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 第113章 谋业锦策 卯时三刻,霁月堂内铜漏轻叩瓷碗,滴答声惊破沉沉寒夜。景春此刻被这声响惊起,便披衣坐了起来。 自从母亲离世,他就一直睡得不安稳,不再像以前一样睡得死气沉沉的。 窗棂映着残月霜华,将他单薄的影子投在青灰砖地上,如同一缕飘忽的孤魂,投在青灰砖地上,显得愈发伶仃。 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双颊泛红,眼眶也微微湿润。陈妈妈早候在门外,听得动静,绣着飞天祥云的帘子掀起时,屋内被带进一缕灶火暖意:"哥儿仔细寒气。" 陈妈妈知道他今天要去巡铺子,便提早叫人备了早饭。因有叶老夫人的请求,贺老太爷就让丁掌柜找人在霁月堂开了个小厨房,让他们自己做饭。 外边天寒地冻的,如今他去紫云院也吃不到叶氏做的饭了。加上他过完年就十五了,总不好日日跑到后院去。 按例来说,贺大爷和景春得守制百天。可如今贺大爷被赶去了庄子上,贺老太爷他们在七日的时候就除服了,守制的也只有景春一个人。 所以厨房准备的都是清淡的饮食,不太见荤腥。有了叶家的撑腰,厨房对霁月堂的吃食也不敢敷衍怠慢。陈妈妈把饭菜端了过来: “春哥儿且用过早饭再去。奴婢特意嘱咐的小厨房,今晨做了玉汁鸡蛋羹,蘑菇小米粥熬得黏糊,苋菜馒头还冒着热气呢。” 说着,陈妈妈便掀开食盒,腾腾热气裹着米香扑面而来。景春望着碗盏里清淡素净的吃食,忽想起往日紫云院里母亲亲手做的羹汤饭菜,恍惚又见紫云院里母亲素手揉面的模样。 他不禁喉头微哽,却只淡淡点了点头。他垂眸舀起一勺粥,青瓷调羹碰在碗沿发出清响。 陈妈妈攥着帕子立在旁侧,看着少年挺直的脊梁,眼眶渐渐泛红。 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哥儿,她的眼底满是疼惜。他如今才不到十五岁,昔日被大夫人养在掌心的玉雪团子,如今便要独自撑起大房的门面。幸而有叶家在,不然这日子怕是要靠着贺家施舍,只会更加难过。 景春吃完饭后,跟着丰穗和吴钰出了门。他头上系了条青巾,穿了月白色的斜领直缀,素色大氅松松的披着,草绿双鱼丝绦在腰间随意一系,再无其他。 丰穗已将暖炉塞进他袖中,吴钰则抱着账簿紧跟其后。三人踏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出府,几人往叶氏留下的几处铺子行去。 现下正值年关,即使是一大早,大家也都忙着采买置办年货,挑担小贩的吆喝声、店铺伙计的招揽声交织成一片。这一路走来,蒸笼腾起的白雾与煎炒烹炸的香气混着烟火气,在寒风里凝成朦胧的暖霭。 首至首饰铺,便见到上面的牌匾题名“云粉阁”。葡萄纹雕花柜映着晨光,店内伙计正百无聊赖地擦拭柜台。 景春踏入店中,檐下铜铃轻轻作响,惊得掌柜的从雕花账房里探出头来,见是少东家,忙不迭迎整了整褐色大袄,赔着笑迎上前:"三少爷怎得有空过来?" 景春点头示意,开始巡视了一番。这铺子倒是在他意外之外,挺大的,列货的柜子也是好看的葡萄纹雕花木柜。掌柜的用墨绿色的云绒布铺底,把首饰的样式和特征给显示出来。 到了二楼处,掌柜已经把账本拿出来了。景春接过账本,扫了二楼一眼,平淡的问掌柜:“二楼之前就没有用过吗?怎么如此简陋?” 掌柜的给他倒了一壶茶,双手递上:“少东家,小的也问过之前的掌柜,他说这二楼处是留着厢房,给夫人小姐们看首饰用的。可平日客人也不多,所以便没怎么上心过。” 景春看了账目,又寻了铺子,最终和几人商量道:“我刚看了账目,近年来的首饰卖得不好,莫说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便是寻常姑娘家怕也瞧不上眼,所以得换。” 他轻轻拿起一支赤金雕牡丹纹步摇,微微蹙眉:“如今贵人们皆喜新奇物件,特别是达官显贵家的太太小姐们,哪个不是追新逐异?这牡丹纹还在用十年前的样式,怕是入不得她们的眼。” 掌柜捧茶的手顿了顿,茶汤在青瓷盏里晃出细纹。 他本就是美术生,对首饰纹样和款式很了解,加上这几年看的工艺品多了,颇有些经验。 掌柜的一时眼巴巴的看着他,景春便和他支招,也告诉了吴钰:“咱们铺子的首饰都是外边采买的,你到时候去找一找宝石珠玉的产地,看有没有人卖这些。” 吴钰立刻就知道他的意思,应了一声,忙用笔在本子上记下来:“这些个东西,咱们大历南下最多,小的这几日便和掌柜的动身去找。” 景春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还得找会手艺的匠人,与其买别人的东西来卖,不如咱们自己来制作。” 掌柜听了这话心中一喜,赶紧上前道:“正是这话呢。前儿个叶家二老爷也是这么个意思,说了等年后再从江州送几个师傅过来。” 景春对二舅舅更加佩服了,这才笑起来:“如此是最好了。那等师傅来了后,以后只要绘图、描绘纹样了,便拿过来给我过目。我同意了再开始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掌柜的不由得觉得奇怪,不是说三少爷是学医的吗,怎么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看他的年纪又不大,也不知说这话是何用意,难不成他还比那些师傅厉害不成? 掌柜心里想着,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叶家曾叮嘱大家伙要尊重表少爷,如此也笑着点头应了。 景春倚着雕花栏杆,望着二楼空荡荡的厢房:"把云绒布换成藕荷色软缎,二楼隔间要设博古架,摆些珐琅彩盒。贵客来选首饰,总得有个品茶赏玩的去处。" 景春和掌柜提出私人订制的方法,但凡贵客愿出高价,便可按他们的心意雕琢纹样,再制作好,专门送上门去。景春让他把二楼布置得好一些,再把雅间给隔出来,里面到时候可备下各色宝石、金线等供贵客依喜好设计款式。 景春将步摇搁回锦盒,指尖在红木柜台敲出轻响:"做几册烫金图册,收录京城贵眷喜好。比如哪家的小姐偏爱并蒂莲,哪家的夫人独钟点翠工艺,这些都要记仔细了。" 他忽然抬起那双多情的眸子,眼尾扫过掌柜微惊的神色,笑意淡得像春雪:“每逢新款式出来,便提前遣人往各府送去烫金请柬,邀太太小姐们前来赏新,还可备下茶点、胭脂等小礼。” 掌柜和吴钰听了这法子觉得可行,便让人开始做事了。 景春今日要把铺子全看完,和掌柜说完后,便去了下一个铺子。结果这一巡,便巡到快未时。景春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霁月堂,挑着夜灯开始整合信息,和吴钰琢磨着一起给出方案。 案头上的银丝雕花鸟的灯盏上油灯摇曳,他望着庆芳香园的账目,墨笔在 "茶点" 二字上反复勾勒。 母亲的茶舍名为庆芳香园,可进去一看,整个铺子却只是给人喝茶,再炒点小菜而已。景春对于首饰铺子的经营可以娓娓道来,可这种茶舍却不知道怎么办。 吴钰便提议把庆芳香园的花样变多一些 。茶舍讲究一个“雅”字,便可在茶舍的修葺上下点功夫:“咱们虽没有什么名家文人墨宝、古画真迹,却也可以搜些您看得上的字画,装上就是了。” 他又详细说了下去:“这店铺的修葺需要改一改,可也不需要大改。只需等开春后买些鲜花和花瓶,再慢慢添置就成。” 景春觉得有道理,沉思了一会道:“叫他们只挑好看的摆上,若是拿不定主意就来问我。” 景春回叶家多趟,吴钰也对他很熟悉,知道表少爷的品味不俗,便应下了。思索片刻后继续和他说下去:“再说回茶舍,可在角落摆上古琴、棋枰、画具,而不单单只是用来喝茶。至于其他地方,咱们可以和茶行、点心果品铺子结合起来。" 主仆几个本来还快打着瞌睡,可一听他这话便来了精神。吴钰嘿嘿一笑,他自幼懂事起就和自家父亲经营铺子,区区茶舍罢了。他掩住眼底的得意,笑着继续道: “茶舍最能引文人学子,或是秀才举人。咱们可以用‘以诗换茶’之法,凡能即兴赋诗者,可免费品尝一壶明前龙井、武夷岩茶等好茶,或是新蒸的糕点瓜果。还可以特制洒金诗笺,若客人佳作被选中,便装裱悬挂,题名其上。” 景春立即想到了贺景时,这家伙在国子监读书,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了。他听到此处,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懂了,你这是想一店带两店?既能吸引文人,又能带动茶行、点心铺的生意,那咱们两家铺子就不用眼巴巴等着生意上门了。” 吴钰也惊奇的看着贺景春。原先他还觉得表少爷弱不禁风,整日只捧着医书看,其他都不明白呢。他当下也不敢小瞧了他,点头赞同:“是这个理。” 景春眼睛一眨,有了主意:“你给了我灵感了,咱们到时候可以找几个说书先生,逢年过节办些诗会茶宴。等到时候若是这法子可行......” 吴钰眼睛一亮,一拍脑袋,高兴道:“成!” 吴钰既开了头,剩下的景春就知道怎么搞了,有了销路,剩下的就是搞文创了不是?开玩笑!他一个读艺术的,这下不就拿捏到他手上了? 当下景春真是来了灵感,将糕点食盒花纹样、糕点形状等等根据时节四季不同,以花鸟鱼虫和动物为载体,伴着糕点食盒纹样、茶具造型,刷刷刷的画了好多张图样来...... 至于酒楼和衣服铺子,还有染布坊,他就都懒得想了。横竖自己也不懂,改日得去一趟江州请教一下外祖母和舅舅们,就暂时不去管他了。 景春熬了个通宵,当第一声春雷般的爆竹震碎除夕的寂静时,他已经累到直接趴睡在桌上了,墨痕染在苍白的脸颊,倒像是绽开了半朵小花。 窗外爆竹声渐起,残余的烛火映着少年疲惫却坚毅的眉眼,半梦半醒的恍惚里,他感觉到母亲温柔的目光,在凝视着他一般。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岁暮情长 腊梅的暗香裹挟着清冷的气息,朔风卷着碎琼乱玉漫天飞舞,将贺府门前威风凛凛的石狮,层层叠叠裹成两尊晶莹剔透的白玉兽。 未时三刻,贺景时和贺景旭二人从国子监回来了。 因着春闱在即,阖府上下皆守着默契,对大夫人之事绝口不提。二夫人更是暗中使计,生怕贺景时与贺景春生出牵扯,平白添了是非。可贺景昌却是在信里边把这事给贺景时偷偷说了出来。 今年贺府因礼制约束,今年过年并不会和往年般十分热闹。贺老太爷被贺大爷气得郁结于心,身子愈发孱弱,整日卧于榻上 贺景时一见了长辈,便急匆匆去了霁月堂。 推门而入,屋内寂静无声,唯有案头医书随意摊开,几行批注字迹刚劲,墨迹未干。他一问才知,景春又去巡铺子了。 当下也不耽搁,向陈妈妈问明去处后,抬脚便往铺子赶去。 景春的事情刚处理完,他倚在柜台边,苍白的脸上泛着些许疲惫,却仍强撑着笑意,眉眼弯弯的让大家伙回去过年了:“今日除夕,难为你们陪我在这耗着。都早些回去,阖家团圆才是。” 说着,他让丰穗把赏钱发下去:“新年到了,大家也好过个年,些许赏银而已,权当讨个吉利。” 伙计们接过钱,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连作揖道谢,而后欢欢喜喜地下去办事了。景春又歇了会,便要赶回贺府。 今日除夕,得回去守岁围炉。又念及近日荒废的医书,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回去得好好温书才是。 一想到医书,他脑海中浮现出齐国安的模样,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柔又明亮。 两个人刚踏出门,便见贺景时立于雪中,有些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他的发丝被寒风吹得有些凌乱,脸颊也因奔跑而微微泛红。 贺景春先是一愣,眼中闪过惊喜,旋即展颜一笑,如林间小鹿般扑进了贺景时的怀中,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大哥哥!” 贺景时看着他有些消瘦的下巴,摸着他的脑袋,心疼地抚上他消瘦的脸颊,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担忧:“你身子本就弱,瞧着又瘦了许多,可还受得住?” 景春笑着摇摇头,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大哥哥可是来寻我的?” 贺景时拉着他往贺府走去,苦笑着道:“本想骑马赶来,匆忙间竟忘了牵马。也罢,咱们慢慢走回去。” 贺景时看着贺景春眉眼含笑,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口,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转而只得和他讲别的事:“今日从国子监回来的时候,听闻宫中要设宴席,会比以往还要隆重些。” 贺景春转头看着他,好奇道:“为何?” 贺景时轻轻地帮他扫了扫肩上的雪,伞面倾斜,将他尽数笼罩在庇护之下,语气沉稳的说道:“我军前些日子大胜凯旋,宫里要招待有功将士。前阵子晋封的人都会去宫里边谢恩,我估摸着圣上可能也会把哪些贵女许配给将军或公子哥。” 景春却是觉得太早了:“会不会太早了,这才刚刚建功立业呢。” 贺景时像是盯傻子的目光盯着他,苦笑着摇摇头:“这些人多数年纪都比咱们大,有什么早的。况且能得圣上赐婚,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行至闹市,贺景时忽然驻足,不由分说拉着景春进了一家铺子,笑着说道:“走,大哥哥带你买好东西去,当送你的新年贺礼。” 景春也没推辞,开开心心的和他走一起,又听他说起来其他事:“有件事在国子监闹得沸沸扬扬。你可还记得以前威平王府那个被除名的世子?” 贺景春想了好大一会,这些想起来是谁:“有点印象。当时这事上京闹得还挺大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已经到了店铺了。 贺景时向他招手,笑道:“过来呀,看看喜欢哪个。” 景春多情的眼眸里笑起来似有盈盈涟漪:“既是大哥哥所赠,我自然欢喜,挑什么都是好的。横竖是大哥哥出钱,我只管收下便是。” 贺景时笑着摇摇头,给他挑了支羊脂玉雕灵芝簪,又给他买了一串水青色祥云宝葫芦璎珞串:“这簪子温润,璎珞串清雅,最衬你。这几日就用它来束头发。” 琉璃灯下,羊脂玉雕灵芝簪泛着温润光泽,水青色璎珞串轻轻晃动着纹理的水纹。贺景时很舍得下本。 等兄弟二人出了铺子,贺景时继续道:“刚说的那世子朱成康,听闻他封了五品正千户宣慰佥事,又加封为武德将军,如今风头正盛。” 贺景时说着,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想起那弑母的传闻,不禁微微皱眉: “这人危险得很。当时还在国子监的朱成庆曾无意间说起这事,后来他去宫里给大皇子当伴读,这事便无人再提。可我总觉得,他是有意透露的。” “听闻大军班师回朝时,一大群人家守在路口,见着顺眼的少年郎,就赶忙冲上去给定亲信物,有些人差点被拉去当堂成亲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景春弯下腰哈哈笑了起来:“我只知道大哥哥中举时,也差点被叔叔伯伯们拉去拜堂,想想都吓人。若是大哥哥年后春闱中了榜,可怎么办?自古榜下捉婿的热闹,可是出了名的。” 贺景时一想起那日的情形,就忍不住冒冷汗。 那些人带着媒婆,拉着他的衣袖就要往外拖,媒婆还在一旁撺掇:“他们家小姐天仙般的容貌,公子一表人才,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公子可别错过这福气~” 贺景时当时已经看到远处的红轿子了,吓得他撒腿就跑,几个人还在后面边叫边追。场面一度十分好笑,还是贺二爷带着人赶来,这才不至于贺景时被拖了去当别家的女婿。 当时那群人见贺景时跑了,又将目光转向贺景旭,吓得他说话结结巴巴的:“不,不是,我没有,我没中举......” 那群人这才作罢放过他。 贺景时连忙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这次春闱若中榜,说什么都得叫福安他们帮我看着。” 两人又笑了一阵,贺景时神色一正,继续道:“还有呢,听闻昭国公的孙女就在我回来前被晋封了。” 贺景春挑眉瞪大了眼睛。 自古女子被封,要么因为身世,要么因为夫家。他对这个女子有些好奇:“怎么晋封了?” 贺景时抖了抖伞上的积雪,重新撑起伞,缓缓说道: “在这次北丹一战中,她也有些功劳。圣上曾称赞她虽是女子,却英勇非凡,堪称女中豪杰。谁知昭国公听了这话,次日便上奏请旨晋封。太后和苏贵妃也在一旁劝说,皇帝念及昭国公的军功,才下了旨意。如今,她已是平凉县主了。” 平凉县主是昭国公的孙女,他家老爷的二女儿苏庆依。从小就爱舞刀弄剑,还喜欢跟着昭国公去军营看着士兵训练。 昭国公很看重她,看她机灵又聪慧貌美,还有一股不输男子的坚韧气概,便想到用美人计的法子去对付朱成康。 回到贺府见过长辈,几个小辈照旧去隔间等开饭。如今贺景嫣和贺景妍不在府里,贺景媛没了拘束,说话愈发没了分寸。 她在前厅瞥了贺景春一眼,满脸嫌弃,到了隔间便小声嘀咕:“好不容易过个年,想好好热闹热闹都不成,还得受这晦气,真是个扫把星。” 这话如针尖,正巧刺进贺景时耳中。他脸色骤变,一巴掌重重落在贺景媛脸上,厉声道: “说话总还不知轻重,我原以为你长大了会懂事些,改了那乱说话的臭毛病,如今看来竟是改不得了。我告诉你,若是你再敢仗着父亲的官职、阿姐的身份在府里仗势欺人,我绝不饶你。” 贺景旭见状,连忙上前安慰贺景媛,又有些不满地看向贺景时:“大哥,今日除夕,不要伤了自家和气才是。” 他又低下头去安抚贺景媛:“你也是,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改改。” 贺景媛捂着脸,又羞又恼地站起来,冲着贺景时喊道:“大哥,我才是你嫡亲的妹妹,你为什么总要帮着别人说话。” 贺景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语气满是失望:“我替别人说话?你也不想想,那句话若是传出去,二房的脸面往哪搁?你可知自己说了什么混话!这般作贱大伯母,让祖父母知道了如何自处?” 贺景媛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可当众被打一巴掌,在庶出弟妹面前丢了好大一个脸,她虽知理亏,却咽不下这口气,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你别以为中了举人就了不起,我才不怕你!” 贺景时一说起话来本就唠叨,听了这话更是要和她好好理论一番,却被进门的贺景春和贺景明给打断了。 贺景明很高兴的见了礼,和几个人说起话来,贺景春却是发觉气氛不对,见了礼后便坐在一旁不说话。 贺景时懒得再与贺景媛争执,拉着贺景春便下起棋来,屋内气氛这才稍缓。 等到了初三这日,贺景妍回贺府来了。左承贤和他媳妇去了外任,得两年后才回来。如今她和二房的一个媳妇一起管家,忙的很。 初三那日,贺景妍回贺府省亲。因着叶氏离世,她与左承贤衣着素净。 一袭湖青色缂丝满花纹软烟罗大袖衣,搭配湛蓝色彩锦描银碧荷纹马面裙,更衬得她身姿婀娜。头上梳着精致的螺鬓,篦着镂空祥云象牙宝梳,几朵镶玉蝴蝶钗点缀其间,耳边一副珍珠耳坠轻轻晃动,端庄又不失柔美。 贺景春看着她戴的珍珠石榴送子簪,想到古代人都是说多子多福。 他心中暗叹,古代女子最重子嗣,二姐姐嫁入左家一年有余,尚无身孕的消息传来,想必少不了闲话。 谁知道在宴席结束后,贺景妍找了个空,和左承贯一起来霁月堂找他。景春这几日接连去巡铺子,此刻正在午睡。 