子的阵法典籍都在等着她。
想到那些典籍中晦涩难懂的阵法,古老复杂的图形字符犹如地球上数理化的公式围绕着她在她头上不断打转等着她解谜就头疼。
她好不容易就在昨日才学完娘亲和师父给的所有功课啊!
她的仙界人生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呢,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历练!
对方显然懒得再多说,很快,她的识海中出现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有一大一小两块大陆,密密麻麻的点分布在各地,左下较小的大陆一角有一处点位正闪烁着蓝光。
【这里的人界分为天洲大陆和沙洲大陆,你现在正位于沙洲大陆,若你想恢复修为成为仙君回到仙界,就得按照我说的复苏灵脉,而目前离你最近的一条灵脉,就在巫国王城的王宫地下。】
【把第一条灵脉复苏了你的修为就能即刻恢复到筑基期。】
“就这啊?没别的奖励了?”苏听澜听完,神情有些失望,“没有什么独门术法,或者灵石奖励什么的?”
识海中的声音闻言一顿,忽地嘻嘻一笑:【有呀,只要你老老实实复苏灵脉,每升一阶,就能直接得到一部分仙术和仙阵,你的本命法宝也能随修为提高威力哦!】
“这算什么奖励?”苏听澜撇撇嘴不屑,“你不知道我在仙界主修弓,辅修阵和术吗?仙术仙阵我这些年学的……”但话说到一半停下来。
不对。
她想到什么,闭眼仔细回想自己学过的顶级仙术和仙阵。
却只看到一片白茫茫。
苏听澜见状脸色一变,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死心的在识海搜寻她看过的有关仙界一切秘籍。
除了她方才用过的普通术法冰封术和增强阵,竟只剩下一些低级术法阵法还有几个鸡肋阵法还记得,而且那几个阵法只有和复苏灵脉有关的用途。
对方的意图简直别太明显。
苏听澜想到那声音还提到她的本命法宝,心里又是一沉。
她抬手唤出星刹,长弓安安静静的躺在手心里,宛如死物。
这要放在平时星刹早就闹着要跳出来叽叽喳喳了,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粘着她,然而今日她无论如何叫它都没有任何回应和动静。
【不用叫了。】识海的声音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你学过的东西还有你的本命法宝都被封印了。】
【就这么和你说吧,你们在仙界的修为不过是下界历练前的门槛,仙界修为多少皆和寿数无关。】
【仙界与人界息息相关,若身为仙胎不愿或始终完不成历练则无法真正成仙,一旦前十世积攒的功德耗尽,最终都要重入轮回转世为凡人。】
“什么霸王条款,我要投诉!”苏听澜气的跳脚,“快给我把星刹的封印解了!”
【解不了。】那声音毫不在意,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你尽管投诉,反正天大地大我最大。】
苏听澜呸一声,骂道:“不知天高地厚!”
对方也跟着呸一声,骂了回去:【你骂谁不知天高地厚呢!你才是不知死活好歹!】
苏听澜简直要被气炸,正要接着和它骂,这时洞穴周遭忽地轰然一震,声如炸雷。
这一震之下,引得洞穴开始坍塌,很快,不断有巨石沙砾滚落下来,其中一块巨石就要砸在苏听澜头顶。
2. 早知道
苏听澜止住嘴里剩下的话忙闪身躲开,坚硬的巨石砰然砸在地上发出震响,震得脚下的地面一颤。
【看来你要有新麻烦了。】识海中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幸灾乐祸的语气,【要是一下界就死在这,那你要丢人丢到仙界了。】
因为它会不遗余力告诉全仙界苏听澜死的有多丢人。
“少废话。”
苏听澜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样,都还活着吗?”二王子抬手招来亲卫,问道。
“回殿下,已经吩咐下去发动陷阱了,但是……”亲卫施礼回道,话说到一半神情迟疑。
二王子看着亲卫吞吞吐吐的模样,眉头一皱,面上明显几分不耐:“但是什么?”
亲卫正要说出口,身后防守的士兵们突然一阵骚动,嘈杂吵闹喊叫声也由远及近断断续续传来。
什么动静?
二王子和亲卫下意识回头看去。
但下一刻一阵狂风卷过,一瞬间沙尘卷起扑面而来,亲卫不由眯起眼。
与此同时,身旁嘭的一下有什么被撞倒在地,紧接着闷哼一声。
事情发生的太快,亲卫听到声响很快回过神,立马意识到了不对,面色微变,连忙转头,看到二王子后不由惊呼一声。
“殿下!”他喊道。
此时二王子擦着地面飞出去一丈远倒在了地上,身旁一个八九岁小女孩正单腿跪在他身旁,小女孩灰头土脸,小手如铁钳一般紧紧掐着他的脖颈。
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竟然被一个孩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王子又惊又怒,但这只手将他掐的几乎喘不过气,面色近乎铁青。
“你们是什么人?”苏听澜看着二王子缓缓问道,黑黝黝的眼瞳犹如深潭平静无波,“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仿佛手里掐着的只是一件寻常的东西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二王子面色狰狞没有回答,反而一把抓住苏听澜的手腕,身下阴影疯狂涌动。
“妖女!放开殿下!”一旁的亲卫抽刀指着苏听澜大声喝道。
身后的亲兵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都围了上来,抽出刀剑纷纷用剑尖指着她,但却不敢轻易妄动。
“殿下?”听到亲卫这声喊,苏听澜喃喃重复一遍,电光火石间想到了巫国。
周围只有茫茫一片沙漠,离这里最近的只有一个巫国,能让士兵喊殿下的除了是巫国王子还能是谁?
巫国,灵脉,修为。
苏听澜面上神色顿时一变。
“原来是殿下啊,误会,都是误会。”她谄媚一笑,连忙松开手上的力道,甩开二王子抓着她的手,扶着人坐起来,又殷勤的弹了弹二王子身上的灰尘,“您早说您是巫国王子……”
但话音未落,周围的亲兵瞬间一拥而上,纷纷将她按在了地上。
亲卫拔刀横挡在二人中间,一双眼警惕的看着苏听澜,他低声对身后二王子问道:“殿下,此女要就地格杀还是……”
二王子捂着脖子猛咳几声,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缘故,满脸通红的抬起手指着苏听澜。
“把这妖女给我绑起来!”他尖声喊道。
这一声令下,亲兵立马七手八脚的找来绳子将苏听澜绑起来。
苏听澜不以为意。
毕竟她想离开这里就得靠别人带出去。
如果只靠自己,以她现在的修为和这小短腿,就算能坚持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一定能走出这片沙漠,更别提万一遇到恶劣的沙暴天气和今天的沙蝎一样的妖兽她还能不能顺利活下去。
只要能和他们去王城,跟着去还是抓着去对于她来说都一样。
区区一条绳子,到了王城后,想挣断逃跑还不容易……
想到这,苏听澜试着动了动被绑到身后的胳膊。
嗯?
不对。
这绳子竟随着她的用力而收紧,还一并封住了她体内残余不多的灵力。
坏了。
……大意了。
苏听澜抬头看着阴沉着脸走过来的二王子。
下界第一条教训,不要轻视修真界任何不起眼的东西。
“拿鞭子来!”二王子怒气冲冲对亲卫说道。
低贱小民,竟然胆敢如此羞辱他,让他当众颜面尽失,她想死还没那么容易,必然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手上接过兵士递来的鞭子,往地面上狠狠一甩,细沙扬起,留下一道深长的鞭痕,二王子阴沉着脸一步步走向苏听澜。
苏听澜看着二王子手里的鞭子眼角忍不住一抽,这鞭子又是什么做的,打人疼不疼啊,她扛得住吗。
她错了。
但凡时间倒流回去一点,她一定直接掐死他,绝不手软。
这时二王子身后一个兵士匆匆而来,靠近身旁的亲卫附耳说话。
亲卫侧耳听完,忙上前施礼。
“殿下,王城来信,六王子有动作。”他说道。
……
巫国王城明珠城位于沙洲大陆最大的沙漠绿洲中,因着绿洲被人们称作“沙漠明珠”,明珠城也因此而得名。
烈日炎炎下,一行载着大批货物的骆驼商队终于在连日的心惊胆战下赶到明珠城,灰头土脸地进了城门。
“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
“是啊,还好没有遇到那近日来传闻中的沙蝎。”一商人在茶肆内坐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也不枉我们没日没夜地赶路。”
“叔,说不定呐,那传闻都是假的。”商人的侄子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道,“看把您给吓得。”
“哪里是假的!”
商人侄子被人断然否定有些恼怒,向来人看去,问那茶客:“那你又如何能证明?”
他还没有回答,茶肆的伙计过来放了一碟子点心,笑道:“确实并非传闻,客官你们来的晚没见到,二王子殿下前些日子奉命前往蝎穴斩杀沙蝎,就在今早,殿下带回了沙蝎的尸体。”
旁边的其他茶客也纷纷开口。
“那沙蝎足有一丈多高,其威势可怖之极。”
“二王子英明神武!”
“若没有二王子将沙蝎击杀,你们今日也无法安然进城。”
“据说二王子还带回了一个妖女,是那驱使沙蝎的罪魁祸首!”
“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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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惊又怒,看向出声的茶客。
巫国信奉沙洲神明,供奉着巫师,巫师只在重大节日或仪式庆典下才会举行大型祭祀,巫国的子民也坚信着巫师们拥有着神力能通鬼神,呼风唤雨,为子民造福。
但能驱使沙蝎吃人的妖女简直闻所未闻,若不止有一个妖女,且那妖女的邪法被人学了去的话,巫国岂不是要大乱?
茶客们下意识把头凑近听那茶客接着道:“待今日王城大宴后,二王子将会请巫师大人们举行祭祀将那妖女作为祭品告慰那些被害死的子民。”
“好!”
“殿下英明!”
众人大声叫好,对二王子的英明决策赞赏不止。
有茶客幽幽叹了口气:“王城已有多年未举行祭祀了,但愿明日祭祀过后能得上天垂怜,下场雨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去年一滴雨都未下,如今城中子民皆是依靠子河取用水,不敢多用。”
若子河不会干涸还好,有没有雨都无碍,但这几月来子河的流水越来越捉襟见肘,缺水就意味着农民无法种田,无法种田就意味着缺粮……若出现饥荒,王城大乱在即。
商人想起他来时也见到了子河,他远远见到那河流已缩水到近乎断流了。
“不是有巫师大人吗?”商人侄子不明所以,“去年真是连一场祭祀都未办过?”
“……”
茶客看了他一眼,盯着手里的茶碗没有说话,巫师……据说大司祭早就被老大王关起来研究那劳什子的长生不老之术了,其他巫师也曾请命过举办祭祀,但大王只想长生不老,不肯多费金钱浪费在子民身上。
大王只管他自己死活,哪里会管他们老百姓的死活。
茶客自嘲地想,等到哪天大王也没水喝了才会想起来吧。
商人侄子见在座各位都缄口不言,顿时明白了什么,不再多问。
巫国王宫祖庙。
位于大殿中央的高台上,沉睡了五百多年的橘猫睁开了眼。
它抬起猫爪摆弄了一番眼前的几颗石子,看着卜算出的结果托腮沉思片刻。
“……圣女终于现世了。”它喃喃道。
随后从祭台上的软垫一跃而下,缓缓走出大门。
守在殿外的巫觋察觉,转身对橘猫神情恭敬地躬身一礼:“您醒了。”
橘猫没有回应,悠然踱步而去,消失在长廊尽头。
“感谢神明!多谢神女救命之恩!”
贫民感受到身体快速恢复的生机,终于能够下地,他流着泪大喊,爬下床对着床边的女子欲跪在地上俯身大拜。
施展巫术救了一位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贫民,小王女的心却愈来愈沉重。
小王女和身后假扮成侍女的巫女及时扶住了贫民和他围在床边的家人们:“快些起来,不必行如此大礼,我等不过是尽些巫者本分罢了。”
离开贫民家中,巫女安静地随行在小王女身后。
救下人之后并没有让小王女如释重负,反而心思沉沉,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见识浅薄。
难道真如大祭司所说,巫国气数将尽了吗?
3. 他敢!
巫国是沙洲大陆最大的王国,领地广袤,人口众多。
巫国由莫氏王族世代承袭统治,建国前莫氏便是巫术世家。
巫力修行越高深,寿命越长久,甚至能通神灵,问天意,唤风雨。传承至今也只有先祖大人修为最高,活了将近几千岁后化为守护神在祖庙中沉睡世代守护子孙。
老国王治理王国多年,年轻时兢兢业业,勤政为民,直到将近七十岁时,开始荒废政事,昏庸无道,听信小人,放任王子们内斗,大臣派系斗争不断。
这也罢,沙漠绿洲面对着连日来的干旱和污染,再加上沙暴多日的袭击,连子河快干涸断流,居然也能放任不管,在王城每日观赏舞姬载歌载舞。
原本她想着在和六王兄在离开这里前最后好好看看这座繁华的城池,却被路边的小乞丐吸引了目光。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于王城的阴影之地——贫民区,为一位濒死的贫民使用着巫术。
小王女恨其不争,却又不知将这满腔的怨气该怪到谁身上。
她想要为子民多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自身都难保。
只能天真地期望哪位王兄有一日登上王位后能好好地善待子民……
想到这,小王女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难受不已,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巫女清楚地知道王女殿下在想什么,相伴长大多年,她最是了解她的性子。
小王女的巫术天赋千年难得一见,为了保护小王女,大司祭没有宣之于众,不然小王女也无法活到现在。
但多年的相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巫女在心中叹了口气,王室无情,她只愿小王女将来能有个好结局便足矣。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子河边,子河是沙洲最大河流母河的支流,途经绿洲穿城而过,往日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如今露出了河底脏乱的污泥即将断流。
有人正在河边举行祈雨祭祀,祭祀仪式布置粗糙简单,民间没有也不允许有巫,只有十数人凑在一起学着王族曾经公开举行的祭祀有模有样地手舞足蹈。
说是祭祀也不算是,更像是在庆祝鼓舞着什么。
小王女好奇问一旁围观的人:“他们在做什么?祭祀……吗?”
“二王子殿下杀了沙蝎,大家高兴,说邪祟已除,神明护佑,请了见过巫师大人们跳舞的村人来办了场祭祀,万一神明显灵下雨了呢。”
回答的少女闭眼保持着祈祷的手势,神情虔诚,“家里大人们都说了,心诚则灵。”
“心中有愿诚心祈祷神灵大人定然能听见。”边上有老叟佝偻着腰笑着道。
小王女闻言笑了,只觉他们天真,没有巫师的祭祀如何能下雨?
要是随随便便跳下舞就能如愿岂非人人都能是巫师?
身后的巫女忽然上前一步,牵着她的手来到祭坛下,看她一眼。
确实如此。
但,现成的巫师不就在这吗?
小王女见状明白了巫女的意思。
她松开巫女的手,和边上正在伴奏的贫民借了锣鼓,在一旁找个位置坐下来。
她还从未参与过祭祀,也许,或许,她也可以试上一试。
巫女踩上了祭坛,和小王女面对面而站,她双手高举作祈祷手势,小王女抬头与巫女四目相对。
天地间仿佛只余下她们二人。
巫女对她粲然一笑。
来吧。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锣鼓咚的响起。
四周众人还在手舞足蹈地跳着乱乱的唱着走调的祭歌。
“天地聋,日月瞽……”注①
“驱雷公,役雷电,须叟天地间,风云自吞吐。”
婉转悠扬的歌声在人群中扬起,伴随着咚咚有节奏的击鼓声,其他人也不知不觉间被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统一步调跟着节奏唱起来。
“一滴天上金瓶水,满空飞线若机杼……”
神灵啊……
“化作四天凉,扫却天下暑……”
祈祷吧……
赐予我们一场雨……
巫女沉浸其中一步一步踩着祭歌的节奏,日光映照之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身为巫女,她也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地跳过祭舞了。
太久了……
忽然间有豆大的雨滴坠落在她脸上缓缓流下。
她享受其中浑然不觉,心神渐渐的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周围忽然暗了下来,众人意识到什么,怔怔抬头,只见乌云漫天,雷雨将至。
听着耳边雷声轰鸣滚滚不断,祈祷中的少女睁开了眼,呆呆地看着天空久久不能回神。
神明,显灵了。
心诚则灵。
大人们说的原来是真的。
啪嗒啪嗒……
少女的眼角有水珠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滑落,被落下的雨水打散。
大雨已至。
河边,王城,整座城池顷刻间笼罩在雨幕下。
久旱的绿洲和子民终于等来了神明的眷顾。
周围的人,大街上的人,屋子里有跑着出来有爬着出来的人,望着雨幕,在愣了片刻后欢呼起来,和身边的人胡乱地抱在一起,雨水流了满面。
小王女停下了动作,手里捧着锣鼓看着不断落下来的雨,若有明悟。
巫力,是天赐之力,本应祈福于民。
莫氏高高在上太久了。
亲卫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小王女,他在大雨中恭敬施礼:“……小姐,在下有要事禀报。”
“王女殿下,六殿下命在下将此物交予您。”
三人来到小王女临时落脚的院子中收拾一番,巫女远远地守在院门口。
亲卫拿出那封信和一件玉佩,两者皆施了巫术,不会受到任何破坏。
玉佩是莫氏传承多年的圣女信物,堪比国王的御章,她打开信封,细读信中的内容。
亲卫见王女读信,在一旁恭敬道:“还请王女殿下随在下离开此地。”
“六哥他……”小王女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亲卫。
亲卫点头。
“回宫。”小王女毫不犹豫道。
“王女殿下!”
“我说回宫。”小王女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喙。
“殿下,在下恕难从命。”
橘猫看着牢房内被五花大绑依然睡得贼香流着口水的苏听澜,抬起一只猫爪踩在她脸上推了推:“圣女,醒醒。”
苏听澜没醒,倒是隔壁天牢的犯人闻声望过来见到橘猫开口,惊讶地大喊:“猫居然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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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怎么可能!”
“那胖猫说话了,你们听到没?”
“它怎么进来的?”
苏听澜被吵得睡不下去,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干啥啊?开饭了?”
那猫爪还踩在苏听澜的脸颊上一动不动,她睁开眼后正好和橘猫四目相对。
“……”
“干嘛,你踩到我了,抬下爪子。”苏听澜神情不变。
“我等需要你的相助,圣女。”橘猫说道。
“我没本事,别找我。”苏听澜无动于衷。
橘猫想了想,抛出诱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我还只是个柔弱的孩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猫咪你另请高明吧。”苏听澜翻了个身背对橘猫。
一听就知道有苦差事,她才不想掺和,更何况她晚点还要想办法逃出去复苏什么鬼灵脉呢,呵呵,还是先回复一点灵力是一点吧。
周围的犯人闻言轰然大笑。
“几岁小孩能干什么,还不如找我们哈哈哈。”
“就是,小猫咪来求我,我来帮你啊。”
“算了吧,就你?”
“胡老三你骂谁呢,你有本事你怎么进来的!”
说着说着周遭再次对骂起来,其他犯人鼓掌不断起哄吹着口哨。
“圣女,这关乎我国子民的存亡。”橘猫有些无奈。
苏听澜继续闭着眼装死和绳子暗暗作斗争。
这破绳子怎么解开啊。
算了,反正她用神识扫过了,这王宫里没几个金丹期,要不然干脆谁敢来拦她,她就用头全都创飞得了。
等后面再找人想办法解开……
这是橘猫成为巫国守护神后第一次求人,往日从来没有人也不会有人敢拒绝它。
它也从来不擅长求人,无论它方才说了多少好话,圣女始终都背对着它沉默不语。
橘猫叹了口气。
若不是它身为守护神无法对子孙直接出手,它也不会来求她。一旦它杀了自己的子孙,它也会消散在这天地间。
就算是巫师也无法对王族出手,入殿成为巫师之时就已经宣下了心誓无法违背。
橘猫试着再挣扎一下:“……圣女,若你不愿助我等,明日二王子将会把你推上祭台,作为祭品烧死。”
“什么!他敢!”
高傲的圣女大人一下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
橘猫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激将法对她有用:“正是。”
苏听澜看一眼小猫咪,眼珠子一转,她怎么忘了这茬。
“帮你可以,但你看看,我被这绳子绑住了,想走也走不了啊。”她问道,“你是巫国猫,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绳子?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开?”
“这是捆灵绳,一旦被绑上,被绑之人无法用蛮力挣脱,也无法使用灵力,除非修为在金丹期之上。不过这绳子也不难解开,只需稍稍利用外力便可解脱。”橘猫解释道。
苏听澜闻言眼睛一亮,转过身背对橘猫,催道:“那你快用爪子帮我割开。”
橘猫也觉得这法子可行,抬起爪子就要帮她隔断绳子,但当它看清自己的爪子时,动作却是一顿。
———————
注①:出自《祈雨歌》白玉蟾。
4. 天意
“圣女,我帮不上这个忙了。”橘猫看着自己的爪子说道。
苏听澜不解,转过身看它:“为何?”
橘猫抬了抬爪子,露出指甲给她看。
“我的侍从在我沉睡期间,帮我剪了指甲。”它说道。
“……”
苏听澜看着被剪短的指甲陷入了沉默。
哈哈。剪的好啊,这铲屎官伺候的可真到位啊。
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给剪了啊!
但凡晚点呢!
“哈哈哈哈哈……就算解开绳子又能怎样,你连这牢房都踏不出一步。”
苏听澜听到笑声,抬头看向声音源头。
其他牢房的人还在争吵互骂,对面大牢里的犯人在听到一人一猫的窘境后正指着苏听澜捧腹大笑,不留情面的大声嘲笑他们。
苏听澜没有生气,反而挑挑眉。
对啊,小猫咪派不上用场没关系,这里不是还有别人吗。
想到这,苏听澜笑了,她站起身,往后蹦远两步。
下一刻人直接飞起轰然踹穿了两间大牢的门,站在了犯人的面前。
周遭的叫骂嘈杂声也在这声巨响下霎时沉寂,一时间落针可闻。
原本嚣张哈哈笑的犯人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瞪大眼看着苏听澜。
他抖着嘴唇,尽管有些腿软但还是努力往墙边退了退,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要干什么?”
牢房外的灯火将苏听澜小小的阴影拉长,恰好罩在体型健硕的大汉身上,再加上大汉面上惊恐的神情,竟显得大汉尤其弱小可怜无助。
苏听澜自以为友善的对大汉咧开嘴角,嘻嘻一笑:“大叔,帮个忙呗。”
这般神色落在大汉眼里更是阴森可怖,他眼珠子动了动,瞄了一眼苏听澜身后那足有婴儿小臂粗被踢烂后甩在墙角的铁栏杆。
铁栏杆嘎吱嘎吱的一阵晃动下最终哐当一声滑在地上,声响虽小但几乎响彻整个牢房,大汉下意识的咽了一口水。
牢房大开,但平日里无时无刻想尽办法逃出去的大汉此时此刻连一丝趁机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他颤颤巍巍的开口,就差跪下:“叔……您想怎么帮就怎么帮。”话说出口,立马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改口,“不不,您,您想要小的帮什么尽管提。”
“大叔,我可是良民,别怕。”苏听澜笑眯眯的抬了下被捆紧的手腕,“劳烦帮我解个绳子呗。”
绳子落在地上,看着大汉哆嗦着手好不容易帮她解开绳子,苏听澜满意的道谢,又特地带着满满的诚意从隔壁的空牢房拆下整面栏杆,回到大汉所在的牢房将门重新安了回去。
“谢了大叔,实在抱歉啊,这就帮你把门装好。”她说道,不待大汉开口,便利落的安完大门,带着几分得意自顾自的摆摆手。
“多余话不用说了,小事一桩,毕竟人家是良民嘛。”
说罢,她招手示意橘猫:“走,收拾二王子。”
一人一猫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牢房。
“现…现在的小孩……都都这么强了吗……”
按理来说,牢房内发生的声响足以惊动外面的人,但不知为何,外面却自始自终都没有狱卒来查探情况。
然而此时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方才发生的一切牢房内的犯人们甚至还未回过神。
斜对面牢房的犯人抻着头看着苏听澜带着橘猫离开天牢,艰难的收回下巴,大着胆子磕磕跘跘道。
这句话似乎打破了凝滞,大牢内又重新响起议论喧闹声。
“……不是,她有这本事怎么还会被抓进来?”
“这谁知道呢。”
“今日的新鲜事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会说话的猫,拥有神力的小女孩,还有不知哪路的大神能将这小壮士抓进来……
能待在这大牢中的自然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想到在小女孩脚下犹如纸糊一般的牢门,众人皆不寒而栗。
王城中原来藏着如此能人异士,是他们以前太鼠目寸光了。
今日一早,二王子便带着人当众将沙蝎一路拖回了王城直到王宫外,闻声赶来的大臣们见到沙蝎后又惊又惧,随后纷纷上前向二王子道贺。
二王子一路众星捧月地走到王宫大殿前,等待传唤面见老大王。
老大王一听说大臣禀报二王子将沙蝎解决了,大喜过望,命人速速传唤二王子进殿,并着人大办宴席,关切地询问二王子一路的所见所闻。
此时正值午时,王宫大殿中宴席大摆。
众人推杯交盏,观赏着席间舞姬们的歌舞,大王子四下察看,发现有人不在场,便问道:“六弟呢?怎么不在这?”
“六殿下今日一早便称身体抱恙,在自己的宫殿内歇息。”宫侍上前回道。
大王子哦了一声,“六弟是该得练练了,动不动就抱恙不适,以后娶了媳妇可如何是好?”
大王子妃在一旁笑着道:“六弟身子娇弱,怎能跟殿下比?”
大王子哈哈大笑,揽过大王子妃:“回去再说。”
大王子妃一脸娇羞欲拒还迎地推了一把大王子,正调笑间察觉到有什么缠上了腰间沿着脊骨往上游走……
“殿下,你……”
“我怎么了?”大王子一脸莫名地看着大王子妃。
大王子妃视线往下移却见大王子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正拿着酒杯。
那她背后的……是什么?
一股寒意直直地钻入了脑中。
哐当!
瓷器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望去,二王子妃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二王子,她想开口说什么,眨眼间化作了白骨。
在场众人哗然一声,大骇。
舞姬们花容失色连连尖叫,不管一路被裙摆绊倒多少次都连滚带爬地往殿外跑去。
大臣们也想跟着舞姬们逃跑,他们一动身却惊觉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等等,我们也想跑。
顺便带上我们啊!
然而舞姬乐师们听不见他们的心声,大臣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王和其他王子王妃们包括几位大臣眨眼间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化作了白骨。
如坠人间地狱。
大臣们想大叫想逃离这方地狱,但他们连浑身颤抖都做不到。
殿外,一队队士兵团团围住了整座王宫和大殿。
二王子从席间施施然地站起来,背着手闲庭信步般地跨过缠绕着黑气的白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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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殿中央。
大臣们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都死了。”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二王子眼瞳微转,抬眸瞥向最前方的一位大臣:“阁老,您说呢?”
那大臣是元老级大臣,见二王子看过来便只觉浑身如坠冰窖,身后仿佛有毒蛇盯上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发觉自己忽然能够开口说话,但也仅仅只是能开口说话。
心惊胆战的阁老暗自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短短一刻思绪千回百转。
片刻,他敛正神色,义正言辞道:“今大王及王子皆遭贼人毒手而薨逝,二王子慧眼如炬救下臣等,宫厨其心可诛,下毒谋害王室,罪不可赦,当斩。”
将老大王和大王子等人的死因推到宫厨身上,问罪宫中大厨,这是替二王子拉了群替死鬼。
“还有呢?”二王子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恭迎我王!”
大臣们纷纷齐声下拜。
碰!
墙边不知哪位乐师抛下的琵琶终于滑倒在了白玉石砖上,大殿中在场的众人皆俯拜在大殿地面,无人敢回头。
紧接着殿外又是轰隆一声,一道炸雷猛然响起。
殿内大臣等人再难以故作镇定,皆浑身一颤。
怎么回事?
大臣们小心翼翼地回头向殿外望去,乌压压的雷云正翻滚着。
狂风骤雨。
守在殿外的宫侍和兵士的衣衫被狂风吹的凌乱,雨水携裹着精致的帘帐疯狂地往殿内灌着。
下雨了。
下雨了!
“天意……”有大臣喃喃自语。
众人回过神来。
原来是天意啊。
“哈哈…哈哈哈哈……”二王子大笑,“天助我也啊!”
宫外依旧雷雨交加。
等到终于处理完宴席这边的事宜后,二王子神色阴狠的带着亲卫离开了大殿,前往六王子宫。
该去收拾收拾他的好六弟了,十妹也是,一个都别想跑。
一亲卫走上前低头施礼,禀报:“殿下,王女殿下去了六王子宫。”
二王子闻言,嘴角上扬:“好,好极,既然送上门,也省的我一个个去找了。”
“十妹!你怎么回来了!”
留在寝宫等着二王子上门的六王子愕然看着此刻不该出现在此的人站在了他面前。
他想到什么,竖眉看向殿外。
他的亲卫怎么办的事!
小王女抬脚一步挡住六王子的视线。
她摇摇头说道:“不怪别人。六哥,难道你以为我会是抛下至亲逃跑的人吗?”
听到这话,六王子看着小王女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不是逃不逃的问题!是莫氏、莫家的未来只能在你手上了!”
他咬牙沉声道:“你可知道二王子为夺王位做了什么。”
小王女一顿,抿唇道:“争夺王位,他们无非就是那些手段,还能做什么。”
“但这次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六王子沉着脸道,“二王子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听到这话,小王女神情茫然:“不该碰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5. 听她的
六王子攥紧手心,强忍怒意说道:“二王子背弃了先祖大人,习得了黑巫术。”
“什么?”小王女神情难以置信。
黑巫术!
小王女踉跄后退:“这不是莫氏世代永禁的禁术吗?他怎么敢!”
她先前以为不过是王位之争,以她的巫力还能有为六哥争取的余地……
没想到,竟到了这等地步。
“所以我才说……!你怎么能这个时候回来?圣女信物呢?”六王子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我交给葛柔了。”小王女垂眼看向地面,葛柔是随行在小王女身后的那位巫女,“他已经将王宫上下封锁了。”
六王子闭眼,痛心疾首地恨声道:“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啊!”
他本已做好与二王子同归于尽的准备,并为小王女争取逃命的时间,没想到她直接回来了。
如今小王女在此他又如何能安心地施展他事先准备好的那巫术?
难不成还要拉着十妹一同送死吗?
小王女微微抿唇,保持着王室仪态应有的冷静自持:“六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莫氏白巫术谁来传承都一样,你放心,我已全都安排妥当,其他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知道六哥会生气,会觉得她有多傻,但她向来固执,想做的事谁都不能改变和决定她的想法。
虽然黑巫术是在意料之外,但她也早已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如今,她只剩这么一个哥哥了,她做不到抛下他独自逃生。
“……六哥,我们是亲兄妹,母妃也早已不在,如果你想送死,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你!……你以为我想吗?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他甩开小王女的衣袖,眼不见心不烦地背过身不愿再看她一眼。
可真是他的傻妹妹啊!
真真是气煞人也。
“对不起,六哥,让你失望了。”
小王女欠身对六王子施了一礼:“十妹自私自利,并不愿被独留在这世上一世难安。”
“真是兄妹情深。”
身后传来一道嗤笑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便让你们如愿以偿。”
闻言六王子和小王女皆心里一沉,回身看向大殿门口。
来了。
大雨如注,王宫宫墙下一队队兵卫正警惕的来回巡逻,就在这时,远处屋檐上一道身影无声掠过,却无人察觉。
神识铺展整个王宫,苏听澜冒着大雨沿着王宫宫顶一路飞奔,一手唤出星刹弓。
没多久,二王子等人出现在视线中。
她没有拿出天刹箭,而是将神识化箭,搭在星刹弓上瞄准二王子。
松开指尖。
箭矢飞射而出。
一道白色的灵力突然从另一侧出现打散了箭矢。
苏听澜早就知道王宫还有俩位高手,一箭试探下,果然有一人用巫力拦住了箭矢。
那人穿着黑金色的巫师长袍,直接出剑刺向了她。
侧身躲过巫觋的攻击,很快对方又横剑砍来,她抬起星刹弓挡住了剑刃。
手腕瞬间一转,星刹弓划上一圈,铮的一下击退了对方,对着二王子再次射出一箭,又被另一人拦下。
苏听澜忍不住啧一声。
身旁巫觋再次欺身而上,他出剑越来越快,但始终奈何不了苏听澜一分一毫。
苏听澜不断见招拆招,用星刹弓作盾挡住身前的长剑。
身后有剑尖斜刺里砍来,苏听澜击退面前的剑刃,扭身一脚踹到另一位巫觋手腕上。
巫觋手腕一抖,长剑哐啷落在宫瓦上。
有箭矢射来,连剑带瓦一并击穿,掉入脚下殿内。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宫顶漏洞落下。
又是铮的一声响,宫墙下巡逻的兵卫们很快听到屋顶打斗的声响,有驻守的弓箭手举起弓箭对准了她后心,但没有一个人敢下令动手射箭。
巫师大人们正和那小妖女打斗,生怕一个不小心射中哪位巫师大人,那他们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苏听澜倒不怕凡铁,只是这巫觋难缠。
她现在的境界被压制只有练气期,用术法的话灵力根本耗不起。
更别提和两位近乎金丹期境界的巫觋速战速决,若不是肉身强悍,早就被对方耗尽了体力。
她只好唤出天刹箭,一边飞快后退和巫觋拉开距离,一边拉弓对准了不远处已经带人走到六王子宫殿门的二王子。
二人追上来齐齐对她打出巫术。
这时苏听澜眼角余光瞥到橘猫正悠闲地踱步跟上来。
她忙弯身躲开巫术,放下弓箭,双手抓住橘猫,拎到追上前的巫觋们面前,大声威胁道:“你们大人在我手上!”
像个绑匪。
巫觋们果然停手。
橘猫被抱着前肢悬在空中,神情无波:“听她的。”
苏听澜还以为他们是二王子的人,橘猫既然代表巫国来求她,说明至少身份不简单。
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抓着橘猫看看能否让他们迟疑一刻。
谁曾想居然是橘猫的人。
大哥,你这么有用,早知道夹着你跑。
等会儿,你故意来的这么慢的吧!
到底谁着急啊?
苏听澜抱着橘猫喊道:“都给我让开。”
巫觋们得令果断收手让开位置,挥手示意兵卫们退下。
巫觋巫女历来有保护王族的职责,但不参与王族内部争斗,即使卷入争斗,他们也无法对王族造成伤害,因为自幼就宣了心誓。
二王子使用禁术杀害了其他王族,巫觋们也无能为力,但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杀掉二王子,不然就是他们的失职。
除非先祖大人有命。
二王子神情不善地看着殿内六王子二人。
两方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二王子人站在门口背对着光,脚下的阴影被不断拉长。
犹如一只黑手在缓缓地伸向他们。
六王子不动声色地伸手挡在了小王女身前。
小王女瞥了一眼阴影,眉眼瞬间一厉。
不对。
不是阴影。
她抬手一道巫术猛地打过去。
那阴影发出了凄厉刺耳的叫声。
“好,好得很!”
二王子眼中阴翳涌动,面容狰狞可怖。
六王子顿觉不妙,紧紧护着小王女后退一步,手中捏着巫术,大脑飞速运转。
他脚下黑气扭动飞涨,不到片刻间铺天盖地,便对着二人猛扑而来。
小王女来不及细想,手中白光一闪,迅速挥出一道巫术打散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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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而来的黑气,六王子及时拉了一把小王女躲开脚下。
身后又有黑气袭来,小王女白光及时包裹掌心一掌打散。
看到白光,二王子眯起眼。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面上皮笑肉不笑,有一下没一下鼓掌道,“我们十妹如此深藏不露,实力真是出乎二哥的意料。”
迟则生变,二王子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和他们耗下去,缓缓地抬起右手狠狠一握。
他阴狠一笑:“二哥这就送你们二人上路。”
殿内游走张牙舞爪的黑气刹那间聚拢将二人团团包围后收缩。
在被黑气聚拢的那一刻,六王子不再迟疑,当他即将冲出去放开手中酝酿了许久的巫术时——
噌的一声一道散发金色光芒的箭矢犹宛如一道天光照射进来瞬间击散了黑气,钉入他们二人脚边,及时打断了他的动作。
小王女正挥手将白光包裹住二人全身拦住黑气的侵蚀,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箭矢吸引了视线。
咚。
又一声闷响响起,小王女和六王子闻声抬头望去,却见二王子忽的直直栽倒在地上。
而他的后心正插着一支半透明的金色箭矢。
几息过后,那金色箭矢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呼——
苏听澜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好险。
被迫跟在二王子身后的大臣们一见二王子倒下顿时哗然,立马一哄而散,连忙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六王子宫。
六王子不敢大意,远远地望着二王子的尸体,片刻后,见他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怔怔地掐灭了手中同归于尽的巫术。
他的好二哥……就这么没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担心,又有一箭补了上去,二王子的身体猛地一颤,周身的若有若无的黑气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
原来真的没死透。
好险。
苏听澜一手将橘猫夹在腋下从宫顶纵身跃下,身后巫觋二人也随之落地随行在苏听澜身后。
六王子二人看向几人,一脸惊喜地看着被挟持住的胖橘:“先祖大人!您醒了!”
二人悬着多时的心此刻也终于安然落地。
先祖大人蹬了蹬后腿,尴尬的发现动不了:“放我下来。”
苏听澜松开了胳膊,胖橘前肢先着地优雅地踩在二王子背上。
橘猫微微侧头,简单的介绍了下苏听澜:“这是圣女,是她救了你们。”
“多谢圣女相救。”
二人连忙施礼道谢。
“王宫内发生何事我已一清二楚。”橘猫说道,“是我来晚了。”
六王子和小王女对橘猫恭敬地施了一礼:“您不必自责,一切都是祖孙们咎由自取。”
“此间事了,这王宫如今也只剩下你们二人,今后有何打算?”橘猫漫不经心地踩着二王子迈步上前问。
有何打算?
六王子很快反应过来橘猫的用意。
老大王和一众王子皆被二王子杀害,王位空虚,按理来说,先祖苏醒,当由它来决定王位继承人,但它这一问,显然是将决定权交给了他们二人。
你们谁来成为下一任王。
六王子看小王女一眼,苦笑一下。
“……十妹,六哥也是自私自利的人。”他说道。
6. 真衍宗
“巫国的将来就交给你了,让六哥得个闲。”六王子看着小王女说道。
“不,六哥。”小王女对六王子摇摇头,她转头看向橘猫,上前一步,神情恳切,“先祖大人,我愿辅佐六王子治理巫国。”
六王子神情几分无奈,他对橘猫一施礼:“先祖大人,今后便劳烦您照看小妹了。”
这么多年来,其实他早就厌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
从去年开始就在打听王室商会的日程,并打点好了他和小王女同王室商会前往天洲大陆的一切事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若按照原计划,他过几日就会向国王请命带小王女两月后离开巫国前往天洲大陆。
谁知几日前他无意中看到了二王子施展黑巫术后的痕迹,在他请命前往剿灭沙蝎时更加确信了此事,由此进一步预见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他只好急忙派人先将小王女藏起来,待商会抵达王城再暗中将小王女送走,而他留在王宫同二王子就算不能同归于尽至少也要拉着他受上点伤,为十妹争取时间。
如今……
王室成员中除了老大王的姬妾,便只余他们二人。
有先祖大人在,他相信十妹一定能将巫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成为一代明君。
小王女一听得这话,便知六王子做的何打算,无论经历了多大的变故都能临危不惧的王女,此刻在人前再也维持不住引以为傲的王室仪态。
她眼眶微微发红,生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六哥,一定要走吗?”“别再抛下十妹了,好不好?”“你答应我,留下来……十妹求你了好吗?”
六王子难得见到一向要强的小王女露出这般软弱委屈的神情。
但即便心存不忍,他还是垂下眼眸避开了她的双眼。
心中不免叹息一声。
王宫这个精致的牢笼已经禁锢了他太久了。
从他记事起就遭受到无数欺凌。
宫中所有人捧高踩低,欺软怕硬,强取豪夺,各种人性的黑暗在这方寸之地演绎的淋漓尽致,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若不是靠着一股狠劲他也没办法护着十妹活到现在。
这个地方除了他的亲妹妹,从未给他留下任何美好的回忆。
若不是为了小王女他也不会留到现在,更别提王宫中发生的这些事会与他有任何关系。
既然先祖大人醒了,今后有没有他都一样,他也能毫无后顾之忧地离开此地。
他思虑良久,终究还是不愿背弃本心继续留在王宫,摇头不语。
小王女对六王子的决定无可奈何,只能含泪松开了指尖的衣袖。
大臣们得知又换了新王之后,接受的很快。
巫国史上也出过几代女王,小王女成为女王也并非史无前例,况且比起二王子那一手神秘莫测又可怖骇人的黑巫术,小王女表面上看起来可比二王子良善可欺的多了。
不过王室成员向来心思深沉,众人也不敢小瞧这位新女王。
远在天洲大陆的真衍宗境内一如既往的仙雾缭绕,连绵不绝的群峰郁郁葱葱,重重亭台楼阁皆依山而建。
峰顶有仙鹤悠然踏松观山,晨光照来,振翅而飞,俨然一派人间仙境。
人间仙境中最高山峰清剑锋主殿也似乎如往日那般安和静谧。
“你说什么——许!昭!!”
一道携裹着真气的暴怒声霎时间响彻清剑锋,整座大殿为之一震,一时间满峰飞鸟惊起,灵兽四散。
隔壁演武场中正练剑的弟子们惊的险些握不稳手中的剑,抬头看向主殿:“小师妹又惹掌门生气了?”
“必然是。”
有练剑的弟子早已习以为常,收回剑招后继续练下一招式。
“掌门,我说我想叛出宗门。”
这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儿,面容娇俏可爱,穿着淡粉色襦裙,簪着粉色绒花,直面着大吼声后依旧站在声音主人面前巍然不动,一脸从容地说着惊人的话。
如果忽略她那满头像被炸飞一样的头发的话。
“谁让你这么做的!!”这位向来以仙风道骨玉树临风而自傲的青年再也维持不住良好的风度,对许昭怒不可遏道。
“我自己。”许昭施术顺了顺自己在仙界时想法子特意烫的微卷发,淑女要随时保持优雅的姿态。
“我让你们三师兄教导你们,他就是这么给我教的?给我把人教到叛出宗门?!去给我把你三师兄喊来!”
“不去。和三师兄无关。弟子只是突然顿悟,真衍宗的确不适合弟子。”许昭呛声道。
“为何!”
为何?
这就要从她入宗前说起了。
一月前她刚到修真界时正好遇上真衍宗十年一度的招徒大会,因着一些误会,被迫前往参与招徒并测出了天火灵根。
在仙界仙胎根本没有灵根属性一说,想学什么属性的术法便学什么。
而她之所以会测出天火灵根十有八九是她的火属性亲和度高,这定是和她从小学习的剑谱属性以及身上的太阳真火有关。
当时那负责招徒的弟子见她是天火灵根眼睛亮的和灯泡似的,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几次打断她说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最后想了想有个地方住也行,便作罢没再出声。
等到她和其他小孩被带回宗门通过考验后,掌门直接出面就将她收为了关门弟子。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也不过就是被六师兄整日抓着监督修行。
每日一大早被强行拉起床上课,练剑,上课,练剑回到平常的生活那般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有一日,她三更半夜收到了任务。
是的,每位仙胎都必做的历练任务,也是他们会被踹下界的缘故。
系统和她说,她的任务随机出现,不定时不定点,修为和任务绑定,难度越高相应恢复的修为就越高,任务一旦颁布,就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去完成。
她只好急忙爬起床,连夜御剑飞出宗门赶去救人,但她忘了一件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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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告假。
由于她还只是练气期灵力根本不足以长时间御剑,全靠着她伪装成普通灵剑的本命仙剑赤晓一路载着她才能赶到。
等到她救完人回来后已过去了三日,刚踏进真衍宗境内就被大师兄拎着衣领回到清剑锋面对着整个师门严肃质问。
她才知道掌门师兄师姐整个峰上下都找了她整整三日,甚至连真衍宗外的附近城池村镇都翻了一遍。
她不知如何交代,只好说想念家乡的饭菜连夜回去想尝一尝,结果半途中迷路了。
那一次掌门第一次抽出了拂尘,第一次舍弃了仙风道骨的风度,第一次追着一个小女孩满山打,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几位师兄师姐们在一旁看好戏看的啧啧称奇,也算是长了见识,连上前稍微拦着掌门的念头一点都不敢有。
自那之后六师兄看着她看得更严了,只要她踏出房门一步,他在隔壁院子瞬间就能听到并出现。
明明也就比她大一岁。
小屁孩装什么老成!按照心理年龄来算她可是有一百多岁!
