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前任时我正在桥洞要饭》
1. 要饭
七月,C市贫困区街头,一处人流量大的桥洞底下,挤了两排乞讨的流浪汉。
这些流浪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臭气熏天,或坐或躺或卧,假扮残疾人骗取过路人的同情心。他们个个发挥着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演技,仰天长啸、泪流满面,哭嚎着求好心人救救自己。
路人哪能知道,在他们大发善心给了善款离开之后,这些骗子扣着肮脏脚丫的同时还会对着他们的背影狠狠地啐上一口,骂他们穷酸给的太少。
就在这群污秽龌龊的流浪汉当中,有一位显眼的异类。她穿着满是污啧的破衣服,小脸黝黑,脸颊两处还蹭着泥水,披头散发,辨不清样貌,但是依稀可见女人标致的五官。
她阴沉着一张脸,捏着鼻子盘着腿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在哭声震天的乞讨声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盛军双手合十,跪在女人身侧哭丧着脸,小声恳求:
“我求求你了盛夏,别这样,你这样压根儿不像个流浪汉啊,待会儿让那两个人起了疑心怎么办,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哥求你了好不好,你哥我从小脑子就笨,进了警局五六年了都没混个队长当当,我那上司一看见我就唉声叹气,好不容易他这次对我另眼相看交给我一桩大案,我不能让他失望啊!”
“你听哥说,哥真不是故意把你骗来的,实在是队里的同事都小瞧我的计划,他们没一个人愿意跟我来,咱俩从小就亲近,你又有功夫在身,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你还可以帮我一把,你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选了。”
“盛夏,小夏,夏夏,呜呜呜,你也不愿意看到你哥双拳难敌四手,被一群人活活打死对不对……”
名叫盛夏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松开鼻子,对男人翻了个白眼儿,也许是没想到空气这么臭,情不自禁yue了一下,这才又凉凉说道:“我谢谢你啊,你一个人不想死所以把你亲妹拉来当垫背陪你一块儿死,哇塞,你好善良哦。”
“不可能,只要咱们小心点是不会有危险的。”
“不会有危险你还拉我来?”
“我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嘿嘿,你武功高强,从小就是咱家武馆里的活招牌,天赋异禀,那几个小偷压根儿就不够你揍的,有你在我得多安心啊。”
他继续说道:“总之,咱们不跟他们硬碰硬,主要任务就是在两天之内跟旁边那俩目标人物混熟,然后第三天,用加入他们一起干的借口,让他们带咱俩回他们的老巢,最后我用手机偷偷把地址上报给警局就OK了,不会爆发冲突的。”
盛军正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沾沾自喜,可盛夏却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的意思是……我今晚得陪你在桥洞过夜?”她冷笑,用手嫌弃一指:“就盖着这床从垃圾堆里拾回来的破棉被?”
盛军心虚地笑笑:“夏夏,不要紧的,这个天气晚上不盖东西也不会冷的,桥洞底下白天能遮阳,晚上能避雨,这可是我足足花了五百大洋才从一个小流浪汉手里拿到的好位置。”
光说不够,这个智障还眼神得意用手比了个数字五。
得意?他得意什么?
得意花了五百块买了一要饭位置的使用权?
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烧,盛夏闭了闭眼睛,咬着下唇,脸色更为阴沉。
盛军见火山似有爆发之势,赶紧开口安抚:“别生气别生气,夏夏,等你配合完我这几天之后,我把这个月的工资奖金都给你,好不好?”
眼看亲妹脸色还是不好,一双大眼睛阴恻恻地盯着他,盛军试探着说:“那……这个季度?”
“这一整年,”盛夏开口道,“我都要。”
盛军思考几秒,忍痛含泪道:“行!”
“那你要了我的工资,总该有点打工人的觉悟吧?这个流浪汉的角色到底还能不能演好了?我可跟你说,演的不逼真我要扣钱的!”
盛夏高傲地撩了撩脏兮兮的头发,不屑道:“切,是时候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演技了,一边儿瞧着。”
语毕,只见她立马扯开嗓子哭嚎起来,这还不够,还一把将他推到在地,情真意切地扑在他身上哀嚎道:“哥啊呜呜呜,我苦命的哥哥啊,年纪轻轻你就半身不遂终身瘫痪还吃不饱饭啊,你原谅妹妹吧,我实在是养不活你啊。”
“好心人行行好吧,我给你们磕头了,救救我可怜的哥哥吧。”
“我的哥啊,我不想你那么早就饿死啊,我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呜呜呜……”
盛军眼看亲妹这么入戏,心想自己也不能掉链子,就着这个倒在地上的姿势,脸颊抽动、嘴歪眼斜、体虚无力。
演得逼真,自然就偶有路人怜悯,往他们跟前儿的破碗里面,“叮铃咣啷”扔了好几枚硬币,甚至还有人问他们有没有收款码的。
盛夏掩面抽泣,以没有手机为由拒绝了。
旁边那俩目标人物一看盛夏拒了,拿着付款码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他们没有付款码我们有啊,我们是他们俩的好朋友,关系可亲近了,您直接扫我就好,一会儿我兑换成现金还给他们……”
这俩人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平时周一至周五以在公交车站点盗取乘客手机或钱包为生,这个时间段打工的牛马多嘛,好下手。到了周六周日,出门儿的都是些老大爷老太太,捞不着油水,他们就给自己安排个双休,来桥洞底下边乘凉边乞讨。
这俩人是盛军来C市多方观察之后确定的目标人选,他们年纪小,刚入行不久,是组织里面的新人,盛军认为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这边再说回收款码的事,那位过路的好心人,一看有人追着他们要钱,顿时心生反感,可说出去的话如洒出去的水,不给也不太好看,于是很勉强地打算扫一个意思意思。
却不曾想被盛夏拦住了,“我不认识他们,不要扫。”
过路人朝着盛夏一笑,随之逃之夭夭。
那俩小年轻怒了,登时把他们摆在地上的破碗踢飞,碗是不锈钢的,“叮叮当当”在地上滚落几圈儿停下来了,碗里的硬币却全飞了出去,对面有三四个流浪汉瞬间一窝蜂而上蹲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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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捡硬币。
瘫痪的盛军眼看这情形,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插到他们中间缓和矛盾:“对不起对不起小兄弟,息怒息怒,我这妹妹啊脑子不太好使。”盛军边说话边偷偷给盛夏使眼色,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我说呢,干嘛有钱不挣,原来脑子不好是个傻子啊!”
“可惜了,看你妹这小脸长得挺标致的,如果不傻的话还能卖个挺高的价钱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还打量起了她的身材,丝毫没看见盛夏握起的拳头,暴起的青筋。
盛军赶快搂住盛夏的肩膀,一只手攥住她的拳头,对那两个小年轻说:“今天就当我们交个朋友,这几天我俩挣的所有钱都给你们,我和我妹初来乍到,不懂道上的规矩,还请兄弟几个多多关照。”
那俩人没想到盛军如此懂事,没跟盛夏计较,说了几句就回旁边的位置躺下继续扮演残废了。
盛夏黑着一张脸,甩开盛军的手,嗤之以鼻撇了他一眼,从牙缝儿里挤出字来:“你才脑子不好使呢,你从上辈子起就脑子不好使。”
盛军也不恼,乐呵呵安慰几句,也接着躺下嘴歪眼斜了。
炎热的午后,阳光顺着桥洞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透过来,映照在地上投下一块斑驳的光斑,盛夏抬起右手,放在额前遮挡,可刺眼的光线还是从她指缝中溜走,晃得她微眯双眼。
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从远处驶来,宾利车主似乎是开到一半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拦路要钱的流浪汉,想掉头却为时已晚,一堆眼睛冒着绿光的恶狼,从两边包抄过来,团团围住这块罕见的肥肉。
这群生扑的恶狼里面,要数高薪演戏的盛夏最为眼尖动作最快,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在了最前方。
由于汽车前前后后围的都是人,车主不得不开得小心翼翼,龟速前进。
盛夏卖力地跟着豪车跑,拍打着一边的黑色车窗,扯开嗓子嚎叫着:“求求好心人给点饭吃吧,救救我那半身不遂终身瘫痪饿成智障的哥哥吧,我求求你了,小女子下半辈子当牛做马也会偿还您的恩情啊……”
一群流浪汉的身后,半身不遂终身瘫痪饿成智障的哥哥盛军坐了起来,他听见了盛夏口中对他的描述,众多嗡声作响的声音里,就数她的嗓门儿最响亮。
他抬手擦擦额头上流下的冷汗,心想,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啊,这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这头,盛夏正声情并茂、情绪饱满地过戏瘾,黑色豪车突然停下来了。
“?”
怎么回事?
她傻眼地站在原地,搞不懂这车主想干什么,明明再往前开开就开出桥洞了,哪有正常有钱人停下来理会这群叫花子的?
洗车钱都得掏老多了,更别说被一群视钱如命的流浪汉围住,他是不怕被人打劫吗?
正这样想着,眼前隐私性极好的车窗降了下来。
盛夏在看到后排坐着的那人的瞬间,如遭雷劈,表情僵在了脸上。
可以去死吗?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2. 前男友 “盛夏?是你吗?”
“盛夏?是你吗?”
祁佑白一贯的嗓音都是淡漠平静的,可此时,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语气都明显泄露出一丝震惊与不可置信。
盛夏咻地抬手捂脸,立刻否认:“不是!你认错人了!”
祁佑白:“……”
她原本不理会还好,这样一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盛夏愣怔半响也忽然反应过来,面色“唰”地红成了猴屁股,挣扎着就要从这群流浪汉中挤出去。可大家伙儿们都争相着往前拥,她不挤还能站着,一挤就被人流推着往前倒。
为了稳住身体,她分开双脚,双臂撑在车子边缘,但还没撑几秒,人就像八爪鱼一样,以一个非常尴尬狼狈的“大”字形状,紧紧地扒在车子上,再移动不了身体分毫。
更让盛夏想死的是——
身后又一波推搡袭来之时,她被人一推,屁股被迫撅起,头刚好伸进了车窗。
伸进去的瞬间,祁佑白错愕地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盛夏甚至感觉脑门儿凉丝丝的,抬眼一瞧,是她的前额触在了那人的西装上。
她赶紧闭上眼,脸朝下,一副生无可恋不想活了的表情,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震惊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后脑勺上。
放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盛夏回顾了她二十多年以来的生平往事,走马观花看过一圈以后,她思考着今晚要不要打开地图查查C市有没有自|杀率较高的江。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与当初被自己甩了的前男友再相遇,也不是相遇时自己是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而对方是高贵优雅的总裁,而是——
自己是衣衫褴褛,被人挤得只能把头伸在前男友面前,连地缝儿都钻不了的流浪汉。而对方却是坐在豪车里,可以欣赏她撅个大屁股,身体被人挤得可笑至极的矜贵总裁!
不过这样也好,盛夏悲痛地想,至少她及时闭眼睛了,她看不见那个人此时对她的惊讶、嘲笑和鄙夷。
祁佑白抬抬下巴,眼神一个示意,豪车上瞬间下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又高又壮,穿黑色西装,手中握有电击棍。
刚刚还团团围住车子的流浪汉们,一哄而散,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盛夏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污浊中夹带臭气,但是又比刚刚新鲜那么一点的空气。
身后一松,她瘫在地上,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完全不敢抬头看那人!
祁佑白从车子另外一边下来,弯腰正准备扶她,她一个哆嗦,手脚并用躲开他的手,往后爬了几步。
他眉头紧锁,脚步定在了原地。
半响,他慢慢蹲下身体,看着眼前地上那个蓬头垢面低着头缩成一团满身脏污辩不出样貌的女人,小心翼翼开口道:“盛夏,过来,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
盛夏嘴角忍不住抽抽,去你奶奶的医院!她不是精神病!
盛军此时也咂摸出不对劲儿来了,他本来躺着都快睡着了,可某个瞬间,耳边嗡嗡的乞讨声突然消失了,他睁眼一瞧,就看到自己的妹妹被人围在了路中央,最外圈还有俩拿着电棍的彪形大汉。
他以为是盛夏那个狗脾气把大人物给得罪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老板,我妹妹她脑子不太好使,她不是有意……”得罪您的。
盛军在看到那位大人物的脸时,把后面那几个字吞了下去。
两个保镖是揣摩自己老板表情的一把好手,他们把盛军放了进来。
祁佑白在看到同样一身流浪汉打扮的盛军时,电光火石间,想通了一切。
他和盛夏恋爱的时候,就听说她哥哥考进了公安系统,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当时盛夏还对着他吐槽来着,说他哥考了一个基层小民警居然兴奋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还扬言要报效祖国、为国捐躯。
全场气氛莫名的诡异起来,无人说话。还是那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打破了沉默——
“哎,你妹妹认识这位有钱的老板啊?”
盛军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惊醒:“哦,对对对,这位老板……我爸妈没死之前在他们家当下人的。”他走过去把想要从地缝儿里钻进去的盛夏扶起来,然后扑通一声朝祁佑白跪了下去。
猝不及防,把祁佑白吓得退后几步。
盛军跪着挪动膝盖,拽住祁佑白的裤脚痛哭道:
“呜呜呜,少爷啊,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您一面,我求求您了,您行行好救救我和我妹妹吧,我们俩几天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了……”
盛夏欲哭无泪,一只手盖住了脸。
祁佑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竟然有一丝紧张,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卡,正要递过去,却瞥见盛军挤眉弄眼的表情。
他又喊过一个保镖来,附耳说了什么,那位保镖跑开,两分钟不到用个黑色塑料袋装了一大摞钞票过来。
恶狼闻见了肉香,流浪汉们开始躁动起来,那两位保镖打开按钮朝空中甩了甩电棍,电流兹拉作响,人群又立马安静下来。
“那这些钱……”祁佑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盛军的表情,见他还是眼角抽抽,他接着道:“这些钱肯定是不能都给你的。”
他从里面抽出厚厚一沓,又抬眼看盛军,见他还是表情夸张,他又继续减量。
一旁的盛夏坚持不住了,她只想赶快把这尊大佛送走,她“扑通”一声也学着盛军那蠢样跪下了,双手合十、眼中含泪,但丝毫不敢看那人:
“少爷,少爷,我求求你了,您就大发慈悲多给我们一点钱吧,我不贪心的,您就只给我们一……千……就行,够我跟我哥勉强吃顿饱饭就行,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没齿难忘啊!”
语闭,盛夏把头埋在双臂里,半个身子贴在地上。
祁佑白:“……”
他最终约莫着抽出一小沓,盛夏事后点了点,两千八。
望着前男友坐在豪车上扬长而去的背影,一阵风吹来,肮脏不堪的发丝飘进了她的嘴里,她嫌弃地呸一声,心疼之余,羞耻心爆棚!
呜呜呜她的钞票啊,她的一世英名啊,这些就白白地没了!她估计是人类史上最抽象的前任了吧?
俩人身在恶狼堆里,有几个臭气哄哄的“前辈”本来想上来分一杯羹的,不曾想,盛军拿过这些钱,一分不剩地上交给了那俩十七八岁的小年轻。
老汉们心有不甘,可是又无可奈何,没办法,那俩人有后台,他们都不敢得罪。
三天后,A市。
凌晨三点的马路,车辆人影寥寥可数,霓虹灯却闪烁着,悬挂高处星光熠熠,黑夜宛若白昼。
盛夏蹑手蹑脚打开家里的防盗门,窸窸窣窣手脚麻利地放下行李,准备冲进卧室的时候,突然发现客厅沙发有一团会动的黑影。
她小声惊呼,接着,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一巴掌拍向额头。叫什么叫?在自己家里,又不会进来小偷。
她放轻脚步,猫着腰打算偷偷溜进卧室,客厅角落里的落地灯却忽然亮了。
盛母打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她听说今晚儿子闺女要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她困意褪去,站起来望向落地灯照不到的那处角落,只见自家闺女给了她一个背影。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夏夏,盛军呢?你们俩不一起出去的?”
“哈哈,妈你没睡啊?”盛夏微微侧头:“我哥回所里了,他办了一桩大案,忙工作呢。”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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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能办大案?”盛母有些不信,不过大晚上的,明早起来再细问吧,“那行,不管他了,咱们先睡。”
“好嘞。”盛夏松一口气,径直朝房间走去。
“哎,夏夏。”
盛夏的心脏转又提起:“嗯?怎么了?”
“你今天说话怎么有点不对劲呢?而且你扭着脸干什么?干嘛披着头发把脸都遮住了,大半夜的要吓死个人啊。”
“哈哈,哪有?人家外面的小姑娘都是披头散发的,我这是为了美,哎呀妈,我好困,我先进去睡觉了啊。”
盛夏低估了她母上大人的第六感,她一个箭步冲进房间,正要关门,盛母半个身子突然从门缝儿里挤了进来,随后按开开关,灯光大亮。
“啊!!!!”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老盛,老盛!你快起来,你闺女让人给打了!”
……
半个小时之后。
盛夏顶着两个熊猫眼,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那两个年纪小的扒手倒是挺好糊弄的,给了两千八就屁颠屁颠带我们回老巢,可是里面有个小头头聪明啊,我们到了之后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搜我和盛军的身,还要查我俩的手机。”
盛夏讲到激动之处,一拍手道:“那哪儿行啊,当时盛军已经把地址传回局里了,让他们查到这些信息,得知我们是警方的卧底,那我和盛军还有命活吗?恐怕骨头都要被他们给嚼碎!”
盛父盛母听得入迷了,紧张道:“然后呢?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盛夏皱着眉头,屏着呼吸,似乎回到了事发现场:“得亏你们亲儿子会放屁啊,连续几个又响又臭的屁崩得他们怀疑人生,他跟那个小头头说他拉裤子里了,然后我说我要去给他送干净的裤子,最后我俩从茅厕翻墙爬出来的。”
她扶额,好似往事不堪回首,这短短几天,就做尽了人世间最肮脏无比的事。
“那你脸上这黑眼圈儿怎么回事?”盛父问道。
“害,被俩巡查人员打的。”盛夏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俩刚翻出去就被他们碰到了,我和盛军一人一个,我这还算伤的轻的,盛军的脸都肿成猪头了,他也是怕被你们发现,所以去宿舍里躲着去了。”
盛父听完还算淡定,盛母直接气得骂骂咧咧:“好小子,居然敢把妹妹带到这种危险的地方,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盛夏心虚地摸摸鼻头,丝毫没提自己高薪为盛军演戏的事儿。
而且说实话,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哪比得过成年男子?多亏盛军护着她,她才能被揍了俩熊猫眼就平安无事的逃出来。
“那个,爸妈,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快去睡了啊,明天还得去上班儿呢,听说我们公司来了一个大合作商,到时候我还得去见见。”
盛夏跟父母互道晚安,迅速冲了澡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还是自己的地盘儿舒服啊,那流浪汉躺的硬地板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闻闻自己的身体,虽说一逃出来就在C市的某酒店狂洗N遍,但是皮肤像是被侵染了一种又臭又酸的气味,水洗不掉似的。
不管了,她太累了,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点开手机短信箱,看到发信人是自己的上司之后,没顾得上仔细看内容,她手指飞快地按下键盘,回了个:好的,收到。
眼一闭,头一歪,昏死过去。
手机屏幕还在黑夜中亮着,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消息:
小夏,明日君礼国际酒店的高层要来我们公司谈唐铁项目的合作,我思来想去,认为既有美貌能力又出众的员工非你莫属,如若我们确定合作的话,我准备派你过去担任唐铁展品的策划人,你觉得怎么样?
3. 策展人
翌日,盛夏起了个大早,用厚厚的粉底遮盖住脸上的黑青,直到看不出任何瑕疵。赶到公司的时候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
同事大多都是踩点怪,盛夏想提前了解一下唐铁最新的产品情况,往团队的群里连发了两条消息都没人理会她。
也正常,这个点大家都在赶路呢,不是开车上演速度与激情就是疾跑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中,谁能顾得上看手机?
她只好一个人在存放文件的柜子里翻找,诺大的一间办公室,只有手指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耳边突然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砖上“噔噔噔”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含笑女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响起——
“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我们产品的相关负责人应该还没来,实在是不知道祁总来的这样早,没准备好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祁总?
盛夏首先浮于脑海的就是前几天在C市碰到的那个人,不过,应该没这么巧吧?
可事实偏偏就那么巧。
两个人分手有五年了,同在一个城市,一千八百多天却连一次都没遇到,可最近,两个平行线一般早该缘尽了的人,却总是隔三差五地相交。
盛夏听到记忆中那个清冷孤高的少年,对她的上司雯姐说道:“雯总不必介怀,是我没按照约定时间过来。早就听说珍宝公司的非遗产品是本市响当当的招牌,正好今天没事,所以就迫不及待上门一睹唐铁的风采了。”
这么个家世又好能力又高颜值还宛如男明星的青年总裁,就站着不说话都能迷倒众生,更别说,还丝毫不吝啬地夸奖她公司的心头宝了。
雯姐笑得快成了一朵花儿,正打算再与旁边的青年才俊商业互吹,她一抬眼,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见了办公室文件柜前捧着一本册子的盛夏。
旁边的男人察觉到了雯姐的停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脚步也停滞下来。
那是古井无波的一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漆漆的眼眸。
祁佑白的目光只在她的身上定格一瞬,几秒后很快转移至别处,就像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一样。
“哟,盛策展人来了?”雯姐欣喜的声音响起,推开门:“祁总,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我们公司人美能力又强的策展人,盛夏。珍宝与君礼这次合作的唐铁展览,就由她来负责。”
“小夏,快来见一下君礼的祁总,这是我们新的合作伙伴。”
盛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到近前展颜一笑,伸出空着的那只右手:“您好祁总,我是盛夏,很高兴能与您合作。”
“您好,盛小姐。”
盛夏表面上不动如山、礼貌客套,内心却似有一万匹野马在心间咆哮。
这辈子最难堪的样子让前男友见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与他共事,每见他一面,她就能想起她是怎样蓬头垢面满身脏污追在人家车子旁跟个傻子一样乞讨要钱的。
盛夏正辛苦地维持面上的微笑,就听雯姐捂着鼻子说道:“小夏啊,你今天身上喷的什么香水,味道好臭。”
盛夏嘴角抽了抽,笑容绷不住了。她今早故意多喷了点儿香水想要遮盖一下身上的臭味,没想到混合在一起气味更难闻。
自己估计已经腌入味儿了,闻不到。不然她今天就不来上班了,多休息几天散散味儿。
雯姐和盛夏共事多年,交情熟稔,再加上她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妥,当着这么个大帅哥的面儿说人家小姑娘身上臭,确实不太合适。
她赶忙找补:“可能是最近新出的香水?初闻有些臭,可是闻多了确实还挺香的哈哈哈哈。”
“噗”,旁边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双手握拳放在嘴边,又清咳一声掩饰笑意,但脸上的冰霜已然消融,无论他怎么掩饰,都变不回刚进门那个高冷祁总了。
盛夏索性也不端着了,狠狠撇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对雯姐说:“雯姐,你牙上有菜。”
雯姐:“……”
祁佑白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闻言,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憋笑。
雯姐被盛夏反击了也不恼,她知道今天君礼的总裁要来,出门前可是里里外外精心收拾过一番,牙上绝对不可能有菜。
“让祁总见笑了,我们公司年轻人多,他们就喜欢开玩笑。”
时钟分针指向五十五,大部队人马鱼贯而入。很多女职员都被五官冷峻、身姿挺拔的祁佑白惊艳到了,在他们一行人进入会议室之后,外面的讨论声还此起彼伏。
盛夏找出她早就准备好的PPT资料,站在前方很专业地为祁佑白介绍了唐代铁壶的历史背景、制作流程、材质,还有表面绘制的图案出自国内哪些著名的艺术大家。
眼看下一个会议马上要开始,可是盛夏讲解的内容还有一半没完,君礼总裁也在底下一眼不眨、津津有味地听着介绍,雯姐只能说句不好意思,然后给盛夏送了个拜托的眼神,让她独自把这位大客户招待好。
盛夏在台上,看着半途遛走的不靠谱的上司有些郁闷,她停下来,端起手边的水杯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
水滴顺着她丰满的唇珠滴到白色衬衣上,晕染出一个圆圈,她毫不在意,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再维持优雅的形象了,反正最难堪丑陋的样子统统被他见过,还不如索性怎么舒服怎么来。
祁佑白眼风一动,对身边站的最近的助理说了句话,只见那助理大步走到会议桌尾部,将上面的抽纸拿在手中。
盛夏适时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
可助理有一双大长腿,话音刚落,就把纸巾送到了她面前。
她只好抽几张出来,擦了擦手,一个投篮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指着屏幕说道:“接下来我为您介绍一下,使用生铁铁壶煮的水或茶,对我们人的身体有什么益处……”
这是他们时隔五年重逢的第二面,直到现在,盛夏才敢借着讲解展品的机会,将目光肆无忌惮停留在这人的脸上。
大学时候的祁佑白清冷、孤傲,话少,不懂圆滑,是同龄人眼中的异类,几年商界风云浸染,他身上刺人的锋芒收敛了许多,虽说这人性子还是一贯的淡漠孤僻,但工作中的行事作风更多带着一种成熟温和。
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君礼国际的名号越来越响,本市接待外宾都特别指定君礼为接待酒店。
看年少时期爱过的人越混越好,盛夏无疑是为他高兴的,不愧是多年前她曾掏心掏肺无比炙热爱着的男人。
很优秀,很耀眼。
也算不枉费她当初一片苦心,自己默默退出成全他和他的白月光。这么好的祁佑白,理应有一个完美的HappyEnding才对。
盛夏总算坚持到了雯姐的会议结束,再讲下去,她可就要瞎编铁器在中国古代历史中的意义和作用了。
雯姐通过君礼总裁的表情,窥见到盛夏讲解的深得人心,给她送了个加鸡腿的赞赏眼神,然后迅速和祁佑白愉快地敲定了签合同的时间地点。
就在雯姐把本公司能夸的都夸了一通,甚至夸到了她的身上讲起大学期间她的学习成绩的时候,盛夏不得不礼貌打断。
她的学习啥水平,没有人比祁佑白更了解的了。
既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还是快刀斩乱麻不要过多牵扯的好,不然放在嘴边的肉不能吃,那不是故意找虐吗?
“雯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最近想休假一段时间,君礼的这个展览项目能不能交给其他人来做?”
几乎是话出口的一瞬间,盛夏察觉到祁佑白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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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雯姐为难:“小夏啊,如果你没答应当唐铁展品的负责人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可是现在你看,祁总也对你很满意,合作我们都敲定了,你不如就先做完这一场,到时候如果还想休息,我绝对准你假期。”
“我答应什么?没有啊。”盛夏迷茫震惊,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我昨晚发短信问的你,你自己回复的好的收到。”
这时,祁佑白又见缝插针说道:“我就是听完盛小姐的讲解才对唐铁这种非遗感兴趣的,如果现下要换负责人的话,那我们的合同得重新来过了。”
盛夏:“……”
雯姐虽大大咧咧,可是能在职场上走到今天这步,怎么说也是修得人形的人精了,如果说之前还不能确定这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的话,那祁佑白的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几乎笃定了,君礼的总裁,对她身边的这位得力干将很感兴趣。
于是她很有眼色地拍拍盛夏的肩头:“小夏,我们今天的贵客就交给你了,替我送送祁总,不急着回公司。”然后不等盛夏回应,就朝祁佑白点点头,走了。
君礼总裁是本市有名的黄金单身汉,盛夏这姑娘工作认真性格又讨她喜欢,这俩人如果能走到一起,雯姐心想,那真是一桩不错的好姻缘。
这厢,雯姐走后,俩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盛夏站在公司门口,扭头看向身后那两个与他们离了十万八千里的助理,表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祁佑白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
祁佑白沉默半响,还是说道:“张助没辞职,只是母亲生了病,请了长假回老家陪亲人去了。”
这个回答就像一粒石子,击得盛夏的心湖轻易泛起涟漪。真正相爱过的情侣怎么可能装成彻彻底底的陌生人呢?
不可能的,再精湛绝伦的演技也总有破绽,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被对方轻易看穿。
“那……他母亲没事吧?”
“他母亲癌症晚期,我替他联系过国内最好的医学专家。”祁佑白摇摇头,嗓音低沉道:“没多少天了。”
这个话题显得过于沉重,想起以前总是跟在祁佑白身边叫她小夏小姐的温柔少年,盛夏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对了,我……”她又想起上次在C市欠下的那笔两千八的巨额债务,咬了咬牙努力克服内心的羞耻,“我把钱还给你吧,有收款码吗?”
“什么钱?”
祁佑白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就好似他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盛夏没好气道:“C市”。
见他堂堂一个总裁在她提醒之后还在这里跟她装傻充愣,她差点控制不住给他飞个白眼。
眼看对方表情快要失去管理,祁佑白深不见底的眼眸划过一抹笑意,“哦,那个钱啊,不用还,那是我给一对吃不起饭的兄妹留下的善款。”
说完,不等女人反应,径直朝着他的座驾走去。
在盛夏视野中,一阵风吹过,汽车了无踪影,只剩下被人嘲笑得体无完肤负伤10000+血槽已空的自己。
写字楼的某层,众多女职员贴着窗户伸个脖子就为了看传说中帅得惨绝人寰的君礼总裁。只见那位青年才俊不知对她们公司的盛大美女说了什么,盛大美女突然在原地气得跺脚,仰天长啸、空中勾拳,宛如鬼上身。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吵起来了?”
“哎呦,盛策展人一个小职员哪敢跟君礼总裁吵啊,只有被人骂的份儿吧?”
“可不是吗,帅是帅,但性格一定非常差,还不定怎么羞辱人呢能把小盛气成这样,幸亏这次的策展人不是我,我原本还很羡慕她能跟君礼共事呢。”
“啧啧啧,哎,雯姐来了雯姐来了,快,大家坐回原位。”
……
4. 逮猫事故
策展人的工作并不轻松,从最初的主题定位、展品选择、再到展览场地的布局、展览流程的执行等等,这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由盛夏来亲自把关。
为了更好地完成这次合作,雯姐集全公司之力派给她一支精英舰队,但就算如此,盛夏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山大。
一是因为,与君礼这样知名度高的五星级国际酒店合作,属实是珍宝前所未有的经历。
如果成功了,那势必会将唐铁非遗展示在更多人的面前,到时候,就不说珍宝公司激增的订单了,没准儿还能作为本市一个出圈的特色产品带动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和相关非遗文化的传播,意义非常重大。可如果干不好,那盛夏心想,珍宝便不用在业界混了,连君礼都带不起来,还有谁敢看好珍宝的产品?
其二嘛,那当然是因为……她和祁佑白的私人关系。
上次重逢,她就丢脸丢到外太空了,每次回想起来就抓心挠肺、悔不当初,这次相遇,既然她避不开躲不掉,那倒不如看成是老天爷给她的一次在前男友面前一雪前耻的机会。
她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打个翻身仗,最好等到祁佑白七老八十了,回忆起她盛夏来,都能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脑海中的她,不再是大学那个不干正事儿、招猫逗狗的混子姑娘,也不再是C市那个一言难尽蓬头垢面的抽象戏精,而是这次展览中,大展身手、闪闪发光的职场女强人。
盛夏是说干就干的行事风格,雯姐一指派下来人选,她就临时开了个组会,和大家共同沟通了下想法,然后以她对每个人的了解,划定了各自的分工和前期筹备工作的任务。
其他人也很珍惜与君礼国际的合作机会,这段时间,小团队动力十足几乎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这天仍旧如此,还是盛夏催着大家早点下班他们才恋恋不舍关了电脑。
盛夏留到了最后,她挨着检查了门窗、设备,将空调饮水机的电源关了,又整理好了文件夹,规规整整放进抽屉里,这才锁住门走出公司大楼。
城市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序幕,虽然暮色浓郁,但高楼大厦还亮着灯海,一片灯火通明,马路周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人声车声不绝于耳,热闹得宛若白昼。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按下挡风玻璃,闭眼休息的片刻享受迎面拂来的温柔晚风,晚风吹起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弄的人直发痒,她只好抬手把头发捋到耳后。
好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盛夏在心里想,祁佑白啊祁佑白,你看你多大的脸,居然让我回到了刚进公司时候的新人时期。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整个团队为了达到一个高目标而一起努力,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令她无比上瘾。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盛夏本打算第一时间就去冲澡睡觉的,可让她意外的是……全家人居然都没睡,全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甫进门,才迈出一只脚,三颗大脑袋就齐刷刷地转头向她扫视而来。
盛夏忍不住缩缩脖子,心想,她这段时间没做错什么事情啊?难道是她做了什么坏事然后忘了?
心中正犹疑不定,便听到“呜呜呜”地一声哭喊——
“夏夏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盛母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眼含热泪上前去拥抱她。
“怎么了妈?别哭别哭昂,爸跟你吵架了?”
盛父双手交叉抱胸,靠在沙发上,闻言懒洋洋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敢跟你妈吵架,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啊,是你妈的好大儿干的。”
“那也是你的好大儿!”盛母剜一眼盛父。
“我哥?”
盛夏想,那这就不奇怪了,不过她还是佯装生气:“盛军,你出来,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惹到我们美丽的母亲大人了?”
盛军藏在盛父身后,一声不吭。
他罕见地带着一只黑色面罩,把下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活像个犯罪分子。这厢听见盛夏喊他,他甚至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捞了一本大街上免费发的恶俗杂志,遮挡在自己的脸前方。
杂志上的封面画着男人只穿平角裤叉露出的粗壮大腿,小腿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性感腿毛,中间正上方一行红色的大字吸引了盛夏的全部注意力——不孕不育请来华盛男性专科医院!
“……”
盛夏有些无语,她先把受了重大打击的盛母小心翼翼地扶到跟前儿的座椅上。
盛母坐下捶胸,连连叹气:“我跟你爸两个基因如此优秀的人啊,都能生出你这么漂亮美丽聪明大方的姑娘,怎么生一胎的时候就失误成这样了呢?”
盛夏见盛母气成这样,朝后面的罪魁祸首瞟了一眼,然后大跨步走过去,一把将眼前的杂志抢了过来:“盛军你怎么回事你你你……”
她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你……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只见盛军额头通红一片,肿了老高,左眼皮子也受牵连,几乎都睁不开眼。前几天在C市街头分别的时候,他也没肿成这样儿啊?难道是受了那群小偷的报复?
盛夏不免忧心忡忡,伸手就想揭开他的面罩,没想到却被他的狗爪子拍了一掌。
“憋冻卧!”(别动我!)
盛军说话都说不利索,声音含在嘴巴里,吐字不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盛夏“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舌头也肿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几天不见你就在家里演上强盗和大舌头了?”
她接着问道:“是上次那群小偷盯上你了?也是,听你说的那是个很狡猾的盗窃组织,不然也不会在C市警方眼皮子底下猖狂那么多年,抓都抓不住,哎,我的好哥哥,英雄哥哥。”
盛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虽然不了解他的伤势如何,不过就看他这扭捏造作的动作,盛夏就知道,没伤住要害,不严重。
既然不严重,她也没了探究面具下真容的这个好奇心,正打算离开,就听到坐在旁边的盛父斜他一眼悠悠道:“你就让你妹妹瞧瞧吧,都是一家人,害羞什么?”
害羞?
盛夏是越来越搞不懂盛军究竟是犯了什么浑才能让盛父用“害羞”二字来形容他。
这时,盛军抬起肿胀得眯成一条缝的左眼,看了盛夏一眼,然后悲痛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地,摘下了他刚刚坚持守卫的黑色面罩。
盛夏有些困了,本想应付几句就赶快回去洗漱,没想到就随意地那么一瞄,看到了盛军摘下口罩后的样子——
额头上鼓起的那个大包就别说了,双颊犹如泡发的发面馒头,下面的嘴巴也肿成了两片香肠嘴,整张脸都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
“也使,密封遮德。”(Yes,蜜蜂蛰的。)
“都给你蛰成智障了你还有空拽英文呢,别说话了!肿得那么厉害嘴巴不嫌疼啊?” 盛母在一旁骂骂咧咧,其实还是心疼儿子的,叱完这句就抹着眼泪去了厨房。
砂锅上熬着专门给盛军清火祛毒的中药。
趁着这个时间,盛父在一旁三言两语替盛军解释清楚了事情经过。
原来,盛军从C市回来,因为身体不适领导关怀,特意给他安排了个清闲的差事,就坐在派出所大门口那个接待室里接接电话就好,主要任务就是劝劝打架打得要离婚的小夫妻。
可谁能想到,盛军的体质就是这么神奇,一上来接的第一个电话,就是附近一个老大爷打来的报警电话,他说他家的猫跑树上去了,下不来,想求助民警帮忙上树弄下来。
接待室里其他几个民警都不愿意揽这活儿,也试图让盛军劝劝大爷——
别让他们民警上树了,大中午的,这么热的天,易中暑不说上树也不安全。往大树底下放放猫罐头猫玩具什么的吸引吸引得了,猫咪那么会爬树,只要不受到惊吓,能爬得上去应该也就下得来吧?
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像小孩儿一样,有的时候哄他都不管用,固执地认定他的猫就是不会爬树,往树底下放它的玩具也吸引不下来。
看老人救猫心切,盛军心一软,带着把梯子一个人就要去。身后有俩同事追出来,虽嘴上抱怨,但还是怕他单独应付不来。
前期的救猫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盛军踩在梯子顶端。俩同事在两边稳住梯脚使其不会晃动。
就是他手臂太短,而猫咪一受惊吓又往更远处躲去了。就在他发愁之际,底下围观的好心群众,不知道哪位给他递过去一个捞鱼的网。
头部是网,其余是竿,看起来非常好用。
盛军赶紧接过,手举渔网,朝着猫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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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凭感觉那么一捞,在枝繁叶茂的树叶深处,网兜一沉,他兴奋地朝大爷喊道:抓住猫咪了!
可随即缩短竹竿,抬头一瞧,那居然,是个嗡声作响,密密麻麻黑黢黢一片的蜜蜂窝!
……
盛母端着中药从厨房出来,听到他们几人在说着这件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哥那两个同事,你哥还不定摔成什么样儿呢?幸亏人家及时把你哥接住了。”
“更让人生气的你知道是什么?”
盛夏睁着大眼睛,配合地问道:“是什么?”
盛母放下药碗咬牙切齿:“你哥啊,自己被蛰得像个猪头不说,还把底下的路人伤到了,有三个人因为被蜜蜂蛰了要投诉他,还有那个老大爷,由于猫咪受到惊吓摔地上骨折了,到你哥单位嚷嚷着要他赔钱呢!”
“喏,这些是老大爷给猫开的检查单据,可算是逮到个傻子让他吭了,给他家猫做了个全身检查,光检查费就得好几千,更别说后期住院的费用。”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事儿传出去我都怕人笑话,都不敢跟我那些老闺蜜们搓麻将去了,人家如果问我你家军军最近怎么样啊?我能说他一个人民警察正事儿不干去给人家逮猫去了吗?逮猫还逮不好,捅了蜜蜂窝被蛰成个猪头不说,还被人投诉,这下好了,班也上不了了,不用整天嚷嚷着什么报效祖国了。”
“我这张老脸哟,快被他给丢尽了!”盛母越说越来气,她视线移动,锁向攻击目标:“说你呢盛军,别以为你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不骂你了,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啊?上次带你妹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还没来得及教训你呢,这才几天啊你就又闯祸了,你是以为你为了给老百姓逮猫,结果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或者是一不小心被蜜蜂蛰死了很给单位争光?这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国家难道会追封你个烈士当当?”
“不会的!你缺胳膊少腿或者死了之后事情闹到网上,网友们只会笑着戳你的脊梁骨——你看啊今天发现个傻子,为了逮一只猫结果被蜜蜂蛰死了……”
“妈——”盛军越听越臊得慌,“尼憋硕了……”(你别说了。)
盛夏嘴角越弯越大,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她知道此时笑话盛军真的很没道德,但是她翻着盛母递过来的单据,听着盛母对他恨铁不成钢说相声般连珠炮似的吐槽还是被逗得忍俊不禁。
起初只是憋笑,到了后来直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的根本停不下来,肚子都要疼了。
盛母黑着脸,肿得面目全非静静挨骂的盛军眼神幽怨地朝她瞥了一眼。
“别笑了!”盛母严肃道,“很好笑吗,你哥哥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天天像个小学生一样只会闯祸闯祸,你呢也老大不小毕业好多年了连个恋爱也不谈,过段时间你们俩全都给我相亲去!别天天留在家里只知道气我。”
盛夏抿着嘴唇使劲儿把笑意憋下去,“好了好了不气了妈妈,”她怕战火牵扯到她身上,赶快转移话题:“不上就不上了,让哥哥先歇个几天也好,养养身体,对了,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全程默不作声的盛父此时重重叹了一声气:“早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他运气好,蜜蜂毒性不大,开了点涂抹的药,然后让他输个几天液就没事了。呵,这小子本来还想瞒着我们继续待单位宿舍里藏着的,可是输完液发现自己都交不起医药费,这才给我和你妈打电话,让我们来医院帮他交个钱。”
一听这话,盛夏心虚地摸摸鼻子,下午的时候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一看是盛军,她把手机揣兜里,继续忙工作去了。
正这样想着,她就对上了盛军幽怨万分又楚楚可怜的双眼,他向盛夏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掌心朝上,那意思是——求求你了把我的钱还给我吧!
得,在C市白白秀了一场要饭的戏,刚拿到手的报酬,还没捂热呢就又得吐出来。
盛夏心酸地看了看微信里的钱包余额,语重心长说道:“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不太适合干警察这行啊,趁着现在年纪不大,要不你就赶快重新考个工作,那种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喝凉茶的岗位……”
结果可想而知,盛军给她飞了个白眼,一口气干完中药回房间去了。
5. 君礼国际 “哇噻,好豪华啊!”
“哇噻,好豪华啊!”
“擦擦你的口水小薇,别流出来滴人家地板砖上了。”
“要死啊你冯建宇!”
……
次日上午,一行人说说笑笑踏入君礼国际酒店的正门,正门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帅气的门童,俩人目测都在一米八五以上。大厅门口则是站了一排身穿黑色制服短裙,脚踩高跟鞋,戴着对讲机、白手套,盘靓条顺的GRO小姐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友好的微笑。
每当有客人进来时,都会有对应的GRO过来,为你拿行李、说明方向、讲解酒店内的主要用餐区、娱乐区、休闲区等。客人行李多的,还会呼叫礼宾过来,推着一个镀太金,铺有红色软垫的行李车亲自为客人送到其房间内。
团队里无论男女,都对这装修风格奢侈无比、员工训练有素的君礼国际赞不绝口。
“您好,先生女士,请问有预定吗?”
“哦,不,我们不是来住宿的。”小薇说道。
“他们不是旅客,是来自珍宝公司的客人。”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面容带笑,他从后方快步走来,旁边的GRO看见他齐齐弯腰问候:“张总好。”
张总点点头,对她们道:“你们好。”
这时,GRO中有个性格活泼的姑娘插了句嘴:“噢!我知道了,他们就是负责唐铁展览的人吧?是我们君礼这次的合作伙伴。”
张总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上下级之间轻松愉快的说话氛围,哈哈大笑道:“子涵没白培训,紧跟我们君礼的实时动态,你们都得向她好好学习啊。”
被夸的小姑娘笑颜如花,其他几人正想打趣,对讲机里不知通知了什么,七八个人表情一收,赶去正门门口了。
张总朝着站在最前方的张薇伸手,还没开口,张薇吐了吐舌头,笑道:“错了错了,我只是刚转正的小实习生,这次主要的负责人在这儿呢,盛策展人,策展经验丰富,还是毕业于A大的高材生呢!”
张总听见“A大”二字惊讶地挑了挑眉,盛夏也面带微笑地迎上去握手:“您好张总,您叫我小盛就好。”
张总却没有轻易称呼她为“小盛”,反而更礼貌地用两只手去行握手礼,同时目光仔细地扫过她的脸,说道:“您好您好,盛策展人年纪轻轻就能负责这么大的活动,后生可畏啊!对了,您是A大哪个专业的?”
这个问题问的盛夏一愣,做接待的最擅察言观色,张总又顺口补了一句:“哦,我们祁总也是A大毕业的,看来盛策展人是我们祁总的校友啊,还很有可能是同学呢!”
旁边的同事也有人惊讶:“小盛和祁总原来是老熟人啊……”
“不是,他和我不是一个专业的。”盛夏连忙否认:“我在A大就是一个普通人,祁总可不同,那会儿他是我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算结束,张总虽频频投来注视,可又不让盛夏觉得反感,说话做事样样周到。
他领着珍宝几人转了一圈大厅,他们都被君礼的奢华程度给震惊到了,就只凭大厅的这个占地面积,就比得上其他酒店的三四个那么大了。还不要说,用餐的地方说是两个区,其实却是两栋楼——中餐楼和西餐楼。
“大厅后面穿过一条玻璃连廊,就是风铃楼,这是我们招待客人住宿的客房,连廊外面开着的这种淡紫色的小花叫做风铃花,客房楼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不好意思张总,我们来晚了。”
这时,匆匆跑来一个男人,穿着酒店西装样式的制服,满头大汗。
张总似有不满,可当着客人的面还是语气轻松道:“看来王总没组织你们设计部的同事学习员工手册里的十条法则啊。”
被暗示的男人擦擦头上的汗,吐吐舌头:“我错了张总,我下班就去交罚款去。”
张总带着珍宝一行人参观介绍了大半天,他们都默认张总就是君礼派来与他们碰头的设计部的经理,可现在听他们的对话,原来张总不是设计部的?
眼看设计部的人到了,张总与盛夏告别,离开时,他对盛夏说了这样一句话:“盛策展人,这条玻璃连廊是夏季我们酒店最美的地方,紫风铃开的正当好,这个位置也是酒店客人的必经之路,我看你们办展不如就办在连廊上吧。”
盛夏笑着夸张总的建议,不过办展的位置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于是话没有说死,只说会好好考虑他的建议的。
张总走后,设计部的那人松了一口气,自来熟地与他们闲聊起来,说是大部队人马在办公室呢,他们设计部的经理临时有事出差去了,交给他们下面的员工接珍宝一行人,可里面安排行程的那个实习生又搞错了时间,这才有了刚刚那场乌龙。
小薇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那刚刚那位张总是谁啊?”
“是我们酒店前厅部的经理,我们设计部的经理姓王,王总,没及时接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冯建宇也嘻嘻哈哈加入这场聊天中,“你刚刚说的下了班交钱是为什么?因为没有接到我们要扣工资?”
“害,我们酒店有一条重要规定,所有人包括领导在内,都不允许在酒店的前厅跑步,以免给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违反了这条规定是要扣钱的。”
他带着所有人往会议楼的方向走,忽然一拍脑门儿道:“哎呀,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李茂,来君礼一年了,你们叫我小李就好……”
盛夏默默听着他们几人的对话,她还在回想刚刚前厅经理对她说的那番话,好像别有深意,还有在她脸上停留的目光,那个目光就仿佛在告诉她一个事实——张总是认识她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见过她,或是听说过她。
祁佑白的名字在心底猝不及防跳出来,盛夏叹声气,在心里提醒自己道:不可能,他跟别人说她干什么?盛夏,你别自作多情了,一个坑里你还想跌几次啊?