他们便在书房等着。左承贯看着这院子,不禁笑道:“你家三弟弟心思倒巧,这紫藤罗吊屋顶,垂落下来成门帘,只是冬天不好看,到了夏天必是雅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贺景妍摸摸肚子,轻柔的回应他:“你看他的书房,不像是读书人的摆设,像是医馆药铺般。” 说着,她想起贺景春的咳疾,便向陈妈妈问道:“如今你家哥儿在阴雨天可还咳嗽?” 陈妈妈福了福身,回道:“多谢妍姐儿挂心。虽还咳着,但有齐院判精心调理,如今就像平常咳疾,咳几声便罢,不像以往咳一整夜。齐院判说这病还得再慢慢养着个几年,总会好的。” 贺景春被陈妈妈叫醒,匆忙换了身衣裳便去书房见客。 贺景妍看他没休息好的样子,一脸担忧: “可是巡铺子累着了?你铺子有哪些问题只管告诉姐姐,有事切莫逞强。姐姐帮你筹谋筹谋,不要累着自己,你身子一向向弱,禁不得累。” 贺景春笑着叫陈妈妈上了茶: “你爱喝的庐阳毛尖,我搜刮了好几家铺子才买来这么一小点,二姐姐可要尝一尝。铺子的事不用担心,外祖家是经商起家的,如今我只是去规划一番,有他们帮趁着,不碍事,过些日子我便能专心学医了。” 贺景妍拍了拍他的手,温柔的说:“姐姐知道你九月要考试,到时候姐姐亲自来送你考试。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过的。” 几人寒暄了一阵,贺景妍忽然红了脸,凑近贺景春,声音细若蚊蝇:“我…… 我月信已好几个月未来……” 说到最后如蚊子哼唧一样,竟是羞得躲到左承贯身后,左承贯笑着把她推出来:“平日里那般洒脱的,这会儿倒害羞起来。若不是你三弟弟懂医,这话平日里哪能轻易说出口,你就老实说吧。” 贺景妍小声嘟囔了几句:“这还不是你弄的......” 贺景春知道古代女子恪守礼节,任她平常多聪明、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如今说起这事总是不自在的。 他心下明了,招招手,拿了小枕和手绢过来,搭在了她的脉上,感受着经脉走向。突然两眼一睁,有些惊喜道:“二姐姐,你有身孕了?” 贺景妍和左承贯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贺景妍笑若灿花:“这就好,府里复杂得很,我一直不敢声张,就盼着今日回门让你瞧瞧。” 贺景春明白大宅子里心肠多,点点头叮嘱道:“二姐姐,你等回去的时候,再去悬壶馆请大夫瞧瞧吧,我让丰穗过去招呼一声。悬壶馆是我师父开的,想必你用着也放心。若三婶婶不放心,另请大夫也使得,总归仔细些好。” 左承贯连连点头,有些兴奋:“没什么不放心的,等回去我就去找悬壶馆的大夫过来。”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平凉县主 等到了十五这天,每年和他一起逛花灯的齐国安却是写信过来,言辞间皆是歉意。说自己要陪文氏去逛花灯,还要回一趟文家料理琐事,今年就不和他一起逛花灯看鳌山了。 贺景时得了消息,却是喜色难掩。他等宴席散了,便兴冲冲去找了景春。他衣袂带风,面上难掩喜色:“往年你那师父总将你拘在身边,难得今年肯放人。今年可算得了空,定要好好玩一玩!” 他去年就及冠了。他今日特意着了宝青色蜀锦松涛纹刺绣滚边斜领袍,青玉睡莲小冠束发,鎏银雕松叶簪斜插其间。腰间的四合玉佩随着步伐轻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如松,更显得他丰神俊朗。 景春因尚在守制,衣裳的颜色不能穿的太艳。他一袭蜜合色团花暗纹茧绸曳撒,水青色发带松松绾了青丝,双鱼银项圈在颈间泛着微光,褐色祥云丝绦系于腰间。 陈妈妈在一旁细细打量,忙取来一顶大帽替他戴上,又将月白色菱花大氅交给丰年,千叮万嘱道:“路上人多热闹,哥儿若是热了就把大氅脱了;等花灯散了,夜深风凉,可一定要记得披上,仔细着了凉。” 贺景时笑着招呼景春等人上了马车,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说道:“今年大鳌山设在国安寺前的大空地上,离咱们这茱萸胡同远着呢,坐车去才稳妥。” 景春微微叹气:又要坐车。 说罢,贺二夫人、贺三夫人各携着几个小辈,分乘三辆马车,一众家丁婆子前呼后拥,往花灯盛会去了。 街市上早已是花灯如昼,火树银花。一盏盏造型各异的花灯与往年并无二致,可贺景春望着那流转的灯影,心底却空落落的,总像缺了点什么,兴致始终提不起来。 但他素来心思细腻,不愿扫了大家的兴,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与贺景时等人谈天说地,时不时还开上一两句玩笑,将自己的失落藏得严严实实。 待至国安寺前,只见人山人海,寺前灯火通明如白昼,周遭树上挂满了各色花灯与灯谜。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糖画咯,栩栩如生的糖画!”“桂花糕,香甜软糯的桂花糕!” 伴随着爆竹烟花腾空绽放,“噼里啪啦” 的声响与人群的欢笑声混作一团,十分热闹。 贺景时迫不及待的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去猜灯谜去了。笑声、闹声混作一团。 过了些时辰,众人得知大鳌山尚需些时候才点灯,大家便各自分开,先去别处玩了。 景春知道国安寺的后山里有许多草药,早就想来挖一挖了。他便和贺三夫人说一声,带着丰穗和丰年去了国安寺里。 一进寺内,香烟袅袅,满殿灯火将佛像映照得庄严肃穆,与外面的喧嚣热闹仿若两个世界。贺景春在佛前为母亲上香,神色虔诚,三拜九叩后,久久未起。 丰年见四下无人,便凑到景春耳边,压低声音道:“三少爷,咱们何时动手?” 景春仍跪着,嘴唇微动,喃喃道:“明日。” 不多时,外面的夫人、小姐们陆续进殿祈福,殿内渐渐热闹起来。贺景春这才缓缓起身,带着丰穗丰年往后山走去。 后山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零星的几点灯火,仿若鬼火一般。积雪覆盖在地上,厚厚的一层,踩上去 “咯吱咯吱” 作响。 景春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寻觅着,无奈积雪太厚,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丰年知道景春出去外面总会有摘草药的习惯。可他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有些担心道:“三少爷,不然咱们还是等白天再过来吧。” 景春摆摆手:“外面闹哄哄的,我才不去。等大鳌山点灯,钟声一响,敲钟后咱们再去也不迟,跟着大鳌山一路走回去就是了。你和丰穗若是待不住了,便自去玩吧。” 丰穗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还真的不客气的走了:“三少爷,我去瞧瞧庙会的点心,买些带回去给点心铺子做个样子,说不定还能琢磨出些新花样呢!” 说罢,脚底抹油般跑开了。 丰年气的牙齿在咯吱咯吱响,一旁的景春有些好奇,这天寒地冻的还有耗子?却也拿了银钱给他:“既如此就多买点,你也给丰年买一些,回去再一起吃。” 丰穗这厮高高兴兴的走了,忽略了丰年那要吃人的目光,大声喊道:“三少爷要等我啊!” 丰年翻了白眼。这人不好好在主子身边跟着,就知道跑去玩。 好半晌才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我竟忘了!这大雪覆盖,哪还有草药可采。你瞅瞅我这脑子,真是糊涂了。我还在想是不是要把雪挖出来再采。” 丰年一脸恍然大悟:“噢~~~~~~~” 两人笑了一阵子,便慢悠悠地往回走。 景春边走边和丰年庆幸道:“幸亏师父不在我身边,不然知道了可不得打死我。你可不知道,他平日看起来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一说起草药,那可凶得很,训起人来毫不留情,我从小就没少挨他的板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丰年听了,笑得前仰后合:“齐院判倒真是个性情中人!” 朱成康正坐在二楼厢房内,隔着窗棂,将这一幕瞧得清清楚楚。 虽然天色黑暗,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但他耳朵灵敏,听了二人对话,便知此人正是齐国安的爱徒,想起齐国安曾和他笑言这个徒弟憨傻。 想到救命恩人,他挑了挑那双英气的刀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由得写信给齐国安,挥毫写道:“适才逢君之徒,实在不负其言以傻之誉。重雪犹欲倔药,坚久之始应,不可摘药。复言君甚凶,仗之甚痛。说若知之,不杀始怪。” 字迹刚劲有力,笔锋间透着几分不羁。写罢,他吹了声口哨,一只白鸽扑棱棱飞进屋内,停在窗台上。他熟练地将信系在鸽脚上,轻轻一抛:“去齐府。” 随后,便又低头抄写起经书,仿若什么都未发生。自己好不容易这么多年才回上京一次,这几日都来国安寺给自己的母亲祷告念经,总要补一补年幼时的亏欠和遗憾。 他忽然感到一股气,他瞳孔骤缩,下意识掷出飞镖,“噗” 的一声,烛火应声而灭,他又轻轻吹灭了桌前的蜡烛,从怀里握紧匕首,身形一闪,隐入黑暗之中。 须臾,一阵清脆的钗环玉佩声由远及近,在厢房门前停住。朱成康眼眸一暗,知道自己人里面出叛徒了。 只听 “咔嚓” 一声,门被匕首撬开,一道悦耳却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那声音传进屋内,泯灭在黑暗中,来人正是平凉县主。她身姿优雅地走进屋内,自顾自点燃蜡烛,烛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她目光如炬,扫视一圈,瞬间锁定屏风后的角落。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怀里的软剑,手腕轻抖,向屏风后猛的刺去,却扑了个空。 她神色一凛,快步上前查看,只见屏风后空空如也,唯有一阵微风拂过,带起几缕衣角。 她看向一旁的窗户,幽幽叹了一口气。这时,丫鬟匆匆赶来,神色慌张,禀报道:“县主,咱们的人虽在寺庙里隐蔽于各处,却是迟了一步,让将军逃走了。” 凉县主冷笑一声,甩了甩披风,在朱成康方才坐过的位置上坐下。烛火摇曳,映得她面容忽明忽暗,微微有些扭曲:“罢了,我本就无心于杀他,他武功了得,咱们这么多次下手都杀不死他。如今他封了官,成了武将官员,日后怕是更难对付。” 平凉县主看着桌上,是未干的砚墨和一本手抄的经文。她把经文拿起来随意翻页,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体,那双眼睛带了点笑意。她又拿起茶壶,倒茶在了朱成康用过的那茶盏,在丫头的目瞪口呆下拿起来轻啜了一口。 “小姐......您......”那丫头惊得连县主的称呼都忘了,一时间愣在那。平凉一双眸子扫过去,眼里带了点杀意,那丫头便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半句,只是背后出了一身的汗。 自家小姐怎么...... 过了一会,钟声敲响了,平凉县主将经文和茶具交给丫鬟,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就说本县主在此抄经,觉得这茶盏不错,向住持买下了。” 丫鬟领命而去,脚步匆匆,逃一样的走了。 贺景春早和其他几个小辈一起在等着了,大鳌山刚开始点的时候,忽听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高呼:“平凉县主来了。” 声音此起彼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景春还在发懵,贺景时连忙拽了拽景春的衣袖,和众人一起退到一旁,轻声说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平凉县主,昭国公的孙女。” 景春看了那台阶上的女子一眼,瞬间低下头去,盯着一盏花灯看。这是他第一次遇见真正意义上的世家贵族女子。 一双丹凤眼含着柔情,不经意的眼波流转间透露着一股聪慧狡黠和算计。一对峨眉把她的诱人给勾勒了出来,一双樱唇不点而赤。发丝随着风拂面而过,增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她穿着县主品级的衣裳,穿着雪青色彩绣莲纹云锦对襟,配着一袭松花色绣隐花捻银线留仙裙,领口上的金嵌珠牡丹扣就够普通人家快一辈子的开销了。 她梳着八宝玲珑鬓,在鬓边处钗了三支一字排珍珠钗,戴了几朵云纹嵌白玉兰花簪和金丝如意攒珠风扇簪,一支青金石鹤嘴衔紫英石流苏盈盈摆动。耳边还戴了一对琉璃莲耳坠,一条烟紫色宫腰盈盈一束,显得她十分高挑。 不知过了多久。 正出神间,贺景明拉着他的手,兴奋道:“三哥哥,大鳌山点灯了,咱们快去瞧瞧!” 烟火腾空而起,鼓声震天,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花灯如海,人影绰绰,人群里笑声晏晏。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卦算姻缘 在一个接近桂叶胡同口里的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朱成康踏着绣金线云纹皂靴,碾过积雪冰层,那细碎声响惊得檐下铜铃微微晃动。他方过影壁,踏过垂花门,在里处便见青石砖上蜷着个人影。 那人身子蜷缩如虾米,倒像是枝被雪压折的枯木残枝,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那人腕间铁索勒进皮肉,紫黑的血痕蜿蜒如蚯蚓,额角伤口结着暗红血痂,在惨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他看到朱成康,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呜咽,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嘴角溢出的血沫混着雪水,在雪地上洇出斑斑痕迹。 朱成康倒不见丝毫惊讶,像是一早就知道了。 他袖中玉扳指轻碰铜环,又自己慢条斯理的拿了把太师椅,在台阶上拖得吱呀作响,随意的斜倚椅背坐下。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随即眼尾处带出一道危险的弧度,像是在盯上一只落网的猎物一般。 朱成康的手下如松托着刑具过来了,一把丢在地上,那铁疙瘩坠地时发出的声响震得令人心惊肉跳。 "哥儿仔细瞧瞧!" 如松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靴子碾过了满地的碎瓷,粗粝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这几日绸缎庄、胭脂铺,但凡依...... 县主常去的地界,都能见着他晃悠。" 话音未落,刑具上的铜钉在摇曳的烛火中明灭不定,恍若恶鬼的獠牙。 朱成康忽然抬手按住额角,玄色窄袖滑落时露出腕间三道狰狞的旧疤。他疲惫的闭上眼睛,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气,长睫在眼下投出浓重阴影。再睁开时眼底已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你们是阿娘最后留给我的人,阿娘去时将你们托付于我......咱们三个可是自小一处长大。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可我又怎舍得让你们受累?我一路上问了无数次,若你们不想跟了,我定替你们安排好后路就是......” 话锋陡然一转,他猛地攥住如涛头发,将人提起来与自己平视。他的眼神逐渐发狠,像是刀锋般锋利,直直的插入如涛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 “当初在那老匹夫手下,你们被罚,我不忍心看到你们因为我而受无妄之灾,哪次不是替你们受着?我从来没把你们当做下人。可还记得那年腊月?那老东西拿烧红的烙铁烫你们脊背,逼着我跪在雪地里求他......” 话音陡转,他拿出一把刀,把如涛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砍了下来,如涛的手指应声而落,血花四溅。朱成康的声音透露着难以化解的怨毒和狠戾:“我只是不知,你竟一早就是苏锦兴埋在我身边的蝎子。早在我被逐出族谱的那天起,你就和他勾搭上了......” 凄厉的挣扎声惊起满院寒鸦,黑羽扑棱棱掠过雪空,又被远处的爆竹烟花声惊散。 如涛在雪地里翻滚挣扎,染血的雪团四处飞溅,倒像是红梅落了满地。他的嗓子里啊啊张着,却只发出了几声音节,几乎晕了过去。 朱成康亲自拿了辣椒水,一根一根涂抹在残缺的手指上面,看着他痛到清醒了过来,朱成康又用帕子轻轻拭去对方脸庞泪珠,动作轻柔得叫人脊背发凉: “你去找苏庆依,今天晚上这出戏,无非是要从我这拿到军事图,或是逼问圣上的眼线都有谁,给我交代了什么事,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但此刻整个人却宛若暗处的毒蛇一般,一双狼眸闪烁着阴森恐怖: “那套茶壶,我早就调了个了,她往里头下的是软骨散,还是吸血丸?又或是其他脏东西,你最清楚了。不仅如此,那间厢房大到摆设,小到烛台油蜡,这所有的东西里,哪一样东西不是你们的手段?” 说着,一滴清泪在他脸上悄然滑落,埋没在雪地里,一双满是茧子的手掌像毒蛇般缠上如涛的脖颈,他凑在耳边柔声呢喃道:“阿涛,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你从投靠他们那边起,我就已经对得起你了。” 他拿起银针,一根一根往如涛残破的地方扎进去,银针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死死按住如涛疯狂扭动的身子,声音带了点哽咽。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这些可都是苏锦兴对付过我的手段,你竟都忘了?当初你和阿松被那帮混账欺负,吊在油锅上差点被煮的时候,是我硬生生挨过他那十根银针,救了你们。我总想着你们不嫌我,自愿跟着我在军营受苦受折磨。所以即便我时常自身难保,我也要拼了命的护着你们两个周全。可我没想到那年腊月你和阿松被烙红铁的那一天,竟是你和他们做的第一场交易。” 银针刺入血肉时,雪地上都沁出暗红的水痕。如松看着眼前残忍的一幕,有些不忍心的撇过头去,想起朱成康那十根血淋淋的手指头。十指连心,那银针插得十分深。 待满地碎肉混着血沫,那具残破躯体终于不再动弹时,朱成康方蹲下身,用染血的袖口轻轻拭去如涛眼角泪痕,动作里竟还带着几分昔日的温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朱成康看着他,想起了自幼的事情,再想到威平王府、昭国公府的每一个人,只觉得满心死寂:“我被除了族谱,连祖父和母亲都不能祭拜,实在不孝......” 