可惜就算他知道她要溜出宗门他也拦不住她,不过也不是没有用,六师兄知晓了也能帮她告假,至少师门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掌门拿她没办法,给了几件护身法宝,又派了三师兄崔恒来亲自教导她,只为补上落下的功课,三师兄见她上文课漫不经心百无聊赖的,为了让她打起精神努力学习,给她施加点压力,告诉她:
“门内各峰每月都会进行小测,每隔一年筑基期以下的弟子都要参与宗门小比进行排名,若你的功课次次垫底,可是要被淘汰的,会从真传弟子沦为内门弟子,若长期没有任何长进更是会被淘汰沦为外门弟子。”
三师兄敲了敲她的头,接着说:“所以,不要以为成为掌门的真传弟子便可高枕无忧了,你们俩可要好好努力,不然掌门师尊颜面何存那。”
若是平常弟子听了定要头悬梁、锥刺股,但许昭和常人不同,她在仙君门下学了多年,剑法招式各种秘籍早已烂熟于心,这些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算筹对于她来说学不学都无所谓,反正她也学不会。
相反,三师兄的这番话给她提供了别样的思路。
是啊!我离开宗门可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谁还管我去哪儿啊,还不用整天看这些天书。
崔恒要是回去后知道她这么想,并将萌生的想法贯彻的彻彻底底,不仅不会说出那番话,还会为了她求掌门把她功课的小测免了都行。
崔恒:我滴姑奶奶诶……算你厉害!
“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给我回去好好练剑!”
真衍宗掌门六淙真人气恼地甩袖一指殿外,果断将人赶出去。
许昭幽幽一叹,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也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她现在还打不过这位掌门。
今日过来也不过是试上一试,毕竟她平时老惹掌门生气,指不定他也想把她赶出宗门呢。
可惜,看来算错了。
7. 混沌双极珠
看着许昭垂着小脑袋失落地离开,六淙真人几度忍着脾气烦躁地闭了闭眼。
第一次发现小孩子原来这么不省心!他之前收的六个弟子哪个不是懂事好学又上进?
就这最后一次收的弟子,每一日都能给他新的惊喜——惊大过于喜。
掌门总觉得这是报应。
对他过于放养徒弟们的报应,老天爷才给他送来了个捣蛋鬼,真是造孽。
等许昭被掌门赶回去后据说三师兄被掌门召见骂了个狗血淋头。
据谁说的?当然是在场安静地旁观全程的大师兄朝明轩说的。
谁能忍得住吃了自家师弟师妹第一手瓜之后不和超——级——要好的师兄弟姐妹讲呢?
没有人,没有人能办到。
许昭回到小院时,见一穿着玄色的真衍宗弟子服饰的小少年正抱着剑站在路口向她望来。
正是六师兄穆阳。
看着她走近后,他开口问道:“你和掌门说要离开宗门?”
“是啊,小师兄不开心吗?”
“叫六师兄。”穆阳小朋友板着脸纠正称呼,“我为何要开心?”
“只会给小师兄四处添乱不学无术的小师妹要是离开了,小师兄不就能省心了吗?”
“我又不讨厌你。”
“咦?”这下倒令许昭有些意外了,“小师兄,你整日板着脸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原来你脾气这么好。”
原来她误会他了?
“我没有在生气。”穆阳垂下眼帘,他只是不喜欢暴露情绪,担心给掌门他们添太多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何况他也希望能快些长大好为师门分忧。
哪曾想,他努力不给掌门师兄师姐添麻烦,却有人倒行逆施,成日上赶着给掌门师兄师姐惹麻烦。
自从许昭来了清剑峰,师门上下鸡飞狗跳没有一日能安宁度过。
上次她消失了整整三日,闹得整个宗门上下都知道掌门新收的小弟子不见了,自那之后许昭也成功的彻底扬名宗门。
饶是向来稳重老成的穆阳小朋友此刻也忍不住叹息一声:“走吧,练剑。”
许昭有气无力地拉长声调,生无可恋地跟在穆阳身后:“是——”
……
“此处便是王族禁地。”
橘猫带着苏听澜进入祖庙深处,来到一扇有一丈高的厚重石门前。
橘猫招来巫女,巫女葛柔捧上一玉佩,是巫国的圣女信物。
在和六王子谈话过后,小王女派人召回了带着信封和玉佩暂时藏身在王城中的葛柔,葛柔也回到了司祭司的巫殿中随行服侍橘猫。
“要进入禁地需得用圣女信物才能进入,王室已有多年没有圣女传承此信物,我沉睡时此物便由大司祭掌管。”
至于六王子如何拿到的圣女信物……
一想便知,大司祭被国王关了起来,他几月前早已卜算到王室时日无多,但巫术修行不足,算不出来圣女所在,事实上苏听澜也还未到此方世界,自然算不出结果。
于是他便将此物提前交给了王室中最有可能将信物交到圣女手中的人。
直到橘猫看到圣女信物时也才想起来,便派了人去将大司祭放出来。
可怜的大司祭差点被人遗忘。
它浮在空中抬爪将玉佩嵌入石门中间的缺口中,一道光闪过,石门轰然打开,露出其后往下走的阶梯通道。
其实……也不是非得来禁地的。
苏听澜看着阴森森的幽暗通道,肉眼可见的怂了。
她看地图上的灵脉点就在王宫中的巫殿祖庙这个位置,便询问橘猫方不方便让她过去看看,橘猫以为她是要去禁地,便提出带她去禁地看看,她心中好奇便顺口答应了。
灵脉是一整条的,若是巨型灵脉其主干能有十几里宽。
复苏灵脉其实就是最好找到恶业之力最重的位置作为阵心布下净业阵,消除恶业之力对灵脉灵气的压制,让灵脉活跃起来。
恶业只会积年累月地不断增加且难以消除,若在怨戾阴煞之气极重的地方还会与之融合诞生各种妖魔鬼怪。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感受不到业力的存在,只会误以为灵脉灵气越来越少是灵脉枯竭的原因。
要是加上镇邪之物作为阵眼还能驱动阵法更快净化,宝物品阶越好净化的速度越快。
净业阵是仙界的阵法,若境界不足则无法学会并运用,虽然她修为被压制,但神识境界还在,门槛算是达到了,此阵也不需要使用任何灵力催动,只要用神识引一丝恶业之力和山河之灵入阵,阵法便能自行运转。
哼,还算系统有点良心,没把她的神识境界也封印了,不然她复苏灵脉的任务开局就得回老家。
想到这,苏听澜细一琢磨,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任务仿佛是为她而定制的……
极有可能。
也不知道跟她一块穿到仙界的老闺蜜许昭在哪个小世界做什么任务,要是让她来做,她没学过任何阵法定然对这个任务一窍不通。
苏听澜慢吞吞地跟在橘猫后面,就怕突然窜出一只什么灵出来,毕竟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真正的见到过鬼。
这个世界和她前世呆过的地球可不一样,是真的有妖魔鬼怪。
橘猫见她这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一边往下走一边慢悠悠地道:“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圣女怕的东西。”
“干嘛,正常人谁没点怕的东西,难道你没有吗?”圣女大人嘴硬道。
“但我不怕鬼,因为我就是鬼。”
“!!!”
苏听澜一瞬间往回连跳几阶台阶差点撞到身后的葛柔。
葛柔连忙伸出手扶住苏听澜的肩膀,苏听澜差点又吓得当场飞起。
【丢人。】
苏听澜果断屏蔽了识海中的声音。
她一直以为橘猫是妖,道行高深的妖能活成千上万年,被小王女他们叫先祖大人也没什么奇怪。
好家伙,结果是真先祖。
果然人还是无知的时候胆子才最大啊。
“那你怎么会变成猫啊?”苏听澜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她之前甚至还抱过它。
“这是我生前养的猫,它过世之后,我用了秘术保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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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身不腐。”橘猫停下脚步,坐正身子抬了抬肉乎乎的爪子,“我闭关潜研巫术失败后醒来就在它身上了。”
原来是执念未散,才得以借尸还魂……
渡劫期修为以上的修士寿终正寝后护佑一方的执念过强时,会成为一方守护神,若是凡人或境界不足的修士,则被称之为守护灵。
不过成为守护神的条件太过苛刻,且成为守护神后的天道限制颇多,一旦违背初心便会瞬间消散于天地间。
看来莫氏祖上曾繁盛一时出过渡劫期以上的大巫,而如今已经没落到修为最高的也只有接近金丹期的巫师了。
葛柔忍俊不禁:“圣女大人,要我抱着您吗?”
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抱着。
“要。”
苏听澜坦然伸出双手。
反正她现在确实是小孩子,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几岁。
【哟,还小孩子,脸皮真厚。】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苏听澜在识海中回道,搂着葛柔的脖子微微松了口气,被抱在身前跟在橘猫后面走下阶梯。
橘猫带着二人沿着幽暗的通道往下走了两刻钟,总算到了目的地。
出了阶梯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环顾四周,是一间有三丈高且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石室。
石室左右两面墙顶上和底部都镶嵌着一排排夜明珠,墙上画着巫族壁画一路延伸到黑暗深处,无数巫器沿着墙悬浮在空中,石室中央顶部甚至还有几件散发着微弱的光。
若是天洲大陆的修士见了都要惊掉下巴,这里竟全是极品天阶法宝,而那几件散发着华光的是修真界最高等级的仙阶法宝。
这里每一件都足够引起修真界的轰动和争抢,却在这里被随意摆放。
一猫二人面不改色,毫无波澜。
苏听澜对巫器并不感兴趣,顶多待会布阵需要用一用,比起这些她更好奇灵脉的情况。
而巫女则是因自小被带进来修行时便见过多次早已习以为常。
“这里的巫器你随意取用。”橘猫抬起下颌点点了前方。
苏听澜没有回答,她打量了一遍四周,闭上眼神识往地脉下不断延伸,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灵脉。
那灵脉的主干已完完全全地被黑灰色的气息缠绕笼罩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其上还有大量的灰白色气息遮挡着黑灰色气息。
什么情况?
恶业之力也不是这两个色啊。
黑灰色气息应该是怨戾之气,灰白色的气息是什么东西?
苏听澜继续深入查探,终于在灰白色气息中央找到了一颗透明的珠子,其周围盘旋着浓郁到犹如实质的浅灰色流体。
看来灰白色气息就是从这珠子上散发出来的。苏听澜没有贸然冲上去,她观察片刻,试探地将神识靠近珠子周围的流体。
这时系统出声了。
【直接取走便是。这是混沌双极珠,它现在是混沌状态,没有威胁。许是从时空裂隙中偶然间掉进来的。】
混沌双极珠?
和天地之力之一的混沌之力有什么关系?
8. 复苏灵脉
【和聚灵珠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只对拥有混沌之力的人有用。它拥有三种状态,也能拿来攻击,不过,没有混沌之力的人贸然使用的话,容易失控。】
那我岂不是跟拿着定时炸……罢了,拿着吧,不然也没法复苏。
苏听澜用神识将混沌双极珠一卷带到地面上,正想把它收入储物戒,忽然发现一个事实,她下界只带了本命武器,现在是一穷二白的状态,连储物戒都没得!
总不能拿着珠子到处走吧?
苏听澜低头看向橘猫:“你有那种拥有类似储物空间的物品吗?”
“?”橘猫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歪头看着她。
“您说的是储物戒吗?”葛柔摘下腰间的精致荷包,倒出了十几个储物戒,“这些都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您随便挑。”
得,还是传家宝级别的。这让人怎么好意思拿。
而且姑娘你咋还随身带着这么多传家宝随随便便就挂在腰间啊!
“你们这里没有和其他大陆通商,流通一些普普通通的储物戒吗?”
“有是有,但那些哪里配得上圣女大人,您拿一个吧。”
不不不,是我配不上你们的传家宝。
苏听澜连忙摆手拒绝,她猜这些储物戒里面肯定也放了很多东西。
见苏听澜执意推拒,葛柔只好在荷包中翻找出一只崭新的储物戒帮她套在手指上。
苏听澜成功将储物戒认主后把珠子放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处理灵脉,她神识回到地底灵脉处,没有了混沌双极珠的遮挡,便能够清楚地看到混合在怨戾之气之中深蓝色的恶业之力。
按理来说,怨戾之气和恶业之力若同时存在,百年后便会互相融合诞生各种怨鬼厉鬼。
此处的怨戾之气如此浓重,应当积攒了成千上万年,可见一旦融合后诞生怨鬼厉鬼,足以令这座城池随时沦陷成为鬼城。
然而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两者相安无事多年,似乎除了压制着灵脉灵气之外毫无威胁。
苏听澜想起石室中的那些巫器,顿时明了。
巫器皆是为驱邪避煞而制成,尤其石室中巫器的品阶几乎全是上上等,能压制住怨戾之气这么多年似乎也情有可原。
看来得多布一个去怨阵了。去怨阵的驱动方法也和净业阵差不多,将引入的恶业之力换成怨戾之气便是。
苏听澜睁开眼,“借两件巫器用用。”
橘猫没有多问朝空中随手招了招,高悬在最上方的两件仙阶法宝级别的巫器缓缓地飘到了苏听澜面前停住。
一件被打造成宝剑,另一件则是一把玉梳。
苏听澜摊开右手掌心,掌心流光飞舞,以神识勾勒出三层小阵阵形,左手掐指成印,引一丝山河之灵入掌心小阵后,右手一收,脚下瞬间大阵成型。
橘猫和葛柔新奇地看着地上散发着金光的大阵。
苏听澜一指大阵角落的一处阵眼:“帮我把宝剑放那一处位置。”
接着又指向大阵另一侧角落的阵眼:“这里放上玉梳。”
橘猫挥动爪子将宝剑和玉梳分别一左一右引过去。
“圣女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葛柔不解问道。
她从未见过这等阵仗。
橘猫也看向了苏听澜。
巫国成立上万年来,只于沙洲大陆和其他大国小国摩擦不断互相争夺领土。
直到几百年前,天洲大陆有商会为了扩大商机,第一次开着飞舟跨越山海来到沙洲大陆寻找商机,在经过沙暴和沙兽的无数次袭击后,无意中在茫茫沙海发现了巫国所在。
从那之后沙洲大陆和天洲大陆正式开启了通商之路。
沙洲和天洲有了贸易来往后,他们知晓了大陆另一头没有对巫术的信仰,和他们一样拥有神通的人被称为修士,修士追求大道,而非信奉神明。
他们对修士的阵法一事有所听闻,但从未亲眼见过。
“嗯……你们可知晓王城所在地下有一灵脉?”
橘猫点点脑袋,这一点它自然知道,他当年成为大巫后不久,于深处发现一地脉,其力量无比磅礴纯净。
约六千年前,他成为橘猫后再次醒来却发现了地脉黑气涌动,身为大巫的他自然知晓这是何物。
这也是为何他命人打造了这间石室并将巫器存放于此。
一切只为了驱除镇压地底的邪物。
苏听澜嘻嘻一笑:“这便是我来此的目的了,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她抬手向下一压,大阵垂直穿透地面与地底的灵脉相连,其上的怨戾之气和恶业之力瞬间被金光吞噬。
地面上的大阵开始徐徐转起来,阵眼上的玄天法宝也随之而动。
片刻后石室内光芒大盛,仿佛有什么被彻底释放,周围空气一荡,一股纯净至极的力量自石室中散开随即传遍整座城池向沙漠远处而去。
大殿中召见大臣等人商议新王封王大典的小王女六王子二人察觉到什么,余波漫过时,只觉心神清明。
大臣们也跟着二人抬眼看向祖庙方向。
守在殿外的两位巫觋微微躬身对着祖庙虔诚施礼。
才下过一场雨后的城池比平时更加嘈杂热闹,在大街小巷中叫卖行走的居民浑然不知,只觉得全身上下忽然有了用不完的力气,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新。
沙漠绿洲不易察觉的角落里河流边悄然冒出了点点青绿色的生机,蔓延舒展。
葛柔被刺眼的光逼得闭上眼,等到能够再次睁开眼时,她发觉周围的空气不一样了,但她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只能清晰地感受到周身瞬间一轻,仿佛沐浴在圣泉中清新舒畅,身体中的巫力运转不再滞涩,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加快了流动。
“这是……”
葛柔鼻头一酸,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听澜。
脚下大阵转动的愈来愈慢,最后逐渐隐没消失。
橘猫闭眼感受了一下,侧头看苏听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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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上的怨气被你清除了?”
苏听澜笑道:“没错。”
她感受着丹田突破到筑基期的修为,满意地笑起来,总算能飞了。
【恭喜恭喜,恭喜这位不知死活好歹蛮不讲理油盐不进的历练者,成功进入筑基期,距离金丹期还需复苏两条灵脉——】识海中那道声音毫无感情起伏地适时响起。
呵,加那么长的前缀是怕我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不爽吗?
苏听澜冷笑一声,在识海中拖长了腔调回应:“那还要多谢您的大力栽培和极力捧场呢。”
谁知对方也冷笑一声:【呵,本想给你解封个有用的术法,看在你顶嘴的份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与此同时,她识海中也随之浮现一道阵法记忆,仙音域阵。
这什么啊,这玩意只能加密聊天最多比隔音结界结实而已,有什么大用啊!
真没给她解锁点有用的术法啊!
这小气鬼!
苏听澜心里气的直翻白眼。
这时橘猫跃上苏听澜的肩头,打断她和系统在识海对骂的打算,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拍了拍她的头:“做得很好。”
在知道橘猫如何来的之后,苏听澜也没那么害怕小猫咪了,她坦然接受夸赞,指着中间还在缓缓相对而转的法宝,“阵法还在运行,那两件法宝坐镇阵眼能加快阵法运转速度,若没有必要就不要动它们了。”
橘猫点头应下,它唤出玉佩,放到苏听澜手中:“这是圣女信物。”
“不了不了,我还担当不起圣女这个名头。”苏听澜将玉佩盖在橘猫头上还给它,“况且这是你们禁地的钥匙,我马上就要离开巫国了,交到我手中也不合适。”
“无碍,还有一块在我这里。有没有玉佩也无所谓,即便没有钥匙我也能打开。”橘猫又将玉佩推了回去,方才特地用玉佩打开禁地就是为了示范给她看罢了。
“不了不了……”
“拿着。”
“不了不了……”
“收下。”
葛柔看着眼前一人一猫互相将玉佩推来推去的一幕,不由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像极了那些大臣互相推脱时的语气。
“……日后你定然会有用到的时候。”橘猫低头看了一眼苏听澜的储物戒。
“行吧。”
苏听澜彻底败给橘猫,将玉佩收入储物戒,一个钥匙而已,我能咋用到,都要离开巫国了。
接下来在王宫的几日,苏听澜游手好闲又惬意地虚度着光阴。
有猫咪有美侍有果……茶相伴,葛柔明令禁止,小孩子不能喝酒。
如此颓废懒怠的奢靡生活,和在仙界时完全不同,差点就想一辈子留下了。
还好她不是国王君主,不然她一定是个昏君。
【你还要赖在这里多久,还不赶紧去找灵脉复苏。】
苏听澜舒服地躺在躺椅上闭眼沐浴阳光,这时那道让人不爽的声音又在识海响起了。
9. 龙宫
苏听澜不在意,闭着眼撇撇嘴:“急什么?灵脉就在那,还能跑了不成。”
那声音忽地长叹一声,拉长声音道:【是啊,谁知道会不会跑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听澜听出几分不对,睁开眼坐起身。
【劝你还是去看看吧。】
“圣女您也要离开?”六王子有些诧异。
“也?”
苏听澜今日抱着橘猫过来是特地来和他们告辞的。
昨日系统说的话她越深想越不对劲,便打算先和他们道别后动身去沙洲大陆其他灵脉点看看。
“一个月后王室商会将会来到明珠城后停留一月,再回到天洲大陆那边,我也会搭乘他们的飞舟一同前往。圣女不若再留几月,届时我们一同前往天洲?”
“也好。不过我得先去其他地方,到时我再回来吧。”
苏听澜算了算路程,沙洲大陆也不算大,灵脉点虽有些分散但也不多,复苏灵脉又不费时间,两个月的时间赶回来应该足矣。
小王女没想到圣女大人也要离开,这几日相处下来相谈甚欢,有些不舍:“不再多留些时日吗?圣女大人还没玩够吧?城中还有好些巫国特有的风土民俗和土特产我还未带您尝试过呢。”
的确没玩……不行,正事要紧。
苏听澜及时打断自己贪婪的想法,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王女的诱惑:“嗯,我有些要事要办。”
橘猫没有多说,只道:“路上小心,保重。”
葛柔掏出一个储物戒递给她:“圣女大人,这是我这几日为您准备的一些行李和心意,里面还有一些吃食,您路上带着吃。”
“谢谢葛姐姐!”苏听澜欢喜地捧着储物戒,甜甜地喊了一句。
葛柔又接着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小心中暑多喝水防晒防风沙等等。
苏听澜连连点头一一应下。
“对了,你们这里没有传讯玉简之类的东西吗?”苏听澜问道。
“玉简?”在场几人露出疑惑的神情。
葛柔闻言愣了片刻,而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您是说那个啊。”
哪个?
小王女和六王子二人不明所以地看她。
商会与巫国通商来往的商品多是凡物譬如丝绸瓷器瓜果之类偶有修真界的一些新奇小玩意。
毕竟天洲修士普遍能用的巫国没几个人能用得上,带过来也不会有人买单,除非巫国这边有人特地和商会的人点名要何物才会带过来。
大司祭曾见过护送商会的修士使用过玉简,出于好奇便向商会求了几枚玉简。
玉简在天洲修真界是再常见不过的物品,商会管事当场就直接送了几十枚作人情并教他如何使用,毕竟和巫国大司祭搭上话相当于搭上一条莫大的人情啊。
大司祭拿到玉简后给几位巫师都发了几枚玉简,并交换了灵印,然而大家日日在王宫司祭司中共事,很少外出,几乎没有用上玉简的时候,久而久之就弃置在一旁了。
司祭司等人只对玉简新鲜了几日后就再也没用过,因此王室的人对玉简此事并不知情,不然当初六王子给小王女传讯时用的就不是信而是玉简了。
此刻听苏听澜忽然提起,葛柔才猛然想起来,再次掏出那个满是储物戒的荷包,找出了几枚玉简递给三人连着橘猫怀里也塞了一枚:“这是师父赠予我们的,正好诸位都在,一并交换灵印吧。”
而后为在场一脸懵懂的众人简单介绍了玉简的用法。
小王女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神奇的好东西,又惊又喜地握着玉简仿佛捡到了宝贝。
太好了……以后随时都能和六哥还有圣女大人他们联系了!
六王子也看着玉简颇为满意地弯起嘴角,这下他倒不用过于牵挂和担心了。
和几人一猫交换过灵印后,苏听澜准备直接离开,却在大殿门口掏出了葛柔送她的飞行法宝后陷入了沉默。
虽然她是说过要能让她飞的东西,但……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是和小孩子玩具一样的东西?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听澜看着手里的法宝一动不动。
好尴尬啊不想走了谁来救救她!
“圣女大人,喜欢吗?”葛柔期待地看着苏听澜。
这可是她特意让先祖大人为圣女大人炼制的,相信圣女大人一定会喜欢!
橘猫淡淡地瞄了一眼苏听澜。
它当初就说了她可能不太会喜欢,葛柔却一定要做成这般模样的,它拗不过只好依她……
假的,其实它更想看苏听澜的反应,此时成功地看到苏听澜便秘的神情后,先祖大人彻底满意了。
“……喜…喜欢,谢谢葛姐姐。”
罢了,毕竟是人家的好意,总不能当面拒绝吧多掉人家面子啊呜呜呜。
苏听澜最终还是骑着小肥猪挥手泪别了众人,别问她为什么刚刚没哭,她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葛柔看的心都化了,也跟着流下感动不舍的泪水,天哪,圣女大人都感动哭了……
今日天气甚好,南夏海的海面上正值狂风暴雨,正是游玩的好天气。
一穿着水蓝色金龙纹裙额上有一双龙角的少女正和鲛人少女你追我赶地在海中比拼到达海面的速度。
“会会,你好慢啊。”龙角少女不停地往上游,低头看了一眼身后青色鱼尾的鲛人少女。
“明明是你一言不合抢先游的!不讲规矩,这次的不算!”鲛人少女会会紧跟其后,举拳抗议。
“不行,我都快到海面了。你输定了。”龙角少女加快了速度向海面游去。
“姬玉殿下……等一下……”深海不远处还有一道声音传来。
“哥,你好慢啊。”会会回头停下等那声音主人。
等到那人近前来,是一名身穿着龙宫侍卫服的蓝色鱼尾男鲛人,他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竖眉斥责道:“我还没跟上你们,你们就把我甩开了,能不能拉着点殿下,要是殿下出什么事,我们谁都担当不起。”
“知道了哥,都怪你,殿下都跑了。”会会嗔怪道。
海面上浪花翻滚,客船在急雨中犹如一叶扁舟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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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摇摆摇摇欲坠。
正如她当下的处境,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黎瑶站在船头看着面前手持刀剑林立的兵士。
多可笑啊,从前对准敌人的刀尖如今风水轮流转对准了她。
多好笑啊,从前山盟海誓不负卿如今天涯海角追杀你。
带头的将领往前踏出了一步,她后退一步撞在栏杆上。
将领不敢再上前,抱拳一礼恭敬道:“娘娘,海上风浪大…还请皇后娘娘安心,同末将回城。”
黎瑶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请人的态度吗?”
“…娘娘勿怪,末将奉命行事,乃不得已而为之。”
“我绝不回宫,”雨水拍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咬牙一字一句,“除非我死。”
将领闻言一怔,旋即心生不妙,顾不上多想,抬脚向黎瑶冲过去:“娘娘!不要做傻事!”
可还是晚了一步,靛蓝色的衣裙一角在手中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纵身向海面一跃而下。
扑来的海浪吞噬了溅起的水花。
将领抓着船头的栏杆怔怔看着船下汹涌的海浪。
“……您这又是何必,”将领喃喃,“陛下,从未想过要杀您啊……”
一月前,大将军,也就是皇后的父亲,犯下了谋逆大罪,锒铛入狱,择日抄斩,亲族皆流放。
在皇帝的刻意隐瞒下,皇后身处深宫一无所知,然而皇后宫女却还是意外得知,冒险将皇后送出了宫外。
皇帝不久后发现皇后消失,龙颜大怒,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前几日他们好不容易循着线索找到皇后,却恰好撞见皇后在寻短见,原来竟是才得知亲族被流放的流放,抄斩的抄斩…
等到费尽千辛万苦将人救下后,皇后又要跟他们拼命。
幸好当时留了心眼救下来时先封了对方的穴道,再加上对方才刚苏醒没什么力气,不然以他们几人的功夫恐怕要交待在那。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尽快北上回到皇城,他才不得不选择了走水路。
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将军,”身后亲随上前一步请示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回吧,娘娘心存死志,我等也无能为力。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一切有我担着。”将领回神缓缓说道。
“是!”身后兵士齐齐应声。
“殿下……你愣着干什么呢?”
会会远远的看到龙女姬玉的背影停留在海中,怀里正抱着什么。
姬玉转过身来,原来怀中抱着的是一位凡人女子,她歪头问会会:“这是今年第几个落海的了?”
凡人女子正是从客船上跳下的黎瑶。
“这才开年没多久吧……”会会察觉到黎瑶身上有龙珠的气息,“你把龙丹渡给她了?”
“我看她昏过去了,情况不太好,只能用龙丹暂时稳住气息,先带回去安置在客房吧。”
“殿下……不要再捡乱七八糟的人回去了。”
鲛人侍卫头疼的扶额,无奈道:“您忘了上次救的那个男人了吗?”
10. 黎瑶
“那人拿了避水珠之后,不仅偷了您的首饰甚至还顺走了会会的鲛纱,要不是守卫发现,早就逃之夭夭了。”侍卫提醒道。
“……那是意外,父王不也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放心吧,看好她就是。”姬玉没放在心上,连连摆摆手敷衍侍卫。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是来路不明的凡人,还是把人带到岸上吧,我们看着她。”侍卫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行,她现在身体状况很差,万一等不到人来救就糟了,别劝了,再多说两句我打你。”
闻言,侍卫瞬时收声,果断向黑恶势力低头。
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要是再多说挨打了他都不能还手,亏的还是他。
……
“她还没醒吗?”
姬玉扒在房门口探头向内望去。
会会坐在床前摇了摇头,这几日都是会会在照顾黎瑶。
请了老宫医来看过,说是人被封了穴位,只是使不上气力,已经疏通过了,其他并无大碍,龙女救的及时好好休息休息不日便能醒过来。
谁知过去了八日,人连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不然……还是把她送回岸上,让人找凡间的大夫看看?”会会说道。
毕竟人类的身体和他们不同。
“再等几日吧,我还想问问她怎么回事。”姬玉走入房内,当时她在海面看的清清楚楚,是她自己从船上跳下来的,若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回去了恐怕还要换个地方继续跳。
她端详床上睡的一脸安详的女子面孔:“看她这脸长得也好看,怎么说也得是个凡间的世家小姐。”
“谁知道呢。”会会也跟着看向女子,撑着胳膊鱼尾搅了搅随口回道。
这几日她照顾这女子时,发现了她指腹间有着和哥哥一样常年练兵器的茧子,会习武的女子可不多见,这些年来还是她们遇到的第一个。
练武之人向来坚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才会选择跳海吧。
正走神间,她看到女子眼睫毛忽的颤了颤。
“啊,她要醒了。”会会一下坐直了身体,惊喜道。
“真的吗?”姬玉将头凑过去。
黎瑶悠悠睁开眼,便看到一对龙角凑在眼前探头探脑,一时失神。
她开口声音微哑,缓缓问道:“我是……在地府吗?”
“放心吧,不是地府,此地乃是龙宫,你昏过去已有八日了。”姬玉扑哧一笑,问道,“你感觉如何?”
听到熟悉的声音,黎瑶转头看向龙角的主人,抿紧唇一瞬不瞬凝视着她。
深海中二人都看不到黎瑶的泪水,但也看出了她神情中的难过。
“怎么了?”姬玉有些手足无措,和会会对视一眼,“我不会安慰人啊,你去?”
“我也不会啊。”会会低声回道。
二人正无措间,黎瑶从珊瑚床上虚弱地撑起身子,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姬玉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她语无伦次哽咽道,“都,都是我的错……你不该救我的,不不,我不带你多好……”
“无妨,人命关天,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下次莫要再乱来了。”姬玉以为她是在对给他们添麻烦的事情道歉,大度道,“不然可不会有人随时救你。”
黎瑶显然没听进去,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跪在床上低头呜咽,声音颤抖:“都、都怪我……怪我……呜呜呜……”
当初就不该……
就不该……
若不然也不会连累了她……
她本就该在龙宫无忧无虑一辈子的……
姬玉愣了下,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好笨拙的出言劝道:“快……快别哭了,不会怪你的,这种小事还不值得本殿下放在心上。”
黎瑶摇头。
“不,不不,根本不是小事,都是我都是我……”她哭道。
姬玉不会安慰人,见对方充耳不闻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
“对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她轻声问道,“前几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跳海呢?”
黎瑶这才听到姬玉的问话,握着姬玉的手微微一怔,停下了哭泣,环视四周回过神。
她刚刚说什么?
这里是龙宫……
八年了,她只来过一次龙宫,那便是她和姬玉初见时。
她看向会会,她也在,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何年?”黎瑶眼中露出些微的期冀问道。
“天央一千六百一十二年。”会会说道,天洲大陆皆是以天岁纪年。
黎瑶瘫坐回去,脸上神情变幻一刻,面色复杂似哭似笑。
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是梦吗?
不,不是梦。
她经历的痛比任何时候的噩梦都要真实!
姬玉看黎瑶转眼间又咬牙切齿,心中七上八下,她转头对会会道:“还是找老宫医再来看看……”
会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游出房间找老宫医去了。
黎瑶闻言回过神来:“抱歉,是我失态了……让恩人受惊了。”
她俯身施礼道谢。
“还未谢过恩人相救,小女子名为黎瑶,乃是苍弥国依州兴城人。”
八年前,她也如今日这般被姬玉所救,她醒来后姬玉便带着她熟悉龙宫和周围海城,甚至带着她去了镇魔阵禁地外围探险。
她当时根本心不在焉,暗暗决定既然活下来就要好好地谋划,心中时时牵挂着在牢狱中受苦的黎家人。
期间姬玉渐渐和她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早就看出了她有心事,在听说了她的经历后,热心的姬玉当即便要和她一同上岸帮她救回并安置好她的家人。
白龙龙王知晓后非但没有反对,自恃凡界无人能伤到龙族,还派人暗中保护二人。
黎瑶从小在兵营长大受到了父亲的耳濡目染且天赋异禀排兵布阵不在话下,在一番谋划后,便决定回到边疆暗中收拢父亲的部属。
有了姬玉的相助她如虎添翼,得以顺利救下被流放的黎家人并安置妥当。
这七八年间,她们二人也算顺风顺水地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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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叛打到了皇城。
眼见她即将把那个男人从皇位上揪下来打上几巴掌让他知道好歹的时候,姬玉被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用奇怪的法宝变回龙身禁锢在空中。
而她带来的千军万马却在那个神秘人手下不堪一击,还用法术将她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龙宫侍卫不知所踪,十有八九也遭遇了不测。
她苦苦哀求神秘人放了姬玉。
那神秘人充耳不闻竟直接在她面前将姬玉剥皮抽筋活生生地凭空炼制,她煎熬地跪在地上三天三夜生不如死,恨的目眦欲裂七窍流血。
终于,神秘人将她也一并投入了炉中,就在她以为能就此解脱时,再一睁眼便回到了八年前。
当年她的父亲被狗皇帝扣上谋逆之罪当场杀害,母亲一饮毒酒自尽而死,她被困在深宫中却一无所知……
若不是嬷嬷和宫女相助她也逃不出来,可惜,她当年心思太单纯,早在上船前就被识破了身份,辜负了嬷嬷她们的一片苦心。
被牵累的黎家人,她必须再去救。
但这一世不能再牵扯姬玉,那神秘人定然是冲着龙族去的,有龙王相护姬玉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若是再遇到那神秘人,她能救下黎家人也死而无憾了。
“我是龙女,名为姬玉,姑娘为何跳海,若是有什么难处便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想法子度过难关,世间繁华多姿,人间走一遭何其不易,虽无法事事尽如人意,但岂能随意抛弃自己的性命呢?”姬玉劝道。
黎瑶垂目:“恩人说的是,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处,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不过是家里的小事,不敢劳烦恩人出手相助。”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姬玉也不好再多问。
“那你好生歇息,若有什么需要喊一声我的侍女会会便是,无需过于拘谨。”姬玉说道。
“是,多谢恩人,叨扰了。”黎瑶施礼道谢。
“客气了。”姬玉摆手。
一个月过去,黎瑶身体逐渐恢复。
在被姬玉带着重新经历了一遍初相识相知的那段时间,黎瑶更加确信无疑,她经历的那一切都不是梦。
她珍惜地度过每一刻,终于到了坦白的这一天。
“我得走了,姬玉。”
“嗯?这么快?”姬玉和会会看着她,“不多留些时日吗?”
主要是难得来了新朋友,她说的那些都城趣事还没听够呢。
黎瑶摇了摇头,“我的家人还在等我。”
“这……说的也是。”姬玉迟疑,黎瑶毕竟是岸上的人,消失了这么久,生死不知,她的家人一定担忧不已,还未报过一声平安呢。
“不然我派人去替你跟你家人说一声?”姬玉说,南夏海龙宫除了管辖南夏海海域自然也有隐藏身份在沿海地域人族中生活的探子。
“不,我必须亲自去。”黎瑶摇头拒绝了姬玉的好意,没有直说,“待我一切都解决了……我,我再回来找你。”
若是她还活着的话。
姬玉闻言也没有强人所难,掏出了一颗珠子放到她手中。
11. 抠门
“这是龙珠。一旦遇到了危险就驱使它,若无法解决那便用它给我传讯,你身上还有我的龙丹,用龙力催动即可。”姬玉说道。
龙珠既是武器,亦是可传讯之物。
“不可。”黎瑶将龙珠推拒回去,“待我上岸后你替我将龙丹取出来。”
姬玉再次将龙珠塞到黎瑶手中:“你且收下吧,不然我不放心,万一你又想不开跳海了我还能去把你捞回来,况且,你家里的事龙珠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虽然黎瑶对家中的难事闭口不提,但姬玉知道,此事定然不简单。
“那你……没了龙珠和龙丹……”黎瑶迟疑。
“放心,龙珠我父王宝库里多的是,龙丹的话我需要的时候再去找你便好了,所以,你暂且先替我好好保管吧,等你回来再还我。”
黎瑶鼻尖一酸,默默收下,欲对姬玉下拜行稽首大礼,姬玉及时扶住:“我们是朋友,无须行此大礼。”
“等你平安回来再找我们玩。”会会拍了拍黎瑶的肩头。
“好。”
黎瑶上岸后,姬玉和会会在海中殷切地挥手相送。
看着黎瑶俯身施礼毅然决然地离去,会会犹豫再三,看一眼姬玉,喊道:“殿下。”
“嗯?”
“你就不怕她是骗子吗?……或者真如她所说,万一再也回不来……”会会说道。
“那又怎样,你忘了,只要我还活着龙丹随时都能回到我体内,也不怕她把它卖了。”姬玉回望远处的身影,“况且…我的龙丹这些日子并没有过于排斥她的反应,这意味着她对我没有任何歹念,不用太担心。”
不仅如此,姬玉没有说的是,她对黎瑶还有莫名的亲切熟悉感。
仿佛就像是多年的好友……
她也说不清这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也许这就是前人说的一见如故吧。
“原来如此,那就好,我可还记得之前那个男人的仇呢!”说到这,会会攥紧拳头。
姬玉一脸心虚:“……消消气消消气,都是我不好,上次进宝库给你挑的裙子不喜欢吗,不喜欢我们回去换一件!”
……
没有。
没有。
这里也没有。
“系统,系统……系统!!!”苏听澜在识海中大声呼唤系统。
识海中的声音总算有了回应。
【喊什么喊!本姑娘不叫什么细桶!】它反驳道,【给我放尊重点,我是你指引者!】
“怎么回事啊,你这地图是盗版的吧!”苏听澜跳脚大喊,“为什么……为什么我去过的灵脉点,什么都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她这一个多月来每个点还来来回回确认了好几遍,神识几乎上天入地全翻了一遍。
听到她质问,它顿了顿,说道:【地图的确是真的。】
苏听澜神情变幻一刻,强行忍住脾气:“那这些地方为什么会没有灵脉?”
【为什么会没有灵脉?】苏听澜听到那声音笑了一声,【灵脉不见了就去找啊,不然我为什么叫你来看?】
“找?!怎么找,它怎么凭空不见的我都不知道!”
【不然呢?你以为历练真那么简单让你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真是天真无邪。】
“我……我真是谢谢你。”苏听澜及时强忍住爆粗的冲动。
它嘻嘻一笑:【过奖。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告辞。】
苏听澜捏紧小拳头,他喵的!就这还叫什么玩意指引者,呸!
揍不到这抽象的玩意儿真是让人可气。
【我还没走呢,你骂我我听得见!给我注意点!】它喊道。
苏听澜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啥用没有,爱咋咋地。
不靠谱的家伙,说到底还是只能靠自己。
灵脉是集地脉精气而生与万物相辅相成,若说它是遭受了外界的天灾或其他不可抗力而消失的话,那最先消失的应该是绿洲才对,她去过的绿洲却毫无异样一派平静。
好好的灵脉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
地底下除了消失的灵脉也没有任何异样。
但若说是人为的,她在仙界时还从未听过修真界有法子能凭空将灵脉抽走……不过,万一要是有的话,那到底会是何方神圣干的?
是沙洲的人?
然而她几乎逛遍了整个沙洲的小国部落都没有遇到几个入道的,更别提有能力将灵脉抽走的人。
沙洲中灵脉点都是位于沙漠绿洲所在地以及河流支流处。
苏听澜四下察看,试图寻找出和灵脉有关的线索,并询问了灵脉点的当地人有何异常现象之类的情报,当然,什么都没问到,倒是知道了不少八卦。
眼见二月之期将近,苏听澜不得不暂时放下,先回巫国与六王子汇合。
罢了,灵脉不见了早晚有一日总能找到,没有沙洲的灵脉还有其他大陆,总不能也跟沙洲一样不见了吧,哈哈。
“还有不到半日锦华商会的飞舟就要出发了,圣女怎还未归?先祖大人,您有收到传讯吗?”曾经的六王子莫睿如今已晋升为巫国亲王,他担忧问道。
橘猫趴在神猫石像上晒着太阳,懒懒的瞄了一眼莫睿:“别急,她快到了。”
快到?
还有多快才到?飞舟不等人啊。
莫睿坐立难安。
“喏,你看天上。”橘猫抬头点了点不远处天空。
莫睿站了起来,远远见到一道身影骑着小肥猪飞来,松了一口气。
苏听澜一落地便道:“等等,我得再去一趟禁地。”
得多做点准备了,以防小偷。
莫睿和橘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
不久后,苏听澜和莫睿挥手告别了新女王等人,跟在莫睿身后踏上了商会飞舟。
苏听澜趴在飞舟栏杆边,看着巫国飞快向后退去直至再也看不见,盘算着到了天洲一定要买一把灵剑,再不骑那蠢的不行的小肥猪了,让它成为永恒的纪念物吧!
飞舟从沙洲飞往天洲大陆的沽州需耗费一个半月的时间,且飞舟途径妖族领地时,锦华商会会临时停留几日进行一些人情来往,因此二人到达沽州时也耗费了近两月时间。
沽州,符修宗门的聚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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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州城则是符修第一宗紫怀阁所管辖的主城,处于天洲大陆中部,是天下符修汇聚之地,以产符笔符纸著名,也是著名的富庶之地之一,商业繁华。
莫睿带着侍卫与锦华商会主人的小儿子何期同行进城,二人一路同行以来相谈甚欢早已互相引为知己,于是半路便拍板决定加入锦华商会学习商业之道。
苏听澜沾了莫睿的光,一同与莫睿被安排在锦华商会名下的一座精致宅院暂居。
“小院简陋,还望亲王殿下别嫌弃。”
何期引莫睿等人进入宅院,这间宅院在外看起来毫不起眼,绕过影壁后却令人眼前一亮,其内假山小桥流水,布置的错落有致,房屋精美,整体布局幽静雅致。
“哪里,有劳何期兄费心了。”莫睿施礼道谢。
“亲王殿下客气了,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二位舟车劳顿多日,这几日便好生歇息,在下就先不叨扰了。”何期还礼道。
“多谢何期兄,改日一定请你吃酒。”
送走何期后,莫睿问苏听澜:“圣女您接下来有何安排?”
“先逛逛吧,后面我再看,要走的时候再跟你说一声。”葛柔给她的储物戒中放了些银子和灵石,正好逛逛有什么想买的,尝尝本地小吃,紫怀阁这边的灵脉也找个时间复苏一下。
“那您随意,房间您随便挑个喜欢的住便好。”莫睿道。
“行儿。”
和莫睿分开后,苏听澜咬着刚出炉的糖画在街上一边四处闲逛一边思考。
在搭乘飞舟的路途中,她用神识顺便看过他们途径地域的灵脉点,不出所料,大部分的灵脉都消失了。
她粗略地检查过一遍,皆是和沙洲消失灵脉同样的情况表面毫无异样。
至于为何还有部分灵脉在,她猜测这些灵脉皆是有宗门或大型势力的大能坐镇,才使背后之人不敢妄动。
想到这,苏听澜不由得心中泪流满面,看来天洲的灵脉也遭了毒手,哈哈。
路过一个小摊时,苏听澜无意中看到上面一朵海棠珠花,下意识停下脚步盯着珠花出神。
这粉嫩粉嫩的珠花还挺适合胖昭那个爱臭美的家伙,要是她在这里说不定就买了。
“小姑娘,喜欢这珠花?老板我便宜卖你。”老板见苏听澜视线停留在珠花上,开口道。
“多少钱那?”苏听澜随口一问。
老板笑道:“本来卖的两百文,老板我今日跟你有眼缘,算你一百五十文!”
“五十文。”苏听澜说道。
老板瞪眼看她。
哪有砍得这么狠的!
“这可是我从永州城进的货!一百四十文,不能再少了。”他说道。
“四十文。”苏听澜接着道。
老板一呆。
??怎么还越砍越少了。
老板说道:“小姑娘,你…你这不厚道啊,哪有这么讲价的!一百三十文给你。”
“爱卖不卖。”苏听澜扭头就走。
“等等…等等!这个数!”老板连忙拉住她,比了个六。
苏听澜看也不看。
“四十文。”她说道。
12. 乖孙女儿
老板拉着苏听澜犹豫再三,最后不得不咬牙道:“行,成交。今日算我卖你个人情,下次可还要来啊!”
这小姑娘穿的衣裳看起来至少也是个大户人家的,怎的比乡下小姑娘还恁的抠门。
“既然这个都算我五十文了,那另一只珠花……也打包卖我吧?”苏听澜指着另一只和海棠珠花款式相似的青蓝色珠花。
老板瞪眼看她,有你这样的吗!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价还价,老板最后还是惜败于苏听澜,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听澜才将两只珠花抓到手里走了没几步,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怎么,老板这就反悔了?
