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满枝[先婚后爱]》
1. 第1章
京城向来少雨,春分已过,最近几日雨倒是淅淅沥沥落了下来,四月刚升起的气温又被这场雨压了回去,空气也染上了湿度。
满樱一脸凝重站在餐厅门前,握着伞柄随意甩了甩,樱花花瓣粘在透明伞外,只随着雨珠落下几片,又顺着水迹被推向低处的水洼,向来柔和的眉眼淡蹙,表情比雨幕下晕开的夜色还沉些。
未挂断的电话那头传来好友询问的声音:“已经到地方了吗?”
“嗯,刚到,也不是很想来。”满樱叹了声,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沈景慎都缠你一个月了,要不你先假意顺从,他这人就是不要脸,越拒绝他越上瘾,纯属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且阿姨现在的情况,你不是说要找个人假结婚吗?说不定能把他吓跑。”商凝在那头出谋划策。
满樱是京影表演系毕业的学生,但毕业那年母亲突发疾病住进重症监护室,检查出来的情况很不乐观,为了照顾母亲,也错失了很多机会,后来进入娱乐圈混的也不怎么样。
直到一个月前生日,好友为她拍摄的庆生照片上传平台后意外爆火,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京圈内著名的花花公子沈景慎纠缠了到现在,本以为拒绝后对方会觉得无趣放弃,没想到他见满樱不吃软,直接上了硬手段,利用身份断了她在圈内的路。
碍于沈家地位,自那之后满樱再没有接到新的工作,在圈内更是已经到了被人避如蛇蝎的境地,几个与她相交好的同学都受到影响,谈好的工作接连被拒,实在是忍无可忍,今天才答应沈景慎的邀约来把话说清楚。
少女听着朝内走去,她只简单穿了件风衣,光面墙壁映出她的纤薄的身影,面白如瓷,墨色长发落在肩头,白色长靴口位于膝盖下方,细直的腿被遮住大半。
她一时间没应话,商凝已经聊开了。
“我找人打听过,沈景慎是沈家主脉的人,圈子里捧他臭脚的人是不少,但沈家目前的掌权人是沈亭渊,实在不成我找人想办法打听一下沈亭渊的行程,我们去告状。”
说到这,商凝也很自责,早知道不把她照片上传平台了,虽然名声是有了,自己排期也爆了,可没想到会让满樱招上这种事,还不如一直不温不火当个小透明来的轻松自在。
满樱捕捉到她情绪变化:“你别想那么多,有些事就是好坏参半嘛。”
沈亭渊的传闻她也听过,关于这位的消息其实并不多,报道中也没见过他的模样,只是跟沈景慎的风评大相庭径,满樱自然是了解那样的人不是她们可以轻易见到的。
商凝也知道找沈亭渊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叹了口气,还是觉得一开始的主意有用:“你待会见到他直接说你不谈,只结婚,我就不信他敢答应。”
沈景慎的名声在外,交往对象范围也大,也有人愿意陪这公子哥玩,有人算过他每段感情不超过一周,因此起初她们都没当回事,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要追溯到满樱拒绝他的第七天开始,回到家门口都会有署名沈景慎送的花束,二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电梯外还站了一行人,满樱走近后,原本的谈话声几乎瞬间消弭。
只听到零散的“沈”字飘落在空气内,拜沈景慎所赐,满樱现在对沈这字,警惕心很强。
下意识朝那边看了眼,视线被挡得密不透风的人墙拦了回来,她微怔,唇线无奈抿成一字,微微上扬的语调清晰落地:“还有靠谱点的法子吗,我怎么可能跟他结婚。”
且不说那人能干得出什么事,万一起了反效果,她就真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况且假结婚这件事,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太难了,毕竟她只是需要一个短期内逢场作戏的人,还要让许女士看不出端倪,找谁都不太方便,偏偏这种时候还出了个难缠的鬼……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厚重的门朝两侧打开,满樱才泛起的情绪被打断,回神跟商凝说了句拜拜后走上电梯。
“沈总?”
被众人簇拥在中央地位的男人被唤了一声,挺阔的西装将男人颀长的身形衬得愈发有压迫感,黑眸如点墨,视线轻缓从满樱面上扫过,如风过水,随后直直落在旁侧的电梯上,未有停留,转身踏上另一侧无人的电梯轿厢。
其他人愣了一下,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满樱没急着按楼层,正等人上来,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倒是窥见了男人手腕处盘着的深色蓝宝石袖扣,与冷调肤色对比,晃眼极了。
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按下楼层。
包厢高大的门紧闭,满樱低下垂眼睫,握住伞柄的力道收紧些许,深呼吸几次,暗暗警告自己。
等会进去一定要沉住气不要动手。
如此重复几遍,她才推门而入。
一大束玫瑰被摆在了正前方,9999朵的花束,热烈张扬,满樱目不斜视绕了过去。
已落座的沈景慎看到她的举动,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笑问:“不喜欢玫瑰花?”
满樱这才给了个眼神:“挺好的。”
沈景慎目光上下打量她,浮现出势在必得的满意情绪,只是眨眼,又直白道:“今天是你第一次答应我的约会,你也是第一个让我追了这么久的人,给你这么长的考虑时间,应该也想清楚了要不要继续拒绝我。”
显然他对满樱的来意一清二楚。
“沈少应该也清楚我来是为什么。”满樱笑了笑回望他,身子往后一靠,手臂自然环在胸前,“你没必要在我一个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更不用把对我的手段用在其他人身上。”
她是真的很烦,本来还想着装装样子,没想到他真就缠上自己了。
红酒的色泽在碎片光下摇曳,沈景慎缓步走到她身旁,半倚着桌面,杯沿若有若无碰过她的侧脸,一红一白的极致对比,激的他心痒难耐。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光炙热,不掩欲色:“我只是喜欢你,知不知道我看上你,是你多大的福气。”
“别人拼了命都想搭上我这条线,但凡跟我沾上关系,在哪里混的不是顺风顺水,至于不识相的那些也没机会在我面前蹦跶了。”
城市灯光如昼被绵密的雨点模糊成一片雾般霓虹,暴雨倾斜,随风拍打在高层玻璃上,满樱偏过脸,不经意与玻璃内的倒影对上视线,她是带着谈判的想法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个错误决定。
轻佻的话语和动作,无一不是在她的雷点蹦迪。
“你如果识相,我乐意捧着你,非要端着不乐意下我给你的台阶,你也许会后悔。”
尾音落下,酒杯被递到面前,红色的液体因惯性左右摇晃,沾染了透净的杯壁。
沈景慎压着底座又朝她递进了几分,引诱的语气:“喝了这杯酒,跟我走,你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只要我一句话的事。”
倒也没有真心,只是难得见娱乐圈有骨子硬成这样的,实在是让他想摘下一亲芳泽,品一品这带刺的樱花。
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让满樱感到反胃,她礼貌端起酒杯,紫水晶手链顺着动作滑至腕骨,唇色娇似初樱,浅浅弯成上扬弧度,在沈景慎扩大笑意的瞬间,径直将酒朝他脸上泼去。
一时之间,惊讶,羞恼,愤怒,忽略他要将人生吞活剥的表情,满樱倒是乐得欣赏他狼狈的样子。
满樱离开的毫不犹豫,虽然泼的那一瞬间很爽,但她也明白按照沈景慎的秉性,一而再再而三吃瘪,就更不可能放过自己了。
她也是被宠大的,还没遇到过被人强迫的时候,听沈景慎满嘴烂话,实在是按捺不住脾气。
走廊很长,铺着厚厚的地毯。
“满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停下来跟我走,我可以当你刚才的举动只是情趣。”
“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耳边的喊话声没停,满樱忽然庆幸还好她八百米及格,不至于这段路就腿软,就是后悔穿了高跟鞋。
再抬眼,前方拐角处突然出现一行人把唯一出路挡得严严实实,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着矜贵浓黑西装,暖光落下也柔化不了那股寒意,身形优越,深邃的眉目清冷,如山雪遥遥。
身后是沈景慎,也不可能回头了,满樱几乎没有犹豫,咬紧牙关加快了速度,风不断灌入肺里,窒息感逐渐占据她的五感。
没办法,她倒霉,只能拉这位先生拦拦了。
沈亭渊是今天才结束国外行程,他也没想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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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第一天就见到了这位老爷子为他安排好的联姻对象。
他记性不错,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照片上的人,也恰好听到对方口中说的那句怎么可能跟他结婚。
眼下也没看出她是什么意思,沈亭渊干脆放慢脚步,二人之间距离不断拉近。
情况来的突然,众人都呆在原地,围着沈亭渊最近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一下子嚷起来:“怎么回事,在这里追追打打,惊扰贵客谁负责!”
满樱只觉得一切声音都离她很远,视线内的场景都在颠簸,几乎是凭着信念拉住了男人的衣角,谨慎地躲在了他身后。
开口都是喘音:“这位先生,有人追杀我。”
这种说法应该会帮她吧?人命关天啊。
不知道是大脑缺氧产生的幻觉还是什么原因,短暂的安静后耳边的噪音更多了,令她不适地皱起了眉。
完全陌生的花香萦绕在他周围。
沈亭渊站定,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侧眸打量了一下女生的状态。
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像覆了红脂的白玉,一直蔓延到耳尖。
衣角从手中溜走,满樱下意识追上重新抓住,柔腻雪白的手指轻轻拽住一点布料,仿佛在寻找支撑点。
远远的,沈景慎看到满樱随便拉一个男人躲在他后面,脸色更差劲了,加上红酒渍一滴一滴地从头发落下,打湿了精心做好的打扮,狼狈的不行。
距离近了,有人认出他,讶然:“这不是二少吗?怎么这么狼狈了?”
“看样子……是在跟女朋友闹着玩呢?”
沈景慎那些事在圈内算不上秘密,绯闻八卦也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玩意,不少人一致认为沈景慎在沈家没什么地位不受重视,才会如此放浪。
沈景慎才看清这群人基本上都是平日里认识的人。
没弄清楚情况,手上倒是利落整理了起来,只是不管怎么理,还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面子立不住了,沈景慎烦躁的一撩头发,却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反应,刹那间寒意灌入全身,怒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哥……”
沈亭渊开口,语气淡漠,又难免沾了探寻的意味:“女朋友?”
男人冷白手腕处熟悉的海蓝色从眼前晃过,满樱才认出原来楼下不跟自己乘同一趟电梯的人也是他,错愕过后,理智的在脑子里捋起眼下情况,最后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敲打着神经。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倒霉?
于是在听到沈亭渊这么问之后,她冷下脸,果断撇清关系:“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关系?满小姐刚从我包厢离开,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沈景慎半眯起眼,站在原地,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手上青筋暴起,倘若不是沈亭渊在场,他可不会这么忍着。
周围人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都是人精。
可难得能与沈亭渊搭上线,没一个人想现在就离开,哪怕当个看戏的也得留在这里才是。
满樱竟是被他厚脸皮的程度气笑了,而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果断看向沈亭渊:“今天恰好碰到沈总,既然二少非要将我与他扯上关系,那不如请沈总做个见证,看看是谁缠着谁。”
语调清晰,掷地有声。
周遭霎时寂静无声,似有人笑了声,极为刺耳。
只当她是个笑话,谁不知沈亭渊素来寡情凉薄,能入他眼的人或事物都太少,哪会因为这三两句话便听信了她的言辞,帮她主持公道。
满樱自然明白那些向她投来的目光有多少不善,攥紧拳头,目光坚定未曾挪开一瞬。
能够让她摆脱眼下境地的人就在面前,哪怕几率渺小,不搏一搏又怎么知道不行。
众人噤若寒蝉,不约而同等着沈亭渊发话。
她眼中期待有,紧张与慌乱亦有,男人神色波澜不惊,从容矜贵地睨下眸光,淡淡睨她一眼,半晌,骤然提步,径直从她身边越了过去。
察觉到冷香擦肩而过,满樱瞳孔地震,心重重坠入谷底。
下一瞬,沉静冷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跟我过来。”
2. 第2章
脚踩上大厅冷硬的大理石时,满樱一颗心才落回了实处,明明没喝酒,那杯红酒好像还是影响了她的思绪,莫名有些迟钝。
悬挂的钟上时针已经渐渐朝8靠拢,前脚刚踏过门,身上的暖意便被风冲刷了个干净,雨比来时大了很多。
门口泊了辆通体黑色的车,很低调的在雨幕中,大概在等什么人,满樱扫了一眼,不小心跟车边上的人对上视线。
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敛下眸,她正要展开伞,站在车旁的青年人却迅速上前:“满小姐,沈总吩咐我送您回家。”
“沈总?”
“是的,沈总考虑天气恶劣,您打车应该很麻烦。”
原本想拒绝的念头顿时被打消了,满樱收伞,轻轻颔首:“那就麻烦你了,替我谢谢沈总。”
上了车,暖意渐渐裹了上来,车内散着淡淡的清香,宛如合了冬天冷杉的气味,她又不由得想到刚才沈亭渊说你跟我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在叫自己,结果是在叫沈景慎。
盯着车窗上的雨珠滚落到看不到的地方后,满樱摸出手机给商凝报了个平安,又点开一个许久没动静的对话框:[可以回来上班了/转圈圈]
-
街景飞逝,红色的法拉利划破昏暗夜色,雨滴被挤压变形,甩开一众车辆,远远跑在最前方。
“放慢车速。”后座传来沉冷的嗓音。
沈景慎从开始就脸色不好看,却还是听话的降低了车速,把着方向盘:“我这是跑车,速度不快点就跟普通的车没区别了。”
路灯黄澄的光投进车内,在男人冷峻的面容划出明暗的分界线,衬得轮廓更加深邃立体,找不出一丝瑕疵。
在沈亭渊面前,沈景慎刚才的气势全然不见,任劳任怨当了临时司机把人送回住处。
毕竟眼下沈老爷子年事已高,他虽然姓沈,但只是外孙,不止他,连他母亲也要仰仗沈亭渊,尽管老爷子还捏着他的婚事不放权,但他为掌权人这件事,没有人敢质疑。
“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不就跟小女生约会吃个饭。”沈景慎随口说,“哥你怎么还管我感情生活?”
沈亭渊从来不过问他的事情,所以沈景慎也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当是满樱运气好,总之今天跑了还有明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她说跟你没关系。”沈亭渊淡然复述,想起刚才见过的那张脸,还有女生朝他跑来时,似晨曦中绽放樱花般昳丽的长相,眼神却又格外坚毅,思至此,修长手指随意搭在一旁,沉声道,“你的事我不插手,但你姓沈。”
饱含警醒意味的一句话。
“啧。”沈景慎大概想说什么脏话,又生硬憋了回去,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男人的表情,没看出什么异样,咬牙愤愤道,“不就是追个女的,我都追一个月了,花那么多钱和时间在她身上,她不识好歹还泼我一脸酒,你都不帮帮你唯一的弟弟。”
沈亭渊的表情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变化。
一个月前,老爷子找他谈话,递了张照片过来,说照片上的人是他未婚妻。
他对结婚毫无兴趣,更不想顺了老爷子的意思去联姻,只是瞥了一眼,可以确认刚才见到的女生就是照片上的人。
“你喜欢她?”沈亭渊再度开口,一如既往清冷。
这句似乎饱含关心的询问让沈景慎感到意外,沉默半晌,嗯了声:“挺喜欢的,我之前那些女朋友可没这么难追。”
“还收藏她照片?”
“……”
沈景慎差点踩错刹车,不解地皱起眉:“哥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也就那一张,樱花下面拍的,前段时间不知道被我丢哪了,难道你看到了?”
沈亭渊少有的停顿须臾,否认:“没有。”
“也是……”沈景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抓不住那丝异样是从哪生出的。
直到车辆停下,薄冷的嗓音掺杂着急骤的雨声,不轻不重地落在沈景慎耳边。
“正常追人可以,不要用低劣的手段。”
蕴含警告的一句话,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身影离开后,冷香还悄无声息地蔓延在车内,提醒着他。
沈景慎面色不虞,少顷,发泄般地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
“我觉得我在做梦。”
满樱给商凝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很认真。
然而,商凝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半分钟,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传来一阵声哀嚎,她严肃道:“你放心,我掐了一下小睿,喊这么大声肯定很痛,不是做梦。”
“你居然遇到沈亭渊了!”商凝下意识压低声音,也掩不住激动,“这下沈景慎应该不敢来缠着你了吧。”
“应该吧,今晚的情况有点复杂。”
商凝:“那见面说!”