他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拍了拍如松的肩膀:“找个僻静处埋了罢,这院子也晦气。明日一早,咱们便回关宁。” 第二日,贺景春照旧来给贺老太爷诊脉。贺老夫人忙派春华过来询问,景春蹙着眉摇头道:“祖父五脏郁结,被气狠了,又染了风寒,须得好好静养才是。” 贺老夫人听了春华的禀报,不由得担忧:“你去找郭大夫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总怕那药罐子因那日的事心存芥蒂,不肯尽心医治老爷。” 春华领命去了,不多时请了郭大夫过来。郭大夫把过脉,所言竟与贺景春一般无二。贺老夫人仍不放心,又叫春华拿了药方来看,郭大夫细细瞧过,只说并无不妥,老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贺老太爷的身子却一日弱似一日,贺老夫人瞧着榻上渐渐形销骨立的贺老太爷,眉间的愁绪拧成个解不开的死结,整日里长吁短叹,忧心如焚。贺老夫人急得鬓边银丝又添几缕,每日只在佛堂捻着佛珠,口中喃喃祷祝,盼着菩萨垂怜。 她另一个贴身丫头秋实见老夫人这般模样,忙轻手轻脚挨近身来,附耳道:“老夫人,不如咱们去国安寺替老太爷祈福去。听说国安寺的卦最是灵验,不如咱们也去求个心安吧?” 贺老夫人眼眸一亮,当即吩咐下去,要择吉日备马车:“这话不错。正好咱们去捐些香油钱,也算给时哥儿积攒功德,盼他科举得中,光耀咱们贺家的门楣呢。” 过了几日。 到了国安寺,只见供香客歇脚之处,几个算卦先生正摇头晃脑替人解卦。 贺老夫人行至一位闭目养神的先生案前,方欲落座,那先生倏然睁眼,抚着山羊胡摇头晃脑道:“老夫人,府上可是有亲人缠绵病榻,或是近日有白事之忧?” 贺老夫人很是惊讶,手中绢帕攥得发紧:“先生如何得知?” 明明她都什么还没说!待递上她与贺老太爷的生辰八字,那先生竟将她半生遭际说得有个八九不离十。 贺老夫人听得热泪盈眶:半仙啊半仙,怎么就没提早遇到高人呢?两人正说得火热,她便说起贺老太爷:“先生真乃活神仙!我家老爷久病不愈,可是有什么指示不成?可有破解之法?” 算命先生手里的龟壳铜钱摇的哗啦啦作响,又把那两枚铜钱看出花来一样,最后在纸上写了字递给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冲喜”二字。 这下她是看不明白了,她盯着纸上字迹,面露疑惑:“这‘冲喜’是何意?还请先生明示。” ...... 等贺老夫人面色沉重的走了之后,过了许久,眼看先生就要收摊,一个少年过来了。他那双眼睛似笑非笑,似有秋水一般明亮又含情脉脉。 贺景春摊开手掌,轻笑着问面前的先生:“一直听闻国安寺的卦最是灵验了,先生不如给我算一卦可好?” 先生笑眯眯的接下他递过来的银子,仔细端详他的手掌,问道:“这位公子是想知道何事?” 贺景春想了一会儿,刚要说话,就被丰年挤眉弄眼笑道:“不如先生算一算我家哥儿的姻缘罢?” 贺景春傻笑起来:“也可以。权当听个乐子。” 横竖他就当听个玩笑话罢了。 话说没多久,那先生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庞,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变得异常凝重,把坐在一旁的两人给看得十分紧张。 先生又拿起那个龟壳晃啊晃啊晃,里面的两枚铜钱也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又朝着那两枚铜钱看个没完,这下轮到景春看不明白了。 他看着那先生变来变去的脸色,和丰年对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有话不放直说?” 先生半晌方含糊道:“公子命中有两段姻缘,且似是与同一人。” 贺景春心中一震,随即半信半疑,缓缓点头。 这下轮到丰年听不明白了,有些发懵道:“啊?那......那和我家哥儿成亲的是谁?这...... 这可奇了!先生可知道究竟是何人?” 那先生却是不想再看下去了,他慌忙收拾卦摊,好像生怕再被追问下去。最后,他留下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卦象中只见一把刀,公子莫再问了。”言罢匆匆而去。 这下给主仆二人整不会了,只留下二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阵子,景春才苦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只是来算着玩而已。我又不信这个,咱们事情办完就成,就回去吧。” 话虽如此,那 “两段姻缘”“一把刀” 的谶语,却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些时日,贺老夫人看到贺老太爷咳疾加重,又时常睡不好,对算命先生说的话已然信了个十全十。 她心中焦虑,把冲喜的事情告诉了平妈妈。平妈妈吓了一大跳:“老夫人慎重啊,大夫人这走了才几日?况且老爷就算是知道了,以他的性子,自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贺老夫人摇摇头:“我已经问过了,咱们也只是相看一番,老爷若是情况危急,咱们也好提前做准备不是。” 过没几日便去叫了媒婆过来说事。 丰年一直盯着怡景堂,看到媒婆来了,忙去告诉了贺景春。 彼时贺大爷因惩戒已被送往城外庄子,却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连夜差小厮回了贺家。 那小厮跪在正厅门槛外,冻得嘴唇发紫,磕着头哀声道:"我家大爷说了,只要老夫人肯出面寻门好亲事,他甘愿痛改前非,这事也绝不敢让老太爷知晓半分......" 贺老夫人十分惊讶,他是如何得知的? 她面上不显,半垂着眼,望着鎏银雕杏花手炉袅袅热气,思忖片刻方道:"既如此,便让他安分些候着。" 随即进了屋,叫了平妈妈过来:“你去给我打听清楚,这几日府里可有什么人去那混账处通风报信。” 平妈妈第二日就过来回禀了:“奴婢打听到了,是大爷房里的柳姨娘,有人瞧见她的丫头在媒婆走后不久便去了庄子上。就连庄子上的婆子也看到那丫头了。” 贺老夫人心下怀疑减了一大半,面色稍霁,手上的佛珠转个不停:“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把那群狐媚子看牢了,不许再惹出什么事来。”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檐角童趣 这日,春华说媒婆带着帖子上门要求见。 那媒婆穿一件软烟罗粉缎褙子,上面绣着双栖喜鹊踏桃花。脂粉香未到,先闻环佩叮当声。这一身鲜亮打扮,与贺府近日的氛围格格不入,倒像是春日里误落寒潭的一只彩蝶。 贺老夫人在正屋见了她,正看着帖子上的单子,一边听媒婆滔滔不绝。媒婆堆起满脸笑纹:"老夫人好福气!妾身踏破铁鞋寻了这许多日子,总算得了桩天造地设的姻缘!" 媒婆也是见过上京不少富贵人家,此刻正站在黄花八角八仙桌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嘴角缀着淡淡的弧度,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靖州的孙家可是做漕运起家,他家有个二姑娘,叫孙玉。虽说今年十九了,年纪是大了些,可那也是人家孙家心疼这女儿,不让她早早地嫁人,这才被家里长辈拘到如今。可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管家理事更是一把好手。这般才貌双全的人儿,和您家大爷再合适不过了。” 媒婆说得眉飞色舞,袖口半旧的银镶玉镯碰得叮当响。 贺老夫人听了这话,轻轻斜倚在雕博古纹木色湘妃榻上,捏起绣着折枝莲的绢帕轻咳两声,语气似有三分犹豫:"只是孙家富则富矣,终究是商户......" 媒婆在这富贵人家周旋多年,哪能让这婚事轻易的溜走。她忙趋前半步,赔着笑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孙家新近捐了个同知的虚衔,如今也算是官商人家。况且孙家的大小姐出嫁时,孙家的陪嫁里,光是漕运船队便有二十艘。" 这事靖州人人皆知。 贺老夫人像是对这些不在意一般,垂着眼眸,心里思衬着,倒是比叶家还强上几分。那孙玉虽是个庶女,可拿捏好了也可以让孙家帮衬着贺家一二。 媒婆看着贺老夫人不说话,知道她动摇了。眼看火候已到,她又添了把柴:“妾身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靖州,孙家老爷得知您家大爷有一子,特地派了个丫头跟着妾身过来,想瞧瞧您家哥儿。虽说有些唐突,可到底也是孙家疼爱女儿的一片苦心,还望老夫人海涵应允。” 话音未落,早有丫头托着红漆描金海棠盘进来。掀开锦缎匣子,一尊金丝楠木观音像温润生光,旁边一串紫英石手串更是晶莹剔透。上面的紫英石色彩纯正,就连贺老夫人都不曾见过这般成色好的。 贺老夫人对孙家这番举动倒也不意外,凡是富贵人家说亲,相互打听清楚底细原是常事。特别是孙家富庶,她也就不计较了。她挥手叫了春华过来:“去霁月堂叫三少爷过来给老爷把脉。” 说完后,又命人搬来一座紫檀木嵌牙五百罗汉插屏,笑着和媒婆解释道:“我家那孙儿面皮薄,别叫他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一旁的秋实眼皮抖了一抖。 她笑着解释,转眼又是一计,淡笑道:“他如今也十五了,虽说有些早,可也想劳烦你多上心,帮着我家哥儿寻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才好。我贺家本就是小门小户的,也不敢攀什么高枝儿。” 一旁的秋实眼皮抖了两抖。 这话音里三分谦逊,七分深意。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哥儿都有老太爷亲自发话,须得等考取功名再再议婚事。府里几位姑娘如今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每次有媒婆上门替哪户人家来相看,老夫人和二夫人总是嫌来求娶的人家出身不高,推了又推。 唯独三少爷的婚事是贺老太爷没开口叮嘱过,加上大夫人没了,贺大爷又难撑门户,老夫人便有了拿捏三少爷婚事的由头,全然不顾他年仅十五。 一旁的孙家丫头听了这话,脑袋略微抬高了一点,不自觉扬起下巴,眼神有些松懈下来,闪过一丝轻蔑。 看来这贺家老夫人似乎不喜这孙子,听她说这话,只道这贺府三少爷,原是个不受宠、胆小好拿捏的。 媒婆听了这话,笑着应了几句,便与孙家丫头一同去了隔间。 贺景春正和吴钰说着铺子的事:“等开了春,我便要去齐府学医了。铺子的账目和一应事务,你就多费些心思。丰穗也会帮衬着你,你见多识广,也多教教他。” 他和景春说起如何安置从江州来的几位师傅。 正说着话,陈妈妈进来了:“哥儿,老太太差人来请,说是让您去怡景堂给老太爷把脉呢。” 贺景春看了一眼丰年,见他和自己点点头,这才叫陈妈妈送吴钰出去。 过了元宵后,冰雪慢慢消融,路上湿漉漉的,青石路上水光潋滟,檐角冰棱滴落的水珠,恰似断线珍珠坠入池塘。 景春在心里猜想着她要做什么,只是拿着医箱慢慢走着。 贺老太爷还在熟睡,贺景春仔细为他把完脉,便去正屋回话。 贺老夫人正坐在炕上,看着景春给自己请安,过了一会才叫他起来,温和道:“好孩子,难为你最近时常来给你祖父看身子,怕是耽误了你的正事。” 这笑意甜得发腻,景春却觉得她有些太热情了。倒是叫景春想起她平日里看景时、景明他们几个的眼神,也是如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眼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祖母这话折煞孙儿了,这是孙儿的本分,也是在替父亲尽孝。” 贺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如今愈发懂事了,祖母很是欣慰。只是你祖父的身子......近日为着你祖父身子不太爽快,我这心里忧得很,饭都吃不下。" 景春为老夫人把脉时,指尖触感平稳如常,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旧笑盈盈的关切道:"祖母这是忧思过度了。不如叫厨房做些山楂糕、豌豆黄开胃,孙儿再开个药膳方子,调理些时日便好了。" 贺老夫人点点头:“那你去桌上写张方子给祖母,好叫下人明白些。” 景春开始写方子,总觉有两道目光如芒在背。他佯装不经意地抬眼,却见隔间纱帘后隐约有人影晃动,写完方子后就回去了。 想起贺景妍交代的事情,贺景春便往雪松堂找贺景明去。 不远处的贺景明看到贺景春,圆眼一亮,像只偷腥得逞的猫儿般悄咪咪跟在后面,待行至回廊转角,突然扑上前一把勾住景春脖颈:"好三哥,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说罢便要往景春身后躲。 贺景春被拽得一个趔趄,青色衣摆扫过墙角的青苔。他转头看见景明鼻尖还沾着墨渍,乌发凌乱得像团鸟窝,忍不住弹了下他额头:"又闯什么祸?" 他和贺景昌都十四了,今年也准备要院试。他模样渐渐长开,一双圆眼倒与三叔叔有几分相似,笑起来虎头虎脑的。 话音未落,便听见贺三爷的怒吼声从转角门传来:“贺景明,你给我滚出来!” 贺景明身体瞬间僵住,不等景春反应,他已连拉带拽地将人往墙角大缸拖去,要躲进一旁的缸里面。贺景春不干了,甩了甩衣袖就要走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要躲里面,我才不去,三叔找的又不是我。” 贺景明哪由得他,景春踉跄着被塞进缸里,他自己轻轻一跃也钻了进去,顺手把盖子盖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没少干过这等子事。 两人躲在缸里,四周顿时陷入漆黑。只听得景明压低声音在耳畔絮叨:"好三哥,求求了。这缸躲了八回都没被发现......" 狭小的缸内,两人几乎肩并着肩,忽听得脚步声逼近,景明猛地捂住景春嘴巴,掌心微微冒汗。黑暗中两人只能互相瞪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黑暗中,景春看见景明圆眼瞪得滚圆的模样,忍不住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嘶 ——" 贺景明吃痛闷哼,又慌忙捂住嘴。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才渐渐消失。贺景明早就憋得不行了,一把掀开缸盖,像只被放生的雀儿般跳出去大口喘气:"憋煞我也!" 他转头见景春站在缸内,发丝凌乱,衣摆沾着缸内碎屑和水渍,伸手便要替他整理。景春侧身躲过,打了他一下:"你这人再这般胡闹,仔细三叔的戒尺!" 贺景春从缸里爬出来,又被贺景明拉去了云窗居。他叹了口气:“你又做什么事了,惹得三叔叔这么不痛快?” 贺景明缩了缩脑袋,笑嘻嘻道:“还能有什么事。我今日在是非堂上答不出周学究的问题,他就跑去和我爹告状了。” 贺景春哭笑不得,点着他的脑袋,无奈的摇摇头:“都要院试了,还答不出来问题,你怎么想的。六弟弟如今才五岁,就已经可以背一大半的弟子规了。” 兴许是贺三爷见贺景明这个大号在读书技能点上为负数,便将心思转到小儿子身上,转而培养起小号。贺景昭三岁便启蒙,贺三爷还单独请了一个学究在东跨院教他。 贺景明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我才巴不得他天天围着昭哥儿转,省得天天管我管得紧。” 正说笑间,贺景明突然伸手戳向景春腰间。景春本就怕痒,被这一戳,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跳开三尺,慌乱间撞翻了墙角的竹筐。筐内的扫帚竹枝哗啦啦散落一地,惊得廊下栖息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这动静惊动了远处的贺三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接近,贺景明脸色大变,忙拉起贺景春的手,在青石路上穿梭起来,堪堪与贺三爷错开。 两人在九曲回廊间穿梭,贺景明边跑边回头做鬼脸:"爹爹莫追!等我中了举人,看您还舍得打!" 贺景春被拽得气喘吁吁,却也忍不住笑出声。青石路上,两道身影忽隐忽现,惊起满地涟漪。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贺景明如临大赦般靠在假山上直喘气,圆脸上沁着薄汗。他转头望向景春,眼神里满是狡黠:"三哥哥,明日我带你去偷摘祖父院子里种的西府海棠,就说是给母亲做胭脂用的......" 景春闻言挑眉,刚要开口训斥,却见贺景明眨了眨圆眼,像只撒娇的猫儿般蹭过来。两人相视一笑,一阵风掠过廊下铜铃,叮叮当当响。 过了好一会,贺景明看到自己的衣裳破了道口子,不由得抱怨道:“我又不是老鼠,做什么日日捉我,自己家里倒像是做起贼来了!他这么能捉,怎么不去锦衣卫捉人捉赃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正抱怨着,一回头,却见贺三爷面色难看地站在面前,两人打了个照面。 贺景明脚下一软,差点就跪下了,他一脸惊恐的抓住旁边的贺景春,嘴巴里悄声道:“三哥哥救我!” 平日里,自己父亲对自己凶巴巴的,对三哥哥却是十分的好脾气。往日里只要贺景春在场,贺三爷就不会骂自己骂的太过分。 可他一伸手,却抓到了空气,他错愕的转头,发现贺景春早没了踪影。 贺景春躲在转角处,看着贺景明被贺三爷揪着耳朵,哭天喊地的,还一路被棍子抽着走远了。他对着墙角忍了许久,生等着他们走远了,这才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去雪松堂放了贺景明之前跟他要的药膏,又去了云窗居。贺景昌和往常一样在读书,他刚从是非堂下课,正在背默。他看见贺景春来了,脸上淡笑道:“三哥哥怎么来了?” 贺景春摇摇头,和他说起贺景明:“刚才经过雪松堂的时候,五弟弟正在躲着三叔叔。” 贺景昌点点头,给贺景春斟了一壶茶:“他昨日的功课都没做,把周学究气得不轻。” 贺景春这才明白过来。他看着贺景昌,把卷尺拿了出来:“我来帮你量一下衣裳,做几套春夏的衣裳,如今衣裳铺子开张,你要什么样式的都可以和我说,我叫掌柜的来做。” 贺景昌略微低下头,声音弱了几分:“还要一直劳烦三哥哥为我想着,真是......” 贺景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这有什么的,等你日后做了官,我就要仗着你的官威作威作福啦。” 贺景昌身体一僵,很快又放松起来,笑着和他玩笑几句。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机关藏祸 等到开春消融冰雪的第一场雨洒下来的时候,贺老夫人趁着四下无人,悄悄遣心腹平妈妈带着几个得力的丫头,匆匆往庄子上去了。 这边丰年是个极机警的,一直盯着贺大爷那边的动静,忽见平妈妈一行人出了门,哪里还按捺得住,便往景春书房跑去。 