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将军就想去种田》
1. 不想当将军
“贺将军?贺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来人叫太医!”
贺之桓从深沉的思绪中脱离出的来时候还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记得自己刚从测绘现场出来,一脚踩空路沿石便失去了意识,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好似有人七手八脚的在自己身上乱动。
贺之桓猛地真开眼,伸手护住自己的衣服,大喊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霎时间,朝堂上落针可闻。
皇帝李承轻咳一声打破寂静:“爱卿可是身体不适?不必硬撑,养好身体为重。”
贺之桓一脸懵的看着这古香古色的场景,就差掐自己一下了,她悄咪咪地转动眼珠子环视一周,最终定格在自己挡在胸前的手上,嗯,这触感不是自己的手又是谁的手!
自己这是穿越了!惹怒皇上可是要不得好死的!
于是贺之桓不经思索直接普通一声双膝下跪朝前一拜:“皇上万岁!”大概是受宫斗剧的影响,她脱口而出这句话,身体比脑子快!
满朝文武被这一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皇帝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不知道自家大将军抽什么风。
这时李承身边一个俊美男子从众朝臣之间走出,朝皇帝一拜,“陛下,贺将军恐是身体不适,还望陛下暂允贺将军告退调养,待病体稍愈,必当叩阙请罪。”
“可是朕见贺将军面色红润不像是身体有恙,今日万寿节,只有贺将军才能解朕的燃眉之急啊。”
李承自顾自说着,缓缓走下朝堂,脸上挂着笑意,眼底确是深沉不可见底,略过贺景,停在了贺之桓面前。
“西域簌扼族频繁骚扰我大乾边境,乃是藐视天威,贺将军三日后可愿出征为朕和大乾子民击退外敌?”
眼前景象已然将贺之桓,这个才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吓住了,什么出征?打仗?踏平西域?杀人!!!!
由于大脑处理不了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贺之桓甚至没能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便直接晕了过去。
贺之桓已然晕了过去,不论真假李承也没有理由继续把人留下,挥挥手让贺景把人带了回去,还不忘彰显自己的关心叫了太医跟过去。
贺之桓是以一种非常不体面的方式被贺景抗出了大殿。
贺之桓醒的很快,其实刚出宫门那一会儿就已经醒了,但是她不敢睁开眼,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旁边坐着一个人,现在睁眼就得说话,一说话就会暴露自己已经不是原版的“贺之桓”的事实。
贺之桓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只能落入俗套的假装失忆,一方面便于解释自己现在的状况,另一方面就是自己真的不会打仗啊!
话说自己看了那么多的穿越剧,哪有上来就让现代人领兵打仗的,这不单单是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的问题,更是对无辜的士兵不负责任啊。
自己可是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善良的二十一世纪普通女孩,除了力气稍微大了些,跟行军打仗根本占不到一点边啊。
想着想着贺之桓差点流出泪来。
坐在马车里看着贺之桓眉毛动来动去的贺景没有拆穿她,而是一路保持沉默到了贺府。
贺之桓被下人抬去了她的房间,贺景带着太医随后便到了。
古代太医看诊还是有男女之分的,就算贺之桓是将军仍然要隔着帘子进行诊断,这就又失了几分准确性。
贺之桓躺在床上,只能透过床帘隐隐约约看出外面有几个人影,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她是犯什么癔症了?”是朝堂上为自己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原来他们是一家的吗?
古太医嘴唇蠕动几下没说出口什么话,又执起贺之桓的手腕摸起脉来。
贺景见古太医欲言又止只得催促道,“有什么事您但说无妨。”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古太医收回手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汉,斟酌着句子说道:“老臣医术不精,此番情况根据贺将军的脉搏以及发生的事情,恐是因过度恐惧,有加多年暗疾未彻底痊愈,多重作用之下产生昏厥状况。”
听到这里,正是“苏醒”过来的好时机,既然能突然昏厥,突然失忆也不是问题吧?
抓准时机,贺之桓假装刚苏醒的样子坐起身来撩开帘子,“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哪儿?”
见到外面的一群陌生面孔,原本正常的脸色都白上了几分,她可是个胆小鬼!这种情况跟恐怖电影有什么区别!
“之桓?”贺景见情况不对,皱了皱眉。
“你认识我?”贺之桓装傻装到底,并悄悄咽了口唾沫。
贺景没回答,转而望向太医。
老太医这下真吓出了冷汗,要知道这贺景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自己要是得罪这贺家人恐是没有好下场的。
“将军这个情况......应是与多年前头上受过的重击有关,污血淤结以致失忆。”
贺之桓:什么头上重击?自己几年前确实出过一场车祸撞到了头......
“可有化解之法?”贺景转着手里的绿檀珠串,越转越快,像是在催促。
“为有慢慢调养为主,不可再遭受刺激。”古太医飞速拿纸笔写了几张药方子,叮嘱贺家的下人,这赶忙要走的样子像贺景会吃人一般。
“多谢古太医了。”贺景示意,旁边的下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绣花小袋塞进了太医手里,贺之桓用脑袋想都知道肯定是钱,就是不知道那是多少。
古太医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走了,贺之桓还维持着一只手掀开床帘的动作。
旁边的丫鬟有眼力见的上前把帷幔挂在了两侧,这下贺之桓和贺景便是直接四目相对,避无可避了。
贺景并没有逼问贺之桓,撂下一句:好好休息,转身就走了。
贺之桓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人生,但是没有一个基点根本发散不出去思维。
于是她拉过自己的房内的几个侍女准备问问情况。
为了快速了解这个世界,以便在这个新的环境中确保自己的安危,贺之桓先从最了解原身的侍从们入手。
贺之桓侧躺在床上,喝着侍女端来的新鲜中药,侍从们嘴里说出来的事总是让没见过世面的普通打工人瞠目结舌,面目扭曲。
“将军自小学武,从小到大打架从来没输过!”
“老爷还在的时候,将军为了讨老爷欢心从佛手山上举了一块半人高的寿石回来,吓得老爷差点晕过去!”
“我记得将军刚及笄那会儿,天天出门跟永定将军的大公子打架,夫人担心将军被欺负了让老爷去定远将军府上说一说差点成了说亲!”
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讲着,贺之桓跟听故事似的,听得呲着大牙乐,“我小时候这么调皮吗?”
“将军小时候可没人管的了!”引得一阵笑声。
“后来呢?太医说我头上受过伤,是怎么伤的?”
问道这里,众人先是沉默一阵,一个青衣侍女缓缓开口,“将军那是还不是将军,女扮男装混进了先皇的护驾侍卫之中一路南下,行至南山郡时遭遇埋伏已久的叛贼,机缘巧合之下在砍杀许多贼人之后替先皇挡下一箭,暴露了女子身份,但欺瞒圣上已是重罪,最终功过相抵,将军也被大公子关了禁闭。”
“那我后来怎么又当上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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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粉衣侍女上前一步,脸上是掩饰不掉的骄傲,“当时将军毕竟救了先皇一命,换得了入军营与其他男子同等的对待,将军天才过人,自此步步高升,几年后跟随定远将军去南山郡平反,屡建奇功,最终在定远将军的举荐之下由先皇封为百年来第一位女将军!”
贺之桓看着这些人自豪的表情,心里一沉又一沉,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而已啊!唯一相似的除了名字,也就只有力气大这一点了,但是力气大也不能当将军啊!
突然,贺之桓想起来新登基的皇帝李承在朝堂上对她说的话,皇上说的话定是一言九鼎的,何况还是在朝堂上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说出来,自己这一仗怕是非打不可,谁能帮自己呢?兄长吗?像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但是总感觉他跟自己不太熟的样子,不像是会主动帮忙的人......或许打仗其实也没那么难?不管怎样先硬着头皮试试吧!
“你们可知道西域簌扼族骚扰边境的消息?”贺之桓小生问道。
“嘘!”小青赶紧出声制止,“将军所知皆为机密之事,还是不要与我等说了,以免隔墙有耳。”
贺之桓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着与这些侍女的深入聊天,贺之桓得知了自己的基本情况,除了带兵打仗这个无法速成的技能,其他事情只需要装傻应对便可,即便皇帝要让她带兵打仗也得等她病好了再说,要是能在养病期间打消皇帝这个念头就更好了。
青衣侍女是她的替身婢女青燕,是贺家家生子,自小同贺之桓一起长大,两人感情甚笃,加之与贺之桓一同长大也学了不少拳脚功夫,她对于贺之桓失忆这件事很是担忧。
一是忧虑行军打仗之事行差踏错一步就是深渊,更别说贺之桓现在这个状况,另一件事便是贺之桓先前一直以行军打仗为由拒绝的婚事,此番恐是又要被提及了。
听到这里贺之桓心里烦的紧,把下人们清退了,特意嘱托任何人不准进院子打扰,打算下床溜达溜达活动一下筋骨,顺便熟悉熟悉自家院子。
猫在墙头的杨鸣正悄默默听八卦听得开心,方才挨得鞭子好像都没那么疼了,这次重生回来好像重新认识了贺之桓一般,上一世两人关系已经十分亲密了,她都没跟自己提过她的往事,反而是自己什么事都交代给她了,底裤都不剩,趁着次机会得把她底细摸透!杨鸣心里暗自发誓。
正回忆往昔呢,没成想让一个小毛孩抓住了破绽,本来用来打鸟的弹弓一下子打中了杨鸣的屁股,原本就带着伤的杨鸣被打了个激灵,直接掉进了贺之桓的院子里。
堂堂大内暗卫,竟被一个小毛孩子偷袭成功了!
“本青云大侠打死你个小毛贼!”稚嫩的童音从墙外隐隐约约传来,杨鸣却是顾不得了,慌乱之际杨鸣躲进了离他最近的后院假山里。
殊不知,这个现代贺之桓正“回光返照”,在探索院子全貌呢。
地毯式搜索怎么可能遗忘这个现代难以亲身攀爬的假山呢?
于是杨鸣自以为躲藏后不久贺之桓就来到了附近,他就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正在快速逼近,假山附近的造景十分讲究,疏密有致全然无法藏住一个一米八五的大活人,此刻能力再强的暗卫也只能屏气凝神祈求不被发现。
但是天不遂人愿,杨鸣的目光就这么水灵灵地与爬到假山顶的贺之桓对上了眼。
杨鸣心想:完了,怎么狡辩。
贺之桓:哦吼,大变活人!
贺之桓:“你是?”
杨鸣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还没思考出答案,贺之桓便抢答到:“你不会是内个吧!”
2. 幸亏没有穿成皇帝
贺之桓:“你是?”
杨鸣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还没思考出答案,贺之桓便抢答到:“你不会是内个吧!”
杨鸣一呆,什么?
贺之桓惊讶的眼睛瞪的溜圆,心里翻滚的是:这个男人真tm帅,肤色白皙,面容精致稚嫩,眼睛圆圆的像智商不高的金毛似的,简单扎着一个马尾还衣衫不整的,不会是将军府养的见不得人的……也是,都是女将军了有那么一两个男宠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嘿嘿嘿。
像是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似的,贺之桓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遍杨鸣,然后走到了他的面前,先试探一下这个男人跟原身有多熟。
杨鸣只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露出了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容貌还是当初模样眉毛细而眉峰高,面容英气十足,眼尾长而微扬,更添几分飒爽之气,鼻梁高挺,薄唇,只是现在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就像是某些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心理安慰着自己肯定是想错了,嘴上却只能顺势应了下来:“嗯。”
他的声音又细又小,更是让贺之桓觉得他跟自己肯定有说不清楚的关系,但是自己现在又不能表现出来自己已经是个冒牌货了,也只能顺着演下去。
“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不让你出来吗?你先别呆在这了,衣服都破了,先回房间吧。”说着她便学着自觉一个将军该有的大跨步往寝房走去。
贺之桓心想自己最亲近的侍女们都没提起过自己养了个男人,还说自己曾经说过不想结婚,那这个男人大概率是自己偷偷养着的,没让任何人知道,从这个男人的行为和穿着也能印证——身上带伤衣衫不整却只能躲在假山里面躲避人群——带兵习惯了的将军有点特殊爱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贺之桓已经穷尽了自己对一个古代女将军拥有的特权的所有想象了,要是原身知道了贺之桓的想法,非得穿到现代把她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撕了不可!可怜她洁身自好的一生,真要被毁了。
杨鸣没办法,既然被发现了也只能咬牙跟上,为防露馅,离开前还把武器偷偷藏在了假山里。
来到房间里面,赵望轩坐在了唯一一把椅子上,杨鸣身体自动就坐在了床上,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凝滞了起来。
杨鸣: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贺之桓:我就知道我没猜错,这俩人就是这种关系!