习惯了她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满樱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屏幕上方忽然跳出新的来电。
“晚点跟你说,有电话来了。”
看清是医院来电后,满樱眉心顿蹙,按下接听。
“许女士醒了。”
许女士名清菀,自满樱有记忆开始,只有妈妈在陪在身边,后来长大读书,在她的询问下,许女士才断断续续告诉了她家里的一些事情,说的并不详细,两边的长辈都因病早早离世了,爸爸是她满月时意外去世的,得了笔赔偿金,其他亲戚早都没有来往了,寥寥几言概括了许女士的前半生。
虽然物质上并不拮据,可封建的时代单身妈妈带着孩子,许女士也受到过不少闲言碎语。
满樱遇到过几次,小时候她不能理解,面对恶意只会躲在妈妈怀里哭,妈妈总会耐心的安慰她,也不记得当时自己为什么觉得委屈,或许是觉得世界太不公平,好像所有人都可以欺负她们,但世界就是不公平的,这个道理满樱很早就明白了。
即便如此,许女士还是把她宠成了小公主,街上什么新潮的小裙子她都有,漂亮的首饰有一抽屉,家里的相册都有厚厚的十多本,读幼儿园时,因为漂亮所以大家都喜欢跟她玩,一直都是人缘最好的小朋友,长大后也一样,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到大学。
许女士的病大概早就有迹可循,不舒服时只会为了省着钱在家门口的小诊所开药,也不告诉满樱,直到在家门口晕倒被邻居送去医院,彻底病倒了,检查结果是脑癌,即使如此,许女士也不要满樱陪着泡在医院里,如果她待久了,还会赶她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也不让她找护工,脾气执拗的很,非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最后还是两人各退一步,同意她不在时让护工照看。
消毒水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满樱抬手拭了下眼尾瞬间晕开一抹红,轻轻推开门,病床上的女人不再是闭着眼睛,而是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看了过来,疲惫的目光仿佛亮了起来:“樱樱。”
“怎么淋雨了?”
满樱肩上和衣摆处都湿了,见状,许清菀就要坐起身来。
“雨太大了伞遮不住,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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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动。”满樱把伞放到旁边,在床边坐下。
许清菀气色苍白,病痛折磨下她瘦了很多,宽大的病服堪堪掩住清瘦的身体,不至于太吓人。
近些日子,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天气又何尝不是满樱的心情,那场漫长急骤的雨,拍打在她心中的孤船上,若是再有浪翻涌,怕是会彻底沉下去。
“之前妈妈跟你说的话你放在心上了吗?”许清菀忧心忡忡搭上她的手背,充满热意的手掌,却单薄的可怖。
满樱滞了下,反而握住她的手,翘起唇角:“我听你的,已经在接触了。”
闻言,许清菀认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判断是不是敷衍,长叹一口气:“好好好。”
只是说了几句话许清菀便神色恹恹的,最开始她还会因为痛睡不着,手术过后进行治疗,吃的药一天比一天多,也背着满樱找医生拿过止痛药,她不知道,满樱其实很清楚她的状态。
“你玩玩手机,我去换水。”
长廊静谧,白炽灯的光忽明忽暗,隔壁病房蓦地传来一阵骚乱,无力的呼喊和绝望的悲戚在深黑夜色中响起,重重砸在心头,刹那间,满樱全身神经都绷紧了,柔细的掌心硌着塑料把手深深陷进去,脚步匆匆地跑向另一头。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不跑快一点,那东西就会缠住她的脚腕,直到突兀的音乐声将她拉回现实,几缕发丝凌乱无序的贴在颊侧,满樱抬颌朝周围扫了眼,又往回退了几步,把热水瓶放在直饮机口,才拿出手机。
“姐,你那个追求者的问题解决了?”助理苗苗语气不确定,毕竟沈景慎的身份,对她们而言都是一不小心就会在圈内混不下去的程度。
满樱缓了缓干涩的喉:“算是解决了,可以正常工作了。”
“那跟香姐说了吗?我明早就飞回去,就是太可惜了,白白浪费了一个月热度,要是当时抓住流量营销的话,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晚点吧。”水声流淌在空荡的空间内,满樱羽睫微颤,敛下一片窄小的阴影,高处的窗半敞开,风穿过防盗网吹在后颈,撩去了热意,在水溢出前一刻举手按停。
“对了姐,有个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颜柚晴搭上了沈二少的线,拨了不少资源给她。”顿了顿,苗苗不平道,“不少都是之前想找你的……”
颜柚晴是关系很普通的同事,满樱对她唯一的印象还是去公司签合同那天,穿着红纱长裙的女人与她擦肩而过,浓郁的香气侵入嗅觉,轻蔑的目光像打量商品一样扫过她的脸。
——“又是一个以为靠脸就能吃饭的。”
“现在知道了。”满樱压下木塞,热水溅到手背,刹那间就烫红了几处。
娱乐圈是个利益至上的圈子,满樱一直知道,可也没料到自己时运不济,甚至还没有迈出一步,前路就已经万丈深渊。
苗苗也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连忙岔开话题,生硬的安慰了几句发现没用,又找借口挂了电话。
她还有件事没告诉满樱,目前微博上关于她的话题又被炒了起来,一看就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跟豪门挂上勾,网友们的吃瓜热情只增不减。
手背的痛意只是短暂存在了几秒,然而一个毫无征兆甚至有些胆大妄为的念头冒了出来,无限扩大逐渐影响到她的思绪。
前不久见过的那张过目不忘的脸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她脑海中。
如果她找个比沈景慎更强的靠山呢?
如果……是沈亭渊呢。
3. 第3章
雨是在半夜停的,早晨起来时乌云压在人群之上,像厚重的灰色毛毯,是随时会掉下来的阴闷感,医院每天人都很多,川流不息忙忙碌碌,似乎没人会刻意停留下脚步。
满樱没睡好,天色未亮时就起来到医院外买好了早餐,路过隔壁病房的时候,没忍住朝里看了眼,有人在收拾东西,原本堆满日常用品的房内空荡荡的,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间,女人也提上了袋子朝门外走。
对方认得她,憔悴的脸上挤不出一个笑容:“你是隔壁病房的小闺女吧?”
满樱嗯了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飘忽的目光怔怔定在她腹部:“您怀孕了?”
“是啊,四个月了。”女人摸了摸小腹,勉强笑着,“本来医生说我爸还有十个月时间,应该能看到小外孙小外孙女出世,没想到老天爷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们。”
巨大的遗憾翻涌而来,满樱不知道说什么,抿了下唇,有短暂的泛白:“节哀。”
死亡于她似乎并不是很遥远的词汇,但最初发生时她还太小,并体会不到那种痛苦,如今也只有她一人面对。
听到许清菀声音的时候,她有股恍然感,背对着她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樱樱。”商凝放下手机,“你们没吃早餐怎么不跟我说。”
“我出去透透气。”满樱走过去把早餐打开,“怎么来这么早?”
商凝还是八卦的表情,意有所指:“昨天不是说了吗,刚好我也来看看阿姨。”
许清菀在满樱的监督下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摆了摆手:“你们小孩子不要天天惦记着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泡在医院里浪费时间。”
满樱听习惯了,只是应下:“知道了。”
“阿姨你放心,樱樱挺好的,我看着她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体了,你把身体养好了樱樱比拿奖都开心。”商凝跟满樱是在大学摄影社认识的,刚好她又是摄影系,加上自来熟,直接找到满樱当作业的模特,兴趣相投两人一来二去自然也成了好朋友。
“好好好,你们俩互相帮衬。”
两人等到许清菀没精神说要休息才出门。
“樱樱,发生什么事了吗?”商凝刚才就想问了,但当着许清苑的面说不好。
“没有啊。”满樱反应很快。
两人对视,商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满樱不自在地偏眸,声音很低:“昨晚隔壁病房的王叔叔去世了。”
轻如羽翼的嗓音落下,二人间只剩下呼吸声。
商凝努力调动表情,干笑了几声:“你别想那么多,阿姨不是好好的吗?”
满樱摇头,语气比她想象的平静:“她装的。”
有过一次她被许女士赶走后中途回来,发现她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还差点滚下床。
昨晚包括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在她心头悬着,满樱回头透过病房上方的玻璃看了眼,只能看到床尾白色被子角耷拉下来:“我去找医生。”
“行,那我在这陪着阿姨。”商凝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思来想去,千言万语化为一个动作,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医院各个楼栋间是以长廊连接,经过长廊,可以看见充盈的绿化环境,光刃劈开乌云,垂下金光灿漫。
满樱下到二楼,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刚好要去住院部的医生,李医生看到她也愣了愣,随即笑道:“我也刚好打算找你聊聊。”
心脏酸胀的像是浸满水的海绵,又被用力挤压,差点缓不上气。
满樱思绪回笼,呼出一口气,点点头跟在医生后面。
“李医生就在这里说吧。”满樱在办公室外停下脚步,手揣进外套口袋内,淡定的不像病人家属。
“也好,外面气氛轻松点。”李医生是二院的主任医师,在脑癌方面建树颇多,能力和经验丰富,也是很难才挂到的号。
说起正事,他的表情收敛许多,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现在情况不太乐观。”
满樱眉心顿蹙,心漏了一拍,身体无知觉撞上墙壁,手抓住冰冷的扶杆堪堪稳住,耳边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仿佛紧箍咒,搅得她生疼。
侧面的心理治疗室内,男人一件黑色大衣置于全白的环境中,双掌交叠,清隽的眉眼稍敛,一股倦怠劲,宛如浓墨重彩的一笔,坐在对面的女医生笑意温和:“说说看情况。”
“睡不着。”
“你妈妈一开始也是这样。”女医生忽略了他骤然难看的神色,继续道,“别这样看我,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你不要老陷在过去里,责任不在你,你……”
“林医生话还是这么多。”沈亭渊打断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开药就行。”
林医生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对他无奈:“你的生活太死寂了,药不是根本,治得了失眠治不了心,应该养个宠物,或者找个恋人,尝试开启新的生活。”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了他的心事,沈亭渊深邃的眉眼笼下一层薄雾。
女医生早已习惯了,只是庆幸他不舒服还知道来医院。
薄薄的纱帘被风扬起一个角,在诊室内泄下经久不见的日光。
笔尖沙沙作响,片刻后,单子被递到男人面前:“去拿药吧。”
“我的建议是放弃治疗。”
另一道响起的声音清丽,又似是冰粒砸在屋檐:“不可能,我不放弃治疗。”
满樱指尖陷入掌心,果断而决绝地摇了摇头,继而重复道:“我不会放弃治疗的。”
门已经开了一条缝,林医生正要叫号,见他停下不走,意外挑眉:“还想跟我谈心?”
沈亭渊踏出门,转手把对方未言尽的话关在身后,略抬眼,在洒满光的长廊看见单薄身影穿过逆行的人群,消失在了楼梯口。
到了一楼,满樱朝中庭走去,商凝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就近往石柱旁靠了靠,遮住大半日光,匿在影子里。
“你在哪?还没谈完吗?”
“我要结婚。”
“你疯了?”商凝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满樱离开才半个小时竟然得出了这个结论,瞬间乱了,“现在怎么结婚啊,你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吗,再说了万一遇人不淑把自己坑进去怎么办。”
“随便找个人也可以,反正……”满樱目光定在不远处国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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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葱葱昭显出生命力蓬勃,已经是春天了,可风还是冷的。
分明是毫无理智的打算,语气又异常冷静,“先让她开心点。”
——“一周或者两周,最多可能还有两个月生存期,谁也说不准,现在已经到了晚期,多活一天都是老天在让路。”
——“一般到了这种时候我们都建议家属放弃治疗,看看病人有没有什么心愿,出去走走,不要在医院里消磨最后的时间。”
拿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满樱也没有比现在还害怕,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到了需要签署放弃治疗告知书的地步代表已经彻底没有救了。
啪嗒一声,有东西断掉了。
霎时,圆润的水晶落满了地面,四面八方滚得到处都是,左手腕空落落的,满樱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挂了电话,无措地蹲下身去追捡。
心口处的棉花好像被水泡得涨开,沉甸甸压在那里,堵塞到窒息,手链是许女士在她高考前去庙里求来的特意请了开光,戴了这么多年,算是护身符,偏偏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断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前一步拾起了那颗逃跑到阳光下的紫水晶。
光从指间倾泻,在雪般白皙的手中投射出紫色的梦幻色泽。
满樱下意识抬头。
男人不似昨天穿的那么正式,满樱一直认为大衣是很挑人的衣服,但他穿着却一点不压气质。
被那双深邃眼眸注视着的时候,恍然会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眼里仅此一人的错觉,像极了夜色之下,湖泊中倒影的玄月。
她在看他时,沈亭渊也在看她。
女生清透的眼中闪过太多情绪,还有没来得及藏匿起来的脆弱,伸手接过已经有了裂痕的水晶,嗓音不自觉低了下去:“谢谢…沈总…”
男人靠近那刻,她能感受到更为清晰的冷杉气息,自绿叶中抖落了积雪似的干净清冽。
再次见到沈亭渊,除了惊讶,更多是另一种心虚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昨夜荒谬的想法冒出后,她都被自己吓到了,更离谱的是睡着后还梦到了和沈亭渊结婚后见到沈景慎对方都会恭敬的喊她嫂子,哪怕在梦中也是很诡异的场景。
现在梦里的男主突然变成现实,她不自在地低下头。
此刻她手心还捧着散落的水晶串珠,没有犹豫,全都放进了口袋里,珠子撞在一起杂乱响了一阵,和她眼下心情无二。
“要跟我结婚吗。”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耳中。
“……”满樱骤然仰脸,脑袋仿佛里有个小人拿锤子在凿,又像是被天降大饼砸懵了,目光微闪,“什么意思?”
他听到自己说的话了?
如果不是一切太过真实,她还挺愿意相信现在也是做梦。
特别是他的语气和“你吃了吗”“今天天气如何”的日常对话有什么区别。
沈亭渊垂眸,即使说出这句话,依然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声线毫无起伏:“协议婚姻,各取所需。”
满樱忍住掐自己大腿的冲动,还是愣的:“你认识我吗?”
那道平缓的线好像有了浮动,视线与她相对:“满樱。”
4. 第4章
半个小时后,满樱坐在昨晚的同一辆车内,不同的是身旁多了道难以忽略的气息。
周遭街景不断变化,不变的是春意盎然。
车内空间并不逼仄,平稳前行,可那道属于另一个人疏离清冽的冷香在密闭空间内萦绕,无形中透出几分压迫感,时刻提醒着她两人距离多近。
手中黑白分明的打印体字里行间都透出这件事的严谨性,聚精会神地看完最后一行,视线凝在他已签好的名字上静默半晌。
“有问题吗?”
“没有。”满樱思绪归位,脊背挺直了几分,不仅没有问题,协议内明显她的好处更多,而沈亭渊只是需要她配合演戏,自己这个便宜貌似占得有些太大了。
直白说出顾虑后,沈亭渊淡然:“老爷子不太好应付,可能要麻烦你多花心思。”
满樱恍然眨了眨眼睛,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想来也是,豪门水不比娱乐圈浅。
没有过多顾虑,一笔一划签上了名字,盯着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名字,思忖半晌:“我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先去铺垫几天,再联系沈总。”
沈亭渊没有异议,接过另一份协议,轻薄的纸张被随手放在一旁,指尖轻点,目光落在她面上,带着些公事公办的从容:“在那之前先换个称呼。”
“……”满樱空白了一瞬,试探开口,“沈……亭渊?”