贺景春正端坐在书案前,垂眸专心致志地看着医书。 面前摆着一张花梨木书案,案头青花缠枝莲纹香炉中,茉莉香袅袅升腾,萦绕在室内,倒添了几分清雅。他垂眸凝神,手中捧着医书正看得入神。 丰年气喘吁吁地禀明情况。贺景春闻言,只微微抬了抬略微英气的眉毛,手中书页仍一页页翻过,语气淡淡道:“既如此,就去做吧。” 他想了想,起身走到雕花木柜前。柜门吱呀一声打开,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穴位图,递给丰年,这才继续坐下看书。 待到掌灯时分,夜色如墨,丰穗脚步匆匆地进了屋,手中攥着一封信,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三少爷,门口那买菜的小厮神神秘秘地塞给我这封信,也不知是何缘故,您快瞧瞧写的什么。” 贺景春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关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声响,漫不经心道:“想来不是师父寄来的,便是大哥哥的信罢。” 待丰穗退下,他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信上内容。而后毫不犹豫地将信凑近烛火,眼看着信纸在火焰中蜷缩、变黑,化作灰烬。 贺大爷明日便要去靖州孙家相看了。 是夜,万籁俱寂,贺府马厩中却透出一丝幽微烛火。更漏声在贺府马厩外隐约可闻,三更天的月光透过木栅,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银网。 丰年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蒙着面,猫着腰潜进马厩,借着月光悄无声息地潜入。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摸出火折子点亮角落的油灯,将光线压低。目光在昏黄光晕中沿着几辆马车间逡巡,最终停在一辆朱漆马车上。 丰年蹲下身子,粗糙的指腹顺着檀木车轴缓缓摩挲,敏锐的触觉在某一处骤然停滞。他细细查看车轮与车轴连接处,从牛皮囊中取出一把特制的细锉刀,刀刃薄如蝉翼,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屏气凝神,手腕微微发力,锉刀几乎垂直地切入木纹,木屑如雪花般簌簌落下,落在他的青布鞋底。丰年每锉动一次,他都要警惕地侧耳倾听四周动静,生怕惊动旁人。 锉刀与檀木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的马厩里,却如同炸雷般刺耳。 约莫半炷香的工夫,原本结实无比的车轴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这道裂痕便会如毒蛇吐信般迅速扩大,直至彻底断裂。 他又取出一根极细的铁丝,沿着墨线来回穿梭编织,小心翼翼地缠绕在车轴与车轮的连接处,将那道裂痕暂时遮掩住。这铁丝坚韧异常,足以支撑马车在平地上平稳行驶,却又在关键之处暗藏玄机。 随后,他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着景春调配好的桐油与木屑混合物,浓稠的膏体散发着刺鼻气味。他用竹片将混合物仔细涂抹在裂痕与钢丝表面,反复按压抹平,直至与周围木纹浑然一体。 这胶颜色与檀木相近,且干后坚硬无比,能将裂痕完全掩盖。 处理完车轴,丰年的目光转向缰绳。他解开缰绳,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些透明的液体,均匀地涂抹在缰绳上。这液体遇水便会迅速腐蚀皮革。明日若是遇上下雨,或是马匹出汗,缰绳便会变得脆弱不堪,难以控制。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掏出浸透盐水的棉布,将缰绳仔细包裹起来 —— 盐水与腐蚀液相遇,将加速皮革的腐朽。 丰年还从囊中取出特制的薄铁片,悄悄嵌进左侧车轮辐条内侧。铁片边缘锋利如刀,表面涂着遇热即化的蜂蜡,此刻正牢牢固定在辐条与轮毂的连接处。只要马车行驶超过十里,铁片便会在摩擦生热中挣脱束缚,切断辐条。 "吱呀 ——" 马厩木门突然发出轻响。 丰年浑身瞬间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迅速吹灭油灯,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紧贴着车底。月光透过板缝洒在他脸上,形成蛛网般的纹路,他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翻涌,死死咬住舌尖,才勉强压下剧烈的心跳声。 待巡夜更夫脚步声远去,他摸出火折子重新点亮油灯,额头上早已布满冷汗。 他赶紧从小瓷瓶里倒出些深褐色粉末撒在车轮附近。这是用老鼠血混合着腐烂树叶制成的诱饵,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引来鼠群啃咬车轮边缘。 丰年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容,指尖轻抚过车辕上的纹饰,低声呢喃:"大爷,明日的路,可不好走啊......" 卯时三刻,贺府马厩里蒸腾着晨雾,老周牵着套好朱漆马车的马匹来回踱步。 他偷偷瞥向车轴处,那道被丰年精心掩饰的裂痕在檀木纹理间若隐若现,涂抹的胶渍混着新刷的桐油,竟与原木色泽分毫不差,好似浑然天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周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腰间藏着的沉甸甸钱袋硌得生疼,那是丰年昨夜塞给他的三十两雪花银,足够他在乡下买十几亩薄田,给儿子娶媳妇用了。 不多时,马车到了庄子,贺老夫人身边的平妈妈早已在那等候。她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老周,语气淡淡的:“好好办事。” 老周连忙点头哈腰,将铜板揣进怀里,那谄媚的模样,倒像是见了主子的哈巴狗。 平妈妈平日见多了这副模样,便不往心里去,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记住。过了一会儿,贺大爷慢悠悠的从庄子处出来了。 贺大爷生得一副好皮囊,模样俊俏非凡,平日里没少被府里的婆子们夸赞。此刻,他那双多情的眼眸带了点阴鸷,似笑非笑地盯着老周,一步步逼近。 老周心中慌乱,赶紧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只觉得后背发凉。等贺大爷上了车,马车便 “嘚嘚” 地朝着靖州驶去。 到了午时,马车行至一片树林,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鸟儿偶尔鸣叫几声。贺大爷百无聊赖地望着车外,打了个哈欠,眼神中满是慵懒。车辕上的老周却神色紧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粗布衣衫,掌心沁出的冷汗将缰绳浸得发潮。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车厢,又望望前方的路,心中七上八下,好似揣了只兔子。 车轮碾过泥路,发出有规律的轱辘声,车轴处那道裂痕却随着颠簸微微翕张,缠绕的钢丝在榫卯间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老周,这路怎的如此颠簸?” 贺大爷不耐烦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老周勒住缰绳,手指微微发颤,指着山间云雾缭绕处,强作镇定道: “回大爷的话,前头便是鹰嘴崖了,山路崎岖些也是有的。况且前儿小人听樵夫说,鹰嘴崖上有株千年古松,枝干虬曲如仙人舞袖,这会儿去正能赏雾中奇景。” 说罢回头时,眼角挤出讨好的笑纹,眼底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他故意将语调说得轻快,余光却紧盯着前方愈发狭窄的山道。 贺大爷掀开车帘,见山道蜿蜒隐入苍松翠柏间,他被关在庄子上许久,本就闲得发慌,闻言兴致顿时高涨:"好!且绕些路,咱们绕道去瞧瞧。" 马车拐上崎岖山道,碎石硌得车轮剧烈震颤,车身也跟着摇晃起来。老周望着前方越来越窄的崖边路,喉结上下滚动,暗中握紧了浸透盐水的缰绳,手心的汗把缰绳攥得更紧了。 马车转向狭窄山道,两侧古木参天,树影在车身上斑驳摇曳。随着马车颠簸,车轴的裂痕处缠绕的钢丝发出细微的 "噼啪" 声。 当马车行至鹰嘴崖最险处,突然一阵狂风卷起车帘。 贺大爷伸手去扶,却听 “咔嚓” 一声脆响,车轴处钢丝迸断,裂痕如毒蛇般迅速蔓延。老周望着前方仅容一车通过的崖边路,心跳如擂鼓,暗中猛拉缰绳。那被腐蚀的皮革不堪重负,“啪” 地一声断裂! 惊马顿时失控,嘶鸣着向前狂奔。贺大爷脸色骤变,慌乱中抓住车辕,他发出破音的嘶吼:"老周!你这蠢货在干什么......" 他的叫骂声被惊马的嘶鸣声与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淹没。 可话音未落,只听 "咔嚓" 巨响,车轴彻底断裂!马车瞬间失去平衡,如断线风筝般朝着悬崖边缘滑去。 贺大爷在车厢的窗口里与老周对视了一眼,他瞥见老周眼中闪过的惧意与决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寒意。 惊马失去束缚,嘶鸣着向前狂奔,马车如脱缰的野马,朝着悬崖边缘冲去。贺大爷脸色煞白,拼命想要爬出车厢,可车身剧烈的晃动让他一次次摔倒,狼狈不堪,衣袍也被扯得凌乱,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风采。 马车撞上了崖边的石头,碎石随着马车滚落悬崖,发出 "轰隆隆" 的声响。 贺大爷死死抱住车厢立柱,双腿不住颤抖,喉间发出不成调的惨叫。车厢撞在崖边凸起的岩石上,剧烈的震动将他甩出车外。他下意识伸手抓住车辕,却感觉掌心一滑,那车辕表面不知何时竟涂抹了一层油脂! 下一刻,贺大爷的身体如坠深渊,耳边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马车坠崖的轰鸣。朱漆马车在崖壁上翻滚着坠落,车辕、车轮、车厢的木板纷纷脱落,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鹰嘴崖上那株千年古松,在他的眼中却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 最终,马车重重砸在崖底,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屑四溅,扬起漫天尘土。而贺大爷的身体,也在剧痛中失去了知觉,只留下悬崖边回荡的惨叫,渐渐被山风吞没。 崖底弥漫着腐叶与瘴气的腥甜气息,令人作呕。丰年从巨岩后转出,怀中药箱随着步伐发出细碎响动,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崖底显得格外清晰。 贺大爷浑身是血地躺在碎石堆中,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额角伤口不断涌出鲜血。他费力地眨动眼睛,朦胧间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靠近,他想要呼救时,一块浸了麻沸散的帕子便捂住了口鼻,却只能发出 "嗬嗬" 的气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丰年缓缓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贺大爷,这位平日养尊处优、风光无限的主子,此刻却狼狈不堪。丰年的衣服下摆扫过沾满血迹的碎石,他伸出因害怕紧张而有些许颤抖的手捏住贺大爷的下巴,指尖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冷声道:“贺大爷,受惊了。” 说这话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阳光照亮他手中寒光闪闪的银针,眼底尽是止不住的冷漠。丰年随即展开泛黄的穴位图,按照贺景春教他的方法开始施针。 "大爷,这是三少爷教我的,叫哑穴三重封。先取天突,再刺廉泉......" 丰年语调轻柔,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银针如鬼魅般没入贺大爷喉间,贺大爷顿时瞪大双眼,脖颈青筋暴起,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早已没了力气。剧烈的刺痛从喉咙蔓延开来,他张嘴想要惨叫,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 他指尖不如贺景春那般蝶翼轻点,虽十分生疏,却透着一股狠劲,三根银针最终没入喉间要害。贺大爷身体剧烈抽搐,喉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大爷可知,这手筋断了,连茶盏都端不稳?” 丰年贴着他耳畔轻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与快意。 匕首寒光一闪,已挑开衣袍的袖口。贺大爷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拼命扭动身体,却被丰年用膝盖死死抵住脊梁。刀锋顺着腕骨游走,突然发力,只听 “噗” 地一声闷响,血珠溅在枯叶上。 手筋应声而断,肌腱断裂的闷响惊飞了栖息在枯树上的几只鸟儿。 剧痛如惊雷劈过全身,贺大爷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的身体猛地弓起,双眼怒瞪,无声的嘶吼在喉间翻滚,他想嘶吼,想咒骂,可哑穴被封,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含混的呜咽。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涎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在碎石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将碎石间的血迹晕染开来。还未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右脚踝已被狠狠踩住。丰年的靴底碾着脆弱的关节,骨头摩擦的声响让人心惊:“脚筋断了,便再也踏不得青云路。” 丰年已经拽起他的左脚,匕首精准地挑断脚筋,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切割一块毫无生命的布料。贺大爷的身体剧烈抽搐,震得枯叶簌簌落下。断裂的脚筋如两截蚯蚓般蜷缩在伤口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浸透了那双织锦靴。 "您这双打过三少爷的手、踹过大夫人的脚,也该歇歇了。" 丰年语调平静,仿佛在修剪花枝。当最后一根脚筋被挑断时,贺大爷的眼神已彻底涣散,唯有泪水混着血污,在惨白的脸上蜿蜒成绝望的沟壑。 原来那个生得十分好看又俊朗的男子,那双多情勾人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涣散得不成样子,恰似熄灭了的烛火。 贺砚江眼睁睁看着丰年将染血的匕首在自己衣襟上擦拭干净。山风卷起枯叶,盖住了他不断颤抖的残躯,唯有喉间压抑的呜咽,在空旷的崖底回荡不休。 丰年离去前冷冷丢下一句:“还请大爷自求多福吧。等会儿老周便会回去与老太爷禀告,说马车跌入崖底,您还是会回贺府的。”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暗流转春 贺老夫人正在伺候贺老太爷汤药,贺老太爷的身体逐渐好转,可毕竟年纪也大了,好得很慢。 秀河一脸为难的进来,贺老太爷喘了口气,骨节嶙峋的手指推开碗口,浑浊的眼瞳却似淬了霜的利刃,直逼得秀河背脊发凉:“怎么了,这般哭丧着脸,莫不是天要塌了。” 秀河偷眼觑了觑贺老夫人,见她执匙的手微微发颤,药汁顺着匙沿蜿蜒而下,在青玉碗口凝成琥珀色的珠子。 贺老太爷却摆了摆枯枝般的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不能听的。你只管说便是。” 秀河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衣裾在青砖上散成惨白的花。 他咽了咽唾沫,声音发颤:“老太爷,贺府的马夫来报,说是大爷坐马车的时候马儿受惊,坠入鹰嘴崖底了。那马夫也是摔伤了手臂才堪堪逃出来的。还请老太爷派人去寻。” “哐当” 一声脆响惊破死寂。白瓷药碗在青砖上炸裂成蛛网裂痕,褐色药汁泼洒如血。贺老夫人面色骤变,瞬间惨白如纸,鬓边那支竹叶嵌珠的珠翠簌簌作响。 贺老夫人眼底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却是止不住的,她失声道:“怎会如此?他不是......” 话至此处,尾音消散在骤然凝滞的空气里,她与贺老太爷对视的瞬间,看见丈夫眼底翻涌的暗潮。贺老太爷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被贺老夫人注意到了,这才转了话头:“江哥儿不是还在庄上吗?怎会去什么鹰嘴崖?” 怎么会这样?鹰嘴崖不是去靖州的必经之路啊,这老大怎么会在那里掉了崖? 贺老太爷闭目片刻,额间皱纹如刀刻般深刻,似是在权衡利弊。思绪百转千回之后,声音沙哑着开口:“...... 自作孽罢了。你且带些人去崖底搜寻,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车夫也请大夫好生医治,此事不必再来回禀,我不想听。” 言罢,便似耗尽全身气力倚在床头,神色疲惫至极。秀河忙不迭应了,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夫妻二人。贺老夫人望着满地狼藉,欲言又止。贺老太爷凝视着她许久,目光深沉如古井,半晌才幽幽道:“且去安排罢。” 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 直至暮色四合,贺大爷被贺二爷背着回来了,按照贺老太爷的吩咐放在贺大爷自己的院子里。他瘫软如泥,也被摔伤了嗓子,嘶哑得发不出声。 贺老夫人隐在昏暗的房门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一昧盯着贺景春。