会议楼与酒店并不相连,李茂带他们抄近路,走了员工通道,下了地下一楼,走了一段路,再上台阶,推开一扇小门,这就走到了外面,再穿过一条两侧种满不知名小花的石子小路,就到了会议楼。
设计部的人都等在楼门口的阴凉处,看见他们来了,先是表达了歉意,又一一握手简单自我介绍了几句,便商量着快到饭点了,不如就别上楼了,直接带他们去尝尝自助餐厅的员工餐吧。
他们已经为珍宝公司的人准备出了一间宽敞又明亮的办公室,其中有个叫郭志飞的男人,是设计部的组长,对盛夏提议:“盛策展人,我看你们带的资料拿来拿去不太方便,要不就先放门口的保安室?”
有些资料是唐铁项目的加密资料,在办展之前绝不可以外泄,盛夏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关系,上个楼而已不麻烦,你把办公室的位置告诉我,你们先去吃饭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给他们安排办公室呢?
盛夏今天一早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雯姐说,这是珍宝和君礼的几个高层共同商议决定的,认为他们团队跑来跑去不方便不说,还不利于他们了解君礼的酒店文化和酒店环境。不如就把他们这段时间的办公地点定在君礼,待一段时间,也能够深入体会君礼的各个方面,以期设计出既能突出主题,又能融合君礼文化的唐铁展。
其他的人正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餐厅的菜单,盛夏收起团队所有人的文件,刚好这时进来一个电话,她与众人交代几句,独自朝外走去,打算寻一处僻静角落接电话。
“盛姐,一会儿你找不到食堂位置怎么办?”小薇在她身后喊她。
“没事,不用担心,酒店哪里都有人。”李茂对小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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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头对着盛夏喊:“盛策展,你忙完以后就随便拽一个君礼的员工就好,你让他们带你去员工餐厅!”
“不用担心,你们先去吃吧。”盛夏举起文件朝他们挥挥手。
是盛军打来的电话,问她今天下了班路不路过他们常去的那条小吃街,他在家里清汤寡水的,嘴里没滋没味儿,想念那家苍蝇馆子里的牛肚粉了。
盛夏怼了他几句,说:“就你那肿得睁不开眼睛的脸还有说不清话的舌头,还想吃辣的?想着去吧,白费了母上大人的中药,她不得怪在我头上啊?”
那头的盛军含着大舌头在电话另一边撒娇,盛夏受不了直接给他挂了。
一转身,迎面撞上了一个端着杯咖啡急匆匆跑来的小员工,盛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好文件,拿着文件的右手立马举过头顶。咖啡杯没有盖子,咖啡液直接从开口处泼到了盛夏白色的衬衣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有意的。”
小姑娘年纪不大,清澈愚蠢的眼神中透着慌乱无措,几乎快要哭出来,一看就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
盛夏不忍心责怪,笑着说了句没事就让她走了。
人离开后,她站在会议楼门前却犯起了难。文件是没被沾到一点咖啡液,但是她的白衬衣全都脏了,甚至胸口处湿透还隐隐走光。
下午还要和君礼的人一起共事,这才第一天见面就着装不雅不太好吧?但是现在回家……盛夏眯着眼,抬头看了下炙热的太阳,唉,这个天气赶回家再赶过来?她会中暑的吧。
正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她面前。
“盛小姐,这件外套您先拿去应个急,您还记得我吗,我是祁总的助理小汪。”
一件剪裁精良的灰色西装外套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一看就价格不菲,盛夏犹豫几秒,还是赶紧接过来穿上了。
心中暗自感叹,祁佑白现在可真是财大气粗,贴身助理随手给的一件衣服都是国际大牌。穿完之后还是老老实实重新给人家买一件吧,干洗肯定不行的,会损伤衣服材质。
“我当然记得你。”她边扣扣子边回答。
她怎么会不记得他呢,这个情绪外露笑点极其低的小伙子,那天在雯姐夸完她的香水后,他跟在祁佑白身后笑话了她一路。
“对不起盛小姐,我无意中看到我们君礼的员工冲撞到了您,还弄脏了您的衣服,真是不好意思,我替她跟您道歉。”小汪助理在盛夏穿好衣服后,才敢抬头跟她讲话。
盛夏也注意到了,心中一暖,说道:“没关系,她已经道过歉了,我还要谢谢你的外套,送来的很及时。”
“我有女同事习惯在更衣室里准备多余的干净衣服,您要是不嫌弃,就跟我来,我给您要一件白衬衫怎么样?”
盛夏的眉头舒展开,祁佑白的小助理可真是心地善良啊,她决定原谅他上次嘲笑她的那件事,再开口时,言语之间的热情都多了一点点。
“那再好不过了,真是谢谢你啊汪助理。”
“不用谢,本来就是我们君礼的员工有错在先……”俩个人边走边聊。
会议楼前的台阶下种着一片白色的花,花瓣很大,香味却是淡淡的清香,飘进人的鼻腔里似乎有种安神静心的功效,盛夏蛮喜欢的,多闻了几下。
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
会议楼六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站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灰色西装,与盛夏此时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男子双手插兜,身姿笔挺、面目冷峭,长相十分英俊,黑色的眼睛明亮又有力。
此刻,他正透过落地窗望向楼底与他的助理说说笑笑的盛夏,在她抬脚迈上台阶时,她仰头随意的一瞟,正正好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下意识地一慌,退后几步,等几秒之后再去看时,楼下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6. 风铃花
八月的夏日正午,烈日炎炎,犹如蒸笼,迎面扑来的风都热的让人窒息。一踏入会议楼,周身温度瞬间下降,清凉感席卷全身,舒服的盛夏不觉小声轻叹。
其实她并没有看见祁佑白,阳光照在玻璃窗上反射的光线刺眼又炫晕,她站在室外根本看不清。
这个时间点,员工不是在吃饭就是在休息,会议楼内空荡荡的,与小汪助理聊天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听见他们二人的回音。
小汪助理直接带着盛夏朝CEO的专属电梯走去。
盛夏在他按下楼层以后,惊讶地看向他:“我们坐普通员工的电梯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俏皮地眨了下右眼:“没关系,这个时间没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发现的。”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那盛夏也没道理拒绝,她走进去。
“看来你们君礼的工作氛围挺轻松的。”
小汪助理非常赞成地点点头:“对,我们祁总很体恤员工的,他是个为人宽厚的好老板。”
为人宽厚?
盛夏在脑海中回忆起大学时期的祁佑白来,大多时候冷冰冰的,根本懒得跟人发生争执,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根本谁都不在意。没想到多年过去,居然能从他的员工口中,听到为人宽厚这个评价。
她不禁轻笑了一声。
由于她此刻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所以丝毫没注意到站在她身侧的小汪助理,转头不动声色地朝她看了一眼。
随着电梯发出“叮”的清响,六楼到了。
盛夏迈出电梯。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被总裁办这一层气派不凡的的奢华装潢给震撼到了。
而且这么大的空间,就七八个人办公,真是要多爽有多爽,简直连家都不用回,随便找个地方支个床,生活条件不比高级公寓差。
要不人家怎么说,宁愿坐在豪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呢?盛夏忽然有所顿悟,明白了小汪助理刚刚对祁佑白的评价。
有钱的大老板是挺宽厚的。
小汪带着盛夏朝一个方向走去。
路过几个秘书的办公区时,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盛夏微微一笑,就很平常的一个招呼而已,想不到这几个秘书非常热情,像来了大客户一样,热切的视线黏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奇怪的让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汪助理适时地清咳一声:“看什么啊,没见过美女吗?”
几位秘书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其中有个齐肩短发长得很可爱的女秘书朝盛夏抛了个媚眼,说道:“盛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们几个说就行哦!”
“哦,好,谢谢。”盛夏没想到,祁佑白这个冰块身边的人都这么热情。
小汪助理带着她继续向前走。
“让您见笑了盛小姐,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喜欢一群人围观美女,希望不会冒犯到您。”
盛夏弯弯嘴角:“果然是祁总的得力助理,你是怎么每一句话都能准确夸在我心坎儿上的?”
“瞧您说的,什么夸不夸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总裁办的门口。
盛夏还以为小汪助理领她去的地方是更衣室,一抬头,“总裁办公室”五个大字出现在她眼前,她头皮一麻,内心不禁慌张起来,眼见旁边的人将右手放在了门把上正要用手开门,盛夏情急之下“啪”地打开了他的手。
“?”
很清脆的一声响,小汪助理被打蒙了,整个人愣在原地三秒。他低头看了下手背上的红印子,又抬头不解地去看盛夏。
“嘿嘿,不好意思啊,你手上有蚊子。”
“……”
小汪助理推了推眼镜,确认自己眼睛没瞎之后,明白了过来。
“盛小姐,衣服放在祁总的办公室呢,你放心,他现在正在开会呢。”他扬扬下巴,朝盛夏示意。
盛夏顺着他的视线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总裁办的斜对面,有一间很大的茶水室,茶水室的一侧是透明的玻璃墙,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有三个穿着酒店西装制服的年轻经理围站在祁佑白身侧,微微低头,其中一个人应该在低声汇报着工作。
而祁佑白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灰色西装马甲,左手袖口处微微卷起,露出一只低调奢华的铂金表。他长腿交叠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骨节分明的双手拿着文件不紧不慢地在翻阅。
光线从他侧脸的方向打过来,加深了他的轮廓阴影,清俊冷冽的面孔上一副成熟稳重、沉静平和的模样。
纸张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艺术品……
这副画面竟让盛夏许久没有跳动的心脏重又开始跳动,扑通、扑通、扑通……她甚至能够准确地数清楚她心脏跳动的节拍。
“盛小姐?”
小汪助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嗯?”盛夏回过神来,突然有些懊恼,她怎么又被祁佑白这副皮囊给迷惑住了?
“我们进去吧?趁祁总现在不在。”
盛夏点点头:"走吧",她主动上前一转把手,大门轻易打开,二人走了进去。
似有感应一般,茶水室内,本该认真听下属汇报的男人却在此刻走了神,几乎是在盛夏移开视线转过身体的那一霎,祁佑白缓缓抬起双眼,目光仿佛沾染了秋雨的冷冽,穿越过多年错失彼此的时光,牢牢锁定在那抹高挑的倩影上。
小汪助理进去后将她带到一间私人休息室,盛夏有些心不在焉,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你瞒着你们祁总带我进来的?”
他笑了笑,将一件不知从哪儿拿过来的白衬衫递给了她:“我就在外面守着,放心,我们总裁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哎……”
小汪助理关上门,走了。
盛夏叹息,心想祁佑白这变化也忒大了点,身边的助理都敢私自带外人偷用老板的办公室了,他也不怕她手脚不干净,顺点什么东西或偷点什么商业机密。
她脱下身上的外套,在确定休息室的帘子已经被贴心的小汪助理拉起来以后,速战速决换起了衣服。
可换着换着,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呢?
等她换完之后,走到全身镜那儿一照,她发现,肩膀处根本领不起来,这根本就是件男士衬衫!不过这倒不是要紧问题,她一个临时救急借衣服的,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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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干净能穿就行,大不了袖口多挽几圈,下摆扎裤腰里面。
就当穿oversize男友风格的衬衫了,盛夏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再说,她的脸和身材在那儿摆着呢,披个破麻袋都不会丑。
收拾完自己之后,她又走到懒人椅那边,把沾染上咖啡液的西装外套折叠起来抱在怀里,然后四下张望,心想,毕竟当初是祁佑白先对不起她的,那么她现在在他办公室里偷一个不值钱的手提袋不过分吧?
不然她又得拿重要文件,又得拿西装外套,真的很不方便。
这样想着,盛夏开门走出去,外面,就是祁佑白日常工作的办公区。
以冷色调黑白灰为主色,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办公桌旁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朝远处眺望,是君礼国际景色最美的月牙湖,往楼下看,是酒店内小有名气的月光花圃。
月光花圃,就是盛夏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那一片不知名的白色花,颜色不是纯白色,而像是皎洁的月色,散发的香味清淡冷冽,与如霜的月色特别般配,因此而得名“月光”花圃。
盛夏将目光收回来,目前可不是个赏花的好时机,她重新将心思投入到寻找手提袋的事情上,可偌大的一间办公室,除了堆积如山的文件、书籍,她竟找不到半个袋子的踪影。
就在她准备出去跟外面那个齐肩短发的可爱小秘书寻求帮助的时候,视线忽然被办公桌上两张熟悉的笑脸所吸引。
那是一个白金边的相框,相框里有个笑得春花烂漫,留着黑长直,面容稍显稚嫩的漂亮姑娘,不是她又是谁呢?
而旁边拥着她肩膀的男生,正是五年前的祁佑白,这张照片就是他们分手之前,去日照山看日出时拍的合照。
合照上的少年,宛若万年冰雪消融,嘴角眉梢都挂着明显的笑意。俩人穿着情侣款防晒衣,一蓝一粉,一高一低,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郎才女貌、登对无比。
背景是一片淡紫色的花海,这种花周边外围都呈渐变的紫色,越往边缘走颜色越深,花心内部呈淡淡的白色,喜欢生长在阳光充足的环境中,所以盛开在夏季。
如果盛夏没有失忆的话,上午在酒店前厅,张总专门带她看的那一条玻璃连廊,栽培在两侧的花植,就是这种花,风铃花。
仿佛一切奇怪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指向,初见张总时,他频频投来的目光,他特意问起自己的专业,还有最后走时,专门和她提的建议。
恐怕还不止这些,一个总裁身边的贴身秘书,不在总裁身边工作,却能及时地注意到她被弄脏的衣服,带着她坐总裁的专属电梯,还那么大的胆子在总裁眼皮子底下让她偷用总裁的办公室和私人休息室。
盛夏忽然低头,摸了一下手中抱着的这件灰色西装,好像跟祁佑白的马甲一个色儿的。哦,对,还有她身上穿的衬衫,应该也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劳什子女同事的。
想到这里,她把怀里的衣服随手扔在座椅上,然后掏出手机,在浏览器搜索栏中输入“风铃花的花语”这六个字,点击搜索,网页一秒刷新,盛夏看到了网上这样的回答——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生只爱一个人。
远方的祝福,温柔的爱。
7. 识破
小汪助理出门之后,站在门口朝对面的祁佑白比了个OK的手势。
隔着巨大的玻璃墙,他看到自家高冷总裁,平日不苟言笑的俊脸上,竟然眼眸含春,手指抵在嘴边偷笑。
笑意很浅,脸前方又有文件做遮挡,另外三个经理一点没察觉此刻总裁的异样,但站在这个角度了解事情全貌的小汪,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心里感叹:哎,原来男人女人全都一个样儿,只要是陷进恋爱里的,一准都会变成大傻子,哪怕是他家双商绝高,家世背景学历样样万里挑一的君礼总裁呢。
正浮想联翩,幻想着,等他家总裁追上总裁夫人以后,趁着总裁心情好或许可以多批他点假期,能让他带女朋友出国去旅个游,正这样想着,总裁办的大门,突然就被人猛地从里面打开,由于力气过大,那么重的一个大门,竟然撞到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小汪助理被吓到了,马上跳开原地,发出一个字音的尖叫,不过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试图询问未来的总裁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在看到盛夏冰冷无比的眼神之后,马上被他打消。
他还是先保命吧,呜呜呜,总裁夫人太可怕了……
由于祁佑白喜静,对面的茶水室,全都用的防噪音材料,哪怕就是一面看起来很单薄普通的玻璃墙呢,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运回来的特殊玻璃。现在就算是有一头大象在这里鸣叫,里面的几个人都是听不到一点动静的。
更别说,祁佑白自瞥到大门有动静的那一刻,目光就立马转移到了手中的文件资料上,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就连余光都收回了,丝毫没察觉出外面的异常情况。
盛夏站在总裁办的门口,视线像刀子一般扫过里面装模做样的那个人,半响,她冷笑一声,瞪了身旁的小汪一眼,转身就走。
小汪助理在接收到她含有怒气的眼神后,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眼看盛夏离开时那个决绝的背影,他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赶紧就朝茶水室的门口跑,他家的傻总裁还在里面暗自窃喜,表演“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呢,他得立刻通知他,到手的老婆就要飞了!
却没想到,右手刚触到茶水室的门板,那一头的盛夏又表情阴冷地折返了回来!
他吓得动作一顿,就那么停滞在了原地。
盛夏是回来拿她的文件的。
由于怒气上头,她一时大脑短路,把重要东西落在了祁佑白的办公室里。
等到她进去拿了文件,再次出来以后,茶水室的祁佑白,也终于发现了外面的不对劲———
三名述职的经理,依次汇报完了自己的工作,却见以往严肃的祁总,还盯着自己上交的资料看个不停。
三人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正等着领导批评,可等了良久,都不见坐在沙发上的人有半点动静。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这时,祁总的助理小汪敲响了茶水室的门。
祁佑白移开脸前的文件,嗓音淡淡道:“进”。
几人心里一松,还来不及感谢这个打破奇怪氛围的汪助,就看到他站在门口,表情怪异地跟祁总示意外面有情况。
祁佑白愣了愣,站起来,下意识地看向总裁办的门口。
盛夏走路都带风,小脸黑着跨出门槛,抬眼就对上了祁佑白的视线。
她站在原地停顿片刻,然后举起右手给里面的人竖了根中指,狠狠睨他一眼,拿着文件扬长而去……
小汪助理和三名经理都惊呆了,马上转移目光去看祁佑白的脸色。
他们今天真是活腻了,自家总裁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给下了面子,这事居然还被他们给撞见了。他们偷看一眼,又赶紧低下脑袋,听到一声“你们先回去吧”的命令,心中不禁欣喜万分,总裁现在心情不好,他们几人还是先走为妙。
祁佑白倒不觉得窘迫和丢脸,此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盛夏。
茶水室的大门开着,很快,里面的人就全都走光了,只有小汪还停在原地,看着总裁落寞的背影不敢多说什么,他很想安慰几句,但是很明显,总裁现下不需要他的安慰,或者说安慰也无济于事。
祁佑白呆呆地站在沙发前,透过玻璃墙,看着前方盛夏离开的方向。
她离开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决绝、果断,又不念旧情,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想当然地把他想象成用心险恶的人,一如当初那个把他抛下的夏天。
五年前,他们大四,正逢毕业季,这是他们恋爱的第三年。
祁佑白承认,他们的开始,完全是个偶然,盛夏对他表白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她,在他心里,这不过就是一个长得漂亮又爱笑的普通姑娘,他自从成为祁家的继承人之后,不知道遇见过多少这类的女生,她并不是最特别的一个。
可是,这个想法,早在轻松又舒适的这段关系中,渐渐被他淡忘,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盛夏分开,也从来不觉得盛夏会离开他,她在他心里慢慢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他本来计划着,毕业之后就和盛夏求婚的,就算祁家人不同意,他也自有办法,谁让祁家夫人的独苗儿子,已经成了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他计划好了一切,唯独没有料到,那个看见她总是笑意盈盈的姑娘,会狠心跟他分手,甚至都没有一个正当理由。
就在毕业前夕,韩卓和徐贺轩带着秦雨来找他吃饭,就在这一晚,祁佑白趁着女生们去洗手间的功夫,跟两个兄弟透露了他准备的求婚计划。那晚他是真的开心,从来不喝酒的他,第一次喝的上头,韩卓和徐贺轩也边喝边哭,一会儿讲讲从前,一会儿说说以后。
他们两个真心为他开心,也跟他道歉,他们总以为祁佑白对盛夏只是玩玩,以前难免私下有不尊重的地方,都以为秦雨才是准嫂子呢。
那个时候,祁佑白已经有些醉了,根本没听清这些话,徐贺轩也及时拦住了大嘴巴的韩卓,他心想,有些事情让祁佑白知道了,不得削他们啊,虽说也没多严重的事情,也就是他们两个开祁佑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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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玩笑的时候,被盛夏听见了而已。
可是好事在即,既然盛夏这姑娘心胸宽广没和他们计较,那么就让这件事情随风而散吧。
却不料,几天过后,俩个人分了手。
韩卓和徐贺轩一听就知道事情坏了,已经从A市飞到国外的他们,一天没歇,订了晚上的航班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回到A市,跟祁佑白旁敲侧击分手原因。
祁佑白说,盛夏没说理由,甚至都没当面跟他提分手,只是毕业典礼结束之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人就消失了。
他专门去她家找过她,整夜整夜熬过三宿,等来的却是邻居轻飘飘的一句:她已经搬家了,小伙子,别等了,去她新家找她吧。
可是她新家在哪儿呢?
邻居不知道,他更不知道。
那个时候,祁佑白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他是被她抛弃的那个人啊。
幸好,他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在经历被人不断地抛弃,他已经习惯了,或者换句话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习惯的。
韩卓和徐贺轩过意不去,把之前他们那点事情,统统告诉了祁佑白,可是对祁佑白来说,这根本不是让盛夏放弃他的正当理由,他们相处三年了,他是怎样待她的,她没有心吗?感受不出来吗?她没嘴吗?有误会不知道问他吗?
一切都不重要了,就这样吧。
被人断崖分手的感觉并不好受,祁佑白甚至不敢留在A市,他怕触景伤情,于是听从祁家老太太的意思,去了国外留学。
一起去的还有秦雨。他们两个在同一所学校读酒店管理。
不是没怀疑过她,祁佑白曾不止一次地想要质问秦雨,那个晚上到底跟盛夏说了什么,可秦雨真的太正常了,她甚至没有表现出对他有一丁点的除了朋友亲人之外的意思,还开玩笑地问他他出了国,盛夏怎么办。
在国外的那几年,秦雨也谈过恋爱,还带了一个外国男朋友来见过他……
祁佑白痛苦地闭了闭眼,在异国他乡的无数个晚上,每夜每夜地给自己洗脑,不要纠结过去了,分手没有理由的,她只不过是不爱他了,可能压根儿也就没爱过吧,就像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俗人一样,说爱说的很轻易,放弃一段感情也很轻易。轻易出口的爱无一例外都是廉价品,所以他们之间的爱情消失的也很快,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爱情是什么呢?
祁佑白想,如果爱情是种来的快去的快,而且不能专一忠诚永远真心对待一个人的东西的话,他宁愿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遇不上爱情。
他在国外很快便融入了新的生活里,读书、实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没有时间去细细推敲,最后那段时间盛夏的种种异样。他安慰自己,一个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他的人,不值得他去痛苦、去怀念,也许,爱情二字,本就是一场骗局。
他打定主意,要把盛夏这个人赶出他的记忆里,如果,没有在回国那晚整理行李箱时,无意发现盛夏留的那封信的话……
8. 针锋相对
“这款点石成金的唐铁呢,属于我们珍宝公司定价较高的产品之一,壶身上面这些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是手艺人手工一锤一锤敲进去的。”
“铁壶的正面,请了国内有名的山水画画家李立老师,专门为点石成金这款产品,设计了壶身图案,右下角也有一个他小小的艺术签名,定价在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买的顾客一定不多,但是这款产品具有相当高的观赏性、艺术性还有收藏价值。”
“同系列的还有水月镜花、旭日东升等等,这些都是用了翡翠啊玛瑙啊,比较珍贵的珠宝和生铁相结合,再加上著名艺术大家的字画设计,综合形成的这么一个产品,市场定价是很高的。那对于这个系列,我们这次展览的目的就不是销售,而是作为一个非遗产品或者说艺术品,去让游客鉴赏,了解它的历史文化、当代价值,让他们对我们的唐铁文化有一个很深的认同,那么这就算我们这次展览的成功……”
距离上次和祁佑白之间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盛夏早已抛到了脑后,她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女生,不可能把感情当作自己生活的全部,那点子情感纠纷,根本不能与她的工作相提并论。
唐铁展览开展时间迫在眉睫,珍宝高层们也相当重视这次的唐铁文化传播机会,盛夏几乎是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当即便与团队整理资料、商量方案,与君礼设计部的人沟通研讨,根据每一个唐铁系列的产品定位,决定出展品最合适的位置和布局。
然而最可笑的事情是,直到今天,君礼设计部的经理王柔嘉,才从别的市出差回来,这位姗姗来迟的王总,不仅没有半点歉疚,反而还处处针对盛夏,无缘由的、不专业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针对,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个关系户。
“可是……盛策展人,我对你说的话有不同意见。”
盛夏站在会议室左前方的讲台后,拿着熬夜赶出来的PPT,正给君礼这群人做详细的产品介绍,谁知,她的讲话又一次被王柔嘉给打断。
她长长出了口气,笑着道:“王总,您老请讲。”
原本就在祁佑白那里受了气,现在,还得再来受他的下属们的气,盛夏对君礼这些人的忍耐限度变得极低极低,礼貌让过三次以后,她也不装了,说话丝毫不给这位大小姐面子。
王柔嘉在前面坐着,双腿交叠,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本来打算刁难一下台上的女人的,可她没想到,盛夏居然敢这么阴阳怪气地跟她讲话。
“你说什么?您老?你在说我老?”王柔嘉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道:“小郭,你说我老吗?”
被点名的郭志飞立马站起来拍马屁:“不老不老,王总美若天仙,和老这个字丝毫沾不上边!”
“那珍宝的盛策展人为什么说我老?”
郭志飞为难地“嗯”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戏,又跟王柔嘉说道:“王总,您倒是先别急着因为一个字就治我的罪,您刚刚不是说您有不同意见吗?您说说,您的不同意见到底是什么意见?”
盛夏站着,王柔嘉坐着,王柔嘉难免觉得自己输在了气场上,于是座椅往后一推,她站起来,踩着目测有八厘米高的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噔噔蹬”的声响,她趾高气扬地走到了最前方,盛夏的身旁。
她面对着大家,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们酒店,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老祁总带领我们君礼人,在过去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在销售上取得了成功,经济条件是决定一切上层建筑的基础,这是连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只有我们的利润额达到一定的标准,我们的服务质量、基础设施才能得到保证。可刚刚,盛策展人居然说,我们这次展览的目的不以销售为主?”
“那盛策展人,我想请问你,我们君礼提供那么大的场地,为唐铁展花费的人力、金钱,甚至是前期宣传营销,投入的所有东西,我们又该如何平衡支出、获得回报呢?难道就当我们君礼大发善心赏给你们珍宝了?我们是慈善家吗?”
这番话说的有些过于严重了,简直是嘲讽他们是被君礼接济的叫花子。
底下的珍宝员工坐不住了,里面最年轻的冯建宇和小薇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冯建宇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道:“王总,你拿我们珍宝的人当要饭的呢?”
要饭这两个字,触发了盛夏一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她条件反射般扶了扶额。可在王柔嘉眼里,是盛夏功夫太浅,还没被她说几句呢,这就开始难为情了。
王柔嘉心情大好地展颜一笑:“哎哟,盛策展人,要饭这两个字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们底下的小员工对号入座呢。”
“你……”冯建宇发誓,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魏姐要数团队里资历最老的人,盛夏就是她亲眼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说是她半个师傅也不为过,她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冯还是太年轻,被人一激就火冒三丈。
她喊住冯建宇:“小冯,坐下。”
“魏姐,君礼的人实在太没诚意,既然这样我们还合作个什么?”
小薇也接话:“对啊!他们根本就是刁难人,刁难不说还侮辱,我们倒不如换个合作方,我就不信了,没有君礼,我们的唐铁还走不出A市了?”
魏姐被这两个愣头青子一左一右夹击的头疼,她揉揉太阳穴:“你们先别急,急什么?小冯你先坐下,还有你小薇,好好听听你们盛姐接下来怎么回答,她回答不了,你们两个再扔炮仗也不迟啊……”
同时,君礼这边的人也在窃窃私语,不过除了王柔嘉身边捧着她的那几个狗腿子,更多的还是理解珍宝的正常人。
李茂坐在两个阵营的中间,与小薇挨着,他抱歉地看着小薇,前半身微微倾斜,嘴巴凑到小薇耳朵旁边,五指并拢微微弯曲放在嘴周,悄声道:“对不起啊小薇,她一个人说的话可不能代表我们整个设计部。”
小薇正在气头上,对所有君礼人都没好脸色,她斜乜他一眼:“说什么鬼话呢,她可是你们设计部的领导,她的话不能代表,难道你的话可以代表?”
“哎,你有所不知啊,这个王总是靠着她爸的关系空降进来的,进来以后啥正事不干,天天研究美妆穿搭,要么就是跟在我们祁总后面献殷勤,想走捷径一步上位,弄得我们设计部乌烟瘴气,我们底下可多人不喜欢她了……”
小薇这才脸色好转:“那她不干正事就不干正事呗,她干嘛要针对我们珍宝呢?我们哪里得罪她了?”
李茂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八卦道:“这就是重点啊,你可问对人了,在君礼我可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哎呀,你别卖关子,快说!”
“我听说总裁办的秘书姐姐啊,夸你们盛策展人漂亮身材好了,还说跟我们祁总很般配,大概是这些话传到王总耳朵里了……”
“好了,大家先静一静。”
盛夏把话筒打开,声音透过话筒,音量瞬间扩大了十几倍,她双手撑在讲台上,注视着台下的所有人。
等到会议室内私语渐熄,重新安静下来,她才拿起话筒,越过王柔嘉,走到会议室台前的正中央,朝着珍宝人那边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身处全场的焦点中心,她脸色居然没变一点,甚至嘴角周边还挂着清浅的笑意。
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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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放在台前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身上。
王柔嘉在一旁耐心地等着盛夏回答,她倒要看看,她怎么应付她的刁难。
盛夏冷静地接着刚刚结束的话题,举着话筒说道:“君礼设计部的王总,果然是高风亮节,把君礼的整体利益摆在了首要位置,没有达到这个思想高度,我们珍宝的人实在是惭愧不已。”
“刚刚那段发言,是我这个策展人考虑不周了,我今天站在这里,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正式跟王总道个歉,”盛夏很快转身,看向王柔嘉,然后深深鞠躬,半点没犹豫地说道:“对不起王总,是我欠考虑了,我们珍宝会尽快换掉这个策划方案。”
底下的冯建宇和小薇,一听差点就炸了:“盛姐凭什么跟她道歉?”
“就是,君礼欺人太甚,跟这个关系户道什么西巴歉!”
魏姐不动如山,叹声气安抚人心:“你们几个小炮仗先憋憋,小声点嚷嚷,相信你们盛姐好吗?她不会让我们珍宝人平白无故挨欺负的……”
所有人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包括王柔嘉。
她在台上愣着一张脸,睁大了眼睛,她这里还有很多刁难人的话没发挥呢,这个珍宝的策展人就这点本事?这么快就认输了?要知道,换一个策划方案至少得再熬个七八天啊!
既然对方这么抬举她,那她也不会把人硬逼上绝路,讽刺几句就完事了,是吧,她也是很善解人意的。
王柔嘉清了清嗓子,高傲地像只孔雀:“那什么,既然珍宝的盛策展人知错就改,那我也勉为其难的原谅了,策划方案也不用大改,不然到时候就来不及开展了,就按照我的建议稍稍改一下就行,只要别把我们君礼当成不要钱的大傻子就好,我们君礼走到今天这步,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任何项目都不可能在我手底下亏损的!”
盛夏在一边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还拍了拍手,直视王柔嘉,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王柔嘉第六感有点不对,她觉得盛夏此时的笑容特别奇怪,但她还没想明白是哪个地方奇怪,就听话筒里传来盛夏平淡的嗓音,好像在说着今天吃什么饭一样很平常的事情——
“王总放心好了,首先谢谢你为我们珍宝着想的这份心,但是策划案不大改,丝毫不能体现出我们珍宝想要与君礼合作的诚意,更何况,我盛夏今天代表珍宝,当着所有人的面已经给您、给全体设计部的员工做了承诺,我决不会让君礼投入的人力金钱白白浪费,所以,我决定了,策划案是一定要按照您的想法大改的!”
“至于您担心的,换掉方案会影响开展时间,那么这点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盛夏往旁边走走,露出身后巨大的白色幕布,她抬手一点,PPT往后翻了几页。
“原本除了观赏性价值高的点石成金系列,我们珍宝还准备了价格适中的‘星宿十八式’,作为推销游客们购买的主力产品,但是今日听了王总一番话,我觉得真是胜读十年书,我感悟颇深,我们珍宝在君礼展览的唐铁产品,必须成本低,定价合适,这样才能保证人人买得起,将君礼国际酒店的利润最大化。”
讲完这些话,盛夏直接把PPT翻到最后一页,然后用手指着幕布上的产品,说道:
“所以,策划案前面的部分,统统去掉就好了,屏幕上,大家看到的,这是我们珍宝公司唐铁产品里面,历史文化内涵最丰富的一个系列,名字叫做‘废铁系列’!”
“成本在九块九一只,定价嘛,就交给我们设计部的王总来定价了,您看您卖什么价格可以为君礼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您就卖什么价格,营销广告我都帮您想好了,就叫……君礼大酬宾,唐代铁壶白菜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家快来走一走看一看了啊……”
9. 暴雨
“哈哈哈哈哈……”
盛夏绘声绘色学着小商贩的呦呵,使得会议室内的珍宝人爆发出一阵捧腹大笑,君礼设计部的人也大都努力憋着笑意。
王柔嘉脸都气绿了,用她那漂亮的镶满了水钻的美丽指甲指着盛夏,恼怒道:“盛夏,你居然敢耍我!”
盛夏冷静地回到讲台上的电脑前,关机、关电源、拔U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老神在在,语气平淡:“此话怎讲啊王总,我不是根据你的建议修改的?你到底为什么还不满意啊?”
“那也不能改成这样啊,你拿你们珍宝公司的烂铁壶来我们君礼展览,你当我们君礼国际是收破烂的吗?”
这时,冯建宇跳上主席台,一边帮盛夏拎包一边用吊儿郎当的语气回敬眼前这个怒火中烧的女人。
“哎呦,王总,收破烂这三个字可不是我们珍宝人说的啊,是你自己在这儿对号入座呢!”
“就是,您自己对号入座把你们君礼当收破烂的,您还怪在我们头上,这真是好没道理啊。”小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来了,她亲亲密密挽着盛夏的胳膊,悄悄给盛夏竖了一根大拇指。
“你……你们几个……”王柔嘉气得说不出话来。
郭志飞和两个设计部的员工跑过来,围在王柔嘉的身边,小声劝解她消消气。
“我消不了!珍宝的人太阴险了!”
郭志飞一脸为难:“盛策展,有些事开开玩笑就好,这个‘废铁系列’……”
盛夏立马打断了他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哎呦,我肚子怎么饿了,今天好像没吃早饭,来走了走了,上午的工作结束了,我们都去餐厅吃饭了……”
郭志飞还想追着说点什么,小薇一抬胳膊拦住他:“郭组长,我们要去吃饭了,你别跟了,这个建议不是你们王总提的吗,你们这几天赶紧好好消化消化你们领导的建议啊。”
郭志飞:“……”
夏季多阵雨,珍宝一行人在吃完午饭后,天空已经乌云密布,黑云翻滚着,朝城北聚拢,其间还时不时裹挟着几道恐怖闪电。
他们几人慌慌张张跑到会议楼,紧赶慢赶,在倾盆大雨泼下的瞬间,跑上了会议楼前的台阶。
“这雨下得也太突然了吧……”
“我们怎么回去呢?都打不上车了……”
盛夏听到团队里有人吐槽。
他们刚刚收到群里的消息,因为今日周五,再加上天气不好,所以特意让他们早点回家,不用再等下午下班时间了。
能提前过双休,他们当然开心,可是君礼位置在城北一带,离市中心离了十万八千里,地铁根本不通,下这么大的雨,公交不发车,出租也不接单,这可难住了他们所有的人。
“君礼设计部的人可真是上不了台面,要提前放假也不跟我们早点说,吃完饭才收到他们的通知,现在好了,我们正好被大雨困在这里。”冯建宇愤愤不平。
小薇说道:“就是,他们肯定早就知道消息了,不然也不会没人去餐厅吃饭。”
小薇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隐含怒气的熟悉男音:“什么?你过不来?下这么大的雨你难道要让我走回去?”
一行人转身向后看。
李茂背靠玻璃门,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李茂气得来回踱步,又听了几秒后,他挂了电话在原地跳脚:“啊啊啊啊!什么人啊这都是……”
视线一瞟,他也看见了同样被困在大雨中的盛夏他们。
最前方的小薇跟他招招手:“嗨,你怎么也被困在这儿了?没跟上大部队?”
李茂提起这件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出了大门走到小薇跟前:“别说了,我被孤立了,上午也就是跟你说了会儿悄悄话,交流了一下情报,那个关系户就下令让其他人抱团把我排除在外了。”
他嘴巴一瘪,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天真,做这个动作不显做作,反倒有些可爱:“呜呜呜呜,盛策展人,你可要对我负责啊,你今天必须把我安全送到家!”
李茂说着,上前去拽盛夏的袖子,像一只自来熟的大修狗。
小薇拍掉他的两只爪子:“嘿,你的事儿怎么就落我们盛姐头上了?”
两个人插科打诨互怼着,李茂抓着盛夏的袖子紧紧不放,盛夏无奈之余,也觉得有丝好笑。
就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今天要在会议楼门口等很久的时候,这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轮卷着雨水从远处慢慢行驶而来。
李茂认出了是谁的车,他瞪大眼睛,心中惊讶万分。
司机在会议楼门口的台阶下缓缓停车。
后排车窗降下,冯建宇张望着,在看清里面坐着的那人是谁时,音调猛然拔高:“祁总?”
这一声“祁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汽车刚刚停稳,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打着雨伞下来,因为雨势太大,雨水竟将雨伞的伞面撞得凹陷下去。
雨水兜头泼下,司机的脑袋和上半身全湿了,他在雨中飞快地跑上了台阶,停在盛夏一行人面前。
“小吕兄,你怎么上来了?”李茂伸出个脑袋看着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祁总是让你来接我们的?”
被称为小吕兄的司机停顿了两秒,接着立马点头:“对,祁总看你们被困雨里了,特意让我上来跟大家说一声,祁总说珍宝公司的伙伴们这几天辛苦了,他给大家安排了专车,稍后就到,会挨个儿把大家安全送回家的。”
“耶!有车坐了……”
“祁总人好像挺不错啊……”
小吕司机:“因为是刚刚通知下去的,专车需要几分钟时间才能赶过来,大家需要耐心等待片刻。”
“没问题,几分钟而已,我们能等。”小薇开心地说。
小吕司机从左到右数了一遍人头,为难道:“可是,专车只有两辆,而大家现在一共有九个人……”
冯建宇一秒给出解决方案:“李茂留这儿啊,他不是我们珍宝的人,让他自己想办法去,祁总不是说这是给我们珍宝的伙伴提供的专车服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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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哈哈一笑,都在说这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李茂急了:“哇,你们珍宝的人过河拆桥,我可是因为向着你们被他们排挤的……”
小吕司机偷看盛夏一眼,话音一转:“要不……盛策展人跟我坐祁总那辆车?”
盛夏前一秒还在因为轻松愉悦的氛围微笑着,后一秒就听到了这个可怕的建议,“我不要……”
“正好祁总也想问一问盛策展人有关唐铁展品的事。”
这句话直接把盛夏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魏姐看到她皱着眉头不愿答应,撞撞她胳膊:“小盛啊,你去吧,想来祁总是因为上午的事跟你求情呢。”
其他人也在说:“是啊盛姐,你去吧,去了刚好说说上午的情况,在祁总面前说说我们的委屈,告告设计部经理的状……”
盛夏还是不愿意去,但是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她骑虎难下,看了看外面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瓢泼大雨,犹豫了好久才松口,说道:“那好吧。”
她转头和魏姐、小薇还有其他人告别:“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待会儿坐下一辆车,所有人回去以后在群里说一声啊。”
“放心吧盛姐,你先走吧。”
“加油啊盛姐,把王柔嘉那个女人的话,原封不动说给祁总听听!”
盛夏:“……”
盛夏肩负重任,在一行人满怀期待的热切眼神中,朝台阶下那辆迈巴赫小跑而去。
忽然,疾风骤起,断了线的雨珠子顺着大风哗啦啦地往人脸上吹。
司机小吕本来撑着雨伞在盛夏旁边给她遮风挡雨,可谁知,跑到一半,伞面都被吹翻了,盛夏直接丢下一句,“不用打伞了。”抬起左手遮着头顶,就往大雨里跑。
有没有踩进水坑里,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雨下的这样大,早晚都是全身湿透的下场,很快,雨水就浸透了鞋子,脚底一片冰凉,盛夏一个激灵,加快步伐跑下了台阶。
车子就在近前,盛夏脚步却不由停了下来。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模糊的视野瞬间变得清晰,隔着雨幕,她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却明亮有力的眼神。
祁佑白的车窗还开着,风雨顺着入口灌进车内,他的额发、鬓角、脸颊,甚至是胸口处全都湿透了,沾上了肆虐的风雨,可男人好似没有察觉,就这样定定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薄唇紧抿、目光难辨,眼眸深处情绪涌动,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盛夏被这样的眼神骇住,脚步竟再也挪动不了一步。
“盛小姐,快上车!”
司机小吕也跑过来,催促着盛夏上车。
“哦,好……”她回答的有些磕巴,不敢再看那人,低着脑袋,绕过车头,伸手去拽副驾驶的车门。
一只皮肤轻微黝黑的大手一掌按住,司机小吕阻止了她的动作,“盛小姐,坐后面吧,您是贵客。”
他贴心地为盛夏打开后座的门。
“……”
盛夏心想,她有选择余地吗?怎么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危险感觉呢?
10. 出糗 “打扰祁总了。”
“打扰祁总了。”
盛夏怀着复杂的心情上了车,她粗粗略过旁边的男人一眼,随之目光左瞥右瞟,但就是不敢直视他。
祁佑白关上车窗,冷声吩咐前面的司机小吕:“走吧。”
“好的总裁。”
汽车发动,朝着出口驶去,很快上了湖滨路主干道。
盛夏鞋子里都是水,一上车,脚下的毯子便被水洇湿了一大块,她的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湿漉漉的,蹭的座位上哪儿都是,盛夏用手整理着自己,试图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
同时,祁佑白正拿着一条干毛巾清理身上的水渍,盛夏不动声色朝他送去一眼,看了两秒又移开视线,没说话。
“盛小姐,您家的地址是什么啊?”司机小吕问道。
盛夏停顿片刻,犹豫道:“嗯……要不你把我放到市里吧?那边好打车,离我家也很近。”
“这哪儿成啊盛小姐,祁总明明吩咐过要把您安全送到家的。”
祁佑白这时瞧了她一眼,语气算不上好:“看来盛策展人蛮喜欢淋雨的,有专车不坐,偏偏冒着这么大的雨去打车。”
盛夏闻言,转头看向已经拿着毛巾把自己清理干净的祁佑白,心底没由来升起一簇火苗:“对啊,我最喜欢淋雨了,我还计划找不上出租车就淋着雨散步回家呢。”你管得着吗你?
她咬咬牙,把最后一句话吞进嗓子眼儿里。
祁佑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是我冒昧了,我说怎么不见盛策展人用座位上的毛巾呢,原来是喜欢淋雨享受被雨淋湿的感觉,盛策展人的癖好还真是挺独特的。”
座位上有毛巾?
盛夏狐疑地看他一眼,同时用手往自己背后一摸,嚯,还真是,她摸出个袋子来,还没拆包装呢,里面放着一条白色的干毛巾。
她顿时有些心虚,刚刚上车太紧张了,她没注意到座位上还放着毛巾,刚才她满脑子都是上车前祁佑白那个深不可测意味深长对她恨之入骨的眼神——
前段时间在总裁办,一时冲动之下,她当着他下属的面朝他做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她还猜测祁佑白盯着她看是琢磨着要怎么报复她呢,原来是她想多了。
盛夏能屈能伸地嘿嘿一笑:“原来祁总给我安排了一条毛巾啊,哎,那既然这样……”
“别,千万别,不能因为我打扰了盛策展人的雅兴。”祁佑白身体微微向右|倾斜,一只手阻止了盛夏撕包装的动作,两个人各拽着毛巾的包装一角,暗暗发力。
盛夏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咬着牙使着劲,说道:“不打扰,我虽然喜欢淋雨,但是不能因为个人癖好弄脏祁总的车,那多没礼貌啊,所以我还是为了祁总委屈一下吧。”
这点力气对于祁佑白来说轻而易举,他看着注意力和视线都放在这条毛巾上的盛夏,因淋了冰凉的雨水小脸湿漉漉的一片,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蓬松的头发都塌了,还有两缕贴到了脸颊上。
他心一软,手指一松,那条毛巾就被旁边的人给夺了过去。
盛夏一喜,开心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又立马装作风轻云淡满不在乎的模样,殊不知,她刚才窃喜的表情早就被身旁的男人看了过去。
她清咳一声,朝他撇去一眼。
祁佑白弯着的嘴角立马放平,同时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目不斜视。
发现他压根没注意自己,盛夏撕开包装,用毛巾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
前方的司机小吕也没闲着,开车途中,时不时地从后视镜中打量后排的两个人。
虽然作为总裁的身边人,老板有一个惦记了许多年的心上人对他们来说早已经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但是平时话都不肯多说一个字,沉默寡言的高冷总裁,此刻却变得如此生动,甚至还跟人开起了玩笑,这个样子还是小吕第一次见。
他觉得很是稀罕,不由得多偷瞄了几眼。
在看到总裁拔毛巾比赛自愿放水,反应过来盛小姐全身还湿着之后,他擅自上调了车内空调的温度。
小吕的举动,祁佑白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外面雨势渐小,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变弱,而低洼的一处空地却已蓄满了雨水,成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水池,小吕跟着前面的车辆淌水开过去,又过了一个高架桥,汽车开进市区。
“盛小姐,到市里了,您住在哪里呀?”
盛夏视线投向窗外,外面路人打着雨伞神色匆匆,骑电动车的直接被淋成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汽车飞速疾驰在道路上,车屁股都快开出了火花……
天气不好,大家都急着赶路回家,接单的出租车肯定也不多吧?
她稍一犹豫,果断报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旁边的祁佑白一动不动,平静地闭着双眼在休憩。
“盛策展人。”
“啊?”
盛夏没料到祁佑白会叫她,有点猝不及防,她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怎么了祁总?”
她说完话,又把视线移开,看看前面的虚空,再看看旁边的祁佑白,反正目光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他脸上。
“唐铁展览到哪一个进度了?跟君礼设计部的人配合的还好吧?”
盛夏思考几秒,笑笑:“嗯……还好,目前已经把展品敲定了,下个星期我跟他们去前厅把展览的位置选定一下,然后再把展览区布置布置就好了。”
祁佑白点点头:“那就辛苦盛策展人了。”
“不辛苦,还要多谢祁总愿意给我们珍宝这个机会。”
车内气氛再次沉默下来,祁佑白双手抱在胸前,优雅矜贵地倚在靠背上,重新闭上双眼。
而这边的盛夏却有点坐立难安,祁佑白到底知不知道豪华精致的展品套餐换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她坚持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祁总。”
祁佑白睁开双眼。
盛夏瞅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您对于……我们这次的唐铁展品有什么见解?”