“亭渊就好。”沈亭渊颔首,慢条斯理喊了她一声,“樱樱。”
他声线偏低,只是这样喊了声叠字,却仿佛浸了些许缱绻,在她耳根撩开浅薄的粉。
满樱浅应了声,没忍住感慨:“你入戏挺快的。”
沈亭渊好像不管面对什么都是淡然处之的模样,应该不会被许女士看出来。
声音不算大,可在安静空间内,还是清晰入耳,沈亭渊抬眼看她,嗓音平缓:“你是专业的,我尽量不拖后腿。”
“……”
大概是他过于认真,满樱心虚了一瞬,手指卷着纸张边缘,随之而来便是压力,这应该是她唯一一次在现实生活里演戏骗人了,搭档还是沈亭渊。
证件是放在包里的,办起手续很快。
透过墨镜她看向沈亭渊,鲜红的结婚证被男人握在手中,显得格外单小,满樱视线多停了片刻,下一秒,他动作自然放进了口袋。
口罩下的唇瓣浅浅抿起,只觉得掌心小本本的重量好似突然多了几分。
再次走出门,二人已经是不同的身份。
天色乍亮,云层将太阳模糊成霞色水波痕的模样,宛如天空与池水倒置,倏然间,云层移动,阳光洒落,民政局门前有棵很高大的樱花树,晚樱盛放期花瓣层层叠叠,由浅到深,部分枝丫垂的很低,随风一压,就像要落在人身上。
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满樱不知不觉放慢脚步,保持两人间的距离,一时不察踩上了前方停下的影子。
沈亭渊转身,恰好见她伸手去碰樱花,眼神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三天后可以吗?”
“三天?”
满樱缩回手,面上掠过茫然,有风吹过,轻轻眯起眼,樱花随之跌落撞在白色肩头,最终停留在她脚边。
协议上说好的要同居,满樱对此也没有异议,毕竟是夫妻,虽然是表面夫妻,可总不能轻易露出马脚,合作共赢,先讲究合作。
沈亭渊:“时间太赶了?”
满樱条件反射摇头,欲言又止:“我身上还有点事,我想在搬过去之前处理完。”
“是沈景慎?”沈亭渊略抬眉。
不意外他能猜到沈景慎,好歹昨天还是他帮忙解的围,可不清楚沈景慎与他关系是怎么样的,再怎么样,沈景慎还喊他一声哥,思来想去,满樱面上纠结全都落入深邃眼底。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沈亭渊漠然垂首,像是提醒,“你与我关系更亲近。”
满樱松了口气又提至心头,哪怕在法律上存在的亲密关系已经成为事实,如此直白说出来,难免羞赧。
刚捡起花心轻缓扫过指尖,花的颜色像是染到了她脸颊,烫了起来,满樱庆幸自己戴了口罩,浅浅点头,咬了咬唇:“你给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墨镜将她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神色,可语气很认真,不太想麻烦人的意愿。
沈亭渊:“我们现在是夫妻,不用担心麻烦我。”
她还没说什么,就隐约听到他话内像是染上无奈的笑意,剥开了一贯的清冷:“也不用怕我。”
满樱怔愣过后,下意识以脚步丈量起二人间的距离,实际上在社交范围内不算远,只是他的身份深深刻在她脑海中,以及初次见面时强大的气场,令她无形中把沈亭渊划为了领导那类人。
想着想着,脚步已经诚实的靠近了,一黑一白衣角轻轻碰撞上。
回了趟家把协议和结婚证放好,看着微信页面多出来的一个对话框,满樱心里生出微妙感。
头像是张风景照,深沉幽渊的蓝调透出墨色,冰岩峭壁,与他透露在人前的模样相符,孤漠寒冷,名字那栏也是简单的字母S。
和沈亭渊这个人一样,突兀出现在她消息列表的众多花哨头像间,过于招眼了。
眼前不禁浮现方才男人将手机递到面前的姿势,黑色袖口处,冷白的腕骨,手背单薄的皮肤覆着淡淡青筋,充满令人遐想的冷欲。
出神盯着系统自动提示的气泡半晌,抓住被子角,把下巴垫了上去,顺手点进去把备注改了。
指尖在S和L上悬空几秒,按下了后者,向左一滑把对话框置顶到了最上面。
满意地点了点头。
滴水不漏。
那块小小的正方形内,装满了难见的景象,她抱着好奇心点进朋友圈。
不出所料,沈亭渊朋友圈是一片空白,甚至背景都是默认的空白,下方两条线中间一点,隔绝了一切,包括此刻试图了解他的人。
想来她将沈亭渊与传言中的形象连接起来是件很正常的事。
做完这一切她准备起身倒杯水喝,手机忽然震了两下,两条消息挤了进来。
还没点进对话框,显示在外面的消息已经让她不经意皱起了眉。
【樱樱,你说要解决的的事情怎么样了?】
【月底就会公布开放试镜了,你也知道我在圈内其实也没什么人气,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杨导的实力每部剧都是大爆,虽然这个项目才刚曝光不知道内幕,但是已经有很多人想要进去参演,机会很难得,我也不想错过,如果是因为能力不足被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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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话,我也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是因为资本力量阻拦的话,我真的会崩溃,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
发消息的人是她大学时的室友虞菲菲,在校时两人关系虽然不算亲密,但也是好朋友,常常结伴上课吃饭,不过离校后和她的联系自然少了很多,偶尔有联系,也是虞菲菲跟她吐槽了一些圈内的消息,满樱当时全身心都扑在妈妈身上,回消息也比较慢,自然而然就不怎么联系了,直到沈景慎追她的事情传出去,虞菲菲为此约了她好几次,旁敲侧击说很想要杨导的资源,恰好沈氏是最高投资方。
满樱直言不打算接受沈景慎的追求,也帮不了她的忙,那次过后就已经有意减少联系,直到有一天虞菲菲哭着给她打电话说好本来已经定下她的好几个资源都被截了,摆明了是有人在搞她,足足哭诉了一个小时。
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也很心累,大家踏入社会都成了不同的人,即使在同一起点出发也曾经并肩而行过短暂时间,面对各种杂乱的支线,总有人会踏入其中。
那次的通话最后以她答应会去跟沈景慎交流结束。
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整个人陷入柔软棉被中。
满樱:【嗯,解决了】
沈亭渊说交给他去解决,满樱当然是放心的。
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等了半晌也没有新消息发进来,满樱轻叹声,起身去了厨房。
-
京圈bot:「投稿,有谁知道上次沈二少追人成功没有?照片出圈点赞几千万的那位」
【圈内人,没有成功,小明星挺硬气的,完全不吃那套,给人甩了八百回面子了,沈已经转头把想找她的资源全给另一位了,点到为止不能说多了/害怕】
【哇靠活的圈内人啊,那之前那个小明星还能出来露面吗?我还挺吃她颜啊,娱乐圈独一份】
【沈出名的死要面子,追了快一个月了还被甩了脸色,这女的肯定不可能再露面了,要是露面那就奇怪,是不是抱上比沈还粗的大腿了,不可能不可能,京城哪有比沈家还粗的啊】
【怎么没有,沈又不是沈家老大】
【谨慎吃瓜,都注意点别提不能提的人啊!!!】
【所以有人知道沈现在交往的是哪位吗?】
【说得出名字的女星,同公司,很爱营销的那位(厚码)】
满樱暂时还没空去管微博上发生了什么,许女士听她说遇到了喜欢的人之后,就拉着她问东问西,大有要掀人家族谱的架势。
没什么气血的许清菀听了这话后,脸都红了:“在哪认识的?对方是做什么工作的?年龄多大?家庭条件怎么样?见过父母了吗?”
纵使早就料到这般场面,满樱还是有点招架不住,还记着她情绪不能激动,连忙按捺住她要起身的动作:“妈,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好在她有所准备,回答起来得心应手。
最后看她表情尚可,扔下一枚重磅消息:“我们一见如故,所以闪婚了。”
“闪婚了?”许清菀变了神情,“你这孩子,人还没带来给妈妈看看。”
满樱说谎眼睛都不眨:“您不是说过吗?等遇到看对眼的,就结了。”
“真的喜欢?”许清菀握着她的力道重了些。
5. 第5章
爱情,婚姻。
在满樱刚来临的二十三岁生命中占比过少,也并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参照物的例子,她身边大多数朋友都是单身,偶尔有感情不顺,就将重心放在事业上,久而久之对爱情失去了兴趣。
而父母的爱情,许女士甚少在她面前提起,只是她偶尔能在细枝末节当中窥见一些幸福遗迹。
少女时期自然也是对婚姻有过幻想的,只是那些在现实洪流中便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沈亭渊的确是意外的人。
空间好似有片刻停滞,鼻尖消毒水味刺激着感官,浅色瞳仁触及光,不明显颤了颤:“嗯,喜欢。”
“好……”许清菀声音轻了,许是相信了她的说法,也或许是病痛不足以让她思考太多,背靠着软枕看她的眼神都开始涣散,“找个时间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妈妈是一定要看看他到底配不配我们樱樱。”
“有些事情,还是要妈妈去说才行。”
许女士大概是存在托孤的意向。
满樱不太愿意去细想缘由,只当许女士的行为和普通家长催婚没区别。
对她结婚的事情很看重,平时早该开口赶她去忙的许女士难得拉着她说了许多话,和走马灯似的展开,满樱却不太想听。
兜里手机拼命震动起来,她顺势阻止了许女士的话头:“妈,我先接个电话。”
接通后一秒,苗苗哀嚎声传出:“姐,你又上热搜了!”
满樱微微拧起眉。
指尖碰到口袋中略含凉意的圆珠,想到断掉的手链,或许指的就是负面热搜?
苗苗收到消息后便跟司机一起到医院接了满樱就往公司去,安静了半路,还是没忍住打破寂静:“姐,你放心,公司不能逼你。”
满樱在想其他事情,听她支支吾吾的,笑了出声:“我很放心,没事。”
她太镇定,苗苗呆呆地眨了眨眼,不同以往是由内而外的松弛感。
奇迹般连带着她刚才焦躁不安的心都平和许多。
平和过后,看满樱的眼神更复杂了。
她姐最近是不是受得刺激太多了,有点平静的疯了?这不太好吧?是不是得跟香姐说一声,找个心理医生疏导一下比较好?
苗苗的想法逐渐偏移,连带着看满樱的眼神都染上了痛心。
然而,满樱只顾着看窗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助理在短暂时间内,已经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在心里想了个遍,世界都快要崩塌完了。
周香琼手底下艺人并不多,贵在精,每一位都是娱乐圈说的上名号的存在,满樱的出现倒是让她棘手好一段时间,本以为是时来运转挖到了颗蒙尘珍珠,结果未曾想到这珍珠带刺,招惹到了最麻烦的金主。
时至今日当初那些说羡慕她的人倒是安静了。
出事后满樱很久没回过公司,走进办公室时,出乎意料还看到了一个并不友善的人,颜柚晴端坐在单人沙发上,看到她,霎时站起了身:“满樱!”
“没记错的话我跟你不是很熟,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她们碰面次数单手都可以数得清楚,大多时候都是颜柚晴以目中无人的姿态越过她,也没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发难。
周香琼及时出声,跟满樱说清了颜柚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委。
听完后,满樱更觉荒谬:“你跟沈景慎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认为我会把你爆出去。”
“因为你见不得我好啊!”颜柚晴拔高音量,那双镶满钻的美甲只差没怼到她脸上。
满樱拍掉她伸过来的手,唇边笑意浅浅,不带温度:“如果我见不得你好,我就会利用沈景慎把你打压到查无此人,不过现在是谁抢谁资源,还用明说吗?”
话音落下,颜柚晴脸色难看到极点,想说什么,又被身后的助理拉住侧耳说了几句话,随后,用力甩开对方亲昵的动作,不情不愿地转身背对着人。
苗苗站在满樱身后得意地抬起下巴,没错就是这样,她姐就是这样会说话的!通通怼回去!
气氛降至零点,周香琼看向满樱,忽然对她正视几分,敲了敲桌:“你们都是我手下艺人,资源的事没办法,甲方点名要人,我们总不能把机会拱手让人。”
“热搜的事情公关已经在处理了,后续再看,目前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说着,周香琼意有所指瞥了眼满樱。
颜柚晴也嗤了声:“不识好歹。”
满樱罔若未闻,等她的后话。
放在桌面的手机响动,周香琼站直身,随口让她们坐下后再接起:“是的。”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目光忽而转向了满樱。
“行,稍后详谈。”挂了电话,周香琼倏地转变成如沐春风的形象,朝满樱挑眉问,“还记得之前找你的flower吗?”
满樱点头。
“品牌找你代言这季度的饰品,等会留下来详谈。”
颜柚晴瞪大眼睛,脸上浮现不可思议:“怎么还有品牌方敢请她代言?”
在她看来满樱必然是不可能再翻身了,结果忽然有工作,还是品牌代言,要知道满樱可什么作品都没有。
周香琼扫过警告的眼神:“有工作是好事,能给公司带来好处。”
满樱见她接电话时频频看过来就猜到了一点,依旧佯装不知情,暗暗惊叹,不愧是沈亭渊,效率太高了。
“行了,叫你们来还有另一件事要跟你们说,前段时间都在传的杨导新项目风声也收到比较明确的一个方向了,这次不是开启新项目,而是重启旧项目。”
“不管这次是拍什么方向的,只要是杨导的项目哪怕是在里面混个小角色都是好的,投资背靠沈氏,你们都多做准备,私下认真去了解一下杨导之前的作品,投其所好都懂吗?”
听见旧项目字眼时,满樱眉眼微动。
周香琼要交代的事情不多,更多的是敲打她们。
归根结底满樱还算是新人,对经纪人的建议也是有用的就听,反观颜柚晴几度想走又不能走,只能憋屈着跟满樱一起听经验之谈,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等着瞧,就算拿到了个小品牌代言又怎么样,没有作品只会被嘲。”
满樱莞尔:“早晚都会有的,你不用比我着急。”
颜柚晴盯着她的脸,好半晌,冷笑着走了。
“姐,要我说颜柚晴真是得了便宜还不知道低调点,又要立人设又要搞小动作,哪有那么好的事。”苗苗对着走远的背影吐槽完,还没忘记替她高兴,“终于有工作了,别家早开工了,我们年都过完了两个月才开工。”
满樱侧眸,轻轻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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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就要辛苦你陪我跑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职责所在,而且姐你真是我遇到过最好说话的艺人了。”苗苗之前当过助理,遇到的刚好是名气小事多的,天天把人当牛马奴隶。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加上家里有事就果断辞职了,回来也没地方需要她,恰巧碰到了满樱走红,就被分到了她身边,见证她起势后落下的过程,现在能够重新出发是太难得的机会了。
与品牌对接的过程不用她操心,走出公司大门,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一眼可以望到很远。
满樱点开微信,给置顶发了条谢谢,退出时看到那个过分亲密的备注,犹豫了片刻,还是默默改成了亭渊。
许女士总不会丧心病狂到查她微信吧?
上方忽地落下阴影,满樱捏紧手机放好,能在此时见到沈景慎,大抵还有些意外。
按照以往的流程,对方应该会自以为事冷落她三日左右,才会再次以一副大气不同你计较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思绪轮回,她处变不惊往后退了步,目光有意往侧方看了眼,角落摄像头闪烁红光,提醒着路过人它正在运作。
指尖搭在小臂上,无序地点了点:“跟踪人这种事,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吧?”
“那你以为凭我的本事,还需要跟踪。”沈景慎嗤笑。
那杯酒许是把沈景慎泼昏了头,此刻望着满樱的眼神复杂又沉默,隐约透出不甘。
满樱蹙眉,总觉得他憋不出什么好话,浅浅抿了抿唇,就要越过他离开。
“你不会真觉得我哥会帮你吧?”沈景慎出言,眼尾轻压下来,讥讽意味十足,“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有多不一样,看到沈亭渊还不是主动往上贴,我好心提醒你不要痴心妄想,他那样的人不可能看上你。”
“你现在的一切不是沈亭渊给的?”满樱下颌微抬,细碎的光在她眼底轻漾,波光粼粼,只是轻飘飘一句话,轻而易举撕破了沈景慎伪装出的面孔。
“想必他也看不上你吧。”
“哦,我也看不上你。”满樱不顾他面色阴沉,唇角浅扬。
怼了沈景慎两句,满樱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感,而是对他的厌恶更深刻了。
到了时间,沿街路灯逐渐亮了起来,地面星星与天边垂落的晚霞相接,微风卷过发丝,带来夜晚的凉意。
满樱准备打车回家,点开微信,置顶对话框旁多了个显示2的小红点。
S:【不用谢】
S:【刚离开老宅,没及时看到你的信息】
没想到他还认真跟自己解释,满樱顿觉沈景慎与沈亭渊完全不像一家人,除了都姓沈之外。
沈景慎对沈亭渊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是敬畏却又不甘,至于沈亭渊同她说的没什么关系也就可以理解了。
理清楚思绪,指尖在屏幕上轻敲。
春樱:【没关系,只是我单方面想表达一下对你的感谢】
春樱:【我今天遇到沈景慎了】
鬼使神差的,这行字打出来后就自然发了出去,愣了愣,又急忙补充。
春樱:【不过我没说我们的关系】
S:【可以说】
S:【这是事实】
满樱看到这行字,倏然笑了:【没事,等之后见面吓死他】
6. 第6章
沈亭渊回国后第一次回老宅,是在沈伟才多次催促后才应下的。
进门没多久,管家便来喊他去书房,老宅是完全古风古韵的装潢,木质色调搭配红棕色系,每一处都充满韵味。
书房一面高大的壁柜镂空的雕花后摆满类花瓶字画的古董物件,推门而入所见的正上方悬着沈伟才亲自写的书法,笔触磅礴大气。
人到暮年,沈伟才两鬓花白,却依旧精神抖擞,桌面摆着的茶雾渐渐升腾,独属茶的清香混着微苦沁人心脾,拐杖被放在触手可及之处方便行动,气质是岁月沉淀过的厚重。
“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未婚妻?”听到脚步声,沈伟才怡然摆弄着杯具,直接发问。
“我结婚了。”沈亭渊来这一趟只是为了通知他。
极度平淡的四字落下,沈亭渊站在那处,如湖边松柏般挺直,深邃双眸中依旧毫无波澜。
“结婚了?”沈伟才手中一抖,茶水溅出些许,脸色倏然沉下,有要起身的动作,又坐下拿起拐杖,重重敲在桌面,“你是我唯一的孙子,结婚?结婚对象是谁,你清不清楚你的身份?”