他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贺大爷诊治。 他愈来愈大,那双眼眸与贺大爷十足十的像。他的眉眼如画,一双大又略长的垂泪眼似笑非笑,似有秋水一般明亮又含情脉脉,却又不像女子般柔媚,此刻却又透着几分冷意。 贺景春正面上恭敬的听着大夫说的病情,心里却琢磨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以为贺大爷会流血过多而死,回来时就已经咽了气,怎料还留得一口气回来?早知道就让丰年拖去活埋罢了。 见贺大爷用怨毒目光剜着自己,他垂眸冷笑,想想也算了。横竖如今你废人一个,且拖着这副残躯慢慢对着母亲忏悔去吧,这样比死更适合他。 待大夫退下后,贺老太爷坐在床边,神色复杂的看着贺大爷。他如今说不了话,四肢筋脉尽断,再无站起来的可能。贺大爷却仍拼尽全力,用怨毒目光剜着贺景春,眼中恨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贺老太爷长叹一声,转头吩咐贺老夫人去处理贺大爷后院的事:“江哥儿如今这般,莫要误了府中姨娘们的前程。你去备些盘缠,愿走的便让她们回家改嫁,或自己做些小生意也使得。愿留的也随她们罢。” 贺老太爷来的时候景春和他说起了这个,他觉得有道理。那些丫头有些年纪不大,不好白白待在府里蹉跎,耽误人家一生。 贺老夫人便先回去了。 正当屋子里只剩下三人时,贺老太爷却是叫住了刚要退下的贺景春:“你给我站住。” 贺景春跨出去的脚步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地转头看着贺老太爷。贺老太爷的眼里藏着说不清的情绪:“去书房里等我。” 声音低沉如古寺暮钟,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贺景春应诺去了贺老太爷的书房。 贺老太爷等贺景春走了,看着贺大爷那怨毒的眼神一直盯着贺景春,不由得摇头长叹一声:“我对你的那些好,总有你姨娘的情分在里头。当年她为了生你大出血而亡,我便把你交给了你母亲......现在想想,一开始竟都错了......” 他端起桌上的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了贺大爷:“江哥儿,你如今这般,也莫要怨他。他是为了他的母亲,你终究是亏欠了他们母子。” 贺大爷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贺老太爷。这事父亲竟知道?那他为何没出手阻拦那杂种? 他不甘心的全身蠕动着,想开口质问,喉间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连半个字也吐不出。贺老太爷放下药碗,缓缓起身:“我会叫老丁寻个妥当人来伺候你,你为了春哥儿,也该尽点父亲的的责任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贺景春在书房内候着,烛火在黄铜兽形烛台上明明灭灭,将墙上贺老太爷亲手所书的《诫子书》映得影影绰绰。他望着案头那株三角梅出神,这三角梅在大历本就稀罕,贺老太爷费尽周折才寻得一小枝,精心修剪培育。 此时夜色渐深,烛火已经被点起来,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映得满室光影摇曳。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推开。 贺老太爷踏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阔步而入,衣袍下摆扫过门槛,带起的风卷得烛火 “噗” 地晃了晃。贺景春忙起身行礼,抬眼望去,却见祖父面色阴沉如水,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啪!” 还未及开口,一声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贺景春的脸上,巴掌的力道带着经年的震怒。贺景春被这记耳光打得偏过头去,踉跄一步。 他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血腥味在齿间蔓延。贺景春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他咬了咬牙,直直的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不抬头看人。 青砖的寒意顺着他的膝盖直窜脊背。一张纸被贺老太爷狠狠扔在地上,贺景春迟疑着伸手拿起一看,是他给丰年的穴位图。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贺老太爷,只见老人坐在太师椅上,神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我让那小厮瞒着你。”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看到丰年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还以为是他第一次杀人害怕得很。 贺老太爷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雷霆,却在触及少年通红的眼眶时,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缓缓蹲下身子,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那片红肿: “我不知道为何你父亲会出了庄子,可那张穴位图祖父曾见你用过。傻孩子,你糊涂啊,万一祖父没派人及时去崖底,被有心人捡到了那图,或是这图落在官府手里......你这是要拿自己的前程去赌吗?” 贺景春梗着脖子,盯着地砖上明灭的光影,这些日子压抑的情感突然在此刻有了点裂痕。他再抬起头时,眼泪砸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声音也开始哽咽: “他杀了我母亲,他得偿命,他该死。祖父,我是娘亲的孩儿,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贺老太爷喉头滚动长叹一声,将他搂入怀中,粗粝的掌心拍着单薄的脊背,语气难得温柔:“怪我,怪我......祖父都知道,可你父亲不能死。唯有他活着,才能护你在贺府里周全啊……” 景春闻着贺老太爷身上的沉香味,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舌头,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贺老太爷把叶氏和叶家的打算细细的说给了他听。贺景春呆呆的听完,想起了叶氏走前和他说的那句话,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承受不住这份沉甸甸的爱。 他仍旧跪在青砖上,可挺直的背脊却渐渐弯了下去,他的眼睛里有些迷茫:“祖父,那我什么时候能了结他?” 贺老太爷将他扶起,那双粗糙的手掌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浑浊老眼中满是坚定:“等你真正有能力的时候。”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将祖孙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贺老太爷等贺景春走了之后,一个人站在门外看着明月。那月光照在屋檐上,将整个院子衬托的十分清冷。 待贺景春离去,贺老太爷独自立在院中,望着天上明月出神。那月光清冷如霜,洒在屋檐上,映得满院寂寥。他想起贺景春出生那晚,也是这般月色,那时贺大爷满心欢喜,自己和老三为他取了 “望舒” 的小字,盼望他一生舒心顺遂。如今想来,当真是讽刺至极。 贺景春有些重心不稳,只觉得有些跌跌撞撞的,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霁月堂。 转眼霁月堂的柳树发了新芽时,贺景时即将春闱,从国子监回贺府温书了。 这阵子贺老太爷身子大好,亲自为孙子打点去贡院的一应物什,还时不时的叫他去书房说话。贺景时一回贺府,便把自己关在长虹馆,除了吃饭睡觉,一门心思埋头苦读。 二夫人一如往常地去了寺里给贺景时祈福,添了大把香油钱。 贺老夫人不知从哪寻来许多道士符咒,非要烧了化成水要给贺景时喝,亏得贺二爷眼疾手快拦下。贺老夫人很不高兴,贺二爷无奈,只得皱着眉头替儿子喝下。那符水苦涩难咽,贺二爷喝完便呲牙咧嘴,谁知第二日竟闹起了肚子。 贺三爷听闻此事后,笑得眉眼弯弯,特地跑来霁月堂找贺景春讨药。 贺景春看着贺三爷圆圆的脸蛋一副坏笑,有些好奇道:“三叔叔,何事这么开心?” 贺三爷一副强忍着笑意却又忍不住的样子十分好玩,悄悄的同他说道:“你二叔喝了符水,这几日闹着肚子痛痛难忍,遣我来寻几服药解解。” 贺景春闻言,忍俊不禁,忙取了药递与他。 他也今日也开始去了齐府,九月份就要参加礼部和太医院的考试了。 齐国安却是像不急一般,偏让他去国安寺摘几日的草药,贺景春虽满心疑惑,却也只能照做。谁料每日回来,总少采一味药,日日挨齐国安的板子。 贺景春为此很是郁闷。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春闱前后 转眼便到春闱前两日,贺府上下恰似热油泼入滚水,顿时炸开了锅。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廊下人影穿梭如织,下人们皆脚步匆匆,扛着箱笼疾行,手持掸子细细清扫庭院,连廊下的灯笼都被擦拭得焕然一新,映得抄手游廊流光溢彩。 雕花木窗棂外,春日暖阳斜斜地洒进来,在青砖地上铺开一片碎金。池子的水纹波光映在高丽纸上,衬得书房波光粼粼。 陈妈妈进来给景春端了盘热气腾腾的牛乳香菱玉团,那玉团雪白软糯,仿若凝脂,甜香四溢。她将盘子轻轻搁在案上笑道:"哥儿快尝尝,这是厨房新学的南下点心。” 说着用绢帕擦了擦鬓角,眼角眉梢带笑的说起外头的热闹: “二房这阵子可热闹着呢,各房送去的东西都要堆成了小山,奴婢方才去长虹馆送东西时,看到二夫人指挥着丫头们收拾东西忙里忙外的,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长虹馆都拆了打包搬到贡院去呢。” 春闱分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一共九天八夜。 考生一进去,便如同与世隔绝一般,吃喝拉撒睡全靠自己,可不得铆足劲准备么?贺景春早早地就给贺景时备去了十锭的墨锭,还有两套豪猪笔,足够他这几日用了。 贺景春看着吴钰拿过来的账本,是这个月的账册和各铺子情况。这两个月铺子都在忙着整修和翻新,这个月才算正式营业。 贺景春搁下狼毫笔,指尖还沾着墨渍,闻言抬眼看着陈妈妈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也不由淡笑道:“父母之爱子,也不过如此罢了。大哥哥春闱,之前我还偷偷听祖父说过,大哥哥八股文和策论很厉害,可能一回就过。” 说着起身将桌上的茶盏往陈妈妈手边推了推:"倒是辛苦妈妈来回奔波,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陈妈妈立在一旁,拿起茶盏不动,目光灼灼地望着贺景春。见他眉头微蹙盯着账本,便轻咳一声道:"哥儿别看这些劳神的账目了,且听奴婢说件新鲜事。" 待贺景春抬眼,她才凑近两步压低声音: “刚刚三夫人趁着前院人多眼杂,将我唤到后院,特意嘱咐我告知哥儿一声。老夫人命二夫人在府中挑选几个丫头,打算等过了一年守孝期,便给哥儿做贴身女使。” 在大历,父母去世后,子女要守孝一年,而旁支亲戚却是不用那么久。虽说守孝期间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预吉庆之典。可按正常来说,过了百日之后,再娶的人家也是有的,只不过会被人笑话太心急,百日之后则大部分规矩都恢复正常。 毕竟大家的日子都得朝前看。 贺景春显然没想到陈妈妈会这么说,惊讶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椅子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什么?” 声音之大,仿佛要冲破屋顶。随即又慢慢坐了回去,揉着眉心叹道:“三婶婶是怎么知道的?” 陈妈妈看着他的眼神带了点意味深长:“在宅子里当家那么多年的夫人,这点本事总该有的。” 贺景春抓紧把剩下的账目看完了,这才抬头叹了口气:“祖母的心意,加上二婶婶挑选的人,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陈妈妈给他出了主意:“这种事,男子出面多有不便,便是老太爷也不好随意插手。依奴婢看,不如去问问叶老夫人的意见。哥儿前几日不是还说要去叶家询问铺子和田地的事吗?横竖这丫头的事要一年后才办,咱们也不急于一时。” 她实在是怕老夫人会选些安分的丫头进来,若是老夫人再像对付贺大爷那样对付贺景春,大房就真的彻底没了指望。 贺景春目光一亮,说着立刻铺纸研墨,写了信后笔尖悬在半空又转头笑道:"妈妈帮我看看,这措辞可妥当?" 这还是他第一次意义上给叶老夫人写信,往日都是叶氏写信给叶老夫人的。 陈妈妈凑近细看,用指甲轻点纸面:"老夫人虽也识字,可也不太通文墨,文绉绉的词句她最喜欢了。这儿添句 '' 外祖母慈爱 '',那儿,那儿加上 '' 还望外祖母疼惜垂询 '',老太太看了必定欢喜。" 到了春闱前一日,考生需要到贡院去报到。 贡院门口热热闹闹的,各路考生或自己,或和家人一起,整条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车马喧阗,人声鼎沸,吆喝声、交谈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等到官兵来驻守后,情况才好了些。 贺景春一路走着,耳边充斥着车马的喧嚣声和人们的嘈杂声,只觉得进了菜市场般热闹。他正随着人流前行,忽觉肩膀被人重重一拍。转头见贺景明挤眉弄眼地指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贺景时背着被褥枕头,两只手都拎满了东西,脖子上还挂着几个装着水的牛囊。贺景春和贺景明几个都快笑疯了,这哪是去赶考,这分明是去逃难的吧! 贺景春感受到二夫人和贺景媛的目光射过来,一下子就不笑了,赶忙拍了拍贺景明的背,示意他也别再笑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贺老太爷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贺景时这副模样,抚着胡须摇头失笑。 趁着时间尚早,赶忙叫人去街边买了个大背篓过来,老太爷亲自上前整理东西,一边将被褥叠整齐一边笑道:"我乖孙这是要把家搬去贡院?" 说得众人又笑作一团,贺景时涨红着脸嘟囔:"祖父就别打趣我了。" 等一行人整理得差不多了,礼炮一开,大家就都轰轰烈烈的跑去贡院前排队去了。贺景春则数着人数,一边看着年纪各异的举子,一边听一旁的贺三爷说,今年的考生有快六百人这么多。 等贺景时递了牌子进去贡院里,众人才不舍的回去。 贺二爷则是在一旁一把揪住贺景旭的耳朵,声色俱厉地教训道:“你要是今年没给我中举,老子把你烤了!” 贺景旭最怕父亲了,耷拉着个脑袋应诺。贺景明听到了这茬,要上马车的脚就停了下来,幸灾乐祸地朝贺景旭挤眉弄眼,和贺景春几个笑话他,却也被贺三爷打了一脑袋:“笑屁,你今年要没给我过了院试,我把你揉到粪坑里!” 这下轮到贺景春在笑他了,笑得眉眼弯弯。 到了庆芳香园的时候,贺景春找了巡铺子的由头溜下来了。贺景明耐不住寂寞,拽着他的袖子撒娇,也和贺景春一起下来,贺景昌则是一心想立马回贺府温书。 贺景明下了车,不由撇撇嘴:“四哥如今愈发老成古板,平日里叫他出去玩,总是推三阻四,也不肯,看书都快看傻了。” 贺景春帮他系紧了松掉的鹅黄四合菱玉丝绦,打趣道:“他一门心思就想着读书做官,自然无暇顾及其他。还有你,跟着我作甚?我是来巡铺子的,可不是来玩的。你再不回去温书,当心三叔叔又要揪你耳朵了。” 说罢,他伸手点了点贺景明圆圆的脑袋,目光温柔。贺景明却搂着他的脖子,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事,我爹爹日日给我开小灶,明日周学究的课,我应付得来!” 二人正慢悠悠的走着,贺景春正和他讲着铺子的事情,突然一阵急促的车马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阵叫嚷声:“让一让让一让!” 贺景春一回头,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便被一股大力撞得踉跄倒地。 贺景明吓了一跳,忙去扶贺景春起来:“三哥哥!” 同时转头便要发作,和人吵架起来:“有没有长眼睛啊,大白天在这乱跑什么?这么大力,撞伤了怎么好?” 贺景春有些吃痛的揉着肩膀缓缓起身,想要看清是谁。那撞人的小厮满脸焦急,顾不上多说,慌忙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又手忙脚乱地将贺景春扶起:“公子对不住!我家二公子春闱要迟到了,实在是情急之下……” 小厮帮着贺景明将贺景春扶起后,看清被撞之人,又是一番连连道歉。 贺景明怒意未消,正要继续理论,被贺景春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冲着他摇摇头,才转过头对着那个小厮笑笑:“无妨,春闱是大事,莫要误了时辰才好。” 那小厮连忙哈腰谢过,随即不敢耽搁,赶紧挥手叫了车夫立即走。 就在马车与贺景春擦肩而过时,车窗的帘子被掀开一道小缝,一双眼眸从里面探出,上下打量着贺景春。那目光慵懒又带着几分玩味,忽然间一亮,直勾勾地盯着他。 贺景春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被这目光打量得浑身都不自在,却也不好发作。 待马车疾驰而去,贺景明还在那气呼呼地在原地跺脚:"三哥也太好说话了!" 贺景春拉着他走进庆芳香园。茶舍内字画、摆设焕然一新,处处透着雅致。窗台上整齐地挂着几张金笺,皆是文人书生留下的墨宝。这几日因着春闱,来茶舍中的人比往常多了不少。 掌柜的给他们留了个二楼的雅间,端上贺景春爱喝的茉莉汤,又给贺景明上了漉梨浆。贺景明生等着掌柜走了,这才拉着贺景春的衣袖不满道:“三哥,方才做什么拦着我。” 贺景春笑着端来一盘切好的梨子,摇摇头,轻声说道:“你没瞧见那马车檐下的灯笼吗?那上面写着池府。” 贺景明脸色突然很精彩,不由得结巴起来:“靖海侯池家?就是那个,那个,他家有个公子强抢民女不成,差点被靖海侯打死的那个......池家?” 贺景春苦笑的点点头:“莫要与他们起冲突,若真闹出事来,咱们贺家可护不住咱俩。” 