贺之桓:“嗯……你先换身衣服吧,这衣服已经破了。”
杨鸣:这怎么换,此时此刻整个贺府都还没有我的衣服呢!
杨鸣:“不必了……”
贺之桓:难道这堂堂一个将军就给自家男宠穿一件衣服?还是破的,难道是……怕他逃走?
有道理,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不就插翅难逃了,从将军府衣衫不整的出门怕是没办法抬头做男人了吧。
“……你先穿我的吧。”贺之桓故作深沉,从自己衣柜里翻出来一套黑色的劲装,扔给了杨鸣。
杨鸣把衣服拿在手里,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好像不太好吧……
贺之桓也猛地想到了这个问题,主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杨鸣一个人在房间里。
这身衣服杨鸣穿起来还是过于紧了些,绷得身上肌肉都能显现出来,不过还好,也能穿。
换完衣服杨鸣没急着叫贺之桓进来,而是思考了半晌,确认了一个事实,此时的贺之桓跟以前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认识自己还疑似跟他有什么不正经的关系。
贺之桓在屋子外面也在思考,她无意识的踢着一块小石子,在想自己要怎么跟这个陌生帅哥相处,自己这个母胎单身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啊,唯一的经验就是自己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了。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那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晚饭时间,青燕带着下人给贺之桓送来了晚饭,“病患”贺之桓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样子,杨鸣被她藏在了木床后面,青燕也没发现自家将军的床好像往前挪了一块儿。
她瞅了瞅自家将军,见她没什么其他吩咐,送完餐就退下了。
青燕走后贺之桓让杨鸣出来一起吃饭,问道:“平日里我是不允许你见旁人吗?”
杨鸣只能顺着答,不然自己也无法解释:“是。”
“你话怎么这么少?”
“是。”
“你叫什么名字?”
杨鸣思索半晌,还是把自己的真名说了出去,毕竟作为暗卫只有代号,反而真名早已被他人遗忘了。
“杨鸣。”
“你看这不是会说俩字的吗。”
“快吃饭。”贺之桓有在杨鸣面前表演了一个大病痊愈。
杨鸣无言的看着贺之桓,确实吃饭要紧。
吃完饭,贺之桓又开始纠结了,这是睡一张床呢还是一张床呢?原身晚上不会对男宠干一些奇怪的事吧?
杨鸣见她烦恼,怕她继续往歪处想插话道:“将军大病初愈,需要静养,我睡这边就可以。”他指了指一旁的贵妃塌。
见危机已解除,累了一天的贺之桓已经眼皮打架了,应了一声就睡了。
等到贺之桓呼吸声变得悠长,确定睡熟了之后,杨鸣才终于得以脱身。
夜里,带伤听了半天八卦的杨鸣揣着满肚子的无用消息回到了皇宫汇报。
李承正在批阅奏折,今日万寿节皇帝需坐于朝堂前,单是与来朝使臣勾心斗角已经耗费许多精力,待到此时才有时间处理如山的奏折。
杨鸣悄无声息出现在李承面前,跪地行礼。
李承头也没抬,“说说吧。”
杨鸣磕了个头,如实将贺之桓在府中发生的事汇报给皇帝。
听到贺之桓旧疾发作引发失忆症,李承眉头一蹙。
紧接着就听杨鸣说道:“贺将军醒来之后召集府中下人于院中,额......回忆往昔。”
李承挑眉,“哦?”,这才抬头看向杨鸣。
杨鸣继续一板一眼说道:“先是提到贺将军自小爱同旁人打架,又讲到贺将军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与先皇的渊源,后来又说到南山郡平反。”
李承冷笑一声:“这贺将军府的下人知道的事可真不少啊。”
杨鸣没察觉出气氛不对,添了把柴:“只是这些事似乎未曾唤醒贺将军的记忆。”
李承:“十三,你觉得贺将军是真记不起来了,还是装的?”
“微臣不敢随意揣测。”杨鸣俯身,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现在才觉出皇帝心情不好。
李承站起身来目视远方,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只是空气中散发着一些冷意。
“真的假的,三日后自会知晓。”
他捏了捏眉心,片刻之后开口,“明日继续跟着,出去吧。”
杨鸣磕了个头,悄声离开。
离开前又听李承问他,“贺景可有什么动作?”
“贺大人除最初带贺将军回府,后与太医一同离开便未再见贺将军。”
“行了,走吧。衣服还是穿合身的好,太紧了影响行动”
穿着贺牌紧身衣的杨鸣:“……是。”
——
第二天一早,贺之桓起床在院子里抻抻懒腰,活动一下身体,就见青燕从院外进来禀报,“将军,陛下召见,马车已备好,您赶紧换衣服吧!”
青燕见只穿着亵衣就在院子里溜达的贺之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牵小孩似的把贺之桓带回房间,梳洗穿衣。
自昨日贺之桓回府,太医诊断为失忆症之后,青燕脸上的愁色便一刻也没有下去过,昨夜她就像带孩子一样,手把手教自家将军沐浴、餐食礼仪、介绍家仆姓名和职责,将军却依旧像从前那般不放在心上,甚至比先前更差了。
先前最起码一些寻常小事还是知道怎么做的,如今却像是刚出生的孩童一般,就连哪个是镜子都得青燕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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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认。
如今一早皇帝召见,青燕没办法跟随,只得提前把事情交代清楚。
“将军,这是打赏宫人的银子”,青燕拿出几个装好银子的小钱袋子塞进贺之桓腰间,一边塞一遍讲,“这几个绣着荷花图案的是给普通宫人的,这个绣着松树枝的是给大总管的。”
“好啦,我记住了,这个多的是给普通宫人的,这一个单独的好看的是给大太监的,哎?这个粉色的是什么啊?”
贺之桓拿出其中一个粉色绣着桃花样式的袋子,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小块饼子。
“将军起得晚,早点定是来不及吃了,待到面见完皇上都不知几时了,好不容易能多在京中修养些时日,切莫再亏着胃了。”青燕心疼贺之桓常年征战在外,时常吃不上像样的食物,粮草紧缺时,几日吃不上饭都是常有的事,下次出征前,她立志一定要给将军养胖十斤!
这想法要是让贺之桓知道绝对会狠狠拒绝,作为一个现代打工人,长胖容易减肥难,尤其在上班之后,生活过于规律且压力大,她已经穿不上当年学生时代的衣服了!
这边贺之桓捏着一袋子小饼上了马车,还想着饼子味道会不会比现代的干巴面饼要好吃一些,那边青燕已经去到厨房开始准备她的饮食大作战了。
这是贺之桓第二次坐马车,第一次全程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这次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尽情地探索马车里面了。
马车里的空间还算宽敞,左右前三面座椅,铺着柔软的垫子,手边设有放茶水糕点的桌子,车夫赶车十分平稳,只有轻微的晃动,还是十分舒适的。
马车顶棚是木质的架子覆盖精美的布料,肉眼看不出来是怎么防水的,下雨天岂不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豆大的雨?
她也不敢问,显得自己很蠢。
贺之桓捏了一块饼子塞到嘴里咬了一口,“嗯~好吃!”味道出乎意料,竟然是玫瑰味儿的!
等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一袋饼子已经吃完了。
贺之桓觉得这袋子好看便又塞回了腰间。
从宫门一路向深处走去,放眼是金碧辉煌,琉璃瓦反射着初升的阳光,闪的贺之桓睁不开眼睛。
不知穿过了几道门,走到了一处花园之中。
贺之桓心想,这大概就是御花园吧,景色挺好的,面积小了点吧。
带路的小太监见贺之桓一路都很紧张,师父曾经交代过,跟武将们打交道时要少说少做,武将大都脾气暴躁,不可拿命开玩笑。
很快就走到了花园出口,看到出口外面守着的另一个太监的时候,贺之桓才想起来自己忘了给‘小费’了,“小公公,你拿着。”
贺之桓飞速掏出小荷包塞进带路的小太监手里,小太监先是蒙了一瞬,顺势将荷包收进了袖子里。
“将军请。”小公公将贺之桓送到门口,内务府大总管高达海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了。
“贺将军,您可来了,陛下正等着您呐。”高达海尖细的嗓音传来,贺之桓在心中悄悄给自己的刻板印象画了个对号,影视作品诚不欺我。
“有劳公公了。”贺之桓随着高达海往殿内走去,熟练地掏出了最重的那个荷包塞给了高达海。
御书房内布置的书香气息浓厚,两侧的屏风上都提着各不相同的诗句,正中间是皇帝办公的金丝楠木书桌,约有两米长,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奏折,桌边错落有致摆着几张方桌,上面插着新鲜的玉兰花。
李承正坐在那里批阅奏折,另有一位身着墨绿衣袍的男子背对着贺之桓,似是正与皇帝交谈着什么。
贺之桓趁着高达海不注意,飞速上下左右扫视一圈,将整个屋子的状况记于心中,她心想,作为堂堂大将军,贺之桓肯定经常出入御书房得皇帝召见,一会儿要是问起其中物件,自己决不能露怯。
待到她行至近前,那墨绿衣袍的男子转身回头,她才发现,这不是她的哥哥贺景吗?
3. 学不会啊学不会
贺景看到贺之桓,身形顿了一下,并未说什么,向李承行了一礼,道:“陛下,臣先告退了。”
“去吧。”
贺景离开,李承将目光转到贺之桓身上,“昨日爱卿在朝堂上晕倒,可有大碍?”
贺之桓不清楚李承都知道什么,只能挑挑拣拣的说道:“回陛下,臣昨日醒来时只觉脑内昏沉,记不得许多事情,太医说臣这是失忆症。”
“失忆症?爱卿可还记得昨日晕倒之前朕说过什么?”李承放下朱笔,拿起了另一份奏折。
“臣不记得了。”
“那爱卿可认识方才那人?”
“府上人告诉臣,那人是臣兄长。”
贺之桓跟李承说了几句话之后紧张的情绪逐渐消下去,自己现在这情况,除了脑袋里装了些现代知识之外,简直就是跟真失忆一模一样,表演起来格外流畅。
“朕昨日已经跟爱卿商定派贺家军平乱西域簌边境,爱卿可想起来了?”
贺之桓没想到李承竟然还像让自己去打仗,赶忙跪下,学着记忆中见到的其他大臣的样子,“陛下不可!臣自身安危事小,万不能让百姓将士们因臣陷入险境啊!”
“贺将军是要抗旨吗?”李承站起身,“碰!”地一声将镇石砸在了桌上,振得她耳朵生疼。
贺之桓心想,完了完了,穿越第二天脑袋就要掉了吗?
心里翻江倒海,嘴巴先承认错误,“臣不敢!”
“那爱卿早些回去准备,后日朕亲自给你送行。”
贺之桓跪在地上,忍不住抖了一下,感觉凉飕飕的,硬着头皮先认下再说!
“是。臣尽力!”
贺之桓从御书房出来,双眼有些涣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出了宫又上了马车回了贺府。
坐在饭桌上,闻见饭菜的香味她才猛然惊醒。
靠!后天出征?这不是完蛋了!
这饭也吃不下了,贺之桓开始围着桌子打转,正着转完反着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恨恨地坐回了位子上,端起一碗饭猛扒起来。
这饭再不吃可就不一定吃得上下一顿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家“男宠”不知道哪里去了。
皇宫里御书房中,李承把跟着贺之桓回来的杨鸣留了下来。
“十三,今日你觉得贺之桓是真失忆还是故意装傻?”李承玩弄着手里的玉兰花,花瓣已经被揉碎了一片,泛出透明的色泽。
“臣不敢断言。”
杨鸣心里也在纠结,这与上一世的情况截然不同,当时贺之桓被指派去平乱,这对于身经百战的她来说本是小菜一碟,当然她打了漂亮的一仗,获得了百姓的称赞,这对于当时刚登基不久的皇帝来说威胁的意味更甚。
至于后来贺之桓是怎么与外敌勾结起来的,杨鸣无从知晓,只是此番皇帝执意要贺之桓去平反,或许能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装失忆。
“唉,难道她是故意为之,以退为进?”李承将手中的玉兰丢到一旁,目光望着屋顶上繁复的藻井,自言自语。
杨鸣不知如何接话,在一旁保持沉默。
总之现在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变,他即使知道未来将要发生什么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回去吧,继续盯着。”
“是。”
出宫之前他还有个人要见。
青燕在一旁焦急地劝阻,“将军,没人跟您抢,您慢点吃!”