“不了解,没见解。”
“……”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她堵了一下,盛夏只好重新组织语言:“嗯……其实……这次的展品选择参考的是设计部王经理的意见,她的品味还蛮独特的,选择了唐铁里面的‘废铁系列’。”
祁佑白丝毫不在意,重又闭上眼睛,淡淡道:“嗯,你是策展人,你决定就好。”
“……”
得,那就先这样吧,吓唬吓唬王柔嘉。
他们珍宝的人今日受了祁佑白的照拂,本来他稍微动动嘴皮子,她就会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王柔嘉的,可是君礼总裁都不在乎,那她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司机小吕开车技术又快又稳,全程几乎没什么颠簸,很快按照盛夏提供的地址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幸福小区。这是平安区一处比较高档的住宅小区,盛夏全家五年前搬过来的。
“盛小姐,您先坐着别动,我给您撑个伞。”
盛夏本来想说不用,可是不等她拒绝,前面的小吕司机已经拿着伞下了车。
她只好稍坐片刻,等他打着伞绕到她这边给她开车门。
伞面大部分朝她倾斜,盛夏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小吕司机的身体已经被雨淋湿了,她心中歉疚万分,说道:“谢谢你,你快上车吧,我家就在前面,我再跑几步就到了。”
小吕司机正要答话,忽然看见前方走过来一个穿着中老年T恤衫,黑色运动短裤,脚踩人字拖的奇怪男子。
该男子长相老气横秋,却拥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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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健硕的身躯,肌肉线条很是漂亮。他打着伞,一双炯炯有神的黑亮眼睛盯着他们二人看。
盛夏顺着小吕司机的视线,也发现了该男子,她眉头一皱,朝着来人嗔怪道:“你怎么不多拿把伞,不说给我也带一把?”
盛军“啧”一声,语气八卦:“你男朋友都给你撑着伞呢,你还跟我要伞,贪不贪心?”
这一句“男朋友”差点没把小吕给吓得下跪,他白着一张脸东张西望,确保总裁没下车后,急忙解释:“不敢不敢,我怎么配得上盛小姐,先生您误会了。”
盛夏也对他表示无语:“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不是这个?”盛军向后探头,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当机立断,朝后面那辆低调的迈巴赫走去,弯腰低头,贴着黑色的车窗向里面张望。
祁佑白原本就在观察外面的情况,他看见盛夏和小吕二人说了几句话,盛军就撑了一把伞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跟盛夏恋爱那几年见过几次她的家人,而盛军更是见过多次,他自来熟的性格还逼着祁佑白认了他做大哥。
祁佑白正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下车跟盛军打个招呼,就看到他朝着他走过来,紧接着,一张比以前发福不少的大脸,贴在了他的车窗上。
祁佑白:“……”
这还是自上个月C市一别之后,见他的第二面。
他按下车窗,直接对上了盛军的眼睛。
可能是出现的太过突然,把他吓了一跳,祁佑白明显看到,盛军的身躯猛然一震。
他坐在车内礼貌地向他颔首:“好久不见,大哥。”
盛军认出了来人,这不是盛夏上大学谈的那个又帅又有钱又大方又有礼貌,简直哪儿哪儿都讨人喜欢的小男友吗?
“小祁!”他惊喜地扯开嗓门儿一嚎,他见到他可真是太开心了!这小子上次在C市,还给了他们几千块钱呢,比盛夏那个抠搜的亲妹妹善良多了。
盛军脸上露出见到亲人般发自肺腑的真挚微笑,眼中闪烁着想念的泪光,就差没哭出声来。
紧接着,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只见盛军突然毫无征兆地扔掉雨伞,然后伸出双臂,一把搂住了坐在车内的祁佑白的脖子。
祁佑白睁着懵懂不解的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似萝卜一般,被人用力拔出了车窗外。
由于力道太猛,拔他脖子的时候,他的额头还磕住了车顶,只听“砰”地一声响,脑门儿火辣辣的疼,很快就红肿起来,而且盛军为了抱他抱的更紧实一点,还拽着他的上半身往外扯了扯。
盛军一身腱子肉,力气大,几下把祁佑白拔的脸色都变了。他的拥抱也非常令人窒息,祁佑白只觉得,自己胸腔内的空气在慢慢变稀薄……
这一幕在小吕的眼中实在是太过荒谬,他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到他家从来都高贵优雅稳重冷酷的总裁,脑袋被人磕西瓜一样磕在车窗顶上,响声巨大,就差没把他脑袋当西瓜一样开瓢了。
然后总裁以一种近乎屈辱的姿态,被迫压低身体,滑稽地像只大白鹅,从车窗外伸了个脖子,埋在那个奇怪的男人怀里,双手紧紧扒着车窗边缘。
总裁瞪着双大眼睛,眼神从茫然渐渐转变成痛苦,脸色也开始变得十分苍白,他痛苦地拍着那名男子的背部,艰难地说道:“放……开,放……开我……”
惊恐的情绪在心间积聚,小吕反应过来,立马朝着那边大吼一声:“不要啊!你快放开我家总裁,他要喘不上气了!”
盛夏也完全手足无措了,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快,她根本拦不住,她把自己张成“O”字型的嘴巴合上,在发现祁佑白快要背过气儿的时候,朝盛军崩溃地大叫:“你赶紧给我放开他!快给我放开……!”
11. 歪脖子
幸福小区旁边的一家小诊所内。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身穿白大褂的老中医,正拿着长长的银针在祁佑白脖子后面扎针。
小吕捂着嘴抹着眼泪,站在一旁给小汪助理发消息:总裁的脖子歪了!第一次单独送总裁回家就出了意外,汪助,你快救救我,我该怎么办啊?
小汪助理此时正在休假,跟女朋友甜蜜蜜去了,当然看不见小吕发的信息。
“好了小伙子。”老中医把密密麻麻的银针拔下来,说道:“针灸能改善气血流通,使经络通畅,你回去歇息一晚,第二天保证脖子恢复健康。不过记得别受凉,可以的话往脖子上面围条东西,保暖。”
“哎,我有啊,我有丝巾。”
盛夏立马从包里翻出条花里胡哨的红色丝巾,这是她拿来搭配衬衫的。
祁佑白歪着脖子,看一眼她手中红丝巾上面的大花图案,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睛。
这是拒绝的意思。
但是盛军一向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人,抽出盛夏手中的丝巾,就要往祁佑白脖子上戴,还一副关心的语气:“没事的小祁,不丢人,脖子总比面子重要吧?来,大哥给你戴上。”
祁佑白现在真是怕了他了,看见盛军就有应激反应,他慌张地往后一退,脖子不小心闪了一下,捂着脖子痛呼出声:“啊!”
“慢着!你别过来!”小吕喊住他,自觉地挡在自家老板身前。
盛夏也眼疾手快地抓住盛军的衣角,虽然他长得又高又壮,她拽不动他,但是好歹止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盛军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伤透了心,委屈道:“我只是想将功补过,关心关心小祁,你看你们俩的样子,跟我要害他一样。”
小吕心道,你可不就是要害他吗,不仅要害他还想害我,害我年纪轻轻就丢了工作。
其他人也许不信盛军说的话,但盛夏相信,当初她和祁佑白分手,伤心的时间最长的人不是她,而是盛军。哪怕是多年以后,她早就把祁佑白抛到了脑后,盛军时不时地,还是在她耳边念叨着当初的小祁。
她拉着盛军的胳膊,把人拽到一旁,悄声说道:“我的好哥哥,你理解一下,这是我领导,领导啊!我目前的工作还得指望他这个财神爷呢,算你妹我求你,你稍微对他有点距离感,别那么热络,好不好?”
盛军不发一言,他不开心,委委屈屈的样子看起来怪让人可怜的。
这时,祁佑白清咳一声,扶着歪掉的脖子:“咳……那就……那我就戴一下?”
盛夏和小吕睁着两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祁佑白,尤其是小吕,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祁佑白蛮不自在的,鬼他妈知道他为什么看不得盛军受委屈的样子。
盛军转眼开心起来,把小吕拨开推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他这辈子最温柔的力度把丝巾围到祁佑白脖子上,还给他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他系完本想着拍拍小祁的肩膀的,可是又怕自己这个大老粗弄疼他,手挥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交完费用,一行人结伴往外走,盛军跟在祁佑白身边,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医生说你脖子不能受凉,回去最好穿个带领子的衣服,半夜睡觉注意别踢被子,今天夜里好像还有雨,记得盖厚一点……”
小吕和盛夏走在二人身后,小吕挤眉弄眼,指指总裁又指指盛军,用眼神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盛夏耸耸肩,两手一摊,同样用眼神回复:谁知道呢,你习惯就好。
毕竟他们两个五年前就有这样的发展迹象,那个时候的祁佑白还稍微抗拒抗拒,盛军也还看在她的面子上稍微克制着一点,但自从她和祁佑白分手以后,盛军狠狠伤心了一通,现在再遇祁佑白,盛军对他的感情就完全克制不住了,而且祁佑白好像还蛮享受的。
小吕眼皮子直抽抽,他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们家总裁到底是喜欢盛小姐,还是……打着喜欢盛小姐的名义暗恋的却另有其人啊?
他突然被自己这个混账的想法给吓到,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放肆!他怎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念头!他该死!
盛夏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被身旁传来的清晰的巴掌声给吓了一跳,只见小吕司机神情凝重,遥遥望着祁佑白的背影,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神色。
啧,她摸着下巴停在原地,心想:祁佑白就这么招人稀罕吗?一个两个的,她一个漂亮的大美女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她受伤了也没见哪个男人内疚扇自己巴掌啊,啧啧啧啧,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回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此时天空中的大雨已经变成了牛毛细雨,不过盛军还是用手给祁佑白遮着头顶,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精心呵护着他上了车。
“小祁,你注意脖子啊,这次是我太莽撞了,主要是好久不见你我太激动了。”
祁佑白坐在后排,顶着一个歪脖子,无奈说道:“没事,大哥你快回去吧。”
他就不应该对盛军有所期待,太久没见失去了警惕心,这点他也有错。
二人告完别,小吕给总裁关上车门,他已经知晓了盛军的身份,说道:“盛小姐,盛先生,不用送了,二位快回去吧,还下着雨呢。”
小吕上了车,盛夏和盛军站在中医诊所门外,却见黑色的迈巴赫迟迟没有离开。
祁佑白降下车窗,他脖子不能动,隔着一段距离,盛夏也看不清他的嘴型。
“什么?”盛夏问道。
她隐约听到了祁佑白叫她的名字。
小吕这时也降下车窗,贴心地当起了传话筒,伸出脖子对着她大喊:“盛小姐,总裁说你脱下来的衬衫还在他办公室里放着呢,下周你记得过来拿一下!”
盛夏:“……”
迈巴赫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盛军惊讶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大鸡蛋了,他手动合起来,用手指着盛夏:“你你你你你……”
“别乱想!”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啊。”盛军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盛夏,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原来你和小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你却还不让我跟他热络一点。”
盛夏皱着眉头给他一拳:“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他现在就是我们公司的财神爷,算我半个领导。”
“呦呦呦,还半个领导,什么样的领导和员工能在办公室里脱衣服啊?”
盛夏听了这胡话一急,气得想飞起来给盛军一脚,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可盛军反应快,预判到她的行动,人早已经往前方跑远了。
“盛军!你再敢瞎说我把你的嘴给你撕烂!”
“你来啊,你来撕啊。”盛军欠儿欠儿的,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又撅起屁股拍了拍臀部:“你来踢我啊,你那小短腿又追不上我,你来啊你来啊!”
盛夏气得要发疯了:“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这个智障玩意儿!”
“你来啊,来杀啊!”
“你别忘了,我在C市演戏的工资你还没付呢,还有没有信誉可言了?你还人民警察呢,我看是人民的祸害吧!”
盛军笑嘻嘻地讨价还价:“我能给你钱,不过你得给我减去一半儿,你拿的太多了,我有个什么事儿都应不了急,去医院都交不起医药费。”
“谁管你能不能交得起医药费啊!交不起更好,自生自灭吧你!”
“那可不行,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告诉爸妈,就说你的衬衫脱小祁办公室了。”
“盛军你敢!”
“我又没瞎说,我说的是事实!”
……
两兄妹在雨中追逐打闹,一个发疯一个挑衅,遇到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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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不围观的,毕竟二十好几快三十岁这么大的人了,在雨中疯疯癫癫跑来跑去的并不多见。
盛夏本来在回来的路上就淋了雨,后来盛军把祁佑白的脖子折腾歪,一行人紧张地陪着去了诊所,好不容易送走他,又气得盛夏在雨中追着盛军跑了半个多小时,她根本没时间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这么一来的后果就是,当晚,她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发起了高烧。
她是被冯知笑的电话给吵醒的。
冯知笑是她的高中同学,因为家住在同一个城市,所以这么多年断断续续地都有联系。
她接起电话,嗓子沙哑,第一个“喂”字居然发不出音来,盛夏扭头到一边,咳了好几下,这才又将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谁曾想,话筒中传来冯知笑的哭泣声。
盛夏心一沉,顿时紧张起来:“笑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怪她想歪,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家痛哭流涕,她实在是不能遏止地去想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说话呀笑笑,你先别哭,你人是安全的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你先冷静下来,你在哪里?你在家吗?”
那头没回应,直到听到话筒里传来冯知笑那句“呜呜呜……夏夏,我失恋了。”
盛夏的心瞬间落地,她松了一口气,道:“哦,失恋了啊?幸好幸好。”
“盛夏!你说什么呢!呜呜呜……”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盛夏解释起来:“比起你的安全而言,失恋算个什么啊?别哭别哭,男人多得是。”
“我也不想哭啊呜呜呜……我也知道男人多的是,我也知道他一个渣男不值得我哭,大道理我都懂,可是夏夏,为什么我就这么难受呢?我真的心脏好疼啊呜呜呜……”
“我原来,”冯知笑在电话中打了个哭嗝儿,哽咽道:“我原来,以为小说里写的心痛都是骗人的,可是现在我发现,原来人的心脏真的会疼。”
“夏夏,你分手的时候也像我现在一样这么难受吗?你当初是怎么走出来的啊?”
盛夏久久没有回答,冯知笑的这句话把她拉入了过往的回忆里,她转头看向窗外,漆黑寂静的深夜,悄然无声,像藏着数只吞噬人心的魑魅魍魉。
刚分手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梦里都是祁佑白,梦里的他们在拥抱接吻,醒来却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再后来,她经常梦到他跟各种女人在一起的画面,梦到他说:盛夏,我不爱你了,我要走了。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她一个人留在他们曾经待过的房间里,躺在他们曾经睡过的大床上,她一个人守着他们过去的回忆看着他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孤独心碎的感觉从梦中蔓延到现实世界。
醒来以后还是深夜,枕头湿了一大片,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又怕吵醒家人,于是凌晨三点出了家门。
她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痛哭流涕,宛若一个疯子。
在没有尝过情爱滋味的时候,她看到偶像剧里的女主因为与男主角分手,难过的去酒吧痛饮买醉,甚至还哭着跳江闹自|杀的,她觉得编剧简直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编排这种弱智情节。
不就是失个恋吗有那么痛苦吗?可后来她亲自体验了一回,方知什么叫做青春疼痛电影中“丢了半条命”、“心痛”、“刻骨铭心”的感觉。
自打那以后,她再也没看不起过任何一个失恋发疯的人。
因为那些都是善良单纯的人,因为相信爱、付出爱,最后失去了自己,所以才会情难自抑。
人类因为趋利弊害的本性,天生就会远离一切伤害过自身的东西,每当有女性朋友理性地跟她鄙夷爱情,其他小女生都会夸奖这个朋友好酷、好帅气、好清醒,然而盛夏看到的,却是一颗颗被伤害过的心。
12. 发烧
盛夏哄了冯知笑好久,哄到她睡着了,她才拖着浑身泛疼的身躯,去客厅里找药。
她烧的浑浑噩噩,含着药片,拿了一个玻璃杯子去接水,由于头脑昏沉,一时不察,右手被滚烫的开水淋了大拇指,盛夏一个激灵,玻璃水杯打翻在地,脚背上也被溅了几滴。
她痛的蹲下身体,然后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退烧药片的苦味在她唇舌间蔓延开来,加重她此时的身体不适,她张嘴一吐,把药片吐在了地上。
盛军睁着惺忪睡眼,穿着纯棉的白背心和黑色短裤,打开了卧室门,看到盛夏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砖上傻了眼,大脑立马清醒要走过去扶她:“盛夏,你这是怎么了?”
“别过来,地上都是玻璃渣子。”盛夏捂着手,语气痛苦万分:“不小心被开水烫了。”
盛军打开客厅的大灯,小心避开有玻璃碎片的地方,蹲下去,去看盛夏的手,还用手指按了按她被烫红的部位:“没事儿,就这么丁点儿的地方,你还装模做样坐在地上,我以为你被烫了多大面积呢。”
盛夏在他不客气地按了一爪子后就叫出了声,又听见他不痛不痒的讽刺她,立马斜了他一眼,让他自己体会。
“起开起开,你去睡吧。”
“睡什么啊,我把地上收拾了,你快去水管上冲下凉水。”
盛夏听话地去了,盛军拿了扫帚簸箕拖把,几下把地板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去厨房将簸箕里的玻璃碎片倒垃圾桶里,却发现簸箕里面粘了个白色的药片。
他从厨房出来,看盛夏冲完凉水以后要回卧室,浑身跟没骨头一样拖着脚步走路。
他喊住了她:“盛夏,你病了?我看玻璃渣子里有你没吃的药片。”
盛夏满脸潮红,唇色苍白:“没事,有点发烧,我去吃个药睡一会儿就好。”
盛军此时才发现盛夏的脸颊红得不正常,他大步走过去拉住她,手往她额头上一探,惊讶道:“这么烫?你发高烧了,快,穿个衣服咱们去医院。”
“不用吧,很烫吗?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等你感觉出来,你估计已经熟了。”
盛夏翻了个白眼:“……”
盛军给她个脑瓜蹦儿:“别瞅我了,快去穿衣服。”他把她推进去。
客厅的动静吵醒了盛母和盛父,盛军解释了几句,让他们回去继续睡。
盛母走到房间门口,一脸担忧:“就你一人行吗?要不我换个衣服也跟你们去?你可别把你妹妹折腾的病更重了。”
盛军无奈道:“妈,你这么信不过我吗?好歹我也快三十岁的人了!”
“你也知道你这么大了?谁让你还跟小时候一样不靠谱呢。”
盛父搂着盛母的腰,稍微用点力气带她进房间:“回去睡吧,你啊就是操的心太多,孩子带他妹妹去个医院而已,有什么照顾不好的?”
盛夏懒的换衣服,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风衣,盛军去开车了,她站在小区门口等他。
半夜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刚停,吹在人身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盛夏环抱双臂,在又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盛军很快过来,“滴滴”了几下喇叭,盛夏上了车。
“你怎么不戴个帽子口罩什么的啊?”
“没事,车里多暖和,冷不着我。”
“呵,一会儿下了车吹了风有你好受的。”盛军转身,伸长半个身体去后座翻找,还真给她翻出一顶帽子和一次性口罩来。
“带上。”
他少有语气严厉的时候,这会儿特别有哥哥的模样。
盛夏听话戴上了,但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她疲惫地靠在副驾驶椅背上,眼睛却亮晶晶的。
“哎,哥,你车上怎么有女孩子的帽子啊?”
这顶帽子是一顶宝蓝色的毛线帽,一看就是女生戴的。
盛军发动车子,打开车前灯,一打方向盘朝医院的方向开:“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打听。”
盛夏叫他哥,多半不是有求于他,就是想从他这里套点什么话。
“切,你?大人?”
“小时候还给你换过尿布呢,我怎么不是大人?”
盛夏按按太阳穴,高烧实在太影响她的发挥,“哼”了一声便作罢,靠在座位上闭着眼休息。
眼睛发酸,好久不犯的颈椎病又重新回来骚扰她,她怎么坐脖子那块儿都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两侧还疼,整个人就像泡在火海里,烧的她口干舌燥。
很快,她就没那个精神气儿继续斗嘴了。
盛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盛军背着她,两手托着她的腿弯。
她一动,盛军双臂立马收紧,他怕她从他背上滑下去。
“别动别动,快到病房了。”
盛军推门走进去,入目一片洁白,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他把盛夏放到病床上,又出去叫了个小护士给她挂水。
盛夏看着盛军跑进跑出,又是叫护士又是给她缴费的,心里软软的,虽然他平时不靠谱还很喜欢闯祸,但关键时刻还是有个哥哥样的。
一觉醒来,已至天明。
盛夏明显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额头还有点温度,但是已经不要紧了。盛军不在病房,她手上的输液针已经被拔掉了,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两瓶她输完的水。
正翻找着风衣口袋,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就听到他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在跟家里打着电话——
“退烧了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宝贝闺女的。”
“你们用不着来,输完液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什么?你们已经来了?你们俩这是有多不放心我?我是能把她给丢了吗?”
“行吧行吧,你们就在医院大门口等,是的,医生让连着输三天……”
几分钟过后,盛军打完电话拎着早餐推开房门,他一把将手中的三明治扔她怀里,盛夏右手在空中一抓,稳稳当当接住了。
“哎呦,咱盛家尊贵无比的公主醒了?”
盛夏才看到他眼下的眼袋和黑眼圈。
“小军子,你伺候本公主辛苦了,快回家睡个好觉吧。”盛夏一撩头发,高傲地昂着脖子。
“奴才不敢,奴才还没跟皇上和皇后娘娘汇报公主的身体情况呢,公主睡饱了的话,就快下床吧,免得待会儿他俩爱女心切冲上来看看你头发少了一根没?”
盛夏哈哈大笑:“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唉,反正我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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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家地位最低的人喽。”
盛夏穿上衣服下楼,三明治啃了一半,她看向走在前方的盛军:“怎么不给我买个奶啊?只吃这个你想噎死我?”
盛军手上转着车钥匙,回头看她:“这么隐蔽的杀人手法都被你看出来了?挺聪明的啊你。”
盛夏狠狠咬一口三明治:“去你的!”
盛军说的没错,一出医院大楼,盛母和盛父就迎上来嘘寒问暖,盛母还让盛夏干脆请个假在家好好歇一段时间。
“前段时间天天加班,你请个假也蛮合理的吧,怎么,你们领导不准啊?”
“妈,不是领导不准,是我这次确实有事儿,我请不了的。”
在前面开车的盛军怨念颇深,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醋味儿:“哎呦,妈,你这偏心偏的够明显的啊,我在家休息就遭你各种嫌弃,现在盛夏都说了有事请不了,你还硬逼着她休假啊?”
盛母道:“那能一样吗?她上个月工作多累啊,天天晚上十一点回来。”
“那我的工作也累啊,她是给资本家打工,合起伙来剥削我们无产阶级,我呢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做贡献,比盛夏干的事情有意义多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为人民服务,盛母就差点气笑了:“哦,为人民服务,不是去逮猫就是捅蜜蜂窝,你为社会做什么贡献了?我看你是给老大爷做贡献了吧,他那猫活蹦乱跳的还坑了你一万的检查费营养费。”
“妈——”盛军叹气:“哎呦喂,你怎么还记得啊……”
“放心,你再干几件蠢事儿,你妈就不提这个了。”盛父也出来帮腔。
盛军没好气道:“爸,我妈和盛夏这样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这样,我还是你亲儿子吗?我要被你们一家子给活活挤兑死啊……”
盛夏乐不可支,从上车到现在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夏季的脸色变化多端,雨后初霁,艳阳又高高挂起,地面上的水分很快被蒸干,A市重回蒸笼,天气再度变得闷热窒息起来。
冯知笑约盛夏去酒吧狂欢,盛夏好说歹说,将地点改成了冯知笑的家里。
她输完液后,带了点麻辣小龙虾和蛋糕过来,冯知笑打开房门,一见她就纳闷问道:“你带这两样东西干嘛呀?咱们今晚不是要不醉不归吗?”
盛夏看着她那两只又红又肿的眼睛,笑着说:“给你庆祝呀,祝你单身快乐,脱离渣男的魔爪!”
“呜呜呜……你讨厌!我还伤心难过着呢,谁让你庆祝了?”冯知笑说着去夺盛夏手中的东西。
“哎哎哎,别呀”,盛夏灵活地躲开,一侧身,从冯知笑和大门的缝隙中钻进去,“我这两天可想吃这些东西了,可我妈管的严不让吃,我就是专门来你这儿改善伙食的。”
冯知笑把防盗门踢上,路过玄关的时候抽了纸出来,对着盛夏擤了个好大的鼻涕。
她哭着说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盛夏?我在一旁哭的昏天黑地,你在另一旁吃的欢天喜地,你还是我朋友吗?整个一毒友吧?”
盛夏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电视机前的小桌上,然后竖起兰花指,妖艳地扭着腰,捏着嗓子装可爱:“那是,美丽的女人都是有毒的,你,也中了我的毒吗?”
说完,她朝她抛了一个媚眼儿。
13. 遇故人
十五分钟之后,冯知笑的公寓中传出一阵动感的摇滚乐曲。
盛夏和冯知笑二人各占客厅一角,拿着话筒在DJ版音乐“动次打次”的旋律下,甩着头发,扭动腰肢,疯癫斗舞,如果有外人在的话,估计以为她们两个是哪里的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精神病患者。
冯知笑在盛夏的鼓动下,将失恋的痛苦全都发泄在了唱歌上,带着哭音一边跳,一边嚎:
“爱的是非对错已太多,来到我的失恋大场合,混合他的无耻他的卑鄙不计较结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盛夏左手拿着一只小龙虾用嘴嗦着,辣的她正吸溜空气,一看到她的部分了,立马将右手的话筒放到嘴边,接道:“理由一百万个有漏洞,不如麻辣小龙虾最赤裸,事后来块蛋糕安慰安慰我,安慰安慰我,别留念结果……”
鬼哭狼嚎两个多小时,冯知笑的嗓子终于报废,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伸手去够桌子上的麻辣小龙虾,破锣嗓子发出的声音像只乌鸦。
“你这是在哪儿买的?好不好吃?”
盛夏此时已经攻占了半个蛋糕,靠着沙发脚摊在地上抚摸肚皮:“你这嗓子还能吃的了辣的?明天一早小心你开口说不出话。”
“嗯……是高中门口那家烧烤店的味道!我最爱吃他们家的小龙虾了!”冯知笑边嗦边剥壳,她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害,我就算变成个哑巴也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工作也为出轨男辞了,人也被出轨男甩了,没几个人跟我说话。”
盛夏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冯知笑问:“夏夏,你当初分手的时候怎么过来的?”
“我?就是……痛痛快快哭了一段时间,当时很难受,可是过去你就好了,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加好了。”
“怎么可能变得比以前还好?”冯知笑不信。
盛夏不知想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亮光,她笑了一下,看着冯知笑,郑重说道:“因为,我找回自己了。”
黑暗的隧道虽然阴森可怖,但是会莫名激发人的勇气,寂寞的时间虽然孤独难捱,却是一段珍贵的审视自我时期。
分手虽然难过,但她从来没怪过祁佑白,反而,她很感激他,毕竟以前的感情是真的,他对她的好,她也从来不会因为结果不好而去否定,可是,她真心爱一个人,也希望对方能同样百分之一百的身心忠诚于她。
但凡有一点瑕疵,她就不要了。
这也是为什么,小汪助理带她去换衣服时,她出来会生气地朝他竖中指。
他可以不爱她,但是别选择了别人以后又回来招惹她,哪怕是思想偏离了一点轨道呢,这种男人,她盛夏坚决不会要。
周末这两天,郭志飞给她打了不下十个电话,盛夏根本没心情理会,果然上班的时候一踏入会议楼,迎面走来的王柔嘉就给她甩了一个明晃晃的白眼。
切,小儿科。
盛夏没当回事,依然按部就班地跟其他同事去前厅参观。
她否决了在客房楼必经的那条玻璃连廊上办展的想法,李茂问起来,说:“为什么呀盛姐?这条连廊很多客人都夸赞过很美,背后就是开的正盛的紫风铃,多浪漫啊,而且这是我们酒店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盛夏说:“虽然花很美,但是与‘废铁系列’的风格难免相差太大,我还是比较赞同你们部门张姐的想法,大厅那边不是有个空置的地方,叫什么来着?”
“废品阁。”一个盛夏叫不出名字来的设计部员工提示道。
“哦对,废品阁。”
废品阁,就是一间堆满杂物的闲置房间,空间很大,在大厅最隐秘的那个角落,里面扔的都是酒店不要了的旧报纸、废弃纸盒等等,每当有收这些东西卖钱的老人来索要,酒店都会大方地送给他们。君礼的员工们,私下给这个地方起了“废品阁”这样一个高大上的名字。
郭志飞一听盛夏这个决定,就赶紧跑去给王柔嘉通风报信去了。
盛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身后的冯建宇还在问:“盛姐,真的要在这里办展?客人们找都找不见这个地方。”
“对啊”,盛夏故意大声说道:“不然‘废铁系列’摆哪儿都与酒店格格不入,我看废品阁就蛮好的,到时候把里面一收拾,空间又很大,不至于把展品摆的拥挤,显得地方局促。”
王柔嘉听了郭志飞传回来的消息,此刻正在办公室里发疯,她扬手把手中的杂志摔在地上,不悦道:“珍宝那个女人这是和张姐联起手来对付我呢?在堆破烂的地方办展?展品也是一堆破铜烂铁?可真有她们俩的!”
郭志飞被她发火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站在办公桌前,弯着腰安慰王柔嘉:“王总,您先别急,我就不信那个女人真的敢这样做,她摆了一堆破铜烂铁出来,珍宝公司的上层能放过她?”
王柔嘉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站起来拍着桌子对郭志飞劈头盖脸一顿骂:“她一个小策展人,活动搞砸了大不了辞职,我呢?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是君礼设计部的部门经理,这个展览如果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你觉得我的脸往哪儿搁?我这个位置还能保的住?”
“是是是,王总考虑的是,可是我觉得盛策展人看起来不像是冲动的人,不会为了私人恩怨就搞砸珍宝的招牌,她现在可能跟您玩儿的就是心理战。”
“她都把策划案前面的展品统统删了,我亲眼看到的这还能有假?是不是非得等君礼真的开展了,到时候高层一参观,看到一堆破烂,咱们才要临时想其他办法?”
郭志飞低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王柔嘉长长出了一口气,她重新坐回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转动椅子,嗤笑道:“张姐啊,我们的前部门经理,这次可真是抓住机会摆了我一道,她巴不得我跟珍宝那个女人斗得两败俱伤呢。”
“不行,”王柔嘉越想越沉不住气,她站起来,说道:“我绝对不能让张月芬渔翁得利!”
酒店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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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盛夏与一行人来到了大堂吧,这里是客人的休闲场所,等房的住客可以来这边稍作歇息,谈事情的客人也能在这边闲聊喝茶。
张姐带着盛夏来堂吧这边的展柜参观,她讲解道:“这些都是其他合作方摆在君礼的艺术品,有珐琅彩瓷、刺绣画作、陶泥娃娃……”
盛夏看着这些精美的传统艺术品,好奇地问道:“怎么每样只摆了一两件?”
张姐是个很温柔的中年女性,盘着发,穿着职业装,说话温声细语。
“盛策展人不知道吗?想要跟君礼合作的公司实在是太多了。一般情况下,君礼提供给每位合作方的展品位置都是非常有限的。”
盛夏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张姐笑笑,假装没看出盛夏此刻的走神。
正想去其它地方转转时,君礼的一位大领导过来了,身后跟了七八个人,其中有一个,盛夏非常眼熟。
“韩董,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张姐微笑着迎上去问好。
这位被张姐称呼为韩董的人,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头发已夹杂着白霜,但身材却保持的很好,气质儒雅、风度翩翩。
盛夏从二人的交谈中听到,原来张姐刚生完孩子不久,月子还没坐完,今天就回来酒店上班了。
“反正我在家里坐着也无聊嘛,人都快闷出病了。”她听到张姐这样说道。
韩董问:“孩子很可爱,是男儿还是女孩儿啊?”
说起孩子,张姐脸上的笑意更温柔了:“女孩儿。”
韩董笑着连道了三声好,说女孩儿好啊,乖巧懂事又听话。
二人又聊了一两句,张姐转身看她,朝她招招手将她介绍给韩董。
“咱们酒店过段时间不是要办一场大型唐铁展览吗?这位就是这次展览会的主要策展人,盛夏,珍宝公司非常专业的一个年轻人。”
盛夏和韩董握手,韩董道:“珍宝公司我知道的,很有发展潜力的一家公司,你们家的唐铁产品我也见过,做的的非常好。”
盛夏感谢了韩董的夸奖,之后又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韩董跟她们告别,带着一行人去了大堂吧里面的VIP包厢。
走在队伍最末尾的,是一位西装革履,插着兜,走起路来像二世祖的少爷。
自从看到盛夏的那一秒开始,他整个人的目光就大咧咧的、毫不掩饰的全放在了盛夏的身上。
盛夏全程都在忽略他的视线,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所有人都进去了,盛夏跟张姐打了声招呼,说想去一趟洗手间。
张姐点点头,说快到中午了,一会儿出来和珍宝其他人直接去吃饭就行。
盛夏在洗手间补完妆,思考着可以趁午休时间,会议楼人少的时候去六楼总裁办,到时候,随便拜托一位热心肠的小秘书给她拿衬衫就行,顺便还能把小汪助理借给她的衣服还了他。
正这样想着,她走出洗手间,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14. 不速之客
“哎,盛夏,盛夏……”
不速之客迎面走来,盛夏装作没看见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走,谁知他竟没脸没皮地追到她面前,直接当起了拦路虎。
“盛夏,好久不见啊。”
盛夏避无可避,没好气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久不见,韩少爷。”
男子摸了摸鼻子:“老朋友了,这么叫多见外,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可别”,盛夏假假一笑:“到时候您又该在我背后说我没礼貌了。”
听到这句话,韩卓简直想给她跪下了,他一脸紧张,说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真的,我跟你道歉,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盛夏却觉得莫名其妙,都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但她不想与他争辩,点点头道:“韩少爷不必放在心上,我开玩笑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盛夏,盛夏。”韩卓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先别走啊,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呢。”
盛夏甩开他,诧异地退后一步,韩卓还想继续往前,她伸手挡住:“哎哎哎,别过来,有话你就站那儿说。”
分手多年的前男友的朋友,相见第一面就跟她拉拉扯扯,这人是有什么大病吗?
而且明明以前他挺看不上她的啊?
韩卓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他是真的害怕好不容易遇到盛夏又被她给走掉,所以他才急病乱投医,行为过激了一些。
他问的犹犹豫豫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你……见过祁佑白了吗?
盛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废话,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酒店。”
韩卓尴尬地笑笑,道:“哦,原来已经见过面了啊,那……你们两个,解开误会了吗?”
盛夏不知道她和祁佑白有什么误会可解的,她语重心长道:
“韩少爷,我和祁佑白现在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五百年前的小事我早就忘了,现在也没必要再提,我现在呢要去吃饭了,您要是真觉得无聊的话,您就去他的办公室和您的好朋友叙叙旧。”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韩卓再次跑她面前拦住她,盛夏皱着眉躲开,却没想到,韩卓“扑通”一下,竟然抱着她的腿坐到了地上!
“?”
这是干什么!
她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张口便骂:“韩卓你有病啊!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韩卓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松手:“我不能放你走,今天我一定要把话说完,不然我怕就没这个机会了!”
盛夏左右张望,大厅不少员工和客人都纷纷向他们两个投来八卦的目光,她窘迫道:“你先起来再说,大厅这么多客人呢,影响多不好。”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酒店的业绩没你重要。”盛夏双手用力拔着左腿,韩卓紧紧拽着,赶紧挑重点说:
“盛夏,你五年前不告而别,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我猜一定和我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有关系,我不该在背后随便乱开玩笑,我这个人嘴巴就是贱!你记恨我一辈子都没关系,可你别误会祁佑白啊,他对你可是真心的,因为你,他都跟我和徐贺轩绝交了!整整五年啊!我们这么铁的关系,这冷心冷肺的小子说断就断了!”
盛夏捂着脸,一点都没心情听他讲什么绝交不绝交的,她只知道,再过一会儿他俩一准引起大堂经理的注意。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起来再说。”
韩卓越说越来劲儿:“我不!你听我把话跟你说完,祁佑白因为小时候受过秦雨一家人的恩惠,所以他拿她当姐姐,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你让我发誓都行,他俩绝对没什么问题!不对,更准确一点的讲法是祁佑白那边一点问题都没有,不管秦雨怎么想的,他只拿她当亲人,他……”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
冷不丁的,在他们身后都没发现的地方,祁佑白冰冷的嗓音飘过来。
盛夏还没来得及反应,韩卓“啊”地大叫一声,就像见了鬼一样立马跳了起来,等她再次去看地上的韩卓时,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闪现到了离她有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韩卓摆着手,冷汗直流:“我可没欺负她啊,我只是想解释一下以前的误会。”
祁佑白冷冷看他一眼,没说话,转头再看向盛夏时,神情稍有缓和,可是也是一副欠了他八百万的冷淡模样。
切,盛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小汪助理站在祁佑白的身后,眼看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他探了个头出来尝试活跃氛围,微笑着朝韩卓倾了倾身:“小韩总,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见有人打破沉默,韩卓松了一口气:“哦,我跟我爸过来转转。”
他说着,又去偷看祁佑白的脸色,见他没往自己这里瞟一眼,不免有点心灰意冷,说道:“咳……那啥,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小汪助理微微倾身:“好的小韩总,您慢走。”
韩卓迈开脚步,路过盛夏时,指了指大门,做了做嘴型:我就先走了哈。
盛夏叹口气,给他个假笑,朝他点点头。
可谁知,目送他刚跨出侧门的门槛,韩卓身形一滞,又尴尬地走了过来:“呵呵,走错了走错了,我要去那边。”
“好的小韩总,您再次慢走。”小汪助理又倾身道。
韩卓朝着相反方向走去,这次很快消失在大厅的走廊里。
原地除了小汪助理,就只剩下了她和祁佑白。
盛夏受不了这个僵局,硬着头皮问候:“祁总,您脖子好的这么快啊?”
话音刚落,她便后悔开口了。
瞧她这张嘴巴,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像是她不希望他的脖子变好似的?而且,这脖子还是盛军,她的亲哥哥弄伤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祁佑白的脸色更黑了。
他没理她,目不斜视,朝前方走去,大堂经理姗姗来迟,站在一边弯腰问好:“祁总好。”
祁佑白点点头,又停住了脚步。他没回身,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盛夏。
小汪助理立马get到他这一眼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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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朝盛夏招手:“盛策展人,您记得待会儿来总裁办拿东西昂。”
盛夏点点头:“哦,好。”
祁佑白这尊大佛一走,大厅一侧,前台处的员工立马窃窃私语起来。现在办房的客人不多,她们有的是时间聊八卦。
盛夏再度被卷到话题中心,成为周围员工的议论焦点。
这时,小薇的电话打了进来:“盛姐,我找了你一大圈,没找着人,然后我们几个就先去吃饭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给你带个午饭回去?”
午后的阳光,从大门口的玻璃旋转门照射进来,映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砖上。
盛夏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大卷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光线拉长了她的身影,显得纤细苗条,脖子以下全是腿。
她看着自己被拉长到奇怪比例的影子,懒病发作,举着手机对小薇说道:“不用小薇,这么热的天,我没胃口,一会儿我多喝点水就行。”
那头的小薇立马道:“那怎么行盛姐,下午还要工作呢。”
“没事,我早上带了面包过来,饿了以后垫巴一下。”
小薇又提了几句给她带饭,盛夏拒绝了。让小薇一带,又得让她重新排队,这个时间点,肯定是餐厅员工最多的时候,唉,麻烦。
盛夏挂了电话,从员工通道走去,就是第一次来君礼时,李茂带他们走的那条小路。现在外面太阳正盛,仿佛能把人晒的褪层皮,走小路,晒的时间能稍微短点。
也不知道现在总裁办有没有人,刚才,祁佑白好像带着李茂往大厅里面的方向走去了。
盛夏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六楼,纠结半晌,她决定还是去看看吧,难得这个时候会议楼人少,不然被君礼哪个员工看到了,说不定又要说闲话。
五分钟后,她到达了会议楼,走进员工电梯,右手抬起来,要按一旁的楼层按键时,却傻了眼,没有六楼?
难道只能坐祁佑白专用的那个电梯?不应该啊,总裁办除了祁佑白还有其他员工呢,总不可能他们几个都靠蹭上司的电梯上下班吧?
会议楼地方大,盛夏只来上了几天班,对很多地方还不熟悉,光一楼的电梯就有七八台,她懒得去外面一台一台挨着找了,所以抬手按下了第五层,大不了再用腿走一层。
但第五层到达之后,盛夏才发现她还是太天真,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因为——上面没楼层了。
她就像只乱飞的苍蝇,闯入了陌生的地方到处找出口,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空荡荡的会议楼中,还有位年轻的小伙子坐在走廊上赶PPT,听说她要去总裁办后,好心地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你得穿过那条过道,然后往右走,走到尽头你会看见一个电梯,坐电梯上去就好了,那个电梯可以到达六楼的。”
盛夏向他表达感谢,在她根据小伙子的指示方向,左拐右拐终于走到尽头,找到那个能抵达总裁办的电梯后,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按下电梯,不一会儿,电梯上来,自动打开了门,盛夏正要踏入里面,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充满敌意、语气不善的声音。
15. 打架 “盛夏,你给我站住!”
“盛夏,你给我站住!”
盛夏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怒气冲冲的王柔嘉。
她身着精致优雅的白色西装套裙,搭配一双同色系的细高跟,双手交叉环臂,站在她身后怒视着她。
盛夏挑了挑眉,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问道:“王总,您有何贵干啊?”
“你少给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王柔嘉不耐烦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为什么啊?”盛夏语气依旧淡淡的。
这个轻飘飘的态度,差点没把王柔嘉给气背过去!
她放下双臂,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盛夏的右手手腕,就把她往前面的方向带。
盛夏怔愣了几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小碎步跑着才勉强跟上她的步伐,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大概走出有五六米远的距离,盛夏皱着眉用力甩开对方:“王总,您这是干什么?
这一下,甩得王柔嘉身体轻晃,踉跄了一下脚步才稳住自己,她不满地转过身,虎着脸蹬她,正准备叱几句,却被一侧透过廊窗洒在盛夏侧脸上的光线给晃了神。
她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周身萦绕淡淡的光晕,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
这一层走廊上的廊窗,是会议楼内随处可见的设计,但据说是新建这所大楼时,国内一位非常有名的建筑师,精心计算了廊窗的位置和某个时间点光线照过来的角度,藏了一点小心机的作品。
她王柔嘉没那么多美学细胞,平日里走过无数回这条走廊,也没看出这几扇破窗户有什么独特之处,可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有了一种“原来建筑师诚不欺我!”、“这个角度这个光线确实好好看!”的想法。
她没理会盛夏不满的神情和眼神,兀自摸了摸衣服,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手机,顶着盛夏不理解的目光,开启了自拍模式,举着手机对着镜头撩发撅嘴、搔首弄姿。
盛夏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
这君礼的风水难道是有什么问题?王柔嘉气势汹汹地过来,她还以为是要打架呢,结果却是把她拖过来,欣赏她那尴尬做作的拍照姿势的?
这到底是有什么大病!
盛夏无奈地叹息,右侧的光线有些晃眼,她视线略过窗外时不觉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后见王柔嘉没什么事情,便打算转身离去,可刚转身,就被身后搞抽象的那女人,语气不善地喊住。
“盛夏,你等等,你不许走!”
烦人!就连阳光都偏爱这个喜欢跟她作对的女人!她怎么拍都拍的没她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好看!
王柔嘉更加烦躁了,目光一瞥,见盛夏想要离开,赶紧叫住她,然后将手机装回外套口袋,重新调整表情,突然怒目而视道:“盛夏,你难道真的要把你那堆破铜烂铁放到展示柜上?”
盛夏的思维好像断了线,也不知道王柔嘉是怎么能够在截然不同的两个状态下,切换的如此丝滑的。
她缓了缓,还是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但却没有察觉到,此时王柔嘉话语里的危险信号。
盛夏淡淡道:“这不是你选的吗?你的欣赏品味过于与众不同,我一个小小的策展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两手一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王柔嘉看得咬牙切齿。
“你!别!后!悔!”王柔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盛夏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我能有什么后悔的?”
她心里不免觉得好笑,到底是没经过风浪的温室花朵,跟她开个玩笑,就把她吓得沉不住气了,她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么大一个展览会,关乎她的事业发展和珍宝口碑,她犯得着因为一件小争执就把她自个儿的前途搭进去吗?
正这样想着,背后闪过来一阵冷风,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板的声音戛然而止,盛夏只觉得头皮一痛,就被人拽得弯下了腰。
她情不自禁地痛呼出声,抬眼一看,王柔嘉这个女人居然拽住了她的头发,还理直气壮地威胁她!
“你改不改?你改不改策划案?”
“王柔嘉你有病吗?给我放手!”
“不放!你不改我就把你头顶的毛全给你拽秃噜!”
“什么?毛?”,盛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她那一头精心呵护的有光泽的美丽秀发,竟被别人说成是……毛?
她气笑了,立即反击道:“你才毛呢,你全家人都是毛!你下辈子也是毛!你三生三世十生十世生生世世,都是毛毛毛毛毛毛毛毛毛!”
王柔嘉没想到这女人嘴皮子这么利索,同样也不甘示弱地回道:“你才是毛毛毛毛毛毛毛毛毛毛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毛来毛去,啊来啊去,高音喊得脸红脖子粗。
盛夏有些气喘,她歇息了几秒,最后警告王柔嘉道:“趁我现在还没黑化,好好跟你讲话,没把你揍得屁滚尿流的时候,给我放开!不然小心我一会儿把你打成鼻青脸肿、半身不遂,保管你爹你祖宗来了都认不出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柔嘉另一只空闲的手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她甚至拽着盛夏头发的那只手又用了些力道,往下扯了扯:“你吓唬谁呢你?盛夏,你以为我王柔嘉从小是被吓到大的?你有本事你就……啊!”
后半句话还未说完,盛夏用脚轻轻一绊,扫堂腿的功力还没使出一成来,穿着高跟鞋的王柔嘉就摔了个屁股蹲儿,摔得很重,瞬间,她左半边屁股就全麻了,接着,疼痛感袭来。
“你你你,你偷袭!”王柔嘉缓了好久,才坚强地揉着屁股站起来。
盛夏也在揉自己被拽疼的头皮,尤其王柔嘉摔倒那一下,差点把她头皮给揭下来。她表情不耐,语气甚差道:“谁先偷袭的?谁先的?还不是你!”