谁知她耳边突然有人号啕大哭起来:“我的亲孙女儿啊……你可让我好找…!”
?
嗯?谁?
苏听澜转头看去,却见一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扯着她的衣袖坐在地上一身狼狈涕泪横流。
街上人来人往,一下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视线,向她们二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老妇人还在哀嚎:“我的乖孙女儿……!乖孙啊,奶都听你的……奶都听你的,别再离家出走了……奶就剩下你一个娃儿了,你爹娘不在…你要是也离开奶可让奶好活啊……”
“怎么了这是?”有人问道。
“听着像是孙女儿不懂事抛下自己亲奶奶离家出走了。”
“啧啧,这孙女穿的衣服料子也不便宜,原来是家里好吃好喝当小祖宗供着的。”
“都好吃好喝供着还闹离家出走让家里人好找,看看这老妇人穿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这要是我家小孩,不得好一顿打?”
不是,这人咋回事儿啊?认错人了吧?苏听澜一脸糊涂:“额,这位……阿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孙女。”
老妇人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大哭大闹撒泼打滚:“跟奶回家……!奶都听你的,乖孙啊……!别再抛下奶了……”
“阿婆,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孙女!”苏听澜拉住了老妇人的哭闹大声道。
“我没认错,你就是我乖孙儿!”老妇人神情凄苦地看着她,“孙女啊……你连奶都不想认了吗……”
周围人看的心存不忍同情不已。
“多可怜呐……”
“快跟你奶回家去吧,别再外面逛了。”
“就是啊,老人家也不容易。”
神经病吧!有种你今天就带走我!我看你扯不扯的动!
苏听澜再三忍住了爆粗的冲动,外衫衣袖被扯的凌乱,手中还拿着没吃完的糖画,神情麻木。
她带着老妇人撕扯的力道强行舔了一口糖画,任由她拉扯哭闹。
那老妇人哭着哭着站起身来,开始拉她的胳膊嘴里念念有词:“跟奶走跟奶回家去奶给你买好吃的都依你……”
苏听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演戏,她算是明白了,这是遇到拐子了,还如此明目张胆。
要是她是普通的小女孩真就被这么带走了还无处喊冤去。
等着瞧。
我看你们窝里藏着多少人。
老妇人拉扯半天发现苏听澜一动不动,开始用力拽她,但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甚至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苏听澜依旧不动如山。
一盏茶时间过去,老妇人当着众人的面累的面色涨红气喘吁吁,如今这局面已是骑虎难下,老妇人心思急转。
众人围观着围观着也发现了不对味,这…怎么连个小孩都拉不动?
“那位大哥,劳烦帮我报个官,给你八百文。”苏听澜抬头朝人群中围观的一个小哥说道。
八百文!
那小哥双眼一亮,立马挤开人群,报个官而已,做好事还能白得八百文稳赚不赔。
老妇人见势不妙,笑呵呵的强笑道:“乖孙女儿,奶去给你买点吃的……”
脚底抹油顺势就要钻入人群离开。
苏听澜假装将珠花收入荷包实则收入了储物戒,抬手抓住了老妇人的胳膊,甜甜一笑:“奶,别走呀,咱俩叙叙旧……”
真以为她是八岁小孩?
没过多久那小哥带着几位城主府的官兵引路而来。
“让开让开!”
“看什么呢,都散了!”
那几位官兵凶神恶煞地驱赶围观的人群,来到苏听澜和老妇人面前,对她上下一番打量:“就是你报的官?”
“衙役大哥,我不认识这位阿婆,她非拉着我,我怀疑她是拐子。”苏听澜乖巧回道。
“冤枉啊大人……这是我孙女儿……”
“扰乱街道治安,都带回去问话!”那带头的衙役手一挥,身后的衙役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左一右上前将二人押走。
“诶,等等,我的八百文……!”那小哥带官府的人来后躲在人群中,见状直接大着胆子出声。
“这……现在不太方便给,不然大哥你先和我们走,在官府外面等我?”苏听澜看了一眼衙役,一脸为难。
“那……那好吧。”小哥也不敢反对,弱声道,不远不近地跟在几人后面。
衙役几人带着二人离开了繁华的街道,七拐八拐的转入人烟稀少的小巷。
老妇人渐渐的也不再哭喊挣扎,褪去了虚弱疲惫不堪的模样,一派悠闲地跟在衙役身后。
“区区一个女娃儿你都拉不动,还要叫上哥几个,这点事都办不好?”走在最前头的衙役突然出声。
“唉唷,哪里是我能拉得动的,方才你是没见着,这女娃儿忒邪门,我可劲儿地扯她都不挪一下。”老妇人抽出帕子甩了一下,中气十足地反驳。
“说你虚就是虚,可别找借口了。”老妇人身旁的衙役笑道。
苏听澜百无聊赖地跟着几人不出声,仿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待身后跟随的小哥也进入了巷子后,苏听澜趁其不备飞身一脚踢飞了前方的衙役,那衙役直接脸着地蹭着地面滑了出去留下一行血迹。
左右两侧的衙役刚要做出反应,却被苏听澜旋身一腿齐齐抽翻连着老妇三人一同撞在了巷墙上当场昏死过去。
身后小哥见势不对转身就逃,苏听澜随手将手中吃完还未来得及扔掉的糖画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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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抛出去。
竹签瞬间穿透了他的额心,小哥睁大眼面朝下直直地倒下。
“唉。”苏听澜站在原地看着案发现场抱臂叹息一声。
这是什么小怪物,那练气中期的兄弟在她手下都过不了一招。
藏在暗处盯梢的人看完全程忍不住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对,是修士,一定是,一个正常小娃娃哪里能有这般力量?
他们本以为苏听澜没有修为是个凡人,原来竟是境界比他们还要高。能轻易击杀那练气中期的兄弟至少也得是筑基期,小小年纪能有这般修为,定然是哪个大宗门天才弟子或者大族子弟,说不定周围还有其他的修士暗中保护……
他越深想越是胆战心惊,思及此处便狠狠一咬牙吃掉珍藏许久的低阶敛息丹,抹了墙灰抓乱头发脱下外袍团成包袱,不再留恋果断抽身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
苏听澜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皮,在对方身上留下神识印记,跑吧,让我看看狡兔有几窟。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沽州城门即将落锁时,有老叟佝偻着腰推着板车进了城,他用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不住松一口气。
一整日过去了,都没有遇到危险,许是没发现他,先回去看看。
老叟依然不放心,足足绕了半座城,确信身后没有任何人跟随,才劫后余生地回到城中藏身的窝点。
莫睿一回到宅院便见到苏听澜坐在院中石桌边的石凳上,短短的手指头正在石桌上圈画着什么。
“殿下,你回来了,有点事要劳烦你。”苏听澜发觉了莫睿踏入院子,抬头看来。
“怎么了?”
“我杀人了。”苏听澜说道。
亲王殿下哦了一声,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啊?”
竟是杀人……也不对,初见时她就杀了二王子,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莫睿可从来不敢小瞧这位圣女大人,哪怕她才只有八岁,这可是连先祖大人都要顺着的人物。
“……杀的何人?是需要我帮忙毁……灭迹吗?”尊贵的亲王殿下有些局促不安地坐下,万一杀的是哪里的大人物他要想想怎么处理才好。
亲王殿下脑海中思绪混乱不已,不到片刻已上演到战火蔓延生灵涂炭的一幕,苏听澜缓缓接着说道:“没什么,几个拐子。”
莫睿闻言吐出一口气,他就知道圣女大人不会做那种事,仿佛方才慌张不安的不是他。
“那是被拐的人救下了?”莫睿问道。
苏听澜说道:“还没,所以才需要你帮忙配合下,我一个人有些分身乏术。”
莫睿笑道:“这种小事,圣女直说便是,无须这般客气。”
苏听澜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之后便全靠殿下相助了。”
入夜后,穆阳如常在自己房间内打坐修炼,忽的听到隔壁房间开窗的动静,他当即起身探出窗口。
抬手便抓住一只正鬼鬼祟祟爬窗而出的小师妹。
“许昭,你又要去哪?”
13. 小黑猫
“小师兄……”许昭面上毫无被抓的尴尬,嘿嘿一笑,“我想起来白日里看到的一件衣裳很是喜欢,你放心这次我已留了信在桌上给师兄们,我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眨眼便翻身从客栈二楼的窗口一跃落在对面屋檐上,正要召出化为灵剑的赤晓,谁知刚站稳穆阳就挡在了身前。
穆阳抱剑紧绷着小脸看着她。
“明日我们还要早起启程前往沧笛阁,此处人生地不熟,你若是擅自行动后遇到危险师兄们要如何和掌门交代?”他说道。
许昭急忙道:“我很快就回来了,真的,之前几次我也……我还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之前那是在真衍宗境内,今时不同往日,师兄们也说了,永州边境不太平,万一被牵扯入其他小宗恩怨轻则受伤重则遇险——”
“我有分寸的,小师兄。”听着耳边任务的催促,许昭心下焦急,当即打断穆阳的絮絮叨叨,“还请小师兄让一下路。”
“掌门让我看好你。”穆阳微微摇头,又不忘强调道,“还有,叫六师兄。”
许昭神情惋惜:“那对不住了,小师兄。”
她左手掐印一道术法挥手向他打了过来。
穆阳见状愣了下,待要拿起剑鞘防住许昭的攻击,一道刺眼的光闪过,哐当一声他的佩剑落在了屋瓦上。
穆阳尚且维持着防御的动作,只觉手中的佩剑不受控地脱手,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以为是许昭想法子抢了他的佩剑,但睁开眼后他看着自己黑黢黢的爪子愣住了。
一双粉色绣花鞋踩到他面前,他望着和他身子一般大的鞋子陷入了沉默。
穆阳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幻术而已啦。”许昭随口回道。
她匆忙将穆阳的佩剑收入储物戒,他的储物戒套在了尾巴上便没动它。
她双手将他抱起,当即唤出了赤晓御剑离去。
许昭在识海中查看了一眼目标位置加快了脚下御剑速度,而后举起小黑猫看着他嘀咕了一声:“还是这样子可爱多了…”
“你怎会幻术?”
穆阳没想到许昭竟然会幻术,自她入宗后他便日日看着她修炼,除了她时不时会偷偷离开宗门的时候,他从未见过谁教过她幻术,难不成她每次离开是因为在宗门之外另拜师门修习幻术?
想到这里,小穆阳有些气闷,居然背着他们拜了第二个师父!
“嗯……这个那个……我入宗前便是练气期小师兄你知道的吧,我先前曾救过一位姐姐,”许昭绞尽脑汁开始瞎编,“她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教我引气入体后,便将她的独门幻术传授于我用于自保。”
嗯,听起来毫无破绽。许昭很满意自己的瞎编。
听到并不是他想的另拜师门后穆阳心中的气闷消去大半,他问:“是哪位前辈?”
许昭:“她被人追杀不便透漏道号名姓,也不肯认我为徒,传授与我后便飘然离去了…若有缘再见的话,我再向前辈请教。”
嘿嘿,自然是无缘啦。
穆阳沉默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罢了,事到如今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她屡次三番逃课下山违背师门嘱咐。
只是……还有一件事。
他非常认真地道:“许昭,给我解开。”
“我不。”
许昭胡乱地揉着小猫咪的脑壳,只觉得格外解气,哎,有点想念她在仙界养的小黑了,还有澜澜小宝贝……她也一定很想念自己吧…
此时没心没肺的苏听澜远远地跟踪着拐子其中一队伪装成走商的灵马车队已有半月左右,灵马可低空疾行,行进速度虽不及御剑但也比飞舟要更快一些。
莫睿叫上了紫怀阁带人和她兵分两路,并约定好处理完后等他前来和她汇合。
苏听澜强行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揉了揉鼻头缓解酸涩,谁啊,谁在骂她?太没素质了!
穆阳小朋友被揉的顿时炸毛却又无法躲开她的魔爪,这个臭许昭,竟敢目无尊长对他动手动脚,简直没大没小!
穆阳小朋友从此下定决心要更努力修行,至少不要再被随便变成小猫咪了,这个流氓。
两日后,许昭紧赶慢赶的终于进入了淇州境内。
淇州位于永州北部,由于淇州不大,虽缺少巨型灵脉没有一流宗门,但其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凡人人口城镇众多,多数时候由二流宗门自行根据州内的宗门大比实力轮流掌管治理淇州,但也因此二三流宗门间关系错综复杂,较为混乱。
这天夜里,许昭抱着小黑猫放在肩头蹲在树上,她伸出小手指头对小黑猫嘘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敛息静等目标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有两人扛着麻袋鬼鬼祟祟从林中深处而来,其中有一人背着麻袋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可总算蹲到这小子落单了,真是不容易。”
另一人跟在身后谨慎地四下观察一圈周遭确保无虞后才回道:“知足吧,上头的吩咐能办好就不错了。”
那人感慨道:“这小子可真不走运,前几日才刚得罪了渡鸿宗,就敢跟四长老的宝贝弟子抢法宝,这下撞到长老手里可要让他有去无回了,啧啧,该说他胆大呢还是愚蠢。”
“这都是他自己活该,同情他做甚。赶紧把人送过去赔罪,早点回去领赏钱。”
“待拿到报酬再去喝几杯?”那人对同伴挤挤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同伴闻言兴奋地弯腰搓了搓手:“嘿嘿,这次这笔钱够咱哥俩去醉梦楼玩上几日了。”
许昭全程安静听着,待时机成熟后她收起源影珠,对肩上趴着的穆阳传音道:“抓紧咯小师兄!”
许昭召出灵剑,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剑光乍现,大喝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感动许昭原是为救人而来的穆阳愣住了,险些没抓稳被甩飞出去。
你……是来黑吃黑的?
那二人还沉浸在温柔乡的幻想中,突然被一声大喝打断,大惊之下尚未做出反应便被一道横扫而来的剑气同时抽飞,手中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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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脱手撞在了树干上吐出一口血来。
“……来者何人!”
许昭横剑在半空中不等二人缓过来,直接上前用剑柄将二人挨个上去一下狠狠敲晕。
她打开麻袋松开了人质身上的捆灵绳,用绳子将二人一并绑到一起扔在地上,蹲下身几下拍醒了人质。
穆阳小猫咪蹲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人质脸上挨到巴掌的一侧肉眼可见的变红后,终于在即将两侧都变的脸肿的边缘醒来。
“我……这是哪里……”男人躺在地上动了动眼睛,眼神迷离茫然,缓缓开口。
他记得他先前还在山脚城镇采买,才进了巷子便眼前一黑。
“大哥哥,你是被坏人打晕抓走啦。”许昭一脸天真烂漫地说道。
男人捂着头从地上起身,后脑勺还隐隐作痛,感觉到脸上一侧传来的疼痛,他抬手触碰:“嘶…我的脸……谁干的?”
“是他们打的。”许昭一指边上昏迷的二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推卸了责任。
男人看向被绑住的二人,一下明白了。
这二人是望凌宗四长老手下的内门弟子。
前段时间他在秘境中时无意中得了地阶上品法宝,结果不知被渡鸿宗的人何处得知后堵杀他不成被他反杀。
四长老的亲传弟子知晓他得罪渡鸿宗皆因他的法宝而起后,也对他的法宝起了心思强行要夺过来,却抢不过他,后来定是跟四长老告了状才会有今日这一出。
四长老倚仗大长老在宗内横行霸道已久,又很是护短,加上他前不久才杀了王失得罪了渡鸿宗,四长老派人将他打晕送往渡鸿宗不仅能在渡鸿宗面前得个好,美其名曰向渡鸿宗赔罪,还能帮徒弟除去眼中钉拿到法宝,简直一举两得。
他要是真去了,有没有命回都是未知数。
男人摸了摸身上的储物戒果然空空如也,脸色难看至极。
他回头看向许昭,语气中有些迟疑:“……你是?…是你救了我?”
许昭点点头:“我本来在树上抓小猫咪玩呢,这两个人就鬼鬼祟祟过来了。”
“我躲起来之后发现他们说的话不对劲还扛着大哥哥你,就直接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许昭拿出源影珠,“这个珠子就交给大哥哥了,大哥哥应该会有用处。”
他下意识接过了源影珠,兀自盯着珠子怔怔出神,只觉得这世间无奇不有。
他竟然被一个小孩给救了?两个大人居然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
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
他自己都不信,但他被一个小孩救了的确是事实,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除了面前这个小女孩和一只黑猫,以及那边二人,确实再没其他人。
而且这小孩还恰好在那二人的必经之路上又随身带着源影珠,处处透着不寻常。
要不是这里都没有别人,他都要怀疑又是谁设下的局。
怎么想都令人匪夷所思。
他缓了缓,对许昭抱拳施礼道谢:“多谢这位小道友搭救,在下望凌宗何境,敢问小道友如何称呼?”
14. 命中注定
许昭拍拍手起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既然大哥哥你醒了,那这二位大叔便交由大哥哥处置了,日后有缘再见吧。”
还得赶紧去和师兄们汇合呢。
许昭不待何境开口挽留,召出灵剑后直接御剑离开了。
“你是如何知晓他需要相救的?”小穆阳趴在许昭肩头,回头望了一眼刚才救下何境的方向。
许昭正御剑辨认沧笛阁的方向,她闻言假装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受人所托呀,既然小师兄都看到了,可要帮我保密哦。”
“受人所托……?是何人?为何找上你?”穆阳心中满是疑惑,接连问道。
明明可以委托给其他更强大的修士,为何不是别的修士,偏偏找上了她一个小孩?
“我只能说这是我以战证道的方式之一,至于何人嘛,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说,以后若是有机会再告诉你吧。”许昭拍了拍穆阳的小脑袋。
见许昭不肯再多说,穆阳识趣的收起好奇心,不再继续问下去。
他和她相识成为师兄妹才不过几个月,不肯说也是自然,毕竟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倒是他自己,显得过于逾矩且刨根问底了。
……
又过了两日,苏听澜一路御剑用神识远远跟着灵马车队来到永州边境。
拐子将永州窝点中拐来的人口分批藏在马车内,这次没有和在沽州时一样分成两队离开,而是直接壮大了马车车队继续赶往下个点。
她脚下的剑是出城前随手买的灵剑,小肥猪被苏听澜彻底雪藏了起来,虽然她不喜欢御剑,也不甚熟练飞得并不快,但她更不想骑着小肥猪出来丢人。
沙漠人烟稀少可以无所畏惧,天洲不行,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修士或御剑或御兽飞过,要是突然见到她骑着小肥猪在天上,想必她在不久的将来定会成为天洲人尽皆知的笑话。
想到这,苏听澜浑身抖了抖,那画面感过于强烈不敢想象。
苏听澜如往常那般用神识一边跟踪一边探查灵脉所在,忽然在远处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御剑飞来。
那散着一头卷发身穿藕粉色襦裙的小女孩不是许昭还能是谁?
没想到在小世界历练也照样能遇见许昭,这得是什么缘分?
苏听澜惊喜的喊道:“许昭!”
许昭在有人用神识扫过她身上时她便察觉到了。
这神识境界和她一样,是哪位同辈也来这方小世界历练了?
许昭抬眼将神识也扫了过去,一眼便见到随意梳着低双马尾穿水蓝色儒裙的小女孩飞过来,与此同时,苏听澜的声音也传到了耳边。
许昭立即兴奋地传音喊道:“澜猪!”也向着苏听澜的方向迅速飞扑了过去。
这就是闺蜜间的命中注定吗,无论是从地球到仙界,还是从仙界到修真界都能再次相遇……呜呜呜这感人至深的缘分呐……
许昭在心中不由得为二人之间的缘分挥洒热泪。
听到澜猪二字,苏听澜果断撤回了惊喜的神情,闪身躲过许昭的飞扑而来的怀抱,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胖昭。”
说多少次了一见面还是叫她澜猪,真是过分。
此时许昭已重新回到苏听澜身前,她牵住苏听澜的手,抬手用幻术变出了一朵玫瑰献给她,热泪盈眶满脸殷勤:“美女,结芬。”
“多谢,”苏听澜接过许昭的花,伸手挡住她的脸,“婉拒。”
许昭扼腕叹息:“今天也是被澜猪拒绝的一天……”
“女人,住口。”苏听澜一脸麻木,“注意你的措辞。”
“你变了,你对别的漂亮姐姐可从来不是这个态度。”许昭说道,手捧心口泫然欲泣,就差背后响起悲情的背景音乐,“我就该知道,渣女就是这般,爱来的快去的也快…”
“啊是是是。”
“人家就是你过期的鸡肋老宝贝,可有可无,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啊对对对。”
“态度竟这般冷淡敷衍,你是不是又背着我招惹了新的花花草草,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天真无邪的小穆阳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他戳了戳许昭:“这是哪位朋友?”
许昭这才想起来身旁还有个小师兄,连忙收了戏精成分,介绍道:“忘了介绍,澜猪,这是我在真衍宗的小师兄穆阳。小师兄,这是我入宗前的挚友,苏听澜。”
小黑猫纠正道:“是六师兄。”
苏听澜看向小黑猫,和它面面相觑,刚刚还想问她怎么能把仙界的猫也带下来了,原来是她小师兄?
怎么也是黑猫?还长的一模一样?
“…你师兄是猫妖?”
许昭嗐了一声:“不是啦,你用神识看,这是我用幻术变的。”
一般低级的幻术只是普通的障眼法,但许昭在仙界早已将幻术修炼的炉火纯青,幻境对她来说简直信手拈来,即便是低级障眼法也到了能以假乱真的程度。
由于下界后所学的幻术皆被封印限制,再加上修为境界被压制的原因,因此小穆阳身上的幻术也只能维持三天,至于为何到现在没有解,则是因为许昭掐准时间续上的幻术……
谁见了不得说一声夺笋呐。
苏听澜同情地看着穆阳:“你怎么把你小师兄变成猫了?”
什么仇什么怨那?可怜的小猫咪……
还别说,圆溜溜的大眼睛,小黑一如既往的可爱啊,苏听澜强行忍住了手痒的冲动,不行,这不是真的小黑,不能摸。
“当时情况特殊……”许昭说道。
“如今情况早已不特殊了,给我解开。”穆阳不悦道。
许昭毫不犹豫拒绝:“我不。”
穆阳当场炸毛,气恼不已,但他又拿这家伙没办法,小穆阳为了发泄情绪故意扒拉了一下她的头发没想到却挂住了爪子。
苏听澜问:“你这是要去哪?”
她瞥了一眼许昭脚下的灵剑,要是跟她顺路还能顺便载她一程。
“沧笛阁正值十年一度的雅乐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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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派我们去道贺一番顺道见见世面。”许昭回道,又问,“你呢,是要去哪?”
“哦,我在跟踪拐子呢。”苏听澜说道。
“拐子?!”许昭闻言大惊,当场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大怒道:“在哪!”
边上还在和许昭头发打架的小穆阳也骤然停下了动作,看向苏听澜。
“在那个方向,我暗地里观察了多日,他们修为不高,但极其谨慎,这十几日我一直远远跟着,等他们到了目的地我们再直接端了他们老窝。”苏听澜指了指远处说道。
不仅如此沿途的窝点位置她也记了下来报给了莫睿和紫怀阁那边,让他们事先派人盯梢着以免打草惊蛇,等她这边确定拐子要和接头的人转手后再将人一网打尽。
“那还等什么?”许昭催促道,“走走走,快跟上,别跟丢了。”
“等会儿。”苏听澜说道,一脚踩上许昭的灵剑,而后一手搭上她的肩收起自己脚下的剑,一套流程做得熟练无比,“好了,出发。”
许昭早已习惯她这懒样,毫无异议,倒是穆阳回头看了苏听澜两眼,不明白她有自己的剑为什么还要搭许昭的,…总不能是因为懒吧?
他想了想,爬上许昭的头,给苏听澜让出另一侧肩膀来。
苏听澜向穆阳投去了满意的视线,真懂事儿。
……
渺州城内近期正举办着为期三个月的雅乐赏会,大陆各地修士陆陆续续闻名而来,煞是热闹。
雅乐节,是沧笛阁特有的盛大节日。
修士寿命漫长,各州特有的节日皆是十年一度,一旦举行节日庆典便长达三个月。
相传沧笛阁开宗祖师便是在七月十一日那日得悟仙曲而飞升,从此沧笛阁便将那日定为雅乐节。
雅乐节于五月初城内开始庆祝,期间会有各地的乐修汇聚于此参与大典前两个月的初试选拔和交流,被称之为雅乐赏会,直到七月十一沧笛阁内举办雅乐大典结束后七月下旬收尾。
如此重大的盛事沧笛阁自然会广邀各大宗门参与雅乐赏会和最终的雅乐大典,为表友好,各地宗门亦会派出亲传弟子或宗门管事前往参观祝贺并送礼交流往来。
二人一猫跟随着拐子车队来到沧笛阁下的渺州城时正值六月初,雅乐赏会已举行有一个月,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城门口来往车马众多,城门外天空中骑着各色灵兽坐骑或是御剑而来的修士们皆收起灵兽灵剑落地步行入城。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城内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各处客栈或是被事先订下或是早已被住满。
穆阳趴在许昭头上,苏听澜二人从客栈内走出来。
“晚上我们要睡哪?”苏听澜问道。
许昭默了默:“睡树上。”
苏听澜:“……”
许昭看苏听澜神情抗拒,认真想了一会儿,只好继续提议:“要不然睡房顶?”
她四下张望,看到什么眼睛忽地一亮,抬手指向大街上一栋张灯结彩的高楼。
15. 救场
“欸,你看那里,我觉得那栋楼不错,晚上还能听小曲儿入睡呢!”许昭笑道。
苏听澜顺着许昭所指看过去,嗬一声。
都已经在挑哪个屋顶更好睡了吗!
说实话,因为担忧跟着拐子频繁入城出城会被察觉到异样,这一个月以来她们都在外面餐风露宿,苏听澜早就累的很。
比起用清洁术,她更想感受一番沐浴后躺在柔软的床上褪去疲惫的快乐。
听着二人已经在讨论哪个树杈睡的更舒服哪个房顶更好睡的穆阳不由得扶额。
他只好出声提醒道:“许昭,你还未联络师兄师姐们。”
“啊,是啊,差点忘了。”许昭连忙拿出玉简,得知师兄师姐们已在沧笛阁住下,给他们二人留了房间,二人松了一口气。
苏听澜猛然想起,不对啊,我不是真衍宗的。
看来在那之前……苏听澜怜悯的眼神看向穆阳,只能继续委屈小猫咪了……
穆阳才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背后突然一阵恶寒,他瞬间全身紧绷,有人要害我?
许昭看一眼便知道苏听澜想什么:“回去后我得给小师兄解开幻术,你到时和我一起睡吧。”
总算要解开了,穆阳趴下后扒拉了下许昭头顶的头发,这半个月来都不知道他怎么过的……然而想到这里时脑海中忽然闪过被许昭又是好吃好喝伺候又是小心护在怀里睡觉的画面。
好像也不是特别的难过……他还撒泼胡闹抓她头发……
小猫咪脸一烫,可耻的沉默了。
当然,小黑猫有没有脸红谁也无法看出来。
也行,苏听澜点头同意:“咱俩也好久没一起睡了。”
“是啊,上次一起睡还是在上次呢。”许昭伸手挽住苏听澜,上次自然是在仙界的时候,这半个月在野外互相靠着睡的时候不算,“走吧,我们去好好逛逛!”
?
所以上次是哪次?
穆阳听不明白,她说了又好像没说。
住宿问题得到解决后,几人决定先在城里玩一玩再过去沧笛阁。
街上繁华热闹不已,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商贩小摊叫卖声不绝,二人沿着长街一路游玩过去,买了不少本地特色吃食。
许昭一边走一边将小吃喂给穆阳吃着,如今穆阳对小猫身体适应良好,对嗟来之食也不再抵抗,苏听澜则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
“对了,”苏听澜见到有一处小摊卖着首饰,才想起来上个月刚买的珠花,“我之前买了两对珠花,当时看到觉得还挺适合你的,戴上看看。”
苏听澜从储物戒取出那两对珠花,将粉嫩的海棠珠花递给了许昭。
“哇,多少钱买的,我们澜猪送我礼物了,开心!”许昭面露喜色,她举了举手中的猫咪和吃食,“你帮我戴吧,我腾不开手。”
苏听澜理了理许昭的头发,帮她戴上:“又不是第一次送,这是我顺路买的,当时还以为你没在这,打算买来自己戴着玩的,花了我四十文呢。”
“四十文,你也好意思说哦。”许昭扬眉。
“四十文怎么了,四十文也是钱,不要我自己戴。”苏听澜作势就要收回珠花,本来她买这两对珠花也是看中这种款式特别很是喜欢才买的。
许昭连忙道:“要要要,你送我什么都要。”
苏听澜将另一对青绿色珠花别在自己的垂在肩上的双马尾,对许昭侧了侧头:“怎么样?”
许昭甜甜地道:“好看极了,我的小美女。”
苏听澜嘻嘻一笑:“咱俩的珠花是一对儿的呢,不过你的更好看。”
穆阳老实巴交地当着背景板嘴里嚼着零食没出声,听着二人日常的互相吹捧早已见怪不怪。
不知不觉间,二人沿着长街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广场。
此处人头攒动人群密集热闹非凡,有凡人在广场边缘摆摊叫卖,有修士御剑在空中观赏,广场周围客栈酒楼窗户大开室内的人正向外看去,高楼楼顶还有观景台有人在其内坐着喝酒吃茶望着广场中央一座浮空的楼阁。
浮空楼阁精美犹如仙宇宫阙,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庄重秀逸,整座小楼有二层,楼下一层门窗禁闭,唯有楼上前殿三面空旷,一面为屏门。
楼阁内正有几位乐修在其中为几位翩翩起舞的舞者伴奏。
原来这里有演出。
许昭和苏听澜一不留神便被挤入人群,许昭忍不住问一旁抬头观看的路人:“大哥哥,这里是在表演什么?”
“小姑娘外地来的?”路人回头打量二人一眼,他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眉飞色舞道,“这是雅乐赏会期间每隔七日华灯初上之时便会有的沧笛阁弟子的演出。”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他身旁的同伴接道,“据说这是沧笛阁在以此方式来招待外来的客人们并展示弟子们平日里所学成果。”
沧笛阁弟子的演出啊…好像和上一世在地球看的演出也没什么差别?
毫无艺术细胞可言的苏听澜抬头看向台上,此时刚好一场演奏完毕,乐修和舞修施礼下台。
又有两人接着上台,其中一人抱琴放在一侧其后坐下,一人身披红绸穿着一身水红色舞衣好整以暇地站在了舞台中央,二人齐齐施礼。
一声铮响,舞修踏步翩然起舞。
广场上此起彼伏的嘈杂声似乎被不知名的力量骤然压低,四周的叫喊变成了如在耳边低语般的窃窃私语,琴曲丝丝缕缕犹如山间溪泉悠然流淌在耳畔,指尖一拨一挑间琴声清冷悠扬,引人入胜。
台上舞修踩着节奏飘转,舞姿曼妙灵动,有人沉浸其中被舞修的一颦一笑和倾国倾城般的舞姿吸引,仿佛在欲语还羞地诉说天地之大她只为你一人而独舞,慢慢的,她开始向着你走来……
?
不对啊。
怎么真的走下台了?
许昭和苏听澜摸不着头脑的对视一眼,看着舞修毫不留恋地从台上离开,飘落广场后向大街上走去,周围人群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干嘛去?
难道这也是演出的一环?
许昭回头看向台上还在弹琴的乐修,广场上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声也消失了,只余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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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回荡,越发显得琴曲声孤零零。
台上乐修依旧面色不改,宛如舞台从一开始便是她的独奏,有人敏锐地察觉到台上琴音似乎乱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这是……被人给了难堪啊。
许昭眨了眨眼,将小猫咪抱到苏听澜头顶,手中吃食都推到她怀里:“说起来,我之前新学了一支舞还没给你看过呢。”
她对苏听澜笑道:“正好现在有机会,你可要好好看哦,小师兄你也要看。”
许昭掐指施术换了一身云霞色纱裙,披着长长的火红色绸带,从乌压压的人群飞至空中,脚下火莲一朵朵绽放,绸带飞舞间她回头对苏听澜一人一猫眨眼娇媚一笑。
周围人见状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刚刚那是……设计好的?”
“原来这小姑娘才是真正合演的舞修吗?”
“看起来也不大,竟然都筑基期了,未来可期啊。”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小姑娘纷纷吸引了视线后,成功地转移了台上乐修的压力。
她看着许昭,指尖悠扬婉转的琴曲曲调骤然一变。
随着许昭的动作节奏开始变得紧凑轻快起来,铮铮琴音密密麻麻嘈嘈切切。
高阁上抱着琵琶的女子端坐凝视着广场空中的许昭。
她身后的沧笛阁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许昭脚下踩着火莲飘转旋舞愈转愈快愈转愈快,长长的绸带伴着火光随之舞动,令人目眩神迷,渐渐的众人也不再出声。
她沉醉其中踩着曲子节奏辗转腾挪,犹如林间小鹿,时而轻盈如燕,时而振帛而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衣袂飘飘宛如落入凡间的小仙子。
穆阳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映着许昭的身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起舞,仿若置身于梦境中似真似幻沉迷其中恍若未觉。
广场旁的客栈内忽有清越笛声响起与琴音和奏。
须臾,高阁内亦有琵琶声徐徐加入了合奏。
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清风徐徐的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随后萧声,阮声,鼓声……渐渐的广场上加入合奏的乐声愈来愈多。
周围观赏的乐修不约而同地拿出乐器齐声伴奏,繁而不乱,苏听澜第一次在现场真切地感受到了乐修的力量。
八音合奏,万物齐宣。注①
人们置身其中,不论是从听觉上还是视觉上的盛宴带来的震撼都令人难以言表。
一曲舞终前许昭双手托天高举过头,手间火光瞬间化作一龙一凤,绕飞广场冲天而去,朵朵火莲飘落消散。
咚。
一声擂鼓响起为盛宴收尾。
许昭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重新融入乌压压的人群,对着苏听澜俏皮的眨眨眼示意。
苏听澜一眼明了,弯腰转身钻入广场人群迅速脱身离开。
广场上众人还未从方才的盛景中回过神来,耳边余音缭绕,皆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
注①:出自《郊庙歌辞·周朝飨乐章·忠顺》
16. 满意
片刻后台下有人鼓掌,顷刻间掌声和欢呼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乐修抱琴起身对众人躬身施礼道谢,连忙下台去追上悄悄离开的许昭二人。
听着长街上的路人议论方才的盛景,周围人群都向广场方向涌去,有沧笛阁弟子及时出现指挥维护广场秩序避免踩踏发生,二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贴着墙背道而行。
“我跳的怎样?还满意不?”许昭已换了一身粉白襦裙,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听澜问道。
“满意。”苏听澜眯眼一笑,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很好看。”
“……很好看,然后呢?”许昭有些生气,“夸的这么敷衍嘛!”
枉她还特地用上了幻术,把灵剑变成火莲,又几乎耗尽灵力努力拉满了全场效果,就得了这两个字的评价,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恼火,哼。
粗人苏听澜努力地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另一个词汇来:“非常之优美!”
怎么有种被老师考校电影观后感的错觉……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夸了。
“算了,”许昭已经不想指望苏听澜了,她将穆阳从苏听澜头上摘下来,“小师兄呢?看了之后觉得如何?”
穆阳点点头:“跳的很好。”他很喜欢看。
许昭:“……”
看来她今日是别想从他俩口中得到什么夸张的溢美之词了。
“二位小道友,且留步。”从台上下来的乐修抱着琴在身后喊住许昭二人。
许昭抱着小猫咪回头看向乐修:“你是刚才的……”
“方才多谢小道友相助,在下沧笛阁盛雪,敢问二位小道友姓名?”乐修快步上前施礼道。
“真衍宗许昭。”
“苏听澜。”
“真衍宗……”盛雪有些惊讶:“可我在沧笛阁真衍宗暂住的几位师兄师姐中并没有见过许师妹……”又连忙解释道,”莫、莫要误会,并非说你不是真衍宗弟子的意思……”
许昭并不在意,摇了摇头回道:“只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今晚才进的城,正要去和师兄师姐们会合呢。”
盛雪眼睛一亮:“那正好,我来为二位带路吧。”
许昭笑道:“那就劳烦盛师姐了。”
苏听澜施礼道谢:“多谢。”
“二位小道友客气了,都是我该做的。”盛雪施礼。
“等等,许昭,你还没给我解开。”穆阳突然出声提醒,盛雪在一旁被小猫咪吓得险些琴脱手。
“哦对对对。”许昭一拍脑袋,小黑猫从她怀中跳下,她掐印解开了穆阳身上的幻术。
时隔多日,终于脚踏实地地站在了地上,穆阳幽幽叹息一声,伸出手:“把剑还我。”
许昭老实取出佩剑还他。
盛雪眼睁睁的看着黑猫大变活人,略感惊奇:“这是幻术?我还从未见过能把人真的变成猫的幻术。”
以往见到的幻修展示的幻术最多也是只能让幻象拥有声音且更逼真却没有实体,据说还有人甚至能幻化出气味,但也仅仅如此。
也许是她见识浅薄了,这应是舞修的一种秘术吧……
“哈哈,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许昭打了个哈哈。
见许昭含糊其辞,盛雪也不再多问,轻笑一声,带着几人往沧笛阁去。
沧笛阁坐落于沿海的朗山山脉一带,背靠东春海,从渺洲城御剑到沧笛阁山门下只需半个时辰便到了。
先前许昭带着穆阳脱离队伍后,这一个月以来的路上都是穆阳在和师兄师姐们报位置和平安。
出行前掌门师尊早猜到许昭会乱跑,给了两个小家伙不少护身法宝,不然真衍宗的师兄师姐们也不会在处理完委托后留在沧笛阁等他们,毕竟小孩子天性贪玩点也正常。
“小师妹,你筑基期了?”二师兄承先接到传讯后出来接人,察觉到小师妹身上的气息难掩惊讶。
许昭在救了何境完成任务后刚好突破到了筑基初期。
许昭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意外顿悟了,运气好。”
那你运气可真好,他又看向穆阳,见对方还是练气中期,无声地拍了拍六师弟的肩以做鼓励。
小穆阳不明所以看他。
“这位是……”承先看着苏听澜问道,看不到她身上有修为,凡人?
许昭伸手介绍道:“这是我挚友苏听澜,还没有门派。澜猪,这是我们二师兄,承先师兄。”
“见过承道友。”苏听澜乖巧得体的施礼,“这几日要叨扰真衍宗诸位了。”
“澜猪她还没有找到住处,我打算先让她和我一个房间。”许昭解释道。
苏听澜暗中瞪了她一眼,给个面子别喊澜猪了!
“原来如此。”
听到苏听澜喊道友而非道长,承先看她一眼,但没有多问,回礼:“苏小友无需客气。”
盛雪闻言露出抱歉的神情:“实在抱歉,沧笛阁事先安排的客院已无多余的房间,只能先委屈一下苏小友了。”
“本就是我突然拜访。”苏听澜摇摇头,“正好我和许昭还能叙叙旧。”
盛雪先行告辞:“今日天色已晚,几位早些歇息,明日我再带几位小道友好好逛逛沧笛阁。”
和盛雪分开后,几人随着二师兄承先回了真衍宗住处。
承先一指院子右手边的两个相邻的房间,真衍宗住处一向是从大排到小来安排房间,穆阳和许昭的房间自然在一处:“那便是你二人的房间。”
许昭:“那师兄我们先回房间歇息了。”
“去吧去吧。”
几人各自回了房间。
二人刚一进房间,许昭抬手便布下了隔音结界:“之前小师兄在都不好交流,你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呀。”
“还是用我的仙音域阵吧。”苏听澜不太放心。
仙音域阵是仙界的加密隔音阵,就算隔音结界因修为不足被破坏也不会被听到发现,还能及时撤回。
苏听澜在结界内再布下一阵:“我的任务是灵脉复苏。”
许昭问:“灵脉复苏?咋的,这个小世界的灵脉枯竭了?”
“何止啊,还不见了大半。”苏听澜想到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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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就头疼。
“不见了??怎么回事啊?”许昭吃惊道,哪个大胆的居然敢偷天道的东西,况且他们在仙界修习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有取用灵脉的法子呀,嗯…也不对,好像仙人也不需要知道这个法子……
“我不知道。”苏听澜蹙眉思索,“我按着地图一路走来查看灵脉点时,发现但凡是无主的灵脉都不见了,也察觉不到其他异样,怨戾之气都没有。”
许昭也陷入了沉思:“那你要恢复修为,得复苏多少条灵脉?”
“若要恢复到渡劫期,它要求至少复苏一百八十八条。”苏听澜想了想说道,“前期倒还好,不需要复苏多少灵脉,复苏两条就能到金丹期了。但再往下金丹到元婴要五条,到化神要十条,到出窍二十条,再到大乘要五十条,最后要突破到渡劫期就要一百条了……”
“嘶……”许昭倒吸一口凉气,“所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找出盗取灵脉的幕后黑手了,不然你没法回仙界。”
她走到桌旁坐下托腮思考:“一下消失了这么多灵脉按理来说就算无声无息也不应该没人发觉才对啊,除非……”
苏听澜和许昭对视一眼,接道:“除非是长年累月下的局面。”
“盗取这么多灵脉是要做什么?”许昭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什么情况下需要筹谋这么多年用到数量如此庞大的灵脉?
苏听澜若有所思:“……总不能是幕后之人为爱不择手段试图集齐灵脉召唤天神只为复活爱人吧。”
许昭:哈哈……
那种事,好好修道成仙之后不就能做到了?一举两得的事,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许昭坐直身子:“比起这个,我认为是为了做些什么试验或者交易的猜测更可靠些。”
许昭掰了掰手指头猜测各种可能性:“修仙狂人寻找成仙捷径,利益所驱的商会地下交易,权利争夺的把柄信物,甚至是……毁灭世界天大阴谋的一环!”她一拍桌子站起来。
“嗯,所以我打算先一边复苏现存的灵脉一边调查。”苏听澜顿了顿,又想到什么,“说起来,我有预感这些拐子没一开始我想的那么简单。”
“你是说……这些拐子可能和幕后之人有联系?”
“不一定,你看到没有,他们拐的人男女老少皆不计,男女小孩且不说,他们拐老人家能做什么?”
“……是啊,能做什么。”
许昭沉吟片刻,思绪飘忽间,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神色瞬间冰冷,杀意凛然,咔吧咔吧地捏了捏拳头,冷笑一声:“还能做什么。”
苏听澜瞥她一眼,便知道已和她想到了一处:“但凡是个人他们就拐,定然是和妖魔鬼怪有关了。”
许昭摩拳擦掌:“那接下来可能要大干一场了。”
苏听澜:“还没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啊,我的任务啊。”许昭嘻嘻一笑,“是随机发布的任务,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救人,指引者说任务奖励全看任务的难易程度来给,任务奖励就是恢复修为,我前期的任务也不难,救的基本都是凡人。”
17. 那个小孩
“而且任务一旦发布,就会开始倒计时,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有时候任务会加上各种奇奇怪怪的限制条件,如果最后没能及时救到人的话就会失败,压制一层修为,”许昭接着道:“但要是在任务之外得了功德的话也能恢复相应的修为。”
苏听澜:“那还是有点麻烦,要是你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来不及救人就糟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随机应变吧。”
二人洗漱后又聊到半夜,一夜过去,沧笛阁弟子如往常早起晨练,各宗弟子也不例外。
穆阳清晨时本想叫醒许昭晨练,但考虑到苏听澜也在,便没有上前。
晨练结束没多久后盛雪也来了。
此次真衍宗来道贺的一行人主要由二师兄承先带队,除了带上穆阳和许昭二人还包括其他峰弟子,在晨练后皆结伴下山游玩去了。
二师兄还有师门任务在身,留了穆阳一人在院中独自擦拭剑身。
盛雪一踏进院子便看到这副情景,她不禁疑惑:“穆师弟,许师妹和苏小友呢?”
“……”
穆阳抬眼看她一眼,小脸紧绷,抿紧嘴唇,真相实在难以启齿,他只眼神示意了一下二人的房间没有开口。
盛雪视线看向禁闭的房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眼含笑意及时解围道:“想必二位定是奔波多日耗费灵力过多,又悄悄说了一晚上的私密话,才会歇息到现在,那我稍后再来。”
盛雪才刚说完,房门便打开了,许昭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苏听澜在身后打了个哈欠,推了许昭一把但没推动:“挡道了。”
“知了。”许昭含糊应了一声,侧过身子让开。
盛雪忍俊不禁。
“二位醒了?歇的可还好?”她笑着道。
“好……哈啊。”许昭还有些迷糊,打了个哈欠。
苏听澜这才看到盛雪在,打了许昭胳膊一巴掌:“醒醒,有客人。”
什么客人……我们不就是客人吗?
片刻后,许昭才反应过来,瞬间清醒:……!