一边说着一边给噎住的贺之桓顺背。
“青燕啊!呜呜呜呜呜~”贺之桓终于抵挡不住这压力,转身抱住青燕嚎啕大哭起来。
“将军!将军您怎么了这是?”青燕手忙脚乱的扶住贺之桓,见自家将军哭得如此时态更显慌张。
“青燕啊,你明日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越说越伤心,眼泪鼻涕糊了青燕一身。
“将军何出此言啊,青燕怎么听不懂?”自从贺之桓十二岁之后,青燕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如此失态了。
自家将军平日里眉眼间尽是肃杀之气,附上其他人都不愿与将军过多接触,说是总感觉将军身上有血气。
青燕倒不觉得将军吓人,而是觉得将军的身姿是如此高大,每当贺之桓出征归来,她便会将她的战甲保存起来,如今坏掉的甲胄已经塞满了厢房。
“陛下要我后日便要出征西北平乱,可是如今我什么都记不起来可如何带兵打仗啊。”
“那,那可怎么办?”青燕不懂带兵打仗,但是也知道没有将军指挥,再多的战士上去都是送死而已。
“我已经想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向皇上请罪,我不能拿将士们的姓名开玩笑,也不能因此延误边保护关百姓,若是能拿我一命换他们的性命,我也算是为国捐躯了!”
说完贺之桓感觉自己已经升华了,现代的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在这异度空间捡了一条命,不知是不是死前的环境,她不惧死亡,却怕自己担当不起这沉重的责任。
“将军莫慌!我这就去找大少爷,他肯定有办法!”
青燕急匆匆走了,贺之桓坐在椅子上,拿起刚才扒了一半的碗,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走到床边上开始脱衣服,心想还是先睡觉吧,睡得饱饱的,吃得饱饱的,明天就放心上路了。
所以等贺景施施然来到贺之桓房内之时,见到的便是贺之桓睡得香甜的脸,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青燕看了看睡着了的贺之桓,又看了看脸已经黑了的贺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贺景显然心情不太美好,也不想听其他人说什么,一甩袖子走了。
要是贺之桓还醒着,看到这处肯定得在心里给贺景配个音:哼,谁爱管谁管,反正我是不管了!
但是贺之桓没醒,她正在梦里疯狂加班,领导卡着下班点给她的方案提了许多条修改意见让她今晚就得改完,正做着噩梦的贺之桓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
青燕无奈,只得替贺之桓拉下床上幔帐,收拾了桌上残羹冷炙,关上门静静地退了出去。
将军自己都不急,她再急也是没有办法的。
翌日,鸡鸣三声,高达海高举皇榜来到了贺府门前。
街上的行人不少,喜欢凑热闹的人将贺府大门和高达海围成了一个半圆。
住在贺府周边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前些日子听说贺将军在朝堂上听了陛下的话便晕倒,第二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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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陛下召见,自从召见过后便魂不守舍,自然有人推测是不是贺之桓做了什么事惹怒了皇上。
今日高达海带着圣旨和两车补品直接来了贺府门前,让想一探究竟的人期待了起来。
听到高公公带着圣旨来了门前,早早就醒了的贺之桓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穿戴整齐来到了院子里。
她双膝跪地俯身双手接下圣旨,里边的内容无非是让她好好养病、早日复职为皇上分忧之类的,她完全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有早日复职两字,以为高达海是皇上派来催她出征的。
“贺将军?贺将军可以起来了。”
高达海见贺之桓跪在那里走神,忍不住出声提醒。
贺之桓收齐圣旨,尴尬的笑了一下,示意青燕给高达海赏钱。
“贺将军,陛下对您多有器重,这两车珍贵药材是陛下特意交代送来给您的,这些时日您也不必去上朝了,好好养着身子,明日德胜门陛下和一众大臣为您送行。”高达海笑眯眯地对着贺之桓笑,笑得贺之桓浑身不自在。
“臣谢陛下圣恩。”
贺之桓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今日大张旗鼓送药材过来让自己好好养病,明日却让自己带病出征,到底是何居心?不过不管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自己还是得先顾好自己。
贺之桓心思百转,表面上脸色仍旧略显苍白(早起让青燕给自己抹了些粉,看起来不太健康)。
“好了贺将军,您好好休息,奴才便回去禀告了。”
送走了高达海,贺之桓心情舒畅了些许,危机还没有解除,但是有将军这个身份在,自己必定逃不了出去指挥打仗,亲自上场打仗就算了,指挥作战还是得好好学一学的。
作为现代办公室成员,最多出差各地跑跑,军事素养是半点没有的,对军队唯一的了解便是电视上看的谍战片、军旅片还有自己爱看的三国演义。
终于,看够了热闹的杨鸣出现在了贺之桓面前,也不说话,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杨鸣!你来的正好,帮我找一下三十六计。”
贺之桓最先想到的便是大名鼎鼎的三十六计。
杨鸣疑惑,“三十六计是何物?”
贺之桓傻眼了,这个朝代不会没有三十六计吧?“兵书,帮我找一本兵书过来。”
杨鸣熟练的从贺之桓屋中书架上一拿,抱了半人高的一摞书过来。
贺之桓指着这些书,“这些都是兵书?”
杨鸣点点头,“是的,将军平日里常看。”
贺之桓闭了闭眼,认命地随手拿起一本。
书封简洁,上书四个大字《行兵布阵》,嗯,不错还认得字。
接着贺之桓翻开了第一页,书页纸张粗糙,书里的字又多还没有插图,更可怕的是,这书上没有标点!她还得自己猜着断句!
稀稀拉拉读了一页,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勉强读懂其中含义,多亏了自己当年高中背的文言文,翻了一下这厚厚的一本,根本不知道读完得猴年马月了。
病也不能一装就装到死吧?
“将军将军,您看谁来了?”
青燕满脸笑容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
4. 活力老头
老头身着一身短打,神采奕奕,简直比贺之桓还要有活力。
未等贺之桓开口说话,老头先开口了,“小妮子,研读兵书呢?”
老头声如洪钟,气血十足。
“你是?”贺之桓挑眉发问。
“嘿你个小崽子,把你师父我都给忘了?”葛腾眉头一竖,气势十足。
“啊,原来是师父啊,我失忆了。”贺之桓朝着葛腾眨眨眼,装无辜道,这老头穿得破破烂烂的,头发胡子一看就没打理过,要不是看到青燕对他的态度,贺之桓都不敢认。
“真失忆了?”话音没落地就出招把贺之桓撂倒在了地上。
贺之桓脸贴在青砖地上,懵了一瞬,“哎老头,你这是干什么,我真失忆了!”
“咳咳,原来是真的啊。”葛腾摸摸鼻子,尴尬一笑。
贺之桓无语,自己到底装的有多不像,怎么每个人都怀疑自己是假失忆啊!
“莫生气莫生气,我可是你亲亲师父,自然不会害你的,这不听说你病了,我立刻骑马一路不停赶来看你来了。”
贺之桓持怀疑态度,不过葛腾的到来简直是自己的救星啊!
“师父,您能再教我怎么带兵打仗吗?”贺之桓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抹掉脸上沾的土,眼神看着葛腾满怀期冀。
“哎?你打仗不是我教的啊?”葛腾满脸问号看向贺之桓。
听到这个回答贺之桓心下一凉,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没了,这可咋整。
她瞪着死水般的双眼无神地望着葛腾,葛腾轻咳一声,开口道:“虽说先前不是我教的,但是现在我也不是不能教你。”
老头捋着白胡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脸傲娇样。
“你会吗你就教。”贺之桓无语地又拿起书来啃,真就差上牙了,要是吃下去能自动获取里面的知识她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嘿你个小妮子还不信我。”说完撸撸袖子就上去一把夺走了那本兵书。
于是乎一老一少在这书房里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一无所获。
葛腾稍微比贺之桓好一点,因为他能自动标点,大概是古人自带的技能吧,于是原本研读兵书就变成了葛腾读贺之桓拿着毛笔在书上画蝌蚪。
一边站了许久的杨鸣充分发挥自己的特性逐渐让自己消失在房间里,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然后悄悄溜了。
自从贺之桓认定杨鸣就是自己的男宠之后就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住了,青燕暗地里观察良久,见自家将军与这个男人举止亲密也觉得自家将军年纪确实不小,房里多个男人也是应该的,只是不能让旁人知道,以免耽误了将军的正缘。
于是青燕便成了首个帮杨鸣做遮掩的人。
待杨鸣回到西厢房看着房间内的布置,心中复杂不已,自己前世都没有这般待遇,只能住下人住的耳房,如今却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只不过前世的记忆恍若昨日,只要停下忙碌便会忍不住想起。
那天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贺之桓死了,近百年来唯一的女将军死了,还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杀死的。
先帝最赏识的奇女子,天生神力,屡建奇功,成为了最年轻的少年将军,最终却走上了谋反这条不归路,草席一裹丢去了那乱葬岗上。
杨鸣握着手中还在滴着血的匕首,头顶烈日,举手高喊:“反贼贺之桓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贺之桓身着银甲,头顶的红缨被微风吹起,她双眼怒瞪,不可置信地看着杨鸣,这个与自己一同拼杀八年的兄弟竟然在最后这一刻背叛了自己,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与自己相爱多年的人会以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的一生。
烈日当空,刺着贺之桓死不瞑目的双眼,周遭是乒铃乓啷兵器坠地的声响,杨鸣眼眸低垂,烈日模糊了脚下和手中鲜红的血。
随着贺之桓之死,贺家军大势已去,纷纷倒戈,面向城门上的帝王俯首跪拜。
这天夜里狂风大作,窗外的树影舞动如同鬼魅,杨鸣终于重回暗卫,皇帝李承赏赐杨鸣休息几日他却不愿,立功第一晚便,他独自望着空中的圆月,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他是敬佩的,以一个女子的身份走到连皇帝都要敬重三分的地步,必然是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
他曾如此的爱她,宁可抛下皇上交给他的任务,留在将军府里一步步成为她的玩物,他以为这就是爱。
值到那天从宫中传来的密信中得知自己一家十二口人早已惨死在贺之桓手中,他终于醒悟了,这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但先前一次次的欺瞒终究还是引起了皇上的怀疑,他主动提出要一同前往攻城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贺之桓死了,他想自己应当去送她最后一程的。
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宫,避开皇宫里无处不在的暗卫,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这里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死后的归属之地,好一些的会有好心人挖个坑埋进去立个无字木牌,也算是周全,不好的就像贺之桓这种身负大罪的,死后被草席子一裹便扔那里了。
然而贺之桓的尸体比那些腐烂多日的还要惨些,竟像是被无数人踩踏过后又被野兽分食的样子,看得杨鸣都有些不忍了。
杨鸣与贺之桓相顾无言,着手刨了个浅坑,把剩下的尸骨一埋再铺平,从此贺之桓存于世间的一切便都消失了。
而他始终还是放不下她,既然此生已无牵挂,不如来生再见吧。
于是杨鸣便用拿把刺死贺之桓的刀,自刎于贺之桓的尸骸之前。
死去的感觉并不好受,脖颈间的刺痛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感受不到了,反而是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大力撕扯一般。
杨鸣是被自己的好友白旭摇醒的。
“杨鸣,快醒醒,今日万寿节,不可有失,师父已经在外边等着了!再不起可又要受罚了!”白旭摇晃着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杨鸣,心里万分焦急,完了完了这一顿打肯定是免不了了!
说时迟那时快,指挥使已经近到门前!
锦衣卫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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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康仪腰间佩剑,裹着劲风直进了房内,见到衣衫不整显然是刚起床的杨鸣和一旁满脸焦急的白旭更是怒火中烧,“杨鸣!白旭!你们二人是脑袋不想要了吗?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说完不等二人回答便向身后一伸手,只见他身后跟来的指挥同知姜贺熟练地递上了一条刑鞭,白旭一见条鞭子浑身就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杨鸣更是来不及思考两人边已经被制住无法动弹了。
他是生生被自己师傅的鞭子抽醒的,真实的痛感才让他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又活了过来。
一同受罚的白旭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挨着鞭子还有力气跟自己说小话,还问自己现在是承德几年,他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
“杨鸣,你还有力气在这说话,今年承德八年,多赏你八戒鞭好好长长记性!”康仪从下属书中接过鞭子,亲自给杨鸣长上了记性。
“真好啊。”杨鸣顾不得疼痛,一想到现在正是初见贺之桓的前夕,是能够挽回一切的起点,嘴角按捺不住的上扬。
虽说鞭子挨了不少,但是工作不能不做,康仪不管两人连爬起来都费劲的样子,丢下一句仪态不端让陛下看见了可是死罪便飘飘然离开了。
“指挥史真不管咱们死活啊......你干什么去?”