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挑眉问贺景明:“你怎么知道被差点打死?” 贺景明嘿嘿一笑,起身挨着贺景春坐下了,和他悄悄咬起耳朵: “我爹爹曾经悄悄打听过,靖海侯为人刚正不阿,最是严肃明事理了。被打的那个公子听说是靖海侯夫人年纪大了才生下的小儿子,所以被宠得无法无天。那一次靖海侯几乎是动了大怒,真的要被打死,还是你师父把人救回来的呢。” 贺景春听完,随即迷茫的抬头想了一会,这才缓缓道:“嘶......师父确实曾去靖海侯府看诊,那时他正在太医院当值,师娘与我提过此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贺景明兴奋起来,更加小声了:“就是就是,那次还是靖海侯夫人请了旨,要叫宫中太医去给他儿子医治呢。” 说罢,两人对看了两秒,随即笑的乐不可支。随即掌柜上来,给贺景春端了做成兔子模样的玉露膏,和金蟾样的桂花糕,还有一盘橘蜜金桃。 贺景明没见过,瞬间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满嘴含糊道:“好吃!” 贺景春看他吃的样子,也笑的露出牙齿:“好吃吧?其实就是家里常做的糕点,我叫点心师傅做成这模样。眼下春闱,最是需要好寓头的时候,这里的金蟾折桂糕、大鹏展翅团很受欢迎。” 不得不说,吴钰的法子十分奏效。请来的说书先生每日讲古论今,或是说些有的没有的,还推出以诗换茶,将读书人的诗笺挂在茶舍中展示。若是遇到字好画佳的,不仅免了茶水钱,还将字画留存。 如此一来,茶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比先前不知兴旺了多少。 两人说着话,窗外忽然传来说书先生的醒木声,引得贺景明扒着窗户直探头:"又在讲什么故事?我下去听听!" 等春闱第九日将近时,贺景春收到了叶老夫人的回信。信中写道,待他明年回叶家,便能见到荣哥儿的新娘子了。 关于铺子和庄子的事务,叶老夫人让他尽管放心,相信吴钰的能力,但也让景春闲暇时还是要亲自去巡查铺子。莫要被人蒙在鼓里,让别人起了心思,自己还傻呵呵的不知道。 至于女使的事情,叶老夫人早就寻了两个在叶家管教着,让景春不用管,只让他好好备考。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榜下捉婿 春闱放榜这日,贺府阖府上下皆提心吊胆。 因着上回贺景时中举人时险些被人抢去当女婿,贺老太爷便早早便差了贺景旭要去看榜。贺二爷和贺三爷哪耐得住性子,不等日头高升,忙命人备了马就要往贡院冲。 贺三爷正待翻身上马,忽见贺景春立在廊下张望,眼睛亮晶晶的像浸了晨露。三爷立刻把扳指往袖中一塞,张开双臂唤道:“春哥儿快来!三叔带你去瞧那榜下风光,比戏园子还热闹三分!” 说着探身一捞,将贺景春拽上了马背。 贺景春笑得两个酒窝都露出来了,主要是想见一见榜下捉婿的热闹。他搂着三叔的腰仰头问:“当真有戏文里唱的抛绣球招婿?” 贺三爷马鞭轻扬,打趣道:“何止绣球!指不定还有哪家小姐要学卓文君,当街弹着凤求凰呢!” 一行人扬鞭疾驰,鞍鞯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却见官道上早已人潮如织。远处爆竹声此起彼伏,红纸屑随风漫天飞舞,恍若飘雪。 贺二爷勒住缰绳,望着前方水泄不通的人流直皱眉,祥云暗纹锦靴不安地敲着马镫。连连摇头,转头对贺三爷叹道:“这般摩肩接踵,便是飞也飞不过去!罢了罢了,这般人挤人,倒不如寻个酒楼先填填肚子。” 他捋着光滑的下巴笑道:“眼下人多热闹得很,况且抢婿的早早就在等着了。咱们晚些过去,待那些抢婿的折腾累了再去,省得到时候拉扯不过他们。” 贺三爷闻言哈哈大笑,马鞭一扬,引众人拐进街角,就近找了个酒楼。几人上了二楼雅间入座,檀木桌上早摆好了温酒。 贺景春刚坐下,便听得窗外又一阵鞭炮炸响。贺三爷端起酒杯,指着远处袅袅升起的青烟,笑着解释道:“但凡中榜,家里头必要放鞭炮。像讲究些的人家,早备好了流水席,只等喜报一到,就立刻宴请别户人家吃席。” 贺景春点点头,贺二爷此刻坐不住,匆匆拉了贺景旭下去溜达了一圈。等到他们回来时,菜刚好上来。 贺二爷脸色有点凝重,将酒杯重重一放,对着贺三爷沉声道:“我方才问了一圈,又遇着礼部的人,打听清楚了,才知今年五百多的考生里,竟只取了九十五人,比上次少了两成。” 贺三爷一听,贺三爷手中的酒盏晃了晃,心凉了半截,半晌才道:“今年怎的这般少?” 他顿时也冷静了下来,强作镇定,慢悠悠的给贺景春盛了碗饭,又给他倒了碗蛤蜊汤。 他看着汤里雪白的蛤蜊肉浮浮沉沉:“无妨,考榜就在那,时哥儿若这次不中,来年再考便是。你看那考场里,白了头的老举人都还在拼,咱们怕什么?” 话虽如此,几人却都没了胃口,心里七上八下的,饭都没怎么动。窗外传来或哭或笑的喊声,贺景春攥着筷子的手微微发紧,有些如坐针毡起来。 贺二爷更是坐立难安,一想到路被一大群人堵着过不去,现下又知道入围人数十分少,也不知道贺景时是过还是没过,不由得抓心挠肝的。 “他娘的!” 终于,贺二爷最终忍不住,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里的酒水溅出:“看不到榜,吃不下饭,还得受这鸟气。等不得了!走,便是挤破头也要看榜!大不了再拼他个三年就是!” 几个人便草草扒拉了几口,又骑着马往贡院上去了。 几个人提心吊胆的策马赶到贡院前,只见那张榜下面可热闹得很。 几个穿桃红色大袖衣的媒婆眼尖得很,早就拉着其他人了,见着有人走近,便蜂拥而上。更扯的是,几个人正看到一个中榜的考生刚喊出 “中了”,便立马有几个人拖着他的手脚,把人抬起来往喜轿里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背上的几人见状顿时忍俊不禁,笑得东倒西歪的。还看到有人家带着护卫家丁和抢婿的人干起来的,两方人争得面红耳赤。推推搡搡,嚷骂声、厮打声混作一团,十分热闹。 连素来沉稳的贺二爷都瞪大了眼睛,直叹道:“这什么鬼热闹......这是唱的哪出戏?咱们当年看榜也不曾这么鬼扯过啊......” 正说着,几个人骑着马被架在中间走不得,只得生等着一波人潮过了,媒婆和哪家的老爷气喘吁吁的,贺二爷才麻溜的下马跑去榜上看。 贺景春注意到了那些正在喘气歇息的人,一看到贺二爷奔过去,连忙两眼放光,像饿了几天的狼一般直溜溜的盯着贺二爷。 谁知贺二爷没忍住,声嘶力竭的喊了句:“我儿中了!!!” 今年中榜的一甲三名,二甲十四名,三甲七十八名。贺景时高中二甲第十四名,正好是二甲榜的最后一个。 可他喊得太过于剧烈,太过激动,声音沙哑得变了调,“儿” 字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贺三爷心下一惊,脸色骤变:“坏了,二哥快改口!” 随即慌忙下马,想要去帮贺二爷解围。 这一下好了,有个媒婆站了出来,指着贺二爷,尖着嗓子喊道:“他中榜了,上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贺二爷虽年近不惑,可他保养得好,又没有胡须,况且中榜的人什么年纪的都有,当下他们也不挑了,一堆鸭子一样闹哄哄的就上了。贺二爷正在那狂喜呢,冷不防被人拽住手臂。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要被人抬起来,七八双手便将他往喜轿里抬。他才惊得自己说错了话,拼命挣扎,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可那些人哪里肯听?又不是没人撒过谎,只当他是在推脱。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了就要往里拖。 贺景春见状,急忙下马,奋力挤进人群去帮贺二爷。此时贺三爷也在一旁与众人掰扯,边推搡边喊:“不是他,不是他,他早成亲了,他早成亲了!是他儿子中榜!是他儿子!!!” 混乱中,贺景旭也跑过来帮忙,却没听清贺三爷的话,张口喊了声:“爹!!!” 霎时间,人群骤然安静,贺二爷 “咚” 地被摔在地上。众人齐刷刷转向贺景旭,乌拉拉乌泱泱如潮水般涌来:“捉他!” 贺景春哭笑不得,赶忙挤上前去:“不是他,不是他!我的天爷啊......” 贺景旭吓得撒腿就跑,可没跑几步,便又被人抬了起来,他惊恐地大喊:“是我大哥,我没中榜,我都没考!我还不是举人啊......”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贺二爷忙和贺三爷忙冲了上去,护住了贺景旭......场面乌拉拉闹哄哄的,伴随着鞭炮声和人的嘈杂声,混在一起实在是热闹得很。 待众人狼狈不堪地回到贺府的时候,衣裳发髻全都乱糟糟的,个个气喘吁吁,眼神都是涣散得发直,仿若失了魂一般。 贺二爷的透水白玉银叶冠歪在脑后,抖着被扯破的衣袖,忍不住骂了一句: “是自家姑娘太丑嫁不出去,还是想攀官想疯了!那些腌臜媒婆,挣这等黑心钱也不怕钱掉了嘴里,卡了嗓子眼半夜满粪坑蹦跶去!害得咱们上赶着受这鸟气。” “噗嗤......”贺三爷没绷住,扶着腰笑得直不起身:“二哥,你太会骂人了,这骂人功夫,当真是一绝.......” 众人相视,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笑声混着满院夕阳,倒也驱散了几分方才的惊险。 到了晚间,贺府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响震天,阖家关起门来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贺景时刚出贡院的时候蓬头垢面,全身臭臭的,整个人只一路的打瞌睡回了贺府。现如今调养好了,也活蹦乱跳的去宴席里吃饭。 在宴席上,贺老太爷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和贺二爷一起吃多了酒,爷俩闹着要猜拳比划,硬是热闹了一晚上。 酗酒宿醉的结果就是贺二爷隔日宿醉难醒,日上三竿才慌慌张张去衙门,头还晕乎乎的,整个人头重脚轻呢,就被右少卿王大人好一顿骂。 等到了五月份,贺景时过了殿试,去参加皇帝御赐的“恩荣宴”回来后,进了六部观政。到了八月份酷暑的时候,他已在吏部的文选清吏司任职了。 天气炎热起来,霁月堂的紫藤萝开得如花海一般,茉莉也开得正盛,香气四溢。贺景春却去齐府小住去了,看不到霁月堂的景色。 到了休沐这日晚上,贺景时一如既往一般大摇大摆的进来泡温泉,还带了贺景昌和贺景明一起。 贺景昌一开始还会不好意思,后来和贺景时一样脸皮也厚了,和贺景春知会一声就进来了。 三人在温泉里嬉笑打闹,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映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月光照在霁月堂前面的水池上,微风一吹,满湖的波光荡进屋里。贺景昌刚泡完温泉,听着院子里蛐蛐的叫声,闻着满院的茉莉香,不由得感叹道:“三哥哥这院子里一到夏日就好香。” 贺景时正一边百无聊赖地一格一格打开贺景春的药柜,好奇地查看里面的药材,头也不回地说道:“是,一个大老爷们,院子整的和姑娘的院子一般有的一拼。” 贺景昌看着贺景时二人就像闯入无人之境一般,不由得笑道:“你们两个倒是厉害,一个翻腾药柜,一个倒腾书柜。我记得三哥哥素日不爱别人动他的医书,总嚷嚷着动了医书后,自己都不记得看到哪了。” 贺景明和贺景时对看一眼,毫不在意的继续满屋倒腾:“他在齐府乐不思蜀,哪管得了咱们。他最好说话了,只要知会一声,便由着我们胡闹呢。” 贺景明正找到一本怪谈,翘着二郎腿就在榻上看起来:“三哥哥要住到考了试、医榜下来了才回贺府,横竖得过了重阳,入了秋才能回来。咱们怕什么,不还有丰年给咱们收拾吗?” 门外守着的丰年一听到这话,不由得暗自叫苦,抬头望天:三少爷可快些回来吧。 原是景春临走前嘱咐他留意府中消息,丰年每日除了去武馆练拳,便是在府里打转,得空便去铺子找丰穗闲话。 可如今,除了二少爷被拘在国子监读书,这几位小爷起初还隔几日来一趟,如今竟是日日都来报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特别是大少爷,休沐的时候就跟住在霁月堂一样不走了。那几人要么翻腾药柜,把药材混到一起,然后告诉贺景春,让他自己惨叫着慢慢整理,要么就是把医书随意翻了个遍,看又看不明白,还随意乱放。 丰年至今还记得贺景春第一次看到那混乱场景时,气得整个人也不叫唤,生生咳嗽了三四天。 自那以后,陈妈妈便时常与自己一起整理药柜和医书。托他娘的福,药柜的位置丰年都快记熟了,医书还是三少爷给了他整理的书单,说几个少爷弄乱了没事,说是乱了只管按书名归位便是。 这边贺景时搞完了他的药柜,还煞有其事的坐在桌子前,用毛笔沾了沾那大的不像话的兔子砚台,一边嘴里碎碎念:“山参混进薄荷柜,紫苏叶搁到蝉蜕那,寒水石和黄连作伴......” 写完满意的拍了拍手:“好啦,让他回来自个整理去吧。噢,他屋里凉快,到了夜里波光粼粼的,好看得很。现下泡完温泉困了,等会去他池边钓会子鱼,我直接在他这睡了,懒得走那两步回长虹馆。你们要在这睡吗?” 贺景昌哪敢真的这么没规矩,忙摇摇头,捧着书走了。 贺景明住在前院,也没什么人管,自然乐得和他凑一起。只叫小河把第二日的衣裳和书笼拿到霁月堂,便和贺景时去东厢房睡觉去了。 贺景春特地把东厢房收拾了出来,就怕这几个人晚上泡了温泉,赖在正屋不肯走,特地给他们睡觉用的。 丰年习以为常,很熟练的把床铺好了,还点了熏香,被贺景时拦住了:“不要再点茉莉香,闻得我脑瓜疼,点薄荷吧,闻着舒服凉快。” 丰年正要去后罩房休息,被陈妈妈拦了下来,他有些疑惑:“妈妈怎么了?可是五少爷又把茉莉花给掰了?” 陈妈妈神色凝重的摇摇头,嫌弃的看着他:“什么事也值得说。” 她警惕地张望四周,压低声音:“柳姨娘有身孕了,今日去禀告了老夫人,老夫人还赏了她几匹锦绸罗。” 贺大爷的姨娘基本都出了府各自生活去了,只有柳姨娘,还是她苦苦哀求了贺老夫人才留了下来。 丰年刚要发作,便被陈妈妈按了下来:“眼下哥儿在外专心温书,且瞒住了,等他回来再说,别扰了他心绪。” 这......这可稀了奇了,贺大爷都躺在床上许久动弹不得了。丰年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捂住了嘴巴,掩盖自己的惊讶:“不会吧,她......” 陈妈妈示意他别叫得太大声,她毕竟是女子,大抵知道柳姨娘在想什么: “只怕她起了做主母的心思。大爷现下跟废人没区别,别家女子自是不可能再嫁进来。这主母的位置,若是被她生下儿子,保不齐真有可能被扶正。” 夜色渐深,露重风凉,蛐蛐儿的叫声愈发清亮。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杏林院考 等贺景昌和贺景明去考了院试回来后,已是九月清秋。 贺景春案头书卷堆叠如小山,青灯黄卷下,愈发勤勉,每日里不是捧着医书苦读,便是伏案抄写医理。 这日晌午,日头正毒,丰年踩着日影进了齐府,怀里抱着贺景时送的东西,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一见到贺景春,也顾不上擦汗,忙不迭说道:“三少爷,大喜事儿!院试结果出来了,四少爷和五少爷都中了秀才。咱家三爷起初愣是不信得直摇头,说什么‘莫要诓我’,偏巴巴的顶着日头跑去看榜,回来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 贺景春一想到三叔那副着急忙慌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发笑。贺景明虽然调皮又不大爱读书,可贺三爷日日给他开小灶,和贺三夫人一起日日抓着读书,秀才倒也不难考......吧。 贺景春连日苦读,早已疲惫不堪的歪在了榻上,累得双眼似睁非睁,声音也含糊不清: “如此甚好。你去我库房里挑些好东西送去。再去给四弟弟量量身段,前些日子送他去院试,我瞧着他衣服袖口短了些,怕是穿着局促。让裁缝铺子赶紧做几身新衣裳,秋冬的也一并赶着做出来,记得尺寸要做大一两寸,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丰年给他掖了被子,应了一声,也不听贺景春挽留他在这歇一会再走,忙匆匆去办事了。 待至院试前一晚,夜色深沉,繁星点点。 齐国安悄悄从文氏处过来,去了几趟梦溪斋看贺景春。夜里凉,他裹着宝蓝色织银松叶灵芝纹的大氅,在廊下踱来踱去,时不时透过窗棂向里张望,心里紧张得很。 虽说这次的考题是太医院的院使和院判一齐出的,可他却没和贺景春明言,只在平日教学里提了几次。他心中实在没底,也不知道这傻子能不能体会,可别在考场上抓了瞎。 其实他也不需要紧张。只要考上医丁入了备考,进太医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可他还是紧张得辗转难眠,每隔一会儿便要去梦溪斋查看一番,最后索性披着大氅,在榻上和衣而卧,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卯时未到,天色尚暗,齐国安便猛然惊醒,额头上还沁着一层薄汗。 他抬眼一看,只见文氏已在梦溪斋中忙忙碌碌的准备东西了。见他醒来,文氏连忙招手,打开两个箱笼,笑盈盈地说道: “我给春哥儿备了两个箱笼,一个里头放了全套的笔墨砚台,另一个装了吃食和清喉饮。昨儿个我特意让厨房熬了茯苓膏,提神醒脑最是管用。你仔细瞧瞧,可还有什么遗漏的?” 齐国安揉了揉惺忪睡眼,凑近细细看了一遍,忽而眉头一皱,忙走到柜子前,取出素色的对襟衫和扇子,一边放进箱笼里一边念叨:“今儿要考一天,中午就只待在座位上晒太阳,外头日头毒,不备些东西,怕他身子吃不消。还得拿些清凉膏,对了,银针也得带上......” 话音未落,文氏已将绣帕轻轻覆在他手背:“知道你疼春儿,可也别累坏了自己,我瞧你倒像是没睡好。” 因齐国安要去院试监考,一行人早早便出发了。 此次太医院与礼部商议了一下,将考核地点设在院试之处。礼部派了人,和太医院的两个一起监考。因考医丁的人数与科举相比少了许多,今日氛围倒不似科举那般喧闹拥挤,多了几分静谧。 齐国安刚下了马车,便遇到了同样来监考的另一个院判。 那院判姓卜,单名一个川字,资历比齐国安略长些。他见了齐国安自己穿了一身官服过来,不由得笑呵呵的问他:“你家那宝贝徒儿呢,怎不见人影,莫不是还在梦里啃医书?” 齐国安笑着行礼,温声道:“还在车里歇着呢,这几个月日日晚睡苦读,今儿又起得太早,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我刚给他扎了两针提神。” 卜川听了,忍不住抚掌大笑:“你呀你,对徒儿这般上心,倒显得我们对自家崽子薄情寡义般。” 齐国安先去正屋与礼部众人打过招呼,贺景春那他不方便过去,卜大人贺景春也见过,所以为着避嫌,只得麻烦礼部的人多过去巡一巡。 这边,贺景春早已规规矩矩地排好队,待锣声一响,他牢记齐国安的叮嘱,恭恭敬敬地将腰牌递给门口考官。考官上下打量他一番,递过号牌,冷冷道:“照着上面找位置去。” 贺景春抬眼望去,只见一排排狭小的隔间紧紧挨着,心中不禁一惊,张大了嘴巴。当下定了定神,他顺着灯笼指引,在院试最里面的隔间坐下。 这隔间十分逼仄,仅容人盘腿而坐,连躺卧都难,他这才明白为何家中参加院试的兄长们考完都疲惫不堪。能在这地方坐几天的,也是神人啊。 贺景春看着其他人陆续坐好,不由得十分紧张。他忙摆好了笔墨和银针,待考官发下试题,他便全神贯注地看着上面的题目。 