“我能偷袭,你不许!”
王柔嘉两脚一踢,挨个儿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两只袖子一捋,把袖口固定在胳膊肘处。
“哟,你还挺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怎么?还想打我啊?来啊,今天不把我打到心服口服,你就甭想活着回去!”
盛夏其实穿的是低跟皮鞋,完全不影响她打架,但为了不输阵仗,也两脚一踢,甩飞了自己的鞋,捋起袖子就要迎战,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刚刚听到过的熟悉男声——
“啊!谁的臭鞋!砸我脑袋上了!”
韩卓捂着被砸了的脑门儿大叫一声,定睛一看,前面怎么有两个女员工在撸着袖子打架?君礼难道已经落败到这般地步了?公共场合公然斗殴?
韩卓心想,他一定要好好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回去以后告诉他老爹,让这两个上班时间不务正业、寻衅滋事的女员工,连夜卷铺盖滚回老家!
他拎着那只臭鞋——高空抛物把他砸伤的罪证!生气地走向前方,准备去讨个说法。
可再一细看,前面那名长发女子怎么有点眼熟?身形、着装都像极了他认识的一个人。韩卓突然想到了什么,气愤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盛,盛夏?是你吗?”
盛夏这时转回头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韩卓内心一颤,立马扔掉了手中的鞋,尴尬地嘿嘿一笑:“哈哈,原来真的是你啊盛夏,那就没关系了,我头铁,你的香鞋随便往我脑门儿上砸!”
盛夏收回视线,没功夫搭理他,因为,对面的王柔嘉大喝了一声,已经准备发动进攻。盛夏深深吸一口气,同样大喝一声,犹如河东狮吼,吼出了比王柔嘉高个十几分贝的音量———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同时大吼着。
韩卓靠墙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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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捂着耳朵,表情狰狞,只觉耳膜要被她们两个给震破了。
大战一触即发,盛夏和王柔嘉一前一后扯头发拽衣领,凶神恶煞,霎那间扭打在一起。
天地变色,风云变幻。
韩卓吓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赶快跑上前去拉架,他挡在二人中间,高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不要打了,有话好好说嘛!”
可不等他把两人分开,王柔嘉一个左勾拳打到了他的右眼,盛夏一个右勾拳打到了他的腰窝,韩卓眼泪立马夺眶而出。他右手捂眼,左手捂腰,痛呼一声“啊!”,接着,趁自己命还在,连滚带爬、手脚并用远离了战场。
两个女人披头散发,乱糟糟的都成了鸡窝,打的不分你我、热情似火、动感十足。
韩卓哭丧着脸,头疼的在身上摸手机打算叫保安,背后的电梯“叮”的一声响,从里面哗啦啦跑出了四五个人。
跑在最前方的,是那个跟他绝交了五年,没甩过他一次好脸色的兄弟,祁佑白。
只见他因为着急,额头上都沁着细细密密的汗,他经过他身边,黑着一张脸,沉声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盛夏和王柔嘉烧的越来越旺的火气,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立刻熄灭。
祁佑白来了?她俩神智归位,身形乍然石化。
总裁办的三个秘书也跑了过来,在听到总裁勃然大怒地喊了一声后,她们仨自觉,把两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女人拉开。
小汪助理气喘吁吁,最后一步赶到,他停在盛夏的身侧,弯着腰张着嘴巴大口喘气。
他看看光着脚,蓬乱着头发,领口被扯到肩膀,内衣肩带都露出来的盛策展人,又看看对面同样光着脚,蓬乱着头发,脸上挂了彩,而且下半身裙子都歪了的王经理。
他欲哭无泪,无奈道:“盛策展人,王经理!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呀!”
是想把君礼国际的房顶都给掀起来吗?
话音刚落,身后一阵威压感袭来,小汪助理一转头,发现是总裁走过来了。
他浓眉紧拧,脸色黑的描述不出来,眼底一片疾风骤雨。
小汪助理捂着胸口,赶紧往后退几步,把路给总裁让开。
一旁有个好心的小秘书,把两位当事人的鞋子捡了回来,此时刚把鞋子递给她们,让她们穿好,人就被小汪助理拉到了一边。
她一转头,才意识到事情不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祁佑白在打架的两个人面前站定,面色缓和,语气温柔,仿佛只是日常普通问话:
“王经理,王董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说你国外留学回来,才华出众、设计天赋过人,肯定能为君礼的发展出一份力,可是你瞧瞧你现在做的事情,唐铁展还没开展呢,你就和合作方打起来了?”
王柔嘉一挣扎,把拉着她胳膊的人给甩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梗着脖子解释原因:
“祁总,你有所不知,我可是为了咱们酒店好,我打架那也是因为我太生气了,谁让盛夏那女人故意带了一堆破铜烂铁过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毁我们君礼多年以来辛苦积累的声誉吗!”
“明明是你先找事的……”盛夏不服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王柔嘉把黑的说成白的,谁知,话刚一出口,她就被祁佑白的眼神给震住了,他目光锐利,打断她道:“安静!”
盛夏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她把乱发拂到脑后,狠狠瞅着他,半响,冷哼一声,头扭向一边。
看着盛夏吃瘪,王柔嘉心情大好,她顿时对自己有了信心,看来祁佑白还是偏向她的,她就说嘛,这男人表面看起来冷心冷肺,其实早就把她放进了心里,要不然,为什么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珍宝那女人呢?
这也难怪,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追了他这么长时间,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16. 处罚
“这么说,你公然闹事,是为了君礼好?”
敞亮通透的走廊上,站着七八个人,祁佑白位于最中央,他站姿挺拔,面目英气俊朗,往那儿一站特别显眼。
王柔嘉沉浸在“冷酷总裁爱上她”这个念头里,丝毫没察觉出他话语中的危险性。
“对啊”,她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盛策展人不听我好言相劝,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唐铁展举办那天,我们君礼国际丢尽颜面吧?我好说歹说,周末让小郭给她打了多少电话?就盼着盛策展人能回心转意,摆正工作态度,可是她呢,一个电话都不接!还要把展品摆在堆破烂的地方!我不该教训她吗?”
“所以,是你先动手的?”祁佑白眼皮一掀,语气淡淡的。
王柔嘉爽快承认:“对,是我先动手的,可是她也打我了!”
祁佑白脸色稍霁,甚至对她笑了笑,王柔嘉一看有戏,向前走两步,身子柔弱无骨就要往他身上倒:“祁总,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我们酒店啊。”
小汪助理眼疾手快,一伸手臂拦住了她。
王柔嘉皱着眉头,正要叱责,却见祁佑白的眼神蓦地变得冰冷无比,她一懵,不知道祁佑白为什么脸色变得如此之快。
紧接着,她从他那张唇形长得甚合她心意,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听到了凛冽锋利的话语。
“既然王经理这么顾全大局、能力出众,考虑事情比我这个酒店总裁都考虑得细致全面,想来,也天生就是当大领导的苗子,那这样,”他话锋一转,直视着她,说道:“从即日开始,你就不再是君礼设计部的经理了,君礼庙小,我怕委屈了您。”
王柔嘉傻眼了,这剧情怎么偏离她的预想了?她急道:“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她慌张起来:“我走了,设计部谁来带领?你不可以一句话就罢免我,我可是你大伯亲自定下的人选!你让我走了,你怎么跟你大伯交代?”
祁佑白负手站着,根本没把她的话放进耳朵里,问一旁的小汪:“设计部前经理,张经理回来了吗?”
小汪看戏看得痛快,王柔嘉把设计部弄得乌烟瘴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同事向他倒苦水,都受过她的毒害,现在可算是清理门户了。
他简直想跪地行个礼,单手触地朝总裁喊一声“遮”,但总裁面前他不敢飙戏,于是微微倾身,低头回道:“祁总,张经理今日刚好休完产假回来。”
祁佑白点点头,对他道:“告诉人事,设计部经理一位有了变动,用最快的速度将王小姐请出酒店。”
“好的总裁,我这就去办!”
“回来!”王柔嘉挣扎起来,向前一步,把小汪拽的一个踉跄,身后两个小秘书一左一右拉着她。她气冲冲指着盛夏,满脸不服气:“祁佑白,你搞什么?就算你看不上我要赶我走,我认了,可是她呢?”
王柔嘉伸手指着盛夏:“这个珍宝的女人呢?架是两个人打的,祸是两个人闯的,我也没占到便宜!她都把我眼角打青了一块,凭什么你只处罚我不处罚她?”
祁佑白连思考都没思考就脱口而出:“你是君礼员工,她又不是,我怎么处罚她?”
这一句话,成功让气愤至极的王柔嘉冷静下来。
她想要喊冤,说祁佑白不公平,可是这话就像块石头,卡在了嗓子里,她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刚刚说的,还挺有道理。
他确实不能开掉盛夏,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君礼的人。
她的气势渐小:“那……那你不能通知珍宝的高层一声吗?把这个女人换下去,为君礼换个更好的策展人来!”
“我也想啊,可是合同都签了,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让盛策展人负责君礼的唐铁展,我怎么换?难道为了区区一个策展人,我去赔付三倍的违约金?”
王柔嘉这下完全没话说了,瞬间变了脸色,瘪着嘴角快要哭出声来:“祁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气之下就找盛策展人打架,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祁佑白没有应声,她刚拉住他的袖子,他就往后退了一步。
王柔嘉继续打感情牌:“祁总,你看在咱们两家有交情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不跟盛策展人作对了,我还可以,对,我现在就能跟她道歉,你不要把我赶出去!你这样把我赶出去我也太丢人了吧呜呜呜呜呜呜……”
王柔嘉立在原地,哭得梨花带雨,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看起来双眼通红,好不可怜。
就连盛夏都动了恻隐之心,这件事说到底,她也有错,她一开始,便没想着将“废铁系列”真的展示出来,也就是吓唬她一下而已,谁能想到她如此沉不住气?
盛夏忍不住开口,想为她求个情:“我……”
“还有你,盛策展人。”祁佑白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表情疏冷、语气漠然:“虽然你不是我君礼的员工,又有合同护身,我处罚不了你,但是,你别以为你可以在君礼为所欲为!”
盛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谁他妈在君礼为所欲为了?她好无语啊,正想辩驳,便又听面前这个冷漠绝情的男人说道:
“其他人都散了吧,盛策展人跟我过来,你今天下午也不用回办公室了,就去六楼总裁办,给我好好汇报一下你来君礼工作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做的不好的话,我不介意给雯总通个消息,向她聊一下你近来的工作态度。”
“你……我……”盛夏无语地动了动嘴唇,半响,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另一头,王柔嘉止住了哭声,她看祁佑白一副冷冰冰教训人的态度,又看盛夏气哄哄但撒不出来的表情,内心的不服气瞬间烟消云散。
她一抹眼泪,冷哼一声,瞪了盛夏一眼,没事儿人一样,转头朝人事的办公室径直走去:“辞职就辞职,本小姐还不干了呢,我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了,天天坐办公室,把我颈椎病都快坐出来了。”
回头一看,汪助理还傻愣愣地,看着祁佑白和珍宝那女人离去的方向呢。
“汪助,走啊?”
小汪助理回身,道:“哦,好。”
这王千金也是个妙人儿啊!能屈能伸的。
他看看她脸上多云转晴的神色,摇了摇脑袋,心想,我们总裁才舍不得教训盛策展人呢,那张合照都大咧咧摆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多少年了。
也就是除开总裁身边的这些外人好糊弄,毕竟他们平时,进都进不去祁总那间私人办公室。处理公务,他一般会让人等在对面的茶水间。
不敢想象,如果王柔嘉看过那张合照,还会不会如眼前这般和颜悦色、不吵不闹地离开君礼?
由于此事发生在午休期间,大多数人不明真相,所以,他们在看到王柔嘉进出人事,办理离职手续之时,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哪怕他们没在设计部待过,那也听说过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刁蛮做派,仗着自己有关系有靠山,几句话便把设计部的张经理赶回家生二胎去了,明摆着不追到总裁便赖死在君礼,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能舍得辞职?
小汪助理低眉顺眼伺候着这位大小姐,给她搬箱子、拿行李,搬了一趟又一趟,终于瘫在了会议楼门口的台阶处,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
小汪抬头看看挂在天空上的烈日,心想,他可真是为了总裁受苦了啊!他想和盛策展人单独相处,他理解,也有眼色,跟他说一句就好啊,哪怕是让他待哪个犄角旮瘩里凉快会儿呢,都比打发他过来伺候王氏这位千金大小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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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哎,汪助?你在这里干嘛?晒日光浴呢?”
设计部和珍宝一行人午休回来,趁着下午上班时间进楼打卡,远远就看着台阶上那熟悉的一滩。
小汪助理惊喜抬头,招手叫道:“李茂!”
李茂跟张姐走在一起,点点头道:“是我,怎么了?”
小汪一骨碌从台阶上爬起来,在众人中寻找某人的身影:“郭志飞呢?还有那谁谁谁,谁谁谁,他们几人呢?”
他念了一串王柔嘉身边狗腿子的名字。
李茂耸耸肩:“害,在后面呢,张姐在这儿呢是吧。”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意思就是两个阵营呢,他们这几人不得避避嫌啊。
小汪助理宛如荒漠中寻到了绿洲的旅人,眼中溢出感动的泪水,等李茂和张姐俩人来到他面前,他握起李茂的一只手:“茂茂啊~”
“噫——你好好说话,我可是直的啊!”李茂把他的爪子拍开。
“切,谁不是直的?”小汪助理语气正常起来:“小李啊,你帮我告诉郭志飞他们,就说他们亲爱的王总正找他们呢,有要事相商,王总现在就在一楼休闲区的大沙发上坐着呢,你让他们快点去!快点去哦!”
小汪助理又转头看向一边的张姐,寒暄道:“张姐啊,恭喜恭喜,快拿出手机看看吧,有你的惊喜大礼包呢!”
说完,一改疲态,风风火火走向会议楼了。
张姐完全摸不着头脑,现在的小年轻们,都这个精神状态吗?
珍宝的人跟在李茂后面,小薇喊住了即将踏入会议楼大门的汪助:“汪助!你看到我们盛姐了吗?”
盛姐跟她说过,她中午需要去一趟总裁办拿重要东西,不知道回去了没,发消息给她也没回应。
小汪助理停下脚步,说道:“怎么了?盛策展人下午有事儿呢,给祁总汇报工作去了。”
“她中午没吃饭,我给她带了午餐,还专门热了一下,她多会儿能结束啊?不然饭要凉了!”
小汪助理走过来:“给我吧,我给盛策展人带上去。”
小薇递过去,笑笑:“谢谢啊,见到盛姐了再帮我们问一句,就说布置现场的人手都安排好了,接下来我们几个还需要做些什么,魏姐今天下午请假了,我们也没个主心骨,就等她安排任务呢。”
小汪助理听到她这话挑挑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小薇啊,你抬头看看天。”
小薇眯着双眼:“什么?阳光很刺眼啊。”
“你看那朵云,是什么形状?”
“云?”小薇不解地看他一眼,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看了看天上的云,回答道:“像苹果?”
“不对,是爱心!”
小汪助理心情很好,神秘地俏皮眨眨右眼:“今天是恋爱的日子,你们珍宝的人就先摸摸鱼,展览会的事也不差这半天,昂。”
小汪助理领着盒饭,哼着小曲开心地走了。
冯建宇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小汪助理的背影,又突然看向小薇,问道:“你谈恋爱被小汪助理发现了?”
小薇好奇地问:“我跟谁谈恋爱了?”
“你不是整天和那个谁走在一起呢?”他指的是李茂,李茂此时就站在不远处,正跟后面走来的郭志飞几人,传达小汪助理刚才交代的话呢。
小薇转头看一眼李茂,无语地撇了撇嘴:“我还跟你走的近呢,你怎么不说我脚踏两只船呢?”
她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走进了会议楼。
冯建宇跟在后面:“那不然小汪助理刚刚跟你说那些干什么?”
“我哪知道?你问他去!”
“别生气嘛小薇,开个玩笑……”
“离我远点儿!”
……
17. 上药
盛夏和祁佑白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明明是高温酷暑天气,狭小的空间内却寒气逼人、冰冷刺骨。
两个人并排站着,谁也不看谁,氛围沉默窒息。
突然,肩头一重,盛夏的肩膀上被旁边的男人搭了一件西装外套,还是上次同样的款式,经年不变的冷淡灰。
盛夏心中有气,正想说不用,电梯门一开,那人已经长腿一迈,朝前走出去了。
她撇撇嘴,将身上的男士西装拽下来,搭在左手小臂上,对着电梯内的镜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走出电梯。
出来后,祁佑白已经不见人影。
路过几位秘书的办公区时,盛夏印象最深的那个圆脸齐肩发小秘书,等候在一旁,笑意盈盈说道:“盛小姐,总裁在办公室等您呢,我来带您过去。”
盛夏点点头,对她道谢。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没关,敞开着,小秘书带她走到门口,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盛小姐,您直接进去就好!”
盛夏说了句“好的”,回头看了一眼小秘书离去的背影,脚步仿佛带了一丝雀跃,但她现在没那个心情思考,为什么祁佑白身边的小秘书一看到她就开心。
甫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大门的那扇观景落地窗,此时被一层纹理独特的白色鱼骨纱帘遮住,将刺眼的阳光过滤成了半明半昧的柔和光线,就像加了一层滤镜。
祁佑白坐在办公桌后,听见动静,抬眼看了她一眼,嗓音冷淡:“进来吧。”
盛夏走进去,走到沙发旁,将手中的西装外套扔上面,又听他说道:“坐。”
她站着没动,只想早点汇报完早点下楼:“不用了,我站着汇报就行,祁总有什么想要盘问的,尽管问我就好。”
祁佑白没说话,起身向她走来时,手中多了一个蓝色的纸袋子,袋子一面印着“君礼国际酒店”六个大字。
他递给她,盛夏拿过来一看,是她上次落在这里的白衬衫,咖啡液消失了,干干净净的。
他让人送去洗了吗?
不过就一件衣服,丝毫不能抵消刚才他凶她的事情。
“谢谢祁总。”盛夏不咸不淡地道谢。
祁佑白绕过她,走到门口,关住了门,顺便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下来一个医药箱,然后又走到大沙发旁,坐下,拍拍他身边的位置,对她道:“坐下吧。”
盛夏上下打量他,看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打开了医药箱,拿出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摆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祁总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了让我汇报近期工作?我工作做的不好的话,您不是还要找我上司聊聊我的工作态度吗?”
祁佑白就着坐在沙发上的高度,抬起头来看她,他坐着,她站着,盛夏却觉得她没半点优势。
她突然觉得有点紧张,赶紧移开视线,缓缓出了一口气,祁佑白幽深的目光却落在她的小臂上。
“盛策展人?”
“嗯?”
她看向他。
只见祁佑白右手一撩,将他额间的碎发拨到一旁,额头正中央的位置,明显可见,有一块红肿。
这是……盛军那天磕的?
她说他今天怎么留起刘海走起韩剧霸总风格了,原来是遮丑用的。
“盛策展人,你不会半点内疚都没有吧?”祁佑白直直注视着她,说道:“这是那天下雨,送你回家的时候,被你哥哥弄伤的,盛策展人不应该做点什么表达一下歉意?”
“这是他弄伤的又不是我,你去找他去。”盛夏理直气壮,脱口而出:“而且,你不是还喊他大哥呢,你们俩关系那么亲密,干嘛让我表达歉意?”
亲密?
祁佑白难得地咬咬牙关,冷笑一声。她还好意思说,当年还不是跟她在一起,想要融入她的家庭,这才被盛军缠着喊了他一声“大哥”。
他怎么能想到,就凭盛军那个自来熟又脸皮厚的程度,他一喊开,以后次次都得做他小弟。
“那总归是送你回家路上出的意外,我让你给我上个药而已,不过分吧?”
盛夏思考几秒,表情略微松动。
祁佑白看准时机,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给我上药,脖子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盛夏叹口气,答应了,说道:“那行吧。”
沙发很大,可以容纳五六个人一起坐,但因为要给他上药,盛夏就算把握着避嫌的距离,却还是不知不觉就凑得很近。
她撕开包装,拿出棉签沾了碘伏,一只手撩起他的碎发,一只手拿着棉签在红肿的部位涂抹消毒,涂着涂着却觉得不对:“你这里只是有些肿了,又没破皮流血,用不着涂碘伏吧?”
“破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祁佑白轻声道。
“是吗”,盛夏小声说着,注意力全在他的额头上,腹诽道那是得赶紧涂一下,要不然破皮那块地方好了怎么办?多危险?
她几下便涂好了,左手还拿着他的“空气刘海”,揶揄道:“祁总,你是不是得别个发卡啊?要不然你的刘海全沾上碘伏了。”
盛夏说着,脑海中浮现出祁佑白黑着脸,别了一个粉色小发卡的模样,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出声,无意中对上了他黑漆漆的眼睛。
他不知道就这样定定看了她多久,眼中翻滚的情绪深不见底,好似能把她吸进漩涡里。
盛夏心里一个咯噔,触电一般,立马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空气刘海”黏到了他的额头上。两个人靠的太近,她连他身上的冷木衫味都能清晰闻到,心跳像击鼓,“砰砰砰砰”。
人太过紧张的时候,大概真的会腿软,盛夏猛然站起身,起的太快,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又瞬间跪了下去。
祁佑白伸出手臂一捞,她便直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身体挨着身体,胸膛靠着胸膛,她能感受到他同样剧烈跳动的心脏。
盛夏扶着他的肩头,稍稍拉开距离,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脸上,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
她最喜欢他这副皮囊,眉骨英挺、清隽冷峻,对着谁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死人样,当初不知道迷死了多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五年前,在学校的大一新生报到会上,盛夏就注意到了他。
A大美女如云,帅哥却是稀有生物,入校的第一天,祁佑白的照片就被人传到了学校的贴吧里。人也如同唐僧肉,被各院院花盯上,甚至有同学私下打赌,赌理学院才子花落谁家。
可一年过去了,祁佑白竟平安无事,去哪儿都独来独往,这让暗恋他的盛夏蠢蠢欲动。
彼时的盛夏,还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她听说过理学院才子和艺术学院校花的绯闻,但她亲自向祁佑白的舍友打听过,说那些都是假的,艺术学院校花是他普通朋友,祁佑白还是母胎单身。
她做好了让祁佑白拒绝她一百次的准备,可不知道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在那个悲伤孤寂的雨夜里,他居然答应了她的告白,这让后来的盛夏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情,内心都会困扰万分———
是不是任何一个女生,在那个时候出现,祁佑白都会答应她呢?
盛夏不傻,她能看出来,在与她相处的日子里,他平淡的情绪代表着什么。虽然随着恋爱时间越来越久,祁佑白对她的态度渐渐变得有所不同,私下和她在一起时,人也变得越来越阳光爱笑,可是,怀疑就像一粒种子,一旦种下,很难根除。
更别说,韩卓和徐贺轩的那番话,更能证明她的怀疑有事实依据。
想起过往,盛夏的脸色逐渐冷了下去,眼眸中浮现的温情也很快消失,她刚想出言嘲弄几句,没想到,祁佑白放开了她,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意外,是个稀疏平常,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意外。
他还冷静地叮咛她道:“盛策展人,小心点啊。”
盛夏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淡定地从他身上站起来,退后几步,然后挑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沙发上。
两个人沉默半响,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祁佑白突然伸手,从地板上捡起那根沾了碘伏的棉签,盛夏也注意到了,看他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啊祁总,把你地板弄脏了。”
话是这样说,可她的态度,分明表现出,她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祁佑白也不在意,唇角微弯:“你弄脏我的东西还少吗?”
这是一句不经意间的回答,话语里没责怪的意味,反而像情人之间的呢喃。
盛夏也笑了笑,可是笑意深处却藏着冰霜:“是啊,上次把您的西装外套|弄脏了不说,还随便扔在了椅子上,您借给我的衬衫,我也忘记了拿上来还给您。”
西装,还有衬衫,名义上都顶着小汪助理的名字借的,可此时被盛夏的一句话,轻轻戳破了,除此之外,戳破的,还有他们两个人自成了合作伙伴之后的那层窗户纸。
祁佑白再次看向盛夏的小臂,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擅自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臂上,有几道划痕,是被王柔嘉漂亮的美甲划出来的,隐约可见几丝血迹。
“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上个碘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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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看着他的动作,没反抗。
祁佑白的动作很轻柔,有点痒。这让盛夏想起了,她姥姥家养的那只大肥猫,钻进人怀抱里撒娇时,尾巴触碰到人手臂上的感觉。
他涂抹地很仔细,涂完之后还拿起了她另一条手臂,认真检查过一遍,确认没其他伤痕才放开她。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跟人打架,打架就算了,还能把自己弄伤,真是没得到你外公半点真传。”祁佑白无奈地说道,语气温柔又自然,就像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分开过。
外公在她的记忆里,就是武侠小说里武功高强的大侠,那个时候,他的身子骨还很硬朗,在小县城开了一家武馆,生源不断、生意红火。
她跟盛军的童年,就是整日舞刀弄枪,拿着棍棒和许多小学员在武馆里度过的。
后来,她忘了哪一年,外公身体突然不行了,因为还有课没给学员上完,她爸妈被迫接手,结果没干几天就给干倒闭了。
再后来,为了送外公去大城市做手术,也为了她和盛军能读更好的学校,一家人卖了老家的房子,来了A市。
认识祁佑白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还挤在四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她毕业的那一年,他们家拿着攒了多年的家底,在平安区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当时还只是付了个首付,直到去年,她和盛军工作了三四年存下的积蓄,才还清了全部贷款。
虽然读书那几年,家里条件确实不太好,但盛夏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女孩儿,长得漂亮,性格也讨喜,小时候暗恋她的男同学也有一大堆呢,可惜她开窍开的晚,初高中把男生当兄弟,等上了大学遇见祁佑白后,这辈子才第一次对一个男生见色起意。
盛夏虽然只有个三脚猫的功夫,但对付王柔嘉当然是绰绰有余,她只是没跟她动真格的而已。
祁佑白帮她把袖子往上卷了几圈,叮嘱道:“别弄衣服上了,等碘伏彻底干了再放下来。”
盛夏“哦”了一声,点点头。
这时,他从桌子上拿了一片湿巾出来,把自己额头和头发上的黄色碘伏擦得干干净净,又恢复到了原先那个干净帅气的总裁模样。
盛夏看了一眼,没问,她现在心知肚明。
看他做好这一切之后,盛夏问他:“还汇报工作吗?”
“你说呢?”祁佑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祁总没工作上的问题,那我就先下去了。”盛夏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她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上次你借我的白衬衫,我待会儿把它放到秘书处那边的前台。”
祁佑白也跟着起身,察觉到盛夏的神色变化,他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不明白,刚刚她还乐呵呵地打趣他,给她上药,她也没反抗,怎么突然好好的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眼看她就要转身离开,他喊住她:“盛策展人,下了班一起吃个晚饭吧。”
盛夏没立即回答,她站在原地,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慢慢转回身,拒绝道:“君礼总裁和我一个小小的策展人,吃晚饭?没必要吧祁总。”
“怎么没必要,我们能沟通一些唐铁展的问题。”
“您要沟通的话那就现在吧,岂不是比起吃饭效率更高?”
“那我以大学校友的身份邀请你,下了班和我叙叙旧。”
盛夏像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还需要叙旧?”
午后三时,窗外蝉鸣聒噪,但是听久了,愈发显得室内静谧沉寂。昏黄柔和的光束穿过鱼骨纱帘,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显的明暗分界线。
祁佑白背对着落地窗,就站在这条明暗分界线上,表情晦暗不明。他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他们二人在大学校园里的温馨画面。
晌午图书馆中,她昏昏欲睡的可爱神情;夏季小树林里,他骑着单车,带着她飞速前进时,她开怀明朗的笑声;篮球比赛的间隙,她在阵阵起哄声中,给他递过的那瓶矿泉水和擦汗的白毛巾;还有,在日照山山脚下的那间小旅店里,他把她压在门板上,她痛苦又愉悦的嘤咛……
他眸色逐渐变暗,嗓音发沉,直勾勾地盯着她,说道:“特殊关系?当然有啊”,他说着,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旧情人的关系,吃过同一碗饭的关系,睡过同一张床的关系,你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扔下的关系……”
祁佑白走到她面前,很近很近的距离,然后抬起右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低声问道:“这个关系够不够特殊呢?嗯?夏夏。”
18. 意难平
时隔多年,以前那个清心寡欲、冷淡的要修仙的祁佑白,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演技派,深邃的眼神看狗都深情。
盛夏在心里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他,眼眶微红,可能是被气的,也可能是因为心底积压多年泛上来的委屈。她神色难辨地看着他,眸中流露的复杂情绪,祁佑白居然看不懂。
“你够了,我很好玩吗?”
祁佑白被她推开,离了两步远,听到她这样说后,站定怔愣了几秒,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玩你了?”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眼睑时,会在眼皮下方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这让他整个人显得似乎有些可怜。
盛夏别开目光,努力压下嗓音里的哭腔,抿抿唇,缓了一口气才重新抬眼看他。
决定放弃他永不回头的那天,她在心底暗暗发过誓,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比他更好更帅更有钱的男朋友,可是工作了之后,盛夏才知道,祁佑白这种男人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
无论是金钱、地位、还是颜值、人品,祁佑白都是她遇到过的人里面的佼佼者,任何一个女性,都很容易为之倾心,包括她,哪怕就是现在,她对他依然没有什么抵抗力。
她真害怕面前这个人再待她好一点,再装得可怜一点,她就自降身价、不管不顾地奔到他的怀抱里。
其实放聪明一点的做法,那就是不要太过计较他的前尘旧梦,不要去纠结,他为什么还会回来找她,以她对祁佑白的了解,他如果选择了一个人,那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盛夏步入社会也有五年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丝毫不考虑利益得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的傻姑娘,但偏偏在祁佑白的事情上,她只想完完全全地遵从于自己的内心。她贪心地想要占据他内心所有的位置,哪怕就是留着一丝一毫的缝隙给别人,那都绝对不可以。
她会不甘心,嫉妒会淹没她所有的理智,她会画地为牢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凭什么她的回忆从来都是他、从来只有他,而他却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就算他和他的白月光没有走到最后,那他也曾经属于过别人。
只要曾经属于过别人,那他的身上一定有专属于她人的印迹。
一想到这点,盛夏就抓心挠肺、痛苦万分。
她不管世人如何定义爱情,反正在她这里,爱情就是没有任何瑕疵的东西,如果这样纯粹简单的爱不存在于世俗里的话,那她宁愿长长久久、孤独寂寞地一个人活下去。
对面的祁佑白,初初怔愣了几秒,后来不知他误会了什么,越想越觉得生气。他尽量收敛着自己的脾气,蹙眉质问眼前的女人: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以前我是怎么对你的,你感觉不到?你竟然对我说,让我别玩你?你觉得我在玩你?”祁佑白冷笑一声,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盛夏,你真行,你真行!”
盛夏再次抬眼与他对视时,眼眸中的脆弱和委屈已经统统消失不见,她的语气也算不上好,把心中一连串的疑问,全都借着这个机会问了出来:
“不是玩我那是什么?珍宝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按理说根本入不得君礼法眼,为什么祁总要和珍宝签订合同,还非要指定我为策展人?”
“为什么汪助堂堂一个君礼总裁的贴身助理,却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衣服脏了?为什么我能轻而易举进入你的办公室,为什么汪助拿着你的衣服给我穿,却骗我说那是别人的?为什么要把那张照片摆在你的办公桌上?不就是给我设陷阱故意给我看的吗?”
“怎么?五年时间想不起我来,五年之后却来我的眼前展示你的深情人设?”盛夏嘲弄道:“祁佑白,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好笑吗?”
这一句话说得狠,差点击溃祁佑白的心房,他只觉得心中一痛,嗓音艰涩万分:“我可不是很好笑吗?好笑到被你骗得这么惨,这五年来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偶然发现你藏在我行李箱里的信,眼巴巴赶紧跑来朝你摇尾乞怜。”
“我是很好笑,你呢盛夏?你是不是觉得你特骄傲特自豪啊?把我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要站在制高点上嘲讽我的真心,说什么‘展示我的深情人设’这种鬼话来恶心我。还质问我为什么签合同,为什么给你干净的衣服,你听听你说的话,我为你好还遭你憎恨上了?我是做什么对你不好的事情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做这些事情。”盛夏认真道:“还有,我什么时候在你行李箱里面藏东西了?”
祁佑白注视着她,走至近前,双手自然下垂,紧攥拳头,双眼有些泛红。
他的样子有点可怜,盛夏想:如果不了解情况的外人看到这一幕的话,保准认为她就是一个欺骗人感情辜负人真心的大猪蹄子。
而祁佑白却没回答盛夏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你总是这样,总是怀疑我对你做的所有事情,你平时对谁都好,就连总是跟你作对的王柔嘉你都要帮她求情,我呢?把你带到办公室换衣服,你却以为我有什么险恶居心,一出大门就给我竖个中指。”
祁佑白移开目光,缓缓吐出一口气,停顿几秒,又再次看向她,逼问眼前的女人:“这些我都不提了,我承认,我这次是处心积虑故意接近你的,因为你就算判我死刑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五年前话都不说一句就甩了我?是故意玩我涮我呢?还是变心出轨觉得没意思了?或者说,是大学那三年我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你是不是就等着最后那一下突然给我个措手不及断崖分手报复我呢?”
“还有,你塞进我行李箱里的那封信,那封看似大方得体,实则心胸狭窄、文笔极差、矫揉造作、文绉绉酸得让人掉牙的祝福信是怎么回事?还祝我和我真正爱的人幸福快乐?我除了你哪有……”祁佑白咬了咬牙关,在最关键的地方止住了话头,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一场吵架不是来跟她告白的!
他已经这样卑微至极了,让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听了那还得了?说不定会再次在她心里鄙夷他的真心呢。
盛夏才发现祁佑白原来这样能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不过经他一提,她也想起了毕业那天,她放在他宿舍桌子上的那封告别信,可是那封信怎么好好的会被塞在他的行李箱里?
祁佑白这时说道:“反正,你必须得告诉我你信里说的什么意思,你指的‘我真正爱的人’到底是谁?不说清这点你休想分手!你想得倒是挺美,你以为我祁佑白是随随便便就让人肆意玩弄的?”
盛夏一脸无奈,她没好气道:“谁戏弄你了?我没戏弄你!我……”她一口气没上来,放在嘴边的话又咽下,想了想,再次没好气地说道:“哦,你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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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是谁你自己不知道?这个问题还要让我来告诉你?”
祁佑白一听这话,火气瞬间又上来了,以前那个单纯善良、阳光开朗的可爱小女生去哪里了?短短几年不见,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会倒打一耙?
“我看是你没话说了吧?你就是不想负责任,”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电光火石间,忽然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我说你那天,在日照山那个晚上怎么那么主动呢,你就是提前算计好的吧?好心机啊盛夏,提前把我睡了,然后睡完我又不想负责,留下一封信把脏水全泼我的身上,然后自己溜之大吉,拍拍屁股甩了我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祁佑白越想越觉得这个分析无比合理,要不然为什么呢?为什么在热恋的时候非要分开?为什么分开连半句话都不留给他,还私自切断所有的联系,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盛夏听得目瞪口呆,怎么说来说去,说到最后她成了出轨的一方?
她受不了他的半点污蔑,嗓门儿直接破音地大吼:“祁佑白!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的那么龌龊不堪!”
这方的祁佑白也不甘示弱,一想到被她甩了的那些天,他心脏痛的快要停止跳动的那种感觉,还有在异国他乡,深夜醒来,枕边次次都濡湿的一大片,他就满胸腔的怨气:“你自己心里有鬼,连个原因都解释不清楚,你就是那么龌龊不堪的人,你还不让人说了?”
“我只是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明白,我给你留个脸面而已,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我可求求你了,别给我留脸面!我倒要听听你能有什么伟大理由甩了人就跑,我可提前告诉你,不要给我整你大学躲宿舍被窝里看得那些狗血韩剧里的理由,什么出车祸、癌症、失忆……你要是真的心虚说不上来,用不着骗我,直接承认一句你出轨了,我立马就走,真的,我说到就到,绝不纠缠你!”
祁佑白一本正经,眼眸快要冒出火来。
盛夏同样怒气冲冲,气得脸都绿了,叉着腰喊道:“你才出轨呢!出轨的人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证据呢?没有证据就好意思随意污蔑别人?我还觉得是你出轨了呢!”祁佑白幼稚地学着她,同样叉着腰喊:“是你是你是你!出轨的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两个幼稚的人正在办公室内激烈争吵,毫无防备地,忽然听见身后大门被撞开的动静,然后“扑通”一声,伴随着两个人的尖叫,紧接着又有个坚硬的物体狠狠摔在地板砖上,传来突兀又清脆的响声。
祁佑白和盛夏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只见汪助和韩卓,一个叠一个的摔在地上。汪助被压在最下面,表情痛苦,捂着屁股喊疼,见自家总裁和未来的总裁夫人双双黑着脸看他们,他吓得语无伦次:“呵呵,我……我错了总裁,我是来给夫人,呸!我是来给盛策展人送饭的。”
韩卓正面磕在地上,撞疼了鼻子,眼冒金星地反应过来,一摸,居然流了鼻血。他眼睛里冒出泪花,可是依稀还记得自己是个破坏了好友姻缘的罪人。
他皱着脸抬起头,看到前面那两道不友善的冰冷目光后,惨兮兮地装可怜:“我只是赶过来关心一下盛夏,顺便来你这儿上个药,祁佑白,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了,你也不好意思见死不救是不是?”
19. 出轨? 盛夏走了。
盛夏走了。
现场只剩下了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小汪助理,和鼻青脸肿可怜巴巴的韩卓,哦,还有叉着腰扶额叹气的祁佑白。
“总……总裁……”
“说!”祁佑白不耐烦道。
都怪这两个东西,他还没问出导致他被分手的关键信息呢!
小汪助理瞅一眼身后地板砖上,被他打翻的饭盒,小心翼翼道:“饭洒了,盛策展人还没吃午饭呢……”
祁佑白黑着一张脸没反应。
小汪助理边说话边观察他的脸色:“要不要……我去您的私人餐厅……给盛策展人带一份饭回来?”
“带什么带?饿死她算了!”祁佑白发火。
韩卓本来是想借着涂药的由头,留这里问问他的进展的,现下看好友可怕的情绪,他也不敢在此地多待了,拿起桌子上的医药箱就准备往外遛。
“站住!”
韩卓闷着头往前走。
“说你呢韩卓!”
“啊?”韩卓转回身来,咽下一口口水:“怎……怎么了?”
祁佑白盯着他,眼神不善。
韩卓心虚地笑笑:“我……我就是关心一下你们两个解开误会没有,谁知道你们没锁门啊?”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墙角的!
祁佑白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走过去问他:“大学毕业前夜,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吃饭的那晚,你到底跟盛夏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韩卓一听这话急了,他慌忙解释:“那个时候你都准备要求婚了,我是疯了不成还故意嘴碎我未来嫂子?”
“我跟徐贺轩做的不对的地方,统统跟你说过,就是你刚谈恋爱带盛夏来见我们的那次,你摆出那副死样子,对人家姑娘淡淡的,任谁看了都不觉得你喜欢人家,然后秦雨又光鲜亮丽打扮的跟个仙女儿似的出现在我们几个人面前,是吧,从远处看起来你们两个人可登对了,我跟徐贺轩可不就是像观众看电影一样点评了几句?”
“没想到就是这句玩笑话,正巧被盛夏听到了。再后来,秦雨不是经常跟着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凑热闹吗,那对于我跟徐贺轩来说,肯定是跟秦雨熟啊,就没怎么……”
“没怎么什么?”
“就没怎么……照顾她的情绪,哎呀,就是那种,比如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一大堆人说说笑笑,冷落她了,然后我记不清有次野炊是哪个楞头小子了,是徐贺轩带过来的弟弟,那小子心直口快,看盛夏穿着普通,无意说了一句,她跟你差距也太大了,不如秦雨般配……”
“不是,怎么还有这种事儿啊?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祁佑白疾声厉色。
韩卓小声嗫嚅道:“那你以前只让我交代我的罪行,这事儿明显责任方不在我这里啊,要怪就怪徐贺轩,他带过来的人他负责呗,而且……我这不是现在才想起来吗?都过去好多年了……”
祁佑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狠狠瞪他一眼。
韩卓打了一下自己嘴巴,内心别提有多后悔了:“我要知道她是我兄弟认定的媳妇儿,那我当时肯定就是撂摊子,也要揍那臭小子一顿啊,可是……我这不是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唉,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儿不靠谱,还喜欢说浑话,可我真的没恶意……”
祁佑白叹口气,按按太阳穴,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也不能全怪你们,我也有错,最大的问题在我身上。”
这么一说,盛夏口中提的那个“他真心爱的人”,难道是秦雨?
韩卓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内疚,女孩子得多哄哄,放低脸面放下身段,你呀就是太直男了,这么大人了没有半点恋爱经验,人家小情侣谁在恋爱期间不是一口一个宝贝,一口一个宝宝,哪跟你这个木头疙瘩一样,当初都谈了好长时间了还是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女朋友,要不是我和徐贺轩在背后指导你,你指不定连个‘夏夏’都不会叫呢,人家女孩子不误会才怪,因为在你这里找不到安全感啊。”
祁佑白斜乜他一眼,悠悠道:“先别往你自己身上揽功了,要是没有你们这些人,我指不定早就结婚生子了,不至于奔三的人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韩卓摸摸鼻头,表情尴尬:“哎呀,我错了嘛,不过我觉得这就是个小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是吧,盛夏怎么能气那么多年呢?你堂堂君礼总裁,多年身心如一的惦记一个女人,我要是女的我早就爱你爱的神魂颠倒、不可自拔了……”
“因为她以为我出轨了。”
“出轨也就是个小问题啊,她不至于,什……什么!?”韩卓反应过来,睁着大眼珠子,惊掉了下巴:“出轨?这么可怕的话谁说的?就因为我一句玩笑话?不至于吧?”
祁佑白头疼地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两条大长腿交叠,坐姿矜贵又优雅,无奈道:“我也想知道是谁说的,本来就快问出来了,你们两个进来了。”
他好像现在才想起小汪助理还在一旁站着,掀开眼皮去找他的身影。
小汪助理因为听到了自家老板的隐私,正畏手畏脚站在原地吃瓜呢,眼珠子乱转,忽然对上了总裁的视线,他一怔,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嘿嘿笑了两声:“那总裁,没事我先下去了?正好好久没见廖叔了,我过去看他一眼。”
祁佑白点点头,送给他一个挺识趣的眼神。
廖叔,是他私人餐厅的主厨,无论是做的中餐还是西餐,都是一绝。
盛夏不挑食,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拉着他压马路探索好吃的美食小店了,如果偶然发现一种合她胃口的小吃,她能一个星期重复吃同一种,直到吃腻才会换其他食物。
也许男女有壁的不单单仅是性别和思维方式,他永远也理解不了她对美食和其它事物的热爱,她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天空很蓝、白云形状很好看,食堂打饭的阿姨多给了她一块肉,都能让她叽叽喳喳高兴地跟他讲个半天。
也许盛夏不信,可是在他心里,能在二十多岁的时候遇到她,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人如其名,她就宛如一朵开的正盛的夏花,还是在黑暗中会发光的那种,点亮了他生命里的绚丽色彩。
王柔嘉被祁佑白辞掉的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君礼。而导致王柔嘉被辞掉的主要当事人盛夏,更是成了近期君礼员工茶余饭后的八卦人物。
因为能与王柔嘉发生冲突还讨得了便宜的,目前恐怕只有盛夏一人了,除此之外,更让小职员们津津乐道的,还有她和韩董家的少爷的热恋绯闻——
“哎,我亲眼看到她跟韩少爷拉拉扯扯的,就在大厅,许多人都看见了。”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韩少爷还坐在地上抱着盛策展人的大腿,不让她走呢,嘴里喊着什么‘我错了,原谅我吧’,只要看见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眼就是小情侣闹别扭了。”
“看来这个珍宝的盛策展人来头不小啊,背后有韩家这个大靠山。”
“那肯定啊,年纪轻轻负责这么大的策展活动,你见我们君礼哪次给过小公司这种好机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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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别提了,祁总这种级别的人物,都为了她赶走了王经理,王经理她爸你知道吧,搞建材生意那个王总,跟祁总家的亲戚有交情。”
“这就难怪了,看来祁总宁愿驳亲戚面子,也不愿意得罪韩董。而且,盛策展人应该是韩董认可的儿媳妇吧,要不然她怎么能靠上韩董这座大山……”
大厅前台的女职员,躲在电脑屏幕后方,有几位GRO和礼宾斜倚着柜台,几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个时间点,办理入住和退房的客人都很少,很闲,是她们八小时牛马时间里最快乐的唠嗑时间。
得益于她们爱吃瓜的天性,不出三天,珍宝的盛策展人马上就要和韩董家的公子订婚这一消息,就传到了祁佑白耳朵里。
祁佑白此时,正在签署一个重要文件,看不出脸色,但笔锋如刃、力透纸背,把站在一旁的小汪助理吓出了一身冷汗。
“总……总裁,息怒啊总裁,这个项目可是上亿的项目!”
把纸张划破了,他的麻烦事儿又多了一大堆出来。
正巧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敲响,不经里面的人同意,大门开了一条缝儿,一个帅气但脸上有色彩的人头冒了出来。
是韩卓。
那天过后,祁佑白给他的脸色好了不少,他觉得自己也算个功臣,兄弟和兄弟媳妇儿的恋情有了重大突破,于是他又得瑟起来。
“哟,小白,汪助,都在呢?”这是以前,他和徐贺轩打趣祁佑白时,给他起的爱称。
他推开大门,昂首挺胸、春风得意地跨进门槛儿,又往前走了几步,正想借着上次的话题跟祁佑白再重建重建友谊,没想到,才刚刚恢复了那么一丢丢的友情,突然又清零了。
祁佑白一看是他,突然黑着脸,朝他扬手,文件落地,钢笔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又响亮,伴随汪助的哀嚎——“不要啊总裁,这是天价合同啊!”,嗅到危险气息的韩卓立马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这是?今天这么大火气呢?”
韩卓朝小汪助理挤挤眼睛,这是在问——你家老板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小汪助理捡回文件和钢笔,凑到韩卓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你跟盛策展人闹出绯闻了。”
韩卓摸了摸下巴,一脸不可思议,低声问:“我跟盛夏?能有什么绯闻?”
小汪助理偷瞄了一眼此刻心烦意乱的总裁,又在韩卓耳边悄声提醒道:“上次你在大厅抱盛策展人的大腿,好多员工都看见了,大家都在传,你俩是恋人,不久就要订婚了。”
“嘿,谁啊这是,一天天的嘴巴碎的尽瞎说!”韩卓也发起火来,大骂了几句。
这叫先发制人。
当祁佑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转眼又嬉皮笑脸:“你说是吧小白,这下面的人懂个屁啊,听风就是雨,我不过是找老朋友说了那么几句话,就给我传成这样,我的名声可怎么办啊?传到我那些小妹妹耳朵里,她们还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祁佑白看他的目光幽幽的:“你的名声是有多好吗?跟她扯上关系还能坏了你的名声?”