杨鸣凭借前世的记忆,知道今日皇帝会召见自己去监视贺之桓,为了避免差池,他得去殿前侯着。
果然,事情如当初预想的那般继续发展了,只不过这个贺之桓的反应与当年他的记忆有许多不同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失忆真的会导致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吗?
还是因为自己重生回来之后没有按照原先事情的发展而导致这一世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杨鸣想的没错,只不过贺之桓的变化不是因为他,而是真的换了一个人,那个威武的贺之桓将军已经死在上一世杨鸣的刀下了。
“师傅,你行不行啊,到头来还得我自己研究。”
“我当然行,你别小看我,我只是许久没有研究兵法了,不熟练而已。”葛腾狡辩。
“好吧好吧,天色不早了,你还不走吗?”贺之桓合上书,打算吃晚餐了。
“那个......好徒儿,能否收留老夫几日?”葛腾摸摸鼻子,尴尬的朝贺之桓笑。
贺之桓能说什么?还能把人赶出去?“原来是投奔我来了,我可跟你说在我府上不能吃白饭哈。”
葛腾一脸严肃等贺之桓说条件。
“明日继续与我研究兵书,我很着急的!”贺之桓挥手让青燕把准备好的晚膳端上来。
“对了,顺便帮我回忆一下先前教我的武艺。”
两手一起抓,别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她只是个苦命的打工人,只想早早退休回家种田,可不能就这样把命搭进去了!
“那是肯定的,包在老夫身上!”
“青燕,叫杨鸣一起来吃吧。”
贺之桓突然想起来自家男宠,心想着留在身边也不是办法,得想个借口把他打发了。
5. 女子军
“将军,方才我听到您说明日还要继续研读兵书?”杨鸣此刻已经适应了男宠这个身份,自然而然的给贺之桓布菜,都是前世他摸索出来的她最喜爱的菜式,倒是贺之桓不自在了,自己一个人惯了,真习惯不了处处被人伺候的感觉。
她从杨鸣给她夹的菜里挑挑拣拣,把不爱吃的胡萝卜、白萝卜都夹了出来,刚想丢到一边,又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与自家男宠多互动一下,转手又夹到了杨鸣的碗里。
“那是自然,我现在这个状态不好好研究一下兵法,出战可不就是送命?”
“将军可否记得,今日一早圣旨的内容?”杨鸣搞不明白,失忆会让人变傻成这样吗?
“圣旨......我靠!明天就要出征了,我靠靠靠靠靠靠靠!”
饭也吃不下了,贺之桓彻底焦虑了。
“师父师父这可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老夫也不懂啊啊啊啊!”葛腾这个老顽童,还学着贺之桓跳脚。
此间房间只有杨鸣处于全然淡定的状态,他见贺之桓已经失了分寸,只得无奈开口,“不如今夜先去贺家军营中熟悉一番,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对哦!你边你最熟悉了,肯定能记起些什么的!”葛腾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呵呵呵,是啊,早晚都得见的。”贺之桓自然是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早晚都得见,不如先去给将士们打个预防针,别等明天见面在皇帝面前闹出大笑话来。
杨鸣瞥见贺之桓尬笑的表情,感觉她并不是怎么情愿,为何?
“杨鸣,你先前可曾随我一同出征?”贺之桓觉得杨鸣既能看懂兵书,又知道出征前要先去兵营肯定是原身同他讲过或者之前随军出征过,若是如此也能算是个助力,不懂的时候问问他,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杨鸣沉默片刻,按照常理来说他现在应当是没有随军出征过的,但是上一世自己也算是身经百战,他是想去的,这样既能完成皇帝的任务,也能更深入的去观察贺之桓的状况,但若她确实是失忆了,那想起来之后定然知道自己是欺骗她的。
想了不少但其实只是一瞬,终究还是决定去了,“回将军,先前假扮成侍卫去过。”
“哦~”葛腾看戏,一脸你还这样干过的揶揄表情。
贺之桓尴尬地摸鼻子。
“那此次也这般一同去吧。”说完转头看向葛腾,“师父也一起吧~”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猥琐笑容。
“呃,为师年事已高,还是不去了吧。”说完就想溜。
“师父,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失忆的徒儿毫无反抗之力命丧黄泉吗?”什么面子里子都没有命重要。
“你你你!”葛腾吹胡子瞪眼,但是贺之桓这个状态确实不容乐观,若是回想不起打仗的功夫,那跟去送死也没什么区别了,“先说好,我可不亲自上阵杀敌。”
“那是肯定的!师父只管教我武艺就行,保家卫国是我们将士的责任。”贺之桓拍胸脯保证。
“那为师就答应你了,今夜就不随你去兵营了,赶了一天路又陪你研读兵书,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得好好休息休息。”
“那自然,青燕!给我师父收拾好他的房间,再打桶热水给他泡泡澡。”
“是。”
交代完了就要拉着杨鸣走。
“将军!好好吃饭!”青燕眼疾手快把贺之桓又按了回去,杨鸣稳坐席间慢悠悠地吃着,方才一通对话完全没有影响他。
“好好好,不急于一时,先吃饱,先吃饱。”贺之桓安抚住自己的情绪,化焦虑为食欲,猛吃一通,迅速结束,拉着杨鸣就上了方才吃饭间隙青燕给她准备的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兵营此刻正是晚训时刻,贺之桓和杨鸣到达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了刚接到通知前来迎接的右卫月可。
“右卫月可参见将军!”月可作为贺之桓贺家军的右卫,在贺之桓当庭晕倒确诊失忆症时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但由于戍边军不得私自进城,用于联络的斥候又未被启用时她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今日见到贺之桓本人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起来吧。”
这是贺之桓第一次见贺家军的人,令她惊讶的是右卫月可竟然是个女人,不过也正常,将军都是女人了,右卫是女人又怎么了。
贺之桓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姿态,但不管怎么绷着,自己这一身便服站在月可面前都显得气势不足。
“将军里面请。”月可心知贺之桓现在失忆,贴心的引着她进入兵营。
兵营入口站着一排气势昂扬的士兵,声如洪钟地向着路过的贺之桓高喊“参见将军”。
贺之桓表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内心已经自惭形秽一万遍了,自己怎么担待的起啊!
倒是一旁跟着的杨鸣泰然自若,表情动作没有丝毫变化。
想到这里贺之桓才想到,自己都是将军了,是不是应该像杨鸣这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保持一副高冷的样子才有说服力?
思及此她立刻调整了表情,力求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走在前面的月可没有发现贺之桓的变化,一旁的杨鸣见到她这般表现,轻轻牵了下嘴角,并未说什么。
越靠近演武台附近就能听到练武时的喊叫声,声音整齐划一,不用看姿势就知道是多么训练有序的将士。
贺之桓听到声音再次在心中震惊,贺家军好像,是一支全女军队。
这个认知让她的脑袋半天转不过来,看看月可,不能问,问了就露馅了,看看杨鸣更不能问,问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将军形象不久崩塌了吗,思来想去还是得眼见为实,她安慰自己: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男人能做到的女人怎么就不行了,真是大惊小怪。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真正见到面前数百位女兵的时候,仍然深深地震撼了贺之桓,甚至她都有些要热泪盈眶了,可是将军的面子不允许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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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将军!”为首的左卫木蓉率领一众士兵向贺之桓行礼,尾音久久不散。
“起来吧!”贺之桓气沉丹田,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和最浑厚的声音喊出了这三个字。
“谢将军!”
兵甲碰撞的声音又响起,台下又是一番挺立的景象。
“将军可算来了!是不是有要事安排?”木蓉说着说着话就把手搭在了贺之桓肩膀上。
月可在一旁朝着木蓉使眼色,奈何木蓉眼瞎,根本没看到。
贺之桓也震惊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过这是个好消息,她自己也不喜欢端着,若都是这种相处方式她还挺自在的。
“那是自然,叫上她们,一起说说话。”贺之桓也顺势把胳膊搭了过去,木蓉条件反射性一躲,发现贺之桓并不是想打她,咧着嘴应声。
贺之桓没说喊谁,因为她也不知道喊谁,由得木蓉叫人来,一个个重新认识。
“小飞,你叫燕灵过去带她们继续训练,我这边先过去叫人。”
“是。”
“主营帐在这边,将军请。”月可有眼力见地引着贺之桓先去了。
杨鸣对这个月可印象很深,她是一个心思及其细密的人,与木蓉恰好相反,是贺之桓的得力帮手。
木蓉一去很快就回来了,带了十几号人过来,贺之桓先是眼前一黑,光记人名就要费不少劲。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贺家军的骨干,也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或许你们已经有小道消息听说了我的事,今天来便是说这件事的。”
“两日前,可能是旧伤复发,我在御前昏迷,醒来却是忘记了许多事,除了自己的名字,就连亲人都不认识了。”
“怪不得您好几日没来了,放平日里您可是宁可谁在这里也不愿回去的。”木蓉恍然大悟。
“我身体除此之外并没有大碍,但明日便是陛下钦定的出征时日,这对于我们贺家军来说并非好事,若是上阵之前我还想不起来,还得依靠各位姐妹合力攻克难关!”
贺之桓说完抱拳深深朝前拜下。
“将军不必如此!”木蓉连忙去扶。
“是啊是啊,我等都是将军一力提拔起来的,所学所会皆来源于您,就算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们就是您的记忆!”
“有你们此番话,我便放心了!”
“明日出征西域,军机处可有传来资料?”贺之桓询问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
“回将军,并无。”月可皱着眉回话。
“什么资料都无,这可不好办。”贺之桓摸摸下巴,在想要不要再去见见皇上问问具体事宜。
“将军不必如此忧虑,从西域传来消息就算快马加鞭也得月余,明日我等启程,路上便会与使者相遇,再分析敌情也不迟。”
听及此贺之桓松了一口气,忘了古代没有高铁了,这百十来号人走着去西域,不得好几个月?应该足够自己学成点什么了吧?
6. 武术学不会一点,逃跑可得好好练
事实就是事情根本没有贺之桓想象的那么简单。
当晚,贺之桓紧绷着精神与自己的“属下们”畅聊许久,推杯换盏,愣是让她点亮了一个自己之前从未注意到的天赋,能喝。
贺之桓最后离开贺家兵营的时候是杨鸣夹着出去的,身体使不上力但脑袋还清醒,兵营里其他人早已醉倒就地睡了。
“杨鸣,嗝。”贺之桓糊着嘴别着脑袋区看杨鸣,打了个酒嗝,一股发酵的酒气吹到了他脸上,引得杨鸣眉头一皱撇过脸去。
“杨鸣啊,你去叫那个谁,就是那个谁,别让我的将士们着凉了,去照顾她们。”
“已经吩咐过了。”
杨鸣步履不停,行云流水地带着贺之桓进了马车。
“你怎么这么冷淡啊!我没醉!”贺之桓身体发软,被马车颠地左右晃荡,她一伸手,直接攀上了杨鸣的肩。
“将军,你累了,休息会吧。”杨鸣把贺之桓的手拿下来,把她整个人放倒躺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
贺之桓生的其实是美的,只是熟悉的面孔下却仿佛换了一个人般,杨鸣闭了闭眼,他是不信鬼神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自己也很难说服自己眼前这人就是曾经杀伐果断的将军贺之桓。
不论是从行为举止还是待人接物上,都像是稚嫩的孩童。
贺之桓要是知道杨鸣这样想自己绝对要跳起来反驳,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心理年龄二十四,换谁突然穿越不得适应适应啊。
为了搞清楚原因,当夜杨鸣在每日例行向皇帝汇报的时候主动请旨全城监视贺之桓。
贺之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道将军府的,在意识到青燕正在叫自己起床的时候她才从舒舒服服的床上艰难地睁开眼睛。
“将军,醒醒啦,今日出征,该起来准备了。”
青燕从库房里拿来了贺之桓的甲胄,每一片甲片被擦拭得光亮,反射着细碎的金光闪进了贺之桓的眼睛里。
此刻似是灵光一闪,一种莫名的沉重、感动的情绪直冲冲地涌入她的脑中,不知道是上天的预兆还是什么,她仿佛透过这干净的盔甲看到了干涸的血渍。
“将军,别愣着了,先洗一下脸吧。”青燕打湿布巾,递给贺之桓。
贺之桓接过来草草擦了一下脸,在青燕和其他侍女的帮助下穿戴好盔甲,过程中她也不敢分心,默默地记着穿戴步骤,以免之后自己穿的时候穿错了闹笑话。
戴上插着红翎的头盔,原本就英气的眉眼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感。
贺之桓艰难地从铜镜里面辨认自己的样子,掂了掂自己一身行头,庆幸自己有些气力在身上。
杨鸣也穿了一身侍卫装扮的低调盔甲,走进来的时候让贺之桓眼前一亮。
都说人靠衣衫马靠鞍,原先可能是刻板印象,总觉得杨鸣空有一米八大高个,但是看起来却透露着违和的柔弱感,现在盔甲一穿,就像男人穿上了军装,荷尔蒙一下子就上来了,右侧眉毛间的红痣都显得凌厉了。
贺之桓心想:将军挑人的眼光真是可以啊,先饱一口眼福。
送行仪式相当盛大,宏大的乐声响彻皇城,皇城城门上是挺拔站立的士兵,德胜门前李承一身明黄龙袍站于正中央,身后是一众身着朝服的官员大臣,面色郑重。
贺之桓牵着昨天刚认识的自己的“爱马”带领着昨天刚认识的贺家军立于满朝文武之前,清晨的阳光从右后方射来,将李承的脸照的格外清晰,此刻贺之桓竟没了当初初见皇帝时候的忐忑与惊恐,更多的是坦然,还有对一众被捆绑在自己身上的人性命沉甸甸的责任感。
“爱卿,你是朕最倚重的大乾第一将军,此番去一定要好好杀杀那群野蛮人的锐气。”李承的脸上是一贯的深不可测的笑,让人无法分辨他真实的心情到底是如何。
“是!臣遵旨!定不负圣望!”贺之桓抱拳单膝下跪行礼,身后一种士兵整齐抱拳跪拜,与贺之桓共同说出,“天佑明君,保卫大乾!”