她看着盛雪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实在抱歉,让盛师姐久等了。”
“无妨。”盛雪笑着道,“我也才来不久。”
小穆阳收起剑起身,心中一叹,简直有损师门颜面。
沧笛阁和真衍宗不同,比起真衍宗的人间仙境,更像是世外桃源,明明是六月,各种花树却依旧盛开如初,漫山遍野不知名的花随意绽放。
山涧瀑布流水蜿蜒,绿水繁花与亭台楼阁相映成趣,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乐声,无处不透露着闲情雅致。
二人在仙界时虽然也见过各种仙境奇景鬼斧神工,但仙界地广人稀,多数都是由仙植仙兽自行打理或者是放任其野蛮生长,审美自然和修真界人为打理的不同。
许昭兴致勃勃地传音苏听澜:“要是有手机,我高低发个帖炫耀纪念。”
“那你就等手机发明出来吧。”苏听澜回道,“总会有那天的。”
“到时候都回仙界了。”许昭嘟囔道,“而且也不知这个小世界未来会如何呢。”
这边盛雪引着三人来到了琴坊。
“这里是供修习琴道的弟子交流学习之地。”盛雪介绍道,“琴道是阁内三大乐道之一,因此琴坊占地最大,此处是沧笛阁最高峰,峰顶是赏东春海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盛景的最佳观景之地。”
盛雪又接着一笑:“自然也是沧笛阁弟子闲暇时最爱赏景之地,坊主甚至为之在峰顶设了观海阁。”
几人跟随着盛雪慢悠悠逛到了峰顶,沿路有沧笛阁弟子夹杂着其他宗来做客的弟子,或和他们一样上山观景,或是日常下课下山而去,叽叽喳喳说说笑笑。
来到峰顶后,正如盛雪所说有不少人在此观赏,随意走动说笑。
“此时正值沧海阁招待各宗弟子的时期,人难免要比往日还多些。”盛雪解释道。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行穿着青衫白衣的弟子似乎要往山下去。
几人侧身让开了路,盛雪见到带头的人走来,惊喜喊道:“大师姐。”
盛雪带着几人上前主动打招呼。
许昭悄悄传音问穆阳:“这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天一宗,上一届论道大会排名第一的宗门。”穆阳回道,“据说内门收徒要求极其苛刻,非天灵根双灵根不收。”
许昭不解:“上一届第一名不是我们大师兄吗?”这还是她在弟子们偷偷八卦的时候听来的。
“大师兄虽是第一人,但前十可是有三名天一宗弟子。”
论道大会比的不止是弟子个人实力,还会对宗门实力进行排名,包括但不限于论道大会前十,宗门化神期弟子的数量,各长老实力以及宗门人数等等。
天一宗虽然收徒要求苛刻,但那是内门弟子的要求,一般宗门只要是三灵根或在二十年内筑基便能成为内门弟子。
天一宗每年上门求道的人无数,若达不到内门弟子的要求便会收做外门弟子或杂役弟子,因此外门弟子自然也竞争激烈,比寻常宗门收徒要求要高一些。
真衍宗虽是从上古延续至今的古老剑修宗门,但从论道大会前十的对比之下显然天一宗在整体培养弟子的实力上更具优势,并且除了在长老实力这方面略显不足,其他方面都远超真衍宗。
苏听澜对别宗弟子不感兴趣,正四处好奇张望,视线却无意中瞥见其中一道眼熟的身影。
她再次看过去,这一看之下直呼好家伙。
这不是她在仙界偶然见过两面的少年吗?
苏听澜想起来就尴尬,这还要说到小时候。
第一次见面是在她五岁时。每隔十年,南斗星界的司命星君便会让众仙君带着十岁以下的仙胎前往天府宫卜算命格择星君或仙君拜师。
当时她正被娘亲带着走在通往天府宫大殿的阶梯上,她也像如今这般四处好奇张望,一眼便见到了不远处粉雕玉琢生的极好大约有七八岁的小男孩。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男孩,不免多瞄了两眼,谁知对方感官如此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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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察觉到她偷看的视线当即回望了过来,刚好撞见她好奇的眼神。
但他也不恼,回以她礼貌一笑。
她被发现后略有尴尬,见到小男孩礼貌客气的笑容后下意识咧开嘴笑得更灿烂以表达莫大的善意。
小男孩看到后却显而易见的愣住了。
再后来如何,她也不敢再继续多看,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跟在家长身后。
后来她每次回想起来,就是无数次的捶胸顿足,是不是因为她笑得太用力了显得她看起来很蠢吓到人家才会愣住。
说起来,她和许昭也是在那个时候相认,在天府宫等待司命星君时她发现了许昭的无聊时的小动作,好友多年,虽然面貌改换,但对方的一个心有灵犀的小动作再加上小小的互相试探下便欢天喜地认出了对方。
等到第二次再见到他时她十五岁,那天她刚和师父上生星君因术法而争执起来吵了架,她气哼哼地下了山。
天机宫所处的仙山上下山的路只有一条,远远的便见到有一少年上山来。
原本她正在气头上,本想无视对方直接越过去,但她忽然想到不打招呼无视吧好像又不太好,万一跟师父告状怎么办:“诶刚上山遇到了那谁谁太没礼貌了是谁家孩子为何遇人一言不发对人视若无睹。”
于是她便一边磨磨蹭蹭下山一边纠结要不要和对方打招呼。
等到了近前她才认出是当初那个小男孩,如今小男孩已成长为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复当年的稚嫩可爱。
她记得他当时是拜了破军星君为师,摇光宫在北斗星界,怎么会到南斗星界这边来?是找师父有什么事?
她正想着,少年抬头看来,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对她礼貌点了点头,那一刻她脑子一抽突发奇想。
她自以为是豪气万丈地大手一挥,说道:“少年,相逢即是有缘,走,我带你去征服星辰大海!”
于是,她拉着他在天机山滋扰了一遍上生星君圈养的一众神兽,美其名曰,天机宫待客之道。
那天,天机山满山的神兽鸡飞狗跳怨声载道不堪其扰,上生星君得知后当然没放过她,罚她回去闭门思过整整一年。
她的闭门思过是什么概念?
是娘亲让她一年内解完阵法阁中十架阵法秘籍的概念。对上生星君来说简直一举两得,又能罚她念书又能眼不见为净。
她不知道少年回去后遭遇了什么面临什么样的惩罚,反正后来她再也没见过他,因此也没机会问。
她都这么不好过,他也一定不好过吧,她对不起少年,都是她一时赌气连累了他,以至于她每次想起来都要默默地为他祈福几秒。
如果要问她后不后悔,哈哈,怎么可能?
一个字,爽。
就是爽啊。
不仅把师父的宝贝神兽们毛绒绒全摸了个遍,还难得看到师父气的吹胡子瞪眼别提有多好笑了。
谁能不爱毛绒绒呢?简直神清气爽,熊孩子苏听澜叉腰仰天大笑。
就是代价太大,不好,不好。
18. 叫你手欠
如今修真界再见,少年显然同样回到了幼时成为了小少年,他看起来有十岁左右,也许比她们也就早下界两年。
小少年穿着青衫白衣,树荫日光斑驳下,白玉般的面容习以为常的带着几分笑意,一如往日那般美玉生辉,明秀若神,令人见之忘俗难以移开视线。
苏听澜自觉对小少年有愧,有意地往许昭身后躲了躲,掩耳盗铃地想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许昭察觉到苏听澜的动作,不明所以地向她方才望着的方向看去,顿时恍然大悟。
她传音苏听澜:“这不是隔壁小孩陈子曦吗?澜猪你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还是在各大星宫举办的比剑大会上见过他才认出来的,当时这家伙剑意都成形了,星宫弟子没一个能打的过他,因此他便被南斗星界的弟子皆称之为那个隔壁小孩。
陈子曦?
哦,原来他是叫陈子曦啊。
“不算认识,偶然见过。”苏听澜摆摆手,低声回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可别找我算账。
“他居然也来了这方小世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仙界弟子在。”许昭有些好奇。
就在这时,陈子曦也看了过来。
他早已习惯周围的人在他身上打量的视线,一开始并没当回事,自顾自地想事情,没多久便发现了视线的异样,这才抬头看到了许昭和她身后躲躲闪闪的苏听澜。
“啊,隔壁小孩看过来了。”许昭提醒道,话音未落苏听澜顿时蹲了下去。
穆阳感受到身后动静低头看去,一脸莫名其妙。
肚子疼?
陈子曦显然也认出了她们,对二人微微点头一笑,算是礼貌见过。
此地人多眼杂,自是不会多说。
另一边盛雪和沧笛阁大师姐打完招呼正要介绍几人,却发现苏听澜躲了起来:“苏小友?”
“在在在。”
苏听澜连忙站了起来,周围两方人的视线一下集中到她身上。
……我去,更尴尬了,早知道不躲了。
“这是我们沧笛阁的大师姐,奚欢。”盛雪介绍道,“大师姐,这是真衍宗昨日抵达的弟子许昭师妹和穆阳师弟,还有这位是苏听澜苏小友,尚无门派。”
几人纷纷施礼见过。
沧笛阁大师姐奚欢眉眼温婉,身形纤瘦,怀中抱着一只正酣睡的白猫,她微微顿了顿,看着几人温柔一笑点点头:“几位小贵客在沧笛阁莫要拘礼,随意便好。”
昨晚盛雪遇到难堪时她也在场,作为沧笛阁大师姐自然要在现场暗中监察弟子的展示成果,盛雪的表现没有让她失望,许昭的解围她也都看在眼里甚至破例与之合奏,因此盛雪才会特地介绍许昭几人,自是对几人另眼相看。
两方人互相见过礼各自分开,奚欢带着天一宗弟子下山离去,几人在峰顶游玩一刻后也离开继续游逛下个峰。
琉璃般的紫蝴蝶从面前扑棱扑棱飞过,熠熠生辉,苏听澜好奇地伸手抓住其中一只翅膀正要细看。
“啊,”盛雪回身看到后惊呼一声,“别碰……”
话未说完,另一侧又飞来一只蝴蝶恍若不经意的飞过苏听澜面前啪的一声扇到她脸颊上。
苏听澜的小脸蛋一下红了,她下意识松开蝴蝶,双手捂住被打那一侧的脸颊,两眼汪汪好不可怜:“贵宗的蝴蝶怎么还会打人的啊……”
紫蝶悠然越过苏听澜落在了穆阳头顶上,蝴蝶翅膀一扇一扇,仿佛在无声嘲笑她。
盛雪无奈一笑:“那紫蝶是我宗护宗祖师,其他紫蝶也是分身,碰不得的。”
苏听澜:“……”
离谱。
这修真界可真是藏龙卧虎,连万年难得一现的守护神都能随处可见。
天下第一好闺蜜许昭捧腹大笑幸灾乐祸:“哈哈哈多大人了叫你手欠!”
苏听澜白了一眼许昭。
“都怪一时我疏忽,没早些提醒各位。”盛雪一面带着歉意说道,一面拿出琴来铮铮拨弹几下,指尖泛出绿光一闪而过,苏听澜脸颊上的红肿顿时消去。
苏听澜拿开了手:“啊,不痛了。”
盛雪收起琴,含笑道:“这是轻疗音,只能治些跌打小伤。”
这就是乐修吗?
可攻可守可治疗,简直全能。
苏听澜眼睛亮亮地看着盛雪,要是能带走就好了。
许昭连忙捂住她双眼,想都别想,别丢人了。
“对了,昨晚那个舞修是怎么回事呀?”许昭看到她的琴后,想起昨晚的事随口问道。
“那个舞修……我与那人并非熟识。昨晚本应是我好友与我一同演奏,但他前些日子家中有急事告假回了老家,”盛雪缓步走在前头带路,“我便只好临时在城中寻找搭档。”
“雅乐赏会期间与沧笛阁弟子合演是修真界众多雅修求之不得的一举成名的机会。我在众多请帖中千挑万选选中她之后,她不负我期望日夜尽心尽力地与我配合排练,任谁来都看不出任何异样,因此我也万万没料到她昨晚竟会当众弃舞而去。”
说到这里,盛雪眉眼陡然一厉:“她宁愿舍弃身名也要给我难堪,定是受了人指使。”
受谁指使不言而喻,无非就是那几家向来与沧笛阁不对付的宗门。
昨晚和几人分开后,身为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却出了这等差错,她主动前往大殿向大长老请罪,长老却摇头笑了笑,和她说,你做的很好,沧笛阁弟子不是任谁都能来欺辱轻慢的,此事我会派人调查处理,那名舞修胆敢如此明目张胆,也休怪沧笛阁日后对她和她背后之人不客气。
回想起昨晚大长老的话,盛雪心潮澎湃,这便是他们身为沧笛阁弟子的骄傲,谁都不能随意轻慢。
“原来如此。”
几人明白了,估计和宗门恩怨有关,剩下的也不便再多问。
正说着不知不觉间路过了执事堂外,大堂内突然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几人不由得循声望去。
“岂有此理!这天底下怎会有人特地在请帖上写下‘不参加你宗大典’再装模作样地递回给主家啊?有病吧!”
那收请帖的一方是和沧笛阁有过龃龉的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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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
由于身为大宗要有该有的风范不能厚此薄彼,管事是捏着鼻子派了弟子给对方送请帖过去的,没想到却收到了这么一张回帖。
他们沧笛阁落落大方,邻宗倒是显得一股小家子气!
门内管事狠狠地往地上将回帖一摔,觉得不解气又踩上几脚:“爱来不来!”
一旁的外门弟子连忙递上水劝道:“消消气消消气。”
盛雪闻言便知是哪家宗门干的,一脸见怪不怪:“见笑了。”
苏听澜好奇问:“这是哪家宗门?如此狂妄。”
“区区第二乐修宗门善叶宗罢了。”盛雪面上不显,说出的话却不屑一顾。
“善叶宗此前已挑衅多年,阁内弟子从未放在心上,”盛雪解释道,“直到有一年阁内派了弟子和善叶宗交流,却无意中在善叶宗听闻到我们大师姐的流言蜚语。”
“说什么大师姐身为乐修失聪不配当乐修第一人,该安于闺阁中绣花才实在。大师姐就算失聪了也比他们的大师兄强。”盛雪冷笑一声,“阁内弟子气不过上去与他们争论,甚至打了起来,善叶宗将弟子们遣送回到阁内,阁内得知真相后便从此与善叶宗彻底交恶。”
“啊?奚师姐她……可是她不是能听得见我们说话吗?”许昭闻言惊讶道。
苏听澜想起那个温婉美人当时顿了一下,难不成是在看她们说什么?
“修士就算听不见还有神识呢,大师姐这么多年下来,也与常人无异了。”盛雪回道。
许昭明白了。
穆阳问:“那为何还要送请帖过去?”
盛雪苦笑:“大宗风范,不能落人口舌。”
送请帖过去也不过是做足表面一场戏,沧笛阁的人自然也知晓对方定然不会来。
对方会如此行事算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管事也是气不过才会大骂出声。
一行人在沧笛阁内四处逛完后,盛雪又主动请客带着几人前往城内酒楼订好的包厢内,几人尝了一遍渺州特产,许昭和苏听澜大饱口福心满意足。
入夜后一行人便各自分开回到住处。
屋内,许昭好奇地看着苏听澜唤出神识中的阵法后忽然不知从哪里出现停留在苏听澜指尖的紫蝴蝶。
紫蝴蝶白日里还对苏听澜不屑一顾在她面前上下翻飞挑衅,此时却一副乖顺小意的模样一动不动。
苏听澜也不敢动。
因为这蝴蝶刚刚说,你再动一下试试。
干嘛呀,白天打了我也就算了,现在还人参威胁!
小蝴蝶真是不讲武德!
还是小橘猫可爱多了,想念胖橘的第一天。
远在沙洲巫国的橘猫忽然浑身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旁侍奉的葛柔连忙担忧问道:“先祖大人,您没事吧?”
先祖大人乃是不腐之躯怎会无端受寒呢?
橘猫抬起爪子抓了抓鼻头:“我没事,一只小虫子。”
“那就好。”葛柔放下心来又坐回去。
不过苏听澜也只敢在心中腹诽,毕竟她现在也确实打不过它。
19. 来日方长
我苏听澜大女子能屈能伸……
小蝴蝶,来日方长!
手中散发着金光的阵法还在转动,紫蝴蝶仿佛在探查阵法的作用,微微扇了下翅膀。
苏听澜维持着动作不变,面上神色丝毫不显,这是仙界的阵法,它能看出个啥子?
片刻后,紫蝴蝶终于动了,它落在苏听澜肩上,说:“这是什么阵法,我竟从未见过。”
苏听澜说道:“给你们家灵脉复苏用的。”
“复苏灵脉?”紫蝴蝶问道。
“是啊。”苏听澜回道,“你没发现灵气相比你生前修炼时期稀薄了许多吗?”
紫蝴蝶沉默一刻,似乎在思考。
“……的确。”它说道。
于是再三确认过阵法对沧笛阁没有任何威胁后,它才松口由着苏听澜放手去做。
除此之外便没有再问其他问题,包括她为什么会这些阵法不过七八岁便能用这等高级的阵法等等。
由于缺少镇邪之物作为阵眼,苏听澜没有放大阵法,也不敢在地面上放大阵法,担心闹出太大动静引来他人窥探,便直接将层层叠叠的阵法埋入了灵脉中。
阵法在灵脉中缓缓运转开始吸收业力和怨戾之气进行转化。
顺利设下复苏沧笛阁灵脉的阵法之后,苏听澜的修为也成功突破,涨到了筑基后期,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又收敛了修为气息。
【恭喜这位没眼色——的历练者突破到筑基后期,距离金丹期还需复苏一条灵脉。】
苏听澜无语。
逮着机会就要损她,有完没完?
【我就爱这么说话,美少女的事你少管。】它在识海回道。
苏听澜翻了个白眼,哪来的脸叫自己美少女,但下一刻她想到什么,露出神秘兮兮的笑。
“真的是美少女吗?出来让我瞧瞧。”她保证不打它。
苏听澜的那点小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指引者呸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休想。】
切。
小心思没能得逞,苏听澜暗暗撇嘴。
这时识海恰好解锁了两道法决。
【这次复苏连跳两阶,按规矩,解封两道仙术,不用谢。】它接着道。
听到指引者语气得意,苏听澜没有理会,然而当她看清解锁的是什么后,险些骂出声。
我去,这次它喵的又解锁的什么东西!
地晋阵也就算了还算有用,但三千决是她当年在拜师入门时师父教给她用来防仙山下神兽的,虽然是仙界的顶级御兽诀之一,但她又不是御兽师,也没有灵兽可驱使,要它何用啊!
别太过分了!
指引者嘻嘻一笑,火上浇油:【略略略,那又怎么样,你又打不到我。】
苏听澜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喊道:“我跟你拼了!”
几日后。
渺州城内行人说笑熙熙攘攘,夜色笼罩下家家户户灯火明亮。
姑娘们聚在莲河边欢声笑语巧笑嫣然,蹲下身抬手放了一盏又一盏莲花灯,合掌虔诚祈祷,盼望来日可期。
莲河桥上人来人往,一个衣着朴素的小男孩独自站在桥上已有半日,趴在桥边护栏上看着莲河中悠悠打转宛如点点星火飘远的莲花灯怔怔出神。
有好心人路过看到忍不住走上前,轻声问道:“小子,你是谁家孩子?”
小男孩转头愣愣地看着好心人,摇了摇头。
好心人接着问道:“和家里人走散了?”
小男孩犹豫一刻低下头嗯了一声。
“那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好心人心有不忍。
小男孩摇头,低头失落说道:“我第一次和家里人进城来玩,一时贪玩找不到路了。”
好心人说道:“这些日子城里过节人多口杂,拐子也多,像你这种初次进城的小孩最容易被拐子盯上,可不能乱走。”
“前些日子还有街坊的小孩走失了,到现在还在找。”好心人摇头叹息,“走吧,叔带你去找找家人,你是在哪里和家里人走散的?”
“我不太记得了……”
二人边走边说,慢慢的远去。
“澜猪。”许昭喊住苏听澜,使了个眼色:“怎么说?”
苏听澜在心中算了算时间,拐子驱车离开渺州城已有半日,差不多该去追了:“嗯,是时候了,那走吧。”
苏听澜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少了什么:“穆阳怎么没跟着你?”
平时这家伙生怕许昭一不留神看不住就跑了,今天居然不在。
许昭哦了声:“小师兄啊,他说他发现他的宝贝佩剑有块豁口,下山拿去找铸剑的师傅看着修一修,顺便找人买些铸剑的材料,叫我老实呆着不要乱跑。”
哈哈,老实是不可能老实呆着的,这不得趁着小师兄不在赶紧跑?
这些拐子可不知道会有什么保命招数,万一带上小师兄到时候打起来护不上就糟了。
况且这些拐子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修为,她们随随便便就能处理了,但他们即将和接头人见面,谁知道他们背后还有没有人又或者是暗中压制了修为呢?
在天枢宫时就曾被派了任务下界历练有几次大意险些丢了小命,对此她可谓是经验丰富。
“趁着小师兄还没回来,我们快走。”许昭催促道。
“那你二师兄那边?”苏听澜问道。
“放心,我留了信了。”
沧笛阁雅乐大典在即,来了不少修真界一流宗门的精英弟子,二师兄这几日一直忙的不见人影脚不沾地,身负着掌门师尊交予的各种重任四处应酬。
许昭短暂思虑过后,贴心的没给二师兄再添一桩烦心事,直接告诉他恐怕又是一番拉扯,还不如留个信,等他看到信后她早就跑远了。
反正有掌门给的护身法宝,若是打不过先跑了再摇人就是。
许昭当即召出赤晓踩上剑身,伸手拉苏听澜上剑,喊道:“出发!”
赤晓得令载着二人飞窜离去。
苏听澜搭着许昭的肩看着脚下流云舒展,青山绿水一望无垠,如丹青妙笔下的画卷铺展开来,山河壮阔。
当初到了仙界后她最想学且第一个学的便是御风而行。
只是御风飞行要比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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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费的灵力更多,她幼时刚学会的那段时间常常飞了不到一会儿便控制不住耗尽灵力在半空中掉下来。
但掉下来她也无需担忧,她爹马上就能出现接住她。
以至于她更加肆无忌惮,有时走着走着一时兴起便会跳着飞起来,甚至为了能停留在空中更久耗费灵力更少,她还翻书研究了许久。
等到许昭能熟练御剑飞行后,她也差不多玩腻了,每次许昭喊她出门玩时都是蹭的许昭的剑。
而许昭恰恰和她相反,即便多年后修为早已登仙,她也依然喜欢御剑在空中来去穿梭,说是御剑扑面而来的风能让她对这方世界更有真实感,也能和赤晓更亲近些。
也是,脱离了前世那具病躯,压抑多年的生命力一朝复苏,哪怕是一花一草都会觉得亲切吧?
苏听澜看着前面的少女,一想到在地球时少女躺在病床上那最后的十几年,总是不由暗自庆幸。
二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然发觉前方有道身影御剑停在空中,似乎在等着谁。
苏听澜用神识一看之下,神情难掩惊讶,和许昭对视一眼:“陈子曦怎么在前面?”
不是吧,出个门也能遇到。
许昭:“过去看看。”
“别……别了吧,他可能在等谁。”苏听澜一听许昭要过去,连忙拦住,“我们还是绕道走……”
许昭有些无奈:“我们既然发现了他,他肯定也看到我们了,要是绕道走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澜猪怎么遇到陈师兄就怪怪的。
“你老实交代,你对他做了什么。”许昭想到了什么,忽然凑近苏听澜气势汹汹地盯着她质问道。
“……”
苏听澜低头犹豫一刻,传音许昭:“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拉了个人陪我把师父山里的神兽们都折腾了一遍吗,那个倒霉蛋就是他。”
嚯。
许昭顿时瞪大了眼,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那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你也是活该,谁叫你拉人家下水,你当初就应该叫我一起!”
许昭回想起当时她得知这件事后,顿时有种好闺蜜去最大的动物园玩不叫上她却随便叫了个路人一起去的强烈失落感和仪式缺席感。
即便现在想起来还是嫉妒不已。
苏听澜撅着嘴无言看着她,重点是叫上谁吗,还对这事记仇呢?
你就这么想一起挨罚吗?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我们……”
“哎呀,没事的,他要是想找你算账早就找你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许昭摆摆手打断她,“放心吧,陈师兄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没放在心上过,过去打个招呼就走。”
说罢,不等苏听澜反应便直接御剑过去,苏听澜张了张嘴只好作罢。
说的也是……也不至于等百年后来报仇雪恨吧?
那也太小气了。
前方的小少年正独自御剑在空中,背脊挺直如剑出鞘,垂眸遥望着脚下山川。
察觉二人靠近,他回过头来,温和一笑对二人说:“又见面了。”
20. 山神之怒
这个又,也不知道指的是沧笛阁一见之后还是仙界一见之后。
苏听澜讪讪,故作镇定一笑:“嗨。”
许昭高兴地打招呼:“陈师兄,没想到你也在这方小世界。”
按照在修真界的辈分,许昭入门比陈子曦晚,喊一声陈师兄也不为过。
“我也没想到你们也会在这里,原来你们认识。”
陈子曦和许昭在仙宫比剑大会时曾切磋比试过,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是呀,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早已熟识多年,能在历练中遇到当时也是出乎意料。”许昭言语中不自觉带着几分得意,笑眯眯的回道。
苏听澜狐疑地看了一眼许昭,不是,你在炫耀个什么啊?
许昭好奇问道:“倒是陈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人吗?”
陈子曦笑着点头,说道:“是,在等你们。”
这下倒让苏听澜和许昭有些意外了。
等我们?
等我们做甚。
难不成要叙旧啊?
“为何?”
陈子曦回道:“这是往渺州边境去的方向,那边也只有枥子村,再过去些便是东春海了,再加上此地少有人往来,我猜你们目的许是与我一致,便停下来等你们了。”
苏听澜眨眨眼,试探问道:“陈道友也是为了任务而来?”
“正是。”
原来如此。
怪不得能遇到。
“既然如此,那陈师兄可要与我们结伴同行?”许昭顺势提议道。
陈子曦展颜一笑,说:“好。”
几人正要动身继续前行。
“对了。”陈子曦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有些迟疑问道,“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问什么?”二人看他。
“苏道友……似乎在躲着我?”陈子曦问道。
他仔细想了想,并不记得自己有哪里惹过她不快,那这是为何?
苏听澜神情迟疑,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说。
“就是……大约八九十年前,咱们不是见过一面吗,当时我带着你……”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呃,招待你去看神兽,冒昧问下,你之后怎么样了啊?”
陈子曦笑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苏道友放心,当年还要多谢你,我玩的很开心,并没有受到惊吓。”他说道。
看到他神情如常,苏听澜松口气。
“这样啊,你玩的开心就好……”她笑呵呵道,旋即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不是,不是,我是问你回去后有没有被我连累挨罚?”
“挨罚?……”陈子曦有些茫然,回想了一下,“……并无,上生星君召见我之后,只是简单嘱咐了我几句,我回到摇光宫后也一切如旧。”
苏听澜听完神情变得古怪。
什么?
就只有我挨罚了?
敢情这么多年我白愧疚了,可恶啊。
凭啥子就罚我一个,师父真是偏心!
苏听澜顿时心情复杂扭曲,又是释然又是郁闷不服气,心理极其不平衡。
“对了,上生星君还交待了我一句和你有关的话。”他忽的又说道。
“什么话?”苏听澜竖起耳朵,许昭也跟着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她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师父到底说了她什么坏话,不管是什么先记下来等回仙界再报复师父。
没错她就是这么记仇。
陈子曦笑容不变,说道:“上生星君说你很危险,让我别和你玩。”
“哈哈哈哈哈哈。”许昭一听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
危险?苏听澜嘴角一抽,好吧,对师父来说她确实挺危险的。
又平静地看着他,所以你就听他的话,之后都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也是……
其实她跟他也没那么熟。
“苏道友别误会。”陈子曦见她神情不对,虽知道这没什么,其实可以不用解释,他还是笑着道,“我并非有意疏离你,只是后来师父很少派我来天机宫办事,就几乎没什么机会再遇到你了。”
苏听澜神情放松下来,行吧,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黄昏已至,枥子山脚下有人家袅袅炊烟升起。
妇人坐在院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择菜,兀自走神。
院门外不远处有骚动声传来。
妇人回过神,连忙放下手中的菜站起身擦擦手上前打开门。
看着一穿着沧笛阁弟子服饰的青年扶着佝偻着腰的男人缓步走来,面上神色沉重,二人身后跟随着交头接耳的乡亲。
妇人心中惴惴,屏住呼吸轻声问青年:“弈儿,如何?”
姜弈抬起头面色更加惨白,没有说话,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包裹,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开。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落针可闻。
看到包裹露出一角的白色后妇人眼皮一跳,不详的预感愈加强烈。
包裹被缓缓打开,众目睽睽之下赫然是一堆白骨,其上还有凌乱破碎的镜片。
妇人顿时愣住,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骨,她生硬的扯了扯嘴角,颤声问:“弈儿……这是什么?”
姜弈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见姜弈神态如此,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妇人看着包裹目光呆滞,无力滑跪在地上,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为什么……一定是我还没有醒……还没有醒……”
男人一脸痛苦,侧头闭上眼不再看。
姜弈怔怔摸着破碎的镜片,这是他送小九的护心镜,可抵挡筑基期以下的攻击以保无虞。
可当他循着气息好不容易找到他时连镜子都碎的彻彻底底,可想而知,小九生前必定遭遇了巨大的痛苦,遇到的妖兽至少也有三阶…姜弈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深想下去。
村人纷纷露出不忍的神情,低声议论。
“小九才多大啊……”
“在山里走丢了十几日,村里人到处都找遍了,没想到竟是被妖兽……”
“天可怜见的。”
“听说…是因为,小九之前惹怒了山神唔——”
有村人面色惊恐忙捂住那人的嘴。
另一侧的人也胆战心惊靠近压低声说道:“这,这种事可不能胡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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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跪在地上的妇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忽然大哭出声:“早就说了,当初早就说了……不要去不要去,非要去!”
姜弈从村人的三言两语和妇人的嚎哭中察觉到几分不对来,他嘶声问:“怎么回事?”
小九的死难道有蹊跷不成?
是谁?
男人神色颓然,佝偻着腰似乎更苍老了几分,他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进屋说罢。”
屋门关上,隔绝了里外,看热闹的村人只好散去,各回各家。
此时天色早已擦黑,男人点亮了屋内的灯,自从姜弈得了沧笛阁青眼成为沧笛阁弟子后,时不时寄回来些银钱,姜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油灯也点的起了,老房子也翻新加盖,渐渐的成了村里条件最好的人家,引来村里不少人的艳羡。
真是命好啊,要是他们家也出个仙人子弟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姜父看着油灯神色随着灯火的晃动明明暗暗。
姜母捧着包裹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姜弈没有坐,他急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父动了动嘴唇,艰难开口:“那天晚上他回来后,说……要去官府……告他们。”
姜弈一脸茫然地看姜父:“……他们?是谁?……小九为何要告他们?”
姜母呜咽大喊道:“我都说了……不要管,不要管!那孩子非要去!铁了心死活都拉不住!这哪里,哪里是我们平民小老百姓管得!”
姜弈神情更加茫然。
姜父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说道:“他说,他看到了魔。”
“……魔?魔岛的人!?”姜弈怒道。
姜父知道小九说的魔是什么。
这魔还不止一只,藏在村里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甚至有十几年,除了小孩村里的大人几乎都心知肚明。
吃人的不一定是魔,也可能是人。
村人从家中鬼鬼祟祟探头出来看着大摇大摆进山的灵马车队。
这些灵马个个都是高头大马威风凛凛,马上的人举着火把带路,燃烧的火把烈烈,十几辆马车从山脚下蜿蜒的山路踏踏而过,一辆接一辆进了山上的庄子。
那个庄子,是一个药商的庄子。
十年前,药商来了他们枥子山村,建了一个大庄子,说,他们山里有大量品阶极好的灵草,要在他们的山里进货,无论采多少灵草他们都收,带他们发一笔财。
山里可是有山神,还有妖兽守着哪里有人敢想的,就连猎人也只敢在外围狩猎些普通野兽,更何况是进到大山深处?
村人们闻言连忙摆手拒绝。
药商笑了笑不以为意也没有强求,每隔一个月便有十几辆马车进了庄子,却从未见过有人从里面出来过。
村里人只以为是药商从外面带来的货。
直到有一日,村里有胆大的暗中跑去窥探,听到了里面叽叽喳喳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小孩的声音。
这才知道原来那些货,是人。
窥探的村人很快被当场抓住,那村人脑子急转,大喊道,他要和他们买个媳妇回去热炕头。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点头同意了。
21. 姜小九
村人也没料到来这一趟还能带个媳妇回去。美滋滋地将人拖走,第二天有人看到,便好奇问村人,他哪来的媳妇?
那村人没有说话,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山上的庄子,很快,消息在邻里间暗中传了个遍,眉毛一挤看向山上的庄子便知道对方说的是何意,之后便成了村中人家的心知肚明的暗号。
枥子山向来以穷山恶水出名,村里想讨个媳妇都难如登天,有了那个庄子后只要好好攒些钱,就算是村里多年的单身汉也能随便带回一个女人,再也不用担心传宗接代的问题,还能做饭干活伺候,任打任骂任劳任怨。
就算不小心打死了,也不用怕。
直接将人献祭给山神大人不仅能得山神庇佑,还能去庄子里再领个新的,村里有人甚至一年换了好几个媳妇。
那些女人也只敢逆来顺受不敢反抗,就算逃跑了村里人也能马上给捉回来,关上门锁在柴房或者地窖里饿上几日打上几顿哪里还有力气多想?
村人们仗着枥子山地处边境又偏僻,鞭长莫及少有人管,就算是那些所谓的大宗门也懒得多看两眼,因此十多年过去都安然无恙也更加肆无忌惮明目张胆。
村人收回目光,进了屋子,拿出了十几日前从药商的下人那拿到的赏钱,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打开粗布,窗棂外的月光透进来,照在其上躺着的一块灵石上,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姜小九也真是不知好歹,本想着带他见见世面从他身上捞点好处,谁知竟是个愣头青,差点坏了大家的好事。
村人眼神贪婪地摸着灵石,不过,还好最后也的确从他身上捞到了好处。
这是灵石啊……
这可是灵石。
价值十两黄金的灵石!
足够他后半辈子生活无忧无虑,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
想起当时,村人入夜后带姜小九去庄子后见到他那一瞬间露出来的难看的脸色,虽然姜小九反应过来后极力掩饰,但依旧引起了他的警觉。
在假装分开后他暗中回转,跟踪着他回到老姜家听到他说要报官的那一刻,心中警铃大作。
姜小九是道长的亲弟弟,身上还有道长的宝贝护身,他不敢叫村里其他人动他,但也不能放任姜小九去报官。
他思虑再三,看向山上的庄子,忽的想起来那药商身边可是有道长随行保护的。
便果断重新上山将此事报给了药商庄子中的管事,管事得知后随手打赏了他一笔钱打发他回去。
没过两日,就听到了姜小九失踪的消息。
村人摇头啧啧叹气,一脸惋惜地收起了灵石,仔细妥帖地揣在了怀里,决定今晚和灵石宝贝一同入眠。
姜小九啊姜小九,可莫要怪大哥我不讲情面。
你要动的……
可是全村人的饼。
莹润的夜明珠发着光照亮了昏暗的室内,室内却只简单地放置桌椅卧榻,人前衣着富贵的药商取出传讯玉简。
“大人,您要的货都送到了,您看何时方便过来?”即便知道对方看不到,药商还是弯腰殷勤的笑着说道。
“近日山中可有异常?”玉简中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异常?……哦!有有有,山下来了个沧笛阁的修士,找他弟弟十几日,昨日才刚找到尸骨。”
“……修士?怎么回事。”
药商将姜小九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
“知道了,”玉简里的声音顿了顿,“今夜子时前把人都送到老地方。还有,把那里弃了。”
药商讶然:“您的意思是……”
“没错。”
“……师姐?师姐!你在看什么?”白兽门弟子严纯川呼唤道。
“嗯?”侧头看着远方的女子闻声回头,神色清冷,眉目冷峻如雪,穿着统一的蓝白色门派弟子服饰,也难掩周身气质,纤尘不染。
“无事,你先带弟子们前往渺洲城,我去确认点东西,随后便来。”她说道。
说罢,不待严纯川说话,转身腾空飞走。
“羡师……”严纯川才刚口转眼对方就看不到人影。
他见状只好对身后的弟子开们说道:“罢了,羡师姐定是有要紧事,我们先走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弟子们应声:“是。”
有小弟子不解,此次下山除了带礼去沧笛阁道贺外并没有领任何宗门任务,且如今又不是在白兽门的莽州境内,能有什么要紧事?
小弟子忍不住悄悄问坐在身后的弟子:“羡师姐她又怎么了?”
那弟子低声解释道:“据说,羡师姐自从百年前论道大会一事后……便从此一蹶不振,……以至于境界跌落到元婴初期,之后便一直这般行事阴晴不定不可捉摸……”
“师姐曾经是年轻一辈中惊才艳绝的人物,”弟子喃喃说道,也曾是白兽门弟子引以为豪的榜样,“……真是可惜了。”
严纯川在前方驾驭着大鹏鸟,侧耳听到身后弟子的议论声,喝道:“不该说的别说,师姐岂是你们能议论的?”
二人立即分开,大声应道:“是。”
深夜,层层厚重的云将月色遮挡,万籁俱寂。
随着最后一家灯火熄灭,伴随着时不时的狗吠声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枥子村渐渐的陷入了沉睡。
村人捂着怀中的灵石,偶尔口中梦呓含糊出声。
夜色漆黑,白日里青翠的草地也变的张牙舞爪阴森可怖起来。
有黑影悉悉索索穿行其中,压弯了一片片草地。
嘀嗒嘀嗒。
一滴又一滴水滴落在了酣睡的村人脸上。
“嗯……”
村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下雨了?屋顶……又漏了?”
话音未落,睁眼便看到一张血盆大口猛扑而来。
村人愣住。
“啊!——”
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没了声息。
村人的家位于枥子村外围,惨叫声一下惊醒了睡梦中的各户人家。
家家户户逐渐点亮了灯火。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紧接着村外围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尖叫,隐隐约约传来了兽吼声。
村人们连忙推开门往外查看,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
只见有从家中逃跑出来的人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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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被人高的妖兽一瞬间扑倒在地上蚕食,地上的人惨叫连连,没一会儿便断了气。
天也——
“妖……妖兽吃人了——!”
“快跑啊!”
一时间枥子村大乱,孩童哭喊大人惊叫混杂一片。
夜晚的风挟裹着凄厉的惨叫声,哭喊声,兽吼声呼啸而过。
人群混乱四处乱跑,男人女人抱着孩子牵着孩童往仙人家里跑去,还有的抱着侥幸往山上的庄子去,山上的庄子熄了灯火,一片漆黑。
姜弈吹着笛子击杀了两只围攻而来的一阶妖兽。
姜父姜母藏在他身后,脸上满是惊骇。
“山,山神……发怒了,报应,都是报应啊!”姜父颤声道。
姜家院子外人群冲过来。
“仙人老爷救救我们!”
“救命——”
“救——啊!”
有人被妖兽扑倒。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村子中的妖兽们也开始往这边移动。
姜弈也不过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能护住自家院子不被攻击已是尽力,何况要同时面对十几只妖兽,不远处甚至还有二阶妖兽赶过来。
他赶忙吹笛发出音杀击杀跟过来的几只妖兽,又当场祭出法宝撑起结界,法宝迎风见涨,不到片刻罩住了脚下的区域,向外不断扩张,到方圆九丈有余的范围时停了下来。
姜弈在法宝下方盘腿打坐,取出玉简向师门传讯求救,他境界低微,无法离开法宝,只能为法宝不断输送灵力,维持结界。
人群纷纷挤了进来,很快就要挤满结界。
有男人将背着老人疾奔而来的人推了出去。
“你干什么!”
“爹!”
“别管我…你先进去!”
仿佛开了个头,有人即将踏入结界时,将身边的人一脚踹进了猛扑而来的妖兽口中:“啊!”
结界内的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人,有的人心中侥幸,下一刻便被身后的人推了出去:“给我爹让位置吧你!”
“李二!平日里是谁跟我称兄道弟!”被推出的那人大喊着往回挤,“你就是这么对你好兄弟的!小人!”
“当家的……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娘……哇……”
有女人小孩被结界内的人群扔了出来,女人抱着孩子扒着人群拼命挤进去。
紧接着其他女人老人小孩也被接连赶了出来。
“真是丧尽良心!”
有人大骂道,连忙将人拉回来却被一块推了出去。
“那你也滚出去!”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没多久结界边缘开始有人把守,拦着不断赶来的人群。
筑基期修士神识虽然无法外放,但五感灵敏,很快姜弈便听到了结界附近传来混乱的哭喊叫骂声。
姜弈勃然大怒,呵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快住手!”
“都给我停手!”
“听到没有!信不信我撤掉结界!”
但无论他如何提高声音大喊大骂制止,结界边缘的人依旧没有人理会他的话,似乎没听到又似乎充耳不闻。
22. 是,前辈
姜弈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有一瞬间他甚至有将结界撤掉的冲动,但父母都还在他身后,结界内还有其他无辜的人,他不能意气用事。
他还要撑到师门前来救援,他不能意气用事,不能意气用事,害了更多人,姜弈恨恨地闭上眼强忍住怒意,胸口有血腥气翻涌。
少女抱着怀中小孩咬牙挥动手中已经砍卷刃的菜刀,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将飞兽砍退,踉踉跄跄向结界跑去,不过区区六丈的距离,此刻却恍若远在天边。
快到了。
快到了。
坚持住,活下去,活下去……
少女越来越靠近结界。
就差一点——
就在她接近结界边缘时,堵在结界边缘的人群内有人被推了出来,背对着迎面撞向了她,少女的心瞬间凉了一截。
身后的鹰兽抻着鹰爪从上方飞掠下来。
结界内的人脸上带着扭曲兴奋的神情,还维持着推出去的动作。
就差一点……
少女绝望地想着。
正在这时,一只金色的羽箭破空而来。
羽箭穿透了鹰兽的身躯,带着鹰兽射向了结界内的人的额心,鹰兽狠狠撞在结界上滑落,结界内的那人面带狞笑向后仰倒,压在身后人的身上。
周围的人群瞬间哗然,纷纷让开了一小圈空地。
杀……杀人了!
这是哪里来的箭?
为什么能穿进来?
人群一时间骚乱。
少女被撞倒在地,愣了一瞬,刚被推出来的人连忙爬起来跑进去。
少女回过神撑起身子紧跟其后,怀中的两岁小孩自始至终都不敢出声乖巧安静。
有人连忙大着胆子将尸体踹出去。
金色羽箭也消失无踪。
另一人看着被踢出去趴在地上的尸体呆住。
刚刚是幻觉?
不对,那人是真的死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有十几支箭矢从天而降,每一支都精准地射杀了四周的妖兽。
苏听澜冷着脸站在加快御剑的许昭身后,提起手中星刹弓,不停地用神识凝箭,同时捏着十几支箭神识对准前方的妖兽们一并射出,尽可能射杀更多妖兽。
林羡羡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情景,她挥手为结界外的凡人布上灵气罩,包围结界周遭的妖兽几乎都被射杀了,她看向箭矢穿射而来的方向,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相助。
她神识四下查看,村子里外除了结界这边没有其他活人的气息,都在这了。
还好来的还算及时,妖兽才刚进村子只有十几只并不算多,只是……
又看了一眼枥子山深处,还有源源不断的妖兽蜂拥而来。
此次下山本以为只是出门游玩,并没有带结界类法宝,对方灵力有限,不能再让妖兽攻击结界。
林羡羡看着兽潮中的枥子村,以她现下元婴期的修为,一次控制十几只妖兽不是问题,她下意识伸手就要取出本命御兽笛虚妄,却被这突如其来久违的冲动一惊停下了动作。
不,我是符修……
林羡羡顿了顿,手一翻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符箓。
身后远处有一片黑压压如乌云般的鸟群盖过来。
她落在凡人前方地面上,掐印在周身布下护身结界,双手一展,一张张符箓凭空排开,围在身前,林羡羡随手一挥:“去。”
符箓轻飘飘地贴在了不远处双目猩红狂躁奔过来的妖兽身上,她单手掐印,符箓瞬间爆开,包围在结界附近的妖兽到处血肉横飞,炸出了一个个大坑,被炸飞妖兽身后的妖兽们纷纷滚入了坑洞中。
姜弈为了维持法宝耗费了大量灵力,脸色苍白,他睁开眼看向林羡羡的引起轰炸的方向,心中难掩激动,没想到如此偏僻的边境地域,竟然有过路的道友来助!
如此一来,他也有望撑到师门前来救援了!
苏听澜一行人御剑疾速而来时离枥子村还有一段距离,发现前方已经有人提前到达枥子村并出手相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待几人御剑赶到后,林羡羡已将结界周边清理了一遍,她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小孩?怎么只有他们三人?