“你跟你爸一样,非得气我是不是!?”
“你是不想接管沈氏?”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他,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沈亭渊意味不明挑了挑眉:“您养好身体,或许用不上我。”
的确不是他需要沈氏,而是沈氏离不开他。
沈伟才神情晦暗,被气得不轻,拐杖像是随时会敲在他身上般犀利,最终还是敲在了桌沿:“你爸也是没出息的,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业,现在你也要学他,早该让你从小跟着我,看看还会不会长成这个性子。”
“您不也是吗?”沈亭渊不为所动,深邃眸光直视他,语速不疾不徐,“只不过您没有这个机会。”
倘若刚才只是愠怒,在这句话尾音后,沈伟才脸色更加难看,气氛剑拔弩张,偏偏说出这话的人平静如水,叫他有气都无处撒。
沈伟才脸黑了几度,沉息厉声道:“你结婚对象是什么人?跟我说清楚了!”
沈亭渊无视他的情绪,深邃冷凝的墨眸略抬,慢条斯理开口:“您见过,照片上的人。”
照片两字像点了沈伟才穴位,老爷子足足卡顿了数秒,骤然拉开抽屉翻出照片,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一时之间,老爷子捏着照片一角,身子都在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用力将照片朝他扔去,没什么重量的纸张飘飘然落在桌面。
方才几句对话沈老爷子自然摸清楚了沈亭渊的意思。
气息急促,重重杵着拐杖:“好,好的很。”
忽略他的言外之意,沈亭渊淡声附和:“她是个很好的女生。”
男人上前一步,修长如玉的手指将被随意摈弃的照片拿起:“太太的照片,我就带走了。”
沈伟才被他的举动惊地抬起头。
“等等!既然你不经过我选定的人,那就带回来看看。”
沈亭渊拿着那张只见过一眼的照片,放进口袋,与结婚证贴在了一块,眉目清冷淡淡颔首:“自然。”
-
代言拍摄当日,恰好是满樱与沈亭渊约好的日期。
想着把事情一块解决,她便提前问了今天方不方便去趟医院,他答应的很爽快。
最后一样樱花系列的饰品拍摄完,满樱跑到化妆室内拿回手机,距离和沈亭渊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另外算上路程,所剩时间不多,但既然是麻烦人家,总不好让他等着。
化妆师比她早一步回来拿工具,见她这么快结束,不禁意外道:“已经拍完了吗?”
满樱嗯了声:“拍完了。”
“没想到有一天工作会这么轻松,连个补妆的机会都没有。”化妆师耸肩,“不去看下成片有没有需要现在补拍的吗?”
“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看了。”满樱急速拿上自己的衣服去化妆间换好,出来后就跟化妆师告别了。
化妆师愣了愣,轻笑出声:“你真是入行后我见过最特别的女明星。”
姗姗来迟的苗苗深以为然,她姐工作态度真的是太干脆利落了,一点也不拖拉,不要求重拍,也没对照片做指点,全程拍摄时长大概还没有她上位在化妆上磨蹭的时间长。
今天为了配合饰品,化妆师给满樱画的是很粉嫩的樱花妆效,用苗苗夸人的话来说就是嫩得都可以掐出水。
“姐,你还有事吗?刚才那个负责人还想叫住你说话,结果你跑得飞快,我追都追不上。”
满樱已经准备往外走的动作微顿,低头确认时间:“那我再过去一趟。”
说完,她重新点开微信给沈亭渊消息:【我这里工作还没忙完,可能得麻烦你】
手肘陡然被人碰了一下,字没打完就发了出去。
化妆师从桌底起身,晃了晃手中细管:“不好意思,捡个东西,没撞痛吧?”
满樱摇了摇头,正准备补上话。
上方名字那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出现过后一秒,沈亭渊的消息弹了出来:【现在去接你】
救……她不是这个意思。
满樱想要扶额了。
“姐,走吗?”苗苗出声。
莹白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打完又删除,左右权衡完,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轻叹一声:“走吧。”
彻底结束这项工作,已经是一个小时临一刻的时候了,苗苗抱着满樱给她买的奶茶,好奇问:“姐,杂志拍摄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不接?”
满樱手中多了个纸袋,耐心跟她解释:“现在杂志拼的都是粉丝购买力,我现在没作品,也没有什么粉丝,大多数都是颜粉,接杂志拍摄应该要被投厕了。”
“flower在我出事前找我,后来也没另外找其他人,现在能合作也是缘分。”
苗苗一副受教的神情,大口咀嚼着珍珠:“有道理,不过姐你微博粉丝不少了,有三十万呢。”
满樱很爱上网冲浪,只是后来签了公司,微博认证过后,就只能用小号吃瓜了,前段时间公司也不让发微博。
经过她一提,满樱来了想法,借她的奶茶拍了张自拍发微博。
苗苗拿回奶茶,疑惑歪头:“姐,你买的咖啡不喝吗?”
满樱摇头:“这个是给人带的。”
满樱v:【好久不见/耶】
【这是什么!天呐宝宝你知道我等了这口饭等了多久吗?我亲鼠你】
【啊啊啊啊姐姐营业了!?是不是没事了在和我们报平安啊】
【我再也不是没家的孩子了,姐姐也在好好生活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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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带妆了,是不是有工作了!?】
发微博是给粉丝的一个信号,满樱又回了几条没有明显指向的评论才下线。
两人在门口分开,黑色迈巴赫停在夕阳下,大概停了有一段时间,墙边探出头的梨花落了不少在车身上,驾驶座位的车窗降下,不偏不倚与她隔着马路对上视线。
满樱愣在原地,又等了三秒红灯才变成绿灯,手指攥紧细细的纸绳,小跑到了对面,迅速拉开门上了车。
侧眸看向他,因为运动心跳有些过速:“等了很久吗?”
在梨花树下馥郁梨花香霎时充满五感,而满樱拉开车门那刻,淡淡的梨花香便被融进了她身上的花香中,变成另一种存在,萦绕在整个车内。
“没有。”
满樱不太信,花落了那么多,至少等了二十分钟,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他,还是想解释:“其实我本来是想说麻烦你多等我一会儿,不是想让你来接我。”
“不麻烦。”沈亭渊微顿,“接你也不麻烦。”
“这是?”
满樱垂眸,唇彩被她抿得晕开了些:“咖啡,不知道你喝什么,就点了美式。”
沈亭渊不动声色地抬眼,少女背后是簌簌落下的梨花,工作原因化过了妆,有些珠光擦在眼尾的位置,是烟花旋至夜空时拖拽出的暖调焰火。
“谢谢。”
接过纸袋,两人指尖难免碰到,微凉的温度一触即分,不可避免感受到比体温更为清冽的男性气息,极淡侵略性像是错觉,更像于山顶盘旋的薄雾。
少女今天穿着由许多蕾丝花朵拼接而成的白色长裙,踩着小高跟,衬得清丽优雅,与他西装一配,比那天的扮相还要适合拍结婚证照片。
车辆发动,梨花纷纷被风吹远,像极了一场别致的雨景。
“我跟妈妈提起过你,她最近情况不太好,应该也不会问太多问题,只要我们表现得不出太大疏漏就好了,我就想让她安心点,不用惦记我。”
沈亭渊并没有追问,而是提起另外话题:“简单了解一下,比如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啊……”满樱恍悟,快速编好了一个从相识相知到结婚的过程,“就说工作中认识的就好,然后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就喜欢上我了,我们就闪婚了。”
“……”沈亭渊微微皱眉,“为什么?”
满樱哽住,侧过脸看他,花了几秒反应他询问的点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沈亭渊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会对人一见钟情的样子,但是放在她身上就正常多了,而且也符合她的性子。
不可明说的沉默开始蔓延。
满樱反复措辞,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话开口。
“你配合我就好。”他目光直视前方的路口,语气从容又自然。
满樱有些讶异地看他:“什么意思?”
沈亭渊嗓音淡漠,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道:“阿姨问我的时候,你配合我就好。”
满樱迟疑了,浓密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几下,还想说什么,车忽然停下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沈亭渊趁着红灯的间隙看向她:“不用担心,情况会比你想象的顺利。”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有多紧绷,身体始终远离靠背,眉心从谈及这件事开始就紧紧蹙着,褪去外套后更为单薄的身体,却总有一副始终憋着一口气的坚韧。
7. 第7章
日落时分,夕阳慢慢坠落,将一切染成金黄色,余晖照进走廊内,经过砖面折射,残阳光泽铺满长廊,平添了几分不真切的童话故事感。
快到病房外时,满樱自动挽上沈亭渊臂弯,她聚精会神在眼前事物上,未察觉到男人身体在她贴近时僵直了须臾。
咔嗒一声后,病房门被推开。
许清菀已经换下了病服,坐在床边,藕粉色的裙子,是满樱没见过的新衣服。
母亲抬起头看向自己时,她竟恍惚以为今天和很久之前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她回家后妈妈会说今天做了什么菜,问明天想吃什么菜,然后她客厅写作业,许女士就坐在身旁继续忙带回家的活,平淡又安宁。
只是病痛之下,她的长发已经不见了。
许清菀年轻时最爱捣鼓头发,也爱给满樱编不同的辫子,在上学时,她也曾因为这件事,被同学们羡慕过有一个好妈妈。
“妈。”回忆乍然涌上心头,她鼻尖莫名酸涩,挽着男人的手又紧了紧,嫣然一笑,轻轻歪着头靠上他,亲热介绍道,“这是亭渊。”
沈亭渊顺着她的话微微躬身,姿态恭敬:“阿姨好,我是沈亭渊。”
满樱笑吟吟的,并不担心许女士会认出他的身份,毕竟她根本了解不到那些弯弯绕绕的复杂圈子。
许清菀先是朝满樱点点头,视线转向男人时,先是落在他拎着的补品上,再看看女儿手里唯一提着的小包,笑了笑。
礼盒被放下,满樱便自然抽回了手,贴着许清菀坐下,成为支撑她的依靠:“我工作迟了点,他去接我所以来晚了。”
许清菀侧眸横了她一眼,又拉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拍了拍,转而问:“亭渊啊,我听樱樱说了,你们是闪婚?”
沈亭渊微怔,凝眸看她,含了几分失笑,没想到她早就把这个说法付诸行动了。
满樱没接收到他的信号,几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樱樱说的不错,虽然时间或许短了些,却是我深思熟虑过的答复。”男人嗓音沉稳,似乎还染了若有若无的宠溺。
“樱樱也跟我说了。”许清菀问,“你家里人呢?没有反对吗?”
听到许女士问家人,满樱才反应过来自己遗漏了什么,她不知道沈亭渊家的情况,他也没有提过父母,只说过结婚也是为了应付爷爷。
心下不免得打起鼓来。
不会穿帮吧。
沈亭渊神态自若:“我家人尊重我的意见,我喜欢的人,他们都喜欢。”
几乎挑不出错的回答,满樱在一旁配合地点了点头。
转而,沈亭渊蓦地抬眸:“樱樱很好,喜欢她的人很多。”
没想到会被夸,满樱表情乱了一瞬。
完全没看出来,原来沈亭渊很会哄长辈的吗?
许清菀察觉到她手不自在地动了动,偏过头温柔笑着,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樱樱,妈饿了,你去门口那家店买碗水饺来。”
满樱盯着墙壁的一角,正在努力理解沈亭渊的话,突然被交代任务,乖巧应了一声。
为了令人信服,经过沈亭渊时,满樱停顿了须臾,轻声问:“那我去买水饺,你要不要吃?”
少女声线本就偏甜,眼下轻声细语,有些撒娇的语气。
男人极淡地摇了摇头,满樱演完准备退场,下一秒,干燥的掌心轻轻落在发丝上,那捧压在松枝间的新雪仿佛倏地抖落了,砸在了她鼻尖,覆满了冷冽的清香。
可他语气很温柔。
“去吧。”
门被打开又关上。
满樱回来时,只看到男人站在门外,下坠的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暖色光晕笼罩在周围,模糊了五官,看不清表情,只是那道身影没由来让人感到孤寂。
走廊传来鞋跟触地的声响。
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他身边,手背在身后,好奇地探出身子:“你怎么在外面?”
“阿姨说要休息。”沈亭渊转身,顷刻间,影子瞬间将她的身影吞没,见她手中空落落,微微挑眉,“不是去买水饺了?”
满樱笑起来,摆了摆手:“没买,我知道她是故意支开我呢。”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她仰起脸,好奇询问自己离开后的情况。
经历过几次见面,满樱似乎在无形中忘记了要保持距离的意识,说话时她手交叠背在身后,微微偏头,几缕黑发逃到耳前,垂散过抹过腮红的精致锁骨,一分一毫都不多余,毫无戒备的姿态。
花香味又盈在四周。
“跟你说的一样。”沈亭渊移开距离,沉声解释,“阿姨没问太多。”
清透眼底泛起的光更盛,涂了唇彩的嘴角翘起,往后撤了一步,正好一步的距离,香气也随之淡下,庆幸道:“那就好。”
她还担心沈亭渊招架不住,刚才也不敢走远,一直在另一边的走廊上晃悠。
思虑间,转身悄悄把门开了条缝,病床上许清菀已经躺好睡下了,满樱又轻手轻脚拉上门,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我跟护工说一声让她过来。”
收到护工回复后,满樱放下手机抬头,正欲措辞:“那现在?”
“先去吃晚饭。”
“好啊……”满樱眼睛一亮,她刚觉得有点饿了,拍摄前不敢吃太多怕影响上镜效果,早上只吃了面包酸奶,到这个时间很少感到饥饿感的胃开始抗议了,“那我请你吧?”
沈亭渊:“你请我喝了咖啡,晚饭我请客,想吃什么?”
他都这么说了,满樱也不客气,思虑半晌:“想吃点高热量的。”
沈亭渊抬腕查看时间的动作略顿:“甜品?”
“甜品不敢吃,吃烤肉可以吗。”
“可以。”
-
满樱东西不多,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断舍离一波,只有近两个月没时间整理。
并不是一直生活的地方,虽然是在京城长大,但小时候住的老屋在其他区,待她长大点,许女士便卖了房子,带她搬到了离市中心交通方便的地段。
因为答应了沈亭渊,所以行李箱是早就收拾好的。
门口柜子上照常摆着一束新鲜的花。
依然是红玫瑰,被黑色的纸包住,
她已经跟打扫楼道的阿姨说过看到她门口有花可以带走,这个点按道理应该不会出现花才对。
满樱蹙眉,眉眼间流露出厌弃的神情,楼道声控灯感应不到声响渐渐暗了下去,她收回视线转动钥匙,灯光重新亮起。
一边拍下屋内的开关,回头说:“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就好。”
楼道的空间有限,男人站在门口就挡住了大半光源。
在被沈景慎查到地址后,她早就动过要搬家的念头,只是舍不得许女士留下的痕迹和回忆,如今回过头看倒是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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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到渠成。
沈亭渊没有问她花的事情。
只是在满樱出门,伸手接过她的行李时,礼貌提了一句:“垃圾要扔吗?”