充足的气势,洪亮的声音随着晨间的风吹遍了皇城。
就这样贺之桓带着自己师父,自己男宠和自己的贺家军踏上了漫漫旅途。
从京城至目的地远邬城行军至少三月有余,身边都是相对熟悉的人让她难得的享受到了一段安详的时刻。
途中在与将士们的相处当中,贺之桓感受到了她们对她由衷的崇敬,贺家军共一千五百名将士,全是女兵,几乎每个人都能讲出一段与贺之桓之间的难忘回忆,由些是贺之桓救下来的孤儿,有些是被丈夫卖掉的妇女,有些是慕名而来被将军打服的侠士,更多的是走投无路的女人,她们找寻不到其他的活路,至少进军营里还能在战死之前吃饱饭,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们来到了这里。
能留下来的还是少部分,将军想要的是能打仗的士兵,不实在做慈善,有毅力训练的,服从管教的她不会让她们白来,那些不适合的,她也没有扔出去就不管了,借助将军府的影响力,她从工部要来了些她们能干的活,多少能赚点钱养活自己。
通过相处的这些点点滴滴,贺之桓仿佛已经透过她们见到了那个一身正气的女将军,她跟自己有着同一张脸,却能做到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自己畏畏缩缩的心态更显的她难以自容。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风中的冷意偶尔会在夜晚寂静无声的时候从营帐缝隙中溜进来一些。
翻过五座拦路山,远处尽是广阔的草原。
“小之桓啊,你说你,怎么脑袋坏了连招式都记不住了。”葛腾又在趁着扎营休整的时候见缝插针的教贺之桓学武。
“我哪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贺之桓已经拿出对待高考的认真程度了,兵法都学了个七七八八了,就是那些武学招式一点也记不住,连起来就像还没驯化四肢的动物似的。
“不行了,老夫真是尽力了,你还是照常去跑圈吧。”葛腾颓废的坐在篝火边上,啃起了已经冷掉的干粮。
杨鸣抱臂展在一旁,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贺之桓绝对有问题。
像是武艺这种东西,依照贺之桓之前的身手,不论天赋多高,定是从小就开始练习的,基本功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形成肌肉记忆的东西怎么会轻易就忘的一干二净。
而且他借口切磋试探过这个贺之桓了,没有一点练过武的痕迹,除了力气出奇的大,根本不是她该有的水平。
只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瞒过所有人取而代之的......
难道是同自己一样是重生而来的?那她不该是如此,也不该认不出自己,又或者是别人重生在她身上......
这个可能性惊出了杨鸣一身冷汗,他的认知当中,只有传说中吓唬小的恶灵会侵占他人的身体,如果这个替代贺之桓的灵魂就是一个恶灵的话,那么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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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之前,他一定会亲自动手,再杀她一遍。
“师父,我这么练真的有用吗?”贺之桓跑得满头大汗,手扶着膝盖在葛腾面前停了下来大喘气。
“小之桓,你这还不信我了,我可是......”
“好好好我知道了。”没等葛腾说完吹牛事迹就被贺之桓打断了,她得去洗个澡,出汗出的粘粘乎乎的。
“你听我说,你虽然力气大,但是战场上,作为一个将领最重要的其实不是你的武力值有多高,而是你的头脑有多厉害。”葛腾摇头晃脑的分析道,“只有前线士兵都死完了才必须轮得到你上场不是?都到那个时候了你还打什么啊,跑不就是了?”
“好啊你,怪不得我先前问你为什么要练这个你不跟我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贺之桓听完葛腾的解释顿感气不打一出来,这个老头就是看不起她!
撸起袖子抬脚边喊边追了出去跟葛腾绕着主营帐跑起了圈。
“我这是实话实说啊,最起码能保命不是?”葛腾还在为自己辩驳。
“前线都死光了就留我一个我是能跑的比马还快是吧!”贺之桓一针见血,发现华点。
“这个,老夫确实没想到,但是马匹不方便进的地方也能用上的哈哈。”葛腾尬笑企图缓解紧张的氛围。
“算你狠!”贺之桓首先坚持不下来了,方才去跑圈已经消耗了她大部分体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与葛腾算账了。
贺之桓虽然嘴上说着不赞同葛腾的话,心里却是肯定了这些日子的训练成果的。在穿来之前作为一个颓废的大学生,除了体测之外几乎没有额外的运动量,她虽然力气大但耐力却很差,八百米都没跑进过四分钟,这些日子精力确实更加充沛了,也是每日坚持锻炼的效果。
不过葛腾的行为还是得谴责他的,亏得贺之桓还以为这是为学武打基础的必要练习,期待着某天能像金庸小说里描述的大侠一样学一身高超武艺,结果现在跟她说她一点天赋也没有,简直是当头一棒!
“葛师傅说的不无道理。”一旁看戏许久的杨鸣开口又给贺之桓欣赏插上一刀。
“你们两个!”贺之桓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此时的她与刚来的时候心态已经平和许多了,不在时时紧绷着精神,倒是多了许多活泼,话也多了起来。
“将军将军,看看我和月可给你找来了什么宝贝!”木蓉跑的飞快,身后是无奈追着她一起跑的月可,两人急匆匆不知道带着什么东西去了主帐。
杨鸣眉毛一挑,也跟了进去。
“将军你看这是啥!”
贺之桓此刻正在脱衣服,外衣已经退了一半,想着穿里衣去洗澡能快些,就见木蓉和月可大着嗓门冲了进来,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东西。
“什么事,如此急躁,让我看看?”贺之桓也好奇啊,凑过头去看。
原来是一只小奶猫,白色皮毛上一圈圈黑色的花纹,有些像现代豹猫的白色版。
贺之桓因为专业的原因,对动物世界也很喜欢,依稀记得科普频道曾经说过沙漠里也有猫生存,那现在这种草原上能遇到也很正常。
“将军,您还记得之前咱们在北疆戍边遇到的一个大美人,她就有一只特别漂亮的波斯猫,您当时还说想养一只来着,这不,缘分送到了!”木蓉笑的一脸荡漾,捧着手里的跟个耗子似的小奶猫,一脸求夸的表情。
7. 旗峰村里是谁连吃带拿?
贺之桓也不好说什么,自己本身也很喜欢猫,本想等工作稳定下来就去绿化带里零元购一只的,但是还没等到快乐人生开启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鬼地方,现在有个实现当初愿望的机会,贺之桓决定拿下小猫的抚养权,给她取名为“豹豹”。
按照他们的行路速度,还有大约十日就到达镇邬州辖下的远邬城。
远邬城是大乾最西部的一座城池,自大乾始皇帝将疆域扩展到此处,远邬城便为镇守边关而建成,成为了大乾西部防线,在这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上守卫着大乾的子民。
西部戍边军也扎营在此处,此番贺之桓带着贺家军一千五百人来到远邬镇,便是要带领戍边军一同击退骚扰边境的簌扼族。
在旗峰山脚下是离开群山最后一个村子,是今夜贺家军准备驻扎的地方。
为了不惊扰村中百姓,选择的扎营地在旗峰山北,一处相对茂密的针叶林中。
贺之桓对这种树还算熟悉,能辨认出这是一种松,枝干当中会产生油,比起其他树枝要更容易点燃,这还是实习的时候带她的大哥告诉她的。
扎营前贺之桓带着一小队将周边两千米左右的范围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大型食肉动物的活动痕迹,确认安全之后找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开始扎营。
其实这些工作先前贺之桓都会跟士兵们一起做的,但是现在的她实在是动手残废,从小到大在手工上面毫无建树,于是她发挥自己身份优势把杨鸣推出去代替自己干活,毕竟他俩睡一个帐篷大家都是知道的。
说起这个,月可和木蓉都是在出征前那晚才见杨鸣第一面,将军没有专门向她们介绍这人是谁,她们还以为就是个普通下人,直到出征那日见到了穿着一身甲胄的杨鸣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要跟她们一起出征。
还是后来吃饭的时候听见有人八卦自家将军打算去制止她们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男的竟然是将军养的男宠,是那晚他招呼人给将军送酒的时候不小心被套了话。
为此,操心的木蓉还专门去找了一趟杨鸣,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嘴,别把将军的事到处说。
杨鸣这样做当然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贺之桓现在默认所有亲近的人都知道他俩之间的关系,贺之桓自己不去解释,那么自己就得去把这关系在别人眼中变成真的。
木蓉的性格最是直爽,又是从自己下属那里得到的消息肯定会先信三分,又加上对贺之桓及其爱戴,就会变成天然的挡箭牌。
倒是那个月可,前世他竟然对这个人没有印象,看起来是个心思缜密的,倒是与木蓉互补了。
营帐搭建的速度很快,行军粮食也不那么讲究,贺之桓本来是有单独的一份粮食的,但是被她拒绝了,换成了与众将士一样的吃食,这也是原身一直坚持的事。
草草吃完,天色也暗了,木蓉安排好了值夜向贺之桓汇报明日行程后也退下了,走的时候警告似的瞪了眼杨鸣。
杨鸣很无奈,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还是对自己的恶意这么大,明明这一世他们才刚认识,每次离开都要刮自己一眼。
“你是得罪她了吗?”贺之桓也不是瞎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好奇了起来,又怕是什么众所周知的事所以一直没敢问,今天看到杨鸣也露出来疑惑无奈的表情,这才问到。
“属下也不知。”杨鸣对答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自称已经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属下。
“她人其实很不错的,只是脾气直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属下明白。”
说完空气就安静了下来。
其实贺之桓心里也在想一些事,将军她养的男宠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摆着看的,但是要她做点什么把她又做不出来,课设么都不做吧,又显得她变化太大,好在失忆是个万能挡箭牌,不知道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杨鸣本就是假的男宠自然乐得贺之桓什么都不做,他也不用额外做些什么。
两人互不打扰的睡下之后没多久就听见帐篷外面起了喧哗声,接着一个士兵在营帐外高声喊道:“将军!旗峰村村长说村里接连好几日都有人失踪,今天夜里自家的鸡羊也都不翼而飞,听闻将军在此特来求助!”
贺之桓此时也已经醒了,便穿衣服边回答,“我知道了,稍后就过去。”
“是!”外面脚步声远去,喧闹声还在继续。
贺之桓抓紧收拾好自己,刚要叫杨鸣却发现他人已经穿戴整齐拿着剑等自己了。
“你收拾的真快,当过兵?”