林羡羡眼角余光扫过苏听澜手中的弓,原来是她射的箭?
三人抱拳行礼。
林羡羡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专心抛出符箓。
陈子曦没有多说,提剑落在结界后方,结界中的凡人尖叫声惊恐大喊声不断。
他一剑劈下去,趴在结界上啃噬的妖兽瞬间一分为二滑落,紧接着又仿佛轻描淡写的一剑向前横斩出,剑光乍现,剑意磅礴如海倾注,犹如刀切豆腐般当场拦腰斩断视线内可见的一片妖兽,只余一地狼藉。
鸟兽们原本叫嚣着发出一声声尖锐鸣叫,亮出了和小少年脑袋一般大的尖利鸟爪猛扑而下,打算一爪将面前这不知好歹的小少年撕碎,见状却霎时一顿。
那一刻,求生的意志打败了被控制的理智,在场的鸟兽们一时纷纷慌乱的往回飞又撞到其后不明所以飞来的其他鸟类,翅膀扑腾乱飞,场面愈是混乱,空中散落无数五颜六色的羽毛。
结界中有小男孩被父亲保护在怀中,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前方单薄幼小又如高山坚不可摧的背影。
明明和他差不多年纪,却这般厉害,要是和他一样有了仙人神通,他是不是以后也能像他这般厉害保护大家?
许昭向下看了一眼,下山的妖兽潮密密麻麻仿佛看不到尽头,她神识还看到远处有不少三阶妖兽正狂奔而来,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个小结界在这些妖兽的围攻下也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回头问苏听澜:“你现在能设阵吗?”
“撒撒水……”苏听澜随意道,然而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她现在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剩下的话噎了回去。
虽然她现在有地晋阵,但地晋阵是防御类阵法,和复苏灵脉的净化类阵法发动方式不同,净化类可以用天地之力,攻防类阵法可就实打实需要灵力来催动了。
地晋阵作为仙界阵法堪比修真界的护山大阵,能抵挡包括神识在内的任何属性攻击,除了有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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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效果外,还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提高防御威力,唯一和护山大阵不同的是,它的阵法范围不受限,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和境界,护住山海天地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可惜的是这阵法一日内她只能发动一次,还会持续消耗她的灵力,一旦灵力耗尽,阵法就防不住了。
如果是小型的还好说,但以现在的局面要想布下足以护住整个村子范围的阵法至少需要元婴期的境界,再加上要等到沧笛阁那边来人也要消耗元婴期丹田一半的灵力。
要么以法宝作为载体来刻阵摆脱境界限制,虽然催动阵法需要的灵力少了,但催动后维持阵法时法宝内要储存的灵力也是个问题。
他们三个人之中就算有人带了高阶法宝,但他们的灵力加起来也没多少啊。
苏听澜看向前方摇摇欲坠的结界,若是以筑基期的修为来发动,那能防守的区域和现在这个结界差不多甚至要更小,对方又撑不了多久,根本保不住更多人……
等会。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
苏听澜抬头看向前奋力抛符的林羡羡,面露喜色,巧了不是,还有个大佬在这呢。
“你有黄阶上品的法宝吗?”苏听澜问许昭,“或者黄阶中品的也行。”
“有,”许昭点点头,取出一对白玉镯抹去其上的印记递给苏听澜,“下山前师尊给了我一对天故镯。”
天故镯是防身用的法宝,能够抵挡五次元婴期以下境界的全力一击。
苏听澜接过天故镯,松一口气。
“那就好办,你去忙吧,我去找那位姐姐帮下忙,这边不用管。”
“行,澜猪你小心。”许昭应下,嘱咐了一句便御剑去其他方向清理妖兽。
苏听澜御风往下一跃离开许昭的剑,落在林羡羡身旁站定后,在识海中召出地晋阵阵图,一手拿着天故镯开始在其上用神识雕琢刻阵,有林羡羡在倒是不用担心被妖兽打断。
这是在做什么?
林羡羡分神看去,顿时呼吸一滞。
……刻阵?!
才不过几岁竟能徒手在铸成的法宝上刻阵?
并且是用神识来刻,没有依靠任何灵火!
且不说她有神识,关键是这小孩的神识居然能够实质化,连她巅峰时期都无法做到。
看衣着也不知是何门何派,不知是哪位隐世高人下山游走?但这身形……
听说大能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怪癖,莫非是用了秘宝变幻身形并压制了修为只为来修真界走一遭?
林羡羡神情一凝。
也有可能是受人暗害以至于修为受损不得不隐藏身份……
短短几息间,林羡羡脑海中浮现了无数事关修真界未来大能间的爱恨情仇和争斗阴谋,走神间险些被妖兽趁机扑上来,连忙收回神思对付妖兽。
一刻钟后,天故镯阵成。
苏听澜先是甜甜的喊道:“这位姐姐……”
“是,前辈。”没想到林羡羡突然出声,一脸正色毕恭毕敬的道。
苏听澜抓着镯子愣住。
23. 难不成…… ?
苏听澜:?
这姐姐好像哪里不对劲?
苏听澜仔细想了想,明白了,她可能是看到她神识误会了什么:“……我不是什么前辈,姐姐你叫我苏听澜就好。”
大意了,以后还是少在别人面前这样用神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林羡羡露出明了的神情,对她抱拳施礼:“晚辈林羡羡,见过听澜前辈。”
前辈一定是不便暴露身份,敌在暗她在明,这大约是她在人间的化名。
周围不论是惊魂未定惊吓过度还是为失去亲人悲伤哭泣不停的村人们闻言都张着嘴呆住了。
怎么回事?
这位仙人竟然叫这个小孩前辈?她才是最强的那个吗?难不成是驻颜有术返老还童的仙人?
对了……刚刚还过去了两个小孩!
难不成……
在场的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外表年纪越小……才越强大吗?!
原来如此,仙人的世界…真真是…令人惊奇不已叹为观止。
“……”
苏听澜一脸便秘,都说了不是什么前辈啊!还对我行礼是怎样!
说不定你年龄都要比我大啊!
苏听澜尴尬的有种脚趾扣地的冲动。
算了算了,先别管这个有的没的,她拿起镯子递到林羡羡面前:“劳烦林姐姐将灵力灌注到这镯子里催动这上面的阵法,只需两成的灵力便可。”
林羡羡随手抛出符箓震碎迎面来的妖兽,侧过身双手郑重接过镯子仿佛接的是什么传承重宝。
她义不容辞的点头:“是,必不负前辈期望。”
算我求你别再这么一本正经地喊我前辈了!
渺洲境内娄城一处简陋的宅邸。
莫睿收起玉简,抬头对面前的身穿绣金紫衣长袍的紫怀阁弟子点头道:“可以动手了。”
“寒风兄,还有一事,圣女那边暴露之后情况有些棘手,”他说道,“我先带些人手过去,这边就交给你了。”
“好。”王寒风点头应下,踏出房门一一对弟子吩咐下去。
“……其他城池的还在盯着吗?都通知他们动手。”
“联系沧笛阁那边了没?……在派人来的路上?不管那么多了,先行动。”
“还有刚出城的那群人到哪了?”
“该拦截的都拦截住,一个都不能放跑。”
另一边,灵马车队在黑夜中徐徐前行,犹如蜈蚣无声无息蜿蜒在大山深处。
马车内,一群孩子抱膝而坐。
“我想爹娘…我想回家……呜…”车里有小女孩发出哭泣声。
“嘘…别哭了,待会要…要是吵到外面的……大人,就要跟上次那个人一样,把你牙齿都打掉。”小男孩低声断断续续劝道,想到当时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到时候大家都要一块挨打…”
其他小孩们闻言冷漠的视线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和小男孩是前几日才被拐来,因此还有力气说话哭泣,不像他人,被拐多日,受到了无数的打骂折磨和无时不刻的监视,还要常常忍饥挨饿,为了能多省下些力气他们不再也不敢哭喊,甚至缄默不言。
感受到周围威胁的视线,小女孩乖巧的捂住嘴,眼泪簌簌而落抽噎着道:“唔…我…我不哭了…”
穆阳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前几日他闲来无事在桥上看灯等铁匠师傅修好剑,谁知拐子正好凑了上来,当时他便直接压制修为伪装成普通小孩被带走。
他这么做,一是因为他知道许昭她们会偷偷抛下他跟踪拐子,二则是万一和她们跟的不是同一批的拐子,他混入其中跟随拐子的路线也好通知师兄师姐和他们里应外合救人。
就在前两日,他暗中用玉简传讯给师兄师姐,收到了回复,待明日一早,师兄师姐赶到就能将这群拐子一网打尽。
穆阳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这些日子他第一次直面见识到了拐子极端的手段,他几次强忍着恨怒和恐惧才没有暴露。
但他并不后悔,掌门的教导他铭记在心,修真界本就危机四伏,若是因为害怕先自乱了阵脚反而会陷入危局。
外面有拐子忽然喊了一声停车,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马车车门打开,一张长相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车门口,拐子探头对他们大声喊道:“下车!”
车内的小孩们吓得浑身颤抖,依言鱼贯而出爬下马车。
一旁站了二人在说话,穆阳藏在人群中瞥了一眼,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对着为首的那商人低声禀报,声音似远似近地传来。
“……怎么回事…”
“……奸细……暴露行踪……”
“有人……都被端……,没跑掉…”
药商咬牙切齿,带着怒意大声道:“查!”
“一定就在这群人之中,大人今夜就要来带走,子时前你们必须给我把人揪出来!”药商指着人群对着管事大怒道。
管事不敢多说,低头应声是,急忙将命令传达下去。
今夜子时前……
穆阳神情凝重,抬眸看一眼云雾遮挡下朦胧不清的圆月。
子时前恐怕来不及,先藏好再说……
穆阳低下头跟着人群被催促赶到一片空地上集合。
就在这时,有人走在后头慢了一步,拐子猛的踹了一脚他背后,那人唉唷一声跌倒在地。
“走快点!给爷起来!”拐子大骂出声。
众人看去,那跌倒在地的是个白发老者,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磨磨唧唧的,找死!”
拐子一面怒道,一面提起手中长刀对着老者背后砍下去。
人群中的女人们发出了尖叫声。
有人下意识闭上眼不敢再看。
众人意想之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听到,却听得碰的一声,再睁开眼便看到拐子倒飞出去闷声猛地撞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昏死过去。
众人忙回头看向老者,却见一个小孩子握着方才那拐子手中的长刀紧绷着小脸站着。
“怎么回事!”
药商大声喝问道。
伴着这声喊,周围人反应过来,有四五个拐子举着长刀大喊着冲上来。
“抓住他!”
“定是他泄露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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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黄口小儿!”
穆阳抬刀挡住迎面来的攻击,侧过身躲开背后的刀风,他身形幼小,身法敏捷,竟生生地避开了四五人围攻下的乱砍。
没多久便将几人皆砍翻在地。
药商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气的脸色铁青,几个练气期的齐番上阵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孩子!
废物!
药商看向身边的管事,眼神示意管事亲自上前处理。
管事跟随药商多年,既是护卫也是随从,他利落的一跃而起,长剑出鞘,挥剑对着穆阳一剑斩出,剑风凌厉,发出了破啸声。
穆阳见状没有用长刀硬接,他向后一跃躲开,剑风噗一声没入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普通兵刃根本承受不住这带着灵力的剑风。
人群纷纷远远退开,有人冒险上前将地上已经吓傻的老者拉进人群。
穆阳收起长刀,换成常年备在储物戒中的灵剑,再次侧身躲开剑风。
当初拐子骗穆阳上车时,并没有对他进行搜身,毕竟他哪里能想到随便拐来的小孩子竟会是修士。
因此穆阳将储物戒藏在袖口中后倒也顺利地混过去。
管事身形一闪如鬼魅出现在穆阳身后,长剑当头斩下来,寒芒将至,却在即将砍到对方身上时陡然遇到一股阻力,剑锋稍缓了一瞬,但也依旧很快。
求生的本能令穆阳瞬间察觉到身后的威胁,顾不上回头,弯身躲过,伸腿扫向管事脚踝,管事不躲不避试图硬生生接住,却是穆阳虚晃一招,手中捏着剑诀,灵剑受到驱使斜刺里刺来直指管事手腕。
管事手腕翻转,退开几步挡住灵剑一击,灵剑回转瞬间化成十二道剑锋攻向管事面门。
管事心中蓦然一紧。
他不敢再轻敌,全力以赴应对。
十二道剑芒寒光烁烁,铛铛铛剑刃相撞的声音接连响起,铮响剑鸣不绝于耳,其中隐隐带着几分剑意,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管事多年来俗务缠身疏于剑术,此番猝不及防应付的手忙脚乱,若不是傍着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比对方高,怕是早就落败。
他狠狠咬牙,再等等,等这小子的灵气耗尽,还不是手到擒来!
穆阳抿紧嘴唇,回想着他学过的每一个剑招。
“你的剑,太急了。”
二师兄按住他手中麻木挥砍的木剑,说道。
“要学会看破敌人的一招一式。”
“破解,或者找到他的破绽,一击制敌,敌人不是你对练的木桩或点到为止的同门,是随时能在一瞬间让你丧命的人。”
“若你一味的依赖固定的招式,不知变通,当你的底牌被摸透的那一刻……你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了。”
眼见灵气即将见底,穆阳只好分神召回灵剑真身。
单手执剑并指一抹剑身注入灵力,趁着敌人疲于应付十一道剑光间,剑气凝结,横剑携裹着凌厉剑势攻向了敌人下盘。
一击制敌。
这一击用尽了全力,管事只好提剑护住要害,硬扛着周身的剑光急忙一跃躲开脚下剑气,背上连挨了几道剑光,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24. 护身法宝
药商蹙眉。
周围人群紧紧盯着二人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小少年。
这边管事脚下刚沾地,小少年又蓦然欺身上前。
当啷一声二人再度交锋,管事手下用力一剑挑开穆阳的剑锋,又一剑刺出,穆阳晃身躲开。
这次却是管事声东击西,剑尖一转就要刺中他的心口,谁知穆阳身上瞬间光芒一闪,铮的一声便将管事手中剑弹开,力道之大以至于灵剑脱手而飞。
管事大惊失色。
这小子竟然还有护身法宝!
来不及多想,管事一掌再次拍向穆阳,背后忽然暗地里袭来一道剑气,瞬间击碎了他身上的护身法宝,而他拍出去的掌心却瞬间止住停在穆阳身前一寸距离,再无法向前。
管事低头一看,原来是穆阳的剑尖刺穿了他的丹田,穿透了丹田里的金丹。
他吐出一口血,面上难以置信,怎么回事,是谁…偷袭他。
下一刻,穆阳再度抽剑刺穿管事的心口。
管事神情凝固,垂头跪在地上,顿时没了气息,丹田和心口处的血无声无息滴落。
穆阳看着地上的尸体,气息紊乱,小脸紧绷又苍白无比,右手隐隐发麻,虎口有血渗出。
他执剑回头看向药商。
药商神情不再气急败坏,反而气定神闲地鼓起掌。
“小子,令人刮目相看啊。”他说道,“不愧是第一剑宗真衍宗的弟子,名不虚传,真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就从方才二人对战时见到的小少年所使用的剑诀招式,药商一眼看出那便是真衍剑诀。
不是真衍宗的弟子还能是谁。
跟随在身边多年的人倒下显然没能让药商再多给两眼,连个区区练气期的弟子都干不掉,简直废物至极。
药商身旁忽然有黑影盘旋汇聚,身后刚赶来的拐子们连忙恭敬退开。
黑影很快凝聚成人形,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兜住遮挡了脸。
“齐了?”那人声音阴冷。
“大人,都在这了。”药商躬身殷勤施礼,“混进了个小虫子,正在让人处理,您这边请。”
药商对身后的人头微微一摆,示意他们上前处理。
有护身法宝又怎么样?
灵力耗尽还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何况他又并非只有一个高手。
既然不知好歹的跳出来就别怪他毫不留情。
拐子们谨慎戒备地步步逼近穆阳,不敢再小瞧面前这个小孩。
穆阳握紧了灵剑。
天故镯悬在半空中散发着一圈圈白色光芒,结界自镯子向外不断延伸扩展几乎罩住了整个村子的所在。
“前辈,这样如何?”林羡羡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问道。
“可以了可以了。”苏听澜连连点头。
非常可以,都快罩住整个村子了。
“不愧是前辈的阵法,晚辈只是注入了些许灵力便能扩张到这等领域,令人大开眼界。”林羡羡得到认可后弯起嘴角赞道。
“过奖了过奖了,林姐姐叫我听澜就好。”苏听澜再次试图纠正称呼。
林羡羡欣然应允:“好的,前辈。”
没救了你!
睁大你的漂亮眼睛好好看看好吗,咱俩谁修为高啊!
“既然结界设下了,结界内的妖兽也得尽快清理。”苏听澜干脆岔开话题,望着前方的妖兽,“林姐姐,后面的三阶的妖兽就劳烦你清理了,这里交给我就好。”
“是,前辈。”林羡羡抱拳施礼,飞身向前方远处而去。
站在原地的苏听澜有些无语。
“接下来……”
苏听澜转头看着虎视眈眈的俯身踱步包围而来的妖兽们,召出了星刹弓。
“来吧,小家伙们。”
话音刚落,妖兽们急不可耐的发起攻击,猛扑过来。
她握着弓避开尖利的爪子,一面仿佛漫不经心的随手拉弓射箭,看似悠闲,每一箭却总能精准的射中靠近小结界的妖兽。
有的妖兽被击中要害倒地不起,有的妖兽被射中四肢,剧烈的疼痛激起巨大的怒意,转而攻向了苏听澜。
见妖兽全向她这边攻来,吸引妖兽注意力的目的也达到。
苏听澜手腕一转,用星刹弓挡住妖兽迎面的撕咬,侧身躲过身后的攻击,脚下一蹬,踩在飞扑过来的鸟兽背上,辗转腾挪间,很快带着一群怒吼着的妖兽远离了身后的小结界,向着大结界的边缘而去。
人群中的小孩紧紧抓着女人的衣角。
“娘,那个仙人姐姐不害怕吗……”明明对方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
“那可是仙人,怎么会怕妖魔鬼怪。”
“别怕,仙长来了,大家都会得救的。”
另一边,林羡羡一面抛出符箓炸飞了一只三阶妖兽,身侧的符箓凭空悬浮化成结界挡住另一只妖兽扣下的利爪,一面垂眸若有所思,回想着方才由于紧急来不及多想的异常。
这兽潮会是何人所为?
为何要对这个村子赶尽杀绝,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林羡羡看着黑夜中的在兽潮践踏下混乱不堪的小村庄。
且不说秘密,到底是谁有这般能耐引来数量如此庞大的兽潮,难不成是借助了什么法宝?
但不论是用什么手段引来的兽潮……
林羡羡抿紧唇角。
虽然现下引来的都是低阶妖兽,但若是就此放任不管,以后岂不是还会引来更高阶的妖兽就此攻上宗门?
许昭清理完她负责的区域后,御剑来到苏听澜的方向,停在空中,看着下方雷光闪烁直至消失,而后才落在苏听澜身旁。
苏听澜恰好用最后一点灵力化出一根冰锥,将不远处一只苟延残喘的二阶妖兽击杀。
“你方才让紫怀阁那边动手了?”许昭收起赤晓问。
“嗯,既然都暴露了那就不用再等了。”苏听澜答道。
许昭接着问:“那拐子那边?”
“我看看他们到哪了。”
苏听澜闭上眼用神识感应留在拐子和马车上印记位置,这一看之下直呼好家伙。
“穆阳怎么在那!”
“什么!”许昭大惊。
她连忙用神识感应一番,果然看到了穆阳,之前可能是他待在马车中加上她们只是跟着拐子的行踪并没有去仔细观察每个人,因此才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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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存在。
“我得去救小师兄,他才不过练气期……他怎么也会被拐啊!”许昭心急如焚就要拉着苏听澜一起过去,“快走快走,算了,干脆直接去把他们都端了!”
苏听澜拦住许昭:“先别急,陈子曦不见了。”
“陈师兄?他什么时候不见的?”许昭这才发现陈子曦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身影。
“不知道,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苏听澜摇头,方才忙着布阵清理妖兽也没有特地去关注陈子曦位置。
许昭松了口气,有陈师兄在那就好办了,至少他可比她强多了。
过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心来,她说道:“不行,以防万一我还是得去看看。”
多一个人帮忙也好。
“那你带上这个。”苏听澜将另一只刻好阵作为备用的天故镯交给许昭。
之前让林羡羡存了些灵力在其中,现在的结界只能维持七天,因此这只镯子是用来替换结界的。
有天故镯在的话要是他们打起来,许昭稍微催动下也能勉强开启结界护住其他凡人。
“好。”许昭接过镯子收好。
林羡羡来到苏听澜身边,望了一眼许昭离去的背影,没有多问。
这时姜弈过来了。
在确认安全后姜弈收起了结界法宝,之前作恶多端的那二十几人见状不对各自逃开欲图藏身却都被村民拦下一一绑了起来揪打不断。
那边哭喊叫骂混乱,另一边姜弈妥当安置好姜父姜母便前来和林羡羡道谢。
姜弈认出林羡羡身上白兽门的衣服,以为苏听澜三人是跟随林羡羡而来的师弟师妹,此时不见许昭和陈子曦二人,问道:“两位道友,另外两位小道友呢?”
“他们有急事暂且离开了。”苏听澜答道。
姜弈便对林羡羡和苏听澜躬身施礼:“原来如此,在下沧笛阁弟子姜弈,还未谢过各位,此番多谢道友和几位小道友出手相助。”
林羡羡微微颔首:“白兽门林羡羡。”
“不用谢,我叫苏听澜。”苏听澜无所谓的摆摆手,问道,“姜道友既然是乐修,那可有乐器借我一用?”
姜弈愣住,这个时候要乐器做什么,不过他没有犹豫取出一根竹笛,递到苏听澜面前:“这是我为我弟弟小九留的竹笛,还未用过。”
竹笛是他亲手做的,提起小九时,姜弈不由得面色黯然。
“多谢。”苏听澜自顾自接过竹笛,没有注意到姜弈面上的神色。
前世上初中时她曾三分钟热度自学过一段时间笛子,勉强还记得怎么吹。
苏听澜想试试师父教过她的三千诀,没想到指引者那家伙为了耍她给她解封的法决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三千诀算是一种顶级御兽诀,能够驱避任何兽类其中包括神兽在内,需要配合乐器使用,而且前提是要与兽类有极高的共情能力,且曲子能成调。
最初上生星君带回这个小徒弟的时候曾担忧天机山哪个不长眼的神兽会欺负这个小家伙,便自信地教了苏听澜三千诀来自保,顺便以此为入门试图教她成为御兽师。
谁知苏听澜记是记住了,但她五音不全音感全无,根本不成调。
25. 三千决
这法决对她来说就是鸡肋。
一开始星君不以为意,直到后来星君发现苏听澜对神兽完全没有共情能力,加上不长眼的根本不是神兽而是苏听澜这个家伙时,就再没关心过她是否完全学会三千诀了。
以至于苏听澜直到现在最多只知道三千诀怎么用但却用不好,更别提还要能和妖兽共情。
三千诀有没有真的像师父吹嘘的那么厉害她不知道,毕竟她几乎很少在妖兽身上用过,她只知道她当时修为低微就算用了对神兽的影响似乎也不大。
大约只是用来震慑神兽告诉他们她是天机宫的人罢了。
如今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这些妖兽被人控制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恢复神智,就算等到人来救援也不能和妖兽们一直耗下去,总要想个办法才是。
苏听澜左右辨别妖兽下山的方向,来到结界边缘。
林羡羡面不改色自然而然的跟随在苏听澜身后。
姜弈一头雾水,也跟在苏听澜身后,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苏听澜一动不动的看着结界外的扒着结界怒吼的妖兽们。
看着她抬起没有拿着笛子的手,就在姜弈以为她要大发神威时——
苏听澜做了个鬼脸:“来打我啊!”
“来来来进来打我,有本事你们进来。”
“是不是打不着?打不着吧?”
“气不气气不气?”
“略略略……”
……?
姜弈顿时愕然。
这位是特地来戏弄妖兽的?
……方才那稳重的模样难道是假象?
但似乎……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毕竟是小孩子,会有玩心也很正常……
姜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
他回头见林羡羡的神情一派高深莫测,顿时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
这是对自家师妹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稳重师姐林羡羡此时却心想着,前辈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要是苏听澜听得到她的心声必然要说上一句,不是吧姐,这你都能圆?
在苏听澜的一番挑衅下,结界外的妖兽们的怒意果然突破天际,纷纷对着结界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击,然而结界依旧巍然不动,明显无济于事。
苏听澜气焰嚣张的叉腰得意大笑。
就喜欢它们看不惯她又打不到她的样子。
按照惯例逗弄够兽兽们后,她拿起笛子开始干正事。
她细细回忆了一遍三千决,深吸一口气有模有样地摆好姿势。
林羡羡屏息凝视,要开始了吗……
哔卟…
哔卟哔嘟——
断断续续的笛声尖利刺耳。
姜弈面色扭曲,强忍着不适。
他还以为苏听澜是白兽门哪位长老门下的乐修,借了笛子是为了一展身手攻击妖兽。
谁知这一吹,原来竟是无差别攻击。
连身边人都不放过。
堪称魔音贯耳。
一旁的林羡羡却是神色认真地听着,忽的神情一怔,望着苏听澜手中的竹笛,开始听出了点端倪。
这曲调……和御兽曲似乎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苏听澜乱七八糟的吹了有一会儿,结界外的妖兽们的动作终于渐渐的缓了下来,皆愣在了原地。
“!”
姜弈见状心中一惊,这是……
还未来得及欣喜,妖兽们动了。
所有的妖兽们皆齐声发出了怒吼,一声又一声的回荡在山谷间,震耳欲聋。
不仅结界前的妖兽拼尽全力发出了最强的杀招,连着后方的还未赶到的妖兽群更是全力以赴地加快速度赶来。
嘲讽!挑衅!鄙夷!
伴着笛声无孔不入的钻入它们耳朵,妖兽们听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最大恶意,甚至带着几分耀武扬威,极其恶劣。
妖兽们被控制的神志的确清醒了,但陷入了更深的癫狂,浓郁的杀气险些化为实质。
“……”
姜弈目光渺茫呆滞,这是……
林羡羡眼中光芒闪烁。
这边苏听澜引得妖兽暴动,那边穆阳看着围过来的其中一个拐子忽然抢先出手,将身边的同伴一一打晕,变故陡生之下,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眨眼间倒地一片。
前方人群正被乱乱赶往前方空地再次集合。
穆阳不敢松懈,浑身紧绷,暗暗后退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叛变的拐子用捆灵绳将几人绑起来。
“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手!”
伴随着这声阴冷腻滑的暴怒声,一道黑影从拐子背后迅疾袭来。
穆阳瞪大眼,下意识就要出声提醒。
“小……”他脱口喊道。
话音未落,铿锵一声兵刃相撞的声音响起。
穆阳定睛看去,挡住黑影攻击的俨然是不瞬剑。
二师兄的不瞬……怎么会在这?
难道师兄师姐已经提前到了?
为何不现身?
他丝毫没有往拐子身上想,四下察看也不见二师兄的身影。
穆阳心头困惑,这时他面前那叛变的拐子开口说话了:“六师弟,帮师兄看住这些人不要跑了。”
是二师兄的声音!
穆阳猛地抬头看向他。
对方已经捏着剑诀飞身上前和黑影交战过了数招。
原来二师兄早就易容藏在拐子中。
二师兄是什么时候来的?
是在他传讯之后?
不,没那么快,可能甚至是更早之前……
难怪在沧笛阁那晚一见之后都没再见过二师兄的身影。
此时他才看清那黑影是一条巨蟒,吐着长长的黑色信子张口便向二师兄咬去。
二师兄一剑斩去便削断了巨蟒的尖牙,巨蟒一惊连忙后撤,险些被削断了脑袋。
穆阳见状心下微松,暗暗长舒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打坐,不忘分神警惕四周。
得尽快恢复灵力,他不能拖师兄后腿。
没过多久,巨蟒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在战斗中渐渐落了下风。
兜帽遮挡住了邪修的脸,看不见对方的脸色,但药商明显能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阴沉。
药商噤若寒蝉。
要是连大人都打不过……
药商眼珠子微转,那他可得想办法尽早脱身了。
邪修冷哼一声,抬起手,斗篷滑落,拿出一块黑色令牌,其上印着血红色的令字,黑气缠绕。
不是想救人吗?
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将灵力注入令牌,令牌其上的黑气疯涨,片刻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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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于旧。
药商心中不妙,暗暗后退几步。
邪修收起令牌,他双手掐印,巨蟒黑色的眼珠子漫上了血色,周身的伤痕迅速愈合,它发出一声吼叫,蛇尾一甩,地面震动,巨大的土石飞起攻向承先。
承先一剑劈开土石,眉心微微一皱,察觉到周遭的异动,他看向邪修的方向,邪修抬头露出了下巴挑衅一笑。
人群一阵骚动挤到了一起,嘈杂中有人发出尖叫声,小孩子们吓得大哭出声。
深夜树影中悉悉索索的露出了一双双发着红光的珠子,树林里传来一声声低吼。
“有……有妖兽!”
“怪物!”
“好多怪物!别过来!”
听到骚乱,承先连忙望向另一边被拐的人群。
不好。
不能再拖了。
他咬牙分出灵力抬手为人群和穆阳布下灵力罩,避开巨蟒近乎疯狂的攻击,召出了真衍剑阵,剑气嗡鸣。
剑阵挟裹着剑意,犹如游龙闪电,眨眼间刺向邪修。
黑影凝聚,下一刻黑色的蟒蛇挡在邪修身前弹开了剑气,依旧留下了十几道血痕而后又快速愈合。
邪修招手又唤出了三条黑色巨蟒直冲承先而去。
那边的妖兽群已然包围了人群,妖兽们对着人们猛扑上去。
外围的人们闭眼下意识背过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片刻后却发现没有剧烈的痛感传来,妖兽张嘴咬合的位置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始终没能咬下去。
但妖兽狰狞的面容近在眼前还是让不少人吓得瘫软在地。
差……差点就死了……
药商见此情景也不再敢有其他的心思逃跑,连忙躲到邪修背后,药商的手下们戒备地拿着长刀围护在药商身侧。
只见妖兽目不斜视越过邪修等人扑向不远处的人群。
穆阳正专心挥剑击退扑过来的妖兽,忽然听到若有若无的笛声,哔卟哔卟地传来,难听至极,这一走神险些被妖兽扑到身上。
那笛声似远似近,又无孔不入的钻入在场每个人包括每只兽耳中。
邪修听到笛声后猛然抬头,面色大变,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
“是谁……”他擦掉嘴角血迹,咬牙说道。
妖兽们一旦挣脱了控制找回神智便会不可避免地让控制者遭受反噬,怀中的令牌应声而碎。
妖兽们眼中的血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愤怒。
从未听过如此丧尽天良的骂声!
不讲兽德!
兽群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轰然向着同个方向涌去,不到片刻周围便骤然一空。
本是邪修放出来与承先缠斗的那几条巨蟒更是一马当先,嘶吼着抢着游在前头,还是邪修连忙掐印才一脸不情不愿地被叫了回来。
山林中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远处骂骂咧咧的兽吼声依稀传来,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
饶是向来稳重的承先也不免愣住。
是哪路壮士出手……
竟然为救人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引兽群离开。
承先顿时心中感激,颇受触动,他敛正神色,对着枥子山的方向态度恭敬的施了一礼。
英雄之大义也,吾辈之楷模也。
“啊——”
邪修的方向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26. 圆白
承先闻声立马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天一宗弟子服饰的小少年正笑眯眯的一脚踩在邪修背上,手中利剑穿透了对方的丹田。
那围在邪修身边的几条巨蟒却是一动不动,几息后宛如崩裂的石块轰然碎落在地上。
小少年转动剑柄,剑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他温声笑着对地上邪修说道,似乎带着几分歉意:“还望阁下见谅,偷袭并非在下本意,此举实在卑鄙……”
“……但在下别无选择。”
承先一眼便认出了小少年:“你是……”天一宗的小怪物。
这时邪修身下黑气无声涌动,作势就要袭向对方。
承先见状神情一凛。
“小心!”他喊道,抬手就要掐剑诀。
陈子曦面上微微讶然:“竟还能反抗?”
眨眼间黑气吞噬了小少年的身影,下一刻却触之即散。
陈子曦抬手的动作一顿,沉吟不语。
好弱。
高估他了,早知便先留他一命。
承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再看却不见药商等人身影。
他冷笑一声:“想跑?”
旋即掐印循着气息动身追了过去,临走前留下一句:“小道友,此地暂且交给你了。”
“道友放心。”陈子曦笑着回道。
壮士苏听澜看着面前癫狂的妖兽们甚至还有灵兽混入其中,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怎么跟师父说的效果不一样?
师父果然又耍她!
……难道是笛子坏了?
苏听澜甩了甩摇了摇笛子,似乎想从笛子身上找出点问题和自己撇清关系。
姜弈忍不住出声:“笛子新做的,没坏。”
苏听澜镇定自若的停下手,回头看姜弈,心念一转:“姜道友,不如你来试试。”
估计是她对曲子不甚熟练的关系才会有这般局面,既然对方是乐修,现场学个曲子大约也不在话下,一定能吹的比她还好。
丝毫没有考虑到共情的原因上。
“我?”姜弈不解。
试什么?
“来来来,我教你。”苏听澜招手道。
前辈竟然要当场传授绝学。
林羡羡见状后退几步打算回避,虽然心中羡慕不已,恨不得被教的那个人是自己,但该遵守的规矩必须遵守。
“啊,林姐姐别走呀,你也来听。”苏听澜察觉林羡羡的动作,便转头对她说道。
要是姜道友试了也没效果,还能多个人试试。
林羡羡闻言神色复杂,面上几分感激又带着几分犹豫不决。
前辈居然如此无私……
虽然方才羡慕归羡慕,但真的要让她来学时,林羡羡才想起她弃御兽术从符术已有百年了。
她垂眸看着储物戒,自从本命灵兽……她的御兽笛虚妄也近百年没碰了。
但,机不可失。
“师尊在上,弟子拜见师尊。”林羡羡俯身一拜。
“?”
苏听澜和姜弈看向林羡羡,顿时傻眼了。
啥?
怎么突然就拜师了?
姜弈取出笛子的动作一顿,苏小道友不是白兽门的吗?为何向她拜师?那我还要不要学?我若是学了岂不是也得拜师?可是我已有师门,师尊若是知晓后会将我赶出山门的吧?不,是打出山门。怎么办?若不然他干脆拒绝苏小道友的好意……
苏听澜瞪眼看着林羡羡,啊,不是吧姐姐?发生了什么?叫我前辈也就算了咋还称呼升级了叫我师尊啊?救命啊!这个姐姐都在脑补些啥啊!放过我吧!
二人刹那间心绪千回百转,一时进退两难,皆愣在了原地。
“……”
“苏小道友,”姜弈正色道,“在下已有师门,不便再另拜师门,这便不打扰二位拜师了。”
说完施礼就要退开。
“诶诶,道友别走别走,不用你们拜师,不用拜师。”苏听澜连忙伸出手拽住姜弈的袖子。
她转头对林羡羡道:“林姐姐,这曲子没什么的,曲子的成效因人而异,我也没有把握才让你们试试。”
苏听澜指着结界外的妖兽,说道:“我本想让它们离开的,谁知竟适得其反,只好让你们来了。”
姜弈这才回身,闻言他向苏听澜保证道:“既然如此,在下向苏小道友发誓,今日所学我姜弈定然不会再传授于他人。”说着指天掐印发下了心誓。
“苏小道友放心,今日之事姜某定会守口如瓶。”他接着说道。
苏听澜愣愣瞪眼。
啊?咋就到了发誓的地步呢?
学就学呗,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大义凛然。
林羡羡面色不改,她摇头说道:“晚辈既已拜师,从今往后,前辈便是晚辈的师尊。”
“弟子是白兽门门主之女,先前并无师尊,师尊无需担忧。”她接着说道。
“呵呵。”苏听澜干笑一声。
白兽门门主之女是吧!
有机会定要上门拜访拜访贵门门主,交流交流教育之道。
“……苏小道友不是白兽门门下弟子?”姜弈问出了心中留存许久的疑问。
“不是,暂无门派。”苏听澜回道。
姜弈面上更加惊讶,无门无派还能入道?这是拜了哪位隐世的高人为师吗?还是得了大能指点?
苏听澜不再多说,拿起笛子开始教二人三千决。
“此曲名为三千诀……”
片刻后,二人神色认真的点头,表示学会了。
“那姜道友先试试。”苏听澜说道。
姜弈深吸一口气,即便是以前面对师尊的考校都从未如此紧张过。
他举起自己的本命灵笛闭眼注入灵力吹起来,没多久不知不觉间便沉浸其中。
和苏听澜吹的断断续续如鬼魅般的曲调不同,笛声清扬嘹亮,却暗暗糅杂着哀伤和愁绪,似小院中雨后幽静的竹林,又似山中独见冬雪后的红梅,声声绵延,回响在山谷中。
一曲作罢,姜弈看着长笛陷入良久的沉默。
苏听澜听完愣了愣,怎么回事,她记得师父教她这个曲子的时候曲调是比较欢快的啊。
罢了,这个不重要。
苏听澜甩开这个念头,向外看了一眼。
结界外的妖兽们依旧在对着苏听澜叫嚣,显然并没有任何兽兽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连远处的山精都在慢悠悠走过来的路上了。
嗯?
等等,灵兽也就算了,怎么连山精都会过来啊!
怎么,你也想来骂两句是吗!
苏听澜满头大汗。
她看向林羡羡,我倒要看看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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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来什么!
“林姐姐,你来试试。”她对林羡羡说道。
林羡羡自从拿出本命灵笛虚妄后便自顾自的盯着笛子发呆。
苏听澜见林羡羡没有反应,只好又喊了几声。
“林姐姐?…林姐姐!”
“……是!”林羡羡连忙回过神,收回目光。
她鼓起勇气慢慢地举起虚妄到唇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没事的。
就算失败了,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谁再受到伤害了……
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
林羡羡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她已经失去了,不会再失去了,没事的没事的。
这次定然能成功……
定然……
要注入灵力,心念,催动三千诀…
还有……
林羡羡鼻尖微微酸涩,努力回忆苏听澜所教的要诀,平复着陌生又熟悉的心情。
“林姐姐,失败了也没关系,还有办法的,不要怕。”苏听澜看着她忽然说道。
林羡羡低头直视苏听澜,抿唇缓缓点头:“是。”
随着第一声音符的响起,过往仿佛也在眼前徐徐展开。
远方而来的朋友们。
听我慢慢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天真无邪的小雪妖。
它一身雪白又圆滚滚,被小女孩叫做圆白。
“娘,它是什么灵兽?”
“你好可爱,能让我摸摸吗?”
“那就说好了,从今日起,我们结下灵契,以后你就是本小姐的本命灵兽,嗯…就叫圆白吧。”
……
“圆白,你能说话了?!”
“西昂…羡…饿,妖次。”小雪妖笨拙的开口。
“饿了?好好好,再叫两声羡羡来听就给你吃好吃的。”
……
“羡羡!羡羡!”多年后小雪妖圆白已经能利落说话。
“咳,圆白啊。今年冬日外面开的荷花可真美啊。”
“羡羡是不是又偷偷去摸了别人家的灵兽。”
“没有!羡羡发誓!”
“你摸了……一只…两只…三只!!!”
“圆白你听我解释!”
……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娘亲他们永远都不满意?”少女关门趴在桌子上埋头哭泣,“宗门的荣耀和脸面……有那么重要吗!”
“羡羡,别哭…别哭啊,圆白也在…你要摸多少兽都可以,不要哭了……”小雪妖笨拙又努力地安慰。
……
“圆白,你有信心吗?”终于有一日,少女突破到了元婴大圆满半步化神,论道大会前一日她问它。
“嗯!交给圆白!”圆白拍了拍毛绒绒的胸脯,以她们多年来的默契一定可以的。
……
“羡羡,别怕……”圆白温声安慰,但这短短几个字似乎耗尽了它全部力气。
“圆白!!——”少女撕心裂肺的喊道。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少女眼前只余一片沾染着血红的纯白。
不到片刻满目血红,充盈了眼中每个角落。
满意了吗?
都满意了吗?
27. 你怎么在这?
“……”
听着曲调从一开始的欢快急促到后来悲怆呜咽,就连向来没心没肺的苏听澜也不由怔神。
仿佛跟着笛声看完了一只灵兽的一生。
妖兽们渐渐沉寂下来,发出了低低的呜声,似是安慰同情,又似是无奈叹息,纷纷转身离去。
姜弈看着妖兽群如潮褪去,这才是三千诀的真正作用吗……
“羡羡,…羡羡。”
圆白的一言一语仿佛历历在耳。
泪水坠在玉笛上,溅开一朵水花。
她的思念恍若得到了回应,玉笛散发出点点微弱的蓝白光。
林羡羡被泪模糊了眼,看着那玉笛上缓缓浮现出一团巴掌大的半透明白色兽影。
那雪白的兽影团成一团,睁开眼后看到林羡羡,那黝黑的眼珠子一瞬间仿佛迸发出了光。
它向前伸出毛绒绒的爪子,似乎要像以往那般扑上去抱住她:“羡羡…,好久……”
但显然爪子穿了过去,兽影看着自己的爪子,露出了彷徨失措的神情,才想起自己已经没了身体摸不到主人了。
再看到林羡羡泪眼婆娑,顾不上失落,连忙像以前那样安慰笨拙的开口:“羡羡,别哭。圆白,不疼。不哭…”
林羡羡怔怔地望着兽影笨拙地安慰着她,嘴角自嘲地弯了弯。
已经想念它到出现幻觉了吗。
她轻声地回应兽影,生怕太大声惊散了面前微弱的幻觉。
“嗯,不哭…你走太快了,我都来不及好好抱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她声音带着哽咽。
说到后面声调都变了,泪水越发汹涌,即便眼前一片模糊,她也不敢闭一下眼,生怕一错眼它就消失不见。
苏听澜在一旁打量着圆白,原来这就是神魂的模样……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圆白…平安,…师祖…把圆白…放在…笛子。”圆白有些无措,揣着爪子慢慢说道。
“师祖?”林羡羡张了张嘴。
“嗯。”圆白揣着手点头。
所以,圆白它一直在,只是她不知……
师祖为何不告诉她?
当初她要是能早点发现……
她要是能早点重新拿起笛子……
是不是就能早日再见到圆白……
但,她这百年间连再碰一下虚妄的勇气都没有。
林羡羡一时失神。
“羡儿,论道大会在即,师祖有话要跟你说。”
“常言道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注①
“莫要太执着于成败,也莫要过于心急。”
“徒孙明白。”
师祖长叹一声:“你不明白。师祖言下之意,你能替宗门拿到好名次固然皆大欢喜,但若不成,你也无需自责。你爹娘说的那些话无需在意,我们白兽门并不会因一时成败而兴废,更不会将宗门未来托付在任何一人身上。”
“羡儿,好好想想当初为何成为御兽师。”
“……”
“原来……”林羡羡一时失神,看着虚妄喃喃自语。
圆白见状有些担心的喊道:“羡羡……”
“别担心,林姐姐她要恢复境界了。”苏听澜大着胆子靠近小声说道。
“真…的?”圆白闻言眼睛一亮,神情认真地攥紧圆圆的拳头,“圆白……保护…羡羡!”
“好,一起。”
苏听澜安抚好圆白后正想用神识追踪看看拐子那边如何了。
就见结界外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袍的少年迈步而来。
少年的面容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双耳的位置各长了一对小树枝生叶,长发披散在肩头,双目呆滞地看着姜弈走近。
姜弈无意间回头时见到少年却如遭雷劈,他失声喊道:“小九!”
少年眨了眨眼,缓缓回过神来。
苏听澜疑惑地看着二人,她问道:“你说的弟弟原来是山精啊?”
姜弈屏息轻声道:“这是我亲弟弟。”
亲弟弟?
怎么可能?
这可是山精,由山河之灵和日月精华而生,以天地为父母,根本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苏听澜上下打量二人,二人面容的确有相似之处,但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山精本身并不具有灵智,需得在山中修炼成千上万年才能生出灵智化身成为人们口中的山神,眼前这个山精道行尚浅却提前生了灵智……
山精一旦生了灵智便能称得上山神了。
难道说……苏听澜心中有了猜测。
“小九十几日前……才被妖兽……”姜弈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艰涩开口道。
原来如此,这便说得通了。
至真至纯的执念将生未生,成为守护灵前便被山精吞噬融合,才使得山精提前诞生了灵智,并拥有了小九的记忆和灵念,所以……
山神既是小九也非小九。
这是守护灵的升级版啊。
苏听澜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又一脸怜惜的看着少年,就是不知对他来说是祸还是福……
“哥。”少年开口。
“小九,你告诉哥,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弈上前一步抓住了姜小九的肩膀急声说道,又咬牙恨恨,“哥替你报仇雪恨!”