满樱手中一空,闻言,下意识疑惑地嗯了声,顺着对方视线看到那束刻意被她忽视的花,脸色又变了变。
“算了,留给楼道打扫的阿姨吧,阿姨很喜欢花。”
修长指骨漫不经心敲着铝制拉杆,男人没接话,不疾不徐颔首:“走吧。”
小区属于老旧小区,楼道不仅狭窄,灯还时灵时不灵,满樱都已经习惯了,身后有人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加快脚步。
习惯失效的瞬间,脚下踏空,失重感尚未发出警告,便已经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捞了回来,男人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确认她站稳后,才收回手。
平整的裙子起了些褶皱。
凛冽冷香席卷了嗅觉,大脑空白过三秒,她才反应过来后背撞上了沈亭渊的胸膛。
腰部被他掌心短暂贴过的地方仿佛在发烫。
脚步声跟着凌乱了刹那,才归于平静。
差点摔下去的后怕感席卷全身,心跳过速的反应让满樱的思绪如同脱离轨道的列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扶手上的动作收紧了些。
“看路。”
他垂首开口时,有微弱的气流好似羽毛擦过耳廓。
“抱歉,你也注意点。”满樱睫毛颤了颤,动作僵硬地从他怀中离开。
无比庆幸她住在三楼,如果楼梯再长一点,大概会尴尬到超负荷。
后来她认真数着台阶,没多久,二人就站在了单元楼外。
满樱平复心跳,正欲开口。
急躁的喇叭声催命般响起,伴随着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直直打在两人身上。
满樱抬手遮在眼前,才缓解了一点不适。
偏偏当事人显然没有消停的打算,一声接一声的鸣笛噪音吵得她心烦意乱,眉间乍然皱起。
他们又没站在中间挡道,不停按喇叭是什么意思?
手臂逐渐下移。
正要抬头查看,又想起来什么,挡住了脸,转眼间,面前人兀然低下头来,视线交缠。
一如既往平静淡漠。
“是沈景慎。”
“……”茫然神情一闪而过,眉间顿时皱得更深。
小区不让外面车辆进入,谁知道沈景慎怎么进来的。
满樱面色冷下,唇线抿了抿:“真是阴魂不散。”
这样就可以说得通了,门口多出来的花是他放的,还在她这里蹲点,这个认知不由得让她一阵恶寒。
情绪驱使下,埋怨的话脱口而出。
“沈景慎是不是过得太轻松了没事干啊,沈家不管管吗。”
话落,她清晰看见沈亭渊神色微滞。
“你说的有理。”低沉的嗓音落在耳畔,“这件事我会解决。”
其实说完满樱就后悔了,刚才那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告状。
得到答复,下意识松了口气。
沈景慎手还放在方向盘中央,坐在车内将一切看在眼底,只可惜完全看不到男人的长相。
被欺骗的愤怒与惊异同时拉扯着神经,舌尖抵住上颚,冰冷的嗤笑声溢出唇角。
眯起眼举起手机对着眼前的画面拍了好几张照片,车厢内,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最后泄愤将手机随手扔在副驾驶上。
8. 第8章
满樱上车后,看见周围的景色在倒退,那股萦绕在心口的郁闷才消散了不少,轻声催促:“开快点吧,等会他追出来了。”
如果沈景慎再出现在她面前,她真不保证能忍得住不把行李箱朝他身上扔。
“不是要吓死他。”
极具幽默性的话被他以平淡的语气说出,满樱仿佛感觉空气都冷了一冷。
张了张唇,矜持地摆了摆手:“今天算了,下次一定。”
路灯照进车内影影绰绰,满樱感受到光坠在眼皮上,故而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视线重新投向前方,刚才不清楚是不是错觉,似乎看到他勾了唇角。
她认为自己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了,可亲自感受着经过一片又一片的高档小区后,最初的惊讶彻底化成了麻木。
熟悉的别墅区在视野中出现时,满樱眼神变了变,身体也不自觉的偏向外面,直到彻底开过那片区域,还是保持着向后看的姿势。
沈亭渊见她似有想将头探出去的举动,动了动指骨,将那侧车窗锁住。
才问:“来过?”
满樱沉默几秒,坐直了,轻轻点头:“有个前辈住这里。”
她说的前辈不是别人,是大学表演上的老师,很用心的栽培她,亦师亦友,大四减少去学校频率后和老师的交流也少了,之后就从师哥口中得知老师是身体不适暂时离开学校修养,不敢叨扰,渐渐也就断了联。
不小心陷入了回忆中,满樱垂下眼帘,暗叹一口气,转移话题。
“我们住这吗?”
沈亭渊否认:“不是。”
将她不经意露出的情绪看在眼底,沈亭渊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少女被阴影隐匿的半张脸,口吻稀松平常:“要住这里吗?”
他像是随口一问,满樱惊诧过后,用力摇头:“不用不用。”
而后,下意识抚上左手腕,那处空荡荡的,才记起手链已经断掉了。
思绪游离,指尖无措地摩挲着那块皮肤,唇瓣又无知觉地抿在了一起。
她深知沈亭渊那句话不是没有落点的询问。
难以想象他的财产到底有多少?
–
车辆最后停在了‘御合邸’内的别墅前,地段坐落在京城交通枢纽最繁华的中心,周围商圈众多,别墅外观趋势庄园,看上去是很简约的现代风设计,但处处透露着巧思,庭院内目及之处栽种了各式各样的花卉,如果在白天,应该是很适合拍摄的美景。
满樱安静跟在他身后,见他一只手轻松抬起行李箱,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悄然挪开视线,定在入户门上,甚至害怕大门打开会出现两排佣人齐声喊‘欢迎先生,夫人回家’的场面。
行李箱落地,沈亭渊见她盯着门发起呆,心事重重的模样:“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满樱一个激灵,果断摇头,眼下快要进门,紧张感才后知后觉地压在心头。
又记着自己的责任,小跑一步,拉住了沈亭渊的手。
男人脚下步伐兀然停住。
十分温软的触感。
半垂眼眸,落在她轻颤的羽睫上,那只蝴蝶振翅,几欲要飞走般。
想了想,虚虚回握住她的手心。
感受到他的配合,满樱手指反而不自在地缩了缩,小声咳了起来。
输入密码时,滴滴声落在耳畔,满樱凝视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屏住呼吸。
然后,手被人轻轻带着,放在了输入指纹的地方,一阵机械声后,提示录入成功。
沈亭渊半垂眼眸:“密码每天自动更新,指纹长期有效。”
“哦…”满樱乖巧地点了点头。
进门后满樱直接被沈亭渊领到了二楼,一时之间偌大空间只剩下行李箱滑轮滚动在地面的声音。
回想到刚才进门的场景,满樱都尴尬到想拎着行李箱跑路了,看到空无一人的别墅那刻,几乎想也没想就松开了手。
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因为沈亭渊没有提,是她先入为主了。
还是沈亭渊主动解释,他不喜欢家中有太多人,佣人都生活在后面一栋别墅内,除了固定打扫做饭时间,大多时候这栋别墅只有他一个人。
到了二楼,满樱意识到面临一个问题:“我们要住一间吗?”
协议上写的是需要同居,没说同不同房。
“不用。”沈亭渊略顿,“有意外情况再议。”
满樱认真记下:“比如?”
“意外无法预估,只是届时应该需要你配合。”男人嗓音清冷,许是说了太多话,裹着细细颗粒感滚过耳畔,抬手推开了左侧房门,“这间套房没人住过,你不喜欢可以换。”
满樱自然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问:“那你的房间在哪?”
沈亭渊缓缓垂眸,示意了仅仅相隔一道走廊的房门:“早点休息,有事可以喊我。”
“好,晚安。”
他没有送她进门,确认满樱没有问题后,便进了对面房间。
进了卧室,满樱手心撑着行李箱,打量着略微陌生的装修,还是不太习惯。
把东西简单收拾好后,抱着睡衣和毛巾进了浴室,洗完后,少女被擦至半干的发尾搭在肩头,溢出几滴水珠顺着肩颈线条没入深处。
满樱拿着毛巾走到床边坐下,一边擦拭着一边拿起手机。
几条消息映入眼帘。
今天拍了八百张:【樱樱……】
【你上次说的那件事,就是结婚的事……】
难得见到商凝吞吞吐吐的,满樱疑惑地停下动作,把毛巾搭在一旁,戳了个问号发出去,又将头发全都捋到一侧用毛巾挤压。
商凝像是守着她回消息,一眨眼的功夫,就回了话。
【我今天拍客片的时候碰到顾衍铭了,他问起你来着】
满樱家里的情况并没有刻意隐瞒,毕竟长时间不去学校肯定需要原因。
顾衍铭是她师哥,在圈内已经有了几部代表作,她的事情曝光后,师哥私下也问过要不要帮忙,全都被她拒绝了。
【顾衍铭我们都挺熟的,你要不跟他合作?】商凝谨慎检查完信息才发送。
顾衍铭啊顾衍铭,这次可欠她一个大人情了,商凝捧着手机不禁摇头,男生那么胆小怎么可能追到她家樱樱啊!而且她真有点害怕樱樱的性格为了让阿姨安心真有可能随便找个人结婚。
春樱:【不用,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啊??】
【啊!】
【你怎么解决的?】
消息接连不断跳出。
满樱一只手打字有些艰难,干脆点开语音:“我跟沈亭渊结婚了。”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她唇角微勾,放下手机,握着吹风机插上电,霎时,响起的动静把其它声音都压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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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此时,与她卧室和煦的光线相反,男人主卧内只开了盏台灯,周围荡出一圈圈暖黄光晕。
沈亭渊洗过澡换上了家居服靠在沙发上,修长指骨抵着天阴穴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揉了揉,暖黄的光洒落,渡得他多出股松弛感,手边的矮桌放着手机,药瓶和玻璃杯紧紧挨着。
手机震了震,屏幕紧随着亮了起来。
【哥,我就跟你说她不是什么好人,你帮她干什么,她表面跟我装清高。私下玩得这么花,上次就是故意的,她想钓你,我可清楚她们这行钓男人有多厉害,全都是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你可别被她长相骗了】
【[图片][图片][图片]】
沈景慎收到消息说有品牌找满樱后就开始打听消息,没想到查不到源头,觉得不对劲去沈氏问了情况,结果竟然是沈亭渊帮了忙,现在他想雪藏压迫满樱就没办法了,他再怎么样作威作福,也是在沈亭渊不知情的情况下,圈内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是听谁的。
他也没料到满樱真的有本事让沈亭渊帮忙。
照片拍得不算清楚,毕竟隔着距离,照片内,少女看上去像是倚在男人怀中,只露出皙白的脖颈,男人微微俯下身,距离暧昧,极为亲昵的依偎姿态,旁人看了定会感叹这对情侣的般配。
确认他没拍到脸,沈亭渊退出照片。
S:【删了,明天去公司上班】
沈景慎正在酒吧内潇洒,看到这条消息,手中摇晃的酒杯瞬间摔在了地上,周围想靠近他的人吓了一跳,发出惊呼声。
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后,商凝炮轰了满樱一阵子,等把事情原委讲明白后,她才稍微平静。
【樱樱不愧是你!直接当沈景慎嫂子,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把前段时间受的气全都补回来!】
【山珍海味摆在你面前!你们都结婚了领证了怎么能分房睡啊?上去就扑倒!】
满樱想到那个画面,不知道是吹风机温度太高还是为什么脸腾地发热,义正言辞打字:【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你不要说的这么……不纯洁】
上一秒发送成功。
新消息弹在了聊天页面上方。
S:【门口,有事跟你说】
满樱愣了一瞬,立刻关了吹风机跑去开门。
她换了件V领的紫色睡衣,完美勾勒出精致的锁骨,肩头被头发流下的水浸了几处深色,最上面一颗扣子大概因为动作太急,只剩下半边卡着,隐隐要蹦开。
沐浴露混着洗发水的花香气息更浓了。
走廊的光被他挡住大半,逆光中男人漆黑的眉目仿佛又深了几度,口吻很淡:“不用那么急。”
“我刚刚在吹头发,没听见敲门声。”
两句话几乎重叠在一起。
沈亭渊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我明天要出差,大概一周,缺什么你跟管家说。”
满樱满脑子都是刚才商凝说的扑倒,眼下有些莫名心虚,强装镇定地嗯了声:“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他看她一眼:“或许先从吹干头发开始。”
“啊。”满樱举手摸了摸头发,刚才一只手拿着吹风机只有表层干了,眼睫不动声色地颤了颤,“快干了。”
她没想到沈亭渊会在意这点小事,盯着他的脸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就在她发呆的瞬息,耳畔俶尔落下清晰的两个字:“晚安。”
9. 第9章
四月中旬,白天的温度已经稳定在三十度上下,大床中央,少女柔软的身躯被浅绿色的四件套包裹住,四肢不安分的露在外头,大抵察觉到凉意,又往里缩了缩。
前夜设置好的闹钟准时响起,打破了清梦。
满樱凭借肌肉记忆关掉闹钟,在床上连续翻了几次身,最后睁开眼对着天花板迟钝放空了一分钟左右,才撑着头坐起来。
已经住进来一周了,可每次睡醒都会存在脚踏在云朵上轻飘飘不真实的感受。
洗漱完毕,先给商凝发了个消息,今天答应了要陪她去剧组拍开机照,许女士最近精神很好,吃饭也不用操心,不过每次都会问到沈亭渊的情况,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诸如此类的问题,表达出了对他的不满,害得满樱也不敢天天在她面前晃悠了,生怕露出什么马脚被她看出来。
等沈亭渊回来还要再麻烦他一起去趟医院。
至此满樱才切身体会到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的真实性。
不过只要许女士开心就好。
上次拍的季度代言是今天十一点上线,还有三个小时。
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日程,满樱推开卧室门,对门一如既往紧闭着,像是不住人般安静,已经过去了一周,她和沈亭渊之间的交流还停留在他出差前一晚。
餐厅内,听到动静,眉目慈祥的中年女人停下手里动作,转过身打招呼:“太太,可以用餐了。”
满樱神色自若地应了声,自从沈亭渊出差后,她经历了从尴尬到麻木,目前已经可以适应这个称呼了,想来在他出差前就已经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了,包括自己和他的关系。
玲姨等她落座,将温着的早餐端上桌:“太太这段日子跟先生有联系吗?”
满樱方才还还略有困意的大脑一扫而空,毫不犹豫地笑答:“当然有了,不过他比较忙。”
玲姨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亲热问:“太太是想先生了吗?”
明明喝的是粥,怎么有种如鲠在喉的错觉?
一开始她还担心会被人追问为什么跟沈亭渊分房睡,不过好在没有。
她认真点头,语气轻松,俨然一副新婚妻子的娇俏小表情,将声线放得温软:“当然想呀,不过工作更重要。”
“沈先生在工作上也忙了好多年了,分点时间给家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玲姨双手放在身前,满目慈爱,“想来太太跟先生感情是好得不得了。”
满樱嚼着煮的软烂的米粒,很是赞同:“我们感情很好。”
回答完,害怕玲姨再问些什么更进一步的话题招架不住,满樱轻轻放下勺子:“玲姨我吃饱了,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往门外走时拿出手机。
置顶的对话框安静的待在那里,向下看是商凝发的消息。
今天拍了八百张:【我在门口等你,你那里过来要多久?】
估摸了一下到影视基地的距离,满樱给了个保守时间:【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吧】
管家安排了车供她出行,可满樱认为太高调,步行不实际,别墅区又太大,所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把她送出别墅区就可以。
出了别墅区打车就方便很多,路上又问了一下护工许清菀的情况,得知她还在睡觉,满樱便没打电话过去。
医生说的话她一直放在心上,那之后都格外关注许女士,没有出现恶化情况,应该是很好的现象。
到了地方满樱去拉车门,却锁得紧紧的,心慌一瞬,正要开口,前面递过来一本本子。
司机笑眯眯盯着她看:“美女你是明星吧,签个名呗。”
“……”看了眼本子是格子页的,满樱压下不适感,一声不吭地签了名,司机才让她下车。
下车就看到商凝已经举着手机走过来了,朝她身后看了眼,面露疑惑:“怎么下车这么慢?”