只听铜锣再次敲响,院试的考生们纷纷齐刷刷的动笔,一时间,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声传来,随后又渐渐安静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次考试分上下三场,上午考的是理论知识,题目多从《内经》、《难经》、《脉经》、《本草》等医书中选取,考卷是一卷长长的卷轴,题目着实不少。 齐国安在考场里来回踱步,心神不宁,面上虽是认真巡考,可满脑子都是贺景春。他偶尔就伸长脖子向里面张望,活像个伸长脖子的老母鸡。考完后,还拉着礼部的人问东问西的。 到了午休吃饭时,他也食不知味,勉强扒拉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这副模样把卜川笑的不行:“我说国安,你是在担心他答不上来,还是担心别的。想当年我家那泼皮考试,我都没这般操心,不也顺顺当当进了太医院?” 齐国安嘴里的饭嚼了许久才咽了下去,苦着脸道:“你家远山天资聪颖,我家春儿笨的不行,我担心啊......” 卜川闻言就白了一眼,哼了一声:“少来了!前些日子是谁在钱序面前,把自家徒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会子倒给我谦虚起来了,谁允许你的。” 随即他又拍了拍齐国安的肩膀:“我明白你的心情,也别太担心了。罢了罢了,我这就去考场替你走一圈,看看你那好、徒、弟,省得你坐立不安。” 说罢,卜川匆匆扒完最后两口饭,一抹嘴,挤眉弄眼的走了,看得齐国安目瞪口呆的。 等了好半天,齐国安都快憋不住要冲过去了,才见卜川慢悠悠地回来。齐国安急忙上前拉住他衣袖,连声问道:“怎么样?” 卜川却故意卖起关子,笑着看他,半天愣是不说半个字。齐国安急的直跳脚:“你这嘴里塞茄子了不是!我自己去。” 卜川赶忙拉了他回来:“诶诶诶,我说便是。你那徒儿正吃东西呢,模样和你吃东西时如出一辙,慢条斯理的。还一边吃一边盯着屋檐上的鸟儿瞧,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 说着,用手肘撞了撞齐国安的肩膀,调侃道:“有些日子没见到你家春儿了,长得倒是愈发好看了。” 齐国安笑出声来,这才稍稍放心,笑道:“如此便好,他若紧张,吃饭时必定食不下咽,只顾发呆。” 随即口气略微带着骄傲和嘚瑟,摇头晃脑道:“唉,再丑也不敢嫌弃罢喽~” 卜川转头就走。 下午考的是作歌谣,这可让齐国安又紧张起来。贺景春那几本书其实都已经熟知,记得十分牢固,可作歌谣却是他的短板。齐国安只盼他能拿个中等成绩就算好的了。 等到了三炷香的时间后,铜罗又敲了一声,要开始考第三场了。 院子中间左右两侧各摆了一张大木桌,桌上放着空白的人体穴位图,中间立着黄花青木博古屏风,隔开两边视线。卜川与齐国安分别坐在两侧,礼部考官按座位顺序带考生前来。考生需依次上前,在人体图上点出指定穴位,考完便可离开。 轮到贺景春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天色已晚,眼看就要掌灯了。卜川和齐国安早就累得半死,可一听到贺景春的名字,立刻来了精神。 卜川故意板着脸向贺景春招手:“来我这吧。” 贺景春赶忙上前去,见到是卜川,心里略微放松下来。齐国安则从屏风后探出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看个没完。卜川忽略了那道目光,等贺景春掏出银针,便开始出题。 “阳白穴、攒竹穴、天突穴、璇玑穴、外陵穴、府舍穴、阳池穴......” 卜川一连念了四十多个穴位,贺景春都能准确无误地扎出来。他在本子上记录着,暗暗点头,面上却依旧严肃:“行了,去吧。” 他心中暗叹,真不愧是齐国安带出来的。平常大夫或太医只需擅长一科即可,齐国安最擅长的却是两科。看样子,他是将自己最擅长的那两科都教了这个徒弟。 贺景春这才双腿酸痛的出了院试的门。文氏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见他出来急忙上前,一把搂住了他,满脸关切道:“可算考完了,如何?师娘给你带的吃食都吃了吗?怎么这般晚?” 他耐心的答着,和文氏一起在车内等齐国安回来。 齐国安和卜川正在整理东西,卜川喘了口气:“看着人不多,却是要折腾一整天。一想到明日要批卷,我就不想上值。” 齐国安笑话他:“怕什么,那些御医吃闲饭不成?” ...... 待街上热闹起来,齐国安这才上了马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兴致勃勃地说:“走,去酒楼好好吃一顿去。” 文氏满心欢喜,抓着他肩膀,急切问道:“是不是过了?快说!” 齐国安温柔的笑了笑:“还没批卷,连我也不知呢。等明日批了卷,大后日放了医榜,你们自己看去。” 文氏撇了撇嘴,嗔道:“就会卖关子。” 话虽如此,可到了第三日,文氏还是起了个大早,又是吩咐备马车,又是在内室焚香祷告,忙得不可开交,整个秋水院一片喧闹,把齐国安也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看见文氏忙得团团转,不由得奇怪的问道:“不过看个榜,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又不是什么大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文氏头也不抬,没好气道:“你不懂,自睡你的去。” 齐国安苦笑两声,起身看着文氏,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姑奶奶,你就别折腾了,他早......” “不许说!” 齐国安刚想说些什么,文氏急忙打断他的话,不满的的看着他,忍不住责备起来:“你要么一开始就和我说,要么就别说。今儿要看榜,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平白扫了兴致,最讨厌了。” 齐国安一脸无奈,随即又重新躺下,嘟囔道: “咱们看榜的过场还是要走一遍的,等下咱俩就看他在榜下如何傻笑就行。等礼部消息一到,就能进太医院了,这小傻子命好,有我替他谋划,保管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 文氏听了,这才在床边坐下,轻轻摇晃着他:“那他到底考得如何?我记着你们苗院使不也是批阅的吗?” 齐国安甩开被摇晃的手,缩回被窝:“嗯,但春儿的答卷是卜川他儿子卜远山批的,苗院使只是复审。答题上中,针灸上上,就歌谣得了个中等,估计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的。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贺家都是读书人家,就连他家贺景明都会作诗,怎么到他这就哑了火。” 文氏用力的拍了他的背一巴掌,满心欢喜的去备早饭了。 等贺景春来秋水院吃早饭时,见齐国安和文氏神色平静,甚至隐隐透着凝重,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忐忑不安地问个不停:“师父,我是不是......没过?” 齐国安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淡淡道:“卷子不是我批的,我也不知。你自己觉得考得如何?” 贺景春迟疑片刻,缓缓道:“考题虽有些偏,可都是师父平日里讲过的,脉络图我也背得熟,倒不怎么担心。只是那歌谣......” 他一想到歌谣就要苦笑。 文氏赶忙安慰:“无妨,别想太多,咱们等会儿去看榜便知。” 另一边的贺府。贺景时不到寅时就起了床,祥安见了,十分纳闷:“哥儿今日怎么这般早起,不再睡会?” 贺景时摆摆手:“今日三弟弟放榜,我瞧着这府里怕是没人记得,打算自己去看看去。” 说话间忙换了官服,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出了门,骑着马就往院试门口赶。街上行人稀少,他很快就到了院试门口,忙下了马奔到榜上,一眼就看到了第三行写着的贺景春。 今年考的人不过二百来余人,只有不到一百人过了考核。 贺景时激动的双脚直跺,忍不住欢呼起来:“我,我弟弟过了,我弟弟过了!哈哈哈哈哈......” 贺景春他们到的时候,贺景时正站在榜下,笑得合不拢嘴。贺景春又惊又喜,贺景时上前,与齐国安等人行礼后,一把拉住贺景春的手,搂着他指着第三行:“看看,贺景春。” 贺景春盯着那名字,一时难以置信,呆愣片刻,看了看贺景时,又转头看向齐国安。他见师父正温柔地望着他,脸上满是笑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喜悦,一下子扑进齐国安怀里,大声喊道:“师父!我过了!我真的过了!” 齐国安用力的捏着他的脸颊,笑呵呵的看着他那双多情的眼眸:“我知道。” 贺景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歌谣写那么烂,竟然也过了?” 齐国安笑出声,捏着他的脸颊晃来晃去:“等礼部下了消息,你就得去太医院了。这才只是个开始,等同于你考了个秀才。有我教你,区区医丁罢了,往后可不能松懈,三年后的大考才是关键,切不可掉以轻心,这才刚刚开始。” 他全然忘了院试那日,自己是如何焦急不安,在太医院得知贺景春过了时,又是怎样欣喜若狂,激动得和什么似的,行礼间还差点拂了苗院使的乌纱帽,在太医院闹了个笑话。 贺景时便和齐国安要回了贺景春:“眼下春哥儿过了试,我已派人回去告知祖父,家里祖父想必正欢喜,正要好好谢一番院判呢。不如就请院判今日一同去贺府庆祝吧?” 齐国安听出他话中之意,知他懂礼数,推辞道:“这是春哥儿自己努力罢了,我近日事务繁忙,明日春儿便可回府,还请贺公子代我向老爷子问好。” 贺景时点点头,又摸了摸贺景春的脸,翻身上马:“我还要去衙门当值,明日替你好好庆祝一番。对了,三叔今早来看过榜,这会儿已回衙。二姐临近生产,不便前来,派了玉壶过来,这会儿也回左府去报信了。” 齐国安坐上马车,满心欢喜地赶往太医院,兴奋地说:“今晚咱们去船上吃流水宴,好好庆祝一番。”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风波乍起 贺景春斜倚在霁月堂雕花梨木桌前,薄荷青的发带松松绾着头发,修长的手指揉按着太阳穴,眉峰紧蹙间不时溢出几声低低的闷哼。 案头醒酒汤腾起袅袅白雾,在晨光里氤氲出朦胧的光晕,陈妈妈端着青花缠枝莲纹碗轻轻踱步而入,银镯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哥儿这是何苦来。” 陈妈妈将汤碗搁在描漆斑竹茶托上,指尖拂过碗沿试了试温度,眼角细纹里带了点责备: “哥儿昨日和大少爷他们在院里吃席,也不该仗着没大人管,偏要贪那甜米酒。这糯米酿看似绵柔,后劲却大得很,如今倒自个儿慢慢受这头疼的罪去。” 贺景春闻言勉强勾起唇角,酒窝若隐若现。他似笑非笑道:“原是不知这身子这般不济,不过三杯甜酒,现下倒觉得比烈火烧心还难受。” 他舀起一勺汤,热气氤氲在睫毛上凝成细小水珠。 贺景时在宴席上总爱偷偷给贺景春递酒,每次都被贺三爷抓个正着。 昨日没了大人管束,更是拽着贺景春不放,拼命劝酒:"今儿个没三叔在这盯着,你莫要给我叽叽歪歪的扫兴,这甜米酒最是爽口,多饮几杯又何妨,醉了就睡我这就是。" 贺景春拗不过,三杯下肚便觉天旋地转,如坠云雾。 他昨日回贺府,齐国安高兴,送了一箱东西给他。此刻陈妈妈把东西登记入了库,这才和他说起了柳姨娘有身孕的事情。 贺景春听了像是不太惊讶的样子,他抱着脑袋沉声道: “早该料到有这么一日,当初她不离开,一来是柳姨娘没母家依靠,离了府没有好去处;二来她瞧着父亲眼下残废,贺家不会再对他有重视,所以只要生下孩子,就算他的正妻只是个姨娘扶正的,也并非什么难事。” 陈妈妈惊讶了一下,惊异地看向贺景春苍白的脸。晨光斜斜照在他侧脸上,将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倒像是两弯淡淡的新月。 自己尚未说到这般透彻,他却早已洞悉。她给贺景春按着脑袋,指尖力道轻柔,迟疑了一会,缓缓道: “如今柳姨娘已三个月有余,奴婢看老夫人倒是很重视的样子。这几日正着人把红叶阁给重新打扫了一阵,还拨了四个丫头过去伺候。如今柳姨娘害喜得厉害,大夫说胎像倒是安稳,哥儿可......” 重视?未必。 老夫人一向都不看重自己,也对自己淡淡的,他不信贺老夫人以后会突然转了性子看重这个孩子。只是古人重视子嗣,开枝散叶,就连贺老太爷也不会对这事有什么意见。 贺景春睁眼,想了许久才开口:“如今给柳姨娘看胎的大夫是谁?” 陈妈妈拿了张方子给他瞧:“是郭大夫。” 贺景春目光如炬扫过药方,忽而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咱们不好动手,祖母此举就是要保孩子。我多少也算半个郎中,只要她出了事,所有人都会怀疑到我头上来。我若是开堂坐诊了,您猜猜祖母会不会把柳姨娘的胎交给我照顾。” 他在陈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陈妈妈立刻心神领会的下去了。 贺景春起身出得堂来,盯着院子里的紫藤萝许久,晨光透过紫藤萝花枝洒下斑驳光影。贺景时送他的那只豆绿色的鹦哥此刻正在红枫树上筑巢,忙飞来飞去的捡着树枝。 他其实并不希望那孩子生下来。这孩子若出生,无异于没了父亲庇护。大房在贺府其实都已经算废了,自己若不是身后还有齐国安和叶家,早就被欺凌得连贺景昌都不如。 母亲在世时就不喜欢柳姨娘,柳姨娘更是多次与母亲作对。贺老夫人这个人,如今若真让她做了继室,真的是在恶心母亲。他知道贺老太爷这几年身子愈发虚弱,到时候没了贺老太爷的钳制,他都不知道贺老夫人会做什么事情来。 贺景春倚着门,望着天际流云,心底泛起阵阵寒意。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贺景春带着丰年去了国安寺上香,叶氏的牌位被供奉在了那里,那牌位是他亲手刻的。 国安寺正值深秋,寺中香客却依旧熙熙攘攘,铜钟声响彻山间。贺景春在灯塔里给叶氏点了盏长明灯,又上香念念有词,告诉她自己的考试过了,随后去了后山摘草药。 等贺景春去了前边,正巧遇上了之前的算命先生。 那先生今日姗姗来迟,头戴瓜皮小帽,正不紧不慢地在摊位上铺桌子。贺景春便笑着看他。那先生也瞧见了他,认出是旧识,忙堆起满脸笑意,哈着腰道:“今日可巧了,我这刚来呢,公子是否来算卦的?” 贺景春笑着摇摇头:“来点长明灯的。” 先生一听,忙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与公子有缘,还望公子赏脸算一卦,帮我开个张,做今日第一个问卦之人可好。您若肯算上一卦,权当给小人积攒功德,往后保准诸事顺遂。” 这人说话很讨喜,贺景春却是没多大兴趣:“不了,祝先生生意兴隆吧。” 他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到那先生着急道:“别呀,公子就不想知道姻缘卦上那刀是什么意思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景春闻言,回头侧眸,一双秋瞳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看向先生。他刚要说点什么,一旁丰年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地举着手冲上前:“我我我,我想知道。” 贺景春无奈,只得跟着过去,在丰年八卦的目光中掏出铜板放在桌上,忍俊不禁道:“罢罢罢,那就请先生说一下,满足一下我们丰年大人的好奇心。” 说完还剜了他一眼,丰年却只是乐得嘿嘿笑。 那先生笑眯眯的收了几个铜板,这才坐下来慢慢道:“卦上的刀,指的就是公子的......的......娘子。” 贺景春没听出来他的迟疑,点点头让他继续,那先生开始慢悠悠地摇着龟壳,几枚铜钱 "唰唰" 地落在桌上,看了一会才拍了大腿:“这刀指向......” 丰年伸长脖子,眼睛瞪得溜圆:"快说快说!" 那先生说话大喘气,他故意拉长语调,手指在半空来回挥舞,丰年的脑袋也跟着左右摇晃,贺景春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绣春刀。” 那先生好容易说出来,随即笑眯眯的看着贺景春。贺景春虽不明白其中深意,却也礼貌地笑了笑,拉着丰年便走。 丰年一边下阶梯,一边疑惑道:“三少爷,绣春刀不是锦衣卫的佩刀吗?为何那算命的说…… 噢~~~” 说着,转身一脸促狭地盯着贺景春,嬉皮笑脸道:“难不成是我家少爷会娶了哪位锦衣卫大人的妹妹或女儿不成?” 贺景春无奈地将他的肩膀转过去,笑道:“好好走路吧,早知道就该让那先生算算你的姻缘,看你还幸灾乐祸不。” 丰年却来了兴致,转头凑趣道:“我娘帮我算过,不过却是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哩。” 二人正说着,忽听前方传来小厮的吆喝声,手中鞭子甩得 “啪啪” 作响,驱赶路人避让贵人。 一匹鬃毛光滑的马驹威风凛凛的小跑过来,后面拉着的朱漆青缦车厢很漂亮,檐下的灯笼写着“靖海侯府”四字。银螭绣带在车厢的四个角随风飘舞着,里面时不时发出钗环碰撞的清脆声,旁边还跟着一众小厮、女使和婆子。 正瞧着,一道绣着鱼鳞飞海纹的流苏帘子掀开,几个小厮、女使忙抬着椅子上前。里面有一个身影踏步而出。 那人穿着玉色柿蒂如意暗纹大袖衣,头戴了顶白玉珍珠九桃冠,腰间一串碧色兽首璃纹禁步随着动作正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正扶着一位妇人下车,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旁正要乘车离去的贺景春,握着妇人的手猛地收紧,目光直直地盯着贺景春清瘦的背影,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挪不开眼。 “熹儿?” 那妇人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并未瞧见什么特别之人。池熹这才回过神来,忙扶着母亲往大雄宝殿走去。 待靖海侯夫人进殿祈福上香时,池熹便悄悄溜了出来,快步跑下阶梯,却发现贺景春早已没了踪影。 他再三确认发现真看不见人了,不由得恼怒了一下,一巴掌打在了小厮头上:“废物!找了这么久的人,竟还让他跑了?” 小厮顾不上吃痛,赶忙赔罪:“二公子息怒,二公子息怒!还好咱们多牵了匹马过来,现下去找,定能寻得到人。” 池熹面色稍缓,拿过马鞭,一跃上马,朝着贺景春离去的方向追去。 原来,上次春闱之时,自家小厮撞到了贺景春,当时他本想下车把人打一顿,可一掀开帘子,瞧见贺景春那张好看的脸,顿时起了别样心思。派人寻了许久都没找到,如今好不容易遇见,哪肯轻易放过,只想追上去看个仔细。 他骑着马往官道走,终于瞧见了那辆马车,忙兴奋的追了上去。他跟着马车一路到了庆芳香园,发现贺景春刚下车。 今日贺景春身着一件蟹壳青窄袖交领袍,上面素净无纹样,只用一条宝玉蜻蜓串束发,腰间系着草绿色四方合结丝绦。