“我……我不太记得了…”姜小九垂眸有些茫然的回忆着,“…我当时看到山上的庄子里…有很多很多人在哭,我回去后想去报官,走到一半…再醒来就听到哥你的笛声了。”说着看向远处山腰上的庄子。
“庄子?”姜弈随着姜小九视线的方向看去。
这十年来他很少回到村中,姜父姜母宁愿守着祖上留下来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愿搬到城中,因此他就算回来也是带着家人去渺州城中逛,很少关注村中的变化。
黑夜中的庄子在月色下的轮廓不甚分明。
这就是拐子深藏多年的窝点。
“谁带你去的?”姜弈问道。
以他对弟弟的了解,若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和邀请是不会擅自进入别人家中的,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跑到和姜家毫无来往的陌生庄子上,他弟弟从来不是那种人。
“黄三。”姜小九环视四周感应着,看向已经变成废墟的一处屋子,“…他死了,被妖兽吃了。”
“真是便宜他了!”姜弈咬牙道。
“那父亲说的魔又是怎么回事?”他接着问道。
魔?苏听澜看向姜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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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看到有个人身上冒着黑气。”姜小九回道。
姜弈蹙眉思索片刻,身上有黑气…不能确定真的是魔,也有可能是魔修,亦或是邪修,他说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如实禀报宗门,你不用担心。”
姜小九点头。
姜弈忽然想起来什么,拉姜小九的胳膊往回走:“走,回家去。”
姜小九垂眸站着不动,他摸了一下耳边的树枝,缓缓开口:“哥,我已经不是小九了。”
他变成了妖怪后的这副样子会吓到家里人的吧。
姜弈眉心一皱,二话不说拽着姜小九往姜家走,一边厉声斥责道:“你都叫我一声哥还不是小九?你变成什么样都是姜家的人,别在这里跟我扯这些!”
“有哥在,我看谁敢说三道四,左不过离开这里跟我去沧笛阁便是,没人会轻视你。”
他拉着姜小九走出几步,想起来忘了什么连忙回头对苏听澜道:“苏小道友,我还有家事需要处理,这便告辞了。”
苏听澜点头,挥挥手送走二人,回身守着打坐入定的林羡羡,和圆白静静蹲在一旁为她护法。
庆幸的是,姜父姜母很快接受了姜小九如今的模样,他们再见到姜小九时流着泪紧紧抱着他连声说着回来就好活着就好老天保佑。
村民们见姜小九安然无恙地出现,脸上满是见鬼的神情,姜弈略作解释只说小九觉醒了木灵根后意外被灵兽所救,是他认错了尸骨。
村民们这才接受了小九死而复生的事实。
妖兽潮褪去后没过多久,村民们便大着胆子带着村中所剩无几的食物前来跪谢救命之恩。
苏听澜替林羡羡拒绝了村民的热情款待。
一番人情拉扯后,有几个女人转身跟着人群回去时落后几步,回头看她一眼,神情瑟缩似乎欲言又止,但很快被其他村民暗暗拽着回去。
苏听澜看着远去的人群,神情几分意味深长。
另一边,药商等人见势不妙时连着撕了好几张千里遁地符却骇然发现他们始终离不开山谷。
“想去哪里呀诸位。”许昭御剑在空中抱臂看着下方等人。
她先前赶过来的路上时刻关注着拐子那边,在发现邪修被杀之后就猜到药商等人要跑,及时催动天故镯将结界罩住了这边的山谷。
结界,既可为守阵亦可为困阵。
药商等人闻声抬头见到许昭,他面色一狠,指着许昭对手下下令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去把她杀了!”
“来……”许昭召出赤晓就要应战,忽然衣领被拎了起来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对方来的太快不带任何杀意,加上许昭收回了神识并没有及时发现背后有人靠近,因此一下就被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小师妹。”二师兄不带任何起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哈哈哈,是二师兄啊,好久不见,新年好新年好。”许昭心虚的抓着赤晓在空中晃悠不敢回头,殷勤地对二师兄问好。
“你怎么在这?”二师兄问道。
许昭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二师兄,满脸写着心虚。
————————
注①:“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也”出自《韩非子·喻老》
28. 再笑就失礼了
“我…我…就是,前几日…我和小师兄还有听澜陈子曦师兄在城中逛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拐子嘛,当时为了救人便临时决定让小师兄假装被拐,我们三人负责跟踪接应。”许昭答道。
“这几日我们都跟着拐子,今晚本想直接行动,谁知在路过枥子村时遇到了兽潮,幸好有位路过的修士姐姐及时布下结界救下村子,陈师兄飞得快就让他先去拦下拐子,我来的慢,这不,正好撞到拐子就帮忙拦下来了,结果被二师兄你抓到啦,嘿嘿。”
说到最后,她嘿嘿一笑试图糊弄过关。
二师兄听完,皱眉呵斥:“胡闹!你们几人修为才多高就敢这般乱来……”
话说到一半,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小少年趁人不备瞬间将蟒蛇分尸的一幕。
除了那个小怪物。
二师兄也想不明白那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当时连他都没有发现对方出现,因此也没有看到那孩子是如何将连他都要缠斗上片刻的蟒蛇瞬间杀掉的,甚至一口气杀了五条。
难道他身上是有什么机缘法宝?
二师兄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谁身上没点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只是人家只是生来便天赋异禀。
他顿了顿,对许昭接着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必须提前告知师门,不准擅自行动,下不为例!”
许昭低头乖乖应道:“是……”
才怪。
许昭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她也是上百岁的人了,又不是真的小孩。
再看药商等人,见承先出现后自知大势已去,便只好放弃了抵抗。
陈子曦围着树林周遭走了一圈,检查阵法痕迹,不出他所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以邪修狡诈的心思来看,既然他们选择了这里,必定有它的特殊之处,为了掩人耳目做了手脚也是意料之中。
他望向对面打坐吸收灵力不知不觉入定的穆阳,若有所思。
看来很快就要突破筑基了。
是个好苗子。
陈子曦嘴边浮现几分笑意。
另一边的人群则是挤成了一窝。
方才在生死之间来回求生,短短一个时辰内的经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惊险刺激,又是蟒蛇邪修又是兽潮围攻,任哪个凡人经历了这番惊吓都要缓上好几天。
因此即便脱险众人心中也依旧惶惶不安,小孩子们则早已麻木,安安静静的没有哭闹,不敢随意动弹,夜色下荒山野岭的也无处可去,只能默默的等待命运的安排。
陈子曦原地打坐等待,察觉到身后动静,回头看去,见承先御剑右手拎着许昭的衣领,脚下剑尖挂着被捆起来的五六人疾速飞来。
看到许昭那小鸡崽般的模样,陈子曦嘴边笑意僵住。
不行,再笑就难免有些失礼了。
陈子曦反应过来连忙克制住扬起来的嘴角。
许昭背着二师兄对陈子曦挤眉弄眼递眼色,传音将对二师兄的那套说辞和他说了,让他配合她。
陈子曦表面上不动声色,略一点头示意明了。
二师兄抬头便见到不远处即将突破的穆阳,顿时面色扭曲复杂。
大意了,如今修真界的小辈果真不可小觑。
天色将明前,沧笛阁真衍宗等人终于赶到了枥子山。
苏听澜正守着林羡羡百无聊赖地逗圆白玩,见众人到来便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林羡羡眼看着快要恢复到半步化神的境界,还在不断吸收周围灵力,看样子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突破到化神期了。
众人不敢上前打扰,详细经过只能等林羡羡醒来后再问。
沧笛阁大师姐奚欢看着圆白半透明的魂魄,林羡羡的本命灵兽……这是回来了?
当年论道大会上林羡羡等人和她都是同为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除了其他强力的竞争对手,奚欢自然也对林羡羡多有关注。
却在即将到她和林羡羡对阵前一轮,亲眼见到了圆白在切磋时爆体而亡以及林羡羡心境破碎境界跌落的一幕。
那之后林羡羡便因此和论道大会前十彻底失之交臂,实在可惜。
林羡羡也渐渐的在修真界中销声匿迹,人们提到当年的年轻才俊时才会偶尔想起她,不过也只是叹一声惋惜。
虽然她心中怀疑当年这件事有所蹊跷,但当时连白兽门的人都没说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是林羡羡强行越阶使用御兽决最后一式才使得灵兽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再加上她本身也没有立场去插手调查,时至今日倒也无从求证了。
此番遇到兽潮倒是因祸得福。
奚欢看了一眼林羡羡,如今看来,她和她其实很像,都不过是被所谓的天意命运捉弄之人。
她茫然过怨憎过,到了后来经历的越多她才越明白,怨天道不公如何,世人皆身不由己,身为修士若连心都不由己,又如何求长生得大道?
奚欢收回神思不再多想,神识铺展将整个村子的情况纳入眼底,房屋几乎损毁所剩无几,即便不少人承受着丧亲之痛,村民们也打起了精神在重建房屋。
她对身边的弟子依次吩咐下去,该安抚的安抚,该帮忙的帮忙,该审问的审问,该调查的调查。
真衍宗等人也没闲着,和沧笛阁打过招呼后得了传讯前去二师兄那边帮忙接人。
盛雪此行是特地跟着大师姐前来的,他们从沧笛阁连夜赶来的路上一直担忧不已,幸而在还有一段路时接到了姜弈等人平安无事的消息才得以放下心来。
苏听澜这才知道盛雪说的那个请假回老家的朋友原来是姜弈。
盛雪和苏听澜聊了两句后便跟着奚欢前去姜家见姜弈并询问一些相关事宜。
等到林羡羡醒来也快到了晌午时刻。
林羡羡睁开眼第一时间寻找圆白的身影,见到圆白趴在她手边安静守着她时心下微松。
幸好不是幻觉。
她看向苏听澜,向来清冷的神色不由得露出几分欣喜:“师尊,徒儿已恢复修为。”
筑基中期苏某人敷衍的鼓掌捧场:“挺好挺好,再接再厉。”
她接着道:“还有,叫我听澜苏听澜苏道友苏师妹苏某某都行,别叫我师尊了!”
“不可,徒儿已行了拜师礼,师尊便是师尊。”林羡羡神色认真的道,自从突逢大变之后她便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在一些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上也变得格外固执起来。
“我寻思我也没接这拜师礼啊!”苏听澜纳闷道。
“师尊当时没有避开。”
“?”
苏听澜瞪眼。
我当时人都被惊呆了哪里记得要及时避开啊!
这搁谁能反应过来啊!
不过就是教了个三千诀,至于吗!
二人顿时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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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至少在外人面前别这么叫我。”
苏听澜当场败下阵来,她比划了一下说道:“你看,我和你,不论从年龄还是修为来看差距这么——大,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不寻常的吧?别说你不在乎,这对我来说会给我带来很多困扰和麻烦的。”
“那我该如何称呼师尊?”
“叫苏听澜就好啦。”
太好了,开始听劝了,以后林羡羡在的地方她要专往有外人的地方凑。
本来她和林羡羡也是初次见面,根本不熟。
“不可,徒儿不能直呼师尊名讳。”林羡羡蹙眉说道。
我谢谢你这多余的守礼呢。
“那你叫我苏师妹?”苏听澜试探着问。
林羡羡摇头。
“叫苏道友?”
“师尊竟这般生分……”
“那你想怎样!”
到此为止吧!
我们二人缘分已尽,从此陌路不相逢!
称呼也不用考虑了!
告辞!
苏听澜正想转身马不停蹄地跑路,却见不远处真衍宗众人驾着灵马马车带着人回来了。
许昭当即跳下马车向苏听澜飞扑过来:“澜猪我回来啦!”
苏听澜下意识闪身躲开。
“澜猪竟这般生分……”许昭一脸泫然欲泣的回身看她。
?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听澜木着脸:“你哪位?”
“渣女!”
真衍宗众人将被拐的民众暂时安置在枥子村中歇息一日。
幸好当时接到兽潮的传讯之后,奚欢及时让众人带上食物和水,以免村民被围困没有食物来源,此时恰好为民众提供食物来源。
许昭和穆阳正在帮村民处理食物,另一边林羡羡和奚欢承先三人在针对这次的兽潮和邪修交换着信息谈话。
苏听澜先前用神识查看时发现了枥子山深山中还有一处灵脉,打算在离开这里前趁现在过去把灵脉复苏了。
苏听澜和许昭打过招呼,才出了枥子村,陈子曦便找了过来:“苏道友,你要进山?”
“是的,陈道友有什么事吗?”苏听澜点头说道。
“那苏道友可方便我与你一起?”陈子曦含笑问道。
“也说不上不方便…”苏听澜狐疑的看着他,大家都是仙界的人,灵脉复苏也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任务,但他跟过来是要干什么?好奇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边走边说。”陈子曦伸手作请。
苏听澜带路先行。
“苏道友,你主修阵…”
“不,我主修弓,辅修阵和术。”苏听澜面无表情打断陈子曦的话,阵法是她娘逼着学的,弓和术法才是她的心头爱。
许昭则是主修剑,辅修体术和幻术。
仙界的每个孩子拜师后都必须学两门以上的道法,主修一门,辅修一门以上。
先前师父和她说这是仙界的规矩,苏听澜当时还不理解,仙界有星君坐镇一向太平无事,偶有仙人间的小打小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内外无忧天下太平。
但直到被踹下界她这才明白什么缘故。
陈子曦一笑,顺着她的话道:“是,主修弓,我听闻苏道友对阵法有所造诣,想向苏道友请教一下阵法。”
“什么阵法?”苏听澜侧头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29. 你继续说
虽然下界后她学会的仙阵皆被封印,但她解阵多年的能力依旧还在。
只要给她看一眼阵法,她就能记下并进行推算解阵。
好歹也被娘亲逼着学了这么多年的阵法,一般的阵法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另一边,茂密的山林中,一道青影正在林木间疾速潜行。
青影身穿青衫白衣,赫然是一名天一宗的弟子。
他察觉到不远处的异样,一转头便发现了不远处正信步而行的二人。
弟子双眼轻眯,紧盯着二人的背影,放缓了速度。
藏身在密林中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人身后。
小师弟…?
弟子看着二人前去的方向,很快意识到什么,心里一紧。
决不能让他们过去,必须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毁掉那里。
他面色一沉,取出法宝夺魄罐,抬手掐印,准备召出怨魂上去吸食二人魂魄。
对不住了,小师弟。
要怪,就怪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和传送阵有关。”陈子曦说道,“苏道友想必知晓……”
但话未说完,苏听澜二话不说便掏出了星刹弓举起来。
天刹箭搭弦拉弓,嗡的一声弦响箭出,瞬间冲着身侧一个方向呼啸而去。
“你继续说。”放完箭,苏听澜神情不变收回星刹弓。
陈子曦见状苦笑:“苏道友,那是我的任务目标……”
苏听澜一时带着几分讶异看向陈子曦,顿时有些心虚,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啊这这…实在抱歉…”
“那,你那个师兄有…有杀杀意…他…他……”她试图解释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无事。”陈子曦笑着道,“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提醒苏道友在先,既然人被杀了,那接下来只能劳烦苏道友了。”
苏听澜听到这话一下释然,连声答应:“交给我吧,小事一桩。”
二人往方才射箭的方向过去,苏听澜到了近前一看,这人虽然穿着天一宗的弟子服饰,面容却忽然变成了另一张脸,和刚刚她射箭的时候神识看到的脸完全不同。
现在这张脸她从未见过,并不是当初她在沧笛阁见过的天一宗一行人中的任何一人。
陈子曦知晓苏听澜的疑惑,他蹲下身一边检查一边解释道:“他用了易容丹。”
“易容丹?那原来的天一宗弟子…”
该不会已经…遭遇了不测?
“他就是我宗弟子,确切的说,他便是此行和我们一同前来沧笛阁道贺原来的那个人。”
从一开始就易容而来?
来道贺还要特地易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也不知道其他弟子是否知道他易容了。
看来天一宗的水很深啊。
苏听澜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子曦。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此?”苏听澜想到什么又问道。
凌晨赶来的沧笛阁真衍宗一行人中她并没有看到天一宗弟子在其中。
不老实待在沧笛阁,偷偷跑来枥子山做什么,总不能是来帮忙调查的吧。
难道他和那个邪修或者拐子有什么联系?
陈子曦摇头:“我也不甚清楚,我猜他得了消息,暗中跟着沧笛阁而来,见邪修已死,来毁掉有关痕迹的。”
“就是你说的那个传送阵?”
“不错。”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阵法,但据他观察,那块空地上的草地早已被踩的枯黄,说明拐子和邪修在此地交易多次并没有换过地方,拐子如此谨慎小心又怎么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在同一个地方常常交易?
除非是邪修要求将人送到固定地点。
排除了邪修不屑于更换地点的可能性,另一种可能,只会是和传送阵或者献祭阵有关了。
不过他更偏向于是传送阵的可能。
若对方用献祭阵献祭多次,按理来说,身上的血气会比寻常的邪修浓郁千百倍,但对方身上的血气并不多,如此一来,排除掉献祭阵便只剩传送阵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还是得让精研此道的人来看才能看出些名堂。
“那我先过去看看?”苏听澜站在原地思忖片刻,询问道。
“稍等,我也过去。”陈子曦检查了一番将尸体收起后,起身道,“走吧。”
……
“……原来是林师姐设法驱散了兽群为我等解困,多谢林师姐。”承先躬身施礼道谢。
林羡羡还礼:“承师弟客气了,我没做什么,这要多亏了师…”说道这里一顿。
师尊既然当时当着众人的面将功劳推到她身上,恐怕另有隐情,不欲暴露自身实力于太多人前。
“运气好罢了。”林羡羡说道。
师什么…?
承先有些不解。
许是门派绝学不便对外言传吧,想到这旋即释然,他想起在邪修身上搜到的东西,取出来说道:“对了,这是我在邪修身上发现的东西,二位可认得?”
奚欢捏起一块碎片凝神察看,并未看出名堂来,她摇了摇头放回去:“我从未见过此物。”
林羡羡看到其上隐约可见血红色的字,她愣了一瞬,心中隐约一个念头闪过,她抬手布下隔音结界,接过碎块简单的拼凑还原。
当看到那血红色的令字以及木牌的纹路和形状时,便确信无疑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木牌说道:“魔兽令……”
“魔兽令?”承先和奚欢疑惑看向她。
“上古仙魔大战后失传已久的魔兽令,据说能号召万千魔兽大军听令。我曾在藏书阁的典籍中偶然见过,不过,这块令牌似乎经过了二次炼制,它被改造后已失去了原来的效用……但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所以,那邪修便是借着这令牌召来的兽潮?”承先问道。
怪不得他昨晚看到邪修取出令牌不久后便引来了兽群。
“是,幸亏他修为不高,只能号令低阶妖兽。”林羡羡答道。
“若是落到高阶邪修手里…”奚欢眉头紧锁。
“后果不堪设想。”承先沉着脸接道。
“像这样的令牌林道友你可知还有多少?”奚欢问道。
“奚道友放心,这块令牌是当年魔尊世寒所炼制,世间仅有一块,应该是被那邪修意外得到,如若不然,若是有人知晓此物存在,定然会引起修真界众人一番腥风血雨的争抢。”林羡羡说道。
“如此便好。”奚欢稍微松口气。
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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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稍安,这时负责审问拐子的沧笛阁弟子上前来报。
“大师姐,问出点结果了。”
“如何?”
“大多数人都是他们拐来的,少数是从牙行买来凑数的。枥子村有一部分村民常年和这些拐子有来往交易,村中有些女人和小孩就是跟那些拐子买来的…”
几人闻言皱眉,奚欢问道:“还有呢?”
“他们每隔一月都会将上百人送到庄子中和一个邪修交易,有时候会送到枥子山深山处一处老地方交人,另外,他们沿路的城中据点都被紫怀阁和真衍宗的人端了。”弟子说道。
“这种交易持续了多久?”
“十…十年。”
十年啊。
不知道被拐了多少人,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就此分崩离析……
“有问出来邪修要人做什么吗?”奚欢心情沉重,开口问道。
若是用来奴役人还活着的话还有希望把人救出来…
但若是…
奚欢不敢再深想。
“没问出来,他们都说不知道,交了人之后邪修给了灵石他们就离开了。”弟子摇头。
“我知道了,去把剩下的人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跑了,村里的女人小孩去一个个问有没有要回家的,若有的话一并带走。”奚欢抿唇吩咐道。
弟子应声是退下了。
“他们交易的那处地方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并无任何异样。”承先说道。
“那邪修带走了这么多人,总该留下些痕迹,没有见到任何尸骨吗?”
“没有。”
“那会去了哪里?十年,这么多人又如何凭空消失……”奚欢叹了一口气。
如今邪修已死,线索也断了,想必剩下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有用东西了。
这也没办法,以当时人手不足的情况来看,若不及时把邪修杀了,谁知道他后续还会有什么底牌,毕竟这种事但凡在外历练见过邪修的弟子都没少遇见过。
再加上他们那时后方还有数百人要护着。
凡人脆弱……可经不起任何折腾。
……
林荫下的青草被午后的山风吹得沙沙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草地翻卷露出的泥土气息,混着昨夜残余的淡淡血腥味。
巨蟒和邪修的尸体已经被带走清理干净,地面上只剩下乱乱的脚印和打斗痕迹。
苏听澜漫无目的地绕着空地外的树林走了一圈,陈子曦则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据陈子曦所推测的,她的确认为传送阵的可能性更大些。
传送阵,一是依靠刻好阵形成阵,二是依靠阵眼成阵,而阵眼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固定阵眼,比如利用地形在天然物上刻上子阵或符文而成阵,另一种则是移动阵眼。
显然,如果那里真的有传送阵,那么极有可能是移动阵眼。
毕竟地上没有任何阵形,她也没有感应到一丝障眼法的痕迹,在四处观察后并没有看到任何物体上有明显的符文痕迹,当然,对方也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因此排除了各种可能就只剩下移动阵眼,此地一花一草皆有可能是阵眼,其中最常用于隐藏的阵眼就是随处可见的石头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苏听澜问道。
30. 金丹期
陈子曦抬头看了看天,答道:“午时。”
“午时……午时对应的方位是离,离……”
苏听澜一边念叨着一边低头寻找着。
她走到一颗树前,摸了摸树干:“是这颗树?”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
这棵树过于边缘化了,阵法的范围是固定有限的,依照空地的范围来看……对了,她记得昨夜神识看到人群被赶到了一处空地。
苏听澜回身看向一处空地,那里便是人群停留所在的位置,虽然阵眼是随机变换的,但移动阵眼的大阵可不会跟着阵眼跑,只不过是靠着本身自带的子阵隐藏起来了。
她走到那处空地,盯着脚下一步步往外走,一面在心中默默测算方位距离,终于在接近空地边缘两棵树之间的草丛中看到了一块巴掌大的圆石。
苏听澜捡起石头细细观察,石头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坑,陈子曦这才靠近问:“找到阵眼了?”
她点点头,放下石头,用些许灵力催动法阵,在昨晚的空地上成功唤出了传送大阵。
传送阵在地面瞬间亮起白色的强光后又暗了下去。
…这传送阵本身链接着灵脉,以灵脉为引来启用,正常来说不应该那么快就暗下去才对。
苏听澜沉吟思考。
难道说……
“有何问题?”陈子曦在一旁出声问道。
“这个传送阵是个子阵,它传送的终点便是母阵,但它已经用不了了。”苏听澜接着说道,“终点的母阵切断了和子阵的联系。”
看来对面已经收到了消息及时舍弃了这里了。
“那还能否查出母阵的具体位置?”
苏听澜看了陈子曦一眼。
“能是能……”苏听澜说道,“不过,母阵同它切断了联系,方才被启用过一次失败后便和灵脉切断了灵力来源,因此算是废弃了。”
“若要查的话就得再次强行启用,这样我才能用神识随着灵力的走势将之复刻下来再解开阵法的算法。”
传送阵亮起的一瞬间她也只来得及看清大体阵形和阵眼位置,阵法上细节并没来得及记下。
只能用灵石和阵眼来摆放好相应阵位让它再次启现,虽然启用也无法传送就是了。
“强行启用需要什么条件?”陈子曦问道。
苏听澜将储物戒中的几百块灵石倒出来,一脸为难道:“需要上千块灵石,然而我只有这么多。”
陈子曦笑了,将手上储物戒抹去神识印记递给苏听澜,说道:“那加上这些够用吗?”
苏听澜神识一探,重重点头:“够。”
富婆……不对,富小公子啊。
这就是提前两年下界的含金量吗?
有机会该请教下陈道友要怎么赚灵石了。
解决了灵石困境后,苏听澜不再犹豫,神识附着在上千块灵石上,灵石当场飞起散开,一一落在了特定的点位。
最后将石头作为阵眼摆放好后,各点位的灵石下有金色的线随着白色的灵力瞬间游走形成大阵,传送阵再次亮起,金光灿灿。
片刻后传送阵又暗了下去消失不见。
苏听澜识海中已刻下了传送阵的阵图,不过要解开阵法上的密符还得需要点时间来算出大体的坐标。
“剩下的一时半会儿算不出来,我回去后解算出结果告诉你。”苏听澜对陈子曦说道,“我先去把灵脉复苏了。”
“好。”陈子曦点头应下。
苏听澜一边低头琢磨阵法一边转身就要离开寻找灵脉复苏点,却见陈子曦跟了上来。
苏听澜:“?”
“陈道友还有什么事吗?”
陈子曦含笑道:“我想看看苏道友如何复苏灵脉。”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苏听澜一头雾水。
看就看吧,反正也没什么。
苏听澜懒得多想,点点头算是同意。
山中深处,阵法带着金光下沉消失不见。
苏听澜的修为总算突破到了金丹期。
指引者再度出现,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提醒着,但依然还是那副毫无感情又阴阳怪气的语气。
【恭喜恭喜,恭喜某位不知死活好歹蛮不讲理油盐不进的历练者突破至金丹期,距离元婴期还需复苏五条灵脉——】
多谢提醒啊,某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刁难者,苏听澜暗暗翻了白眼,收起修为气息。
它拉长了声音:【哎哟谬赞了。】
苏听澜撇撇嘴:“脸皮简直比地壳还厚,说吧,你这次又要给我解封什么乱七八糟的术法阵法?”
指引者显然有些不服气:【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问你,我给你解封过的至今哪个没派上过用场?】
苏听澜呵呵冷笑一声,懒得跟它争辩。
指望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还不如她自己直接找个宗门重头修习一遍术法来的靠谱。
想到这,苏听澜细一琢磨,旋即神情恍然,对啊,这倒是提醒她了,确实该找个宗门了。
见苏听澜没有理会,懒得和它斗嘴,指引者觉得无趣,便哼声说道:【罢了,这次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才小人。苏听澜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这次让你自己选,你想解什么术法功法都可以,任选一种啊。】
苏听澜听到这话,没有立马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一脸狐疑:“……你有这么好心?”
被苏听澜这么一问,它忽地就没了兴致,嗤了一声:【不选拉倒,随便给你解得了。】
“等等等等,我选我选!”见对方来真的,苏听澜顿时急了,连忙出声制止。
【那你想解什么?】它问道。
虽然以往所学的仙术记忆都被封印,具体内容皆无法探究,但她还是能记得学过的功法术法名字和功用的。
这次难得能自己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然要选个威力巨大的术法,苏听澜张口就要说,但那一瞬间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一转。
“守魂阵吧。”她说道。
指引者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真是出乎意料,还以为你至少会挑个千里冰封术或者诛魔天雷术之类的术法呢。】
虽然目前修为低微无法完全发挥这些术法的威力,但至少比修真界同修为下的高阶功法可要强大的多。
苏听澜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少废话。”再诱惑下去,她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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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摇了。
“恭喜苏道友。”一旁的陈子曦笑道。
苏听澜看着陈子曦,感受着对方身上的筑基初期的气息,想起昨晚神识见到他一剑送走元婴初期邪修那一幕。
她挑眉问道:“陈道友难道你也……”
陈子曦笑了笑:“还没有,但快了。”
快了?这么说还是筑基大圆满?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苏听澜心头困惑,直接问道:“那昨晚那邪修……”
“…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元婴期,但当时情势紧急,在我趁其不备偷袭他时,发现他境界虚浮,金丹未碎,元婴未成,乃是用了秘法从金丹期强行进阶所致,不过是伪元婴期罢了。”
原来如此,以剑修的特殊来说本就同阶无敌,再加上之前听许昭那家伙说他已经悟出了剑意,许是越阶强杀一个伪元婴期修士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苏道友的任务是复苏灵脉,想必也知道了一些事。”陈子曦说道。
苏听澜看他:“你也发现灵脉消失了。”
他点点头:“调查一些任务时无意中发现的。”
“那陈道友可知道这些灵脉去哪了?”苏听澜眼睛一亮。
“可能要让苏道友失望了,灵脉的去向我并不甚清楚。”陈子曦无奈一笑,“不过,几年前发生了一桩灭门的案件,游意门长青剑尊和那名为越云宗的灭门宗门的长老有些渊源,也许知道些线索,至于其他的,其中详细我还在调查中。”
苏听澜喃喃思索:“长青剑尊……我知道了,多谢陈道友。”她想起什么,顺道一问,“还不知陈道友此次下界的任务是?”
“我的任务……总得来说,应该…勉强算是维护修真界太平吧。”陈子曦略一迟疑说道。
“啊?”苏听澜愣了愣。
格局这么大的吗!
骗人的吧!
许愿都不敢这么许的!
你家指引者口气真大!
【这不就是寻常的历练任务?大惊小怪。】指引者嗤声道。
常见??离谱。
“厉…厉害。”苏听澜一时语塞,愣了半天憋出了两个字。
“眼下我的调查尚未完成,还要麻烦苏道友提供接下来的线索了。”他接着说道。
苏听澜神色稍敛。
“不麻烦,维护天下太平,乃是我辈仙民之责!”她义正言辞说道,话落,又一脸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小少年的肩,“少年,任重而道远啊。”
陈子曦顿时忍俊不禁,他低头还礼:“是,多谢苏道友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接下来没其他事了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苏听澜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陈子曦点头,抬手召出了本命剑。
苏听澜随意瞥了眼,脚下忽地一顿,盯着这柄剑。
剑柄剑身刻有涛浪图案,剑身在日光下青蓝紫三色隐隐变幻,若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其上有流水漫过。虽然这柄剑特意褪去了神兵的流光溢彩伪装成了上品灵剑,似乎只是一把纯粹好看的普通灵剑,但以她的神识依旧不难感受到它若有若无的威压。
“这是你的本命剑?它叫什么?”苏听澜问道。
31. 枥子村后山
“似虹。”陈子曦回道。
“噢……传说中的上古神兵啊。”苏听澜恍然大悟,心中啧啧两声。
因着来时路上突发的各种意外,她的心神都在阵法和灵脉上,更早些时候来枥子村前她也始终关注着拐子那边,并没有注意过少年脚下的剑,此时才发现这柄剑原来这么好看。
这可是传说中混沌初开时上古神明于天地雷火滔天巨浪中所铸的剑,据说凡人持之亦可分山海呢。
苏听澜又多瞄了两眼。
陈子曦已经踩在剑上,他回头见苏听澜一动不动只顾着看他的剑,脚下仿佛扎了根,毫无一点要御剑走人的动作。
“苏道友,我载你一程?”他一眼看破苏听澜的小心思,眼含笑意问。
“这…不太好吧…”苏听澜象征性的扭捏一下。
“苏道友说的是,那我们走吧。”陈子曦一笑,说着假意就要动身离开。
“慢着!”苏听澜大吼一声,果断踩上剑身。
“多谢!”她厚着脸皮抱拳道。
“苏道友客气了。”陈子曦脸上笑意更深。
二人回到枥子村时,村里正吵闹哭喊不断,四下乱哄哄一团。
一问之下原来是沧笛阁查出村中有人和拐子做了交易,沧笛阁弟子要把犯事的村民都带走,村民的家属得知后这下大乱,又哭又闹地拦着人不放手甚至还有以死相逼的。
沧笛阁弟子大多在外历练过,面对此情此景早就应付的熟练无比,铁面无私绑了人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唾骂哭闹。
弟子们将人捆起来后赶到和拐子一处,待明日启程再一并带走。
家属们不顾弟子们驱赶紧跟其后,见奚欢领头前来,便一股脑扑跪在地上磕头。
“仙子,道长,我家孩子是冤枉的啊——”有老者带头喊道。
“是啊,仙人,当家的村里人都知道他一向老实本分,连杀只鸡都不敢…”妇人跪在地上流泪哽咽。
“道长大人们,要带就带走我吧,别抓我儿子,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买的孩子抓我吧别抓我儿子!”老妇大声哭求道。
盛雪再也忍不下去,从奚欢身后上前一步,一字一顿的怒道:“这时候知道装可怜了?这么多年,那些无辜被拐的人在你们面前祈求放了他们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是非黑白,查了便知,若真是无辜之人沧笛阁自会放人。”她冷声说道,“别妄想在沧笛阁弟子面前故弄玄虚。”
“我们都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啊……”
“是啊,香火一旦断了百年后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我们也不敢放人啊道长,拐子都在看着我们都是拐子逼得,道长明鉴啊!”
“仙子,你们把人抓走了以后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奚欢垂眸看着跪在地上哭求的村人们,淡淡一笑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我们只是先将人带走查问查问罢了,若是再查出点什么的话,诸位也不必担心——”
村人们停下了哭喊,满怀期冀地看向奚欢。
奚欢抿唇一笑:“想必不久之后诸位就能一家团聚了。”
此言一出,村人们愕然,顿时哭嚎的更大声,直喊苍天无眼。
奚欢漠然看着他们站了一刻。
“罢了。”她说道,“把人带上,去后山。”
……
……
沧笛阁众人带着村人们来到枥子村后山时天色近晚。
夏日夕阳的余光穿透重重叠叠的树叶照在众人看不清的脸色上。
暖橘色的光芒映照着地上散落的森森白骨。
村人们噤若寒蝉,再没了哭喊时的理直气壮。
姜小九和姜弈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尸骨时姜弈面色大变。
当初他要往后山来找小九时便受到了村人的百般阻拦,说这里他们已经找遍了,小九极有可能往深山去了。
虽然小九的确是在深山中找到了,但没想到此地竟然还有这等玄机……
姜小九神情平静无波,他也是直到死了之后才知道这里,他能醒来还要多亏了他们暗中推动……
当初他的意识还朦胧不清时,耳边仿佛有无数的人在叽叽喳喳碎碎念,男女老少一人一句接一句…还有很多女人的声音……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怎么办啊。”
“救救他。”
“这是怎么了?”
“这有用吗?”
“试试吧,万一呢。”
“……”
“少年人,以后就靠你了。”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道。
没过多久他便彻底昏睡了过去,直到听到他大哥的笛声呼唤他才得以醒来。
想到这姜小九心念一动,深林中鸟兽惊起,地面霎时震动。
原本气氛死寂沉默不语的众人见状大惊。
兽潮?!
又来了!
弟子们一瞬间进入戒备状态,连忙转身护着众人离开。
奚欢站在最前方巍然不动。
盛雪见奚欢如此便安心下来。
许昭来不及多想取出天故镯就要张开结界,有人伸手过来止住她的动作。
许昭看向手的主人,苏听澜摇摇头,指了指前方赶来的妖兽。
许昭视线跟随着苏听澜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奔赴在最前方的妖兽们嘴中衔着白骨,又抬头望向天上利爪正抓着白骨的鸟兽飞落而下,将白骨轻轻放置在众人面前后离开。
兽群带着白骨如潮而来,又不带一丝留念如潮褪去。
眼见兽群猝不及防逼近,本以为即将葬身于妖兽口中的众人见到妖兽放下白骨后离去,心中满是有惊无险的庆幸,直到看到面前堆积如山的白骨顿时面色复杂。
有人嘶声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么多…”
“…残忍至极。”
“真该死啊……”
饶是常在外历练见过各种世面的弟子们也不由得心惊。
周围议论纷纷,各种带着谴责怒意的视线投在了被绑的村人身上,眼神若能杀人他们早已被众人千刀万剐。
有村民大喊一声:“不是,不是我们,我们就献祭了十几人给山神大人,剩下的都是被逼的,都是拐子那药商管事让我们做的!”
盛雪冷笑。
奚欢哦了一声,她拉长了声音轻声细语温柔道:“这么说…你们承认杀人的事实了?”
那被绑的村民喊冤声顿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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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欢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周身气场威压却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遭再次沉寂下来。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彻底被夜色吞没。
……
紫怀阁等人赶到枥子村时已是清晨时分。
村中众人歇了一夜,精神饱满,双方互相见面打了招呼,莫睿一眼看到人群中打坐的苏听澜。
“圣女大人!”他喊道。
众人纷纷循着莫睿的视线落在苏听澜身上。
苏听澜沉入识海中解了一夜的阵法,听到喊声她睁开了眼,顿时感受到四周灼灼的视线。
干什么!
看什么看!
没见过小孩啊!
许昭的小脸凑了过来。
“澜猪,你什么时候当上了圣女?”她面上一脸痛心质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居然不告诉她。
“这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算了,只是当初落在沙洲帮了巫国一个小忙,挂了个名头而已!”苏听澜一把推开许昭的脸蛋。
“还有林师姐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以前认识?为什么我才离开没多久,就追着你喊师尊?”许昭再度凑过来,传音问。
“完全不认识,只是为了驱逐兽潮我才教了她师父的三千诀,本来也是试试看,结果之后就一直追着我喊了。”苏听澜也跟着传音解释道。
“啊,只是这样?”许昭有些失望。
“只是这样。”苏听澜面无表情。你还想怎样。
“那好吧,对了对了,这次救下枥子村我还得到了额外奖励,修为突破到筑基后期啦。”许昭笑道。
“噢?不错啊。”
这边苏听澜许昭二人窃窃私语,另一边莫睿身后紫怀阁等人终于见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圣女后,大感意外。
巫国圣女年纪这么小啊!
这亲王殿下每次提到圣女都是一脸神圣敬畏,他们总以为巫国圣女应该会是像长老那般的人物高高在上,又或者会是一位窈窕出尘的仙子,谁知竟只是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更何况这一路拐子据点的情报竟都是她一人提供的……
林羡羡却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清冷神色,师尊深藏不露,当个圣女玩玩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莫睿几步上前,虽然之前接到了事情解决的消息,但他直到亲眼确认苏听澜平安无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您没有受伤吧?”
苏听澜摆摆手。
“我没事,我们去那边说。”苏听澜指着不远处说道。
众人识趣地收回了视线。
紫怀阁和沧笛阁真衍宗众人汇合,互相交流着得来的消息。
苏听澜环顾四周后确定没人再看这边,她扯了扯莫睿的袖子,带着几分鬼鬼祟祟道:“殿下,借点灵石用用,等我找到宗门入宗后拿到弟子月例再还你。”
昨日启用大阵时用了两百多块灵石,虽然陈子曦给了很多,但她当时既然把灵石拿出来了就干脆一块用了,因此只留了十几块灵石在身上。
现在就是后悔。
“?”
莫睿本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特地弯下腰侧耳认真倾听。
结果听到圣女居然要借钱?
32. 没兴趣
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掏出一个储物戒放到她掌心:“圣女大人不用还了,是巫国每个月给您的俸禄不够用吗?”
“俸禄?”苏听澜不明所以问道,“什么俸禄?”
“王宫司祭司的俸禄,司祭巫觋巫女们包括圣女您都是属司祭司的,”莫睿解释道,“但是圣女您情况特殊,您只要带着圣女信物每月都可以前往锦华商会领取俸禄,先祖大人没有告诉过您吗?”
苏听澜沉默片刻,说道:“……当时走的急,没有多问。”
原来那胖橘是这个意思!
说什么拿着信物我会用到,早说有工资啊我还用的着推拒吗。
“那您这个月定是还未前去取用过,我先替商会给了。”说着莫睿又掏出一个储物戒交给她。
“多谢殿下的慷慨馈赠!”
苏听澜感动的泪流满面,捧着储物戒们差点跪下。
不愧是亲王殿下!
出手就是大方!
莫睿摇头:“圣女大人无需如此客气,您是巫国圣女,若有需要巫国都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的。”
这就是身份背景给的底气吗?
苏听澜挺直了背脊,一下有了身为巫国圣女的真实感。
“圣女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莫睿问道,“可要同我们回沽州?”
苏听澜看一眼不远处的许昭:“我在这边遇到了故友,就不和你们回去了。”
“那些被拐的沽州和永州的民众,”苏听澜对莫睿施礼,“就劳烦殿下你们一道送回去了。”
莫睿还礼:“这是自然,圣女在外行走,若有需要随时联络在下。”
“多谢殿下,待我回沽州办事时一定给殿下带些礼物。”苏听澜笑道。
紫怀阁那边的灵脉还来得及没复苏呢。
“那在下就先谢过圣女大人了。”莫睿回以一笑。
休整一番后,莫睿和紫怀阁众人带着被拐的民众,包括先前被拐到村中的沽州人一并回去了。
村民的房屋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有序重建起来,姜弈带着姜小九和部分沧笛阁弟子留了下来帮村民们处理一些灾后事宜。
临行前,苏听澜唤许昭和陈子曦二人到无人的角落里,布下了仙音域阵。
苏听澜神情认真。
“我和陈道友去之前邪修那个地方看过,那里有个传送阵,我回来后解算了一晚上,刚刚算出结果了。”她对许昭说道。
苏听澜伸出手平摊掌心,一个粗糙的带着城池的立体浮岛模型泛着淡淡的金光出现其上:“这是我识海中模拟出传送阵终点的大概模样,它位于渺州外冬春海的一座巨大浮岛上,大约……有三个渺州城那么大。”
说着,她掌心的浮岛缩小,岛下扩展出附近沿海的地形。
片刻后,浮岛再次缩小,地形扩展延伸到他们如今所在地点,完整显示了浮岛在地图上所处的具体位置。
“这是渺州城,我们在这里,再过去一些,便是白兽门所在莽州和渺州的边境交界处,它如今就在这交界线外的海域之上。”苏听澜一一指过去。
二人凝神注视着神识地图。
随后,地图上的浮岛又扩大,开始缓缓旋转沿着诡异的路线浮动。
“这座浮岛岛上应该是设了大型迷阵隐藏了踪迹,而且浮岛的位置一直在变动,在特定的时辰内会到达特定的位置。若是寻常人想进岛,在无法破开迷阵的前提下,也只能通过传送阵到达岛上。”苏听澜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沉吟不语。
陈子曦说道:“虽然迷阵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它定然不止于此。”
“的确,护山大阵和重重陷阱肯定少不了。”许昭点点头。
更别提岛上还有多少实力未知的大人物了。
“以我们三人如今的实力,擅自去探查恐怕有去无回。”许昭说道。
苏听澜看向陈子曦:“浮岛位置已经知晓,你的历练任务怎么说?还是打算直接禀报师门?”
禀报师门……
这似乎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但陈子曦并不抱太大希望。
端看天洲大陆那盘踞于一角的魔岛便知,各大宗门明知魔岛就在那,却对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存至今。
是各大正道宗门无法彻底铲除他们吗?
当然不是。
只不过如今形势下大多数宗门都在各自的地盘上明争暗斗,中小宗门灭门的事件偶有发生,宗门之间尚且要互相提防,若还要讨伐魔岛,那耗费的不只是时间人力物力。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若是有哪家宗门在战场上损失太多弟子,宗门实力出现断层,就会受到其他虎视眈眈的敌对宗门欺压甚至被分裂瓜分。
因此这么多年下来,魔岛早已和各大宗门达成潜移默化的共识,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底线,犯到他们头上来,便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假如他们告诉了那些大宗门浮岛的存在,且不说要如何解释他们是从何处得知的,就算有拐子事件在前作引子,光是召集宗门议事就要拖延至少两三年时间,再到调查浮岛定下议程批准行动集合人手准备物资等等,排除其他宗门有意拖延的情况,再顺利,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等到那时,浮岛上的人说不定早就得了消息转移据点。
陈子曦思索良久,摇头沉声说道:“……时机未到。”
只能再等等……
幸而他的任务能够同时进行,如若不然此次任务到了这里就不得不停下,让他等各大宗门讨伐浮岛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时机未到……闻言,许昭顿时了然。
也是,再加上以她们如今的实力最多只能自保,若贸贸然找上门,只怕凶多吉少。
她叹息一声,只好暂时打消念头,以免将来打草惊蛇。
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陈子曦对苏听澜笑道:“此事只能慢慢筹划,这次多亏了苏道友,这份人情……在下便先欠着了。”
“没事,大家也算是熟人了,不用这么客气。”苏听澜摆摆手无所谓道,“既然如此,那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当天,苏听澜几人便跟着沧笛阁真衍宗等人坐在灵马车队上浩浩荡荡的护送民众回渺洲城。
村民们在村口拜谢远去的弟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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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弈和姜小九站在不远处目送他们回城。
“哥,我要送他们回家。”姜小九说。
他们?姜弈不解,问:“他们是谁?”