满樱一言不发拉着她走远,才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庆幸的神情。
“还好现在是白天,怪不得我说那车停那么久你怎么还不下车。”商凝表情变了几番,气愤骂了声,“我现在就把这个车牌号发群里让大家避雷一下,幸亏只是要签名。”
满樱随她去了。
她也是第一次来影视基地,远远的就能看到演员们穿着仙气飘飘的服饰,行走于其中,而她们只是误入这个世界的外人。
正放空着,背对着她的人忽地转过了身,男人一袭蓝白相衬的衣裳,长发束起,侠义十足的扮相:“满樱。”
“师哥?”她面上一愣,稍加思索就反应过来,“师哥新戏的剧组吗?”
顾衍铭含笑点头,热情带着她往里走:“对,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上周我见到商凝就问了一下你的情况,还好吗?”
“都挺好的。”满樱笑了笑,“先祝师哥开机大吉了。”
她太客气,顾衍铭黯然半晌,重新打起精神,主动找话题问:“有兴趣演仙侠吗?”
“仙侠?”满樱不明白他怎么问这个,坦然点了点头,“其实很多题材的剧本我都想尝试,不还没遇到机会。”
“他还在缠着你吗?”顾衍铭面色不虞。
“没有。”满樱摇摇头,不太想提沈景慎,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另一件事,眼下见到顾衍铭,思路又活跃了起来,抿了抿唇,“师哥,你知道杨导新项目的情况吗?”
顾衍铭自知失言,没再追问。
听她提起这件事,眼里霎时闪过庆幸,又顾虑到人多眼杂,压低声量:“我问了老师,杨导这次重启的剧本很大概率是烬浮生。”
满樱眼神顿时亮了,语气不自觉激动起来:“真的吗?”
《烬浮生》是杨导在名声大噪时写的第一部原创剧本,开拍前小说版曾上架,主角定了当年爆火的影后蓝澜,却没想到剧本开拍前,蓝澜忽然宣布退圈,《烬浮生》便被暂停,小说也全面下架,满樱小时候看过蓝澜的剧,也是那时萌生出的演员梦。
许女士也很喜欢蓝澜的剧,甚至还去追过线下活动,满樱都自愧不如。
自从听说是重启旧项目拍摄后,满樱就有猜测会不会是这个剧本,这或许会是她离蓝澜最近的时刻。
见她雀跃,顾衍铭也被感染,又抓住机会多说了几句:“老师修养结束快回京城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拜访。”
得到老师最近的消息,满樱更觉今天没有白来。
片场热闹极了,有人认出满樱,都不约而同换上一副古怪的表情,你看我我看你,又纷纷避开视线。
顾衍铭有所察觉,换了个位置,将她挡在里侧:“找个没太阳的地方坐着。”
“师哥不用在意我。”满樱暗自惊叹,属于她的话题余温也太长了,果然人类的本质都是吃瓜群众。
难道这些日子娱乐圈就没有其他八卦新闻?
片刻时间内,满樱闪过许多念头。
商凝抱着相机跑到他们面前,冲满樱眨了眨眼:“樱樱,你也来试试,你都好久没碰过相机了吧。”
摄影是满樱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被邀请也没推辞,接过相机:“那我帮你拍一张,当做第一次当剧照师的纪念。”
“可以!”商凝立刻摆好姿势。
两人靠在一起检验照片时,顾衍铭忽道:“要不我们一起拍一张?”
对上满樱目光,他语气怅然:“难得见一次,顺便跟老师说一声我们见面了,她以往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满樱表情松动:“好。”
合照后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式开工后,满樱便不打扰他们工作,随意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拿出手机,却看到半小时前沈亭渊发的消息。
S:【偶遇了你】
这是什么意思?
满樱有点迟疑,没立刻回复,这还是他出差一周以来,他们第一次联系。
思虑片刻,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发出,显示发送成功的同时,定好的闹钟弹了出来,已经十一点,满樱准时上线转发官博。
切回到微信,沈亭渊没有回复。
百般无赖地撑起腮。
仔细想起来,她好像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出差了。
-
出差最后一天,沈亭渊被在沪市游玩的好友拦截住了行程。
付峥坐在他对面沙发上,一身黑的真丝衬衫和椅背融为一体,闲散地翘着腿:“这不是巧了吗?这边商场刚好有我餐厅新开的连锁店,吃完饭再回去。”
沈亭渊将电脑合上,不疾不徐抬眸:“你店里生意差到这种地步了?”
“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网红餐厅,不是我你都排不着队。”付峥起身,转了转车钥匙,抛起又稳稳接住。
“顺便尝尝看我家厨师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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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峥在留学期间深受食物折磨,还没回国就折腾起了开店,还想拉沈亭渊入股,可他开一家倒一家,如果不是资产丰厚早就败完了,最后还是软磨硬泡沈亭渊帮忙修改方案,后来渐渐便开始有了起色。
餐厅位于商场顶楼,确实有很多人在排队等位。
两人走过时,不少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沈亭渊目不斜视进了餐厅,付峥倒是留意到了有些小姑娘跃跃欲试的神情。
“磨蹭什么。”
付峥挑挑眉,阔步跟上:“来了。”
餐厅内是有留他位置的,在靠角落处,与走廊有隔断,全透的玻璃可以清晰看清外面的场景。
“哎,那边大屏上的女明星有点眼熟啊,是不是沈景慎最近追的那个?”付峥满脸兴味,半支着桌子,视线盯着玻璃窗外,“你别说,真是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要不是沈景慎压着,单凭这张脸估计早就火了。”
商场中央大屏正在播放视频,少女佩戴着以樱花为设计灵感的成套饰品,方领的粉色缎面衣裙恰到好处展示出优美流畅的肩颈线条,妆容清透,犹如清晨沾了雾气的花瓣,光影一寸寸扫过无暇白净的皮肤,最后做了一个flower固定的花朵绽放手势,可美貌远远胜过花娇。
他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人的眼神。
等广告播完付峥才兴致阑珊地转过头,扬起笑脸问:“你觉得我追她能不能追到?说不定她喜欢我这款的。”
“不会。”沈亭渊淡漠睨他。
“你怎么知道不会,再怎么说我也是很有市场的。”付峥不服气,还挖苦他,“算了,你这母胎单身不懂市场。”
沈亭渊云淡风轻道:“我结婚了。”
“……”付峥才端起杯子的手重重抖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喝一口冷静冷静还是放回去以免摔碎。
就在这个犹豫的几秒钟内。
男人清冷面容有刹那被打破的松动,沉寂深邃的墨瞳中好似泛起涟漪:“她是我太太。”
付峥表情全面崩盘,恨不得把耳朵怼到他嘴边听听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这可是沈亭渊,从跟他们二人认识至今,就没见过他身边有过什么异性,哪怕是应酬场合,自己都不知道帮忙处理了多少次桃花,到后来更是索性推掉没必要的宴会,连打发人都懒得去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沈亭渊从来不需要刻意逢迎谁。
近些年,与他们同年龄豪门子弟大多数都顺应家族答应联姻,偏偏剩个样样都顶级的沈亭渊,就这么单到了现在。
也属实是他性子寡淡,眼下却亲口说跟前些日子与沈景慎惹得满城风雨的小明星结婚了,若不是明白他不可能同这件事开玩笑,付峥当真是要被他的幽默冻死了。
好半天才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捡到几条重要信息,错愕开口:“真的假的?她可是娱乐圈的,老爷子不得闹。”
“老爷子闹也不是一两天了。”
付峥笑:“你这事能说吗?”
“结婚的事可以。”沈亭渊并不打算隐瞒。
“老实说,我以前还挺想看你结婚了是什么样子的。”谈起从前,总免不了吐槽,“总觉得你那副冷淡的性子,看起来就不像主动的,要是跟你谈恋爱,估计免不了吃苦。”
几句话的间隙,菜品陆续被端上桌。
几道菜都称得上色香味俱全,付峥面对沈亭渊,信心十足地挑了挑眉:“我跟你说这几道菜沪市特供的菜品,你回去可吃不着,趁着还没上飞机多吃点。”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说辞,他们侧方桌位的两位女生拍完照放下手机尝了一口后,不约而同地夸赞起来。
“啊!真的好好吃!小地瓜诚不欺我。”
“这味道也不枉费我们特意从江城跑过来了,你觉得是不是因为老板是沪市的,所以沪市的菜品花样都多些?”
前半段付峥听得心花怒放,到后面听到她们的猜测时,笑容收敛了些,刻意斜过身跟两人解释:“美女们,这话可不能说,我们保证对每个城市都一视同仁的。”
两位女生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对上付峥毫无攻击力的笑容,脸上满是被当事人抓包的尴尬。
付峥解释完,施施然转过身,双臂环在胸前:“我说什么来着,我的店现在就是这么受欢迎。”
沈亭渊蹙眉,指尖轻叩于桌面,若有所思。
10. 第10章
临近八点,商凝的工作结束,从一堆工作人员中脱身跑到满樱身前,提着纸袋把剧组分的点心给她:“等久了,我们走吧。”
剧组的大灯就放在侧前方,收工后灯一关,周遭就只余了略小的灯盏,人也只看得清轮廓。
满樱伸手,就着尚凝的力道被拉起身,站稳后,打趣着拍了拍她的肩:“剧照师的工作也不轻松。”
“早知道就拒绝顾衍铭了。”商凝嘴角往下一撇,仰头长叹一声,她虽然热爱摄影但还是更喜欢无拘无束当个自由摄影师。
满樱也了解她,估计答应纯粹是因为新鲜感,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出现的人让她止住了话头。
“时间太晚了,要不等等我换个衣服送你们回去。”顾衍铭还穿着戏服,像是急匆匆跑过来的,“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单独回去我也不放心,这边本来就偏,打车不安全。”
“啊……”商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转念一想,转头看向满樱。
顾衍铭笑:“我记得我们都是住同一个方向的吧,也不麻烦。”
满樱接受到商凝的信号,微不可察摇摇头,温声拒绝:“不麻烦师哥,我搬家了。”
“搬家?”顾衍铭下意识追问。
“樱樱,要不还是让顾衍铭送吧,你今天遇到的那事……”商凝欲言又止,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我不放心。”
满樱眨了眨眼睛:“让他送我过去更不方便。”
言罢,她悄悄举了举手机。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顾衍铭也没离开,自觉站在几步外的地方等待回应。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那就麻烦顾影帝送我一下了。”没等他再说什么,商凝主动接过话,也没落了他的面子。
话已至此,顾衍铭掩下失落:“都是朋友,说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
商凝看破不说破,对满樱敲了敲手机屏幕:“樱樱,到家记得发消息。”
“好。”
顾衍铭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老师回来后我们一起去探望。”
满樱点头,摆了摆手。
满樱是给苗苗发的消息,目送两人去了休息室后,等待回复的同时慢慢朝外走去。
没走两步,却见一辆熟悉的车辆借着夜色,停在演员房车不远处。
她几乎条件反射地点开微信。
沈亭渊没给她发消息。
这种疑惑等见到司机才消失,对方拉开后座:“太太,请上车。”
满樱一边发消息跟苗苗说她不用来了一边上车,有些疑惑问:“你怎么会来接我?”
司机恭敬道:“是沈总吩咐的。”
“他回来了?”猝不及防听到沈亭渊的名讳,满樱心止不住提了一下,下午的消息他一直没回,原来是因为在回程?
“这个不清楚,如果太太想知道沈总行程的话可以问问沈总。”
满樱敛下心绪,当即表示算了,让她去问沈亭渊的行程也显得太奇怪了。
也忘记去思考沈亭渊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
快速洗漱完躺好的第一件事,满樱上网搜了搜烬浮生相关的爆料贴,不出意料的没有半点风声,有几个为了博眼球营销号发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假消息。
在小号翻了半天自己以前发的微博,当年关于烬浮生的消息早就被原博设置为了不可见,最终漫无目的地点进了蓝澜的超话。
蓝澜自退圈后就再没有过消息,曾经no.1的超话也没人活跃了,主持人早已卸任,满樱也疑惑过人怎么会消失的这么彻底,只是不敢深思。
毕竟蓝澜退圈时说过她很幸福,退圈只是想要去过另一种生活,粉丝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照片上的人笑容还很鲜活,满樱指尖不断滑动,翻看着过去自己追星的记录,眨眼的频率慢慢多了起来,随着屏幕光芒渐渐暗下,睡颜也映在了里面。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刚刚从梦中抽离的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满樱动了动已经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没有被睡衣包裹住的皮肤一片冰凉,起身时又不小心拉扯到头发,轻呼了一声,彻底清醒了。
按亮屏幕,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点外卖肯定是不现实的,满樱扫过四周,开始后悔没带自己那些口粮过来了。
靠在床头挣扎了几分钟,还是决定下楼找找有没有吃的。
她在家的时候经常半夜起来吃东西,不算什么好习惯,也因此囤了很多速食,想着带来肯定不好,所以一包都没拿。
摸黑下楼的时候,满樱不禁感叹。
房子太大也是个烦恼啊。
今夜月光并不强势,许是被云层掩住了大半,余下泛在周围的光,透过玻璃倾泻在台阶上,物体均被拖拽成阴影。
满樱下意识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刻意放慢的脚步声在安静空间内分外明晰。
好不容易屏着一口气下到一楼,满樱悄然放松了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身体。
而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
现在别墅里又没有别人,她这么小心翼翼干什么?
念头一出,满樱登时松开了紧紧握着的扶手,准备打开手电筒来探路。
“你在做什么?”
毫无征兆的动静从身后传来,满樱浑身一颤,本来就饿得没什么力气,受到惊吓,更是腿发软地直直往地上栽。
骤然靠近的冷香掺杂了些醇厚红酒的气息飘来,细腻而又温和的冲刷着她的神经。
满樱尚未反应过来,一只手绕过她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扶稳,指腹裹挟了夜色的凉,不经意间掠过她腰侧。
身体本能性地抖了一下。
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激起一阵颤栗。
由于惯性,后背倏地贴上了宽阔的胸膛,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满樱侧过身,晕头转向地举起手机,手电筒的冷光在周围晃了晃,手还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吓到你了。”熟悉的嗓音落在耳边,似是染了月色的温柔,有点散漫的语调。
他再次开口,满樱才认出来。
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觉得有些无语。
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她脚步向前,不自在地离开这个严严实实的怀抱。
怀中一空,沈亭渊手便自然垂在身侧,淡淡蹙眉,浓重的墨色中,唯有她手里的光在亮。
方才吹了会儿风,刻意酝酿的酒意散了不少。
不到醉的地步,只是确实忘记了家里还有另一个人。
听到动静往里走,也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到会吓着她。
沈亭渊什么时候回来的?
满樱舒了口气的同时仍旧心有余悸,转眸看向客厅沙发,她记得昨晚追剧抱下来的毯子和抱枕好像还没来得及拿回房间。
抱枕和毯子印的都是她的照片,如果被沈亭渊看到那得多尴尬。
视线扫过去没看到疑似物品,可能是玲姨帮她收回房了。
眼神又重新落回面前男人身上。
他应该还没回过房间,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粒扣子,系成温莎结的领带被扯过,略显随意地搭着,打破了平日克己复礼的形象。
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刚才靠上去的感觉挺硬。
满樱生生挪开视线,打断了自己的遐想:“你喝酒了?”
暗色中,他似乎沉吟片刻,嗓音低沉磁性:“见了个朋友,很重吗?”
属于红酒深沉的香气萦绕在周身,满樱下意识判断起味道深浅。
更像是从外沾染上的气息。
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对香味比较敏感。”
“你下午发的那个消息是什么意思?”她好奇了一个下午那个偶遇的含义。
空气安静了刹那,半晌,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见到了你的品牌代言。”
倒是一个从未设想过的方向,难免有些愕然,满樱缓慢地张了张唇:“哦……那个时间点就已经投放了吗?”
“很巧,当时看到就给你发了消息。”
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其他,沈亭渊似乎分外的好说话:“还有想问的吗?”
满樱还认真想了想,不确定他是不是清醒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了,不过现在可是凌晨三点,你站在这里也太吓人了。”
沈亭渊掀眸,朝她看去:“我也想知道你凌晨三点怎么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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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问题被挡了回来,满樱咬了咬唇,小声道:“我想找点吃的。”
沉寂夜色中,她好似看到沈亭渊迟疑了一瞬。
幽深眼眸中腾起几分意味不明。
下一瞬,满樱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开口想解释。
男人大概是没有想回答她的意向,也不想听她说话,迈开步子走在她前面,满樱犹豫片刻,还是自觉跟了上去。
餐厅灯被打开,满樱顺势关了手电筒,看着沈亭渊走进厨房,好奇心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难道沈亭渊要下厨?