“哎呀,我是那个意思吗我?嘴瓢了嘴瓢了,呸呸呸,我是说我哪有那个资格跟美丽动人的盛夏美女传绯闻啊,能跟她的名字并列在一起的,那至少也得是像你这样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对不对?”
这还差不多,祁佑白轻哼一声。
韩卓一脸无奈,朝身旁的小汪助理送去个复杂眼神。
看见没看见没,你们家总裁这个老骚货护起短来就是这么吓人!
20. 醉鬼出没
盛夏提着装有衬衫的袋子上来时,小秘书们正挤成一团下赌注。
脑袋挨着脑袋,围成一圈,根本没人注意到盛夏。
她走过去,听见他们正在激烈地讨论———
“我赌五百,他们保证闹掰了。”
“不可能,你还不了解总裁?他认定的东西哪次会轻易放过?我来个一千,我赌他们一定会复合!”
“可我听到的消息,这里面似乎有第三者出现,韩董家的少爷除了有点花心之外,不比咱们总裁条件差,最主要的是他性格好嘴巴甜,这种类型最讨小姑娘喜欢,我赌八百,我站韩盛cp”
“涛子,过分了哈,你这不是叛徒吗,总裁白给你发工资了,我押五块,我赌咱们总裁最后一定能赢得盛策展人的芳心,抱得美人归!”
这位高个子男秘书一说完,众人鄙夷的目光瞬间朝他投去。
“切,五块钱你真好意思啊!”
“你还不如我这个叛徒呢,你这是羞辱谁呢?”
“知道你是月光族,一边待着去吧,别来打扰我们……”
盛夏探出个头,只见众人中间,坐着那位经常对着她笑的齐肩发小秘书,她面前摆了一张巨大的白纸,一分为二画着两个阵营,分别是祁盛党和韩盛党。两个派别之下,记着许多人押的金钱数额。
她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在他们赌得正在兴头上之时,撂下了一句:“我押两千,我赌盛策展人独自美丽。”
旁边有人拍拍她肩膀,说道:“兄弟,你这么押铁定要赔,哪有女人这么傻?放着两位相貌堂堂又多金的贵公子不要,要独自美丽?”
这个人没看她,注意力全放在中间那位小秘书身上,她拿着笔,“哗哗哗”地奋笔疾书,刚刚叫她兄弟的人,拍了几张毛爷爷过去:“小齐,给我记上,我押韩少爷和盛策展人,毕竟他俩吵架我可是亲眼所见,总裁指不定只是单恋而已。”
原来她叫小齐。
盛夏问道:“我没现金,扫码可以吗?”
小齐秘书从一旁拿过个付款码来:“扫这里就好。”说罢,她抬头,看看是谁好记名字,却不料瞳孔瞬间变大,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盛盛盛……盛策展人?”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旁边那位拍她肩膀的人更是脸色苍白。
“盛策展人?!冒犯了冒犯了,盛策展人我们错了……”
众人手忙脚乱,慌张地要去收拾桌子上那一摊。
盛夏用手一挡:“哎哎哎,别收啊,给我记上,我还没扫码呢!”
“没事儿,午休时间嘛,大家娱乐一下而已。”她扫完码,朝小齐秘书晃了晃手机屏幕,示意她下了注,又好脾气地朝她递过手上的袋子:“这是你们祁总的衣服,一会儿帮我送进去,再帮我说句谢谢。”
“哦,好。”
盛夏走之前又丢下一句:“对了,那张纸上的cp名字改改,改成盛祁cp、盛韩cp呗。”
“哦,好。”
“谢了,小齐秘书。”盛夏的声音轻快又俏皮。
小齐秘书和其他人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他们困惑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恋情关系。
盛策展人如果跟总裁没关系的话,那总裁的衣服为什么会在她的手上?
啧啧啧,这场赌局的情形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盛夏送完衣服,趁着午休时间,又回到了酒店大厅。
她摇摇脑袋,心中感慨万千,原来祁佑白的小秘书们见了她的那种表情是八卦和吃瓜的表情,她就说嘛,他们对她的态度明显有点热情过头了。
她无奈地叹声气,逼着自己把私事抛在脑后,继续回想这几天的工作内容。
王柔嘉一走,策展方案大改,办展的场地也重新做了讨论和选择,多数人都同意在酒店的精品阁举办展览,但盛夏觉得未免太中规中矩,没有创意。
她需要一种活动,能在办展的当天,最大程度上激发游客的参与热情,因为除了唐铁的销量,她更重视的是唐铁非遗文化的传播。
做他们这一行的,眼光必须放长远,文化产品不同于其它商品,一味注重销售,那就是本末倒置。
正好她这段时间也有了“靠山”,不如就此利用一下。
她从设计部那里,拿到了营销部经理和商品部经理的联系方式,在午休期间打了过去。
这事要搁前些日子,这些经理就算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也会骂她几句或找个理由推诿一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可是韩董的“准儿媳”,他们这些人巴结她都来不及。
她的提议很爽快便被答应,商品部经理承诺她,下午会给她拿一份,酒店茶叶和滞销商品的汇总名单。营销部经理也答应她,下午赶去大厅见一面,按照她的想法拍摄一部宣传广告。
实在不是她故意打扰他人午休,而是这两位经理平日深藏不露,找了他们不下五次,次次不是开会就是出差,盛夏生怕联系的晚了,人就又找不着了。
不过这次托了韩卓的福,事情进展地非常顺利。
“所以您的意思是,办展那天,设计一个寻宝游戏,每个寻宝点都展示一个系列的唐铁,然后除此之外,还可以在展览架上摆一些同等档次的茶叶,和酒店滞销的商品?”
盛夏点点头道:“没错,铁壶除了煮水以外,煮茶的顾客会更多,这样可以同时带动茶叶的销售,酒店卖的不好的商品也有了更多的售卖渠道。只不过这部分茶叶和商品,还需要经理您多费心筛选一下,除了要尽量符合唐铁展的主题之外,还要选一些有文化价值的当地土特产,不然这几样东西同时摆在一起,很容易给客人带来很大的割裂感。”
商品部的经理言语之间掩饰不住对盛夏的欣赏,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原来因为王柔嘉的事情,对她颇有意见。
“您放心吧,我们商品部一定尽全力配合,只是,寻宝点有几处,每一处有什么主题,每一处铁壶的大致价位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您不必担心,稍后我会派人专门跟您对接。”
盛夏派去了珍宝团队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冯建宇和小薇资历尚浅,性子也沉不住气,雯姐让他们两个参与进来,目的也就是帮盛夏打打下手,拓宽一下眼界。
再下来,见面的是宣传部的经理,由魏姐跟进后续工作,这支宣传广告以酒店的自然风光为拍摄背景,其中要融入中国舞、和唐铁两个元素。
敲定好宣传广告的事情后,盛夏独自去察看了酒店的地下三楼,这是一间堆满废弃健身器材的房间,空间很大,她准备将这里作为寻宝游戏的最终地点。
这天,盛夏忙到很晚才结束工作,出来后,天色已经渐暗,她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其他人早已下班,她一个人就在酒店的员工餐厅吃了晚饭,然后散步走出酒店,大概走了十五分钟的路程,走到公交站牌处,乘坐最后一班公交坐到市中心。
下了车,正好看见一旁的小吃街有盛军爱吃的爆辣牛肚粉,她进去买了一碗,又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盛父盛母爱吃的水果。
扫了个共享单车,把东西放入车篮里,大概十分钟就骑到了幸福小区。
盛夏停好车,提起东西,边走边去包里翻门禁卡。
正好这时,包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几条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她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先点开冯知笑的对话框。
【夏夏,宝贝儿,亲爱的!求求你了,答应我吧!(哭泣表情包)】
【我只是不甘心!想要给渣男一点惩罚!呜呜呜,帮帮我好吗?(委屈表情包)】
【呜呜呜,我太可怜了,工作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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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渣男辞了,约定好去他家乡找工作,没想到刚辞他就一脚踹了我……(大哭表情包)】
盛夏思考半晌,叹了一口气。
唉,早知道她就应该去学表演的,一个两个的都求着她去演戏。
她回复道:好吧,下不为例!
然后又点开另一个人的对话框,是小汪助理。
下午下班时间发的消息,他问:盛策展人,你家住幸福小区哪个单元啊?总裁让我给你送丝巾,我就忘了给你,正好路过你家这一片小区,我给你送过去吧?
她直接给小汪助理回了个微信电话。
天色黑了,浓墨的夜空中闪着几颗璀璨的星星,还有一个忽明忽暗的亮点,由左至右划过夜空,那是一架不知来路不知归途的飞机。
微风渐起,吹动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大树,草绿的树叶哗啦作响。
与此同时,幸福小区外面,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卡宴。
韩卓和祁佑白坐在后排,韩卓拿着一瓶高度烈酒,正往祁佑白嘴里狂灌。
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滚过性感的喉结,流进了领口大开的衬衫里,让人浮想联翩。
前排响起微信铃声时,小汪助理赶紧朝后排探出了脑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嘘——盛策展人来电话了。”
韩卓停止了灌酒的动作,凝神静听前排动静。
祁佑白是不沾烟酒的人,酒量差劲,现下脸颊发红,眼中雾蒙蒙地一片,眼看就要出声,韩卓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
“哦,好,好,不麻烦的,您说巧了不是,我女朋友家也住在这一片儿,就几步的距离。”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小汪助理又回道:“没事儿,真的不麻烦,我还是尽快给您送过去吧,不然我女朋友又要跟我闹别扭了,明天上班?那更不行了,酒店八卦的人太多了,让他们看见,又该胡说八道一通了……”
一分钟后,小汪助理挂断了电话,朝后排俏皮地眨了下右眼,比了个OK的手势。
“搞定!六号楼602,进了大门往右走,盛策展人就在门口呢,要小心点,别被她提前发现了。”
韩卓举起拳头,做加油动作,他邪魅一笑:“YES!”
然后他又去看一边已经快要神智不清的祁佑白,他用了大劲双手揉搓他的脸颊,然后轻轻拍了拍:“醒醒,醒醒,小白啊,你可争点气,加油一次就成功啊!”
前排的小汪看总裁那个样子很是担心,他知道总裁一般是滴酒不沾的,突然被灌这么多,哪能受得了?
“韩少,是不是灌的有点多了?总裁眼皮子都要打架了,别一会儿走到半路载绿化带里了,这还能完成重要使命吗?”
“哎呀,你懂啥。”韩卓也觉得他灌的有点多,但紧要关头他不能说丧气话,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
“没事儿,相信你家总裁,他可是个搞起事业来三天三夜不睡觉的狼人,区区半瓶白酒而已,对他来说洒洒水的事啦!”
小汪助理叹口气,满脸怀疑,但他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韩卓拍拍好友的肩膀,给他打开了车门,鼓励道:“记住我说的话哈,放低身段,放下脸面,脸皮厚点,关键时刻可以不要脸地强取豪夺!一定要称呼她为小宝贝,她一生气你就装可怜流眼泪,听见没有?”
祁佑白睁着懵懂的醉眼,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声音可爱的跟个小奶狗似的。
韩卓第一次见祁佑白九分醉的模样,他都快要笑死了,他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萌的模样,趁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举起不安分的右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就跟摸狗一样,最后拍下他的手臂,下达命令:
“去吧!皮卡丘!出发!下车!”
“六号楼602,别走错了啊!”
21. 死狗
六号楼的楼栋门大咧咧敞开着,门下一角被不知哪位住户挡了一块砖头。盛夏双手提着东西走进去,心道还挺方便的,不用再拎着重物到处找钥匙了。
她按下电梯,正巧听见大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因此在电梯内用手指一直按着开门键,等下一位住户乘坐,但大约等了30s,脚步停了,不见来人。
楼道是声控灯,没声音后,电梯外面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盛夏不免内心发毛,想了想,赶快关上了电梯门。
很快,到了六楼,她走出电梯,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盛夏还以为是小汪助理来了,打开屏幕一瞧,是盛军。
他说今晚他跟爸妈去林芳阿姨家了,林芳阿姨家的儿子结婚,他们去帮了帮忙,现在正在回家途中,街边碰见了卖雪糕的小商贩,问盛夏吃不吃雪糕。
“额……哎,不吃了吧,我减肥呢。”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盛夏问道:“你们现在在哪儿呢?我给你买了牛肚粉,估计等你回来都泡的不好吃了。”
“嗯嗯,好吧。”
盛夏挂断电话,然后把水果和牛肚粉放在地上,拿钥匙。
钥匙入锁,向左稍稍扭动,“嘎嘣”一下,门开了,与此同时,电梯“叮”地响了一声,电梯门打开,盛夏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很明显的一脚轻一脚重。
是对面邻居回来了?
他们这片小区,都是一梯两户。
盛夏没在意,把钥匙放入包里,转身低头弯腰,去拿地上的东西,可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
她移动视线,正要看来人是谁,刚看见了一双男士黑色皮鞋,声控灯就又灭了,世界陷入黑暗,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盛夏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心脏不由得突突直跳。大晚上的,撞鬼了不成?
她还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动作,双手慢慢松开了水果和牛肚粉的袋子,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大脑急速运转,思考对策。
突然,头顶的黑影向她倾倒而来,她不由尖叫出声,身体本能反应向另一旁就地翻滚了一圈,声控灯大亮,然后,盛夏以她最快的速度站起身,一脚朝着那团黑影的方向踹了过去。
只听一声痛呼,那个男人失去了意识,因为靠着墙壁,所以身体顺墙滑落,人低耸着脑袋坐在了地上。
盛夏就着灯光仔细一看,震惊出声道:“祁佑白?”
她心有余悸的同时,内心无语万分:“你怎么来我家了?小汪助理呢?”
对方没有回应,就像死了一样。
盛夏惴惴不安,走到跟前去,蹲下,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上她这里发酒疯来了?
她皱起鼻头,推搡了下他的身体,他就像没有支撑的尸体,要往一边倒。“哎哎哎”,她赶紧用手扶正他,让他稳稳靠在墙壁上,又用另只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心下一松,看来人没事,只是睡着了。
她使劲拍拍他的脸:“祁佑白,你醒醒。”
男人没有反应,脸颊通红。盛夏叫了他很多遍,他才勉强靠着最后一丝清醒,睁开了双眼,眸中醉意明显,他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认出了她,然后用手指着她,傻笑道:“夏夏,我的……小宝贝儿!”
说罢,脑袋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
盛夏太阳穴抽了抽,忍着一巴掌抽醒他的冲动,蹲在他身前给小汪助理打电话。
一个,两个……连打了五个没人接。
声控灯再次暗下去,盛夏拍了拍手,灯亮。这时,她目光一瞟,视线在他手腕上定住。
她的大红丝巾,系在他的手腕上,还被人系成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
所以……这就是小汪助理死活要在今天晚上给她送丝巾的理由?因为要夹带私货,顺便把祁佑白这个大活人送她这里来?
盛夏气笑了,好哇,她就说呢,为什么非要问她的具体家庭住址,合着他们几人联手算计她呢?
她站起来,黑着脸,给小汪助理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接电话,不接后果自负!
再次打过去时,这次响了有半分钟,有人接了,不过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韩卓。
盛夏一下就炸了,声音大的,在楼道里都响有回声:“韩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给我送个醉鬼过来?你到底灌了他多少酒?就差没翻白眼儿了,您也是真敢啊,就不怕喝死他?你们几个到底是想干什么……”
韩卓在那边低声下气:
“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啊,自从上次你俩大吵一架过后,他天天拿着你的丝巾躲墙角抹眼泪,睹物思人,眼睛都要哭坏掉了。唉,盛夏,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我真的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我和小汪?我们已经走了好远了,小白就交给你了啊盛夏,如果你实在看不惯他,你就给他扔外面去,看在你俩多年的情分上,记得给他扔在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好像有暴雨,那就这样昂,不说了,信号不好,拜拜……”
“喂?喂?韩卓你……”
对方挂断了。
耳机音筒里传来“嘀嘀嘀”的声音。
盛夏抓了抓头发,接下来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她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但眼前这个状况只能无能狂怒,“真是的,这……这让我把你弄到哪儿去啊?”
她皱着一张小脸,踹了地上这个神志不清的醉鬼一脚:“祁佑白,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损友啊真是的,把你扔垃圾桶里了你都不知道,唉……”
她叹口气,把自家的大门打开,先把客厅的灯开开,然后在手机上随便找了附近一家酒店,订了个房间。可是最头疼的问题出现了,她要怎么把他给运过去?
花了五分钟,盛夏尝试了N种方式,拽胳膊、扯衣服、搂腰……但很不幸的是,男人纹丝不动,站都站不起来。
平时看着他也高高瘦瘦的,怎么会这么重呢?
她头疼,思索着要不要去找邻居帮个忙,可邻居万一问起来,她该怎么说呢?说是同事?谁会信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如果再告诉她爸妈,那肯定少不了一轮盘问。
盛夏摇摇头,心烦意乱地否决掉这个办法,正在这时,微信消息又来了一条,是盛军发来的一张照片,满满一大袋雪糕,拍摄背景,就是她家的楼栋门口!!!
完了完了完了!她的心脏立马快速跳动起来,这下真的要完了,他们就要回来了!
盛夏紧张地手足无措,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马上做出决定。
先把祁佑白放倒,然后把人掉了一个方向,手伸到他的咯吱窝底下,拽着他就往家里拖。
她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同时眼角余光不断地朝电梯门看去,就怕突然“叮”地一声,那扇门忽然打开。
也许是危急关头能使人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用了不到半分钟,她把人顺利拖进家门里,然后小心翼翼把他放到地板上,再从他身体上方跨过去,第一时间先把大门关上。
……
前后不过三分钟的时间,电梯有了动静。
盛军提着一大袋雪糕,和盛父盛母在电梯内闲聊,六楼到了之后,他们走出电梯,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家门口的牛肚粉和水果。
盛父奇怪道:“夏夏回来了?这孩子,东西也不说拿进家里去。”
盛军接话道:“就是,什么坏习惯,看看被你们俩宠坏的好女儿。”
盛母在他身后,轻拍了一下盛军的肩背,嗔怪道:“可能是你妹妹今天加班太累,一时忘了。”
门口的地毯也是歪的。盛军小声嗫嚅了一声:“哼,偏心”,然后用一只脚,将地毯移回原位。
刚打开门,就见盛夏满头大汗,一脸心虚地小跑过来:“爸妈,哥,你们回来了?”
盛军目光阴恻恻的:“你干什么坏事儿了盛夏?”
盛夏不动声色,装得无辜:“哪有?我不过是把东西放门口,忘记拿进来了。”她擦擦头上的汗,装作去找袋子里的雪糕,“哇,有我爱吃的耶。”
盛军帮她撑开袋子,让她随意挑,盛夏随便拿了一根出来,甜甜地笑:“谢谢哥,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牛肚粉,快去吃吧,可能都快凉了你热一下。哦,对,我还买了些水果,爸,妈,都是你们爱吃的,快尝尝这个山竹甜不甜。”
盛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着,实则心思全都飘进了卧室内。
“今天上班很累啊?看你额头上的汗。”盛父从洗手间出来,给盛夏递过一条毛巾。
“没有,天气太热了,我提着东西走了一段儿路,累死了。”
盛母给她接了一杯水,心疼道:“下班晚了就打个车回来嘛,走什么,要不然明天开始你开你哥那辆车?”
“妈,你眼里还有你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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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吗?”盛军抗议。
盛夏摆摆手:“不用,让哥哥开吧,我今天是去小吃街逛了一圈,又走了好远才这么累。”她咕嘟咕嘟,一口气干完一杯水,然后一抹嘴角,把杯子递给盛母。
“妈,我赶紧冲个澡睡了啊,你们也快休息吧,很晚了。”
说罢,盛夏三步并作两步,回了房间。
盛军看着她急匆匆消失的背影,奇怪道:“爸,妈,你们说盛夏今天是怎么了?总感觉怪怪的……”
居然还甜甜的叫他哥哥唉?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盛夏关上房门,拍着自己胸口深呼吸,可怕可怕,就差那么一点,就撞上他们了!
她目光下移。
祁佑白还死死昏睡着,他躺在地上,死狗一般昏迷不醒,头发衣服被折腾的全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蹂躏过。
盛夏在心底暗骂韩卓一句,撸起袖子,认命地将他转移到床上去,这样万一谁进来了,还能用被子遮挡一下。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个一米八五的成年男性,骨架像钢筋水泥那般沉重,盛夏左拽拽,右拖拖,出了满身的细汗,才勉强把他东倒西歪地拽上床。
她解开外套,大喘着粗气,然后把卧室里的空调打开,稍作歇息后准备继续战斗。
谁知,“噔噔噔——”敲门声突然传来。
盛夏心下一咯噔,立马朝着门外大喊:“我在换衣服呢!别进来!”
她快速地将祁佑白的鞋子脱掉,藏进柜子里。
门外的人是盛军,他问她:“你还吃不吃这个雪糕了,要吃你就拿进去,一会儿都要化掉了。”
“我不吃了,你吃吧!”盛夏边回答,边跳到床上,胡乱地往里拖了拖祁佑白的身体,然后展开被子,从头到脚,将祁佑白整个人彻底掩盖住。
盛军站在门口还是不死心:“你换个衣服这么久吗?”
盛夏生气:“你干嘛?有什么大事明天再说!”
“我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过来拿个吹风机,你的功率大,好用,吹得快。”
盛夏跳下床,往后一看,简直太明显了,祁佑白手长脚长,那么大个人藏在被子里,任谁一看,都能猜出她床上藏了个人。
卧室房门又被敲响,“噔噔噔”,听在她的耳朵里,宛若阎王爷的催命符。
“换好了吗盛夏?我拿上就走了,要不然你开条缝递给我。”
盛夏没回应。
她灵光一闪,把衣柜里的所有被子、毛毯、四季的衣服全都拿出来,随意地堆在床上,堆了厚厚一摞。
被子里的人可能有点窒息,轻微挣扎了一下,盛夏照着他的身体锤了一拳,祁佑白又变得像死狗一样,没动静了。
然后她飞快地跑到洗漱间,把吹风机拿出来,将房门开了一条小缝,递给门外的盛军:“给你,好了吧?”
她作势关上房门。
“哎”,盛军用手一挡,上下扫她一眼,眼神带着怀疑,往里张望:“你不是换衣服呢?我看你也没换啊,是房间里偷偷摸摸藏什么宝贝了?”
盛夏翻个白眼,镇定道:“对啊”,她把房门开大些,让盛军将卧室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这不就是吗,我一年四季的宝贝。”
盛军见她指的宝贝是一堆破衣服,撇撇嘴,拿上吹风机,把手中的雪糕扔给她:“明天有什么重要行程,竟然让你把所有衣服全翻出来了?行吧,你快睡吧,不打扰了。”
盛夏看他走远,呼出一口气,关上房门,这次,她长了记性,将卧室门的门锁打开。
之后任谁敲门都吓不到她了。
锁住门后,她整个人脱力一般,瘫坐在地,双手撑着地板,手心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还蛮舒服的,抚平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慌乱。
她就着这个姿势思考,怎么顺利将祁佑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酒店去呢?绝不能让他在她的卧室里待到明日一早!
她想地入了神,丝毫没察觉,身后大床上,喘不上气来的祁佑白,竟被活活闷醒!
他靠着暂时的一丝清醒,掀开了身上堆成小山的被子和衣物,先是怔愣了几秒,然后,双眼通红、醉意似海,朝着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女人慢慢走去。
哪怕是醉成这个鬼样,他还记得脑海中,不知是谁对他说的那句———
脸皮厚点,关键时刻可以不要脸地强取豪夺,记得哈!
22. 一个吻
盛夏听见身后粗重的呼吸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祁佑白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头顶所有的光线,在她视线前方投下一大片阴影,她顿时察觉到不对劲,一转头,就对上了他充满情欲的双眼,像是有一把火在他眸中燃烧。
她仰头看着他,心里一咯噔,危机感霎时在她大脑中叫嚣。
两个人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就这样对视着,目光胶着着。可是明显一强一弱,这让盛夏觉得,祁佑白好像一只正在狩猎的猛兽,而她,正是被猛兽盯上的羚羊。
至于她为什么是羚羊呢?她也不知道。
大脑中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就是这种动物,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羚羊身体纤细轻盈吧,跟她一样,腿长,跑的快。
盛夏趁他不注意突然起身,没有丝毫停顿,起来就朝床的方向跑,打算从空隙之间逃出他的控制范围,可是此一时非彼一时,刚刚在过道上能顺利躲过去,那是因为有黑暗的掩护,现在呢?灯光大亮,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就不该把一个成年男性放在她的卧室里!假如老天爷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叫物业把这个醉鬼扔到楼下左转那个大垃圾桶里!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盛夏刚有行动的那一秒,祁佑白就朝她整个人扑过来,将她死死地压在地板上,双手还贴心地垫在她的后脑勺处。
最后,他两只手分别抓着她的手腕,高高举过她的头顶,牢牢按住。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片刻之间,她就成了猛兽口中的肥肉。
二人动静不小,撞倒了旁边的一个落地电脑支架。她有颈椎病,平时在家办公,都靠着这个电脑支架维持颈椎的续航时间,那是她的重要办公用品,她侧头瞄了一眼,见没有摔散架,这才又转过脸来,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身前这个危险人物身上。
她被他压制的死死的,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身上的重量让她喘气都有些困难,两具滚烫的身躯没有距离地贴在一起,这种久违的感受让她既熟悉又恐惧。
祁佑白明显还醉着,眼神中有一丝呆滞,全然不知现在身处何地,只一个劲儿地定定盯着盛夏的嘴唇看。
盛夏真是怕了他了,跟他商量,语气轻缓:“祁佑白,你弄疼我了,快放开。”
祁佑白不语,眼眸里的欲念渐深,像无边无际的海。
她很快便受不住这样炙热的目光,移开视线,一颗心悬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盛母的声音传来。
“夏夏,你怎么了?什么东西倒了?”
盛夏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儿,她尽量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对着门外喊道:“哦,没事妈,我……”
眼前一暗,一个柔软滚烫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盛夏呼吸一窒,瞪大眼睛,头皮发麻。这个若有似无的吻,带起了一串电流,蔓延至她身体各处。
他们二人的位置离房门很近,一门之隔,盛母就在门外。
“你怎么了?没受伤吧?”盛母问。
盛夏深吸一口气,祁佑白此时正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再次紧盯着她,所有视线黏在了她的脸上,她不敢再看他,可也不敢有什么反抗的动作,以免让门外的家人发现什么异样。
“我没事,妈我已经睡了你快去睡!”她加快语速,三秒之内说完话,担心身上的醉鬼又整什么幺蛾子。
果然,说罢之后,祁佑白又亲了一口,这次微张嘴唇,还伸出他濡湿的舌头舔了舔。除此之外,他的下面某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硌得她腿间生疼。(男主伸舌头舔了舔女主的嘴唇!!!,是嘴唇啊!!审核员大人你看清楚点!)
盛夏意识到那是什么,脑子一轰,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地愈发明显,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脸臊得发热,被这个醉鬼轻薄得面红耳赤。
她真是想刀了他!
门外的盛母又在说:“夏夏,我给你热了牛奶,你开一下门?”
盛夏先是恶狠狠瞪了祁佑白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别乱来!然后偏过头,躲着他想要把人吞吃入腹的目光,这才回答道:“不喝了妈,我已经躺下了我要睡了!”
门外的盛母走了。
盛夏全部注意力用来警惕身上这个醉鬼。
强攻?没有半点可能,越反抗,他压得越紧,男女体力悬殊,她没有半分胜算。求和说软话,倒是可以一试。
只不过,就在盛夏准备开口之际,祁佑白心满意足地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濡湿的嘴唇轻轻触碰着她那块皮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鼻尖喷洒的滚烫呼吸。
“祁佑白?”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盛夏很轻易拿回了掌控自己身体的主动权,然后使劲儿将他推开,发现男人已经闭上双眼,呼吸平缓地睡了过去。
原来喝醉酒跟患了羊癫疯一样,抽得一阵一阵的!
盛夏闭了闭眼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妈的吓死她丫的了,她还以为今天要折在自己家里头呢!
盛夏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祁佑白岁月静好地躺在地上睡觉,嘴角还挂着清浅的笑意,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他两脚,把他踹的在睡梦中小声痛呼这才收了腿。
该死的醉鬼!臭流氓!
入夜,整个A市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何时起了风,窗外大风呜咽,活像山精作怪。起初还有霓虹光线作陪,凌晨三点的时候,什么光线也没有了,就连路灯都熄灭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盛夏强撑着眼睛,去客厅转了一圈,家人全都睡得死死的。
她回到卧室开了灯,披了一件外套,又给祁佑白穿好鞋。她重重推了他几下,叫他:“祁佑白,醒醒,快醒醒。”
祁佑白睁开了眼睛,光线刺眼,他用一只手挡在眼前:“嗯……夏夏?”
听声音,这是还没彻底酒醒呢,盛夏叹了声气,问他:“你能站起来吗?我拉不动你,我们现在得去酒店了。”
“酒店?”
浑沌的思维里,祁佑白回到了五年前,他们趁着周末,去日照山看日出那个时候,前一天在大巴车上,盛夏跟他选了好长时间的民宿和酒店。
“酒店,订那个最好的,价钱最贵的酒店。”
盛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有你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要最好最贵的?”
呵,真想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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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扔出去!
祁佑白委屈道:“不行,得订最贵的,不然不干净。”
他不能让他的夏夏住不干净的酒店。
盛夏没搭理他,撇撇嘴,扶着他站起来:“站稳了啊,别摔倒,一会儿出去别说话!”
祁佑白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半身体靠着盛夏,盛夏很快就支撑不住了,凶巴巴道:“你别往我这里靠,我撑不住你,你自己扶着墙。”
男人委屈道:“哦”。
趁着夜色的掩护,盛夏很快把人弄到了酒店里,只是很不凑巧,她刚把他扔到酒店的床上,夜空中闪过一道闪电,撕破厚厚云层,轰隆一声,大雨降下。
这场阵雨来的又快又急,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窗外的羊肠小道上已经形成了一条小溪流。小道一旁,刚刚还昂首挺胸的嫩绿绿植,瞬间被风吹雨打,饱受折磨,不一会儿就弯下了腰肢。
没办法,走不了了,盛夏和衣而卧倒在了沙发上。就这样将就一夜吧,她实在太困了。
心中压着事情,人也睡不踏实。不到六点,盛夏睁开了双眼,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她往酒店大床上一瞧,祁佑白居然不在了。
她脑子一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坐起身,视线扫向四周,房间内空荡荡的,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盛夏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成年男女,还有旧情牵扯,同住一间房间,怎么想怎么奇怪。
目光下移,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被人盖了酒店的空调被,沙发太小,被子大半拖在了地上。
是谁给她盖的,不言而喻。
她把被子抱起来,扔去床上,然后去洗漱间洗了一把脸,用一次性毛巾擦干,脚步朝外走去。
她爸每天都有散步的习惯,天天雷打不动五点半起,六点半锻炼完身体回家,七点的时候就会叫全家人起床吃早饭。
她需要在七点之前赶回去,要不然,她一个单身女性不好交代。
没想到盛夏刚把手放到门把上,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祁佑白没想到她已经醒了,还就站在门口,眼神讶异了一秒,然后别开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给你买了早饭,吃点再走吧。”
他路过盛夏,径直往里面走去,把早餐放在房间内的桌子上。
盛夏怔怔看着他的身影。
他全身西装皱巴巴的,因为醉酒,脸色并不太好,发白,没有血色的那种白,头发有些乱,唇周还有淡淡发青的胡渣。但单手插兜,长腿一迈,走出了一种贵公子的矜贵清冷之感。
盛夏用语言描述不出来,五年前还是学生的祁佑白,虽然给人的感觉和大学里其他男生不太一样,但区别不会如此明显。现在的他,无论何时何地,往人群里一放,都明显的出挑。
这种出挑,不是单纯的因为身材和相貌上的优势,才显得他多么与众不同,而是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那种气质,一看就是已在高位浸染多年的富家公子哥。
生活的苦难是会刻进人的灵魂深处的,盛夏在想,像他们这种从来不需要为了钱而奔波的阶层,是不是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无聊呢?
所以才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来纠缠她这个前女友。
23. 回忆:毕业典礼
盛夏给盛父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去找冯知笑,会直接在她家里吃早饭,就不用做她的那份了。
没回,可能是还没看见。
她收起手机,坐在桌子前,随便吃了一点。是她上大学时,早上最喜欢吃的蟹黄包和蘑菇肉烧卖。
盛夏边吃边恍惚,好像重新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那时,祁佑白回回带着早餐来找她,都会说:“夏夏,明天给你带别的吧?你已经吃了好多天了。”
而盛夏总会撒着娇拒绝:“我不,还没吃腻呢,再让我吃几天再换别的。”
那个时候舍友都很羡慕她,有这么个大帅哥男朋友,还天天给她送早饭。盛夏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谦虚道:“这没什么吧,大家不都是这样谈恋爱的?隔壁宿舍那个谁谁谁,她男朋友天天给她点外卖。”
有个舍友说:“那不一样的。”
盛夏问她哪里不一样,她说:“夏夏,大学生的早餐啊,你想想这个含金量,没课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爬不起床来,谁能天天吃上早餐一顿不落,还能保证自己的女朋友也能吃上早餐的?只有你家祁佑白,隔壁宿舍那个谁,她男朋友点了几个月外卖已经不点了,很少有人能一直坚持下去的。”
“虽然只是一顿不起眼的早餐,可是里面能看出来的东西可多了,比如,祁学霸的自律,对你的关心,这份关心可不是追求漂亮姑娘的短暂关心,而是时时刻刻把你放心里,把照顾你当成一个自己的生活习惯的关心……”
他给她送了多久的早餐来着?至少也有两年了,一天不落,不管下雨下雪还是下冰雹。吃完早餐,她还会跟他一起去图书馆,自从跟他谈了恋爱,她大四的时候成绩最高考到全校前十……
盛夏从回忆中走出来,用余光瞄了一眼对面的人。
他双手交握,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
祁佑白清冷的嗓音里带有宿醉的沙哑。
他其实根本没吃,他不是常饮酒的人,昨晚喝的酒烈,且超出了他能承受的程度,此时胃部隐隐作痛,一点胃口都没有。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气氛又沉默下来。
几分钟后,小汪助理敲响了酒店房间的门,他给祁佑白带了一身崭新的西装和剃须刀等生活用品。
他站在门外,没进来。
祁佑白拿着东西,去了洗手间,家里的电话正好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她接起。
“喂,爸,我去笑笑家了,没什么事儿,今天不是休息吗我去找她玩儿,嗯嗯,我正吃着早饭呢,饿不着我……”
祁佑白收拾好自己后,重新变回了那个西装没有一丝褶皱,英气俊朗的总裁。他打开洗手间的门,往外走了几步,对上盛夏的视线。
她看着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
祁佑白点点头,轻手轻脚将换下来西装放到沙发上。
“爸,那我就先挂了。”
盛夏挂了电话,拿桌子上的纸巾清理嘴边的油啧。
“不吃了?”
“嗯,我吃饱了。”
盛夏站起身来,也走到沙发旁,去穿自己的外套。
祁佑白在她身边看着她,不发一言,但那眼神,分明就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讲。
久别重逢的旧情人,如果两个人能大大方方地交谈还好,最怕的就是,有人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另外一个人欲言又止,那样一准会将双方统统卷入过去的情感纠葛中。
盛夏不想把气氛搞得怪怪的,她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问他:“怎么了?”
祁佑白稍稍抬起下颌,露出下颌骨流畅凌厉的硬朗线条,想了想,郑重地邀请她:“能陪我去附近走一走吗?”
“可以,不过……你待会儿没事情吗?”
能当上总裁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没双休的,周末加班节假日出差,那是家常便饭。
祁佑白抬起左手,看向腕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铂金表,说道:“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盛夏点点头:“那就走走吧。”
他们去了附近的情人湖。
两个人事先都不知道这湖叫这个名字,直到他们在步道上并肩走路时,看到了湖边立着的一块木质牌匾,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这就是湖边小情侣多的原因。
对祁佑白来说,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作为领导层的基本素养,所以他只是稍稍别开目光,便当作什么也没看到般继续前行。
而盛夏却有点尴尬,因为周围黏黏糊糊的有情人实在太多,走几步便能撞见一对亲亲抱抱的连体婴儿。
但她毕竟不是二十岁出头情绪都写着脸上的小姑娘了,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她盛夏活到今天,什么尴尬的事没经历过?特别是在祁佑白面前,能出的丑几乎都出尽了。只不过是跟前男友在情人湖边散个步而已,有什么的?
想到这里,她也老神在在、风轻云淡起来。
沥青混凝土铺就的柏油步道上,还有骤雨初歇的痕迹,地面上是湿的,但是无积水,平日里路面飞扬的粒粒灰尘,也被空气中的水汽压了下去。
此时刚好七点过半,凉风送爽、温度宜人,空气中带有湿润泥土的芬芳,两旁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停了一排早鸟,叽叽喳喳,好似在合唱一曲缠绵缱绻的情歌。
祁佑白挑了一处人少的地方,一旁有专供游人休憩的躺椅,但是两个人都默契地没落座。
盛夏在此处站定,望向远处平静深邃的湖水,太阳东升投射过来的光线是金色的,照在湖面上,显得波光粼粼。
祁佑白最先打破了沉默。
“夏夏。”
“嗯?”
“你当初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祁佑白的目光落到盛夏的脸上,细碎的阳光洒进她的眼眸中,像碎钻,亮晶晶的。
一缕清风正好在此时吹来,迎面拂在他的面庞上,祁佑白顿感快意。五年了,他终于站在她的面前,问出了这个梗在心头多年的问题。
曾几何时,他还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揭晓这个谜底。
等了半晌,盛夏良久无言,祁佑白看着站在他身旁,紧锁眉头,陷入沉思,明显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女人,换了个方式发问:
“或者说,当初让你下定决心离开我的那个原因是什么?那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个问题明显要好回答的多。
因为导致情侣分手的原因太多了,先前累积的误会,后来发生的矛盾,性格、家境,等等等等,甚至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难过瞬间,都能够成为促成二人走散的理由,真的要细说的话,那盛夏还不知一时该从何说起。
可如果问她,下定决心离开他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做最终决定时,那个让她痛苦的原因,那盛夏就算已经到了白发苍苍、耄耋之年,她都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她想要结束这段关系时的难过心境。
她开了口:
“你还记不记得毕业典礼那天?”
“毕业典礼?”
“嗯,那个时候,你是咱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坐在第一排……”
A大人才济济,盛夏只是一个从小镇出来的姑娘,学习天赋一般,就算后面几年有祁佑白的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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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和监督,她的成绩也只是位列中上游水平而已,跟祁佑白这种一学就会,随随便便参加个比赛就能在全国大赛中拿个第一的人,是天差地别的区别。
她从与祁佑白恋爱的第一天起,“不般配”这三个字,几乎总是萦绕在她耳边。而且很多人惯会欺软怕硬,只会在祁佑白背后,独自面对她时,才敢这样轻易嘲讽。
毕业典礼那天,又是一样的情形。A大理工专业是强势专业,她一个文科生,学院位置被学校排在了最末尾。
祁佑白上台领奖发言的时候,底下女同学们疯狂尖叫,校长拿着话筒连连说了三声“肃静”,才将将维持住秩序。也就是这时,盛夏前排的两名女生窃窃私语起来,话里话外地在贬低盛夏,奇怪学校里成绩又好人又漂亮家境还不错的美女那么多,为什么祁佑白偏偏选了她。
坐在盛夏身边的舍友也听见了,替她抱不平,拿着手中的矿泉水瓶使劲敲击了两下她们两个的座椅靠背,两个人没想到说人坏话被正主听见了,对视一眼,假惺惺地道了个歉。
后来,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结束,学校各大领导分别上台讲了几句,讲话的最后,说,为了欢送他们这届毕业生,祝福他们前程似锦,学校精心准备了舞蹈节目。
就这样,全场气氛来到最高潮。
一群个子高挑、体型纤细、模样标致的舞蹈学院小姐姐,穿着颜色统一的碧色古典舞服,从台上两侧小跑出来,在烟雾弥漫的台上,甩起仙气飘飘的水袖,刚柔并济、身韵合一。
舞了大约一分多钟后,音响里的调子徒然一变,台上众人甩开裙摆齐齐旋转起来,接着,全场灯光一暗,整个礼堂突然伸手不见五指,但黑暗仅仅持续了几秒,正当台下观众们议论是不是停电了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台上一束柔和的白光瞬间直直打了下来———
伴随观众席间疯狂的尖叫声和台上亮起的灯光,盛夏看到,舞台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位蒙着红纱,穿着水红舞服的主舞,她是碧叶中间的一点红,从光影中出现,迈起轻盈的步伐,翩翩起舞,瞬间成为在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霎那间,台下掌声响起,如雷贯耳,经久不息。在全校男生女生的叫喊声中,面纱落下,露出了主舞明眸皓齿的容颜,一举一动风情万种,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就连盛夏都看呆了,坐在座位上,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好美。”
周遭的其他校友看到这一幕,更是瞬间炸开了锅,他们认出了主舞是谁,纷纷在底下交头接耳———
“怎么是秦雨?她不是艺院的吗?”
“对啊,她怎么跟舞蹈学院的人在一起跳舞?”
“我以为她只会画画呢,没想到跳舞也跳的这么好!”
“太美了!果然是女神级别的,不愧是跟理学院的祁学霸传过绯闻的人,他们才像一对的啊!”
……
那一刻,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坐在黑暗中的盛夏,心中酸涩万分。
旁边的舍友对视一眼,心疼地想安慰安慰她,但盛夏怔愣地坐着,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秦雨,看到她正在台上与所有人手拉着手,微笑着,弯腰鞠躬对着观众席谢幕。
闪闪发光,果真像女明星一样耀眼。
那是盛夏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心底那个魔鬼一样的声音——
“承认吧,你就是嫉妒她、羡慕她,想要成为她。”
“她才是那个与祁佑白登对无比的人!”
是啊。
盛夏承认。
她确实嫉妒她,羡慕她。
不过,她就是她,她才不要成为任何人。
24. 回忆:假照片?
“所以,你是因为……自卑……”
祁佑白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说不下去了。盛夏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个小太阳,又可爱又活泼又开朗,长得还漂亮,她是他认识的女生里,最好最好的一个,她为什么会自卑呢?
他有点心疼。
“自卑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啦,因为它会在我和你恋爱的时候折磨我,让我变得不开心,让我变得没自信,让我变得不再像我,嗯……这么说起来,自卑其实算我们分手的根本原因,但是,回忆起当初,我最痛苦的时候也还是舍不得跟你分开。”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一张照片。”说到这里,盛夏抬眼对上了祁佑白的目光,定定看了几秒,又移开目光,这才又继续补充道:“是一张秦雨亲吻你的照片。”
如一道惊雷,劈在祁佑白的心间,他简直要笑出声来,因为这句话特别的荒谬。
“不可能”,他摇头失笑,眼神震惊又质疑:“我跟秦雨清清白白,我只是把她当我的姐姐,虽然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在我这里就是一个家人,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我跟你解释过啊,因为我身边没有其他女性,所以从小到大,很多人都喜欢乱传我们两个人的绯闻……”
祁佑白有些慌乱,急切地解释起来。
近几年,能让他大失冷静,乱了阵脚和分寸的人不多了,除了奶奶,只有盛夏。
盛夏看着他这个样子,淡淡笑起来,她是真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赶紧把话说完整:“是一张你穿着高中校服,趴在书桌上睡觉,然后秦雨湿着长发偷偷亲吻你的照片,看背景,应该在你的卧室。”
“不可能!你诬陷我,这照片肯定是P的!”
祁佑白生气地下了结论:“指不定是谁作假,伪造了一张照片离间我和你的感情呢?你怎么能这样轻易相信?哪怕是生气地找我吵架,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呢,都好过一句话不说就把我甩了啊?”
他思考半响,又点点头,现在才想明白了一切:“我说呢,我说你怎么会给我写下那一封不知所云的信,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怀疑我喜欢秦雨的原因?也是你给我的信笺里,祝福我和我真正爱的人在一起的原因?”
盛夏点点头。
祁佑白快气疯了,牙关都要咬碎了,这五年以来,他一直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直觉得肯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冷落了她,就像韩卓说的,不会哄女生欢心,不会说情话,所以让她没有安全感。
记恨她的那些年里,他也曾经把所有责任推卸在她的身上过,怀疑她的真心,断定她是一个不知道珍惜,随意玩弄他人感情的坏女人。可是他做了种种假设,偏偏没有想过,他们二人之间竟然出现过这么荒谬的一张照片!
看着祁佑白气得不轻的样子,盛夏反而笑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祁佑白,你先别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怎么能不急?合着被人用这种荒唐的理由甩掉的人不是你!你知道我被你分手之后的心情吗?知道什么叫心碎的感觉吗?知道我在你家门口守了整整三天三夜,然后邻居告诉我你已经搬家之后那种痛苦吗?我觉得我就像一条狗被主人抛弃了,我整个世界都灰暗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幸福了……”
盛夏看着祁佑白发红的双眼,笑不下去了。
五年了,她早就已经走出失恋的阴影了,他还活在被她伤害的痛苦里吗?
她以为再次谈起当年的所有过往,他们两个人都会笑着释怀,可是,他居然还留在过去?
她不禁有些动容,眼睛慢慢有了泪意:“对不起,是我错了,当时我脑子可能抽了,一个人躲角落里哭来哭去,嫉妒来嫉妒去,就是没有鼓起勇气去问你一句。”
祁佑白并不领情:“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安慰!盛夏,你这人表面上乐呵呵的,看起来心软无比,实际上比谁都心狠手辣!”
“我们以前明明相处的那样开心,你随时都可以问我一句的,为什么偏偏非要憋在自己心里胡思乱想呢?你问都不问,单方面就判了我死刑。”
盛夏叹口气:“其实我也想过问你的,但是那个时候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然后……反正后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他一抹眼睛,把脆弱拭去,然后问她:“还有呢,还有原因吗?就因为那一张假照片吗?”
不等她回答,他继续道:“盛夏,你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次。我跟你谈恋爱期间,没有出过轨,甚至你就是我至今为止,唯一爱过的人,我的初恋是你,想结婚的对象也是你,从来都是你、只有你,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第三个人!”