姜小九一指后山,姜弈回头看去,顿时明了。
“大哥陪你。”
渺州城中依旧热闹非凡。
城内车马来回络绎不绝,街上小贩叫卖声路人说笑声此起彼伏。
灵马车队没有御剑快,行驶了几日才到达城外,车队停留在城门口一侧。
奚欢吩咐来接的弟子们将女子幼童一一送回了家中,押着拐子和犯事的村民关进了执法堂审问。
有弟子来报沧笛阁阁主召见大师姐,众人便各自散去各回沧笛阁安排的住处歇息。
“啊,床啊,好久不见啦——”许昭大喊一声张开双手扑倒在柔软的床铺上蹭了蹭。
“让让,我也要躺。”苏听澜关上门走到床前踢了踢许昭露在床外的小腿。
许昭翻了个身。
苏听澜仰面躺在床上呼出一口气。
“澜猪。”许昭出声喊道。
“干嘛。”
“你要不要来真衍宗啊。”许昭翻身坐了起来,她眼睛亮亮地看着苏听澜说道。
“你们宗门有什么入门要求吗?”苏听澜侧头问道。
“要求?”
许昭回想了一遍当初入门的流程。
“没什么要求,测测灵根资质就可以了。”她说道,“以你的资质肯定没问题的啦!”
“那入宗之后需要做什么?”苏听澜有些意动。
“也没什么,就是上课练剑呀。”
“……”
就是上课练剑?
…还要练剑?
“我又不是剑修,干嘛要练剑,不是白费力气吗!”苏听澜果断转头,“不去!”
“哎呀,你就来陪我嘛——”许昭晃了晃苏听澜的胳膊。
“不。”
苏听澜冷酷无情拒绝。
“我们宗门可是有很多帅气的小姐姐小哥哥的。”
“没兴趣。”
修真界不遍地都是吗?还不如术法吸引她。
苏听澜无动于衷。
许昭放下手垂头丧气,她不死心的说道:“就算不想练剑,你还可以拜入其他长老门下……”
其他长老?
“有术修长老吗?”苏听澜侧过头问道,要是有术修长老进真衍宗也不是不行。
“没有。”
苏听澜肃容抬手作揖:“是在下高攀了。”
真衍宗是纯粹的剑道宗门,除了为运转宗门需要而招了丹修和器修长老入驻,其他基本都是纯粹的剑修,虽然都精研剑道,但在剑法招式上却各有所长不可同一而语。
许昭撒娇又劝了两句,见苏听澜依旧无动于衷只好放弃。
“你想加入术修宗门?”她躺了回去问道。
“是啊,和你的剑招一样,我学过的仙术都被封印了。”说到这个就来气,苏听澜哼了一声回道,“想靠指引者这个不靠谱的家伙给我解封点有用的术法,还不如我找个术修宗门全部学一遍。”
33. 我想吃鹅
虽然修真界的术法可能不如仙术,但至少她有的选,说不定还能淘到些有趣的术法。
“像是剑术音术御兽术还有炼丹炼器这些我都不会也懒得再学。”苏听澜掰着手指,“符术阵这三者虽然本质上相通,但符箓我不怎么感兴趣,更别说阵法了,我都受够了。”
在仙界时除了练弓箭就是在解阵法解阵法,术法学的并不多。
她熟悉了基础术法后,师父也只教了几个威力大点的术法,她当时还以为能多学点其他有趣的术法,谁知师父见她学会后就说够用了……
够用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和师父大闹了一通之后才遇到的陈子曦。
再后来……她解除禁闭后便被师父送的星刹弓吸引了注意力,醉心于箭术。
只有在看阵法典籍时才会偶尔想起,脑海中有许多对术法异想天开的想法,在识海中轮番上演,一时兴起时还会跑到后山花园尝试着结合阵法使用。
然而她有一次使用术法不小心劈在一只路过的大鹅翅膀上。
她家后山的园子里不仅养了花花草草还有鸡鸭鹅鱼……
至今为止她都想不明白她爹娘好歹身为仙君住着仙宫,还有仙侍随行,平日里也不见他们吃饭,从她出生后就没见过这些家禽牲畜上桌,为何还会让仙侍养着?
其实爹娘想养什么都无所谓,她也不关心,当然在那天之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只大鹅瞬间扑过来叨着她满山跑时,她改变了主意。
她发誓她和这只大鹅势不两立!
等到紫铃姐姐及时出现拉住了大鹅她才得救。
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她当时好歹也有元婴期了为何连只大鹅都打不过!
她恨!
在那之后她疯狂明示暗示娘亲想吃鹅肉,却遭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
譬如某日她娘来她的房间看她时。
“看了这么久的书,累吗?”娘亲问她。
见到娘亲这么问,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后山那只叨她的猖狂的大鹅,她连忙点头:“累!超级累,娘,我饿了!”
“你已辟谷怎会饿?”
“我就是饿了,想吃鹅肉。”今晚必须加餐。
她亲娘沉吟了一下,神情肃穆说道:“……娘明白了,定然是书读的不够多。”
苏听澜:?
她还未反应过来她亲娘又在她面前碰的一声放了一摞阵法书。
“既然如此,你多看些书,还有这些阵法,今日内解完。”她叮嘱道,“为娘今日得出门一趟收拾不长眼的东西。记着,没事别找,有事也别找,找你紫玲姐姐。”
?
娘亲你过来说这些场面话就是为了多塞几本书吗?!
“不多说了,走了。”接着她亲娘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房间。
“娘!等等!”
她连忙站起来想追上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亲娘踏出房门的瞬间身影便消失不见。
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外,她只能无济于事地对着空气大喊,声音在廊下回荡——
“娘!我想吃鹅——!鹅啊!”
快回头啊,看看你多余的女儿啊!
暖风穿过长廊,无人回应,只有鸟儿嘁嘁喳喳飞过仿佛都在嘲笑她被亲娘无视。
再多说就要落泪了。
“术修啊……那你或许可以考虑下游意门。师姐和我们提过天洲一些大宗,据说游意门是天洲大陆第一术修宗门,建宗之久,和真衍宗也不遑多让呢。”许昭想到四师姐说过的宗门,看着床顶出声说道,打断苏听澜的走神。
游意门……
她记得没错的话,前不久陈子曦说的长青剑尊也是游意门的吧,那倒是可以去看看。
苏听澜心中记下。
“话说回来,前几日那位巫国亲王不是带着紫怀阁的人前来吗,他和他们看起来也挺熟稔的。紫怀阁虽说是主符修的大宗,但他们宗门开峰的那两位术修长老实力也不差。”
许昭翻身对苏听澜说道:“正好你是巫国圣女,通过了招徒试炼后,或许在巫国亲王的举荐下还能拜个好师父。”
苏听澜点点头,紫怀阁有术修的话确实也可以打听打听。
和苏听澜等人分开后,林羡羡被外门弟子引着来到白兽门所在住处外,在院门口谢过外门弟子,才走进院子便碰到闻声出来的严纯川。
严纯川打眼一看,发现自己忽然看不穿她的境界了,他惊喜道:“师姐,你恢复修为了?!”
前些日子他们抵达沧笛阁时才收到了枥子村那边发生兽乱的消息,他联想到当时林羡羡的异常,便急着要带人回返。
在刚踏出山门没多久时就收到了林羡羡平安无事的传讯,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师姐出门这一趟还能有意外之喜,严纯川发自内心的为林羡羡欣喜。
作为三长老的亲传二弟子,这近百年来他亲眼见到林羡羡当年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后来又是如何变得一蹶不振,虽然不忍心,但他也无能为力。
门中一些向来看不惯林羡羡的弟子虽然惧于门主威势不敢有明面上的不敬,但私底下也难免会有些传言。
如今见到林羡羡终于恢复境界甚至似乎有所突破,心境通达的模样,他心中些许酸涩。
苍天有眼。
“恭喜羡师姐。”严纯川施礼笑道。
“一直以来,让你们担忧了……”虽然林羡羡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歉意。
严纯川摇头。
“羡师姐能恢复修为比什么都好。”他笑道,“门主和各位长老也能放心了。”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传讯给长辈们,师姐快进来。”
林羡羡嘴角微微扬起,点头应道:“好。”
在沧笛阁的这些日子很是悠闲,偶尔盛雪闲来无事时会过来带她们几个去城中游玩买特产,林羡羡也常常来找她们,准确的说,是来找苏听澜,有时还会放圆白出来晒晒太阳吸收天地精华。
期间盛雪还带着他们回到过那个广场,那里白日里是雅乐赏会的初试选拔现场,高阁内都是初试的评委,待评选出初试的前三十名,确认好进入雅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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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进行正式比试的名单后,参与过初试落选的参赛者也能获得进入大典观赏的资格。
名单上的参赛人选除了能获得进入雅乐大典进行正式比试的资格外,不论成败,大典结束后都有机会成为沧笛阁弟子,前提是没有犯规或做出其他冒犯之举。
许昭每日一大早都会被穆阳敲门叫醒拖去练剑,自从突破到筑基期后,穆阳愈加勤奋,比往常还要多练一个时辰的剑。
苏听澜才睡醒没多久,此时正独自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吃着瓜果,看二人在练武场中挥剑好不惬意。
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路过的陈子曦,她抬手挥了挥,又拍了拍身旁的石凳,喊道:“陈道友,过来坐坐?”
不远处的陈子曦笑着点头。
等到陈子曦走近,苏听澜开口问:“陈道友,你对天洲的宗门可有所了解?”
“苏道友想找个宗门?”陈子曦坐下问道。
“是,胖昭说游意门是术修大宗,陈道友有没有认识的游意门弟子?”
“抱歉,我不认得游意门的弟子,不过,若是苏道友想拜入术修大宗,游意门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陈子曦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游意门的各位术修长老都是修真界声望极高的前辈,无论拜入哪位门下都能受益匪浅。”
苏听澜点点头,撑着脸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苏道友要不要来天一宗?”
苏听澜抬头,见陈子曦正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我宗修炼各种道法的长老都有,且宗门内各岛弟子各自修炼互不干涉,天一宗修炼资源丰厚,只要勤于修炼,修行速度快于大多数人,便能得到最好的资源。”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包括灵石。”
这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但是修行速度要快于常人?
你们宗门还有修炼指标的啊?
原来你的灵石是这么来的!
但是她跟别人又不一样,又不是修炼就能增加修为的,别看她现在金丹期了,做个任务都找不到多少灵脉更别说复苏了,这任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都不知道。
苏听澜有些犹豫。
以她现在的修为别人早晚都能追上来。
要是去了最后被赶出来怎么办?
“不过……宗门去年三月才开山收徒,下一次得九年后了。”陈子曦面上带着迟疑接着说道。
苏听澜顿时瞪眼看着他。
那你多问我这一句有什么用!
我找个宗门还得等九年吗!
黄花菜的盘子都被刷干净了!
陈子曦见苏听澜神情瞬时变幻莫测扭曲,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心中好笑不已。
苏听澜没注意陈子曦面上的神色,还在自顾自的想着。
不过,倒是提醒她了。
还得问问这些宗门什么时候收徒。
免得打听到最后都错过了收徒时间,那就贻笑大方了。
“苏道友可曾听过云承宫?”陈子曦突然问道,打断了苏听澜的走神。
“云承宫?”苏听澜看他。
陈子曦说道:“据我所知云承宫是阵修圣地,也是你……”
34. 不太招灵兽喜欢
“不考虑。”苏听澜果断打断他的话。
她当年学过的阵法还不够多吗,好不容易才出师逃过她亲娘的魔爪。
陈子曦无奈一笑,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罢了,既然不感兴趣,就算说再多也无用。
林羡羡过来时正好无意间听到二人谈话。
见苏听澜的视线看来,神色一向清冷淡漠的林羡羡霎时眼睛一亮,舍弃了平日里端庄矜持的姿态,快走上前几步。
师尊难道有意进他们宗门?
以师尊深不可测的实力来白兽门当个客卿长老必然绰绰有余……
她一瞬间在脑海中搜罗各种词汇打算开始夸自家宗门的各种好处,正要开口时却见苏听澜毫不犹豫地移开了视线。
林羡羡脚下一顿。
“师尊,为何不问问徒儿。”她幽幽问道。
说多少次了!
谁是你师尊!
你别过来,我没认你这个徒弟!
陈子曦见此情景早已习惯,虽然当时在他离开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十有八九是因为教了林羡羡一些东西。
“别想了,我去了你们宗门也没用。”被林羡羡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苏听澜干脆说出心里话,“你也知道……我不太招灵兽喜欢。”
她说的当然是除了她特意挑衅的情况下。
想起之前那暴怒的兽潮,林羡羡默了默,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言。
陈子曦闻言忍不住别过头一笑。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在仙界的事。
还记得他九岁时接了师尊的嘱咐第一次去天机宫时,他下山偶然遇到了苏听澜。
远远的便见到她正用蛮力拽着白鹿的角往后倒退拖着走。
以他对她第二次见面时的了解,多半是这白鹿做了什么才惹恼了她。
白鹿被拽的不得不低下头,好不容易挣扎得她松开了手,急得一蹄子踩在她脸上后一跃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苏听澜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直直后仰摔在草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他躲在山上笑了许久。
陈子曦回过头再看了一眼苏听澜的脸,蹄子印早就消失了,但是看她和小时候一样的脸时,还是能瞬间回想起那时的画面,他抬手挡住勉力压下的嘴角,又闷声笑了。
苏听澜不明所以的瞄了一眼陈子曦。
这句话很好笑吗?
这人笑点怎么这么低。
“那师尊对哪个宗门有意?”林羡羡问道。
或许她可以暗中去打个招呼,让对方宗门婉拒……
苏听澜不知道林羡羡险恶的心思,她直言道:“我想去游意门看看,你知道游意门什么时候开山收徒吗?”
要是错过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再看看其他宗门了。
……师尊竟想成为宗门子弟而非长老?
“游意门……”林羡羡心中疑惑,但还是回忆了一下游意门上次开山收徒的时间,“距离上次游意门开山收徒也有十年了,之前都是在八月二十,想必…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也应如是。”
苏听澜闻言心下微松,来得及就行。
“那紫怀阁是在什么时候?”苏听澜接着问道。
“我没记错的话,是在十月初四。”林羡羡回道。
十月初四啊,正好,若是游意门那边不能通过的话还能去紫怀阁试试。
“对了陈道友,这几日我看你们宗门的弟子在城内四处寻找,是在找什么?”苏听澜想起这几日见过的天一宗弟子在城中匆匆忙忙来去的模样,好奇问道,紧接着又解释,“啊,要是不便明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可说的。”陈子曦摇头,看着苏听澜认真说道,“有位师兄失踪了,师兄师姐们联系不到他,人已消失了十几日。”
“哦……”
苏听澜刚想脱口而出问对方有什么特征,又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位失踪的师兄十几日前他们可能才见过一面。
不止见过一面,她还……
苏听澜正襟危坐。
“原来如此,希望人没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陈道友尽管来找我!”她肃容说道。
“那就先谢过苏道友了。”陈子曦忍俊不禁。
林羡羡问道:“那位道友可有什么特征?没有留下随身之物吗?”
“师兄他是器修,据说右手手背上有一道疤,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明显的特征。”陈子曦一脸的遗憾,“他房中也没有留下随身的物品。”
林羡羡点头:“我这边也会让师弟师妹们多加留意,若有消息便告知你们。”
陈子曦含笑道谢:“多谢林师姐。”
几人正说着话,一旁有沧笛阁弟子下了早课路过,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你听说了吗…这次雅乐大典的…曲目是大师姐负责演奏…”
“真的吗?可是…”弟子有些兴奋,但一想到那时的场面,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恐怕又要有不长眼的人说三道四了。”另一个弟子和弟子对视一眼心思明了。
“幸好师姐听不见,不然该有多伤心…”弟子叹息一声。
“说什么呢!…就是因为师姐听不见才会有这些风言风语!”另一个弟子不赞同地提高了声音。
“但他们仗着师姐听不见,总是说些自以为是不痛不痒的话,我们又能拿这些人怎么办?”弟子摇头道。
“等着吧,到时候大师姐肯定会让这些人闭嘴。”弟子坚信不疑。
“说的没错!”
“对了,今日的功课借……”
“你想都别想!……”
二人边说边远去了。
“……”
三人面面相觑。
苏听澜面不改色的拿起石桌上切好的西瓜咬了一口。
一不小心吃了个瓜呢。
“来来来,二位吃,不要客气。”她大方招呼道。
陈子曦笑了笑没说话,随手取下落在苏听澜头发上的海棠花放在桌上。
雅乐大典正式比试的名单终于确定下来后,随处可见沧笛阁弟子进进出出的身影。
盛雪早就忙的脚不沾地,连着许多天没出现在他们几个面前。
七月十一日。
在渺州城的人们望眼欲穿下总算迎来了雅乐大典。
雅乐大典在沧笛阁内的广场上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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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听澜和真衍宗众人一同坐在沧笛阁安排好的观众席中。
沧笛阁阁主上场言简意赅地讲了几句场面话后,第一位参赛者便上台开始演奏。
苏听澜连着听了十几个乐修上场吹拉弹唱,已经有些审美疲劳摇摇欲坠了,反而许昭依然精神烁烁,乐修弹完下场后时不时拽她一下评价对方弹的曲子如何如何。
据说这还只是前奏,在评选出前三名发完奖励后,后面还会有其他沧笛阁弟子们准备好的表演节目,最后的仙曲才是整个雅乐大典的压轴节目。
苏听澜还是比较好奇传说中的仙曲到底是什么样的,再次打起精神强撑着坐正身子。
沧笛阁弟子们先前便邀请了各路在修真界成名已久的雅修配合表演,各种精心安排的演出在台上上演,甚是精彩。
漫长的两个时辰过去,终于到了重头戏,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最后,便到了诸位等候已久的时刻,沧笛阁为诸位准备的压轴曲目——”负责主持现场的沧笛阁弟子高声说道,“沧海一粟。”
说完,弟子躬身施礼退下台让出了场地。
众人满怀期待的注视着大台,私下猜测着今年即将上场的人物会是哪位亲传弟子。
很快,一位妙龄女子穿着一袭流彩绣花百褶裙抱着琵琶款步出现。
她垂眸徐徐端坐在场中的圆凳上,长裙的裙摆铺展开来,如花绽放,宛如画中美人。
见到奚欢出现在台上后,台下顿时一静,众人见到这一幕后不由得有些失神,旋即又反应过来。
美则美矣,但……
这不是那位传闻中失聪的沧笛阁大师姐吗?
周遭开始沸腾起来,喧嚣声起议论纷纷,不满的声音甚至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啊?”
“竟然让一个聋子上场,弹的是好是歹这她自己能听得到吗?”
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便是为了往年大典上的压轴之曲。
沧笛阁祖师留下的仙曲十年难得一赏,除了主要提高乐修对于乐曲的感悟,对听者的修为心境或多或少也会有所进益,不过只对金丹期境界以下的才有效果,因此绝大多数宗门都是派亲传弟子内门弟子或者管事前来庆贺,当然也不乏散修。
谁知今年沧笛阁竟派了个聋子上场?
以往沧笛阁有位聋子大师姐当个谈资笑笑也就罢了,如今却将她派上场弹奏仙曲,且不说这所谓的大师姐弹的曲子能否令众人有所悟,从沧笛阁态度上就可见其敷衍。
众人为此大失所望。
“沧笛阁难不成是在瞧不起我等?”
“不说亲传,随便派个管事来弹都比这位大师姐要好吧?”
“沧笛阁难道真一年不如一年了?连个像样的弟子都派不出来。”
眼见众人说话越来越不客气,守在周遭的沧笛阁弟子心下又怒又急,恨不得冲上去和众人理论,但碍于在场师长们的眼神警告又不敢随意动弹,只能怒目而视。
那些叫骂最大声最难听的全给记下来,日后再遇到他们沧笛阁弟子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暗中吃亏。
“诸位,稍安勿躁。”
一位老者声音携裹着灵力传遍了全场。
35. 天音意象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负手站在最前方的不是沧笛阁大长老还能是谁。
“诸位,此次如此安排并非沧笛阁随意敷衍了事,奚欢向来是我沧笛阁最为骄傲的弟子,还望诸位给个面子,耐心听上一听。”
“若是届时诸位仍然有所不满,我等将会派出一位亲传弟子再演上一曲。”大长老高声说道,“沧笛阁必不会让诸位失望而归。”
闻言,四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顿时小下去。
若真是如此,听一听倒也无妨,总归他们也不亏。
大长老回头看一眼奚欢,微微颔首回到上方坐席。
这次压轴演出人选是奚欢在临时征得过原先负责演奏的弟子同意之后,特意向阁主和其他长老们请示得来的。
沧笛阁领悟仙曲的弟子们都要在大典最后上台进行压轴的展示演奏,至今为止,阁中领悟仙曲的也只有长老们和五位亲传弟子。
其他的亲传弟子皆已在大典上展示过,先前因为担心奚欢受到伤害,沧笛阁始终未曾派过她上场。
奚欢对此也从来没有任何异议。
一则是担忧她若是上场会引得他人不满给大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阁中弟子们精心准备许久她也不欲添乱。
二则便是自己内心深处不敢直面的隐晦心思……
但直到那一晚,她看到盛雪在舞修突如其来的刁难下,却依旧敢独自在所有人面前坚持演奏到最后时……
她知道,她不能再躲在所有人的羽翼下了。
身为大师姐,为师弟师妹们做出应有榜样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荣幸和骄傲。
而她,也拥有绝对令人信服的实力担当的起这份责任。
她又何必再躲躲藏藏?
奚欢收回神思,深吸一口气,拨动琵琶上的琴弦。
澄净明透般的琴音在指尖流淌而出,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魔音贯耳,也没有在大长老一番话后带来的期待感下以为会出现的意料之外的惊艳。
听起来平平无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最多也就让人感到好似更放松些,总体来说只能称得上尚可。
有人是第一次听这曲子尚且听不出什么名堂,有人则是每逢大典都会前来,早已听过多次,不以为然的暗暗发出了嗤笑声。
他可不记得这曲子的前奏会是这般无聊,以往他一听到仙曲便能直接入定,如今这么久都没能让他有一丝感悟…
“……沧笛阁大师姐就这水平?”那人侧头和身旁同伴交头接耳低声嘲笑道。
“这乐修大宗要没落咯。”同伴啧啧答道。
最上方坐席的阁主和长老们对视一眼。
“大师姐是不是太紧张了?”一旁守候的沧笛阁弟子面色担忧地悄声问盛雪,“她怎么不注入灵力?”
“等。”盛雪凝神看着台上女子说道。
没多久观众席上嘈杂怨声又渐起。
就在这时,有人忽的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同伴不解。
“似乎是……海浪的声音……”那人神情踌躇地回道。
“哪来的海浪声?”同伴哈哈大笑,“你糊涂了,这里离东春海可还有——”
话还未说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忽的在耳边轰然炸响。
同伴当即心神一震,失神楞在原地。
清脆婉转的琵琶声如浪潮般一层层漫入人们心口。
同伴猛然回神,却发现周遭的人此刻皆消失不见,唯独他一人置身于陌生的峰顶。
而他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天地,黑云压海,浪潮翻涌,风雨欲来。
峰底的海浪正狠狠撞击在岸边礁石上,白色浪花接连炸开。
忽然,耳畔急促且从未断过的琵琶声骤然一转。
与此同时,他面前抬起几百丈高的巨浪压过了峰顶。
他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巨浪逼近,不由得呼吸一窒。
就在他以为即将命丧黄泉时,那巨浪越过了他,眼前的天地瞬间重归于风平浪静。
同伴怔怔回神,才发觉他竟一时忘了呼吸。
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冷汗涔涔,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传说中的……
传说中的……
——天音意象!
竟然已仙曲八重!
当世也只有沧笛阁的阁主和那位太上老祖领悟到八重……
沧笛阁仙曲最高有九重,领悟的重数越高,威力越强,虽然无法直接提高修为,但对心境却大有益处,能大大减少修炼中的阻碍,提高日后的修炼速度。
仙曲一旦领悟到了八重,突破到大乘期便指日可待。
幸好没有与对方为敌,不然,方才她便可在天音意象中随时要了他的命。
同伴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之心。
沧笛阁阁主看着下方女子交叠的双手下意识攥紧。
欢儿……
原来如此……
反倒成了你的心结吗?
琴曲逐渐放缓收尾,意象慢慢随之消散。
当最后一声琴音止住,众人神识归位。
长老们面色激动。
八重!八重!
多少年了!
“大……大师姐……不是七重吗?”沧笛阁弟子愕然回头问道。
什么时候到的八重?难不成是……
“大师姐方才领悟了。”盛雪抿唇莞尔一笑。
沧笛阁弟子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又觉得理所应当。
不愧是大师姐!
许昭哇一声:“好刺激啊刚刚。”她晃着苏听澜的胳膊连声问道,“你看到没,你看到没。”
“看到了看到了都看到了。”苏听澜被拽的摇头晃脑,连忙喊道,“住手,快给我住手。”
脑子要晃出去了!
穆阳神情无奈看着二人胡闹。
其实,早就在第一根琴弦弹下去时,奚欢便已开始布局。
由于她们神识异于常人,很快便察觉到周围细微的变化,因此只有修为低下的修士直到被天音意象包围时才会惊然发觉。
台上奚欢施施然抱起琵琶躬身一礼施施然离去。
台下掌声爆发。
众人只觉总算不虚此行。
雅乐大典就此圆满结束。
沧笛阁大师姐的声名也因此远扬,这一次,是以天才乐修的身份,而非……那位失聪的大师姐。
大典落幕后,各宗前来道贺弟子陆陆续续离开沧笛阁。
前几日陈子曦已前来同她们告辞,随着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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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其他师兄师姐回了青涯岛。
沧笛阁阁内一时间冷清了些。
真衍宗和白兽门等人也收拾行李准备第二日离开。
夏风习习,莲叶田田。
苏听澜和许昭二人闲来无事坐在池塘边钓鱼。
“澜猪,离游意门开山收徒还有段时间,要不要去我们宗门住几天?”许昭问道。
“不了,我之前答应了林羡羡,去游意门会途经莽州白兽门的领地,我留在那住几天顺便看看莽州的灵脉。”苏听澜说道。
“好吧,那你进了游意门后接到下山历练任务可要叫上我。”许昭叮嘱道。
“行行行!一定!”苏听澜敷衍点头。
“可惜这些宗门不肯开传送阵,不然我就能随时去找你了。”许昭想到这有些郁闷。
“为什么?”苏听澜转头看她。
“我听掌门师尊说,以前各宗门山下主城的传送阵都是来往正常的。直到几百年前有宗门利用巨型传送阵一夜偷袭覆灭另一个宗门之后,有些宗门担心其他野心勃勃的敌对宗门有意效仿此法,再加上长期维护传送阵需要大量灵石,便直接下令关闭了传送阵。
剩下的宗门不想关也得关了,毕竟传送阵终点关了大半,基本也就荒废了。”许昭摊手无奈。
“……这可真是…”苏听澜有些无语。
【新任务,请查看。】
“噫?我有新任务了。”许昭坐直身子。
“什么任务?”苏听澜问道。
“这次要去人界,保护一城太守。”许昭站起身,忽然传音道。
“什么时候去?”苏听澜抬头看她。
“现在。”
啊?
苏听澜一怔。
不待苏听澜回过神,许昭便已召唤出赤晓。
她对苏听澜俏皮眨眼,传音道:“澜猪,千万别和他们说我去人界了。”
她踩上赤晓,挥手潇洒告别:“师兄那边就麻烦你帮我跟他们捎句话,就说我过几日自己回真衍宗,让他们先回去不用等我啦!记得多找我玩呀!爱你哟!”
话音未落,下一刻一阵风席卷而过,余下的话便随着身影迅速远去了。
???
什么?
苏听澜愣在原地,目送许昭雷厉风行毫无留恋地离开,小小身影远远没入云海中彻底消失不见。
真是一如既往的来去如风。
不过,人界……苏听澜思忖片刻,看来大宗门有禁令啊。
她默默收回视线,看一眼身旁被许昭抛下的鱼竿,她想了想,拿出传讯玉简。
“喂?穆阳吗,胖昭跑啦。”
“她又去哪了?”传讯玉简中传来小穆阳无奈的声音。
自从知道许昭匆忙离开都是为了正事之后,小穆阳再没拦着她,但小师妹行事一向冲撞鲁莽,她的安危还是不免令人担忧。
未免她有一日闯出祸来,他下次还是得亲自盯着才能放心。
小穆阳暗暗叹了一口气。
“去办事了,说是过几日她自己回真衍宗,不用等她。”苏听澜说道,晃了晃手中鱼竿。
“我知道了。”穆阳收起剑,“还有,我在你对面练剑,就隔着一个池塘,你喊一下或者传音都行,我听得见。”
36. 不简单
“嗯嗯嗯,下次一定。”苏听澜一视同仁敷衍点头。
不待小穆阳再说,她收起玉简若无其事继续钓鱼。
天气真好啊。
……
师姐果然还是疯了。
严纯川心如止水地想。
他一脸木然垂目看着才到腰间的小豆丁。
就在方才,他才得知面前这个小豆丁是林师姐新认的师尊。
……这小豆丁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不成?
小豆丁好奇围着面前的大鹏鸟转来转去。
大鹏鸟对小豆丁挑衅的叫一声,暗戳戳挪了挪爪子试图挤开她,浑身上下仿佛都在说,碍事的小东西。
苏听澜被赶的后退几步,不雅的翻个白眼,小气鬼。
严纯川神情麻木的收回视线,他也疯了,竟然对一个小豆丁怀有莫须有的期待。
盛雪来到苏听澜面前,蹲下身,将几包东西放到苏听澜手心里:“苏小友,这里面是渺州一些本地的特产吃食,许师妹那份我已经交给穆师弟了,这些你路上慢慢吃。”
听到有吃的,苏听澜双眼亮晶晶地道谢:“多谢盛姐姐。”
盛雪有些不舍捏了捏苏听澜的小脸:“这次分别,下次见面可不知还要多久了,只可惜许师妹先行离开了,还未来得及和她道个别。”
“日后有空我们再来找盛姐姐玩。”苏听澜抱了抱盛雪。
“那我随时恭候,苏小友可要多联系。”盛雪笑着伸手回抱轻拍苏听澜后背。
“好。”
“……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行告辞了,多谢诸位款待。”林羡羡和承先各自谢过辞别沧笛阁众人。
“诸位路上保重。”奚欢带着弟子们回礼。
林羡羡回身时一眼瞥见二人抱在一起,她快走几步上前,轻声催道:“师尊,该走了。”
苏听澜点头应声好,挥了挥手:“那我们先走了,盛姐姐保重。”
盛雪笑道:“保重。”
二人说完,林羡羡对苏听澜伸出双手,却见苏听澜转身,利落地一脚踩在大鹏鸟展开的翅膀上爬了上去。
“……”
林羡羡神情一派镇定自若,收回悬在空中的手。
严纯川侧眼看到林羡羡的动作,师姐……芳心错付了啊。
坐在其后的白兽门弟子见苏听澜爬上来,不由好奇打量苏听澜。
这小丫头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师姐甘心认作师尊?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绝学,并非表面上看起来不堪一击……
不可能,弟子们果断否定了这个想法。
定然是用了什么手段诓骗了师姐才让师姐喊她师尊,分明就是想借此狐假虎威!
小小年纪便心思如此深沉缜密……
想到这,弟子们汗毛倒立,这小丫头不可小觑啊!
苏听澜察觉到背后探究的视线,回头看去,却见弟子们眼观鼻鼻观心端坐,又或者若无其事的装作看远处风景。
真是可怕至极,可别被盯上,弟子们暗暗心想。
苏听澜一脸莫名其妙,干嘛?
“启程。”林羡羡落在苏听澜身旁坐下。
严纯川坐在前方点头,摸了摸大鹏鸟。
大鹏鸟鸣叫一声,展翅起飞。
沧笛阁众人伫立在山门前,目送着白兽门和真衍宗众人各自往不同方向远去。
前往白兽门的路上,苏听澜闲来无事,借了林羡羡的圆白来玩…不,观察。
圆白刚苏醒时魂体还薄的近乎透明,这些日子在苏听澜布下的守魂阵内修炼,魂体着实凝实了不少,只是还是巴掌大小,要恢复到生前的体型还早的很。
苏听澜搓了搓圆白果冻一样软乎乎的肚子,原来鬼也没那么可怕。
圆白在肉乎乎的掌心中像只球被搓的滚来滚去,发出含糊不清啊呜啊呜的声音。
林羡羡见状抿唇一笑,她无意间低头看到苏听澜今早出门时随手束扎的双马尾。
想到苏听澜似乎平时都是这样随手扎的头发,她想了想,试探着问:“师尊,我帮您梳头?”
大鹏鸟周围布下了结界,倒不用担心大风会将头发吹的凌乱。
“好啊。”苏听澜高兴的点点头。
有人要帮她梳头,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女子们常梳的各式各样的发髻对于苏听澜来说实在有些难——主要是懒得在这上面花时间。
在仙界时好歹有法宝帮她梳头,来到修真界之后她就是个小废物,起床后就是随手将头发一扎,只能保证自己不是披头散发的出门。
为什么没有学发髻相关的法诀……
毕竟要用法诀还得先学会怎么扎发髻,可她连发髻怎么扎都懒得学,便干脆利落的放弃了。
听到苏听澜答应,林羡羡面上浮现几分欣喜神色,拿出木梳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顺着苏听澜的头发梳着。
看着苏听澜捉弄着圆白,耳边伴着圆白软糯的笑声,以及身侧的远山流云,碧空如洗,只觉此景和来时大不同了。
大鹏鸟的速度很快,御剑要五日的路程不到三日便到了白兽门。
白兽门门主和门主夫人早已收到消息等在广场上,望眼欲穿。
没想到羡儿离宗游玩这一趟竟还能有这等机遇,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沧笛阁这次的雅乐节。
看来日后要多和沧笛阁往来了。
白兽门门主和夫人暗自下定决心。
二人远远的见到大鹏鸟的影子,大鹏鸟扇动翅膀,下一刻便到了白兽门山门外,它盘旋收翅落在了广场上。
“爹,娘。”林羡羡喊道,从大鹏身上一跃而下。
“见过掌门,见过掌门夫人。”
众人各自落地上前施礼。
“羡儿,你果真恢复修为了。”门主夫人欢喜道,上前抱住林羡羡。
“是,让爹娘担忧了。”林羡羡说道。
“好好好,这是好事啊。”白兽门门主哈哈大笑。
“爹,娘,这位是我师尊,苏听澜。”林羡羡松开门主夫人,转身抬手对二人介绍道。
门主和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羡儿果然还是疯了。
二人心想,虽说前些日子已经提前收到消息说羡儿在外认了位师尊,但当时羡儿并没有细说,只知晓当初羡儿能恢复修为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二人还以为是哪路高人,原本想着定要好好招待,将之奉为座上宾,谁知……
看着面前的小豆丁,门主和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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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神情和善的笑了笑。
好好招待几日打发了吧。
白兽门弟子们抬头见鬼地看着门主和门主夫人神色如常,竟然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
又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苏听澜,这小孩果然不简单!
苏听澜眼角抽了抽,强忍住尴尬,出声打破突如其来的一片寂静,解释道:“二位莫要误会,晚辈并非林姐姐的师尊,硬要说的话只是朋友罢了。”
“师尊。”林羡羡眉心微蹙,喊道。
白兽门弟子们竟然从这声喊中听出了三分委屈三分不悦四分难过,顿时齐齐露出更见鬼的神色,师姐这是……委屈了?
苏听澜神色不变波澜不惊。
谁是你师尊啊!看看场合吧!别再当众乱喊了!
二人闻言心下微松,门主含笑说道:“原来是朋友……无妨,还未谢过苏小友助小女恢复修为一事,这几日苏小友放心住下,若有哪里招待不周尽管说一声。”
看来还是羡儿疯了。
不是这来历不明的小孩儿欺骗羡儿便好。
苏听澜摇头:“晚辈没做什么,林姐姐能恢复修为是她的机缘。”
门主夫人轻声一笑:“说的是,恢复修为是机缘,能遇到苏小友也是小女的机缘。”
一行人寒暄几句后,严纯川便上前几步简单禀报了在沧笛阁的行程,门主夫人点点头,随后其他弟子们便告退各自散去。
苏听澜则随着严纯川离开寻找住处。
望着苏听澜二人远去的身影,门主夫人伸手拉住林羡羡:“我们回殿内说。”
“羡儿,这是怎么回事?”
门主一踏入大殿便问道。
林羡羡便将之前发生的事缓缓道来,先前三千决的事已经征得了苏听澜的同意,此时才会对二人直说。
“这世间竟有此等绝学。”门主惊奇道。
“只是,这曲子之效因人而异,若出了差错,轻则没有任何成效,重则便会被妖兽反噬,群起而攻之,因此,女儿能驱散兽群大约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林羡羡说道。
门主颇为认同点头,这是自然,越是威力强大的绝学,施法的条件就越苛刻。
就算是能召集兽潮的魔兽令,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当年魔尊世寒便是祭炼了无数魔兽和人族的血肉才将魔兽令炼成。
“原来如此,只是羡儿,你认那苏小友为师尊一事…未免太过草率了……”门主夫人微微一笑,说道,“若是为了三千决,你日后多关照她些便是,又何必……”
“娘,这是女儿的决定,女儿不仅仅是因为三千决,师尊她……也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林羡羡神情坚定道。
门主夫人面色为难。
不简单……
不简单又如何?
他们神识已经看过那女孩儿的骨龄,不过七八岁罢了,只是一个年幼女童,就算再不简单也不过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
他们的女儿也是天之骄子,从来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二人年岁差距和辈分摆在那,凭什么就要拜人家为师尊?
三千决只是她师门传授她的,且不说师门不明,她这般年幼便出来行走江湖,定然没有学到多少真本事,又能教导她女儿什么?
37. 魂湮禁术
不论是从资历,经验,岁数来看,都不合适。
再加上,身为白兽门门主之女,却认了一个小女孩作师尊,别人根本不知道多少真相,只会看到表面上的事实。
这一旦传出去,他们白兽门门下弟子日后走出去岂不是要被其他宗门的子弟笑话?
门主和夫人对视一眼。
女儿发疯,他们可不能也跟着发疯。
二人也不敢说太重的话刺激到刚恢复修为的女儿,门主夫人只好温声劝道:“……既然如此,你在门中私下叫着便好,若是出了白兽门……还是尽量少这般称呼。”
门主说道:“毕竟,你也要为门中弟子出门在外时的声名考虑。”
得趁早将二人分开,等羡儿没什么机会同那女童见面,叫的少了,自然而然就会忘了此事。
林羡羡不置可否,应道:“女儿知道了。”
……
“你说,这是九容岛的弟子?”执法堂的林长老看着地上邪修的尸体问道。
“是。”陈子曦施礼回道。
“你发现他时,面容和那位失踪的弟子不同,但身上却穿着那弟子的衣物包括储物戒?气息也同那弟子一般无二?”林长老继续问道。
陈子曦点头。
“为何当时不禀报给其他师兄?”林长老问。
陈子曦施礼说道:“弟子当时发现这位师兄的储物戒中有与炼魂相关的功法,猜测他修习了邪修之法,此事事关重大,弟子不敢声张,便自作主张带回来了。”
“炼魂!”林长老面色惊怒,他又问道,“你可见到何人动手?”
陈子曦摇头:“弟子赶过去时只有师兄的尸体在场,并无他人。”
林长老沉着脸思索。
陈子曦接着说道:“此次枥子山之行除了弟子并无其他同门师兄前往,但这位师兄却独自出现在枥子山中且被人所杀,弟子怀疑他可能和渺州拐子案的邪修之间有所联系,在前往沧笛阁前便使用了易容丹改换面容,似是为此提前做了准备。”
若不是此行的各岛弟子之间来往甚少并不熟悉,也不会有人没发现对方提前使用了易容丹。
提前做了准备?
“……你是说,他可能是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前往山中,却因此事被灭口了?”林长老皱眉说道。
“只是弟子斗胆猜测,并没有证据。”陈子曦说道。
林长老点点头。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你先下去吧。”他对陈子曦说道,“若有其他问题我再传唤你。”
“是,弟子告退。”
陈子曦依言施礼,退出执法堂。
林长老凝神检查尸体片刻。
额上有箭伤……被人射穿头颅而死,这弟子金丹期,对方至少也是个金丹期修士。
没有箭头取出的痕迹,会是何物?冰箭?没有水痕……也没有其他灵根属性的痕迹,极有可能是风箭……
能一箭精准命中敌人要害,看来是擅于弓箭之人。
林长老伸手并指搭在尸体腕上,灵气顺着尸体经脉游走。
胃中的确有易容丹的残余灵气……
这弟子经脉中竟还有邪气弥留……显然暗中修行炼魂之法多年,宗内却无人察觉?
林长老眉心微蹙,捡起桌上的储物戒,取出炼魂功法,粗略扫了一眼。
他沉着脸合上功法。
决不能让此法流传出去。
他继续搜查储物戒,试图找出其他线索,然而翻找了一番却无果。
林长老蹙眉思索片刻,收起尸体和其他遗物,抬脚离开执法堂,飞往主岛大殿去。
天一宗,位于天洲大陆东南侧沿海的青涯群岛,青涯群岛上方有众多浮岛,最大的浮岛便是天一宗主岛,由天一宗开宗祖师当年所开辟,也是宗主所处之地。
主岛周遭的或大或小的浮岛便是宗门各堂以及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们的住处。下方则是天一宗外门各堂以及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的住处。
再远些,便是青涯群岛的八大岛屿,是宗门内各大长老以及亲传弟子的住处。
各岛自有护岛大阵,由身为岛主的长老们负责掌控,八大岛屿的护岛大阵与主岛上的护宗大阵遥相呼应,连成九星大阵,由当年的云承宫宫主所布。
据说九星大阵是世间最稳固且威力巨大的护宗大阵,就算魔族大军来了也无法撼动分毫,但魔族早已被歼灭,是否如传闻所说也无人知晓了。
“什么事?”天一宗宗主看着林长老从大殿门外踏进来。
林长老施礼:“宗主,有关宗内弟子一事需禀报。”
“哦?”
“方才有小弟子来报,渺州拐子一案涉及到宗内一名弟子,那名弟子在拐子落网后出现在枥子山中,被神秘人杀害。”林长老说明了来龙去脉。
天一宗宗主嗯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林长老接着说道:“据小弟子所说,这名弟子极有可能是先前失踪的弟子,但和被杀弟子两者面容有异,疑是食用了易容丹……经查,该弟子体内的确有易容丹的残存灵气,储物戒中也还有剩余的易容丹,除此之外储物戒中还有炼魂功法。”
“炼魂功法?怎么回事?”天一宗宗主闻言面色一沉。
“我观他经脉中邪气弥久不散,且有过走火入魔的迹象,想必误入歧途已久。若该弟子真是九容岛弟子……那他修习炼魂之法一事需得宗主严查了。”林长老肃容说道。
天一宗宗主眉头紧锁,说道:“我叫晴山过来。”
越晴山是九容岛岛主,也是天一宗最年轻的长老。
天一宗宗主取出玉简传讯。
一刻钟后,林长老看着宗主收起玉简。
这是讲完了?
随后,宗主面无表情喊了一声正在殿门外值守的弟子,让他前往九容岛传唤越长老。
……原来是没接。
弟子领命离开,只余二人相顾无言,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林长老不由暗暗扶额。
越长老果真如传闻所说,弃玉简如敝履,不喜玉简随身啊……
好歹是一岛之主,怎的就这般任性妄为。
林长老摇头。
夏日午后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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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照。
九容岛上的密林中蝉鸣声不绝于耳,却并不聒噪,伴着树影婆娑窸窸窣窣的声响,反而令人心神宁静。
斑驳树荫之下,一俊秀青年披着青色外衫正枕臂靠坐在树干旁小憩。
有清风拂过青年发梢,带着几缕发丝落在鼻尖上。
“啊嚏!”青年鼻尖一痒,下意识打个喷嚏,大喝道,“哪个小兔崽子在骂我?!”
“……”眼见岁月静好的画面被画中人亲手破坏,本来站在一旁不忍心叫醒师尊的大弟子一时面上满是无奈。
“师尊,掌门找您,别睡了。”他说道。
……
“师兄,找我何事啊?”
伴随着脚步声,青年清朗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天一宗宗主和林长老视线随着声音回头看去,青年身穿宽袍大袖,脚下迈步而来,身形颀长,风神疏朗。
“晴山,又不好好修炼在哪偷懒呢?”天一宗宗主上来便沉声问道。
“师兄此言差矣,师弟我这不是修炼到了瓶颈期嘛,只是今日在山中潜心感悟万物之道,一不小心入定了而已。”越晴山说道,一边在殿内找个座位随意坐下,坐姿慵懒可见在宗主面前丝毫不见外。
“坐好!”天一宗宗主忍不住呵斥,多大人了还这般不修边幅,更何况此时还有其他人在。
越晴山被当面呵斥也不恼,听话的稍微坐直身姿,但也只是稍微动一下。
天一宗宗主眉头一皱,欲要再骂,这时林长老轻咳一声,他放出九容岛弟子的尸体,问:“越长老……可识得该弟子?”