这样想着,她渐渐靠近,只见男人走到了厨房里面,似乎在操作什么东西,不消片刻便收回了手。
见他要过来,满樱几乎是瞬间移开目光,投向冰箱,走上前打开,下一秒,便怔在了冰箱前,寒气扑面而来,却没有她的心凉。
虽然她没有下厨的打算,但想着找个水果啃啃充饥也是可以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冰箱除了两个鸡蛋什么都没有。
难道要煮两个水煮蛋吗?
满樱顿时皱起眉,水煮蛋一直是她的天敌,小时候许女士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让她吃,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办法接受。
“食材都是当天送来放在后面别墅。”沈亭渊声音从身后传来,彻底碾灭了她的希望。
冰箱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那你有没有速食?比如自热小火锅方便面酸辣粉之类的……”话到后面,满樱音量不自觉地就低了下去,沈亭渊表情未变,只是听她细细数来,浅浅扬了扬眉。
也不用他回答了,肯定是没有的。
再怎么样,沈亭渊也不像是会吃泡面的人吧,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觅食行动失败,满樱轻叹一口气,决定回房睡觉,只要睡着就不会饿了,反正几个小时后就该吃早餐了。
“不饿了?”男人似笑非笑的嗓音响起。
满樱一顿,立刻回头:“啊?”
少女微微张唇,显得有些呆,睡得蓬松的长发软乎乎贴着面颊。
“没有其他材料了,只能做简单的。”沈亭渊说着将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拿出那两个鸡蛋放在台面。
动作熟练地拿出各种器具放在中岛台上操作起来。
满樱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诚实地靠近了,靠着对面台沿,视线不由自主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语气掩不住诧异:“你会烘焙?”
也不怪她,不管怎么样都很难把沈亭渊跟烘焙联系在一起吧。
“你经常做蛋糕吃吗?”
“不会。”沈亭渊垂眸,修长的手指握着打蛋器,动作干脆利落,金属与玻璃碗碰撞的轻响里,蛋白渐渐泛起绵密的泡沫。
满樱看得挪不开眼。
他分明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却随意地挽至小臂,冷白的腕骨在厨房暖光下透出几分居家的温度。
蛋白霜在他手中渐渐成型,像一朵蓬松甜软的云,她认真盯着那团雪白,按捺住上手的冲动,心底莫名涌上一丝满足感。
视线游离。
西装革履的沈亭渊,和眼前面对烘焙依旧游刃有余的他,他好像不管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从家世到外貌都近乎完美,也难怪传言会那么说。
冷不丁想起许女士曾经说的话。
她目光太专注,很难不令人分心,沈亭渊停下动作,将打蛋器搁在碗沿,语气平静:“不用担心,我月初刚做过,步骤都记得。”
“我没那个意思。”满樱轻声辩驳完,唇角不自觉扬起,陷入回忆,“我妈从来不让我学做饭,生怕我结婚后被困在厨房里。”
在父亲去世前,许女士也是这样的角色,不需要操心太多,所有事情都由父亲兜底,如果意外没有发生,他们应当是相当幸福的三口之家。
发散的思维触碰到不想面对的现实,又被弹了回来,满樱唇边笑意淡了许多,翘起的弧度渐渐抿成平线。
“这件事很简单。”沈亭渊忽然开口,声线沉稳。
他抬眼的瞬间,两人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撞在一起。
满樱微怔过后,略有感慨地笑了笑:“以后你的妻子肯定很幸福。”
11. 第11章
视线内的场景像是骤然暗了一瞬,连她视觉都被短暂剥离了一霎息。
流水的声音停止了,而后,男人嗓音恰如其分响起,如薄雾般清淡。
“沈太太,我希望你可以尽快适应身份。”
满樱羽睫无规律闪着,方才悄无声息笼罩在她身上的影子又撤了开,光一下子涌了进来。
她有些茫然坐在吧台椅上,盯着眼前的物件出神,指腹无意识碰着冷硬的桌面,一时间没理解他话的含义。
适应身份?
她在唇齿间细细品读了一番他话中的含义。
是指协议关系?可眼下只有他们二人,也需要那么严谨吗?
难道他们成功人士都这样吗?
微妙的情绪萦绕在她心底浮动,尚未成形,便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系统默认的音乐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满樱条件反射握紧了手机,又松开,这不是她设置的铃声,微微仰头提醒:“你手机好像响了。”
沈亭渊侧眸看她。
灯光下,她双手叠放在桌上,状态乖巧得近乎拘谨,视线相触时,又有几分懵然。
男人垂眼,将冲洗好的模具擦拭干净,小臂上覆着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滑落。
满樱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跳下高脚椅:“我帮你拿。”
剩下的余音散在空气中,头也不回地朝声源处跑了过去。
他的手机通体都是黑的,也没有套手机壳,握在掌心冷硬且硌人。
满樱拿到手机后快步往回走,心里忍不住嘀咕,谁家好人会凌晨三点多给人打电话啊。
中途自动挂断了一次,又立刻打了进来,跟催命似的不罢休。
屏幕上只有一串数字,连个备注都没有,别是骚扰电话吧?
走到他身边,沈亭渊已经开始混合面糊,准备倒进模具里,看他手上沾了面粉,满樱想了想,试探问:“……我帮你接?”
沈亭渊手中动作慢了下来,侧目睨她一眼:“好。”
得到允许,满樱指尖滑向接听,举起手臂将听筒贴近他。
距离贴近,那张清隽的侧脸就牢牢印在她眼里,俨然想象不出此刻他是在下厨,而不是在处理文件。
满樱思绪游离,唇角不可抑制地翘了翘。
“亭渊,景慎是哪里做的不对了吗?你跟我说,我好好教育他,他还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对面的女声温软,说的是长辈惯用的台词,满樱觉得分外熟悉,虽然刻意用了指责的语气,但明暗里都是袒护。
听到沈景慎的名字时,满樱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猜测对方大概是沈家人,那么接下来的话她可能不太适合听,但未等她想好把手机放在哪里合适。
女人接下来的话,只让她心下一凛,瞬间不适地抿紧了唇。
估计是沈景慎惹了什么麻烦,他母亲反而来找沈亭渊的问题。
没有得到回应,对面便继续游说:“他根本不懂得工作,没有半点工作能力,你让他去上班只会搞砸,到时你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这样多麻烦你,不如维持原样。”
他让沈景慎去上班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上次说的话?
满樱被自己的联想能力吓到心头一跳,半分迟疑地望向沈亭渊,却见他神色如常,眉目间那抹从容未改分毫,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纹丝不动。
在她看过去那刻,暖光下,男人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轻笑开口:“您消息滞后有所不知,我已有家室,需要养家了。”
末了,他骤然转眸,男人身形遮住了灯光,那一刻,视线相触,她目及之处只聚焦在他深邃的眼眸。
空气僵持了数秒。
满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脸霎时热了几分。
然而,沈亭渊似乎只是不经意看向她,短暂掠过后,接着道:“没有多余的钱供着沈景慎。”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满樱偏过头,怔在原地,瞳孔微微颤动,差点就开口说话了,硬生生憋回去时还不小心咬到舌尖,眼尾顷刻红了一抹。
他明明是回答电话那头的问题,怎么搞得像是在对她说话?
挪了挪脚步,索性正视前方去不看他。
周遭宛如被一个巨型泡泡笼罩住了,直到尖利的嗓音撕破温柔表面,戳破泡泡,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什么?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说,真的结婚了?和谁,是京城的还是港城的?联姻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提前告诉姑姑?”
另一个人的声音将游离思绪推回,满樱眸光微闪,瞬间静下心来,沈亭渊原本是有联姻打算的吗?
“不是联姻。”男人依旧泰然自若的模样。
闻言,女人不知为何顿了顿,称得上温柔的嗓音声音再次充满质疑:“就算你结婚了,我们也还是你的家人啊!”
大概觉得自己语气偏激,顿了顿,再次装出来一副和善的模样。
“景慎小时候就爱跟着你,你也知道,他最崇拜的就是你这个哥哥,平时也是最听你的话了,他除了性子欢脱点,也没别的不好,让他上班跟让他坐牢有什么区别?”
“哥嫂去世后,我也一直拿你当亲生孩子疼爱,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
叮地一声微响,大概是烤箱预热完成了。
满樱先被对方转变的态度惹地扯了扯嘴角,然而听到那句去世的信息,只剩错愕,方才活跃大脑骤然被按下停止键,如同雪花屏般成了乱麻。
举着手机的动作险些维持不住。
沈亭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没顾上方才失了力滴落在台面的面糊,从她手中取走了手机,没再说一字,按了挂断键。
霎时陷入一室寂静。
满樱迅速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垂在身侧无意识捏紧了一瞬,指侧有些细密的颗粒感,大概是刚才蹭到了他手上的面粉。
原来他父母离世了,怪不得不管是签协议还是领证他也只提起过要应付老爷子,按这样算的话……他们竟然还有相似之处吗?
心里好像兀然空了几拍,某个柔软的地方塌陷了下去。
“为什么会凌晨三点给你打电话?”
满樱舒展了皱起的眉心,浅浅抿了抿唇。
沈亭渊大抵是有些意外她岔开话题,微微蹙了蹙眉,半晌才回答:“她在国外旅游。”
“……”暖光下,少女睫羽轻颤,似乎很是纳闷地紧拧着眉。
这家人到底有没有半点分寸?儿子不尊重人已经让人恼火,母亲更甚,在国外悠哉悠哉旅游,不顾忌时差就打电话过来找茬。
这个念头才在脑海闪过,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没等沈亭渊有所动作,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便已从旁边探出,干脆利落将电话挂了。
满樱掩饰般地眨了眨眼睛,促狭笑道:“你老婆挂了个讨厌亲戚的电话,没问题吧?”
大抵是为他感到生气,少女脸颊染上绯色。
亲密的称呼被她用如此语气道出,沈亭渊眸光有少顷的停滞。
“嗯,做得好。”沈亭渊语气似有深意,眉骨微抬,目光重新恢复了沉静,“这件事我原打算之后再对你说。”
指的是哪件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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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得知了关于他很沉重的消息,满樱人显得有些安静,良久,缓声淡道:“其实我们之间用不着说得那么清楚。”
说到底她也并没有告诉沈亭渊自己的全部情况,毕竟协议关系,浮于表面就够了。
而且,豪门的那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可能会不利于自己吧。
只是想想,满樱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亭渊端详着她,见她短短几秒钟内脸色变了又变,幽深的眸子流露出探究的神色。
“而且这种事情不想说很正常的。”满樱快速说完话,低垂下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主动端起模具走向厨房。
半扎的头发跟着脚步一晃一晃。
一气呵成放进烤箱,朝外问:“要烤多久?”
半晌没等到回应,一只手从旁边伸出,几道滴滴声后,烤箱内灯亮起,将原本倒影着她那一刹那愣神的表情轻易掩盖了过去。
“半个小时左右。”
他声音低沉磁性,听不出多余情绪。
满樱扭头时,他已经自然撤开身子,朝客厅走了,进入光暗交界处,沈亭渊的身影被模糊成一片薄薄的雾般不清晰,连影子都被吞没,就当真如同走入深渊。
无厘头的念头令她激起一阵颤栗。
不知道为什么,她蓦地意识到,刚才的对话大概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
那么伤人的话是从仅有的亲人口中说出的,哪怕再冷血也难免会有触动。
有些人眼中利或许永远大于情。
未来得及深思,那道背影停了半瞬,而后,像是同她解释,凉薄的嗓音落在寂静空气中:“处理一些邮件,你慢慢吃。”
满樱被震惊到了,这就是成功人士的自律吗?
只是这个念头并未存在多久,就被另一种情绪覆盖了。
等待的时间向来都是漫长的,凌晨的夜色中,两人隔着空间,心思各异。
客厅依然没有亮起灯,馥郁的酒香染着雪松气息浮浮沉沉。
男人指骨抵在眉尾,身子倚着沙发,整个人都被浓重墨色淹没,月光照进来,只落在他身旁的位置,空间仿佛被劈开界限般怪异。
半阖着眼,余光落在玻璃杯中平静的酒面上,鸷伏
不过转眼,杯内液体清空。
杯子被放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异常安静的夜晚昭示着男人略有浮躁的心。
酒意蒸腾大脑,反而愈加清醒,将回忆深挖了出来。
一股甜腻的味道忽然钻了进来,混在强势的酒精中,黯淡光晕下,沈亭渊保持着同个姿势,似乎对周遭一切都不设防。
香气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见到这一幕,满樱不由得停了脚步。
已经睡着了吗?
想着蛋糕刚出炉得趁热吃才好,悄悄放轻脚步,逐渐靠近他。
弯腰查看时,手机从口袋滑了出来,清脆的一声,男人睁开眼,便见她半蹲下,伸手在地上摸索。
沈亭渊听到脚步声时以为她是要上楼,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还没看见他醒了,放下手臂,将滑到脚边的手机捡起。
屏幕跟随着被抬起的动作亮起,手机壁纸上的人令他眸光微沉。
这才意识到他醒了,满樱愣愣地起身,莫名被他深邃眼眸中翻滚的情绪包裹,一下有些无所适从:“抱歉啊,吵醒你了吧。”
沈亭渊将手机递给她:“这个手机壁纸?”
“你也认识她吗?”满樱握住手机,满脸不可思议,旋即,小小骄傲地介绍起来,“是影后蓝澜,我很喜欢很敬仰的前辈。”
12. 第12章
可惜周围太暗,她实在没能看清楚他的神情。
也许只是没有意义的随口一问。
满樱为自己迫于安利偶像的心态有些发窘,这段时间怎么老是发生一些尴尬的事情,而且每次都能被他撞见,不是显得她这位合作伙伴太不靠谱了吗?
视线回避的几秒内,她错过了沈亭渊看她的眼神。
半晌,她快速收拾好心情。
正要打破沉默,不料男人先一步询问:“怎么不去睡觉。”
对上他清明的双眼,满樱蓦然回神,转身去端被遗忘的蛋糕,手指轻轻碰到外壁,舒了口气,好在还是热乎的:“刚出炉的,打算想叫你一起吃,没想到你睡着了。”
“没睡,只是在想事情。”
言语间,沈亭渊打开落地灯,温馨的灯光即刻照亮二人所站的空间。
少女脚步轻快,双手捧着蛋糕朝他走来,眼里藏不住的笑意,浅笑嫣然,如好时节绽放的粉樱。
不同上次,是完全可爱卡通的印花睡衣,小猫头印得都是笑脸,与冷硬装修的风格格格不入。
倒与她现在的模样非常相似。
此情此景与久远的记忆有些重合,幽暗眸中飞速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意。
“你又在喝酒吗?”满樱走近,瞥见桌面的酒瓶酒杯。
难道刚才他离开后就在这里借酒消愁?
这个成语怎么都不该跟沈亭渊联系上吧?
眼睫胡乱眨了几下,移开视线,不偏不倚落在男人清隽的面庞上。
他今晚的状态有些格外松弛了,让人摸不透情绪,浅淡挑了下眉:“小酌助眠。”
满樱微怔:“有这个说法吗?”