盛夏的眼泪有点收不住了,鼻子有点发红,她低下头,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这代表我也没有爱错人,以后在梦里梦见你,也不会总是梦到你爱上别人的情景了……”她叹口气,说不下去了。
太阳越爬越高,湖边的风不知何时成了暖风,温度渐渐上来,取代鸟叫声的,成了蝉鸣。
两个人都哭了,各自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祁佑白开口问:“还有呢?还有什么,一次性把话说完。”
盛夏看他一眼,重新陷入回忆里:“那张照片,应该不是假的,照片的主人也不是别人,而是秦雨……”
当年毕业典礼前一晚,韩卓、徐贺轩还有秦雨,找他们两个聚一聚,她们两个女生去洗手间的时候,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不小心撞到了秦雨身上。
秦雨那天穿了一件香槟色的公主裙,手中拿着一个同色系的手拿包。
小女孩儿疯跑过来的,一下把秦雨撞到了地上,女孩儿妈妈就在旁边,第一时间去扶秦雨看她受伤了没有,而盛夏捡起了秦雨的手拿包,正想过去问问秦雨有没有事,一张照片从她的包中滑落了出来。
事后,女孩儿妈妈和女孩儿道了歉走了,洗手间洗手台前,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秦雨看到盛夏手中拿着的照片,愣了一秒,但是眼神中却并无慌乱,而是淡淡笑着,让盛夏把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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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还给她。
盛夏觉得她不可理喻,没好气地质问道:“你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这张照片吗?”
亲了别人的男朋友,结果一点心虚都没有?还堂而皇之地让她把照片还给她?
秦雨见盛夏不想还,直接上前一步夺过来,面上仍然是笑意盈盈的温柔模样,她慢条斯理地把照片重新放回手拿包中,然后抬起头来直视她,说道:“为什么要向你解释呢?这是高中拍的,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现呢。”
……
盛夏当然知道,秦雨是祁佑白并无血缘关系的姐姐,祁佑白跟她谈恋爱期间,也从来没有对秦雨有过半分逾越之举。
可是祁佑白很少对她提他的从前。
问起他的家人,回答就两个,奶奶和秦雨这个姐姐,这让盛夏怎么能不多想?
秦雨率先离开了洗手间。
盛夏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洗了一把脸。那会儿是个燥热的夏夜,与秦雨对峙寥寥几句,就让她浑身出了一身热汗。
冷水带走心头的烦躁与不安,盛夏的脸上挂着水珠,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等她再次回到座位上时,人已经恢复了冷静。祁佑白被韩卓和徐贺轩灌了几杯酒,这三个人也不知道趁着她离开的时候聊了些什么,情绪明显比往常兴奋。
韩卓和徐贺轩这个时候,对她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一口一个嫂子叫着,特别是韩卓,说话特别贫,向她打听她毕业之后的打算。
盛夏兴致缺缺,随口应付了几句,在韩卓喊她嫂子的时候,抬眼去观察坐在徐贺轩身边的秦雨。
她仿佛像个没事人一样,事不关己,和身边的徐贺轩悄悄说着话,好像刚刚在洗手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盛夏看不懂她,又移开视线落在身边的祁佑白身上。他脸颊有淡淡的红晕,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见她看过来,他对着她微微一笑,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盛夏心里百感交集,气氛正好,她不想扫了他们的兴,她想,那就事后再问吧。
聚会结束,分别的时候,三个大男人又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几句,盛夏和秦雨各占一角,沉默站着,像两个陌生人。
祁佑白和他们一一告别,正当盛夏扶着醉得不轻的祁佑白朝学校走的时候,秦雨喊住了他,让他有空回老宅看望下奶奶,别有了女朋友只顾着谈恋爱了。
她是笑着说的,其他人都只当是打趣,就连祁佑白都这样认为,可看到那张照片的盛夏,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却觉得讽刺万分。
回程路上,盛夏的情绪低落下来,如果是平时,祁佑白肯定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但是他喝醉了,困得要死,明天一早还要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呢,盛夏把他送到了宿舍楼下,叫他的舍友下来把他弄了回去。
正逢毕业季,大四的毕业生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很多耍酒疯的,还有抱在一起边亲边哭的小情侣,盛夏一个人走在路上,觉得特别滑稽。
哭什么?知道毕业即分手吗?
25. 尘埃落定
盛夏回到宿舍一夜没睡,越想越觉得难过,可她也明白,她难过的地方,不单单只是那张照片。
她与祁佑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失衡。不知不觉中,她变成了多愁善感,自卑又拧巴的人。
她不喜欢眼前这个自己。
一想到问起秦雨和他的过去,他就寥寥几句应付过去的样子,盛夏在心里恶劣地想,没准儿两个人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虽然对外自称姐弟,但毕竟没血缘关系,姓也不同,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青少年时期的男女,春心萌动的那份暧昧最让人刻骨铭心,那张照片的存在自然也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祁佑白对秦雨很冷淡,可是事实不能只看表面不是?
也许像祁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接受不了祁佑白和他名义上的姐姐这种恋情关系呢?对秦雨冷淡就是为了避嫌呢,这都不是没可能的。
黑夜会滋生人的负面情绪,难过与失望愈演愈烈,盛夏越想越觉得合理。
于是她哭着,打着手电筒,在宿舍被窝里偷偷给他写了一封祝福信,这是她留给他们之间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觉得她误会他了,那看到信之后,肯定会来找她解释,那时,她再重新考虑这段恋爱关系也不迟。
可是没料到,在毕业典礼上,秦雨跳舞结束,从旁边的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整个人直接摔下去,小腿骨折,因为她是主舞,头上戴的头饰最多,尖锐的饰品在她眼角深深划了一道,脸上都是血,左眼瞬间睁不开了,不知道伤到眼睛没有。
这个意外把在场的所有领导都吓了一跳,台上的主持人不得不先暂停讲话,第一排坐着的学生纷纷跑去帮忙,祁佑白打横抱起秦雨,从礼堂的侧门跑出去,后面还跟了一位老师,是秦雨班级的辅导员。
毕业典礼不能中断,插曲过后,礼堂内又响起来主持人说话的声音,可是盛夏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她坐在后排,前面乌泱泱围了一圈人,她也看不太清楚情况,不过在她加了许多想象和听了旁人添油加醋的说法以后,就像亲眼目睹一般,祁佑白冲过去英雄救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就像播电视剧似的,清晰无比、历历在目……
时间回到五年以后。
情人湖边,盛夏说了很多,从她的视角出发,她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心里想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祁佑白。
“那天我等了你好久,典礼结束之后,大家纷纷回宿舍告别,然后拿着行李各奔东西,我留到了最后,我给你发了短信,也发了微信,还打了电话,但就是找不到你。当然了,我承认我有作的成分,我在跟你赌气,我知道你当时肯定有急事,秦雨摔得重,我还听别人议论,有人说她伤到了眼睛不知道会不会失明,可是,那关我什么事情呢?”
盛夏笑笑,看向祁佑白:“是不是觉得我挺恶毒的?”
祁佑白看着她,眼神中只有心疼,没说话。
盛夏也不在意,又继续道:“那是我给你留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抛下秦雨来找我的话,我可能也不会跟你分手。可是我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肯定不会抛下她不管不顾,哪怕她不是你家人,而是一个你的普通朋友呢。所以,祁佑白,我存了故意折磨你的坏心眼儿。”
“我那天一直等到晚上你都没回来,我就去了男生宿舍,把那封祝福的含含糊糊的信,放到了你的书桌上,然后第二天一早,拖起行李箱就往公交车站走了。后来,回家路上收到了你的回复,你说,秦雨伤到眼睛了,需要做手术,你把她送到了市里的医院,事情太多了现在才看到我的消息。你还说原计划先取消,本来毕业典礼结束之后让我等你,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的,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而且我……”
盛夏想了想自己当时的状态,用拧巴两个字来形容自己。
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退出了他们两人共同所在的所有群聊,把他的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她果断又干脆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那会儿年轻气盛,我也很不成熟,其实咱们之间的许多误会,只要我再多信任你一些,不要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贬低我的话,不要那么自卑,相信我自己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女生,然后想不通的事情开口直接问问你,我们应该也不会有那样一个结局,就算是分手,最起码我们可以分开地体面一点。”
“可是我当时,不够成熟,也没有太多智慧去处理我自己失衡的内心。我陷入了觉得自己比不上秦雨,也配不上你的自卑情绪里,删除你的联系方式,除了有折磨你的意思,也有折磨我自己的意思,我怕我自己放不下你,我怕我想起你对我的好,我会忍不住原谅你……可能我脑子真的是抽了,现在年纪大了,再回过头来看从前,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我以为我果断地放弃你,就能够赢回一局似的,就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自尊心……”
说着说着,盛夏自己把自己说笑了,不过眼睛红红的。
祁佑白眼睛发酸,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双眼,缓了缓,闷声说:“还有呢?”
其实盛夏讲的都差不多了,还有的小事情,她有些早忘了,不过也没必要说,无非是旁人碎嘴八卦她和祁佑白还有秦雨的时候,她受的那些委屈。
因为祁佑白和秦雨,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解释过他们两个人的过去,因为不是亲姐弟,就算祁佑白再怎么澄清,恶意猜测他们两人关系的人也大有人在,更别说,秦雨摆明了对祁佑白别有居心,不然不会有那张照片的存在。
那张照片四个角都有些弯折了,背面也有泛黄的痕迹,一看就是被人随身戴在身边多年,不可能是假照片。
盛夏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羁绊,可是她现在早就不在意了,准确的说,是她分手以后,想通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她确实,彻彻底底放弃他了。不是他有多么不好,相反,他非常非常好,他可能是自己这辈子能遇见的男人里面最出色的了。她也不是还在怪他,她早就不怪了,后来想起他的每一天,盛军跟她说起小祁的每一次,她都衷心地祝愿他,能够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里,幸福地过他的一生。
但是,她也是真的早就把他抛到脑后了。
那个时候,她不想让自己陷入一段让她不开心且不健康的关系里,所以哪怕就算误会了他,她也从来不后悔跟他分手。
“是我的错,我应该更细心一些才是,我不知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受过那么多的委屈,那个时候你经常会失落,我问你为什么不开心,你说你专业成绩又没考好,我这个傻子居然还真信了,呵,我真蠢,我以为把你照顾的好好的,然后拉着你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就会为你解决烦恼……”祁佑白双眼通红,嗓音发涩道。
盛夏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说这些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你明白吗?其实就算没有秦雨,我们可能也走不到最后,因为……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前,分手的念头就已经在我心中盘旋了。”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释怀当年的那些事情,我的目的并不是想让你难过后悔自责的。对我而言,你已经是个非常合格的男朋友了,真的,我说的是我的真心话,虽然咱们刚开始的时候,你明显不喜欢我,但是后来,你对我越来越好,跟你在一起之后,你几乎承包了我们约会的所有花销,没让我为生活费发过愁,还天天督促我努力学习,金钱、时间、精力、耐心……你统统给了我,祁佑白,我是真心地感谢能遇见你,甚至这么多年了,你还能一直记得这份感情我真的挺惊讶的,所以,不要怪自己好吗?”
虽然盛夏一遍遍地在说着他的好,说着让他不要责怪自己,可是祁佑白的一颗心却越来越沉,哪怕说起当年这些事情她生气地骂他几句呢,都比用这种已经原谅一切的语气叙事往事好的多。
盛夏继续说道:“是我自己内心不够强大,是我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跟你分手之后,我进入了职场,作为一个新人,我也遇到过很多类似的恶意,谣言啊,诋毁啊,还有别人的看不起或者是嫉妒啊,太多了,这样的东西,这其实是每一个女生的必修课吧,躲不开的。”
“后来我才开始渐渐明白,我不能总是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我不能因为在恋爱里受了委屈,就去怪在并不知情的你的身上,我也不能总是要求你将我保护的密不透风,一旦你没有达到这个要求,我就无理取闹地让你猜我的心思,然后去折磨你也折磨我自己。我总要学会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恶言恶语,我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去屏蔽外界的声音,去维护自己内心的平静,我需要自己给自己力量,不管是谁不看好我,我都得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我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
就是可惜,她明白这些事情,已经是分手之后的时候了。
这些年,她凭自己的努力,在工作上小有所成,凭自己的努力,还清了家里房子的部分贷款,她的生活里虽然有很多辛苦的时刻,可是那种充实的感觉,让她觉得幸福,她阅读了很多心理书籍,平时没工作的时候,就去学习和修炼自己,她开始重新自信开朗起来。
她开始重新觉得天空好美,觉得一朵普普通通的花朵是生命奇迹,她重新找到了自己,有了让自己快乐的能力。
不过回头想想,她确实欠他一句道歉,分手那天没给他一个体面且尊重的告别,她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折磨了他那么多年。
在C市偶遇他,后来又在珍宝公司得知他就是新来的大客户的时候,她还以为他跟秦雨早就在一起了呢。那会儿她还在心里感叹自己的大度,觉得自己把他甩了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两个有情人了。
她以为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后来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呢,可是居然,是秦雨的一厢情愿?
现在说开一切之后,她开了上帝视角,再分析之前的事情时——自她进君礼以来祁佑白对她存的那些小心思,好几次暗戳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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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跟她示好,她跟王柔嘉起了冲突,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维护她,还有那天在他办公室跟他吵的那一架……盛夏前后一联系,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他对她什么意思,就已经非常清晰明了了。
可是没办法,时间不会重来,他们之间,无论是谁的错,错过的这五年,是实实在在的。
太阳已经快爬到头顶了,湖边散步的人都快走的差不多了,今天天气非常热,看天气预报,据说是立夏以来,温度最高的一天。
小汪助理原本在二人后面远远跟着,可是他越来越急,不停地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终于,九点多的时候忍不住小跑过来,在离了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站定。
“总裁,时间到了,一会儿还要参加上城古堡开发的会议,再晚点就真的赶不过去了!”
祁佑白盯着盛夏,他还有许多话想跟她说。
盛夏看着他,对他一笑:“没事的,咱们的事改天约个时间也还能继续说,工作要紧,你快去吧。”
祁佑白的眼眸中藏了许多情绪,因为哭过,现在还有些泛红。
他想起了从前。
由于童年的经历,他特殊的家庭环境,这导致他从来都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爱情,而盛夏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纯粹是个意外。
那天,他刚被祁家的夫人从头到脚羞辱过,虽然那种将他踩进尘埃里的恶毒咒骂他从小听到了大,可是不知为何,那天他就是很伤心,他想起了他那意外去世的母亲和生父。
他走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寻了一处石凳坐下,天空飘着细雨,而此处空无一人。
虽然很伤心,可是他流不出眼泪来,可能对于这种情绪,他的身体机能早已习惯,他表达不出悲伤来。他就这样静悄悄地坐在那个地方,一直待到太阳下山。
雨势越来越大,在他眼前形成了一道雨幕,他任由悲伤和沉寂将他包围,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双白色的鞋边被贱了泥水的女士球鞋进入了他的视线里。
头上的雨突然停了,他抬起头,发现一个窈窕俏皮的漂亮姑娘将他纳入了自己的雨伞之下。她留着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白皙的面庞上有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仿佛天光落在了她的眼眸里,闪耀无比。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同学,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啊,要不要跟我谈个恋爱开心一下呢?”
他的生活,就是一潭平静的死水,而她,宛如巧合之下,透过层层乌云,照进潭底的一缕光线。那个笑容,祁佑白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掉,是那么的明媚、夺目,又饱含生命力。
他想,不如就试试看,她能为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开始,是那么的轻易又偶然。当时的他绝对想不到,她能给他带来那么多的惊喜和快乐。他开始第一次想试着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
祁佑白站在盛夏的对面,定定地看着她,听到她说的那句“工作要紧,你快去吧”没有应声。
他又想起他们恋爱结束的最后那一天。
他和秦雨的辅导员把她送去了校医院,又得知伤的太重,校医院处理不了,需要马上转去市里的大医院,否则耽误久了眼睛可能留下永久的损伤。
出于道义,也出于这么些年将秦雨看作家人的原因,他忙得像头骡子,整夜没有休息,直到将她以最快速度送到了专业的医生手里他才安心下来,才有功夫去处理其他消息。
他带着一身疲惫,一边去缴费处交钱,一边向盛夏说明这里的情况,可是没想到,她那边久久没有回复,等他发现她把他拉黑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学校里面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他找不到她了,似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这么些年,他在盛夏身上吃过许多亏,他现在非常没有安全感。别看她现在说的话好听,什么工作要紧,有许多机会,有许多时间,明天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会怎么样呢。
亲身经历告诉他,机会来之不易,有些事情不及时解释,那可能一辈子就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漆黑的眼眸越发深沉,直勾勾地看着她,问道:“夏夏,虽然不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可是我肯定会查清这件事情,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向你保证,我对秦雨绝没有半分心思,你信吗?”
盛夏没有犹豫,郑重地点点头:“嗯,我信你。”
阳光透过头顶枝繁叶茂的枝叶,在他们二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斑,暖风里,祁佑白坚定又轻声地问道:
“那……你愿意……再给我们两个人一次机会吗?五年前,我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我小时候的家,也是我真正的家。之前不对你解释我跟秦雨是如何做了姐弟的,是因为那涉及到她的隐私,我也不想把我的过去随随便便暴露在众人面前。可是毕业那天,我想带你回家的意思,就是想要跟你求婚的。五年前,我们两个人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断了缘分,如今我还想把它续上,你,愿意吗?”
26. 026
上城古堡开发的会议,在C市召开,C市有许多贫困县乡,为了响应政府号召,作为商界卓越的青年企业家代表,祁佑白投资了几个景点开发项目,目的是带动C市旅游业的发展,解决一部分人就业问题。
虽然前期投入巨大且回报有限,但却是难得的建立良好口碑、与政府搞好关系的机会,因此整个君礼高层都非常重视此次会议的出席。
从情人湖一别之后,祁佑白紧赶慢赶坐上了向C市出发的专车,但人就像是没了支撑力的纸人,脸色木然得使人发怵,走路脚步虚浮、绵软无力。
小汪助理坐在副驾,担心地频频朝后排张望。
他虽然没听到盛策展人最后那段答复,但看自家总裁的状态,不难猜想她说了什么。
原以为总裁只是伤心过度、精神不济,可过了一个小时,抵达C市之后,小汪助理和开车的司机小吕,都琢磨出不对劲了。
祁佑白脸上半点血色也无,嘴唇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攥紧拳头、青筋迸出,身体明显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小汪吓了一跳,连忙拨通了总裁私人医生的电话,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林医生只能建议立马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院。
“不用,先去药店买点止痛药。”祁佑白做了最终决定,“会议还有多久开始?”
“十分钟。”
祁佑白点点头。
小汪助理找了一家小药店,看着总裁就着冰凉的矿泉水把药服下,缓了几分钟,面色才开始好转起来。
这一场会议开了好久,会议的主要内容,无非是鼓励青年企业家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等等,等到祁佑白上台发完言,又坚持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最后的拍照环节。
小汪助理在下面为总裁捏了一把汗,因为他的脸色又开始不对劲起来,终于等到到会议结束,又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小老板,或者与君礼有过合作、将要合作的合作方过来跟他打招呼。
小汪助理笑着上去替总裁拦下了一波人,与此同时,祁佑白的私人医生林霖也赶了过来,与小吕一起在外等候。
天空突然响起了闷雷,雷声滚滚,转眼间,大雨倾盆,小汪助理没料到这个时候会下雨,一点准备也没有,雨水兜头泼下,霎那将二人淋成狼狈的落汤鸡。
祁佑白走在前方,刚下了台阶朝车子的方向走去,胃部又是一阵疼痛来袭,冰冷的雨水加重了身体的不适,嗓子眼里又干又痒,他忍不住捂嘴咳嗽,咳的胸腔又闷又疼,完了之后伸出手掌一看,手心上竟出现一片红色血迹,同时眼前白光一闪,接着,脚步打晃,世界很快陷入了黑暗。
他最后只听到小汪助理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总裁!”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整个人没了意识朝地面上摔。
冰冷的大雨中,黑色的私家车里跑出了两个人影,脚步慌乱。小汪助理抱着祁佑白的身体,一点主意也没有地跪在地上大喊,看到总裁唇边残留的一丝血迹,更是慌得六神无主,摇着他的身体企图唤回他一丝神智。
林霖跑过来一把将他推开,指挥小吕,“快把他弄上车去!”
……
祁佑白再次清醒之后,已经是傍晚,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床边亮着一盏昏黄色的小灯,卧室内装修风格简约,深灰色为主色,他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他在C市的一间高级公寓。
因为很多年没住过,他都快忘了自己名下还有这处房产。
“哟,醒了?”
林霖推开门走进来,穿着白大褂,戴一副银色边框眼镜,长发及腰,声线极为清冷,这还是第一个能冷得过祁佑白的人。
“听说祁大情种跟人告白被拒绝了?喝了一晚上烈酒,第二天伤心地连早饭都没吃?胃痛难忍,胡乱吃药还坚持工作?”
林霖走到他床边,毫不留情拔掉了他右手上的输液针管,几滴血珠立马在他手背上冒出来。
她挖苦道:“厉害呀,再努力折腾折腾你的胃,就不止胃出血这么简单了,年纪轻轻得个癌也并非什么难事,到时候说不定能引起前女友的愧疚和怜爱呢,祁总深谋远虑,这苦肉计真是追女人好策略。”
小汪助理在门口探了颗大脑袋,他听见主卧有人说话的声音,过去一瞧,门敞开着,看见总裁已经醒了,眼睛亮了亮就抬脚往里走,走到一半,却难得见到了总裁吃瘪的场景。
他脚步停滞了几秒,已经进去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骑虎难下,就看见总裁可怕的目光朝他投了过来。
眼神冰冷又无语,这是在责问他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小汪助理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林医生就挡在了他的身前,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床头上的祁佑白,冷漠地讽刺。
“你不用看他,是我需要对作死的病患进行一个例行问话,你又处于昏迷状态中不省人事,我就只能盘问你的小助理了。”
小汪助理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林医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是和祁总什么关系啊?听起来交情不浅,毕竟除了盛策展人,还没有人敢对他们总裁这样说话。
正这样想着,林医生又用她那冰冷的眼神看向了他,训斥道:“不知道你们祁总有胃病吗?还敢空腹灌他烈酒,嫌他命长了是不是?”
小汪助理乖乖挨训,头皮一麻,他还真不知道,他是在张助请了长假之后,才调到总裁身边的,跟了他左右也不过半年,在他印象里,祁总身体一向很好啊,怎么胃病还这么严重?
“不怪他,他应该不清楚。”祁佑白长长出了一口气,按按他紧皱的眉心,对她道谢:“谢了,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不敢,毕竟我也是拿钱办事。”说完,林霖从她的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了两种药,嘱咐小汪助理按时盯着祁佑白服用。
“你现在还年轻,这胃养养也还能恢复健康,现在君礼也走上正轨了,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建议你还是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不然把人追回来有什么用?让人家漂亮姑娘守寡吗?”
这一句骂得可真难听啊,小汪助理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林医生一眼,转眼又去看自家总裁,见他黑着一张脸,但薄唇紧抿,什么都没敢反驳。
林医生可真凶,有生之年能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医生教训自家总裁,也是活见鬼了。
林霖走之前特意又对小汪助理嘱咐了几句:“回了A市后联系我,你家总裁需要做个胃镜,我给你的药都是需要饭后服用的,胃病患者必须忌酒,止痛药什么也不要乱吃,三餐要规律,早餐必须吃,知道吗?”
小汪助理呐呐道:“好的。”眼看林医生要走了,他喊外面的小吕送送她,林霖回绝:“不用,我开了车过来的。”
他拿着药,心里七上八下地转回身面对总裁,幸好他没跟他计较,只淡淡说了一句:“以后别太老实了,糊弄她几句就可以,哪能她问什么就说什么?”
小汪助理擦擦头上冒的虚汗:“可是总裁,老夫人吩咐过,对着林医生要说实话的。”
祁佑白眼睛一斜,正要说什么。小汪助理话音一转:“不过,我以后可以挑几句实话跟林医生讲,有些事,嘿嘿,确实没必要说。只是我刚刚确实是被吓到了,没想到您胃病这么严重,是我疏忽了,看来您之前把小韩总拒之门外是个明智的选择。”
远在千里之外的韩卓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他正混迹在高档娱乐场所,左手端一杯威士忌,右手拿着手机骂骂咧咧:“是谁在背后说本少爷的坏话呢?”
说完,他又不甚在意地对电话那头道:“问你话呢小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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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滚回来啊?人家小白都知道回国追老婆了,你怎么还待在国外那些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呢?快爬回你祖国爸爸的怀抱里来听见了没?再晚点小白和盛夏孩子都要出生了,你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韩卓鄙夷一笑:“你就嘴硬吧,回头她成别人媳妇儿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
祁佑白身体抱恙,一行人今晚就在C市应付一夜,两个小时之后,小汪助理按照林医生交代的时间,端着杯温水进来,盯着总裁服药。
敲敲门,祁佑白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睡衣,给他开了门,他跟着总裁走进去,看见他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正在跟谁打电话。
“对啊,奶奶想你了,过段时间就是她老人家的寿辰,你回国一趟来给她祝个寿吧……”
小汪助理盯着他吃了药,道了句晚安,回了客房休息。
翌日一早,祁佑白回了A市,他让小汪助理将他之后的行程往后推了推,然后一个人开车回了老宅。
祁家的老宅位于城东,能在这一片居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中式风格的别墅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有市无价,如今,这片老宅早已成了身份的象征。
祁家虽萧条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代人在城东住了几十年没挪窝,哪怕是十几年前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将这块风水宝地卖出去。
现下祁家只剩下祁佑白这一个男丁,自从祁家大少爷成了植物人之后,祁家的夫人不是守在病房里照顾儿子,就是躲在佛堂内诵经祈福,几乎不怎么抛头露面,祁佑白也有很长时间没在老宅碰到过她了。
谁知,今早刚停好车,走到大门前,就撞上了踏出家门的祁家夫人。
她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十几个人,每个人手上拿着祈福用的物品,祁佑白不信神佛那套,对此并不了解,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老管家站在门口,看见祁佑白时眼神一亮,高兴地喊了声二少爷,喊完又反应过来什么,笑容收了收。
祁夫人原本心情很好,因为听她的闺蜜李家太太的介绍,认识了一位得道高僧,据说法术高强,许的心愿不出五年准会实现,正要出门去山上拜访,迎面就看见了祁佑白。
好心情瞬间被毁,她的脸色沉下来,正眼都没给一个,路过他身边时,看他对她倾了倾身,礼貌喊了一声“夫人”,人便脚步一抬,转而朝偏门走去了。
她心底哧一声,心道还算识相。
这是当年祁佑白进祁家家门时,她立下的规矩———只要在正门门口跟她撞上,他便不能走正门,只能从偏门或后门而入。
可今时不同往日,十几年前一场灾难,带走了她的丈夫,害得她的儿子长年沉睡不醒,祁家大权落在了祁佑白手中,她曾经担心地夜不能寐,心里恨死了这小畜生,还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羞辱她呢。
可祁佑白却一如往常,不管是多年前还是如今,都一如既往地遵守当初那个规定。
祁夫人虽对此高看他一眼,但内心却没多少感激,也从没给过他半分好脸色。
老管家送走祁夫人之后,从正门内小路穿过去,追上了从偏门进来的祁佑白。
“二少爷,您留步。”
祁佑白脚步一停,转身看向来人,问道:“李叔,怎么了?”
老管家走至近前,说了句窝心话:“少爷啊,都多少年了,祁家一大家子人如今且得仰仗您过活呢,要不,以后就别走偏门了。”
祁佑白停顿几秒,极淡一笑:“不要紧的。”
“奶奶呢?她在哪儿?”
“老夫人在听戏呢,听说您要来啊,早饭都多用了一碗。”
祁佑白点点头,朝着祁家老太太听戏时常待的楼阁走去。
27. 027
他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听完戏了,表演的演员们带着妆,穿着戏服,拿着道具,正在李婶的安排下往外走。
祁佑白跨入楼阁门槛,正好听到擦肩而过的两个年轻女演员小声地交谈。
“好帅啊,这个男人好帅,这长相和身材可以去当演员了!”
“嘘——当什么演员,这应该是祁老太太的孙子吧,你别瞎说……”
祁佑白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往里走。
这时,站在不远处浇花的老太太心情愉快地大笑起来,她放下手头浇花用的洒水壶,看向那两个门口的小演员:
“帅吧?我这孙子啊从小就有很多人夸他模样生的好,可惜性子古板又冷淡,不喜欢交朋友也不会哄小姑娘开心,这样吧,你们两个如果能看得上他,不妨留下个联系方式,改天让他请你们吃饭。”
祁佑白眉头蹙起,不悦地喊了一声“奶奶”。
可惜老太太丝毫不在意,又继续对着那两个脸上带着妆,一点看不清模样的小姑娘说道:“真的,你们两个如果不嫌弃他性子不讨喜的话,就跟他交个朋友,约个饭。”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不敢置信,另一个怯生生地看了祁佑白一眼。
剧团的负责人是个中年男子,听见这边的动静,赶紧小跑过来,低眉顺眼插了一句嘴:“哎哟,老太太,她们哪能配得上祁家公子啊,您别开玩笑了。”转头,换了副表情,又朝门口的两个小姑娘挥挥手,“走吧走吧,拿上东西快点走。”
老太太拦下了他:“哎,我没开玩笑呀,现在什么年代了,年轻人只要能看对眼,我可不反对的。”
那个怯生生看了祁佑白一眼的小姑娘,是个胆子大的。祁佑白黑着一张脸坐在圆桌上倒茶,她掏出手机跑过来,展示出二维码,对着他明媚一笑:“你好,祁公子,我叫柳盈,今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22岁,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祁佑白抿一口茶水,淡淡的清香在舌尖化开,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祁老太太直接拿起旁边的拐杖,敲了一下祁佑白的背部:“人家小姑娘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上好的红木拐杖,在他崭新挺括的西装外套上,留下一条印子和灰尘。祁佑白放下茶杯,无奈道:“奶奶,我有喜欢的人了。”
“胡说,有喜欢的姑娘,你倒是领回来给我看看啊。”
柳盈眼珠子一转,缓和气氛:“没关系啊祁公子,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们剧团的新戏下个月就要开演了,我这边还有两张好位置的票呢,到时候你可以叫上女朋友一起。”
祁老太太没好气道:“听他瞎说,哪有什么女朋友,唉,我这孙子啊哪哪都好,就是性格不讨喜,年纪越来越大,也没个姑娘要。”
柳盈难为情地笑了笑,尴尬地把手机缩回来:“怎么会没人要呢,祁奶奶,像祁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看不上我也很正常,他喜欢的姑娘,肯定是那种跟他般配的,特别优秀的女孩儿。”
话说到这般地步,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自己孙子身边常年没个异性,给他介绍的相亲一次都不去,王家丫头为了他跑去君礼,两个人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又把人赶了出来,眼瞅着年纪越来越大,不说结婚吧连个恋爱都不谈,她真是一想起来就操心地睡不好觉。
“快点,不能让人家小姑娘没面子,你就加一下吧。”
“快点的,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老太太小声在祁佑白耳边连连催促。
祁佑白听得烦了,抬眼看向站在他眼前笑意盈盈的柳盈,这一看,还真晃了一秒神———
这双眼晴,笑起来可真像一个人。
还不止,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那副俏生生又胆大的模样,像极了五年前,小树林里跟他告白的盛夏。
想到她,昨日在湖边拒绝他的那些话,又从脑袋里冒出来。祁佑白心中一痛,拿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力道,压得指尖发白。
他叹口气,嘴上念了一串数字:“加这个号码吧。”
老太太笑呵呵地跟这个胆子大的小姑娘告了别。柳盈有点惊喜,她以为他会拒绝她呢,她从小数学差的要命,记性也不好,古诗词背不下来是常有的事,不过今天这串手机号码却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走之前,回头望了这个清冷的祁家公子好几下,可惜他再也没往她那儿看一眼了。
祁老太太在李妈的搀扶下坐下,拍拍祁佑白的手:“这就对了,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嘛,快三十的小子了,可不能一直单下去。”
祁佑白看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认真说道:“奶奶,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了,没骗你。”
“谁啊?小雨?”
祁佑白眉头一皱,一副无语到不想说话的表情。
“你不就跟小雨接触的最多?下来是……林医生?可是不对啊林医生一向看不上你,上次我还问她了,她说你这性子不讨喜,不是她喜欢的那类。”
“奶奶,您就别瞎点鸳鸯谱了。”
祁老太太还在一旁分析:“小雨嘛,跟你认识时间最长,你们俩孩子倒是知根知底的,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可是我又从来没反对过,你俩要是互相喜欢,那早就在一起了呀?她还能跑去国外待那么长时间?你还能这么多年没点儿行动?”
“所以……”
祁佑白看着她,点点头,老太太分析的思路蛮正确的,他应该能从她口中听到正确答案。正这样想着,耳边就传来了老太太下的结论——
“所以,我孙子是个gay吧。不喜欢女的,只喜欢男的?”
祁佑白一口茶喷了出来,头扭向一边,弯腰咳个不停,就差没跟昨天一样把鲜血咳出来了。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老太太眼睛亮了亮。
李妈适时递上一条干净帕子,祁佑白黑着脸接过来,面无表情将唇边的水渍清理干净,然后对老太太严肃说道:
“奶奶,我不是同性恋,我也不喜欢秦雨、林医生,还有刚刚那个小姑娘。我喜欢的人,她叫盛夏。”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老太太,转眼笑容消失了:“哦,就是你大学毕业那会儿,把你甩了的那个小姑娘,甚至分手都没说,就无缘无故失踪那位?”
她当时可亲眼目睹了自己孙子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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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这个叫盛夏的姑娘没什么好印象。
那个时候,这孩子跟疯了一样,还以为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是出车祸了还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求着她让她派人找她,就差没把整个A市翻一遍了,可结果呢,这个小姑娘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搬去新家了而已。
她心疼自己的孙子,被人玩儿了甩了还被蒙在鼓里,于是没把这个姑娘的地址告诉他,然后把他和小雨送出了国。
本以为新环境新改变呢,两个孩子天天接触低头不见抬头见,保不齐就会产生什么感情。可是没想到,这姻缘强求不来,她家这个死心眼儿的傻小子,还对当初的旧人念念不忘呢。
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儿子这样,孙子也这样。好好的富贵生活不过,非要因为一个情字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眼看老太太的脸色不好,祁佑白赶忙换了话题。
“家里的茶叶换新的了?跟我上次来的时候喝的不一样了。”
李婶接过了话:“这是王老板送过来的黑茶,听说老太太最近吃食不消化,专门送过来的。”
王老板,王柔嘉的父亲。
王家打算跟祁家联姻来着,祁佑白不愿意。
“唉,你王叔也是有心了……”老太太感叹。
得,他就不该提,赶忙打断:“奶奶,我这次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啊?我老眼昏花了,很多事都不懂,现在咱们祁家就靠个酒店撑着,过一天算一天吧。”老太太握住他的手,拍拍:“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放手玩儿,弄倒闭了也没关系,反正我给你攒着老婆本呢。”
祁佑白:“……”
“不是生意上的事儿,是有关秦雨的。”
“小雨?她怎么了?”
“小时候她父母双亡,又对我有过恩惠,所以我才想把她一起带到祁家来生活。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她也该谈婚论嫁了,再跟我一起住在祁家,我怕会有闲言碎语。”
“所以,你是想……”
“我想把这层收养关系解除,她现在学历工作,样样都好,在国外也谈了个很优秀的男朋友,秦叔和秦姨九泉之下也该放心了。”
祁佑白说完之后,陪老太太又坐了一会儿,没留下吃饭,离开了。
老太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凝重,思考片刻,问旁边的李婶儿:“你说,这孩子是想干嘛啊?”
李婶儿想的简单:“可能就是有人说闲话了吧,毕竟少爷身边没个姑娘,旁人难免会想歪。”
“你是说……他是为了小雨的名声?”老太太摇摇头,叹声气:“我看未必啊,小雨这几年都待在国外,都多久没回来家里住了,又碍不着他什么事,况且,我这孙子的性格,从小就是个我行我素的,别人的闲言碎语,他哪里会放在心上?”
“老夫人,您是说……”
祁老太太看向李婶,点点头道:“这肯定是这层关系的存在,关系到他切身利益了,被他在乎的姑娘误会了。”
“唉,我们祁家的男儿不知怎么生的,一个两个的,倒都是情种,呵。”
28. 028
唐铁展初步定于国庆期间开展。
小长假,旅游高峰期,正是酒店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寻宝地”有五个,珍宝团队按照收藏价值,推出了五个系列,分别摆放在对应的展示地点。
君礼设计部自从换了带头人,对珍宝提交的每一次策展方案,几乎可以说是闭着眼睛通过。所以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度,竟让盛夏感觉快得不可思议。
“盛姐,这是商品部的主管给你送的本地特产和茶叶清单,你过目一下,他们主管说,让你看下哪里不合适,跟他说,他可以再调换,后面的表格写了库存数量还有价格。”冯建宇递过来一份资料。
盛夏正在跟人通电话,闻言,一手接过资料,一手拿着电话说了几句,挂断,又喊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冯建宇:“哎,建宇,你等等,你去帮我盯一下场地吧,去酒店看看那五个展览场地布置好了没有,如果哪里收拾的不干净的,记得找保洁部的阿姨做一下清洁。”
冯建宇是个在办公室坐不住的人,一听能去酒店逛逛,非常开心:“好嘞!盛姐,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电脑屏幕右下方的通讯软件又“滴滴”响了起来。
盛夏点开消息,发现是魏姐发来的,她负责配合营销部的工作,制作唐铁的宣传广告,广告内容是:
三名穿着唐代服饰的舞者,在君礼国际一处景色优美的露天长廊中跳舞,跳着跳着,三名舞者来到长廊尽头的亭台中,三面环水,亭台中央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盏精美的铁壶,和两个茶杯。主舞拿起铁壶,与另两名伴舞翩翩起舞,然后在舞动中,身段优美地提着铁壶,满上两杯清茶。
两名伴舞端起清茶浅尝一口,中间的主舞问她们,味道怎么样,伴舞一人一句,笑容惊喜地分别念出唐铁的两句广告词。
本来拍摄场地早就定好了,台词也设计好了,可是刚选好舞蹈演员,在排练的时候,其中一个伴舞不小心把脚踝扭伤了,医生让她静养两个月,反正铁定是拍不了了。
魏姐发消息过来,跟盛夏说了一下这件事情:“我面试了一上午,其他人不是肢体动作太僵硬,就是身高比其他两名舞者差一截儿,远景看去太丑了,我打算去招聘软件上发布一则招聘信息,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盛夏心里一盘算,找到合适的人选以后,还得排练舞蹈,还得定时间拍摄,完了后期还要制作……一大堆事情呢。
她思考片刻,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给魏姐打去一行字:“魏姐,那两名舞蹈演员身高多少?”
“一米六七”
“小薇身高差不多,她大学好像是舞蹈社团的,我在朋友圈见过她发的舞蹈视频,你去看看她行不行呗。”
魏姐是个从不用朋友圈的老年人,听了盛夏的意见,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小薇好像说过她蛮喜欢跳舞的,我去找找她。”
盛夏关了消息框,给小薇发去一则消息,问她现在在哪里。
没回。
同时,冯知笑的微信消息跳了出来:“夏夏,夏夏,你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时候来了!奥斯卡影后,请出战吧!”
盛夏呼出一口气,这几天太忙,她居然把答应笑笑的这事儿给忘了。
她翻出手机的备忘录,里面列满了她的工作计划,已完成的、未完成的、第一时间要完成的,分门别类整理了三大类。
她把标红的、需要今天完成的工作任务发在了小组群里,按人头布置了下去。然后跟魏姐打了声招呼,走出了君礼。
等出租车的中途,给冯知笑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那对狗男女现在在哪儿呢?把他们的地址给我发过来。”
炎热的夏季已经走到尾声,前段时间的阵雨洗礼,也将空气中的燥意逼退了不少。
忙活了一上午的盛夏,被风一吹,霎时神清气爽。
午后的阳光没有那么炽热磨人了,这使得水秀街上的一家法国餐厅,有了三三两两消费的客人。
盛夏到之前,去做了个头发,化了个浓妆,还换了一条张扬的红色连衣裙。
她戴着墨镜,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入场时,瞬间吸引了店内所有客人的目光。
陈东也不例外,他一向喜欢美女,看见盛夏的第一眼,目光就粘在了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陈东对面的女伴,此时正翻着单子点下午茶,抬头问他想喝点什么的时候,眼见男友正在欣赏别的风景,顿时不高兴了,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宝贝,怎么了?”
陈东收回视线,问对面撅着嘴巴的小女人。
“你说呢?两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别人有那么好看吗?”张丽丽一脸醋意,挺了挺胸。
她的长相只有六七分,可身材却是一等一的好,一件露肩紧身小黑裙,勾勒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
男人嘛,本来就是比起脸来更看重身材的低等动物。她张丽丽看中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勾不到的。
倒不是说她多喜欢陈东,可在她身边的男人里,陈东也算优质男了,国企工作,薪资不低,还是名校毕业,长相也算中等偏上,刚到手的鸭子如果飞了,那她投入的心思和精力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她娇媚一笑,柔若无骨的小手顺着男人的手背往上摸,摸到小臂,然后挠一挠。
“东东宝贝,今晚我室友不在,来我这里我给你做饭吃啊。”
男人脸红了红,回握住她的小手正打算说点成年人之间的情话,谁知高跟鞋走在地板上的响声,由远及近,余光中,侧后方出现了一抹高挑亮眼的倩影。
陈东扭头一瞧,居然是刚刚戴着墨镜的那个大美女!
不等他开口,大美女气势汹汹地朝他的脸上甩去了几张纸,指着他的鼻子开口便骂道:“陈东,你这个渣男,我说你今天怎么不陪我来医院做产检呢,原来是跟小三跑这里约会来了?”
陈东下意识用手一挡,被骂得一脸懵逼,产检?
“不是,你谁啊?”他皱着眉头问道,他怎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盛夏挎着个小包包,她单手一摘墨镜,放包里,然后右手摸上自己的小腹:“跟我装糊涂是吧?我们都见过父母了,婚期都定好了,我也怀了你的孩子,你现在出轨算怎么个事儿啊?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最后这一声几乎是喊出来的,闹的动静不小,所有客人都朝这边张望,指着他们议论纷纷:“原来是原配来捉渣男和小三了……”
“这男的也太渣了,有未婚妻了还出来乱搞……”
陈东被其他客人的三言两语说的丢了面子,面色涨红,朝盛夏斥道:“你神经病吧,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可以胡说八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张丽丽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差点没缓过气儿来:“陈东,你前女友不是冯知笑吗?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个未婚妻?你玩儿我呢?”
老天爷,谁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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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冯知笑这个正牌女友赶走,现在又来了个正牌未婚妻?好不容易抗战胜利,结果突然又被告知,战争还没结束?这谁能接受啊?
陈东站起来,一把将盛夏推开,气急败坏道:“她在陷害我,绝对在陷害我!我根本不认识她啊,宝贝,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
他快步走过去对张丽丽解释。
张丽丽抓起一张落在白色小方桌上的纸,展开给男人看,这是盛夏刚刚扔的,还有好几张都散落在地上。
“B超单子都有了,你还说不认识她?我说你刚刚怎么盯着她使劲儿看呢,原来是你未婚妻啊。”
“我怎么可能有未婚妻?如果她是我未婚妻的话,那我们两个就是在出轨,我躲她还来不及呢,我看她干什么!”
说的还挺在理,可惜张丽丽此时脑子是乱的,没转过这个弯儿来。
盛夏在二人没注意的时候,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这渣男给自己的定位也蛮正确的,他也知道出轨两个字怎么理解。
三人说话声音不小,餐厅的服务员跑过来一个小伙子,小声致歉:“先生,女士,对不起,因为还有其他客人在用餐,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吵架的。”
陈东还在那边向张丽丽保证:“真的,宝贝你相信我,这个女人不是神经病就是认错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没一毛钱关系,我可以向你发誓……”
盛夏朝服务员点点头:“好的,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哎,谁让你走了?”闻言,陈东几步过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盛夏的手腕:“你不是我未婚妻吗?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的?这里不让吵架,那我们就去外面,把这件事情好好讲清楚!”
这时,后面有一桌的客人举了举手,是名男士:“没关系,就让他们在这里说吧,我和我朋友不介意!”
除了陈东和张丽丽之外,也就两桌客人,还有一桌是两名女士,闻言也配合道:“我们也不介意。”她们还向盛夏加油打气:“姐妹,这种男人发现了就赶紧跑,三人局,先跑的那个才是赢家,没事儿,你今天就大胆吵,这个渣男和小三如果敢动你,我们分分钟帮你报警!”
“你说谁小三呢!”张丽丽铁青着脸朝那位女士喊去。
服务员一看客人们都不介意,还一副乐得吃瓜的表情,也就悄悄退下了,反正老板不在,那他也懒得管了。
“这样吧,我们都先冷静下来,先坐下来,有什么误会好好说。”陈东提议道。
这里毕竟是高级餐厅,他也算是个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在外总归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平白让路人看了自己笑话。
“嗯……那行吧。”盛夏思考半晌,直接走掉的话未免太让人起疑,那她就好好会会这对心知肚明的狗男女。
她把大卷发撩到耳后,然后从旁边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从手机上翻出一张合照,趾高气扬地给张丽丽展示。
“你看,这是我和他的亲密照,我们以前拍的。”
除此之外,她还将陈东的个人信息念了一遍,家里几口人,平时的兴趣爱好,上的哪所大学哪个专业哪个班,甚至就连他幼儿园的名字都能念出来。
张丽丽越听心越凉:“陈东,这真的是你未婚妻?你都要结婚了你还来找我?”
她花了好多心思在这个男人身上,好不容易逼得他把他前女友甩了,就是为了让陈东能娶她,可眼下这个情况,她不得不冷静下来,重新挑选下个目标对象。
29. 29
陈东也不是个蠢的,他原以为这位美女是认错人了,乌龙而已,可当她从手机里翻出和他的合照,还对他的个人隐私如数家珍时,这事儿的性质就变了。
他捡起地面上散落的几张纸,B超单上的名字写着许萌萌,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记忆中也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陈东眼皮子一掀,心里有了数,平静坐回原位,对盛夏笃定道:“你是冯知笑派来的吧?”
盛夏一愣,没想到他反应的还挺快。
“冯知笑在A市最好的朋友……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她跟我说起过,说你出生在夏天,名字也和夏天有关,叫什么来着?夏天?夏日?夏季?”
陈东思考着,想起了什么,用手一指:“哦,盛夏,你就是盛夏吧!”
同一家餐厅,祁佑白和韩卓从楼上私人包间下来,陪同的,还有老板。
几个围在一起吃瓜的服务员,还以为老板不在,当看到老板与客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时,对视一眼,悄声讨论:“不是出去了吗?谁传的假消息啊……”
刚刚与盛夏打过照面的服务员小伙子,擦擦头上的汗,认命地跑过去,跑到老板跟前,向他汇报店里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情况。
老板是个华裔,从小在国外长大,刚来中国半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
他说着一口流利又稍微蹩脚的普通话:“什么?原配捉奸,捉我们店里来了?”