贺之桓说者无心,杨鸣却是心里一惊,默默告诫自己别露出太多马脚。
两人来到现场,原来是村里来了不少人,各说各的,木蓉和月可被七嘴八舌吵得头都大了,见到贺之桓过来跟见到救星似的。
“将军您可来了,这些都是旗峰村的村民,这位就是村长。”
一个白发白髯的干瘪老头拄着拐走到贺之桓面前深鞠一躬,“将军大人,我是旗峰村村长旗连,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深夜打扰您。”
“老先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的。”贺之桓虚扶旗连起来,。
葛腾从一遍溜到了杨鸣旁边,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照顾你家将军的。”
葛腾朝贺之桓身后指了指,杨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贺之桓宽大的外袍之下,她没穿外裤就跑了出来,裤腿还夹在一高一低。
杨鸣现在属于贺之桓的贴身侍卫,在没有下人的现阶段,葛藤看来他就是应该把自己小徒弟照顾的妥妥贴贴的才是。
“就是这么个情况啊将军大人,才十日,我们村就已经失踪了三个女人,鸡羊没了还能再养,人我们不能不管啊!”说着旗连的浑浊的老眼也流下了一行泪。
“木蓉,明日暂时不拔营,多停留一日来得及吧?”
“将军!来得及!”木蓉声如洪钟,一嗓子喊的气势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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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们就去找找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我大乾做出这种事!”
贺之桓说完,心中酣畅淋漓,感觉自己也有了那种成竹在胸的掌控感。
从营地到村子距离并不算近,要走过几百米的草地再上一个土坡拐到山南才是村落。
原本如此深夜,在没有电力照明的古代,村里应该是没有光亮的,但是此时村里每户人家都点起来了火把,站在自己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整个村子被照的如同在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月可被贺之桓留在营地看家,木蓉一腔热血死活要跟过来。
“木蓉你带着几个人去村子周边转转,找找线索。”
“是!”木蓉大手一挥,气势十足地出发了。
“村长,先带我们看看您孙女今夜失踪的房间吧。”
旗连带着贺之桓一行人来到了他孙女失踪时居住的房子。
旗连的孙女旗梦是今天刚出嫁,住在了她新婚丈夫家里,白天两人都累坏了,晚上睡得格外沉,等旗梦的丈夫王远听见自家院子里有动静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睡着的人已经消失了。
他急忙披上衣服出门去看却发现鸡笼空了,羊圈也是开敞着门,他这天晚上阴天,连月亮都没有,他举着火把围着家外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于是就急急忙忙去找了旗连。
旗连作为村长,也是村里极有声望的老人,前两起失踪的人还没找到,结果自己的孙女也失踪了,急得他在房间里直转圈。
不知道是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白天看见的远远过来的军队,就想到过去找她们帮忙,于是带着村里一伙子人连夜就过去了。
可是到了营地他是很失望的,因为这个营地里全是女人。
女人能当好什么将士?在他的观点里面男人才是带兵打仗的好料子,只是来都来了,万一能帮上忙呢?
于是向着小首领一样的木蓉讲完自己的事之后,就看见贺之桓和杨鸣过来了。
杨鸣的身高在一众人之间十分显眼,旗连一眼就看见了,起初还以为他就是将军,差点就迎上去了,没想到他旁边的那个女人才是。
虽说还是觉得她们不行,但有个男人在还是好一些的。
也就是贺之桓听不见这个旗连心里在想什么,不然高低得先让他见识见识女人的力量。
旗梦和王远的房子是为了他俩结婚新盖的,砌筑痕迹还很明显,院子里面没有种东西,羊圈鸡棚是旗梦的陪嫁。
在贺之桓的探查之下,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毕竟她也不是侦探,只是个小小勘察员而已。
“你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贺之桓悄悄问杨鸣,她感觉杨鸣总能透露出一种靠谱的感觉,与他的圆圆大眼一点都不搭。
“有些线索。”杨鸣从羊圈围栏上捏起一块布料递到了贺之桓面前。
“这可能是贼人放羊的时候不小心挂掉衣服碎片!”贺之桓抢答。
“没错。”
8. 三女出逃
“而且十只鸡,十只羊,要想一次性悄无声息地偷走,那么小偷人数肯定不少,羊体型大不可能被跑走,只能赶着走,地上肯定会留下足迹。”贺之桓煞有其事地分析到。
要说她这么了解,还是因为她自小就是在村里长大的,跑山放羊小时候经常干,不然也不至于对测绘这专业产生兴趣,谁知道上了大学才发现这个专业根子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只是后悔也晚了。
“齐诗你带她们两个追查一下羊蹄印前往的方向。”
“是!”
齐诗带着人走了,就剩贺之桓和杨鸣留在原处了。
“村长,我们先了解一下失踪人具体情况。”贺之桓安排完之后转向村长。
“对对对。”村长没想到贺之桓如此雷厉风行,也是被这阵势给吓住了,“我这边的情况你们了解点也差不多了,让李嫂和王叔说说他们家是怎么回事。”
大家也没另找地方,就在王远家的院子里说了起来,不少村民还举着火把凑热闹,漆黑的夜晚除了风把树影吹得晃荡,倒是不那么吓人了。
“将军,我家闺女李非天生就是来跟我作对的。”李嫂说着抹起泪来,“她自小就不听我的管教,整天梦着要去那京城、要去那北疆,年纪小还能由着她疯,眼见着今年已经十六了,也不愿相看适合的人成婚,她不急我急啊,前两天就骂了她两句,结果她就失踪了。”
“那你觉得她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拐走的?”贺之桓听到这里多少是有些同情李非的,才十六岁的女孩儿,搁在现代还是上初中的年纪,在这里却要嫁人了。
“我家李非虽说叛逆,但肯定不会自己离家出走的!”李嫂说的斩钉截铁。
一旁的王叔忍不住开口,“我看啊多半是自己跑了,说不定啊就是跟着别的野男人跑咯!”
李嫂被王叔轻蔑的眼神和嘴里的话气了个倒养,“姓王的,你满嘴胡言!你老婆被你打跑了心里不舒坦就把气撒到我头上来了?我家闺女出事了你就能这样毁她名声了?”说着上去就扯住了王叔的头发,厮打在了一起。
“你个疯婆娘,就是因为你整天逼你闺女嫁人她才跑的!”
“你胡说!我闺女生的那般漂亮,我不提她把关早被那些没本事的男人拐跑了!”
那边两人吵得火热,贺之桓就转头问起了王远,“他们两家的事你了解吗?”
“我倒是知道一些,”王远摸摸鼻子,“李嫂确实一直在给李非相看对象,不过在外人看起来像是卖女儿,彩礼要的高吓退了不少人,倒是几年前有个路过的商人看上了她家闺女,俩人接触了几天后来商人走了也不了了之了。”
“哦?原来是这样,李非倒是个有主见的。”
“可不是吗,村里跟她一帮子长大的男孩哪个被挨过她的打。”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也被教训过。
“倒是个打仗的好苗子。”贺之桓感慨到。
“那王叔家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王叔的老婆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都二十多岁了,结果买来了三年了都没下个崽,王叔也是个暴脾气,动不动就打骂,大概是实在受不了了就跑了。”
“这些年簌扼族频繁骚扰边境,城外的一些村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劫掠,就有人做起了买卖人口的生意,从西边低价买来流民,带去中原高价卖给大户人家或者青楼娼馆。”杨鸣在一旁为贺之桓解释道。
听完这俩人的话,一股火直冲头顶,她上去把厮打在一起的李嫂和王叔拉开,暗地里用腿狠狠给了王叔一下子,王叔脚下一软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见贺之桓表情不对,杨鸣把她拉到了一边,“你想做什么?”
“买卖人口,还家暴,简直该死!”贺之桓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振得松针落了两人一头。
“你当将军惯了,可现实是他买来的老婆不犯大乾的律法,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像你一样决定自己的人生的,她能自己逃走也算是自己的造化了。”
“那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贺之桓不甘心,但她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到底能做什么。
“当然不是,”杨鸣想起了上一世贺之桓做的,“你现在已经是大乾第一女将军了,只要你声名远播,就能鼓舞更多的女人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你也可以为她们建造一个庇护所,就像贺家军一样。”
“一直在男人手下讨生活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像是上一世的贺之桓与站在这里的杨鸣共同说出的这句话,点醒了贺之桓。
“是啊,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她们的困境,是要靠平权的,我的存在就是她们的底气......”
长远之计不急于一时,但是眼前的事她也不能坐视不管,不论这三个人失踪的原因,她都得确认她们的安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了!”贺之桓跟着木蓉学了不少小习惯,其中之一就是喜欢拍别人肩膀,却忽略了自己的力气。
这一下子差点给杨鸣拍出内伤。
贺之桓转身离去,杨鸣猛然间瞥见了她的裤子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贺之桓围在了药检。
贺之桓不明所以,但是杨鸣这么干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是什么古代人的特殊习惯也说不定。
没管这么多,贺之桓回道混乱的现场,见两人已经谈完了话,村长急忙来问接下来的事宜。
“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夜我们搜山,她们失踪的时间都不算太长,走不出很远。”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一定要把我闺女找回来啊!”李嫂哭着被她丈夫拉走了。
等所有人都散了,火把一个又一个熄灭,晚间山林的冷风吹拂过来,贺之桓才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真的很不妙。
她一想胆小,这不仅是因为在现代夜晚都是灯火通明的,还因为她喜欢躲在被子里看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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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又菜又爱看,以至于到了晚上她就不敢出门,看到深不见底的夜色脑子就自动播放一些恐怖情节。
况且是古代,没有光污染的天空格外清晰,没有月亮的时候黑的非常纯净,简直能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身边的杨鸣手里举着最后一个火把,仅能照亮周身两三米的距离,此外便是树影摇摆,更显的恐怖了起来。
“非得今晚找人吗?”贺之桓咽了口口水,没等杨鸣回答便自言自语道,“时间不等人!不能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贺之桓给自己打完气朝着羊蹄印的方向去了,杨鸣紧跟在他的身后,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贺之桓捏着杨鸣的衣角梗着脖子走在前面,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将军!这里!我们有发现!”前面几点火光闪烁,似是发现了她们,快速朝着这边来,贺之桓还以为是鬼火被吓了一跳,听见木蓉的声音才放松下来拉着杨鸣快速向前去。
“将军,旗峰山东面连着旗云山,在两山相接的地方有一处隐蔽的山谷,我们在里面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
“距离村子远吗?”
“倒是不远,就顺着山脚先向北再向东转过弯去就是,差不多十几里路。”
“不会是其他村子吧?”
“我们去看了,不是村子,周边没有开垦的田地,倒是树木掩映间还能看到有放哨的人。”木蓉手足并用比划着她发现的建筑的样子。
“怎么像是个寨子。”杨鸣开口道。
“对对对!”木蓉恍然,看向杨鸣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外衣竟然在自家将军身上!真是,真是没有分寸!
杨鸣突觉脖子一凉,发现了木蓉不善的眼神,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她了。
“难道是土匪掳走了她们?”贺之桓皱眉,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若是如此,我们要把这个土匪窝一鼓作气掀了以绝后患。”木蓉义愤填膺。
“先别冲动,先去看看情况。”贺之桓不是不想为民除害,只是木蓉说的掀寨子肯定不是砸了房子就能了事,她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
一行人熄了火把,在木蓉的引路下摸黑前往匪寨。
没了火把,贺之桓心中的恐惧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顺着周深的黑暗散发到了空气中,包围着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身旁的杨鸣发现了她的异样,没多想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胳膊。
感受到周边真的有人存在的时候,贺之桓才稍微定下了心神,没有思考太多顺势握住了杨鸣的手。
男人的手掌干燥火热,似乎可以从中汲取到力量。
贺之桓心想:我的男宠,牵个手应该也没什么吧。
“什么人!”
就在距离匪寨还有一里左右的路程的时候,木蓉警觉的发现前面草丛里有动静,一个箭步冲上前,没等对方开口,剑刃已经抵上了那人的脖子。
9. 决定自己命运的方向
“什么人!”