整个打扮虽普通不扎眼,可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眸子,盈盈含情,却是在无意间勾着人。 池熹见了,心中邪念顿生,赶忙跟了上去,在贺景春要进二楼雅间时,伸手拦住了他。 贺景春听到动静,转身见是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拦住去路,不由得警惕起来。这男子身姿修长,与贺景时年纪相仿,眉如新月,面容俊秀,一看便知出身不凡。可那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目光中竟带着几分贪婪,直看得贺景春浑身发毛。 他忙见了礼,悄悄退了一步,沉声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吃熹听了这话也不回礼,只盯着他的脸看个没完:“之前春闱之时,我家那不长眼的小厮冲撞了公子,今日在街上瞧见公子,这才想起,特地来赔个不是。” 说罢,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腰间玉佩,语气冷淡,哪里有半分赔礼道歉的诚意。 贺景春见他孤身一人,忽想起春闱那日,车厢内那道令人不适的打量目光,心中顿时明了,警惕地看着他,略微笑笑:“不妨事,那时以春闱为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不知公子可中榜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池熹心虚的摇摇头,想起自己落榜后,父亲在祠堂拼命打自己一顿,不由得面色戚戚:“未曾。” 贺景春瞧着他的脸色,猜到这是那个强抢民女不成的池二公子。想到他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想和他有什么纠葛,只想尽快脱身,忙道:“那祝公子下一次春闱中榜,我就不在此叨扰了。” 说完就要忙不迭的跑路,却被池熹一手拦了下来:“公子何必着急?不如我请公子喝杯茶,以表歉意吧。” 说着,他这才打量了一下这茶舍,眼中满是不屑:“不如去西街的庐山隐,那是我家开的,这里实在是简陋,如何能体现我致歉的心意。” 贺景春本要去巡铺子,当下便想推辞:“公子实在太客气了,只是我……” 话未说完,池熹不耐烦打断:"不过举手之劳,本大爷给你脸面,莫要推脱!" 说着,伸手要去拉扯贺景春。 “嘶!” 丰年捂着胸口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有气无力地喊道:“三少爷,三少爷,我......” 贺景春脸色骤变,忙蹲下给他把了脉,又似乎不确定一般,伸出两指摸着他的脖子,脸色变来变去的,两人的模样逼真得让围观群众都倒抽一口冷气。 池熹看他打开丰年随身带的药匣子,眼神开始变了味。眼神先是惊讶,而后转为轻佻:“你......是药童?郎中?” 贺景春并未答话,只是急得眼眶泛红,泪珠儿在眼中打转。池熹见状,态度愈发轻慢,言语间也不像刚才那般慎重。看他年纪不大,竟只是个小药童,害得自己屈尊降贵过来好声好气的,实在有失身份。 他开始更加不耐烦起来,但是看到贺景春眼角隐约含泪,多情的眸子澄澈盈盈,眉头微蹙间更是让他觉得心头上涌,不由得鬼使神差道: “不过是个奴才,何必大惊小怪,管他作甚。倒不如你随了我回去,我保管让你快活。” 说罢,他又伸手欲拉贺景春。 他刚才给丰年把脉,就知道这小子在演戏,贺景春本就是为了摆脱他才这么配合的。猛然间听了这话先是惊愕的抬头看他,继而恼怒。 这人是不是疯了?上次强抢民女被靖海侯打了个半死,此刻居然还敢大庭广众下说这般混账话,难不成这人还男女通吃了?真是见了鬼了。 “你......” 贺景春正要发作,这里的动静却早已引得周围的人频频瞩目。有人看到丰年口吐白沫,顿时惊呼起来。 原本和乐的茶舍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盯着贺景春三人。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内外筹某 慌乱间,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这不是那个池府的二公子吗?” 里面读书人居多,也有人认得他,议论声便如春日新茶沸起的水花,此起彼伏:"就是那个强抢民女不成的"、"听说被侯爷打得几个月没下床" 的话语此起彼伏,声声刺耳。 池熹本就白皙的面庞瞬间笼上寒霜,恰似冬日里骤然结霜的芭蕉。 他今日好容易寻了借口陪母亲出门,若是再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传到父亲和大哥那,回去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此处,他狠狠剜了贺景春一眼,正犹豫间,便遇上了面色极为难看的贺景时。他面色黑沉地走来,腰间玉带扣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倒像是要剜人眼目一般。 这池熹与贺景时同在国子监求学,彼此自然认得。 池熹睨着眼,看向贺景时,眼角顿时不屑更甚:“呦,这不是贺景时吗?听闻如今在吏部文选司当差,倒真是今非昔比了。” 说罢,还故意上下打量着贺景时,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不入流的物件。他心下轻蔑,贺家在京中本就不甚起眼,若不是他与贺景时有同窗之谊,池熹怕是都不知有贺家这户人家。 贺景时皮笑肉不笑的,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弧度,心里的火气愈发大。 他素知池熹好色之名昭着,但他也知道池熹身后有靖海侯府撑腰,目前得罪不了,一时也不好发作。 贺景时当下并不理会,径直走到贺景春跟前,屈膝蹲下,见丰年抽搐不已,忙伸手探了探鼻息,不由得担忧:“丰年这是怎么了?可要送去齐院判那里瞧瞧?” 贺景春垂眸,面上装出悲戚之色,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哽咽道:“师父不在府里,丰年怕是不大好。” 说话间,他还偷偷用余光瞥了眼池熹,见其神色微动,心中暗喜。 “齐院判?” 池熹听到这三个字,心中一惊。 当初他差点被父亲打死时,母亲请旨让太医院太医医治都不见效,后来请了一位院判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事后听丫头说起过,那院判姓齐。 贺景时看贺景春一直对他眨巴,当下心中会意。忙让祥安帮忙,与贺景春一起将丰年架上马车上,而后转身看向池熹,眼神中满是恼火:“池二公子,你刚才出言不逊的人,可是我三弟。” 池熹的脸色开始不好了起来。 贺景时那双眼睛眼神凌厉如刀,他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话语虽恭敬,语气却冷若冰霜起来: “还望池二公子潜心向学,日后金榜题名,要什么样的佳人才子寻不到?我贺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容不得他人随意调戏家中子弟,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 “你!” 池熹被驳得面色涨红,手指颤抖着指向贺景时,脸上变了颜色。可他瞧着贺景时仍冷着一张脸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狠狠甩了衣袖:“不就是个八品破官,有什么嚣张的,给我父亲和大哥提鞋都不配。” 说罢,见周围百姓纷纷围观看热闹,生怕再生事端,只得狠狠甩了甩衣袖,灰溜溜地离去。 贺景时憋着一肚子气上了马车,却听见贺景春正乐呵呵地与祥安说着俏皮话,心中的怒火这才消了几分。贺景春见贺景时上车,有些惊讶道:“大哥哥怎么来了?今日休沐也不在家里好好歇着吗?” 贺景时冲着祥安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驾车回府,这才在贺景春旁边坐下,咬牙切齿道: “本想来这瞧瞧,试试糕点茶水,日后好带好友过来捧场,却不想遇见这么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丧尽天良的腌臜货。”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骂道:“没脑子的狗头王八,那撮鸟这般好色,我祝他就这么骑着马早早投胎去罢!!” 他这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随极了贺二爷。 贺景春忍不住笑出声,被贺景时狠狠瞪了一眼,只得乖乖坐好,不由得老实巴交的看着他:“大哥哥,我可什么都没做......” 贺景时意识到自己爆粗口,不由得呸呸呸啐了几口,这才深吸一口气,仍是满心不痛快:“早些时候他强抢民女的丑事,在国子监传得人尽皆知,如今还这般恬不知耻,巴巴的要坏了靖海侯府的招牌。” 他伸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贺景春的脑门:“你那两个小厮机灵。要不是丰年装病,丰穗在人群里喊那一嗓子,你今日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 丰穗今日正好在茶舍做事。 贺景春狡黠地看着他笑道:“大哥哥,我这不是有你嘛!你一来,那池二公子就灰溜溜地走了。” 说着,还伸手扯住贺景时的衣摆摇晃:“刚才你瞪他的样子,比祖父教训五弟弟时还吓人。” 他看着贺景春,忍不住和他叮嘱:“这人最是好色,听闻他房里的通房丫头一屋子,只要是有点姿色的,就连粗使婆子都敢要了去。你往后见了池府的马车,千万给我躲得远远的,莫要沾了晦气。” 说话间,他还伸手将贺景春歪掉的发带重新系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红叶阁。 柳姨娘正斜倚在竹椅榻上,慵懒地用银匙舀着桂花糖蒸栗粉糕,眼神迷离,似醒非醒。 身边的贴身女使尺素正端着一个莲花纹亮银盅过来,笑意盈盈地上前:“姨娘快瞧,这是老夫人吩咐厨房做的燕窝如意甜汤,您快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柳姨娘抬眼瞥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接过银盅,刚抿了一口,忽觉一阵恶心翻涌而上,她慌忙抓起彩绘鸳鸯痰盆干呕起来。 尺素见状,赶忙上前,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手轻柔地顺着她的胸口,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姨娘莫急,慢慢吐,吐出来就好受了。” 等她吐罢,又急忙递上一颗盐渍酸梅,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 柳姨娘缓了好一阵,才幽幽开口,面色略显苍白:"原不知怀孕竟是这般辛苦,整日里浑身发软,吃也吃不安生。" 尺素忙劝慰道:“姨娘莫急,这是小少爷在肚子里闹呢,过些日子就好了。” 柳姨娘这才露出几分喜色,冷笑道: “哼,但愿能一举得男。老夫人私下里说了,只要是个男孩,便即刻将我扶正,老太爷竟也难得没反对。虽说大爷如今活死人一般,可到底还是贺家的男丁,等我做了正室,就能名正言顺的掌管叶氏留给病秧子的店铺庄子了。到时候等到他成亲,那些钱财早就移到我自己名下了。如今且忍着些,好日子在后头呢。” 尺素见她心情好转,捧着她的话头:“可不是,以往姨娘们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如今老夫人特意将红叶阁给了您,还重新修缮了一番,可见对您和小少爷有多看重。” 柳姨娘越想越得意,扶着尺素的手起身:“咱们去荷池里喂喂鱼,走动走动一番。” 主仆二人在荷池边投喂鱼儿,柳姨娘见那锦鲤游来游去,不由得心情大好,不住地往池里撒鱼饵。她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 “你可不知,我这阵子可是怕的厉害,那药罐子如今学了医,整日在府里晃悠,我总怕他暗中算计我......” 尺素笑着安慰她:“姨娘莫要多想,三少爷平日里除了请安,要么在前院,要么去巡铺子,哪有机会接近您。况且他前几日去了江州,江州路远,来回得两个月呢。姨娘只管安心养胎,给大爷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 柳姨娘这才稍稍安心:“许是有了身孕,心思重了些,这些日子夜里总是多梦,睡不踏实。你这几日去回了老夫人,再请郭大夫来给我瞧瞧。” 尺素一一应下。 等二人慢慢走回红叶阁的时候,忽听得两个洒扫小丫头在一旁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是很清楚的传到柳姨娘的耳朵里: “柳姨娘要是生了儿子,岂不是能管着三少爷,连大夫人留下的铺子田庄都能插手了?” “我看未必,听说咱们家老爷老夫人答应了叶家的条件,不许继室指手大夫人的嫁妆。就算姨娘生下儿子,怕是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柳姨娘一听这话脸色发白,险些站不稳。尺素见状,赶忙上前呵斥:“好没规矩的混账蹄子,胡乱嚼什么舌根,规矩都学到天上去了。还不快给我下去领罚,没得在这辱了姨娘的耳朵!” 尺素又赶紧安慰柳姨娘:“姨娘放宽心,只要您生下儿子,要什么还不是迟早的事?” ...... 贺景春到了叶家不过两日,便收到陈妈妈送来的信。信上说贺景妍生了,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娃。听说老太爷欢喜得不行,急着让贺景妍等开了春马上带回来瞧。 柳姨娘近来愈发睡不安稳,请了郭大夫来瞧了也看不出什么。眼下深秋已至,她甚少出门,便叫人在院子里养了一池鲤鱼,闲来无事就喂鱼消遣。 自从怀孕后,她一次都没去贺大爷的院子里过。 贺景春面无表情的烧掉纸条,丰年来传话,说是叶老夫人有事叫他。 叶老夫人屏退众人,拉着贺景春坐到炕上,搂着他欢喜道:“这两日可歇过来了?外祖母还以为你要年后才来,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到了。” 叶荣在中秋成了亲,家里只剩下叶英和叶芯的婚事还没着落。 贺景春笑着打开叶老夫人给他准备的食盒,里面是一盘香酥苹果:“我心里头记挂外祖母得紧。大嫂嫂待我极好,仁哥儿也常叫我过来玩。今日一看,棠姐儿都会跑会叫人了。今儿过来,是来看新嫂嫂的。” “你二嫂嫂前些日子有事回娘家一趟,等她和你二哥哥回来,你就能见到了。” 叶老夫人慈爱的摸着他的脑袋,看着他腰间因守制戴着的干草,不由得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她眼眶不由得泛红。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那老虔婆可给你气受了?瞧你,愈发的瘦了,这阵子就在外祖母这好好补补,养得白白胖胖再回去。” 她捏了捏贺景春的鼻子,亲昵道:“我家春哥儿就该白白胖胖的才招人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贴心话,叶老夫人神色一正:“你上次寄来的信我看了。等你回去,把那两个丫头也带上,有她们陪着你回贺家,我也能放心些。” 贺景春才想起来这事,拉住叶老夫人的手不住摩挲,感受着她手掌递过来的温度: “外祖母,如今我过了医试,要去太医院学习三年。这三年里除了过年到元宵那几日,其余时间都在太医院。不如就让她们留在叶家,省得在贺府白白蹉跎三年时光。” 他不是很想看着这些女孩子在贺府蹉跎:“三年对她们来说很久,我每年也只回去几天。还不如就让她们在叶家好好做事,等时间到了再放她们回去。” 叶老夫人听了,眼中闪过惊喜:“你过了医试了?” 贺景春点点头:“元宵后便去太医院。” 她听到他这么说,随即又沉思片刻,缓缓道:“也好。那等你从太医院回来再做打算,到那时你就十八了,身边也该有几个贴心伺候的丫头。你那院子里统共才七八个人,实在是......” 贺景春有些哭笑不得的打断她:“外祖母,那些人尽够了,没事的。” 叶老夫人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怪嗔道:“胡说,什么没事。贴身伺候的人,必得是忠心耿耿、手脚勤快又不贪心的才行。你父亲就是被那些不安分的丫头迷了心窍,才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正絮叨间,忽听得小丫头疾步来报:"二少爷和二奶奶到了!" 贺景春忙要起身相迎,却被叶老夫人一把按住手腕:"你且坐着别动。" 他只得依言坐下,却将随意盘着的双腿放下,腰背挺直,端端正正坐好,倒比先前拘谨了几分。 叶荣带着涂氏一起过来了。涂家是江州做码头、漕帮生意起家的,叶家和涂家联姻,两家也算是联手合作。 涂氏是家中长女,性子沉稳又温婉,虽是生意门户养出来的,规矩却是不差错。 她梳着时兴的婵鬓,两支镶宝双层花蝶鎏银簪横斜鬓间,白玉蝉花蝴蝶钗点缀鬓边,几缕绒花似云霞般衬得面容愈发姣好。 一身着淡粉缕金撒花缎面对襟褙子,下配松花色百蝶传花八幅湘裙,整个人恰似碧波潭中静立的白莲,温婉中透着沉稳。 二人先给叶老夫人行了礼,贺景春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叶荣夫妇见礼。 涂氏何等聪慧,只与叶荣对视一眼,便知眼前少年正是祖母疼爱的外孙。当下唇角含笑,忙吩咐丫鬟取来从娘家带来的礼物:"这点薄礼,权当嫂嫂给弟弟的见面礼,表少爷万莫推辞。" 说着亲手递过去。 贺景春红着脸,双手接过,连声道谢,举止间透着少年人的局促。叶荣见状,便笑着拉过他的手:"走,二表哥带你去庄子上转转,再教你些酒楼里的门道。" 此后,贺景春在叶家忙着理清生意上的事。叶大爷在叶氏的田庄上派了经验丰富的庄头看管,衣裳铺子和染布坊也教了贺景春些皮毛。 等过了一个月,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就收到了陈妈妈寄来的信。 贺景旭去参加乡试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中举。柳姨娘如今五个月了,身子也愈发沉重起来,只是日日吃睡不安稳,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些。贺老夫人派了几次丫头和大夫去看,大夫说并无大碍,如今也懒得操心,只叫人送些补品去红叶阁。 十一月初,北风呼啸,寒意渐浓。贺景春从江州返回上京。待他回到贺府,柳姨娘的身孕已六个多月,虽仍睡不安稳,却也比之前好了些,只是强撑着罢了。 喜欢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请大家收藏:()什么?男的穿越到古代宅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