他觉得有点新鲜,摸着下巴问道:“哪桌客人?一会儿不会打起来吧?”
小伙子指了指:“那边,穿着红色裙子的美女就是原配,旁边坐着的一男一女,是她出轨的未婚夫和小三。”
喜欢八卦的韩卓也顺着小伙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害,这在我们这里不新鲜,你是不知道啊,我上次还碰见过更刺激的……盛……盛盛盛夏?!”
他惊掉了下巴,话说得磕磕绊绊。
老板没听懂,他还以为是自己中文学的不到位,看向韩卓,好学生般向他请教:“韩先生,‘更刺激的盛夏’,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便感觉周身温度骤然下降,浑身发冷,仔细一找,原来散发冷气的源头在旁边的祁先生身上。
祁佑白今天约在这里和合作方见面,正好这人韩卓也认识,便带着他一起来了。谈完生意,合作方先走,他和韩卓二人,留在包间稍坐了一会儿。
就在几分钟之前,韩卓还坏笑着打趣他,问他醉酒那天得趁了没,祁佑白当时冷着脸斜了他一眼,让他注意用词。
“得趁”二字,用在他心爱的女孩儿身上,蛮不尊重的。
韩卓无辜地摸摸鼻子,他平时说话不讲究惯了,其实心里没那个意思,但是他也没太在意,他认为自己是撮合成这对小情侣的大功臣,以后俩人结婚,都得请他坐主桌呢,殊不知,自己兄弟并没有抱得美人归。
所以在韩卓的视角里,盛夏现在粘在祁佑白身上都不为过,毕竟刚刚旧情复燃,可是,她怎么会跑到别的男人面前当起了原配,还抓起了小三呢?
“我靠,祁佑白,你被别的男人偷家了?”韩卓下了这个结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不远处的美女又的的确确就是盛夏不假。
他瞥一眼祁佑白,见他满脸凝重,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这事儿坏了,顿时火冒三丈往那个方向走:“你放心,我今天不把那个男小三锤死,我就不配当你兄弟!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狗东西,竟敢截胡我韩小爷兄弟的女人!”
祁佑白叹口气,一把拉住他:“回来!”
“靠,你这都能忍?奸夫都往你头顶上拉屎了,这你不上去削他?”韩卓暴躁地甩开他的手。
祁佑白黑着脸,再次拦住他:“先观察下看看,万一是帮她哥办案呢?你现在过去,不是坏了她的正事?”
说着,他开始四处张望起来,但是很可惜,餐厅内寥寥七八个客人,挨个看过去并没有找到盛军的身影。
韩卓头脑冷静下来:“办案?他哥是警察?”
祁佑白点点头。
站在一旁听完了他们全程对话的老板,算是把这个瓜给吃明白了。
当即拍拍服务员小伙子的肩膀,仔细嘱咐道:“告诉大家,那位原配女士是警方的人,所有员工不得妨碍警方办案!”
“好的老板!”
小伙子离开这里,传达这个光荣伟大的命令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寻了一处不起眼但是又能清楚观看全局的角落,凑在一起紧张地观望战况。
韩卓还特别兴奋地小声问老板:“哎,你们餐厅有瓜子儿吗?”
老板疑惑:“瓜子尔是什么?”
“额……唉,算了,就当我没说。“
祁佑白面无表情斜了韩卓一眼。
这边,不知不觉成了全场关注焦点的盛夏,被陈东认出来以后,也没接着再演。
她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高脚杯,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清水,然后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大热天的,说的她嘴巴子都起皮了。
喝完,将高脚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爽快承认道:“没错,我是盛夏,也是受笑笑,我的好朋友的委托,来拆散你们两个的。”
陈东和张丽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顿时乐不可支,笑起来。
张丽丽拍拍胸口,对陈东道:“吓死我了宝贝,我以为你真有什么未婚妻呢,原来是你前女友还放不下你,专门派人来我们面前演戏来了?”
她又笑了几声,看向盛夏:“我男朋友就这么有魅力吗?还是说……被我抢了男人,冯知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啊?那你这辛辛苦苦演了一通,结果演砸了,回去以后还怎么跟你好朋友交代?”
陈东在一旁沉默地听着,眼里、脸上,全是高傲和不屑的笑意,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盛夏在心里为笑笑曾经流过的眼泪和发过的疯不值当,既心疼她,又对这对高高在上,摆出一副胜利者姿态的狗男女作呕。
辜负真心的人就应该下地狱才对,她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能见到这么两个恬不知耻的脏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个还真是非常的般配。
不过她的心理活动可不能让这两个人看出来,于是,她毫不在意地一笑,手上把玩着高脚杯,看向陈东,语气嘲弄:“你确定吗?陈东,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啊?就那么笃定笑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呵,你这不是废话?如果离开我她还能能好好生活的话,那为什么三番两次来纠缠我呢?这次更可笑,居然让你演戏,来离间我们。”
其实在盛夏看来,笑笑也不见得有多爱陈东这个男朋友,只是他们谈的时间太长了,习惯了,习惯到哪怕这个人已经烂透了,都舍不得放手。
有的人就喜欢一成不变的两性关系,因为这会让她有安全感,而正是这种安全感,被她误以为是爱。
如果两个人好好沟通正常分手的话,笑笑不会那样难过。可是她是被突然断联、断崖分手的,失落、空虚、记恨、不习惯……种种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感受,进一步被这个人错以为他就是她错失的真爱。
仅此而已。
另一边的张丽丽见盛夏不理她,又嚣张地接了话:“盛夏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家宝贝跟冯知笑说分手的那天,她整个人心碎的眼神啊,唉,眼泪鼻涕一起往外冒,超级可怜的!还说什么可以为了他放弃工作、不要彩礼,房子写他的名,那种哀求的语气呀,可就差没给他下跪了,只是可惜他没拍下来给你看,不然,哈哈,你如果见了,怕是就不会觉得是我家宝贝自信了。”
在你最信任、最习惯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反手给你一刀,你因接受不了这种痛苦,而去降低底线、放弃自尊地求饶,这也不过是一种上不得台面、操控人情绪的PUA手段而已。
真的,算不上什么爱。
“哦?是吗?”盛夏看了一眼张丽丽,又转头对陈东惊讶道:“她答应给你那么多东西呢?”
不等他回答,她点点头,表情装模作样,兀自道:“不过也是哦,她是A市本地人,还是家里的独生女,条件不差,光是房子就有好几套,她也确实有那个资本给你这么多的东西。”
说到这儿,盛夏上下打量了陈东几眼,很明显的那种打量,然后对着他笑起来:“哎,陈东,你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裤子,还有这双鞋,不便宜吧?少说也得好几万了,就凭你在国企挣的那点工资,你能买得起?”
陈东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打击,脸色突然涨红:“怎……怎么买不起了?我穿什么衣服管你什么事啊?你家住海边吗,管的那么宽!”
盛夏也不恼,好脾气地对着张丽丽道:“美女,看见了没?你这优秀的男朋友啊,是个需要吸女人血的,你确定……你爱他爱到这一步了?心甘情愿跟我朋友一样拿自己的钱去养他?”
张丽丽迟疑了一秒,眼神躲闪,没说话。
“盛夏,你这个女人怎么跟冯知笑一样恶毒?”陈东听不下去了,生气地站起来。椅子划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是,我可能是没你们这些本地人有钱,可我凭自己的努力在A市站稳脚跟,在同龄男人里面,那也是相当不错的了,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有钱就能随意羞辱别人吗”
盛夏眼中的嘲弄更深了。
“哟,一个靠女朋友吃软饭的废物,还有自尊心呢?”
“你……”陈东深吸几口气,用食指指着盛夏点了点:“好,好,我说不过你,随你怎么说,不过这些衣服,是以前冯知笑心甘情愿买给我的,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要怪就怪冯知笑太蠢,我随便提一句,甚至都不用给她一个笑脸,她就会屁颠儿屁颠儿上赶着给我花钱。你来这儿教训我,还不如回去好好教教你的闺蜜,以后做人还是长长脑子吧!”
这番逆天言论,惊呆了后面所有的吃瓜群众,就连张丽丽的表情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她以为自己钓了个优质男呢,却没想到,是个靠女人养的抠搜货?
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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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他身上捞到好处吗?
盛夏三言两语逼得他说出了真心话,她录好了音,待会儿一定要发给笑笑听听。
“没错,你说的对,都是我那傻朋友心甘情愿为你花钱的,怪不得你。”说完,她移动视线,将目光锁定在了张丽丽身上,站起来,气定神闲地走到了她身边。
张丽丽本来在思考事情,神游天外,突然被一道人影挡住了她头顶的光线,她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身体往后仰:“干……干嘛啊你?”
“小美女,你听到了吧?陈东不过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普信男,名校出身又怎样?进了国企五年了还不是个晋升无望、被人使唤的牛马?他在外人眼里的好形象啊,都是靠我那傻朋友的钱包包装起来的。”
盛夏勾唇一笑,抬手捏住了张丽丽的下巴,悠悠说了一句:“不如,你考虑考虑她?钱多人傻还喜欢付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女人!你要是跟了她啊,什么大牌衣服、奢侈品包包,都不在话下,知笑姐姐什么都会满足你的。”
张丽丽竟然听不懂她说的话什么意思,身形呆滞了,陈东走过来一把将盛夏的手拍掉,将自己的女朋友搂在怀里:“你这个女人有毛病吧?说什么呢?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盛夏双手一摊,耸耸肩,模样贱兮兮的:“冯知笑看上你的小女友了,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她长相不赖,身材也好,而且还是年纪小的妹妹,水灵灵的。陈东,你这个人呢虽然是个又穷又抠搜的渣男,可是眼光却非常不错!”
这个剧情,属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陈东都被雷得外焦里嫩,脸色越来越黑。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盛夏,我没功夫陪你搁这儿演戏。”
“切”,盛夏咧嘴一笑,笑容带了几分不屑,往前走一步,凑在陈东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蠢不蠢啊,你也不想想,笑笑看上去那么爱你,为什么谈了七年还不跟你滚床单啊?”
陈东的脸色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以为,她只是保守。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对你好,那只是她愧疚,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你,甚至准确来说,喜欢都谈不上,每次配合你接吻,她都会来跟我吐槽,说是恶心地要命。”
“你胡说!”
陈东连连后退,盛夏乘胜追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她家里人逼她,她只好百般讨好你这个工具人,你以为她不知道你早就出轨了?只不过她不在意而已,在你说了分手以后,她才慌了,因为没了你,她拿什么堵她家人的口?给你钱求你,都是为了能拴住你,你还真自豪上了,以为她没了你真不能活啊?自己被人玩儿得团团转都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很蠢?”
“你骗我,你骗我,不可能!”
“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都什么年代了,你见过谈这么长时间还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的女人吗?”盛夏眼皮一掀,不由自主移开目光。
她将头扭向一旁,表情心虚。
笑笑不会怪她吧?她也是被逼无奈啊,不这样说,还怎么替她找回面子?毕竟以她的想法来看,女人失恋事小,但是被渣男小三羞辱事大。
她今天一定要变着法子羞辱回去!
陈东其实心下已经信了几分,因为冯知笑确实对他很好,但就是不让他碰,每次的理由都一样,说是从小受的教育不让她这样做,除非跟她结婚。
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吵了很多次,选择家庭不如冯知笑的张丽丽,除了新鲜感,也是因为她不矜持。
现在听盛夏这么一解释,他不由得猜测,以前她天天用结婚这个借口来拒绝他,是不是就是因为想把他变成同夫?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们谈了七年啊,七年,不是七天!冯知笑如果真的是同性恋,他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
盛夏暗自观察他的表情,眼见他还有怀疑,心知此时正是动摇陈东的关键时刻。
于是,心下一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捏住张丽丽的下巴,趁她不注意,弯腰低头,将自己的嘴唇送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随着张丽丽的尖叫声,椅子砸在地板上的声响,从耳边传来。
张丽丽吓得跌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嘴唇,用手指着盛夏:“你你你你……”
语不成句,“你”了半天都没说出完整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自己的心情,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被拉拉盯上了的事实。
她张丽丽虽然爱钱,可是性取向是正常的啊!她可以出卖身体钓金龟婿,这不等于她能出卖灵魂,去陪拉拉谈恋爱!
盛夏看着坐在地上一副“被人玷污了”的张丽丽,眼睛亮晶晶的,眸底的兴奋丝毫掩饰不住,像个电视剧里的恶毒反派,对着她勾唇一笑:
“小美女,现在知道冯知笑为什么想拆散你俩了不?”
“因为她喜欢的人……不是陈东,而是你啊,早在她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了。”
30. 首发
盛夏居然亲了那个小三妹?!!!
这一变故把韩卓看的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对旁边的人感叹:“牛……牛逼呀!小白,你快跟我说说,她以前就是这么莽的吗?这也太彪悍了,真不愧是——”你媳妇儿啊!
话未说完,身边的人影一晃而过,韩卓看着前面那道明显带着怒气的背影,急匆匆喊他:“哎哎哎,你去干啥呀?不怕打扰她办案吗?”
祁佑白没理,径直朝着盛夏那个方向大步走去。
韩卓留在原地幸灾乐祸,这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除了盛夏,还没人敢在祁佑白的雷区上连连蹦跶。
“啧啧啧,又有好戏看喽!”
餐厅老板不理解韩卓的揶揄,但是听这语气,实在是不像夸人的。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韩先生,爱情是可以跨越性别的,就算那位原配女士喜欢女人,你也不能在背后说歧视她的言论,你这样是不正确的,”他还用了最近新学到的一句中国古话,“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韩卓吊儿郎当地,单手拍拍他肩膀,朝他做了个wink:“哟,杰西,你还知道什么叫做‘君子‘呢?”
“我叫Jess”(杰斯)
“我知道,杰西。”
“……”
另一边的盛夏亲了张丽丽以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脸色铁青的陈东给重重推开了。
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趔趄了几步,还是没稳住身体,眼看就要仰面朝天,直直往下摔,惊慌之中,预想中的疼痛感却并没传来,反而摔进了一个冰冷又柔软的怀抱。
清冷的木衫味充斥鼻尖,盛夏深深喘了一口气,莫名觉得安心。
吓死她吖的了,她以为自己脑袋要摔成烂西瓜了!
“盛夏!你干什么呢你!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啊!”
陈东气疯了,把张丽丽从地上扶起来,拉到自己身后,脸色不善地就要向前跟她讨个说法。
可这女人身后突然冒出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只是沉着脸瞥了他一眼,陈东便心里打鼓止住了脚步。
他比他高了一头,脸色冰冷,眼神像要杀人。
陈东莫名被骇得身体一颤,缓了几秒,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怕什么,法治社会,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他讨个公道!
盛夏趁这个时候,脱离了这个很有安全感的怀抱,抬头正要道谢,视线便径直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眼眸里。
她一怔,念出了他的名字:“祁佑白?”
她就说呢,刚刚这个怀抱给她的感觉怎么如此熟悉。
祁佑白的脸色很不好看,抬手,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一只手的拇指指腹,狠狠擦拭着她的嘴唇。
盛夏的脸,在男人手掌的衬托下,显得又小又白,他用一只手掌完全可以将她整张脸遮盖起来。祁佑白不禁坏心眼儿地想,手上抚摸的这两片又嫩又软的唇肉,是不是也可以私藏起来呢?
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擦拭她的嘴唇时,粗砺的皮肤给她带来细微的刺痛感,盛夏有些难受,一扭头,退后几步,摆脱了这个酷刑。
“别以为你搬来了救兵我就怕你,盛夏,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和我的女朋友一个交代!不然,我就把冯知笑叫来,让她鞠躬道歉再赔我女朋友精神损失费!”
陈东说着,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翻查联系人列表。
这人简直是不知廉耻,他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在床上和别的女人出轨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笑笑一个交代?
分手伤害她的真心时,他怎么不想着赔偿她精神损失费?
可真是自私自利的双标狗啊!
盛夏正要再羞辱他几句,目光无意往他身后一撇,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祁佑白看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原来,陈东口中千百般维护的小女友,正猫着腰、踮着脚,小声翼翼地往外逃呢。
盛夏发现的时候,张丽丽就已经快到门口了。
等陈东察觉不对劲,转过身去找人时,张丽丽单手扶着墙壁,一只脚正要往外跨。
“宝贝!你去哪儿啊?”陈东喊住她。
张丽丽听到他的声音,双腿一软,差点儿跪了下去。
她有些僵硬地慢慢转回头:“嘿嘿,你们聊,你们聊。”
思考几秒,张丽丽露出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额……是这样的,太不巧了,我领导突然喊我回去加班,亲爱的,你别管我,你继续啊,我就先走了。”
陈东想过去拦她:“好好的加什么班?再说了,我是为了你才跟他们算账的!你走什么啊?道歉和精神损失费我还没帮你要出来呢!”
“停停停停!你别过来。”张丽丽喊住他,见陈东还要往她这边走,声音突然变大:“我让你别过来!陈东!”
陈东停住了。
“怎么了这是?”
张丽丽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去,拍拍胸口,皱着眉头似在纠结什么。
她把脖子上那条项链取了下来,弯腰放在了地上。
“那个……陈东,这是你前几天送我的礼物,我现在还给你,真是不好意思哈,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做朋友吧,我们不太合适。”
撂下这句话,张丽丽果断地跨出门槛,等陈东反应过来跑出去追她的时候,人已经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张丽丽!你回来!你什么意思你!”
整个餐厅回荡着陈东的怒吼,他在门口捡起项链,又一把将它摔在地上,骂道:“我艹你**!张丽丽你什么个玩意儿?耍老子呢!”
陈东气急败坏,抬腿一踹,将身旁一个椅子踹倒,声响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砸店的。
围观的几个吃瓜群众,也不敢当场刺激疯子,但是也都在私下小声嘀咕———
“抠搜男,被小三踹了吧?”
“可真是大快人心啊,报复来的竟然这么快!”
“这小三是个人物,知道这男的没钱以后,都没犹豫,直接甩了,哈哈哈哈……”
陈东突然看向对面的盛夏,将怒气全撒在了她的身上,径直朝她的位置走过来。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死女人!现在你满意了吧?看到我被甩你是不是很开心?”
祁佑白向前一步,挡在盛夏身前,一只手背在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手上一暖,盛夏低头看了两秒,没拒绝。
再抬起头的瞬间,余光里,陈东的两侧,冲出来四个男小伙,全都穿着餐厅的黑色制服,不等陈东朝这边走近,就把他按到了地上。
全场观众都猝不及防,丝毫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放开我!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禁!”
“你们餐厅是黑店吗?凭什么抓我!”
“老板呢?叫你们老板滚出来!”
……
陈东怒骂的声音响在耳边,盛夏眼前又走过来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华人长相,但他说话的口音,一听就知道是在国外长大的。
“您好您好,警官女士。”
盛夏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身旁两侧,除了她就是祁佑白,这人再怎么眼神不好,也不可能将祁佑白称呼为“女士”吧?
她指了指自己:“叫我吗?”
“对啊警官,您办案就你一个人吗?您的同事呢?”
盛夏表情复杂,大脑宕机了几秒,正想问他为什么叫自己“警官”,却被祁佑白直接拉着手走出了餐厅。
“哎,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那个男人还在身后喊她:“警官,这个人怎么处理啊?您不派人把他抓走吗……?”
下午五点,阳光已经渐渐偏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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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斜着打过来,在二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可能是西装革履、锦衣华服的俊男美女太过耀眼,不少路人纷纷朝他们二人投来欣赏的目光。
祁佑白腿长,步子又大,他紧紧拉着盛夏的手,往某个方向走,这令她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不察,右脚鞋跟踩住了一块坚硬无比的圆润石头,盛夏惊呼一声,失去重心,身体歪了歪。
下一秒,祁佑白的另一只手臂就缠上了她的腰。
他将她抱了个满怀。
盈盈一握,忍不住捏了捏。
“靠!占我便宜呢你!”
盛夏黑着脸把他推开,祁佑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可是没给她反应时间,他又再次牵起了她的手,不容置喙地带着她往前面走。
“你抽风了你?祁佑白,带我去哪儿呢?”
他们二人走到一处空地上,是露天停车场。周围种了一圈茂密的槐树。
白色的槐花开着,星星点点,点缀着大片浓郁的绿意。
“上车。”他说道。
声线平稳,嗓音清冷,竟听不出半点感情。
祁佑白站在他的车前,弯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了几秒,人没动。
他也并不着急,就站在原地,右手拉着车门,耐心等待着她。
盛夏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发现琢磨不透,心知男女体力悬殊,反抗也没用。犹豫片刻,嘴上“切”了一声,就坡下驴,按照他的意思上了车。
看人乖乖听话以后,祁佑白帮她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也坐进车内。
“你发什么疯?把我拽到你车上是想干嘛?拐卖人口吗?”
盛夏眼瞅着他,语气不善。
祁佑白就如没听到一般:“系好安全带。”
她扭头,给他飞了一个白眼。
祁佑白也不强求,见她不从,直接倾身过去,把人压在座位上帮她系。
一瞬间,浓厚的、独属他个人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朝她铺天盖地席卷过来。两个人距离很近,身体贴着身体,她的心脏忽然就漏了一拍。
搞什么啊,求欢不成,对她用下三滥的招数,开始使用美人计了?
他没有看她,仿佛真的是在心无旁骛为她系安全带,可是动作轻柔暧昧,令她的心脏打鼓般地跳动着,停不下来,不一会儿,她的脸颊也逐渐染上淡淡的红晕。
“你好了没有?”
盛夏快坚持不住了,将头扭向另一边,等了好久,可是他却依然贴在她的身上不离开。
夏天,本就穿的轻薄,更别说她还为了在那对渣男贱女的面前惊艳出场,专门选了一件走性感风格的连衣裙。
身上的布料少的可怜,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男士硬朗挺括的西装蹭在她柔软光滑的皮肤表面上,没由来得带起一片瘙痒。
祁佑白的目光开始移到她的脸上。
盛夏明显察觉到了,叹口气,闭上眼睛,无奈说道:“离我远点儿,可以吗?”
对方没回答。
车内除了发动机的嗡鸣声,再没别的动静,安静得竟让她觉得可怕。
正要睁眼时,男人将她的头转过来,一手扶着她的脸,另只手,狠狠擦着她的唇。
这次用的是指背,没有茧子,虽然没有刺痛感,但还是很不舒服。
盛夏忍了忍,由着他发疯,可没过多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瞬间睁开眼,一巴掌推在他的下巴上,顺势将他整张脸推搡开,然后掏出手机,看向屏幕里的自己。
嘴唇周边晕着明显的红色痕迹。
惨不忍睹,像个小丑。
他大爷的!在餐厅的时候,他就应该把她的口红给擦花了。
她居然就以这种滑稽的形象走了一路!
31. 首发
祁佑白说不出他心里什么滋味儿,总之看到盛夏亲了别人,他非常不痛快。
可是他毕竟没有个正大光明不痛快的身份,因此,生气也只能暗戳戳地表现在行动上。
车上放着湿巾,祁佑白拿过来,撕开一包,抽出一片想给她擦。
盛夏生气地拍开他的手,夺过来,自己将唇周晕染的红色唇膏轻轻擦拭干净。
完了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一瞧,嘴边还是留有一圈淡淡的红痕,不知是没擦干净,还是被人暴力对待留下的证据。
祁佑白观察着盛夏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刚才下手太重,清咳了一声,有些心虚。
“去哪儿啊?我送你。”
盛夏还在用摄像头照着自己的嘴唇,没搭理。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祁佑白接起来。
“你回来了?”
他眼皮一掀,神色变得严肃了几分。
不过盛夏并没有兴趣去探究这里面的原因,也并不想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别了,我那里不方便,明天直接去君礼找我吧,我提前派人下来接你。嗯,就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通话,祁佑白向旁边人的脸上瞟了一眼,神色不明。
“我回家。”盛夏开口。
“好。”
发动车子,很快,开出停车场,掉头开往目的地的方向。
一路无言。
中途,祁佑白频频朝副驾驶的方向投去视线,可惜盛夏没赏他一个眼神,脸朝窗外,赏了一路沿途风景。
半小时后,幸福小区到了。
盛夏将手机放进包里,准备打开车门下车,可是使了一下劲儿,居然发现车门打不开。
她无语地看向他,说道:“谢谢祁总送我回来,帮我开下车门吧?”
等了几秒,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盛夏有些不耐烦了:“怎么,祁总打算杀人还是强女干啊?”
祁佑白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左手按下按钮。
盛夏顺利打开,可是双腿还没移动,左臂被男人一把拽住。
“夏夏,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盛夏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松开车门把手,叹了口气,扭转身体,正视男人道:
“祁佑白,咱们那天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清楚了吗?他们之间怎么能清楚呢?
祁佑白的视线在盛夏的脸上一寸一寸逡巡,还是记忆中那张熟悉的容颜,可是婴儿肥褪去,青涩的面孔经过时间洗礼变得更加成熟,那双一看见他就有光亮的眼睛,此时也只是平淡寻常地注视他。
他心下一痛,表面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
正不知找什么借口纠缠她的时候,从车门缝隙中看到盛夏的盛军,一把将车门拉到最大。
“我就说嘛,车里的人很像你,结果还真是你啊。”盛军手上提着菜,这是他刚去菜市场买的。
盛夏撇撇嘴,无奈地看了盛军一眼,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识趣呢?每次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干扰她。
盛军目光移动,发现了祁佑白。
“小祁?”他惊喜道:“你也在啊?”
祁佑白探头对他礼貌一笑:“大哥。”
盛军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盛夏下了车,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今晚有大餐?”盛夏看着他手上提的两大袋东西,奇怪问道。
“对啊,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爸妈让买的。”说完,盛军目光在盛夏脸上游走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嘴唇几秒。
弯腰低头,凑在盛夏耳边,小声提醒道:“年轻人啊,要注意节制。”
“嗯?”盛夏没听懂,“说什么呢你?什么节制?”
盛军一脸“你就别装蒜了”的表情,意味深长道:“喜欢就拐到家里来嘛,怕什么?爸妈还不是盼着你早点结婚?”
“你有病啊。”盛夏白他一眼,真是服了他了,“我都跟你说过了,他现在只是我半个领导。”
盛军悠悠斜乜她:“女人,口是心非吧你就,回家自己好好照照镜子。”
照镜子?
盛夏摸摸嘴唇,突然反应过来,脸颊瞬间飘上两朵红云,耳根滴血。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盛军自动忽略过她的解释,朝祁佑白喊话:“小祁,谢谢你送盛夏回来,要不今晚就来我家吃饭吧?”
祁佑白也下了车,站在兄妹二人身后,闻言,眼神亮了亮,赶紧答应下来:“好啊,谢谢大哥。”
盛军转过身体,轻轻撞了盛夏一下,背对着祁佑白,揶揄道:“哎,你哥我可是尽力帮你了,把握机会,争取早日拿下啊!”
“……不是,我俩真没有……”
盛军懒得听女人这些表里不一的解释,朝祁佑白走去:“小祁,我告诉你车子停哪里,跟我来吧……”
盛夏看着二人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仰天,揉她因久坐而酸痛的肩膀。
这个点,正是打工人下班的时间,三人站在一楼电梯前,等了一分多钟,电梯还是停在十七楼迟迟没有下来。
“要不然我们走楼梯吧,反正我家住的也不高。”盛军提议。
他弯腰去拿地上放着的两大袋东西,却被祁佑白一把抢过。
“我来提吧大哥。”
“不用不用,小祁,你是客人,我怎么能让你提?”
“没关系的,也不重。”
“不重也不能让你提,你哪有我力气大?我来我来。”
“真的没事大哥,第一次来家里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只能出个力气。”
“小祁,你别那么见外了,我爸妈都记得你的,这几年还经常念叨你,不用跟我们那么客气。”
“你提了一路也累了,我提着上个楼而已,我……”
“你俩都别提了!我来吧!”盛夏掐着腰,站在相亲相爱的兄弟二人身后,无语凝噎:“好吗?我来提,你俩一边儿歇着去,这总可以了吧?”
他们最终当然没让盛夏提,两个大男人一人提一袋,很快,走到了家门口。
盛夏走在最前面,从包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爸,妈,我回来了!盛军说你们今晚做……”
她止住话头,看到了在自己家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
盛母听见开门的动静,系着厨裙从厨房里出来,开心道:“夏夏,你看今天谁来了?”
沙发上,有位穿着休闲服,长相斯文俊朗的男子,缓缓站起来,对着她温柔笑道:“夏夏,好久不见。”
盛夏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紧张,朝身后飞快瞟去一眼。
“哦,程宇哥,好久不见。”
反应最大的人要数盛军,手中的袋子直接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西红柿滚出来几个。
“程宇?你怎么会在我家?”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小程怎么就不能来我们家了?”盛母瞪了自己这个傻儿子一眼,往这边走:“提个东西都提不好,还不赶紧把菜捡起来。”
盛母来到盛军跟前,虎着脸低声说了盛军几句:“人给我放机灵点儿,这关系到你妹妹的终生幸福,一会儿好好招待人家。”
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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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低,可是却被两步之遥的祁佑白听得清清楚楚。
盛母说完,又发现他手里只提了这么点东西,问道:“你是不是买少了?我让你买的水果呢?”
“在这里阿姨。”
盛母一愣,盛军的背后,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着西装,稳重矜贵,一看就是有钱家庭出来的帅小伙。
因为自己这傻儿子又高又壮实,挡住了他,再加上楼道的声控灯没亮,帅小伙整个人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中,盛母这才迟迟没发现,原来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虽然许多年没见了,可是夏夏往家里总共就带回来过那么两个人,她当然稍微一回忆,就认出了眼前这名帅小伙是谁———
不正是夏夏念书时,交往的那个男朋友,小祁吗?
盛母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随便往自己厨裙上抹了几下。
这孩子也真是的,什么都不提前跟他们说,哪有把新欢旧爱约在一起的?
“打扰了阿姨,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我不知道家里来客人了。”也许是看出了盛母的不自在,祁佑白主动开口:“要不……我改天再来?”
盛军跟护犊子一样,接过祁佑白手里的东西,抓住他的小臂往前一拽:“这哪儿成啊?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呗,妈,你让我爸多做点儿不就行了?”
“就是啊,军军说的对,吃了饭再走,家里东西多,就再来两个人都没问题。”盛母把尴尬压在心底,热情地招呼他,让他坐沙发上:“小祁啊,好多年没来了,阿姨差点没认出你来,来,先坐下,阿姨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阿姨。”
盛母说完,又注意到一旁的小程也在站着,又一视同仁道:“别客气啊小程,你也坐,阿姨再去给你填点儿水。”
“不用阿姨,我还没喝完,够了的。一会儿喝完我自己去加水就好。”
盛母一看那杯子里的水,确实还有很多,说道:“那行,稍微坐会儿,饭一会儿就好。盛军盛夏,你们俩负责招待好客人啊!”
交代完一切的盛母逃之夭夭,躲进厨房里,关上门,喊道:“老盛!老盛!大事不好了!咱家闺女的修罗场来了!”
厨房里开着油烟机,轰隆隆的声音夹杂着,铁锅坐在火上,锅内热油响起的滋滋声。
盛父只穿了个白背心,衣摆向上卷起一截儿,敞了个啤酒肚正在秀他的大师厨艺。
厨房空间又小又热,他炒出一盘菜,拿起旁边专门摆着的毛巾擦了擦汗。
“什么?什么修罗场?”
“哎呦,恋爱修罗场!你闺女的新欢旧爱,现在齐聚一堂,都在沙发上坐着呢!小祁,小祁你有没有印象?就夏夏上大学谈的那个男朋友。这孩子也真是,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把两个小伙子来家里的时间错开也好啊,现在可好,撞一起了!”
盛父准备炒下一盘菜,手上忙活着,根本没把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
“害,小程也不算新欢吧,俩孩子不就是前年相亲认识了几个月吗?小祁算旧爱,可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两个都不能算作我们夏夏正儿八经的对象。”
盛父笑话她:“老婆子,你都多大年龄了,这点小场面看把你慌的。”
“哎呀,刚刚你没在外面你不清楚,还小场面?你能应付自如的话,你去外面招呼那俩孩子。”
“那这菜谁炒啊?你?”
盛母两手一拍:“瞧不起谁呢,我虽然厨艺不好,但是一个简单的清炒卷心菜我还是可以的。”
盛父果断当了甩手掌柜,把厨裙一解:“那行,交给你了,我去会会这俩小子,给咱家夏夏挑个合适的对象。”
32. 首发
盛父在厨房门口穿上短袖,整理好了着装,才踏出门外。
客厅里,只有祁佑白和程宇两个人,二人都在沙发上坐着,中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他们也不说话,就一本正经地各自坐着,当盛父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时,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叔叔”
“叔叔”
二人不约而同道。
“哎”,盛父手一抖,被这俩人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们快坐呀,坐下坐下,站着干嘛。”
他手里端了一杯水。
祁佑白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来:“谢谢叔叔。”
盛父乐呵呵的:“不用谢不用谢,小祁呀,好多年不见了还是一表人材,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祁佑白等盛父落座后,才重新坐在沙发上:“在君礼国际,目前跟夏夏是同事。”
“噢~”盛父恍然大悟:“这样啊,原来是因为工作,重新碰见了我们夏夏。”
祁佑白抿抿唇,眼中看不出情绪:“是啊。”
跟小祁搭完话,该小程了。
“小程啊,你爷爷身体还好吧?”
程宇苦涩一笑:“老人家了嘛,年前又做了个小手术,情况不太乐观。不过这段时间心情很好,能吃能喝。”
盛父叹了一口气:“人老了都有这一遭,放宽心,尽量让他过的开心就好,最后不要留有遗憾。”
程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不是又来麻烦夏夏了么。”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
“老人家自前年和夏夏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总是念叨她,想见见她,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上门来拜托她了。”
听到这句话,祁佑白不动声色看了程宇一眼,眼神冷漠。
程宇从余光里察觉到了,却佯装没看见。
盛父和程宇明显更熟络,拿过茶几上摆着的酒瓶,随手给他倒了一杯。
“我们夏夏啊,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好多老人都喜欢她,要帮什么忙,你尽管跟她说,没事儿的。”
“哎,谢谢叔叔,夏夏确实是个好姑娘。”
程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哎,盛军和夏夏呢,他们去哪儿了?”
盛父才反应过来,儿子闺女怎么把客人扔这儿,自己跑了。
“我去洗了个脸。”盛夏从卧室出来。她的口红清水洗不干净,用了卸妆油,完了又洗了个脸,费了点时间。
盛军去换了身衣服,出来以后径直朝祁佑白走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盛父本来接着要给小祁倒酒的,这一打岔,他也忘了,自顾自地跟程宇喝了起来。
“菜好了,快来端菜吧!”盛母在厨房内喊道。
盛父让客人坐着,盛军和盛夏跑了两趟,将菜上齐全,然后所有人开始落座。
盛军贴着祁佑白坐,跟程宇隔了好大段距离,盛母指挥他:“你往那边坐坐,空出来的地方都能躺着睡觉了。”
盛夏知道盛军不喜欢程宇,肯定不会坐过去的。因此,她本来坐在祁佑白另一旁的板凳上,现在主动提议:“我坐那儿吧。”
祁佑白没看她,但是盛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感觉到很不对劲,周围气压低的要命。
他们家地方不大,没专门吃饭的地方,平时吃饭就在客厅中央,电视机对面的这张大茶几上。挨着沙发,位置不够了再加板凳。
盛夏不过去的话,总觉得怪怪的,像在孤立程宇一样,而且说实在的,沙发更舒服。
顶着压力,她坐过去了。
盛母朝盛父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盛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二人就这样达成了一个不靠谱的共识:原来自己闺女更中意程宇啊!
所以接下来的用餐时间,他俩明显对程宇的家庭情况更感兴趣。
祁佑白根本没胃口,但还是配合的吃完了一碗米饭,他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盛夏跟他说起过,他们家从小不让孩子剩饭剩菜的。
“小祁啊,你也来喝几杯,不过印象里你好像不太能喝酒的,现在可以吗?酒量怎么样了?”
“他现在……”也不太能喝。
盛夏还未将话说完,祁佑白打断了她,道:我现在酒量还可以,叔叔。”
盛父给他倒了一杯:“来,今天我们三个大男人不醉不归!”
盛母丢脸死了,这死老头子,平时除了养花钓鱼就是喜欢喝点小酒,上头了什么屁话都能说出来。
“你少喝点吧,要喝自己喝,别把这俩孩子灌醉了,一会儿他们还要开车呢。”
“没事阿姨,我今晚住我姑姑家。”程宇姑姑家就在周围,连小黄都不用骑,走路就能到。
当初就是程宇的姑姑牵线搭桥,介绍他和盛夏认识的。
“我也没事阿姨,一会儿打个车就好。”
盛夏瞅了祁佑白一眼,拿出手机,给小汪助理发了条微信。然后她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专心吃饭了。
祁佑白今晚大多时候都在沉默,盛军看不得他们这些人搞区别对待,思考几秒,憋出个坏招。
“来,小祁,尝尝我爸做的清蒸大虾,几乎什么调料都不放,味道特别鲜美。”
盛军站起来,用公筷,逮着大虾就往祁佑白的碗里放,根本不管当事人的意愿,没一会儿,他的碗里就有了一座“大虾山”。
其中有一个还是程宇正准备夹的,筷子伸在空中一半,将将落下时,目标大虾被盛军抢到了祁佑白的碗里。
程宇尴尬地将筷子缩回来。
盛夏全都放在眼里,一盘大虾被盛军祸害的所剩无几也就算了,还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挤兑程宇,她不禁皱眉道:“他能吃的了那么多吗?你想把他撑死还是把其他人饿死啊?”
明明除了有维护程宇的意思之外,也有关心祁佑白的意思,可这话听在盛军和祁佑白的耳朵里,却非常刺耳。
祁佑白的眼神暗了暗,没说什么。
盛军轻蔑地哧了一声:“怎么?你不服啊?小祁就爱吃这个虾,他能吃得下!”
程宇碰了碰盛夏的胳膊,对她温柔笑笑:“没事儿的夏夏,正好我不喜欢吃虾,我吃其它菜就可以。”
“你听见了吧,小程说他不喜欢吃!”盛军自认为他也是很公平的,转而又帮小程夹菜,“来,小程,尝尝这盘清炒卷心菜,我记得你特别爱吃这个菜,这个菜可是我爸妈为了招待你,专门为你做的。”
“是吗?”程宇有点受宠若惊了:“谢谢叔叔阿姨。”
盛父喝醉了,他根本没搞明白现在的状况,随意摆了摆手,“没事,以后还喜欢什么菜尽管跟我说,我给你做。”
盛军趁他们说话的间隙,拿着公筷“咔咔咔”不要命地往程宇碗里夹菜。
盛母坐在对面,以为小程是真的喜欢,满脸期待:“小程啊,原来你喜欢吃这个菜?”
程宇看着碗里的“卷心菜菜堆”停顿了两秒,硬着头皮道:“对,阿姨,我确实喜欢吃菜,不油腻,还对身体好。”
“那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盛母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他们一家人还没人动过这盘菜呢。
程宇低头又看了一眼碗里快要溢出来的菜堆,做了下心理建设,埋头大口吃起来,哪知还没咽下,就被又咸又辣又酸的奇怪味道给呛住了。
那股味道直冲鼻腔,迫使他不得不狼狈地背过身去,用手捂着连连咳嗽。
仿佛把肺都要咳出来。
“没事儿吧?”盛夏给他递过去一张抽纸,拍拍他的背,然后把他的水杯递给他:“喝点水?”
“没事儿,没事儿。”程宇虽这样说着,可还是灌了大半杯水,才把这股奇怪味道给压下去。
盛军撞撞祁佑白的胳膊,眼里是得逞的笑意。
盛夏注意到了,瞪了他们俩人一眼,她就说吗,盛军怎么会那么好心。
她转头问一旁的盛母:“妈,这盘菜你炒的啊?”
“对啊,是我炒的,怎么了?不好吃啊?”
“没有没有。”程宇不咳嗽了,转回身来:“味道挺好的阿姨,是我吃的太快,呛嗓子眼儿里了。”
盛母笑得特别开心,看向盛夏:“放心吧,我都跟你爸学了好长时间了,你看,小程说味道还不错呢。”
盛夏表情复杂,不好说什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对啊妈,你这厨艺见长哎,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师了!来,小程,你喜欢就多吃点,我看你今天吃的肉有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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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腻得呛住了。”
程宇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我吃不完了。”
“胡说!你这么爱吃,再跟我客气我可要生气了啊!”
盛军的眉眼透露着蔫儿坏的得意,嘴角弯曲的弧度,收都收不住,他又跟刚才一样,夹起一大筷子就想往程宇碗里放,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盛夏眼疾手快地用自己筷子一挡,推到他的碗里:“你自己都没尝呢,怎么就断定妈的厨艺见长了?来,你尝尝。”
盛军有点生气,使着劲儿又推过去,强硬往程宇碗里放:“我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吃得上,我哪能跟客人抢?盛夏,你说是吧?”
“这么一大盘子呢,程宇哥一个人哪能吃的完?你放心,少不了你的这一口,尝尝吧,哥哥。”
“我得先让客人吃啊,我的亲妹妹,你有没有规矩?客人吃完我再尝嘛。”
“他已经够吃了,碗里一大堆呢,别客气,盘子里的都是你的……”
“他的!”
“是你的!”
“就是他的!”
……
两个人推开推去,筷子本就夹得不紧,几个回合下来,桌子上甩得哪里都是,有一片菜叶甚至顺着力道,飞到了盛父的脑门儿上!
“别推了”,盛父闭了一下眼睛,咬牙把这片菜叶拿下来,然后抬手擦掉脑门儿上的汤汁。可是见这俩孩子还是推来推去、水火不容,瞬间火冒三丈,猛拍桌子,含泪吼了一声:
“你俩别推了!”
盛夏和盛军动作瞬间僵住,齐齐扭头观察盛父的脸色,心知他喝醉酒后会有点小脾气,于是心照不宣暂时停战。
此刻,饭桌上兴高采烈的气氛归于死寂。
盛父已经完全醉了,抚摸着自己拍红的手掌心,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突然就哽咽地唱了起来:“锄禾日当午啊,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啊,粒粒皆辛苦!”
他用自创的抑扬顿挫声调,唱出了奇怪滑稽的旋律。
“你们这两个倒霉孩子!啊?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我错了爸。”盛夏摸了摸鼻头,很快道歉。
盛父抹抹眼泪,点点头,换了个方向,用筷子一指,差点戳住盛军的喉咙。
盛军立马心有余悸地举起双手:“我也错了爸,我再也不敢浪费粮食了,我发誓!”
盛母站起身,夺下盛父手中的筷子:“哎呦,你干嘛呢?伤了孩子怎么办?”她忍不住打了他一拳头,正要再说他几句,盛父头一歪,靠在椅背上,打起呼噜来。
“……”
她无语地叹口气,丢下一句:“你们吃啊,老头子喝醉了,我把他扔房间里,小祁,你家住的远,你记得注意安全,不行让盛军送送你,他没喝酒。”
“不要紧阿姨,快把叔叔送回房间吧。”
祁佑白喝的也不少,脸都红了。
“那行,小程,你回去也注意安全啊,我就不送你了。”盛母又对程宇说道。
“哎,阿姨,您别担心我,我几分钟就回去了。”
程宇本身酒量就好,他完全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盛夏怕盛母一个人把她爹弄不回去,于是帮忙搀扶着,把人送去了主卧。
客厅就只剩下三个人。
“大哥,那我就先走了,今晚谢谢你们的款待。”祁佑白摇摇晃晃起身,从沙发上拿起他吃饭途中脱掉的西装外套。
盛军看他脸红的厉害,有点担心:“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了车,就在楼下。”
“那我把你送到楼下吧,我看你都走不稳了。”
祁佑白这次没拒绝。
“你等等啊,”盛军道:“我去拿个钥匙。”
祁佑白看着盛军跑进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他和程宇。
程宇仿佛已经来了很多次,像这个家的一员,开始收拾起了茶几上的东西,然后熟门熟路地进去厨房,拿了一个垃圾桶出来。
他察觉到祁佑白在观察他,于是停下手上的活儿,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淡淡的,嘴上却挂着笑:“祁先生慢走,不送了。”
祁佑白的右手压了压胃部,什么也没说,走了。
33. 首发
盛夏出来的时候,客厅只剩下程宇一人,他正收拾着碗筷。
她赶紧把碗筷夺过来:“不用收拾的,程宇哥,你快回去吧。”
“没事的,我顺手的事。”
“真不用,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收拾……”
盛军回房找钥匙,也就用了两三分钟时间,出来以后就碰上了盛夏和程宇拉拉扯扯的场面。
他眉头一皱,问:“盛夏,小祁呢?就你们两个人?”
盛夏一愣:“我以为你去送他了,我没看见他啊。”
“难道是被你气走的?”盛军小声嘀咕,盛夏没听清:“什么?他怎么了?”
程宇这时说道:“他刚才一个人先走了。”
“那怎么行,你怎么不拦着他啊?他喝的有点多,路都走不稳呢。”盛军语气不好,以最快的速度换了鞋,朝门外跑。
盛夏跟着追到门口,扶着门框喊道:“盛军,找到他以后跟我说一声啊!”
盛军直接翻了个白眼,进电梯了。
程宇走过来,问盛夏:“我刚刚是不是应该拦一下的?怪我,跟你同事没怎么说过话,所以没多这个嘴。”
“别放在心上,这怎么能怪你呢,盛军这人你也知道,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抽个风,别理他。”
程宇看着她,笑了笑。
盛夏却有些心神不宁,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打不通。
“夏夏,你送我下去吧,可以吗?”
“哦,好啊。”
盛夏收起手机,心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盛军不是下去找他了吗?而且,她也早就联系好了小汪助理,说不定现在,人已经坐在车上回去了呢。
这样想着,她放下心来。
九月的夜晚,天气不再闷热,开始变得凉爽起来。小区里有许多追逐打闹的孩童,和牵着绳遛狗的居民,还有三三两两的大爷大妈聚在一起闲聊乘凉的。
很热闹,也很有烟火气。
盛夏把程宇送到了小区门口。
“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好,正好我也很长时间没见程爷爷了。”
“太感谢你了夏夏,我爷爷那个倔脾气,没有你的话,还指不定怎么为难我呢。”
“没事的,之前你也帮了我不少忙,现在就算我报恩了。”盛夏开了个玩笑,然后跟他道别:“程宇哥,那没什么事情的话……”
“小心!”