就在距离匪寨还有一里左右的路程的时候,木蓉警觉的发现前面草丛里有动静,一个箭步冲上前,没等对方开口,剑刃已经抵上了那人的脖子。
剑已经抵在脖子上,来人动也不敢动,同行的另外两人也被其他人控制住了。
贺之桓和杨鸣上前,杨鸣点起火折子照亮了三人的脸。
这是三个女人,一个略显沧桑,一个还穿着一身红衣,最后一个一看年纪就不大,加上贺之桓她们从村里了解到的消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们,就是失踪的那三个女人。
只不过此时的三人神情慌张,不像是准备充分离开家的,到向是从哪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狼狈样子。
“你们可是李非、旗梦和王叔老婆?”贺之桓轻声询问道。
听到贺之桓的问话,旗梦明显很激动,传达出来的是高兴的情绪,而另外两人排斥的情绪更浓一些。
“是我们!是我爹让你们来找我的吗?”旗梦激动的说道,双手呈祈祷状,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是的,旗村长托我们来寻你们的。”贺之桓如是回答。
“我不回去,你要走就带她一个人走吧。”李非神情不屑,她最讨厌这种中途变卦的人了。
“我本就不是那里的人,就不回去了。”黄云声音很平缓,不见悲喜有种超脱世俗的感觉。
“将军,人都找到了,咱们还去剿匪吗?”木蓉见到三人都顺利找回来了,甚是失望。
“剿匪不是最终目的,你带人先去把寨子情况摸清楚,等解决完了簌扼族,返京路上再解决也不迟。”贺之桓思考许久,觉得若是对战簌扼族自己都能扛下来,那时候对付一个小土匪窝还是不在话下的。
抱着对自己未来的期待,贺之桓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宜。
她和杨鸣带着三人先到营地去,对三人进行一个深入了解,木蓉带着其余人去摸清楚寨子的状况之后返回营地会和,其他事等明日再说。
“是!”木蓉领命离开。
“木姐姐,将军怎么什么事都让你去干,那个叫杨鸣的小白脸就天天跟着将军啥事也不做!”齐诗愤愤不平道。
“那是将军倚重我,你看那个姓杨的,哪像是见过血的。”木蓉不屑道,她对自己在将军心中的地位那是相当有信心。
“说的也是,万一把事情搞砸了还得咱们去给他擦屁股。”
“可不就是嘛。”
贺之桓一行人平安回到了营地,把三人带到了商谈军务的临时帐篷里。
不等贺之桓吩咐,杨鸣已经自觉的去点帐内的蜡烛了。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贺之桓往主位上一坐,岔开两条腿,手腕膝盖上一搭,压迫感十足。
“我先说!”出乎意料的,先开口的竟然是李非,“她们都叫你将军,难道你就是大乾第一女将军贺之桓?”
“哦?你知道我?”贺之桓真没想到,她的名字竟然如此声名远播了。
“真的是你!”李非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将军,我想加入贺家军!”说完就直接跪下行了个大礼。
一旁的旗梦和黄云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慢慢说,先起来!”贺之桓先前的气场荡然无存。
杨鸣很有眼力见,上前把人扶了起来,还一人给安排了个马扎子。
“贺将军,实话跟您说,这次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去京城投奔您的!”李非也觉出自己的失态,理了理头发,说起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娘从小就在我耳边说长大要嫁个好人家,家里穷以后都要靠着我,我曾经真以为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的。
直到我弟弟出生了,后来又有了一个妹妹,后来又有了一个弟弟,爹娘能分给我的关注少之又少,我开始跟村里的其他孩子玩,他们有些读书的读了很多道理讲给我们听,我才知道还能读书,除了旗峰村还有远邬城,还有更远的京城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等我再大些我接受了自己不会去上学堂的命运,却认识了一个商人,他人很好,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也讲到了您!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女人不只有嫁人这一条路,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一天也能成为您这样的人,可是我一直没有勇气,直到我娘逼我嫁人我才下定决心要走的。”
李非的话说的很急很快,但在贺之桓的耳朵里听着却清晰无比,她很欣慰李非能将自己的人生选择权夺回自己手里,“那你们又是怎么到的土匪寨子里的?还半夜往外跑。”
“其实是我自己误打误撞闯进去的,我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想着去讨口水喝,没想到进了土匪窝,但是里面的大哥人都很好,听我说了我的遭遇之后支持我去京城加入贺家军,我见他们没有坏心又想起来黄云,他们也鼓励我带黄云一起走,我一个冲动就又悄悄回到了村里。”
“我来说吧。”黄云截断了李非的话,接着说到,“我是簌扼族烧杀抢掠的受害者,父母姊妹都死了,被人牙子捡到要卖去中原大户老爷们手里当丫鬟,经过旗峰村的时候那个人牙子不知为什么在这住了一夜,王宏就说那个时候听到了风声来讨媳妇的。
我是那一批里面年纪最大的,大老爷都不喜欢年纪大的,觉得不听话,他也就低价把我卖给了王宏,可我不甘心啊,一辈子留在这里,也是上天可怜我,三年都没给王宏生个一儿半女的,不然我可就走不了了。
李非来找我的时候我是感激的,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于是我跟着她逃了,只是路上遇见了旗梦,她是村长的女儿,我们怕她告密,求她不要说出去,还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她,没想到她也想逃,于是我们就约定她新婚那天晚上,趁王远醉酒不醒的时候带她一起走。”
“寨子里的大哥们听了我们的计划说养我们这些日子也得收些费用,但是我俩都没钱,就带着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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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取接旗梦了,顺手把鸡羊一起偷了。”李非搓搓手,也觉出不好意思来。
“那怎么了,不就是几只鸡几只羊吗?“旗梦说到,“我的理由可不向她们那样肤浅,我是为了去远邬城戍边军找我凌峰哥哥!他说过要娶我,可是我爹他老糊涂了,非要我嫁给王远,骗我凌峰哥哥死了,还要给我下药,真是气死我了!”
旗梦是个被宠大的女孩,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这么爱自己的父亲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待自己,要不是不小心偷听到了,真就被暗算成功了。
“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土匪大哥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旗梦话锋一转,说到了晚上奔逃的原因,“他们前面都是在装样子罢了,见李非把我和黄云姐都骗来了就不装了,要把我们留下当压寨夫人,还好我留了一手把锁芯堵上了,不然咱们可跑不了。”旗梦得意地朝李非她们翻了个白眼。
“你!”李非那个暴脾气,被旗梦气的就要站起来打人。
“别气别气,她说的也没错,今晚的事还是多亏了她。”黄非拉住李非,给她讲道理。
李非压住心里的火,“虽数控是这样,但她的表情也太欠揍了!”
“别跟她一般见识,消消气。”一边说着黄云一边给李非捋着胸口顺气。
“哼!”
“好了好了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贺之桓清清嗓子,开始发表自己的想法,“李非你可想好了,加入贺家军可没有回头路,吃的苦是你现在的一万倍,你能接受吗?”
听到贺之桓说这个,李非简直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急忙说道:“我能接受我能接受!”
“旗梦,接下来我们就要去远邬城击退簌扼族,可以帮你留意一下凌峰的消息。”
“真的吗!”旗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从马扎上崩了起来,看信的不得了,“谢谢将军!”
“您要去打簌扼族?”黄云定定地看着贺之桓,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对,皇上下令,派我来击退簌扼族,以保边关安宁。”
“太好了......”黄云几尽哽咽,“三年了,我终于等到了,将军,我也要加入贺家军!”
黄云抹掉自己的眼泪,眼神坚定地看向主位的贺之桓,跪地郑重地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边留下等考核吧,旗梦,你有什么打算?是想回村还是另有打算?”
旗梦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将军,我不想当士兵,但是我也不想回去,能不能带我一程,我想去远邬城,离凌峰哥哥近一些。”
”如果你已经想好了,我很乐意带你一起走。”贺之桓微微一笑,她不知道女孩们的未来会不会变好,但至少此刻她们决定了自己的未来走向何方。
“将军,我回来了!”木蓉极具辩识性的声音在账外响起。
“听见了!来军事帐看看新人!”贺之桓朝门外喊到。
10. 远邬城
事情解决的远比想象中的简单许多,第二日贺之桓特许全营晚起两个时辰,趁着这个时间她带着木蓉去了旗峰村见村长说明情况。
“将军您来了,我女儿可有消息了?”旗连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显然是一晚上都没睡好,王远也跟在她身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打着呵欠。
“村长,昨夜我们寻遍了整个旗峰山,都没有见到你女儿的踪影,羊蹄印是一个重要线索,却在十里外一处悬崖边上消失了。”贺之桓表现的十分惭愧的样子,真挚的看着旗连。
“这这......”听到这个消息,旗连险些跌倒在地,一旁的王远赶忙搀住了他。
“至于王叔的老婆和李嫂的女儿,时间太久了我们也无能为力,况且我等还有要务在身,今日边要拔营了。”
“梦儿,我的梦儿啊!”
“我说,你女儿都没了,聘礼是不是得退给我啊?”王远根本没耐心听旗连的哭喊,冲着他直接了当的问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旗连要被气死了,胸口剧烈起伏。
“什么意思?我下聘礼是为了娶媳妇的,结果成婚第一天晚上人就没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做戏就为了骗我的聘礼啊?”王远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把自己都给说服了。
“我们也是给了嫁妆的!”旗连反驳。
“你要不说我还觉得没什么问题呢,陪嫁的鸡和羊不是一起没了吗?还说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王远似乎觉得抓到了什么实质性的把柄,抓着旗连就往外走,“咱们去外面,让大家伙评评理!”
贺之桓一看,这村长是没心思管自己这事了,便带着木蓉回去了。
“将军,咱们就这么把她们三个带走合适吗?”木蓉悄声问道。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先不说她们能不能吃得了苦留在贺家军,就算是后悔了,远邬城距这里也不远,等打完仗再把她们送回来不就行了?”贺之桓笑着拿胳膊肘顶了顶木蓉胸前的铠甲,“以你的能力还怕保护不了她们三个周全?”
“以我的能力当然是小菜一碟!”木蓉拍拍胸脯保证到。
“那不就成了,旗梦就让她随军吃住就成,李非和黄云你带她俩好好练练,我挺看好李非这个姑娘的,跟你很像有血性。”
“是嘛,嘿嘿。”木蓉被夸的不好意思,挠头憨憨的笑了,将军轻易可是不夸人的!
回到营中,贺之桓回帐收拾东西,发现杨鸣已经收拾完毕端坐在一旁等她回来。
“怎么醒了?”贺之桓顺嘴问道,“不是让你们今早多休息会儿。”
“习惯了。”杨鸣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
贺之桓:果然是该死的生物钟啊。
“我懂,我的东西你也收好了?”贺之桓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拿了个空,转头看向杨鸣,这帐子里也没第二个人能随便进来了。
“收好了在那边。”杨鸣指了指他自己随身包袱旁边大了一圈的另一个包袱。
贺之桓纳闷,她什么时候东西这么多了?
杨鸣不语,只是一味的帮她打包东西。
贺之桓上去要拿,杨鸣止住她伸向包袱的手,“我来吧。”说完就拎着两个包袱出去了。
贺之桓耸耸肩,心想反正又不重,给他拿就拿吧。
算了算距离拔营还有一些时间,准备倒在床再睡个回笼觉,走到床边脚下踩到了个东西。
它拿起来一看是个被揉皱的纸团,像是写了什么东西不满意团起来扔在这里的。
哪个人如此大胆往将军帐子里扔纸团?
贺之桓好奇大于生气,捋平纸张看了起来。
上面的墨迹晕开了许多,字数也很少,依稀可以分辨出“叁、仈、陆”之类的数字,乱糟糟的看不懂。
这种无意义的字在贺之桓这里根本引不起什么注意,顺手给扔出窗外去了,别打扰她睡回笼觉。
在外面的杨鸣捡到纸团的时候则是头脑一蒙,反复检查后发现没有透露什么重要信息才松了口气,赶忙拿走扔到火堆里毁尸灭迹。
今日晴空万里,是个难得明媚的日子。
又经过十日的跋涉,终于到了远邬城下。
几日前已经派认通知了贺家军地行程消息,戍边军第一指挥官卢勤已经带着一众将士已经在城门等候多时了。
以贺之桓为首,贺家军整齐的步伐和昂扬的精神給戍边军多日来的憋闷带来了些许希望。
“贺将军!在下卢勤,带领戍边军三万将士恭迎贺家军到来!”
“恭迎贺家军!”
卢勤浑厚的声音带领众将士喊出了极其震撼人心的效果。
杨鸣看了看笑得灿烂的贺之桓,觉得她肯定没觉出什么不对,又转头看另一边的木蓉。
木蓉向来喜形于色,此时更是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一顿接风洗尘,安置好自家将士,贺之桓被卢勤请去了西城门上。
杨鸣尽职尽责做着自己贴身侍卫的活儿,替贺之桓拿着她的佩剑,虽然她还没学会怎么用。
“贺将军你看那边。”卢勤朝着城墙下伸手一指,“那边曾经是西凉村,”又向着西北一指,“那边不远处曾经是城外最大的村子西集村,像这样的村庄曾经在城外还有许多个。”
贺之桓顺着他的指示四眼望去皆是荒凉一片,仅有几棵光秃秃的树立在夕阳之下,仿佛在讲述着他们的故事。
往南看去,是裸露的石块堆叠成的山,是死去的山,散发着死气沉沉的烟雾向着远处飘去了。
贺之桓顺着卢勤的话问道:“那这些村子后来都哪里去了?”