朦胧光晕下,他大概是笑了声,很轻,却抓耳般的痒:“嗯,你想尝的时候可以去地窖取。”
“酒不好喝。”
满樱了然,却摇了摇头。
她对酒的唯一感知还是十八岁生日那天,总觉得成年的生日和以往的意义都不同,就趁着许女士做饭的时间跑去楼下便利店悄悄买了两瓶经常在电视广告上看到的鸡尾酒,等到睡觉时间跑回房间关起门偷偷喝,味道没有广告里说的那么好喝,还带着些苦甘味,但本着成年人就该做些不一样的事情,硬生生灌完了两瓶。
第二天被许女士发现滚到角落里的空酒瓶时,还狠狠的训了她一通,又是拉她去医院检查又是让她不要碰酒的。
喝了那么不好喝的酒还被教育了,这件事她记了很久。
再后来真正长大后,反而很讨厌酒了。
满樱对助眠这个说法保有怀疑,却也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俯身将托盘放在酒杯旁,嗓音轻软认真:“吃些甜食应该会好点。”
她确实是饿了,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将蛋糕切分开,用小盘装好,抬手递给他。
沈亭渊动作微顿,要拒绝的话已然到了唇边,可蛋糕被切得小心又谨慎,是个完美的三角形。
迟迟未等到他接,满樱疑惑抬眸,目光猝不及防与他对上,无端愣了愣神,连手上动作都不稳,微微颤了一瞬,掩了情绪,顺势下落打算放在茶几上。
须臾间,沈亭渊稳稳托在了下方:“不早了,吃完早点睡。”
满樱含糊嗯了声,没再抬头。
其实她还有事想说的,只是经历了刚才再提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沈亭渊父母去世,现有的家人似乎对他也并不在意,只是碍于利益关系存在。
媒体对豪门的八卦最为上心,哪怕抽离在外的她也听说过不少豪门的烂瓜,但从未听说过沈亭渊的负面消息,那些流传出的言论,无非是讲沈家现掌权人清冷禁欲,不下神坛,行程隐蔽,甚至连张照片也不曾流露到网络平台。
关于沈家的不少消息也是被沈景慎缠上后才去刻意打听,外界都认为沈家这位怕是对女生没兴趣,适婚年龄竟从未传出过花边新闻。
仔细说来她可算是捡了个漏。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的确为今晚发生的一切感到诧异。
银制的叉子泛着冷光,她若有所思戳着蓬松的蛋糕体,舀起一口咬下去,双眸一亮,开心地弯了起来,心情和胃都得到了满足,脚尖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雀跃的心思都飞扬了出来。
这无异于是最好的肯定。
男人深邃的眼底爬上月光,似乎盛了不易察觉细碎的温柔。
她思索的太过认真,对周围的变化没有察觉。
就连沈亭渊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抬头时,意外看见落地窗外的景象,天空被撞成了浓郁的蓝调,鱼肚白缓缓从天边开始蔓延,覆盖了原有的颜色,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饿意消散,积攒了许久的困意来袭,满樱舒展了手臂,浅浅打了个哈欠,泪花不受控地溢出眼角,整个人都陷入了松弛感当中。
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方跳出归属地为京城的陌生号码让满樱沉思半晌,陡然由心底生出股异样。
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那刻,她才拿起手机接听。
没急着开口。
“喂?姑娘,能听见吗?”
“王阿姨?”满樱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已经四点了,回过神问,“怎么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那边似乎碰上了什么非常麻烦的事情,传来一阵响动,大概是在吵架的动静,持续几秒后,王阿姨才苦恼地跟满樱告状:“就是之前你不是说如果看到门口有花就叫我捡走吗?结果刚才我抱着花走在小区里面,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小伙子一下子冲出来说我拿了他的花,给我吓得差点摔一跤。”
“这小伙子怪不讲理,我都跟他说清楚了这花是业主不要了让我带走的,他偏不信,到现在还拉着我不让我走,说要去投诉我偷拿业主东西,我怎么说他都不听,你说说我这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王阿姨语气中全是慌乱:“我就只能打电话给你了,可能就是要麻烦姑娘跟他说一声,是你让我拿走的,我真的没有偷啊,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个安稳的事做,要是黄了我也没别的活干了。”
“……”满樱缓缓蹙眉,听了描述,大概已经猜测出阿姨口中说的那位小伙子是谁了,只是这个时间点,沈景慎居然会在出现她小区里?
联想到不久前那通电话,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木然抿了抿唇,连忙安抚她:“抱歉王阿姨,给您添麻烦了,我来跟他说清楚。”
“我倒是……”王阿姨也没想怪她,哀声叹了口气,接下来声音忽然变得遥远了些,“等等,你这小伙子抢我手机做什么?!”
“满樱!”沈景慎的声音直接顺着微弱电流声冲到她耳边,丝毫不压抑被玩弄的怒气,“你居然敢把我送你的花随便给人?!”
“沈二少,你的垃圾堵在我家门口还不让我清理了?”相较之下,满樱冷静多了。
沈景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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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败坏:“你敢说我送的花是垃圾?”
他被上班的事情折磨到根本睡不着,半夜收到母亲的信息后,更是睡觉的心思也没有,直接开车出来散心,不知不觉就到了她小区,结果人还没见到,就看到花被清洁工拿走了。
情绪叠加在一起,在得知满樱多日未回小区后,怒意达到了极点。
“我没有时间跟你讨论是不是垃圾的问题,你不要为难阿姨。”满樱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但不能让阿姨被牵连。
“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沈景慎整个人都是绷紧的,明明人都快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了,结果居然被她一声不响的跑了。
满樱隔空翻了个白眼,沈景慎未免对自己的形象太过自信了。
“不然呢?你还是留点精力准备上班吧。”
话落,那边却静了下去。
没搞懂他又在玩什么把戏,满樱轻挑了下眉尾。
“满樱,你的梦想成不了真的,早点死心吧。”沈景慎不知想到什么,笑声里充满嘲弄,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沈亭渊已经结婚了,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喜欢上你的,你根本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你,你又开出了什么条件,但我劝你一句,不要招惹有妇之夫,他既然结婚,以他的性子必然会护着妻子,你还不知死活往上凑,下场会更惨,倒时哪怕你悔悟过来找我帮忙,我也帮不了你。”
什么有妇之夫。
她还是有夫之妇呢。
头一回听到有人把怂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满樱有些幸灾乐祸地朝后靠了靠,等着他得意完,轻飘飘扔下一句话:“结婚了又怎么样?”
沈景慎像是被她这句颇为理直气壮的话堵住了,安静了好一会儿,像是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暖光下,白净面庞上的细细绒毛都被照得清晰,少女红唇微翘,笑意清浅:“还要多谢你告诉我他这么多优点了。”
尾音落下,耳畔倏地响起低沉的笑意,满樱脊背一僵,条件反射地捂住听筒,侧身朝声源处看去。
沈亭渊手中握着玻璃杯,显然刚才是去倒水了。
脑海里飞快掠过几个问题,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说的话听到了多少?
大概是她表情变化过于明显,沈亭渊慢条斯理在她对面坐下,抬臂喝了口水,声线懒散:“都听到了。”
“……”除了刚才最后那句话,其他的就算被他听到应该也没什么。
“需要我接吗?”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
听筒内不断传出声音,猜都猜得出电话对面的人有多大声,震得她掌心都在微微发麻。
“不用。”满樱摇摇头,她早就把沈景慎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都拉进黑名单了,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犯不着让他下场。
况且在没有见过沈亭渊家人前,她也不打算把结婚的事说出去,只要沈景慎没办法再阻碍她的工作,随便怎么蹦跶也影响不了她。
手才挪开,那边的声音便泄了出来,包括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这种话也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对面从容不迫的男人耳中。
顶着沈亭渊极淡的目光,满樱沉下心,随口应付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令人不适的噪音消失,空气重归静谧,她若有若无掩着面尴尬到不行。
以前也没发现手机收音这么好?
瞥见她的神情,沈亭渊抬眉,缓言:“倒像是我们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13. 第13章
天色微亮才重新睡下,满樱八点醒过来时,只感觉身体大脑都跟喝了几两酒似的沉重。
以至于下楼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卡顿的大脑才重启运行。
“太太醒了,我这就去把早餐端出来。”铃姨瞧见她,满目的欢喜都抑制不住。
临走前还笑眯眯地留了句:“先生可是特意等您一起用餐的。”
满樱尚处于早起开机的待清醒阶段,下意识应了一声,都没来得及去思考她今日为何那么开心,只是在与沈亭渊目光短暂相接的那刻,恍然意识到,眼下他们真真切切成为了住在一间屋檐下的关系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得考验她的演技了。
收拾好心绪,满樱进入状态,快步朝他走去,确认四下无人,小声询问:“如果玲姨问我们为什么不住一间房,要怎么跟她解释?”
沈亭渊视线从冷白的屏幕上移开,随意搭在键盘上的手指轻缓敲动,发出散漫的响:“不至于,她不知道。”
她站在侧方角度,目光描摹过男人优越的骨相。
每一处都是极为出挑的。
“那就好。”满樱松了口气,也的确想不到如果面对这样的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一对新婚夫妻,分房睡,落在谁眼中都是感情不和的征兆。
放松的同时,想到刚才玲姨语焉不详的语气,疑惑问:“你是刻意等我的吗?”
“没有。”沈亭渊合上电脑起身。
他站起来那刻,满樱条件反射地朝后退了几步,眼睫忽闪,蝴蝶振翅般的频率,不过转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又在无意间拉开了些。
细微的动作落在他眼底,仿佛与领证后那次无二。
沈亭渊不动声色:“昨夜睡得晚,起得也就晚了些。”
说是昨夜,其实已然是今早的事了。
后面她上楼时,沈亭渊依然坐在客厅,当时困意如潮水般淹没思绪,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洇得模糊。
只记得站在楼梯上回头望时,落地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深蓝色调,云絮如泼墨般晕染,天际线泛着的金光缓缓升起,而他于画面中心是唯一的白,像一帧被刻意调过色的电影镜头。
如果当时还清醒,她一定会拿手机拍下那副画面,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景象与绝佳模特。
满樱心想着,眼神诚实地看向沈亭渊,越想越是遗憾不已。
“想到什么了?”
“没事。”满樱摇摇头,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拍摄心思,“吃早餐吧。”
没再刻意保持距离,少女垂落在脚踝上方的粉色裙摆在走动间宛如飘动的云,不经意间掠过男人熨帖的西装裤,那一抹娇艳的色彩擦过深黑布料,如同初春的樱花坠入夜色,最终悉数落进他晦暗难明的眼底。
这一小插曲,惹得他落后了几步。
满樱先到餐厅,随手将散在肩前的头发撩到耳后,笑意灿烂地夸奖了玲姨一番。
“玲姨手艺太好了,这鸡丝粥闻起来就好香啊。”
“太太喜欢就好。”
确实有哪里不一样了。
比以往吵闹了些,女主人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栋别墅原有的秩序。
玲姨见他们两人一起的模样,郎才女貌怎么瞧怎么般配,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太太是要跟先生一起出门吗?”
满樱下意识回头,视线相撞,她轻声否认:“不是,晚点我要去超市买些东西。”
经历昨晚的事情,她已经决定少什么也不能少了速食,必须买回来囤着。
至于沈亭渊平日那么忙,这么说应该也不会有破绽。
“买东西?”玲姨疑惑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瞧见沈亭渊走来,便试探性地问,“先生,您今日有空陪太太一起吗?”
一旁的满樱无奈地抿了下唇,估计玲姨大概是把自己那天说的那句想念他的话听进去了。
心里默默祈祷她千万不要说出来。
好在玲姨有分寸,没有提起。
沈亭渊一顿,在她对面坐下:“缺的东西列个清单发给管家就可以。”
满樱微仰起头,手中握着银勺轻轻蹭过碗沿,犹疑片刻:“不太方便,我得挑一下。”
闻言,沈亭渊没再说什么,淡淡颔首:“让司机送你。”
这次满樱没推诿,高调就高调点吧,总比随时会遇到奇怪司机来得强,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是公司的车。
用完早餐她没急着出门,回到房间收拾东西,不多时,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放下手里东西,打开了门。
哪成想外面是沈亭渊。
想到自己刚才整理衣服到处堆满的战况,满樱心生尴尬,硬着头皮堵在门口:“有什么事吗?”
沈亭渊并没有要往里窥探的意思,只是将一个类礼物盒似的东西递给她:“昨夜忘了给你。”
“这是什么?”
沈亭渊:“算是出差伴手礼。”
满樱没想到他出差会给自己带东西,水眸怔怔望着他,红唇微张,俨然受宠若惊的模样。
“未免有些夸张了。”见状,沈亭渊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这件事比我下厨还令你惊讶?”
“没有没有。”满樱忙不迭摆了摆手。
这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肯定道:“还是你会下厨更让人惊讶。”
不知为何,心率都加速了。
沈亭渊没说话,低笑了声,不知道有没有信她的说辞。
满樱接过,摸到一手凉意垂眸一看包装,熟悉的logo令她意外极了:“这不是那家网红餐厅吗?”
这家店满樱刷到过很多次探店视频,一直很想去尝尝,但每个店的菜品都不一样,她想吃的那款京城恰好没有。
“嗯,朋友开的店。”
满樱没想到沈亭渊还有朋友是开餐厅的,神色郑重:“谢谢,还有你那位朋友,麻烦你替我说声谢谢。”
大概也察觉到了满樱的不自在,沈亭渊没多做停留,语调沉稳:“不客气,难吃跟我说。”
“……”
满樱眨了眨眼睛,还没缓过来,沈亭渊又举起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纸袋子。
她愣住:“还有吗?”
沈亭渊语气平静:“玲姨放错房间了。”
他这么一说,满樱顿感不妙,手忙脚乱地接过纸袋,欲盖弥彰地拉开往里看了一眼,跟自己正在wink的Q版形象撞了个正着。
“……”少女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迅速蔓延到了耳根。
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故作镇定:“你有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沈亭渊想说当然。
但见她实在羞得不行,还是好心留了余地:“不清楚。”
满樱一下便放松了,手上动作利落地把手提绳交叉了后握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谢谢,玲姨可能没注意。”
乱放东西的习惯要改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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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的司机还是满樱熟悉的那位,只是车换了一辆,她对车的品牌不熟悉,只从外观上看出跟之前那辆黑色的有些相似,不过眼前这款是白色的。
司机见她打量,出声解释:“太太这辆车和先生的是一样的,只是先生那辆经过了私人改装,所以看上去会有些细微的差异。”
她倒也不在意那些,只是忽然想起来沈亭渊那辆车的车牌号实在显眼。
他思虑的比她周全太多了,满樱呼出一口气:“走吧。”
在半路接到顾衍铭电话时,满樱还是很意外的,其实准确来说二人之间联系并不多,碰面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老师在场的情况。
满樱回过神,按下接听。
顾衍铭心情很好地说道:“老师回来了,她今晚想请我们吃饭。”
没料到是这个消息,满樱讶然:“这么快?”
那边,顾衍铭似乎也有些无奈:“老师昨晚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问了我你最近怎么样,聊了几句便定了今早回京城。”
“老师的性子你也清楚,雷厉风行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师身体已经调养好了,回来后应该就不走了,我也会去机场接她。”
满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心不自觉地攥紧了包包的链条,心中陡然生出紧张感,再开口时,嗓音都干涩不少:“那麻烦师哥了,店名发到我微信上就好。”
挂断电话后,满樱转到微信。
发来的地址是南榭,京城很出名的一家苏州园林式饭店,菜色也是偏长辈喜欢的清淡口。
很久没见老师,总不能空手,满樱直接让司机改路线去商场。
-
下午六点,南榭,满目的晚霞落在建筑后方,美如画卷。
满樱提起裙摆,拿着礼盒下车,被侍者带着往包厢领。
半个小时前顾衍铭发来消息,说是在南榭意外遇上了老师的好友,包厢便多加了两个人。
中途顾衍铭也问过需不需要他接,但都被她婉拒了。
微信上没说清楚另外两人是谁,满樱晃了晃脑袋,试图将杂乱的想法甩出去。
“小姐,这边请,注意脚下台阶。”
由大厅通往包厢需要经过一处室外小桥,苏式园林式的装修,理应是让人心旷神怡的。
“满樱。”掠过重重树影,站在桥那头的顾衍铭看见她,唤了声,快步走上前。
“师哥,你怎么出来了?”
“这里挺绕的,老师在跟朋友聊天,我也闲得无聊,想着你一人过来,还是不放心,就出来接你了。”顾衍铭见她拿着东西还挎着包,便主动伸手,“我帮你提。”
“不用,没多重。”
满樱手缩了缩,避开他的动作,却免不了好奇:“老师的朋友?”
听提起这个,顾衍铭神色变了变,几度启唇,面上却又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复杂情绪。
空气凝滞一瞬。
满樱没等来他的回答,视线不经意间越过他,落在了不远处,霎时怔在原地。
原本要说的话没于齿间,眸中染了愕然,随后,用力眨了眨眼睛,像是要确认自己是否看错。
视野中,沈亭渊就站在顾衍铭身后几米处,光影绰绰打在他身上,淡漠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遥遥望过来。
那眼神极深,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审视,冷冽如霜,却又莫名灼人,烫得她心尖一颤。
满樱眉心微皱,这感觉来得很突兀,像是被抓出轨的怪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