越晴山扫一眼地上尸体面容,撑肘道:“不认得。”
“怎么?这是我岛上的弟子?”他接着问道。
“正是。”林长老说道,“他藏在宗门中修炼邪道多年,至今才被发现。”
“邪道?”越晴山一下坐正身姿,“什么意思?有九容岛弟子的身份玉牌吗?”
“自然是有的。”
于是林长老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修的邪术正是曾轰动修真界一时的魂湮禁术,此术失传已久,当年那创始之人魔湮君便是利用此术凭一己之力屠遍汐山城,如今重现世间,若流传出去,恐怕不妙啊。”
“幸而这名弟子得到的功法不全,只有一二式。”
“还望越长老回岛后严查上下,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越晴山自然知道此事不可小觑,早已收起一贯慵懒散漫的姿态,面色凝重。
“查!严查!岛内竟有弟子入了邪道,我看还有谁敢沾这些东西!要是被我查出来,必然严惩不贷!”他竖眉道。
又站起来转身对天一宗宗主毕恭毕敬的施礼请罪:“师兄,此次是晴山对下有所疏忽,管教不严,晴山有罪。”
“那你便好好将功赎罪,引以为戒。”天一宗宗主说道,“此事我随后会通知其他各岛尽快清查岛内弟子,我天一宗决不能成为任何邪修来去自如的后院。”
被其他宗门引为笑柄是其次,门内弟子性命安危和修道正途才是至关紧要的大事。
38. 谁的灵兽拉了?!
“是。”在场二人施礼应声。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各自离开,越晴山跨过大殿门槛时甚至还绊了一跤,踉跄几步,险些大意摔倒,又立马当着林长老的面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飞远。
天一宗宗主疲惫的抬手捂住双眼,只觉后悔。
当年就不应该同意老祖的提议让他成为一岛之主!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丹……
“嗯?”
正想着,天一宗宗主忽然感应到星罗宗宗主的讯息。
老家伙找我作甚?
肯定没什么好事。
天一宗宗主拿出传讯玉简,只见其上十个大字赫然显现。
“你宗危矣,灭门之灾,哈哈。”
天一宗宗主头上青筋瞬时暴起,他破口大骂:“这老匹夫!竟敢咒我天一宗!”
晦气!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一把将传讯玉简往地上狠狠一摔的冲动,但胸口憋闷的怒气又无处可撒无处可去,他干脆传讯回去。
空旷的殿内天一宗宗主高声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回荡。
“你宗才危矣!你宗才将灭门!”
“老东西整日算些有的没的!”
“早晚玩完!再让我看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殿外有弟子路过忙缩了缩头快步离开。
十几日后,天一宗里外清查,有两名弟子被查出沾染魔功邪道,天一宗宗主大怒,命执法堂将二人废除修为,关入深海之牢百年后逐出宗门。
又命戒律堂堂主及各岛岛主对弟子严加管教,一时间天一宗上下噤若寒蝉,生怕被当做邪修抓进海牢。
……
人迹罕至的深山中,随着金光黯淡消失,苏听澜的修为也突破到了金丹初期。
还好白兽门的灵脉点在后山,幸好不是在什么禁地,不然她还得想办法来这里。
她将突破后的修为气息重新压制了回去,指引者的声音在识海中适时出现:【哟,恭喜啊,金丹初期,离元婴期还要再复苏四条灵脉。】
听到它的声音,苏听澜当即开口道:“我要解封诛魔天雷术。”
指引者有些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调:【——你还点上菜了!】
苏听澜回怼道:“不是你说的我可以选吗?欸,别想耍赖啊,说话要算话的。”
【谁耍赖啊!明明是你自以为是,我就说过那么一次,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让你一直选!】指引者的声音明显有些被气的跳脚,【你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
蹬鼻子上脸,蹬鼻子上脸的是你才对,苏听澜额上青筋跳了跳,惯着你了!
苏听澜正想直接开口和它对骂,但这时指引者态度忽地一转:【……等等,诛魔天雷术是吧?】
虽然直觉告诉她不对,但苏听澜还是点点头:“没错。”
【你求我啊。】它笑道。
呵,苏听澜瞬间捏紧拳头:“……你出来我们谈谈。”
【你要揍我,休想。】
苏听澜深吸几口气,想到诛魔天雷术还是忍了下来。
“您大人有大量嘛。”她勉力撑起嘴角笑道,“其实我都知道,你说的话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我好。”
“毕竟咱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说有过节吧也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口角之争。”
“我知道你也没必要特地为难我针对我,我都明白你的苦心,虽然我没见过其他人的指引者……”苏听澜皮笑肉不笑,咬牙道,“但在我眼里像你一样天真可爱纯善耐心细心大方有气度的指引者,这世上可就只有你一个呀。”
说到大方两个字时特地咬牙加重了语气,等她说完后,识海内闹腾的动静过了一会儿竟然平息了。
【……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小气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这一次,下次可不能了,记得啊。】它装腔作势道。
本以为她还要再磨上一会儿的嘴皮子,没想到还挺好哄的,想到这苏听澜忙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下次嘛,当然是下次再说。
随着小道消息在白兽门弟子之间流传开,几乎所有弟子都知道了门内有个新来的小孩,据说还是羡羡师姐的师尊,这一下引起了小弟子们的好奇心。
闲着无事便会从苏听澜院门前路过,探头探脑的往其内看上几眼。
殊不知在众弟子们眼里的路过,却早就把小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看啥呢?”有人问道。
“看新来的小客人啊,你不知道吗?”弟子随口回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是会杂耍还是唱戏咋的?”那人说道。
“嗐,你还没听说吗,这小客人可是小小年纪就当了羡羡师姐的师尊呢!”弟子说完回头,却没看到身后说话的人,顿时一惊,“人呢!”
大白日的还见鬼了?
“……你往下看。”那声音从底下传来,弟子这才低头看到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一身裙角有些破烂的春辰绿小襦裙,面容娇俏可爱,双颊还有些婴儿肥,可惜形容狼狈,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是谁家小孩?”弟子脱口问道。
哪家的小孩没看好走失了?怎么混得一身狼狈?
“这里是我暂时住的院子,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在找我。”苏听澜神情无波说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杂耍可以看呢?
原来是在找她。
她方才在后山解封诛魔天雷术后正打算趁热试一下威力,谁知突然窜出来一只狼崽咬她,虽然术法避开了但劈到不远处的山洞,没想到惊动了里面的巨灵熊。
狼崽受到了惊吓逃跑了,但附近的狼群还是发现了,她也不知到底引起了多少连锁反应,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山里的灵兽们嗷嗷叫唤到处追咬了。
她不敢随便动手反击,毕竟这里是白兽门的底盘,谁知道这群灵兽里面会有哪几只是弟子们放养在这的。
结果她好不容易逃回来就看到一堆人堵在她院子周围。
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她也懒得问,但这群人将小院围的水泄不通,愣是让她找不到可以进去的路,这才随便抓了个弟子问清楚。
周围弟子一听那小客人竟然就在身旁,纷纷下意识退开,身后的弟子们不明所以,一下被挤倒。
“啊!你踩到我的脚了!”
“……谁的灵兽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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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挤了都快压我身上了,走开啊。”
“喊什么,吓到我的灵兽了!”
“啊,阿旺,我的灵兽跑了,让让,快让让……”
苏听澜:“……”
她听到了什么??
有灵兽在院子附近拉屎?
别太过分啊!
苏听澜勉力控制住自己几乎要扭曲的表情,拍了拍身上的泥巴树叶。
周围的气氛一时混乱又凝滞,混乱的是弟子们身后,凝滞的是苏听澜周围。
那弟子面色难掩尴尬:“抱…抱歉,苏小友,我们不是有意惊扰你的……”
“没事,你们白兽门的还挺热情好客的。”苏听澜神情不在意的说道,包括那后山一群灵兽。
“你们找我干嘛?”她问道。
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最后还是最开始出声的弟子被迫站出来:“苏小友…你…真是羡羡师姐的师尊?”
“不是。”苏听澜矢口否认,“你们就当她闲的,闹着玩儿。”
弟子们听完松一口气,不是就好,天才就算是有一些令人费解的怪癖倒也说的通。
毕竟羡羡师姐自从性情大变后,谁都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但也说不定羡羡师姐是在借着这种癫狂偏执的行事方式来解开心结。
弟子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服了自己。
“都杵在这儿干嘛呢!”不远处有声音喊道,“功课做完了吗!”
“严师兄来了!快跑!”
弟子们瞬间一哄而散,甚至还有弟子就算掉了一只鞋子也不忘捞起自己的宝贝灵兽,而后接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多谢苏小友解惑,改日请你吃酒!”有弟子下山前还不忘大声喊道。
严纯川听到后,回头怒骂:“吃什么酒!苏小友才多大年纪!”
“吃酒…也不是不行…”苏听澜默默举手说道,她就挺喜欢喝果酒的,虽然她现在才八岁,但她内里可是个成年人。
严纯川才骂完小弟子们还没来得及收回师兄的气势,听到小豆丁要吃酒,习惯性怼了回去:“行什么行!等你日后长大再说!”
等怼完才想起面前的小豆丁是客人,他掩饰般的垂眼抬起手清下嗓子:“咳……还未问过苏小友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宾至如归的习惯。”苏听澜回道,没一个见外的,全都堵她门口了。
“弟子们没有给苏小友带来麻烦吧?”严纯川又问。
“没有,都很亲切热情。”苏听澜摇头,除了那个放灵兽在她院子附近拉屎的。
“那就好。”
严纯川说完便看到了苏听澜破烂的裙角,连忙问:“苏小友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哪个弟子的灵兽咬了?可有伤到哪里?”
“啊,这个啊,没事没事,我去后山随便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挂到衣服了而已。”苏听澜微微一笑,摆手说道。
告状算什么好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后山的兽兽们都给我等着!
她在心里给兽兽们狠狠记下一笔,而后想起什么,说:“话说回来,我正好有点事想找严道友你问问。”
39. 人界
“什么事?苏小友但说无妨。”严纯川凝神倾听。
“就是……冒昧问一下,我能进你们宗门的藏书阁看看吗?”
若是直接去问林羡羡的话,就算不能进藏书阁,她十有八九也会想尽法子让她去看看。
想到后果,苏听澜毫不犹豫的绕开了林羡羡,选择问和她不太熟且看起来更靠谱些的严纯川。
严纯川听完没有立即拒绝,稍作思索,试探道:“苏小友想看的……是什么书?”
“我能否看看万妖图鉴之类的书籍?我修的弓箭之道,想粗略了解一下天洲常见的妖兽灵兽的特性和要害,顺道看看一些有关天洲的史书典籍。”苏听澜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毕竟是白兽门,对于兽类的有关书籍定然要比其他宗门的更齐全一些,说不定还能看到有关妖族的资料。
弓箭之道?
原来她入道了?
严纯川不由打量一眼她身上的修为,依旧看不出任何灵力气息。
这是在有意隐藏修为?
一般来说,只要修士压制修为隐藏好气息便无人能看穿,但很少会有人刻意这么做,除了生怕仇人找上门到处逃亡的。
毕竟修真界强者为尊,只要展现出的气息越强大就越难被看轻。
严纯川有些猜不透苏听澜这么做的意图什么。
以她这个年纪来看还能有什么仇人?何必如此谨慎?
想到一向自傲的林羡羡竟然喊她为师尊,严纯川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师姐可能瞒着什么。
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啊。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觉得羡师姐行事越来越癫狂了。
听到苏听澜喊了他几声,严纯川回过神,也没有多问,直说道:“原来如此,自然可以,不过苏小友作为外来的客人只能进藏书阁第一层,还望苏小友不要介意。”
藏书阁第一层一般放的都是常识类的书籍,多用来给小弟子们启蒙,有些书籍甚至市面上也有在售卖,偶尔也会有客人进去观赏查阅。
没想到苏小友这般好学,门中和她这个年纪一般大的小弟子们可都每日只想着玩闹,别说小弟子,他幼时也是这般。
既有天赋又勤恳努力,也难怪小小年纪就入道了。
苏听澜见严纯川点头同意,带着几分欣喜说道:“怎么会介意,还要多谢严道友。”
“苏小友客气了,你想什么时候过去?我好提前告知藏书阁的长老。”
“那位长老若是方便的话,我想现在就过去。”苏听澜想了想,说道。
“好,我问问。”严纯川点头,直接拿出玉简传讯给守阁长老。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严纯川对苏听澜说道:“苏小友请随我来。”
二人来到藏书阁所在的峰顶,见到了藏书阁附近凉亭中正和弟子对弈下棋的长老。
长老是一名女修,在苏听澜的刻板印象中藏书阁守门人应该都是要么仙风道骨要么邋邋遢遢的白发老者,且实力深不可测,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这么年轻。
旋即又想到修士天赋越好,驻颜的也越早,能成为长老的大多也看起来比较年轻,倒也正常。
那边严纯川已上前施礼:“见过许师叔,见过路师兄。”
“这就是那位小客人?”许长老抬眼看向她。
“是。”严纯川回道,“她就是苏听澜。”
“见过长老。”苏听澜施礼。
许长老伸出手捏了捏苏听澜两侧的脸颊:“这小姑娘长的真可爱。”
“朵谢,我也芥末认为。”苏听澜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声音含糊不清的大方回应。
许长老听到后脸上的笑意更深,对路师兄说:“哈哈哈哈快看,说话也可爱。”
这小脸蛋手感也真不错。
“确实如此。”路师兄含笑道。
“许师叔……”严纯川有些难以直视。
对客人动手动脚实在是……
许长老哈哈一笑,放开苏听澜,挥挥手赶人:“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且去吧。”
苏听澜揉揉脸颊,严纯川带着人施礼告退。
藏书阁大门敞开着,才一踏入其中,入目便是琳琅满目的书架四面靠墙排列,每面墙的书架足有十几丈高,望不到顶。
书架四周放置了书桌供弟子翻阅书籍,阁内中间则留出一块空旷的空地,放了一圈小型传送阵,每个小型传送阵只能传送二三人,时不时有弟子进进出出,应该就是前往其他层数的传送阵了。
一层左右两侧各有长廊,长廊尽头还有楼梯,沿着长廊看过去能看到有一两扇房门打开。
苏听澜抬头望着高大的书架,虽然四面都是书架但室内并不昏暗,阁内顶部有明亮的白色光源照下来。
大约是用了照明用的夜明珠之类的法器,书架的框架也似乎使用了特殊材质制作,散发着并不刺眼的柔光。
“这层所有书籍苏小友皆可随意翻阅,左右两侧长廊的静室是开放的,若门开着便是无人的房间,苏小友可以进入其内独自使用。”为避免打扰到此处弟子,严纯川用传音之术对苏听澜介绍。
“需要翻阅什么书时,将灵力注入静室内桌上的一块黑石便可,书架上的书会出现在静室内。”
苏听澜心中暗暗竖大拇指,比她先前想的还要先进的多,这下她不用一本一本的找了。
“苏小友还有其他疑问吗?”严纯川传音问。
苏听澜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若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传讯找我。”严纯川说道。
“好,多谢严道友。”她传音道谢。
目送严纯川远去,苏听澜来到一间敞着门的静室。
静室约有一丈宽,室内一览无遗,只有靠窗的桌椅和一块镶嵌在桌面一角的黑石。
苏听澜转身关上门,施术换一身衣裳,来到桌前。
她伸出小手轻触黑石,心念一动,桌上地上顿时碰的一声堆满小山一般高的书籍。
“……”
好多!
七月下旬,远在人界位于苍弥国西南境的澄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暑气不散,炙热难耐。
正午的阳光耀眼刺目,院中蝉鸣声跌宕起伏争相吵闹。
日光照进了议事厅门内,厅内将官官吏们争论不休。
“安城若被敌军攻占,唇亡齿寒,势必会危害到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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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不过三千兵马,敌军近万人马,叛军猖狂,若带兵前往,澄城失守该当如何,城内数万百姓又该当如何!”
“若即刻派人去信燕城调集人马相助呢?”
“燕城太守贪生怕死,自身难保,又怎会借兵支援?”
“东古军到底是如何潜入境内包围了安城的?!”
澄城太守沉着脸站在舆图前,没有阻止众人的争吵。
今日一早便接到安城派人突围前来求援的消息,如今苍弥国境内内忧外患,叛军肆虐,连屠三城,东古国趁机大举南下进犯苍弥国。
皇帝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调集了大量人马前往北地迎击东古国大军,境内境外战火弥漫,百姓流离失所,人人自危。
“报——”有信兵从外奔赴而来。
“大人,曾二小姐,曾月带着兵马改变了路线。”信兵禀报道。
厅内顿时一静。
“你说什么?”
澄城太守视线离开舆图,难以置信的瞪眼看着来人,声音都变了调。
“不是去剿匪了吗!”澄城太守怒声喝问,虽然看着是在问信兵,视线却看向了一旁静坐的永阳将军曾远。
曾二小姐,名为曾月,是曾将军前几个月从不知名的乡下认回来的小女儿,而曾大小姐早已嫁为人妇。
据说曾二小姐自幼习武,拜得隐世高师,习得一身好武艺,与曾大小姐性格迥异,为人干脆爽利勇武不凡。
也许是多年来的亏欠让曾将军对曾二小姐多有宠溺,常常带着小女儿出入兵营。
这几个月来,曾月也没有辜负曾远的厚望,不仅打服了兵营中的将士们,又几次随父出征平叛,击杀了不少叛军,一手枪法使得舞舞生风,战绩斐然。
十日前,澄城城外匪患作乱多日,曾月自告奋勇率兵前去剿匪,带了一千精兵前往,曾远派了一名副将随行,对于匪贼他也头疼已久,见有人自愿前去,他便同意了。
谁知道她竟然敢公然违抗军令?
这是要造反?
“曾将军,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她带这么多兵马是要去做什么?……还是说,你要做什么!”澄城太守强忍着怒意,转身紧盯着曾远一声声质问。
问到最后一句时,脸色愈加阴沉。
他沉声喝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曾远没有回应,神色淡漠,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官吏们面面相觑。
十日前澄城可没收到任何求援的消息,难不成……是投敌……
一想到这个可能,官吏们不由呼吸一窒,厅内旋即陷入凝滞。
在澄城太守的声声质问和曾远的沉默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官吏们心下各自揣度猜测,惊恐万分又不敢大喘一声气,生怕下一刻门外就有一群官兵带着兵器夺门而入。
就在这时,信兵已经缓过气来,出声打破了凝滞。
“曾,曾二小姐的确剿匪了,她三天内便将匪寨打了下来。”他咽了一口水,接着说道,“然后……带着兵马和土匪一同往西境的方向去了。”
“三天!”
众人惊呼出声。
40. 城门
匪患作乱已久,以前也不是没有派兵去剿匪过,但对方占着地利,熟悉山林地势又精明狡猾,不仅数次躲过围剿,还因此损失了不少官兵,简直就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她不仅只用了三天,看来还将匪贼一并收作己用了!
“等等,西境?”有人发现不对。
难道说……
众人视线瞬时集中在信兵身上。
信兵点头:“曾二小姐让我带一句话。”
“安城有难,当支援。”
嚯!
众人视线一下转移凝聚在曾远身上。
澄城今日才收到安城求援的消息,这是提前预知了安城的困境?
六日前?
不,不对,说不定更早之前便计划好了!
曾将军竟如此深藏不露!
以往只以为此人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没想到啊!
众人暗暗感概赞叹刮目相看。
曾远其实并没有比澄城太守多知道些什么。
他当时也以为曾月只是带兵前去剿匪,但当信兵来报曾月的异动时,曾远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惊疑不定,认定了黎大小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当然这话他不能直说,因此只能装作一派高深的模样唬一唬澄城太守。
曾月,是黎瑶对外的化名,而曾远以前是黎瑶的父亲黎知手下的部将。
黎瑶领军练兵的才能他亲眼目睹,当年黎瑶嫁给了皇帝他还暗暗可惜,没想到时过境迁黎家突逢大变。
黎大将军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皇帝竟然听信谗言,以谋逆之罪斩了黎大将军,发落了黎氏一族。
他得知后难以置信,又气又恨,什么都不能做,直到黎瑶找上了门。
“是我让她去的。”曾远咯噔一声放下茶杯说道。
“但仅仅一千多兵马怎么够?”有人不解。
就算算上安城那两千兵马那也不够啊,更何况还不知道守城期间折损了多少人。
“她说她可以,那就一定可以。”曾远掷地有声回道。
曾将军……
众人看着曾远,这是被小女儿哄的找不着北了吧。
真是夸早了,还想着说他有远见。
初出茅庐的小女儿带着一千兵马去和敌军大将胡虎的一万人马对打,虽然只用了三天便打下了匪寨,但战场瞬息万变,和这些小打小闹可完全不同,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明晃晃去送战功的。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曾将军也跟着胡闹。
澄城太守已经在心疼那一千兵马了,对曾远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事已至此,只能尽快派人去燕城借兵支援。”他拂袖道。
澄城太守挥手一一吩咐下去。
雷声轰鸣,黑夜中树影重重张牙舞爪,大雨冲刷着泥泞的大路,马蹄踏踏,雨点砸在前进的一众兵马甲胃上,纪律严明,整齐划一。
落在兵马队伍其后的数百土匪不敢有任何怨言,一步步踩着泥水,安静无声又乱乱地紧跟着队伍。
这些日子他们早已被黎瑶的雷霆手段教训得服服帖帖,就算黎瑶要让他们在前方冲锋焰阵,他们也不敢有二话。
这哪里是小娘子带兵,分明就是活阎王在世。
有哨探骑马回转来报:“报,前方有叛军围攻下录县。”
黎瑶勒住身下的马匹,身后行进的队伍得令停下。
“多少人?”她问。
“近千兵马。”
竟然碰到了叛军……
她上一世只听说过安城全城被屠,并没有下录县沦陷的记忆,难道是下录县太偏僻,寂寂无闻,所以她才没有听过?
黎瑶抿唇沉思。
身后卫副将驱马上前:“曾二小姐,来得及吗?”
临行前曾将军嘱咐过一切都听命于曾二小姐,卫副将虽不解,但军令如山,也只能依令行事。
在见到黎瑶火速处理掉匪患的手段后,卫副将从那时起便对曾月深信不疑,原来是将军胸有成竹才会下此命令。
黎瑶手中长鞭一甩。
“继续前进。”她说道。
“……下录县此战,必将叛军项上人头全部拿下!”
“是!”雨夜中兵士齐声应和,声震如雷。
漆黑的夜色褪去,晨光大亮,清晨的风卷着城墙上浓烈的血腥气息拂过一夜未睡的安城。
安城才经历了一场敌军突袭而来的守城战,城墙上新换了一批兵士上城守卫,先前负责守卫的兵士们有序的下城休息,伤兵或被搀扶着被抬着下去找医者包扎伤口。
“……你小子真是命大,先前箭雨中你被射中肩膀后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就要命丧黄泉了,没想到竟然活下来了。”兵士搀扶着受伤的同伴一步一步下城墙。
“我也以为……”同伴似乎是还未回过神低声喃喃,他比划一下,“当时那箭就快要射中我的额心……结果我看到有一道红光闪过,那箭矢突然就断了。”
“突然断了?”兵士哈哈一笑,“那你能活下来还要多亏了他们东古国的铁匠……”
“不,不是。”同伴打断兵士笑声,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开掌心给兵士看,“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切开了……”
兵士停下低头细看,同伴掌心中正静静躺着一块仿佛是被什么利器切开后只剩一半的箭头,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它并非是因为东古国铁匠打造箭矢时偷工减料而断掉的。
那时他为了印证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下意识不顾危险的将那断掉的箭头迅速收了起来,现在看来……当时他看到的确实并非幻觉。
“还真是奇了。”兵士说道,“除了那道红光,你还有没有看到别的?”
同伴摇头:“能捡到这箭头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能顾得上看别的?”
怪事。
兵士无意间联想到以往混迹市井听来的旧闻轶事,这座城年代久远,从古至今自然发生过不少守城战…不说别的,光是这十几日的守城战役中就死伤了不少兵士,虽说绝大多数都是敌军的人,但……
这时,城墙上忽然有一阵风吹过。
七月的风明明应该是闷热的,此时此刻他却感受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兵士忍不住打个寒战。
“前面的,别挡路,还走不走了!”身后有人大声催促打断了兵士的走神。
“快走快走。”兵士不敢再深想,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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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匆匆的带着同伴下了城墙。
“嘶……慢点,慢点,你扯到我肩上的伤了!”同伴大声嚷嚷道。
……
“阿昭,打了这么久你肯定累了,快下去吧。”有兵士上前对旁边的少年说道。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瘦小,清秀白皙的脸上沾了不少黑灰,虽然守了这么多天,头发面容脏乱,但少年双眼依旧炯炯有神。
“我没事,阿二哥,我还能再坚持坚持。”少年趴靠在城墙上回头道。
“你已经连着三四天没有休息了,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垮掉,快下去吧。”阿二哥劝道。
“是啊,我们都换了好几拨人了,年轻人就算体力再好也要养好精神,别强撑着了。”
“快去歇息吧。”
“阿昭别担心,有兄弟们在。”
城上的兵士们七嘴八舌的应和。
守城的这些日子兄弟们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幸亏有阿昭总是能及时在混乱中出手救下兄弟们,要不然他们早就魂归天际了。
负责这面城墙的指挥官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听到众人的话低头看向少年。
他们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少年,前几日若不是为了守城募集人手,召集城中壮丁,自称阿昭的少年自告奋勇出现,他们也没想到安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少年高手在。
城池被敌军两面夹击,正是因为只有他们这面城墙的人除了精神有些疲惫,几乎都没受重伤,将军才能得以从此处多抽调些人手去另一面城墙挡住敌军袭击。
想到这,指挥官认可的点点头,少年人重情重义,身手不凡,值得培养重用。
“阿昭!等打完这场战,来我家坐坐啊,我妹妹就喜欢像你这样勇武的年轻人!”不远处有兵士伸头对阿昭喊道。
“好你个铁子,居然抢先一步,阿昭,我家也有妹妹,可擅长女红了!”
“不行!我家里也有妹妹!我妹妹貌美如花!”
“我妹做的一手好菜,比那酒楼大厨还要好吃!……”
“你那算什么!我姐……”
“我,我,我有弟弟!读书识字!”
城墙上兴奋的兵士霎时刷的一下看向出声的那人。
丧,丧心病狂……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那人见众人看来,才反应过来众人想到的是什么,涨红了脸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就在这时,阿昭突然大喊:“有敌袭!”
众人闻言顺着阿昭的视线向城外看去,漫漫荒野一望无际连敌军的影子都看不到。
但指挥官不敢大意,前几日便是阿昭提前发现出声提醒,安城才能提前做好守城迎敌的战前筹备。
指挥官着手让人安排下去,又派人前去通知太守和将军等人。
城上众人立时收起嬉笑的神情,各自整装收拾兵器随时全力以赴作战。
那人被打断话头后,眼见剩下的话再没机会说出口——就算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在意,只好默默将话咽回去。
他心中不由得泪流满面。
……我,我的意思是我能让我弟教阿昭读书识字啊!
41. 燕城援军
尘土飞扬的大地之上,兵马疾驰向城池逼近,黑色的军旗张扬飞舞卷动。
东古国大将胡虎在旗下骑马遥望着晨雾中朦胧的安城,面上神色忽明忽暗。
身边的将领皆噤声不语。
气氛紧张凝重。
有小兵从后方赶来打破了凝滞,对其中一名副将低声禀报,副将侧耳倾听,驱马上前靠近胡虎。
“将军,陛下那边派人过来了。”他说道。
胡虎闻言没有回头。
“何事?”他问道。
“陛下命您速速带兵回边境和大军汇合。”副将回禀。
“……去回陛下,就说再宽限些时日。”胡虎沉声说道,“这座城池,定拿下!”
副将神情犹豫。
此次他们带了一万兵马绕过录水偷渡入境包围安城,为的就是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将城池攻占之后一路直取苍弥国腹地。
但,他们攻城半个月来昼夜轮番上阵,却迟迟没有将安城攻下,甚至折损了半数的兵马,再加上这些日子不断的进攻,兵马疲惫,若再拖下去,迟早要被苍弥国卫军或叛军发现,到时候,恐怕局势对他们不利啊……
副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出声相劝。
毕竟惹急了胡将军,可是随时都会人头落地的。
杀敌时他可以不惧生死,但若是死在这种方式下那就太不值得了。
副将抱拳应声是领命下去。
“哼,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待我将城池攻陷,城内的人,一个活口都别想留。”
胡虎看着前方的城池,大掌青筋暴起,咯吱咯吱攥紧了腰刀。
“攻城!”他挥手怒声大喝。
此时安城太守府衙内气氛焦灼不安又忙乱。
议事厅内人来人往,一个又一个兵士来去匆匆,不断向厅中官吏们报告着城门战况、战备物资、人心安抚和城内安防等情况。
官吏们各自在堆满文书的案前满头大汗的忙碌。
安城太守胡乱抓了一把花白的头发,颌下精心养护的胡须纠缠乱成一团,他问:“城中粮食还能撑几日?”
小吏搁下疾写的笔,熟练的从桌案上堆叠的文书中抽出一册粗看一眼:“回禀大人,还能再撑十几日。”
“派出去突围求援的兵马,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到澄城了吧?”安城太守神情疲惫,脸上的沟壑更深几分。
“是的,大人。”小吏毕恭毕敬回道。
可千万千万要顺利抵达啊!
安城太守实在坐不住,站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然而依然无法减缓内心的不安。
相比之下,小吏显然要更加镇定自若。
安城太守无意间回头看到,便问道:“你不怕吗?”
“回大人,怕的。”小吏苦笑。
但再怕也不能自乱阵脚。
想到城门前将士们为城内百姓浴血奋战,他身为文吏既手无缚鸡之力又无法为大人分忧,只能尽心尽力做好份内之事。
若是城门最后还是破了,他随大人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大人在哪小的就在哪。”小吏说道。
“别怕,会有援军的。”安城太守安慰小吏,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就算没有援军到来,也要相信王将军,以王将军的实力,不日定能击退敌军。”
小吏点头:“大人说的是。”
“……我去城门看看。”安城太守说罢转身向厅外走去。
安城太守带着一行人来到城门下时,随行的官吏们看着遍地哀嚎惨叫的伤兵,远远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越接近城墙越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伤兵身上的伤势,无一不令人触目惊心,不忍目睹。
有官吏缩着肩头倒吸凉气,有官吏心生不忍别开眼,有官吏抖着嘴唇颤颤,劝安城太守别靠城墙太近。
“大人……”
“大人小心。”
“别靠太近,太危险了……”
安城太守不在乎的摆摆手:“无妨。”
城内外嘈杂的厮杀声声震云霄,忽远忽近的咚咚战鼓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在人们心上。
城下箭雨不断,弓箭手躲避着箭矢,兵士及时拔刀对着刚扒住城垛口的手一刀砍下去。
钩强绳索接连被兵士砍断,云梯被火箭射中燃烧断裂,兵士借着籍车抱着滚木石块向城下投掷,顺着钩强绳索和爬云梯上城墙敌军兵士纷纷惨叫跌落。
安城太守不顾官吏们阻拦来到城楼上,一眼便见到身上沾满血污的王将军站在前方指挥。
小兵禀报完战况接令从王将军身侧退下,安城太守快走几步上前。
“王将军,战况如何?”安城太守问道。
王将军没有回答,他紧抿着唇角,蹙眉看前方大军。
城墙快撑不住了。
这些日子敌军步步紧逼,昼夜进攻,在投石车的轮番进攻下,城墙早已千疮百孔。
每逢入夜后他们派人出城修补城墙时便会被敌军发现射箭逼回城内,根本找不到机会修补城墙。
再过几日,城墙一旦倒塌,安城便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安城太守再次催问:“王将军,王将军?到底如何了?”
王将军回过神,问安城太守:“可有澄城援军的消息?”
这下轮到安城太守沉默了。
他们的人有没有突围出去都是未知数,就算成功突围,澄城收到消息后马上派兵赶来救援也需要时间……
“快了,再等等……”他喃喃回道。
但话音未落,他看到王将军眼神忽地一凝,一双眼直直地看着远处。
安城太守不明所以:“王将军?”
“快看!”城墙上,阿二哥突然大喊,“那是什么!”
阿昭闻言将扒着城垛爬上来的敌人砍下城墙,抬头看向前方。
此时城外乌压压一片如黑云滚滚吞噬天地。
密密麻麻的人群犹如蚂蚁推动着各式攻城车投石车前进,敌军的旌旗飘荡,立于蚁群之中,如定海神针镇守其后不可撼动。
而在这时,蚁群后方的地平线上忽的冒出了另一群蚁群。
后方的蚁群缓缓欺近,荡起无边尘烟,宛如拉开了一张天罗地网,徐徐地分成两侧将前方的猎物一点点包围。
很快,双方争夺起了地盘。
碰撞、撕扯、搅乱……
渐渐的,前方的蚁群开始溃散。
阿昭黑曜石般的眼凝视着远方交战的蚁群,心下微动。
来了。
来了!
王将军不禁向前踏出一步,他睁大眼看着远处飘扬的蓝色旗帜,克制住心中翻腾的情绪,他握拳颤声道:“是燕城!燕城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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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军!”
“……定然是澄城派人搬的救兵!”
安城太守也看到了远处出现的燕城军,苍老的声音难掩激动狂喜,近乎哽咽。
好啊,好啊。
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马蹄急乱,原本随风张扬的旗帜此时倒在尘土中,被混乱人群兵马踩得撕裂面目全非。
“报!——”
“敌军放火将大营粮草烧毁了!”
“侧翼兵马被封,形势危急!”
副将神色麻木地听着不断传来的噩耗,又看着胡□□着马手起刀落一刀又一刀狠狠砍杀从脚下慌乱奔逃而过的兵士,惨叫声不绝于耳,刀尖鲜血飞溅。
“给我杀!继续攻城!”
“谁准许你们退兵的?!迎敌!!”
“违令者死!”
胡虎提刀对身后的将领下令:“速去拦截后方兵马!”
然而将领并没有领命而去,他硬着头皮出声道:“将军,敌军已经将我们的后路断了,我们——”
胡虎却骤然看向将领,眼神仿佛要生吃了他:“你在违抗我的命令?”
将领犹豫要再劝:“可是……”
副将催马上前打断将领。
“将军,退兵吧。”他劝道。
胡虎抓着腰刀胸口气血翻涌。
望着前方奔走的兵马,黑色旗帜被随意丢弃在地上踩踏,奔逃的兵士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又看向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城池,爬上城墙的兵士不断坠落,不复先前一往无前的气势,疲软不堪。
安城分明近在咫尺,却无法再进一步。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安城,唾手可得!
为什么!
他不甘的闭了闭干涩的双眼,溅在脸上的鲜血缓缓滑落,握着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为什么!
大势已去。
他咬牙挤出声音:“撤……”
话未说完,一道流矢噗嗤一声穿过了他的头盔。
将领们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胡虎从马背上滑落。
“将军!!”
燕城军阵中。
严将军将长弓递给手下,手下低头恭敬双手接过长弓。
“想跑?”他冷哼一声。
区区东古国,也胆敢进犯我苍弥国。
来了就别想走了,都得把命留下。
“给我杀。”
此一战以东古军大将胡虎及其副将等人被杀被擒结束。
残余兵马皆被俘,东古军大败,安城一役因燕城援军到来而大获全胜,兵将民众欢呼雀跃。
城内守门的兵士们将固守多日的城门徐徐拉开。
安城太守带领着官吏们神情激动骑马出城,身后民众也乱哄哄的跟着。
严将军在燕城兵马将领的簇拥下带头骑马而来。
燕城太守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万万没想到叛军起事后对方竟然还愿意分兵前来安城救援。
传闻果然不可信也。
为表诚意,安城太守面带喜色下马迎接,仰头看着高头大马上的男人,男人气势威武,马蹄踏踏近前。
一步……
两步……
男人嘴角忽的弯起。
安城太守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哐铛!”
42. 打起来了
茶盏跌落碎裂,澄城太守顾不得泼在身上滚烫的茶水,站起身,神情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调问来人。
“你说什么?派去燕城的信兵被斩了?!”
“没错,大人。”来人恭敬的低头回道,“燕城太守,已投敌叛变。”
这狗贼!
竟贪生怕死到这地步!
澄城太守脸色铁青。
他早该猜到的。
当年杨丞相挟持幼帝夺得皇位后燕城太守便是第一个响应号召送礼到皇城,又在陛下养精蓄锐多年后起事带兵到燕城时,当即大开城门归顺陛下。
如今苍弥国境内叛军四起,动乱不安,燕城太守又怎么可能会坚守到底。
燕城叛变,安城的境地就更危险了,前有虎后有狼。
虽然和安城相比,澄城显然离燕城更近,但澄城占据地利易守难攻,一时半会难以攻下,叛军兵马十有八九会直冲安城而去……
安城太守抬起施礼的手停在空中,呆呆的看着断落在地上的一半刀片,眼珠子动了动,又看向另一侧钉入地面的一柄赤红的剑。
这把剑剑柄漆黑,熔岩般的细小裂纹中仿佛有岩浆流动,其上嵌有由五枚红玉组成的火莲,剑身则通体赤红,火纹遍布,有微弱的火光隐现,却带着能焚尽世间一切的气势。
只看一眼,恍惚间便险些坠身火海。
好剑。
城门外一片寂静。
安城太守身后随行的官吏愣了一瞬,电光火石间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保……”
“保护大人!!”
他大喊一声,在场众人皆回过神。
“是叛军!”
“敌袭!”
尖利刺耳的叫声霎时间刺破耳膜,惊醒了所有人。
城门下再次陷入混乱,跟随出城的民众惊声尖叫奔跑推搡,争前恐后又鸡飞狗跳的逃回城内。
许昭躲在城垛后,连忙趁着混乱召回赤晓,大意了,一时心急忘了变换赤晓的外形掩人耳目。
“快跑,快跑啊!”
严将军扔下手中断刀,身后将领奉上长刀,撩起眼皮再瞥向地上那柄剑时却消失不见,只余下一道深深剑痕留在地面证明它曾来过。
马儿惊叫,安城太守被官吏们慌乱地护着后退,帽子掉落,衣衫凌乱。
王将军及时赶到,带兵骑马冲上来长枪一扫,击退严将军等人,一把捞起安城太守:“退后!回城!”
身后将领纷纷跟随其后带走剩下的官吏。
严将军神情平静,抬手一挥:“弓箭手,放箭。”
身后弓箭手齐齐对着王将军等人射出箭矢,箭矢如雨,纵使避开砍断箭矢,依旧难免阻碍了前进的步伐。
安城太守趴在马背上冷汗直流一阵后怕。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燕城早就投靠了叛军,严将军等人之所以能及时发现安城被围攻,不过是带兵前来企图劝降安城时发现被东古大军抢了先,便顺势蹲守多日,坐收渔翁之利。
安城至始至终不过是瓮中之鳖。
他满口苦涩,堆满褶子的面容更苍老几分。
难道天真要亡他安城不成!
这就是瓮中之鳖啊,严将军嘴角挂着一抹笑,看着前方狼狈不堪逃回城内的安城众人,眼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还得多亏东古军。
让他们拿下安城如探囊取物,得来简直全不费工夫。
“攻城。”他下令道。
“是!”身后副将得令传下去。
战鼓再度擂响,铁蹄踏尘,骑兵一字排开,冲上前阵开路,兵马随之扇形铺展开来,追逐着面前的奔逃溃散的人群,犹如猫戏老鼠般惬意。
有将领驱马靠近严将军。
“将军,情况有变。”
“怎么?”严将军问。
“澄城援军到了。”
严将军侧目:“不是提前派兵过去拦截了?都是酒囊饭袋?”
将领不敢直视,低头结结巴巴回道:“派,是派出去了…但大家根本没想到,没想到澄城的援军竟早已提前出发,在我们攻占下录县时,包,包围偷袭了我们的人马……”
“怎么回事?”城墙上留守接应的副将在王将军带着人马回城后,正要命人关上城门时,最先发现了叛军的异样。
“澄城!”有将领抻着头看着远处,险些将身子探出城墙外,幸好被兵丁们及时拉住,他神情惊喜,“大人,是澄城的援军到了!”
“别高兴的太早。”副将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出声对将领泼冷水,“万一也是叛军……”
将领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脸上喜色依旧:“这次是真的,是援军,他们打起来了!”
苍弥国境内的叛军可都是杨丞相的儿子杨路的大军,不可能在这里为争夺安城互相打起来。
“……打起来了?”副将眼中熄灭的光芒重新汇聚,他一下跳起来,“快,快去告诉将军,出城,准备出城!迎战!”
决不能让援军孤军奋战!
“偷袭了,之后呢?”严将军不耐烦的打断将领啰啰嗦嗦的禀报。
“全…全军覆没。”将领把头压的更低,“只有几个小兵侥幸活下来…因为对方急于赶路没有仔细检查,在装死逃过一劫后才得以前来报信……”
严将军蹙眉问:“他们多少兵马?”
“大约有一……一千兵马。”将领回道。
“要你们何用?”
严将军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周遭气场温度却骤降。
将领等人不敢吱声。
“不过近千人,”严将军回身看身后两军厮杀的兵马,澄城红色的旗帜飞扬翻卷,“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严将军说道:“该换人了。”
他抬手拿起巨弓,箭尖寒芒闪烁,对准了远处手持长枪身先士卒的杀入兵马重围的披甲女子。
鲜血飞溅,黎瑶收回刺出去的长枪,敏锐的察觉到杀意,微微偏头躲过寒芒,手一伸便抓住了飞来的箭矢。
她眉眼一挑,越过厮杀混乱的兵马挑衅回望箭矢袭来的方向,抽出身后的长弓,将抓到的箭矢搭弓拉弦,弦响箭出。
严将军丝毫不惧,再次射出一箭,竟将一射而来的箭矢精准击落。
然而多年来的求生本能却让他下意识的察觉到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再看,只听耳边噗嗤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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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几乎听不见,但在声如雷鼓千军万马奔腾的战场上却格外刺耳。
他缓缓低头看向心口,没入其中的箭杆带着一尾箭羽轻颤。
竟是……双箭……
不应该。
不应该啊……
最后的念头一闪而过,意识陷入混沌,战场上的厮杀声,惨叫声,马儿的嘶鸣声瞬间远去。
若是胡虎的将领们在此,定要大呼一声天道好轮回。
不过,显然没有机会了。
黎瑶收起弓箭,抽出长枪,身周围护的亲兵再次退开,各自向前冲去,奋勇杀敌。
“严况已死!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卫副将亲眼目睹黎瑶射出双箭击杀严将军的一幕后,及时大喊出声,以击溃敌军军心。
身前身后厮杀的兵马随之齐声呼喝。
“严况已死,束手就擒!”
“严况已死,束手就擒!”
主帅一死,军心大乱,加上前后安城澄城兵马夹击腹背受敌,叛军气势便一溃千里,大局已定。
【危机解除,任务完成。保护一城民众,额外奖励修为,确认是否突破至金丹中期,解锁神阳剑诀第三式。】
许昭长舒一口气,哎呀,功成身退功成身退,走啦。
“阿昭,援军真的来了,我们……”阿二哥兴奋回头对许昭道,却见到身后空空如也,“阿昭?”
“……人呢?”
“什么时候不见的?”
阿二哥视线四下逡巡,却始终找不到许昭的身影,顿觉不妙,急的满头大汗,大喊道:“阿昭!阿昭!你去哪了——”
“你快出来——”
“逃兵——可耻啊——”
午时,斑斓的阳光洒在窗外的绿叶上,光影交错闪烁,令人炫目。
苏听澜合上厚厚的书籍最后一页,从堆砌的书山中抬起头,伸个懒腰,舒展身体。
“总算看完了,要是放以前在地球上,看几页就能当场睡过去。”苏听澜撑着脸,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还是修仙好啊,有神识在,方便多了。”
她在藏书阁这些日子,除了看兽类图鉴等等典籍,也查了一些有关灵脉消失的线索。
翻遍有关天洲大陆的历史文献,她发现,这近百年来有所记载的宗门不论规模大小,在败落、解散,或者因其他缘故被灭门而消失后,宗门下的灵脉,都不翼而飞了。
而且,灭门的宗门数量还在逐年增加。
这可就令人值得深思了。
灵脉集地脉精华而生,顶多会被各种怨戾气恶业力压制灵气,一旦祛除压制便会喷薄而发,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灵气枯竭的情况,更别提会因此而消失。
可她查遍所有能查的典籍后,却找不到除了宗门消失灵脉也跟着一并消失以外的共同点。
这些宗门的消失明面上来看都是事出有因。
但若是这些宗门今日还在的话,灵脉是不是就不会消失了?
或者可以说这些宗门之所以消失,都是因为背后之人对灵脉有所图。
对方到底要这么多灵脉做什么?
明明有许多万无一失的办法暗中窃取灵脉,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宗门摧毁,岂不是更容易引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