“呵,”卢勤冷笑一声,猛一转头,眼神变得锋利,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贺将军,那不就是罪魁祸首?”
从她刚刚看到了升起黑烟的山石后面,几个小点迅速移动奔向了远处,风声夹着几声马蹄声吹了过来。
“那就是簌扼族的骑兵,nnd,抢的草都不剩了还来。”卢勤右手握拳“嘭”一声锤在了垛墙上。
“卢将军,城外如此不安全,为何还会有百姓去居住?”贺之桓不解。
“村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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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百年前与簌扼族打完仗建了远邬城,起初百姓都在城里居住,渐渐的城里人越来越多,加上两军都损伤惨重无意在此对战,于是两族人开始往已经安全了的城外探索,后来为了畜牧渐渐有人住在了外面,人越来越多就形成了一个个小村子。”卢勤解释道,“你没来过不清楚,其实城外的村子有许多都是两族通婚的,可是簌扼族族长年事已高内忧外患,有野心的王子不满足被分割变小的地盘,于是将手伸向了这里。”
“打仗受苦的还是百姓们啊。”
“谁说不是呢。”卢勤摩挲着手下的城砖,脸上竟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神色,“我的曾祖父曾经参与建造这城墙,我敢说这是大乾最坚固的城,给簌扼族再多的时间他们都攻不破。”
“那卢将军,此次陛下叫我来是为击退簌扼族,城墙稳固,看来是要我们主动出击了。”
“听京中来信,说贺将军带兵很有一手,还特意交代我要全权听贺将军指挥,要怎么震慑簌扼族,还得靠贺将军的聪明才智啊!”卢勤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倒是把贺之桓架起来了,“贺将军我这边还有事,我让我的得力下属带您熟悉一下远邬城的防御设施?”
“卢将军你有事就先去忙。”贺之桓微笑。
“凉炳,带贺将军好好转转,若是惹贺将军不高兴了军法伺候!”被卢勤叫到的小兵听到这里吓了一跳,扭扭捏捏的走上前来站在了卢勤身后,“那贺将军在下就先失陪了。”
卢勤转身离开,凉炳眼神委委屈屈的目送他离开,等彻底看不见人影了才转回头来面对贺之桓,手足无措的样子分外招笑。
“你怎么回事?卢将军平日里很吓人吗?”贺之桓没忍住开口问道。
“没,没有,卢将军平日里待我们都很,很温和的。”凉炳两瓣嘴唇都在打架。
看他这样子,贺之桓摸摸鼻子也不好再继续问了。
“算了,你带我们认识认识这大名鼎鼎的远邬城的防御措施吧。”
等凉炳开口讲解的时候贺之桓才恍然,卢勤特意把他留下的原因。
他讲起这些来可太流畅了!
“贺将军,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城墙的翁城部分,这边的四层楼是箭楼,四面开方窗用于士兵射箭。”凉炳边讲解便指示,贺之桓有种回到现代跟着讲解员参观古代遗迹的感觉,谁能想到曾经她只能远远看着的东西,现在却真真切切的踩在上面了。
“箭楼下面就是闸楼,其作用是升降吊桥,但远邬城这些年干旱频发,护城河水位下降,前一阵子卢将军命我们把西侧护城河又挖深了些,用于阻挡外敌攻城。”
“卢将军有远见。”贺之桓听得连连点头,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从翁城城墙上走过去,这就是我们西城门安远门的正楼,这边是马道,这样战马也可以登上城墙。”
“怪不得这城墙建的如此宽。”一旁沉默寡言的杨鸣都忍不住开口了。
“是的,正是为此而扩宽的城墙,这样战马在城墙上转移速度又快又不会惊扰城中百姓。”
11. 试探
三人走到了箭楼南侧,凉炳替贺之桓打开沉重的大门,伸手请她进去。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飞射而来之冲贺之桓眉心。
从没遇见过这种架势的贺之桓,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尖飞速朝自己靠近,她的心渐渐下沉,自己从未感觉过离死亡如此之近。
杨鸣在箭矢靠近的时候已经察觉,只是最后想借此试探贺之桓的底细,在生死存亡之际,她不得不露出破绽。
令他失望的是,她的反应真的就像一个从未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人那般,连这样的招式都躲不过去。
杨鸣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某天也失去了记忆,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记得曾经的训练痕迹。
他给自己的回答是:记得。
那么假设,此时的贺之桓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么原本的贺之桓呢?
她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吗?
杨鸣思绪纷杂,在最后一刻,箭尖距离贺之桓眉心仅仅两公分的距离用剑柄打飞了来势汹汹的羽箭。
“不好,是簌扼族的小王子。”凉炳一个箭步冲到城墙边,远望见到了一匹白马,马背上坐着一个正在收弓的人,那人不疾不徐把玩着手里的弓,白马无聊的刨了刨脚下干吧的土,一人一马甚是悠闲,“贺将军,那人就是簌扼族的小王子,是手上兵力最大的,他自己号称百发百中,喜欢在战场上射杀敌方将领。”
死里逃生的贺之桓偷偷不动声色的大喘气,背对着凉炳怕露出破绽,她注意到杨鸣脸上神情不对,心想一会儿得跟自家男宠谈谈心了,嘴上却接话道,“你懂的还不少呢。”
“那,那都是卢将军的功劳,他,他每次打完一仗,当晚就要给我们分析战场形势,说的多了我也就记住了。”
“那今日就先这样吧,熟悉的也差不多了,改日我再来。”
出此变故,贺之桓也无心继续在城墙上游逛,便带着杨鸣回到了贺家军驻扎地。
回到营帐中,贺之桓觉得这些日子都是杨鸣在照顾自己,自己也不能总是仗着将军的身份压榨他,该给他提供一些情感价值。
于是她便主动出击,把杨鸣拉过来两人坐在一起,用着温柔的语气,贴心的询问道:“杨鸣,你今天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让将军我帮你解决一下啊。”说完还补了一句,期望显得自己不是那么主动,“就当作是你方才替我挡箭的答谢?”
杨鸣被她这样搞的手足无措,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他虽然现在假扮的是男宠,但是这个将军都是假的,还有什么好扮的呢?
“将军,有件事我想求证一下。”杨鸣用及其真诚的眼光看着贺之桓,缓缓开口道,“你真的是贺之桓吗?”
“当然是啊。”贺之桓的嘴比脑子反应快,回答完之后才后知后觉杨鸣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问自己的。
“......”贺之桓迅捷的反应速度又让杨鸣产生了怀疑,这名字回答的速度不像是装的啊。
“将军,你可记得我是怎么到你府上吗?”杨鸣问,看着贺之桓的脸,慢慢表现出心虚,渗出细密的汗来。
其实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此时他还没有与贺之桓见过面,他知道贺之桓,而贺之桓却没有见过他。
西域平乱他也未曾一路跟来,两个人正式见面是在皇帝给贺之桓办的庆功宴上。
那个时候杨鸣仍然是一个单纯的男孩儿,他和白旭当值的时候看到了出来透气的贺之桓,前些日子的监视,让杨鸣对贺之桓产生了欣赏和敬仰的情绪,他悄悄地跟白旭把贺之桓狠狠夸了一通,当晚皇帝召见他们的时候,说要选一人打入贺家军内部,白旭举荐了他,于是在皇帝精心安排之下,他与贺之桓“颇有缘分”的遇见,碰巧又展示出了自己的才能,刚好自己又有一身壮志,就这样贺之桓把他收到了贺家军当时唯一的一组五个男人的小队里。
若是他没有重生回到这个时候,或许事情还会朝着原先的情况发展,然而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他却不知道修正的方法。
“你忘了吗?我失忆了啊。”贺之桓心虚。
“那我告诉你吧,将军那天本想去街上买东西,正好碰见无家可归蹲在路边捡地上的食物吃,于心不忍就把我带回家了。”杨鸣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故事,他知道贺之桓不会反驳。
“哦对对,是不是你收拾了一番,说要以身相许,我看你颇有分姿色就收你当了男宠?”贺之桓通过自己的脑补,圆上了。
“......是。”杨鸣答得很艰难。
“将军!卢将军来访!”齐诗在门外禀报到。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气氛已被打破倒是显得尴尬了起来。
“知道了,让他过来吧。”贺之桓整理整理自己,杨鸣已经自觉的站到一边去了。
“贺将军,今日多有怠慢,晚上在奎玉楼特设酒席为你接风洗尘,可一定要来啊。”卢勤进门就笑嘻嘻的对着贺之桓发出了邀请。
“这不好吧卢将军,今日你我在城墙上也看到了簌扼族的动作不断,凉炳应当也告诉你那个簌扼族的小王子还敢朝着我大乾兵将放冷箭,显然是挑衅,今晚酒席一吃,怕是又要耽误事了。”贺之桓看着站在门口的卢勤,背后还跟着凉炳,他仍然是那般畏畏缩缩的样子。
其实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贺之桓就开始焦虑了,一是她对打仗的事不懂,二就是过惯了现代时间的她完全无法想象在路上走三个月,现场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因此此时的她是极其希望能够先把现在的情况了解清楚的。
又加上作为卑微打工人,实在是没人喜欢喝酒应酬这种东西。
“哈哈是我考虑不周了,贺将军既然心系我大乾疆土,我也不做那个恶人了。”说着卢勤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这些年来有记载的大大小小的与簌扼族的对战,以及对簌扼族的基本情况的记录,既然贺将军有如此觉悟,那今晚您就多多受累先看看,明日一早到州府咱们商讨下一步计划。”
“多谢卢将军,此物真是解我燃眉之急啊。”贺之桓说的情真意切,这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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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饭喂到嘴里有什么区别?什么信息都有了,熬夜看个书而已,都是小意思。
卢勤告辞之后,走出贺家军营帐区域,他站在路边一块石头上,转头去看,营内井然有序,忽地,他询问道:“这个贺之桓好像没想象中那般无用,至少心是正的。”
“是的,将军。”凉炳也不知道卢勤是在问自己话还是自言自语,莫名其妙的回答道。
“走吧,幸亏没定奎玉楼的饭菜,不然真亏死了。”
“将军其实没必要这样试探贺将军的......”
“你懂个屁,你去过京城没有,那种地方最容易滋生的就是贪官,咱们远邬城不怕贪官,但就怕没本事还要硬装的什么都懂的官,贺之桓虽然是个女人,在我看来已经比先前派来的各路将军好了许多倍了。”
“将军,你是想放权了?”凉炳听出卢勤话语后的含义,震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你别瞪我,”卢勤转了转手腕,竟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能坚持多久也说不准了,若是能把这一仗打得漂亮,也不枉我在这驻守的四十三年了。”
“将军,我们都是你一手带起来的,您要去哪里可一定得带着我们一起!”
“瞎说什么,戍边军哪有到处乱跑的,就算我走了不还有吴宁,你们到时候就好好听他的,他不会亏待你们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是,将军。”凉炳默默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心中涌上一股悲伤的情绪。
他是卢勤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身体弱小,也是卢勤一路保他才能在戍边军里混到这个位置,要说卢勤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亚于再造父母,他曾发誓要一辈子追随他的,但如今将军已经有了退意,士兵又怎么能专心冲锋陷阵呢?
贺之桓的营帐内。
“杨鸣,你说这个卢勤到底什么意思。”贺之桓抽过杨鸣腰间的佩剑,杨鸣本要伸手拦下,想到什么后收回了手。
“先前我以为卢勤看我不爽,毕竟我来直接可以用皇帝的圣旨压他拿到戍边军的总指挥权的,他有不满我能理解,可是他怎么今晚又一反常态邀请我吃饭喝酒呢?”
“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打算请你,只不过试探你罢了。”杨鸣分析道,“如果他真想请你吃这一顿,就不会这么容易妥协了。”
“说的也是,可他试探我什么?是不是个酒蒙子?”贺之桓不解,古人的思路她总是跟不上。
“是看你有没有把军事放在第一位。若是你答应了酒席,那边可以看出你把享乐放在了军事前面,那么指挥权你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拿到了。”
“可是我有圣旨啊?”有皇帝的圣旨还能抗旨不成?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遵循圣旨的消息传回去要三个月之久,等处罚下来又要三个月,若是他想,你都回不去面圣了。”杨鸣今天话多了起来,也许是心中有了自己的一番界定,也少了许多的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