程宇看着她脑后的某个地方,突然睁大了双眼,语气焦急。
盛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纳闷着,她被对方一把拽入了怀里,他的两条手臂紧紧搂住她,一条锁住她的腰,一条按着她的背。
两个人此时的姿势过于暧昧,盛夏察觉到后慌忙退开,却又不小心踩住了什么,踉跄了一步。
“慢点儿。”程宇及时握住她一只手,给了她一个支撑。
“有个东西差点砸住你。”程宇道。
盛夏站好后定了定神,放开他的手,转身去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篮球滚落到了她身旁的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儿朝这个方向跑过来。
“对,对不起,漂亮阿姨,我不是故意朝你扔的。”男孩儿在她面前站定,怯生生道。
盛夏弯腰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装凶:“叫姐姐。”
“对不起,漂亮姐姐。”小男孩儿很听话,大眼睛快蓄满了水。
盛夏的表情和嗓音柔和下来,她怕再凶几句真的把小男孩儿吓得哭鼻子了。
“好吧,我原谅你了,不过小朋友,你以后不可以在小区门口玩球了,门口进进出出很多人的,你在这里玩,是不是很容易伤到别人呀?”
“我错了,漂亮姐姐,那我以后换个地方。”小男孩儿委屈巴巴道。
“嗯,去吧,假山后面不是有一块很大的草坪吗,你可以去那里玩。”盛夏给小男孩儿指了个方向,然后看见他捡起球,很快跑走了。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正是顽皮的时候。”程宇看着小男孩儿离去的背影,眼神慈爱。
“小糖果也是吗?”
程宇看了盛夏一眼,低头笑:“不,不是,女孩儿比男孩儿乖巧多了,没这么淘气。”
送走程宇后,盛夏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打开微信,想问问小汪助理接到祁佑白没有,却不曾想,他根本没有回复。
啧,什么总裁助理嘛,总裁需要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人?
盛夏又打算打电话给盛军,问问找着他了没。如果祁佑白真的喝的连路都走不稳的话,指不定摔哪个坑里睡大街了,她有点愧疚,毕竟是在她家吃的饭,席间为了避嫌也冷落了他,如果真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她走到楼栋门口,这块没有路灯,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点火星,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显得这处更加寂静。
盛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站在原地,拨了盛军的手机号码,音筒里响起“滴——滴——”的声音,刚响两声,就在第三个“滴——”响起时,黑暗中突然探出了一个男人的手臂,手背上青筋鼓起,强悍有力。
男人的大手精准地钳住盛夏的手腕,轻轻松松把她整个人拉进黑暗里。
事情发生前后不过两秒,可每一秒都被恐惧笼罩,被拉得如此漫长。
盛夏头皮瞬间发麻,浑身绷紧,来不及反抗,对方把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压在身旁一个很粗的大理石柱子上。
她只觉得背后一凉,紧接着,嘴唇被人吻住了,唇上传来柔软又滚烫的触觉,那人甚至还不满足现状,伸出舌尖就想要往蚌壳深处挤。
盛夏被吓得魂飞魄散,嘴上发出“呜呜嗯嗯”等不堪的声音,紧要关头,她狠狠咬了男人下唇一口,趁他不察,使出浑身力气将其重重推开。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暗中响起。
那人被她推出了这处黑暗角落,借着不远处透过来的微弱光线,她看清了那登徒子的具体模样。
“祁佑白?”
她怒气冲冲朝他大喊:“你疯了?”
祁佑白眼眸中泛着红,表面看上去非常冷静,但是他直直注视着她,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那种眼神,又在告诉盛夏,冥冥之中,有什么变得危险起来。
他一只手自然下垂,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根烟头,很短,明灭之间,烟头的火星接触到了他的手指指缝,可是祁佑白却仿佛一丝知觉都没有,反而将整个烟头完全裹进了手掌心中。
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再次鼓起。
很快,火星灭了。
他松开手掌,烟头带着一丝血迹和焦味,落在地上。
祁佑白长腿一跨,再次迈进黑暗,两只手捧起盛夏的脸,又狠狠吻上去。
“别——”
盛夏扭头躲避,双手支在胸前抵抗他的侵略,可与此同时,她掉在地上的手机,通话竟然拨通了,盛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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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动作一顿,意志一个松懈,让祁佑白再次得逞。
“喂?盛夏?”
他两只手分别扼住她的手腕,高举过她的头顶,压在柱子上。又湿又热的舌头长驱直入,一点儿没跟她客气。
“我没找到小祁,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问问他回去了没。”
一下重过一下,盛夏忍不住想呻吟出声,完全靠着毅力死死拦住那些羞人的声音,可他像个土匪一样,毫不顾忌地在她口中扫荡,每个角落都游走一遍,兴头上,还吮着她的舌尖重重一吸,盛夏顿时双腿发软,手臂再也没了力气抵抗。(这段都在描写接吻,没有脖子以下的内容,求审核大人放小的通过!)
“喂?盛夏?怎么不说话?咋地,还生我的气了?”
祁佑白松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放在他的脖子上,在她身体顺着柱子往下滑的时候,右臂牢牢禁锢住了她的腰身。
盛军还在那头说着:“小气鬼,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刚才吃饭的时候,为什么好好坐到程宇身边?”
盛夏眼睛瞬间睁开,舌尖一疼,这个狗男人居然狠狠咬了她一口!
唾液混着血腥味,祁佑白统统咽下去,闭着眼睛,好似在品尝一块他已肖想许久的甜点。
黑暗中,女人柔软的布料和男人硬挺的西装,摩擦在一起响起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除此之外,只有两个人不断交换口液,不自禁发出的啧啧声响。
这种暧昧的声音,在她耳边放大,羞红了她的脸颊。
一颗心悬在半空,舌尖上的疼痛混着欢愉,像电流流经她的四肢百骸,肌肤上很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盛夏后来不再反抗,甚至主动配合了起来,亲着亲着,两个人就都不行了。这种久违的刺激感,在她心底深处升腾起更大的渴望,脑海中不自觉冒出那句“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这种羞人的话。
她一边享受着,又一边唾弃自己垂涎美色,本来应该是很理直气壮质问他的一件事,这下反倒是她不怎么在理了,心虚,果真是年纪大了开始想男人了吗?
就在她意识快要模糊,缺氧之际,祁佑白放开了她,然后把她的身体紧紧抱在了怀里。
盛军已经挂断了通话,二人都不知道是何时挂断的,盛夏只记得盛军最后嘱咐她,一定要确认祁佑白的安全。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比起她这个亲妹妹,祁佑白更像他的亲弟弟,也不知道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才会使这种关系突飞猛进。
盛夏想,她回去以后一定要问问盛军。
两具滚烫的身躯紧紧挨着,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快速跳动的心脏。
他们隐匿于平静又热烈的黑夜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三三两两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是一家四口,一对小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儿女。
两个小孩子叽叽喳喳,高兴地在说着什么,夫妻俩夹着声音,温柔地跟小朋友们对话。
一行人路过这个大柱子的时候,盛夏肌肉绷紧,不自觉紧张起来,祁佑白察觉到后,濡湿的嘴唇往她额头印了上去。
本意是想缓解她的情绪的,可是他不知,这个举动更让她提心吊胆。
终于,捱过漫长的十几秒,一家四口经过了他们二人的藏身之处,打开楼栋门口的防盗门,进去了。
盛夏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身上抱着她的狗男人用力推开。
这次,祁佑白顺着她,往后退开了一步。
34. 首发
盛夏还未开口,祁佑白的质问倒脱口而出。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有酒醉后的磁性。
“那个男人是谁?也是你的前男友?”
盛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肿了,有轻微疼痛。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祁佑白,事不过三,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说罢,就打算离开。
“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让盛军开车把你送回去。”
刚动身,她被男人一把拽住手腕,拽回了原地。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们两个在一起过?”
盛夏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甩掉他的手,大声问道:“关你什么事?祁佑白,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我们已经分手了!”
祁佑白没接话。
无声的黑暗中,他的喘息声渐渐变得明显,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后退几步,双手抓住了身后的栏杆。
大理石的柱子旁边,设计了一个方便残疾人进出的通道,通道两旁为了安全围有铝合金的扶手。
就在盛夏以为,他会这样继续沉默不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的苦苦哀求:“可是夏夏,当初惹你心烦难过的一切人和事,我都能解决掉,至于秦雨,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让她这辈子再也不出现在你的眼前。”
祁佑白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只不过这一次的力道是轻柔的,像羽毛,好似他再用力一点点,就会伤害到她似的。
“所以,夏夏,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他低沉的嗓音中,隐隐含有哭腔,话语之间掺杂着痛苦,这还是盛夏不曾见过的一面。
她的心,突然就变得很软很软。
她有点难过。可是,他们之间确实是回不去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除非时光倒流。
盛夏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去,她回握住他的手,拍了拍。
这让祁佑白误以为有一线转机,惊喜道:“夏夏?”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犹如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
“祁佑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怪你吗?”盛夏不等他回答,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早就放下你了,我们分手五年了,不是五天……”
“那是因为我看到你给我写的那封信时,就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祁佑白急急忙忙解释:“我真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回来找你的,不是因为在外面找不到更好的人了才想起你来,这五年……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每日每夜、每分每秒,只要我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回想从前,我误会了你,我不知道你在我身边受过那么多的委屈,我恶意地猜测是你移情别恋了,但是恨你的同时,又克制不了地想你……”
祁佑白有些哽咽,鼻音浓重:“甚至后来有一段时间,我自暴自弃地想,只要你能回来,哪怕就算你爱上别人了,你出轨了,我也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只要你能回来,像以前那样陪着我……”
五米开外的地方,一盏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斜着照过来。
二人身旁的柱子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亮,可还是有几缕漏网之鱼,使盛夏足够看清此时此刻祁佑白的面容和表情。
他眼底猩红一片,眼中毫不掩饰地盛满悲伤和哀求,脸颊湿漉漉的。
他竟然哭了?
盛夏叹口气,抬手轻柔地给他擦掉眼泪:“祁佑白,你先听我说。”
“听到你没有喜欢过秦雨,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可是认真想想,秦雨充其量也只是个导火索而已,根本原因还在于我们两个当初都不成熟,我们走不到一起,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这与其他人无关。”
“五年了,说实话,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可能早就忘记了你的存在,当然,偶尔也会想起,不过那仅限于回忆,人活着总要往前看的嘛,你现在的痛苦,或许是因为当初留有遗憾,对曾经戛然而止的恋情的不甘,也或许是不舍曾经的那段美好时光和曾经喜欢我的那个自己,不过不管因为什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中间隔着五年的时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这不是简单的一句你没忘记我,你还喜欢我就可以抹除掉的,你懂吗?”
“二十出头的年纪里,能遇见你,我真的觉得我很幸运,你很优秀、帅气,家世又好,现在事业也做的非常成功,你的未来还有许许多多的可能性,你还能遇到很多很多比我好的人,你……”
祁佑白不想再听了,他的心痛的不可自抑,于是抬手一抹眼泪,不耐地打断她:“别给我发好人卡了,我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不可能不跟我复合,说到底,你还是因为当年的原因记恨我。”
盛夏无奈解释道:“我真的没记恨你,我只是往前走了而已,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的,难道我们都分手这么多年了,我还要对五百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还要一分不减对你的喜欢?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五年而已,没有你的日子,对我来说,时间就是停滞的,我非但没有忘记你,还越来越爱你。夏夏,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吧?也是,”祁佑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见色起意,你对我的爱,不,你对我的喜欢就是那么肤浅,只要你不愿意了,你随时可以自控地收回,你根本没有真心地爱过我,所以现在无论我怎样解释你都不愿意重新接受我,你跟我讲那么一大堆的大道理,只是因为你不爱我而已,你别骗我了,你从来没有真心爱过我。”
盛夏被他的无理取闹和胡搅蛮缠闹的也气性上头,不过她还是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是小孩儿吗?世界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吗?一旦别人不合你的心意,你就撒泼打滚又哭又闹?分开和爱是没有冲突的……”
“怎么会没有冲突?”祁佑白走近一步,他不理解:“爱就在一起啊!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分开?我不明白!”
“才五年而已,很久吗?我希望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不过就是错过了五年而已,只要你愿意,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的时间慢慢了解彼此,两个人在一起要经历多少的风风雨雨,才五年而已你对我的感情就变淡了?”
盛夏头痛:“我们已经分手了啊!难道分手之后不应该放下你吗?”
“那只是你单方面的分手,我不同意,也并不接受!”
“感情这种事情,就是很不公平的,你以为是签合约呢?需要双方签字分手才能生效?”
“是你甩了我,你当然这样说了。”
“所以你现在对我的意难平,也只是因为我先甩了你,你心有不甘而已,是不是吧?”
祁佑白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失望道:“你就这样想我?你就是这样理解我对你的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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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气的时候是会话赶话的,盛夏直接破罐破摔:“那这样好了,我们先复合,然后你再甩了我,这样总行了吧?这一次你先离开。”
“你……”祁佑白突然咳嗽起来,他用手捂着嘴巴,将头扭到一边,咳得非常痛苦,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盛夏以为他只是情绪激动了,没有发现他捂在自己腹部的手和微微拱起的身体,因此,她没当回事,等他不咳了之后,小声吐槽。
“二十七八岁的人了,怎么那么不讲道理,真不知道君礼总裁这个位置你是怎么坐上去的。”
手心一片湿热黏腻,喉间有着浓重的血腥味,祁佑白闭了闭眼睛,把心碎咽下去,深刻又仔细地体会当下的难过。
胃里面就像放了一台绞肉机,一阵一阵的疼,他咬着牙坚持着,尽量不让盛夏察觉他的异样。
半响,扛过这波疼痛,他虚弱地苦笑了一下,回怼道:“你管我怎么坐上去的。”
盛夏小声哼哼:“谁管你了?你爱怎么就怎么。”
“那你刚刚和我接吻是什么意思?之前我给你系安全带,靠的那么近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想抓住,就算判他死刑,临死前,他也要死个明白。他和盛夏,他决不允许他们二人就这样在模糊不清的时间浪潮中走散。
可盛夏却误解了他,听到这种话无语至极,她翻了个大白眼:“祁总,麻烦你搞搞清楚,是你强吻我的!在车里给我系安全带,那也是你硬生生把我压在座位上的,你现在又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扣我帽子了,是吗?”
“可是刚刚你也回吻了啊?这不是说明你对我还有好感吗?”
盛夏别开目光,几秒后又移回视线,她掐着腰冷笑:“我对好多人都有好感呢,且不说我们毕竟谈过一段,对各自的身体都很熟悉,就说你长了这么一张帅气的建模脸,我回吻了我也不吃亏啊?难道就因为我也亲了你,而且还亲的很愉悦我就必须答应你了?世界上还没有这么离谱的规定呢。”
盛夏三言两语,把他的话堵得死死的,祁佑白彻底没了辙,叹口气,身体乏力向后倚靠在栏杆上,黑着脸把头偏向一边。
他的上半身离开了黑暗地带,一道昏黄的灯光,直直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犹如分割线,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面。
他们就在这半明半昧的环境中僵持了许久,久到盛夏再也待不下去了,腿都麻了,主动迈出一步去扯他的胳膊。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很晚了,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吧?”
男人没应。
盛夏以为他是哪根筋还没搭对,在跟她闹情绪,所以用力摇了摇他的身体。
“祁佑白,听见没有?很晚了,我想休息了,你的车钥匙呢?我送你回去。”
说着,她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来回摸索,成功摸进西装口袋里,顺利拿出了他的车钥匙。
谁知,刚想喊他走时,祁佑白脱了力,那么高个头的一个成年男子,朝她的方向直直倒去。
“哎,你怎么了……”盛夏双手抱着他的腰,企图支撑住他的身体,可是他太重了,平时看起来又高又瘦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重呢?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似的。
支撑不了他的身体,祁佑白整个人滑了下去,盛夏被他带的跪在了地上,发现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35. 首发
“祁佑白,醒醒,你怎么了?”
盛夏跪坐在地上,抱着他的上半身,稍稍用力拍打他的脸颊。
没有意识。
盛夏彻底慌了神:“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她马上用食指去探他的鼻息,右手又伸进他的衣服中,去摸他的心跳。
呼吸正常,心跳正常。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这处一下被光亮笼罩,视野变清晰,她这才发现,他的额头上密布汗水,一摸,她的手心完全湿了。
他面色惨白,眉头紧蹙,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这还不止,嘴角隐隐有红色痕迹,盛夏用手去蹭,竟然在自己指腹上蹭了一抹红。
这是……血?
他吐血了?
盛夏抓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与此同时,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微信消息跳了出来,是小汪助理的。
她一目十行两秒看完。
小汪助理在微信上道歉,说自己今天有些感冒,早早便休息了,又说祁总有很严重的胃病,喝酒可能会胃出血。
盛夏赶紧给他打了个微信电话,简单沟通几句之后,决定将祁佑白送到他在A市的住所,然后由小汪助理提前安排他的私人医生在他住所等待。
挂了电话正准备叫盛军下来帮忙,没想到楼栋门被人从里向外打开,穿着保安制服的一位中年大叔走出来,看到地上躺着人,热心肠地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盛夏拜托他,让他把祁佑白扶上了车,然后道了句谢,便开着祁佑白的豪车在马路上飞速行驶。
微信消息里,有小汪助理发的地址和大门密码。
盛夏开着导航,用她最快的速度来到城北的富人住宅区。
这里离君礼很近,远离市中心的喧嚣与浮躁,绿植覆盖率大,空气中含氧量高,这片建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栋的二层小洋房。
盛夏一下车,便发现洋房前站了一排人,为首的穿着白大褂,是个女人,长发,长相漂亮又清冷,黑着脸,仿佛是睡到一半,临时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要求加班的。
盛夏有些心虚,正打算道个歉,说明一下缘由,毕竟是在她这里喝酒喝出事的,却没想到,那女医生径直走到她面前,问她,车里的人死没死?
“……”
盛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总觉得这人的模样很脸熟,她以前可能见过,可是祁佑白昏迷着,这让她无暇多想,也没有开口聊个一句半句的心情。
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在女医生的指挥下,将祁佑白搬到担架上,然后抬着担架送去了房间。
盛夏跟着进门,来到祁佑白日常居住的卧室,站在一旁,看女医生给他检查身体。
她带着听诊器,一边检查一边询问,盛夏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连忙一五一十把她知道的全说了。
他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食物,进食的食物具体有哪些,大约是在几点突发疾病的,有什么症状,人又在几点晕了过去。
反正是她知道的,她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女医生办事利落,马上下了结论:“没事,死不了,他只是连续几天睡眠不足,加上喝了酒犯了胃病,被疼晕了而已。”
“真的没事吗?可他都吐血了呀?”盛夏皱眉,一脸担心的样子。他的手心全是干涸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林霖无所谓地朝她看了一眼:“没事啊,反正他本人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你放心,按这个吐血量计算,他至少还能再吐十年,才有可能发展成胃癌。”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真的是他的私人医生?”盛夏一下来了脾气,气冲冲道:“早知道你这样不专业,我就应该把他送到公立医院。”
说着,走到床边扶起他的身体,朝靠墙站着的那几个穿着西装的木头桩子,语气不善地斥道:“还不快来搭把手?站着看你们家总裁等死吗?”
木头桩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敢乱动,在这里,二少爷没醒,唯一能对他们发号施令的就是林医生。
至于这个看起来跟二少爷关系非同一般的女人,他们不认识,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
盛夏的力气不足以将一名成年男性轻松地从床上扶起来,她脸色涨红,累得气喘吁吁,结果让祁佑白更痛苦了,闭着眼睛,眉头越皱越紧。
林霖看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怎么,你很害怕他死啊?”
闻言,盛夏转身狠狠瞪了这个女医生一眼,都说医者仁心,她没仁心也就算了,还只拿钱不办事,丝毫没有医德,仗着祁佑白的家人不在,就让一个昏迷吐血的患者活活等死。
她想,等祁佑白醒来,她一定要让他把这个没责任心的女医生给换掉,否则下次再出什么意外,他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林霖嘴角难得挂了一丝浅淡的笑。
其实她一早就认出了盛夏,从看到她下车的第一眼,她就把记忆中那个跟在祁佑白身边,总是仰着笑脸的小姑娘对上了号。
她们有两面之缘。
第一面,是某人拿着祁佑白和盛夏的合照,来她面前讲八卦,说祁佑白这个深山老林里的万年冰块,这次是真的栽姑娘身上了。
第二面,是一次聚会,她那个从小锦衣玉食,没什么追求,蠢的连大学都考不上,只能托家人的福才去国外砸钱上了一所名校的表弟,在看到盛夏衣着普通时,趁祁佑白不在,明里暗里嘲讽了几句。
那个时候人多,盛夏第一次见他们那群纨绔子弟,稍稍有些放不开,祁佑白几乎是半步不离的照顾。
席间不少人暗戳戳打趣的,可是那群人里,十有八九都是些像她那个蠢表弟一样,思想觉悟并不怎么高的富三代。
没啥坏心眼,要不然也不会跟他们玩到一起去,可是因为头发短见识更短,文化程度低下,经常根据衣着打扮来判断一个人,于是都自然而然地把盛夏当成了拜金女。
有脑子的人呢,看祁佑白那个认真程度,至少也是等人不在面前了,私下调侃,可是她表弟林厉,从小就是个没脑子的,正主还坐在一旁呢,就在小姑娘面前显摆起他岌岌可危的智商来了。
那时,一伙人吃吃喝喝、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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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会在意一个家世普通的小姑娘的神情。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他们最终都要接受家族联姻的,跟这些家世不匹配的姑娘,都是玩玩儿而已,所以他们以为,就算祁佑白之后知道了,也没多大点事儿。
可是他们不清楚,祁佑白跟他们不同。
这个人小小年纪面对他人的羞辱和践踏,便能做到面不改色,心思和城府极深。可是祁佑白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是,做人一点也不趋炎附势,年纪轻轻便靠自己的能力摆脱祁家的掌控,干脆利落地拒绝掉联姻,不做牵线木偶。
这种人,一旦心里有了人,那必然是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的。
坏就坏在,祁佑白并无上帝视角,再怎么天资聪颖,在有些事情上,也不可能考虑得面面俱到。例如,他在把自己的心上人带过来之前,就应该给这群门第观念根深蒂固的三代们一个下马威。
他以为那群跟他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对他以礼相待的公子哥儿们都跟他一样呢,不会随随便便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别人。
这群没脑子的蠢货,当然本意也不是挑拨离间和两面三刀,而是站在自己兄弟这边,本着为兄弟好的心态,去挑剔他带过来的女人。
就是因为这点,他疏忽了。
林霖的立场尴尬,况且,当时她与祁佑白几乎没什么交情,犯不着因为林厉那几句话让两家闹起来,这对谁都没有好处,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心里到底还是过意不去。
一个逢人便笑,热情开朗的小姑娘,在祁佑白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如坐针毡,被人嘲讽家世和穿着时,她脸上的难堪和羞愧……让她想起了钟浩。
钟浩当年,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吗?
只怕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当时也是像祁佑白一样的愚蠢,自以为凭自己的表现,已经足够让身边人察觉到心上人的重要性,所以在明明很不合时宜的时候,轻易把他暴露在了别人的恶意之中。
她记得,她将他带回家见父母的第二天,他就果断向她提了分手……
心里不是滋味儿的林霖,在聚会结束之后,专门把林厉叫过来,找了个茬儿,把他那大男子主义的自尊,给贬低到尘埃里去,还扣了他半年的生活费。
气得林厉当时就放了话,说以后再也不去有她在的场子了。
做完这一切的林霖,心里开怀多了。
她知道,这不仅是为了盛夏,更是为了当年她没保护好的钟浩。
再后来,林家生意出现问题,祁佑白看在上一辈人的面子上,自身难保的同时搭了把手,自然而然,她也和祁家这位二公子成了朋友。
林霖多次想告诉他,当年那场聚会上,她表弟所做的一切蠢事。
可是,当时他俩刚分手,祁佑白心态不稳,听不得关于盛夏的半点消息。
她知道,这是被伤得狠了。
她被钟浩放弃之后有段时间也是这样,把他当做了叛徒,视为此生最恨的人。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却不曾想,今晚能在祁佑白的住所中再次见到当年那个小姑娘。
36. 首发
林霖走了。
盛夏被气得不轻,发消息给小汪助理吐槽:你确定这真的是祁佑白的私人医生?不是你临时找人过来演戏的?
小汪助理怕老板有什么事,压根没睡着,消息秒回:姑奶奶,我怎么敢找人演戏,我还想挣工资呢,离开君礼我得喝西北风去!
盛夏:那她怎么这种态度?而且根本没做什么啊,只是拿着听诊器胡乱听了听就离开了。
小汪助理摸不准林医生什么想法,更不敢在盛策展人这儿乱说些什么,只提醒道:祁总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有他平时吃的药,上面贴着用量,盛策展人,您好人做到底,帮我照顾祁总一晚上吧,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实在是爬不起来。
在得到盛夏肯定的答复之后,小汪助理高兴地比了个耶,一旁的女朋友斜他一眼,“大晚上的神神叨叨什么呢?”小汪助理得意道:“你不懂,我刚刚替我们总裁留住了未来的总裁夫人,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哈哈哈哈哈,如果俩人成了,不得给我加工资啊?”
小汪助理搂着女朋友,做着升职加薪的美梦,进入了梦乡。而盛夏可就惨了,她先是给祁佑白清理了手上、唇边的血迹,又帮他脱了西装外套,给他盖上了被子。
裤子没敢动,毕竟大热天的,脱了可就不剩什么了。
祁佑白的住所很大,空空荡荡,一楼还勉强有他生活的痕迹,二楼一尘不染,像刚装修好的新房,除了一楼主卧,其它房间里,甚至连个床垫都没有。
她本来想随便找间客房睡的,这下一看,得,就在他床边趴着睡吧,这样他万一半夜嗝屁了,她还能及时发现。
这一晚,她睡的很不好,梦到了大学时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所幸睁眼之后,梦中的人和事就都模糊了,摸来手机一看,才六点多,祁佑白还在睡梦中呢。
可真能睡,死猪一样。
盛夏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有气儿,于是放心地出门打算去买点早餐。
这一片都是富人区,方圆百里之内,连个早餐店的影子都没看见,盛夏开着祁佑白的车,转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小汪助理贴心,猜到盛夏买不上早饭,提前一个小时来上班,从总裁的私人餐厅打包了两份早点,特意给盛夏送了过来。
盛夏没想到他能有心到这一步,夸了他几句,提议道:“要不车钥匙给你,你把祁佑白这份早点给他送过去吧?”
小汪助理吓得直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开玩笑,他哪敢打扰总裁的好事?
盛夏撇撇嘴,心想:算了,反正她头没梳脸没洗,送个早饭顺便收拾一下自己。
怀着这样的想法,盛夏带着早点开车回去,打开和小汪助理的微信对话框,翻出他昨晚发过来的密码,站在门前正要输入,不曾想,把手转动的响声传来,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盛夏以为是祁佑白,开口便道:“你醒了?身体怎么样?这是小汪助理……额……”
她提着早餐,伸在两个人面前,正要递给对方,却发现对面的人不是祁佑白,当即便把手收了回来。
秦雨在国外生活多年,穿衣打扮的风格却一如既往,还是喜欢穿精致得体的淑女套裙,从里到外俨如一个名媛千金。
她看到盛夏出现在门外,显然也很震惊。二人同时一愣,又不约而同开口: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沉默几秒,盛夏率先笑笑,打破这尴尬诡异的气氛:“好久不见。”
秦雨却有些紧张,笑容生硬:“好久不见啊盛夏,来找佑白的吗?他……”
“我不找他。”盛夏打断道:“我是来给他送东西的,这是早饭,有两份,你跟他吃吧,还有,这是他的车钥匙。”
大门关了。
秦雨呆呆地站在门口,提着两份包装精美的早点,停顿了半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她也是刚进门的,还未来得及跟祁佑白打声招呼,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谁知,竟是盛夏。
他们二人还是在一起了?
想到这,她淡淡一笑,笑容有些苦涩。
祁佑白醒来后,房子里空无一人,记忆也开始出现大片空白,他只能记起昨晚在黑夜中,酒精作用下的那个吻,之后的事情,他只记得他胃疼了一阵,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坐在床上傻乐了好久,然后便收到了小汪助理的消息,小汪助理十分贴心,将昨晚他晕倒之后的事情,仔仔细细跟他说了一遍。
他说,昨晚是盛策展人送他回的住所,还说她担心坏了,陪了他一个晚上,现在出门去给他买早点了。
宿醉之后太阳穴是疼的,全身上下一股酒精的味道,祁佑白趁盛夏出门之际,冲进了浴室里。
他听到了两次开关门的声音,以为是盛夏,于是穿着浴袍,单手拿毛巾擦着头发,就这样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
额前的碎发还挂着水珠,脑袋稍稍一低,水珠落进了领口里,领口大敞,水珠顺着胸膛往下流,滚过精瘦又健硕的胸肌,引人遐想。
可走出房门,一抬眼,却看见许久不见的秦雨,立在客厅中央,温婉恬淡地在笑。
“佑白,你醒了,快来吃……”
“怎么是你?”
祁佑白当即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太好看,扔掉毛巾,重新整理了领口,并系紧了腰间浴袍的带子。
秦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们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不说对她有多热情,可是也是把她当亲人处处关照,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她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怎么了?你以为是谁?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让我去君礼找你吗?我去了,你秘书说你还没来,所以我就直接来这里了。”
祁佑白一回想,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的密码?”
“你的密码不就是那串数字吗?好多年了没换过,我进不来所以试了试。”
密码是盛夏的生日,他的确很多年了没换过。
秦雨琢磨着他的表情,以退为进:“对不起啊佑白,是我考虑不周,把你当家人习惯了,所以直接进来了。”
祁佑白没心情听她解释:“盛夏呢?她有没有来过?”
说完,他注意到了秦雨手中提着的早点,包装盒明显是君礼的,说明这早餐是盛夏送过来的。
“她……我让她进来等你,可是她……”
秦雨话音未落,便看见祁佑白朝门口快步跑去,打开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伸手:“钥匙。”
盛夏没走多远,祁佑白开着车很快追上了她。
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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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她正坐在马路牙子上大喘气。
累的,这一截儿是个上坡路。
盛夏嘴里骂骂咧咧,她后悔了,装什么大方得体嘛?
把车钥匙和早点都给了秦雨,面子是有了,可这下倒好,她昨晚趴着睡没休息好,醒了又空着肚子去给祁佑白找吃的,结果好不容易拿回来两份早饭,自己没吃上,还得用腿走路去上班。
这附近没有出租和公交,她至少得走出这片别墅区,才能试着叫个车。
她爬上了一个很陡的斜坡,饿得她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于是坐在马路牙子上歇息片刻。
正当盛夏碎碎念着祁佑白,自顾自地骂他的时候,耳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她一抬头,从降下的黑色车窗里看到了他的脸。
二人对视,她从祁佑白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了他的慌张。
“你怎么来了?”她问。
祁佑白气冲冲地下了车,脚上穿的还是拖鞋,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拽紧盛夏的手腕,迫使她不得不随之站了起来。
“你说我为什么来?你呢,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又想在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时候无缘无故地消失吗?”
盛夏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她可是尽心尽力陪了他一晚上,早上又饿着肚子从他家出来,本来就有怨气,现下听他这副语气,盛夏也拉下了脸。
“怎么?我在君礼打工是跟你签了卖身契了?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
“你……”
祁佑白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着吵下去,反而是定定地直视着她。
就在盛夏被他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祁佑白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紧到她难受得喘不上气。
“你干嘛啊?青天白日的就又想非礼我?”她挣扎。
祁佑白放开了她,双手握住她肩膀,严肃道:“夏夏,我让秦雨去的是君礼,可是没想到她见我不在直接来这里找我了。”
盛夏躲闪了下视线:“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不,这事必须说清楚。我房子太多了,我怕麻烦,所以密码设了同一个,那就是你的生日,秦雨毕竟当了我很多年的家人,知道我房子的密码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儿我回去就把密码改了。”
祁佑白明明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的,可是听在盛夏的耳朵里,就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他俩目前又没什么特殊关系,他拿她的生日当密码干什么?况且他跟秦雨如何,也不关她的事情啊?
盛夏口嫌体正直地这样想着,不过,她得承认,祁佑白说了这些之后,她心中的的确确松了一口气。
就算他俩目前不是男女朋友,昨晚刚与她调了情,今日就默许别的女人出现在他家中,那样也太渣了点不是吗?
盛夏腹诽着,眼睛不自觉朝他大敞的领口瞟了一眼,又向下看。
祁佑白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适时解释了一句:“我还以为留在家里的人是你,只穿了个浴袍就出来了,不过我发誓,我没走光,重要地方都只留给你一个人看。”
他是看着她说的,音量越来越低,却又足够让她听清。
盛夏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火烧云,耳根通红一片,斜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别耍流氓!”
祁佑白一路紧张的心情终于消失,他温柔宠溺地笑笑,眉头舒展。
37. 首发
盛夏还是跟着祁佑白回了家,原因无它,她需要找个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的仪表。
跟着进门时,秦雨就坐在餐桌前等着他们,她已经把全部食物摆了盘。看到二人进门,她扬起笑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用老友重逢的口吻与盛夏叙旧。
盛夏同样笑着说了几句,被祁佑白冷冰冰的一句话打断。
“我们谈谈吧。”他看向秦雨,语气非常严肃。
秦雨一愣,表情不太自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事情吗?佑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祁佑白没立即回答。他先是让盛夏进里面洗漱,盛夏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气,赶紧逃离这低气压的场合,朝他的卧室走去了。
秦雨的目光跟着盛夏的身影移动,然后收回视线,看向脸色不怎么好的男人,问道:“与盛夏的事情有关?她误会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了?”
祁佑白不语,这是默认了。
秦雨叹口气,无奈一笑:“从小到大,乱传我们俩绯闻的人太多了,上大学的时候盛夏就经常误会,我以为你早就跟她解释清楚了,不过也没关系,她还是对你有误解的话,我去帮你解释。”
祁佑白听后却依旧没对她露出往日的温和,眼神仍然充满怀疑。
“秦雨姐,你真的会帮我解释?”
秦雨不假思索:“那当然,我是真心希望你们两个人和好。”
“真的?”
“对啊”,秦雨的表情有些伤心:“佑白,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再怀疑我的话,我可就真的生气了啊!”
“还有”,她开玩笑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姐,只不过比你大了一岁零几个月而已,都把我给叫老了。”
她努力地调节气氛,可是祁佑白却并无笑意。
秦雨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第六感浮上心头。
果然,祁佑白走到客厅中央的大沙发旁,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然后朝她走来,递给了她。
“秦雨姐,签一下吧。”
秦雨看他一眼,顿了顿,见男人不容置喙的动作,还是抬起了右手。她不禁攥紧了拳头,贴着碎钻的漂亮美甲在她手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她接过文件,打开,视线牢牢黏在了“解除收养关系”这几个汉字上。不好的第六感被证实,她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起来,脑子里有一根筋,绷断了。
双手捏着这几张纸,因为太过用力,纸张边缘被她攥得皱了起来。
她吸了口气,脸色白了一度:“你什么意思?”
“协议上的意思,白纸黑字,我写的清清楚楚。”
秦雨忍到现在,再也挤不出笑意来:“我妨碍你谈恋爱了?因为一个女人,你要抛弃你的家人?”
“她对我来讲不仅仅是一个女人。”
秦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抿珉唇,才道:“不管她对你有什么意义,我作为你的家人,我的存在影响你们两个了?呵,难道你谈个恋爱,身边都不能出现任何异性了?”
祁佑白看着秦雨的眼睛:“秦雨姐,你真的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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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家人吗?姐弟那样的家人。”
秦雨躲闪着他的视线,心里一颤:“不然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为什么你从来不让我叫你姐呢?”
秦雨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说过了,我只比你大一两岁,本来年龄就不差多少,你要喜欢叫我姐姐也可以,只是个称呼而已,有什么所谓吗?”
祁佑白不知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秦雨被他的反应折磨得一颗心悬在空中,仿佛有把钝刀子在割她的肉:“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她移开视线,叹气,冷笑一声,陷入以往的回忆:“你九岁那年,被村里的孩子们欺负,他们围着你,朝你扔小石子,把你砸得头破血流,是我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你。你十四岁那年,你我的双亲被人害死,甚至我的父母是被你的父母连累,我……我以为,我们可以当彼此永远的亲人,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有信任,会永远像小时候那样相互给予温暖。”
“我不知道你听谁说了什么,你对我又产生了怎样的误解,可是我现在真的对你太失望了。祁佑白,你没心的吗?”
秦雨没签那份解除关系的协议,她看似很生气地出了门,可是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手心满是粘腻的汗水。
盛夏还在这里,祁佑白不好完全撕破脸,除此之外,听秦雨说起从前,他无疑也是难过的。
她如果真的把他当作家人,丝毫没有算计,可以互相依靠的家人,那该有多好?其他事情就罢了,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涉及盛夏,他绝对不能容忍。
38. 首发
下班之后,盛夏和冯知笑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冯知笑迟了十分钟,拄着双拐单腿走过来的。
盛夏吓了一跳,从座位上起身去接她:“你这是……你的腿怎么了?”
“哎呀,我那天好倒霉的。”冯知笑靠自己的努力走到座位边,在盛夏的搀扶下稳稳坐下,才接着道:“那天我刚出门找你汇合,结果有个高中生骑着电动车把我给撞了,手机也被摔坏了,对不起啊夏夏,让你一个人对付渣男和小三,你没出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公共场合,他还能打我不成?你呢,你的腿没事吧?”
冯知笑把两根拐杖立在小桌一旁:“没事,小伤,没伤到骨头,就是右脚完全肿了,不能走路。”提起那天,冯知笑还是觉得很抱歉,有的人不谈到最后一步,分不清他是人是鬼的。
“幸好那天你遇见你校友了,那个渣男人品堪忧,真不知道把他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放心,我真的没事,毕竟我家以前开武馆的,跟他比划个一两下我还是可以的。”
冯知笑皱皱鼻子:“哪怕你不帮我出这口恶气呢,被拆穿了赶紧走才对,万一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呢?”
盛夏拿出手机给她听录音:“有气还是出了好,出了你就彻底翻篇儿了,也就是可惜你不在现场,不然可以狠狠赏他一巴掌……”
她们坐在店里的落地窗旁,外面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被阳光晒得微微泛黄,绿叶卷曲。
冯知笑的笑声很突兀地在店内响起,前桌的客人纷纷朝她看去,她注意到了,捂着嘴,使劲憋着笑意,然后用眼神向前面的客人致歉。
她要笑死了:“夏夏,呜呜呜呜,你真的为我牺牲太大了,你是怎么能想出用这一招的?”
盛夏听着对方感动的语气,傲娇地撩了撩一侧的长发:“这还用想吗?还有什么能比践踏一个渣男的自尊心更有趣的?”
“你太会了!”
“那你以后可不许哭了哈,离开一个人渣是多么幸运一件事,幸好你没和他结婚。”
冯知笑感动地点点头:“嗯啊嗯啊,就是他甩我太猝不及防了,我反应不过来,很不习惯,后来自己冷静了一段时间,我就想通很多了,我真的是祖上烧高香了才能被他甩。”
“额……倒也不用这么说,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哎,不用在意,反正这是那个渣男的福报,费尽心思勾搭的小三结果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哈哈哈哈哈,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盛夏笑着看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拿着小铁勺搅拌着咖啡,搅拌的差不多了,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便宜那个小三妹了,居然能亲到你!哼,我还没亲过呢!”
“噗”,盛夏及时用手捂住嘴巴,差点把咖啡喷出来,抽了张纸巾,擦唇边的液体,玩笑道:“陌生人我亲就亲了,回家洗洗嘴巴还能接着再用,不影响什么,你要是亲的话,咱俩的友谊可要变质了啊。”
冯知笑耸耸肩,毫不在乎:“变质就变质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能嫁给你也不错啊。”
“……”
二人又贫嘴了几句,冯知笑想到了什么,问她:“对了,夏夏,那个帮你的校友是谁啊?我怎么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盛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后又移开视线。
冯知笑捕捉到了她的不对劲,更来了兴趣:“嗯?从实招来,你又有桃花了?”
“什么桃花啊,有也是烂桃花。”
“别想糊弄我,快说快说,让我给你参谋参谋。好夏夏,你就告诉我嘛……”
盛夏被冯知笑给缠得没办法,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把遇到祁佑白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三言两语讲了讲。
“我靠,祁大男神?他回来找你了?还吃醋强吻了你?”
盛夏用手去捂她的嘴:“嘘,小点儿声,被人听见了。”
“哈哈哈哈,那不吃亏啊,上大学的时候你们学校多少漂亮姑娘追他?人帅身材好,关键是家里很有钱,还舍得给你花钱,那……”
“停停停停,”盛夏止住了她的话头:“冯知笑,你到底哪一边的啊?你怎么跟盛军似的,像他的狗腿子一样,处处维护他。”
“哎呀,夏夏,”冯知笑拉过盛夏的一只手,撒娇般晃了晃:“你别生气嘛,我这还不是对他有滤镜,当然,也可能是我谈的男的太差劲了,吃屎吃多了,碰上个稍微好点的,就觉得他很不错了。”
盛夏当然没真的生气,不过她还是重重点了一下冯知笑的额头,提醒她:“你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心再谈个渣男,你自己的心情比男人重要多了,管他什么帅不帅有钱没钱的呢,只要让你受委屈了,全都当垃圾扔掉。”
“好!我以后向我们夏夏学习!”
“对了,你为什么对祁佑白有滤镜啊?”盛夏好奇,“我们两个不在一个大学,你当时应该没接触过祁佑白吧?”
冯知笑睁大双眼,心里一咯噔,她答应过盛军保密的,居然说漏嘴了。
“嗯……”她绞尽脑汁地想要糊弄过去。
盛夏阴测测地看向她:“嗯?从实招来啊,我为了你都亲了小三妹了,你居然还想骗我,讲不讲义气了?”
冯知笑哀叹一声,也对,现在夏夏是她的大恩人,她不能恩将仇报。
盛军哥,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你妹妹太聪明了,只不过一句话没说对,就被她给察觉到了。
今日天气晴朗,无风,少云。可盛夏的脸上却阴云密布。
她们在咖啡厅待了两个小时,出来已经快八点了,天还没黑。
小吃街摆了一长串的摊子,各路老板们系着围裙,纷纷拿出东西,开始今天一天的工作。
和冯知笑告别后,盛夏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烧烤摊时,鲜嫩的羊肉混着孜然粉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咽了咽口水,没吃晚饭,真是难以抵抗馋虫的勾引。
“老板,给我来二十串。”
“好嘞!美女你稍等,来这边坐一下吧。”
盛夏拿着手机扫二维码:“不用,我带走,多少钱啊?”
老板报了个金额,她付了钱,等了十分钟便做好了。
“要辣吗?”
“少来点吧。”
“好嘞。”
老板手脚麻利地洒上调料,然后拿了个一次性袋子,装好。
“美女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
盛夏对老板笑了笑,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串,边吃边走。
盛军最爱吃街上这些垃圾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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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偶尔下班看见了,便会顺手给他买点儿,好多年了,这几乎是下意识的习惯。
可是这次,呵呵,他还是算吃了。
他不配!
盛夏和冯知笑的家离得比较近,因此咖啡厅也没有多远,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快到家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太阳西沉,夕阳光线从盛夏背后照过去,拉长了她的身影。
突然,一只黝黑的大手拍拍她的左肩,盛夏头往左边扭,去看是谁这么无聊,可是却没看见人。
“哇!”
盛军猛然从右边跳出来,双手成爪,企图吓唬盛夏。
盛夏扯了扯嘴角,斜他一眼:“无聊。”
见她不想理他,盛军也不恼,抬手去够她手中拎着的羊肉串:“好香啊,我老远就闻见了,哪家的?”
盛夏手一动,避开,没让他捞着,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你这是刚下班?怎么还穿着工作服?”
居民区出现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特别显眼,四周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是向他们投去视线的。
盛军摘了警帽,拿在手里扇风,非常自豪地说:“对啊,我今天开了个大会,加班了,而且,我们领导在会上还特意表扬了我。”
“就你?”
“哎哎哎,盛夏,看你那个眼神,看不起谁呢?”盛军昂着下巴,从警服口袋中掏出手机,高调地给盛夏炫耀他支付宝里的余额。
“瞧见没?本人民公仆不但受了表扬,还得了奖金。”
盛夏还是怀疑地看着他。
盛军瞪了她一眼:“真的,我没骗你,就是把你骗去演乞丐那一次,上个月,C市那个大型盗窃团伙被一锅端了,我提供了重要线索,所里受了上面的表扬,我还拿了个先进个人奖。”
“是吗?”盛夏轻飘飘道:“好厉害啊,我的哥。”
“切,一般一般吧。”盛军朝她抬抬下巴。
盛夏没领会他什么意思。
“啧,笨啊。”盛军此时像个大哥大一样,语气充满自信:“你不是总拿我高薪请你演戏,但没给够你报酬说事儿吗?这一次,哼,把你的收款码给我亮出来,我一分不少地转给你。”
盛夏眼神亮了亮,有钱不赚是王八。
“你说的啊,上次你给了我多少来着?这次把它减了。”
盛军一把夺过盛夏手里的羊肉串串,大咬一口,肉嫩,味道足,就是不够辣。
他边吃边道:“害,你哥我有钱,奖金发了好大一笔呢,上次就当给你的零花钱了,这次我再重新给你。”
盛夏挑挑眉,她明显不信,按盛军这个智商,他应该是早就忘了他当初含着泪做下的承诺。
“可是……你当初答应给我的可是你一整年的工资啊。”
“……”
盛军尴尬笑了几声:“不可能,我怎么会那么蠢,都给你了我花什么?”
盛夏淡定地从手机里翻出录音,点开。
盛军在暖风中石化,身形僵硬,手中的半根串串也掉在了地上。
一分钟后,盛夏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余额。耳边传来盛军断断续续的痛哭声:“不要啊……给我留点吧夏夏……都给你了我喝西北风去啊……”
盛夏嫌他丢人:“穿着工作服呢,你注意点影响,别给国家丢人!”
39. 首发
盛军抹着眼泪回了家,羊肉串也没心情吃了,只要一点开支付宝他就心痛,割肉一样。
盛夏心情甚好地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卧室里了。
她洗了个热水澡,水蒸气热得她满脸通红,头昏脑胀。
她在自己快缺氧之前,赶快从浴室里出来,谁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床边,黑着脸,跟个怨妇一样的盛军。
她尖叫起来,手中的毛巾照着盛军的脸扔过去:“你吓死我了你!进来不知道说一声啊?”
盛军把盖住他整个脑袋的毛巾拿下来,幽怨地说:“我敲门了,还喊了你好几声,是你没听见。”
盛夏无奈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出去!我要换个衣服!”
盛军看了眼她的半袖和短裤,他觉得穿着很正常啊,夏天女孩子不是经常这样穿?
“换什么换,一会儿就要睡觉了。”
盛夏扯扯嘴角,这身衣服她原本打算脱下来洗一下,盛军赖在这儿,她也换不了了。
“哼。”
看盛军一副有要事相谈的表情,盛夏没在赶他了,头发湿着,一直滴水,她嫌不舒服,找了个干发帽,挽起头发戴在了头上。
“说吧,找我干嘛?”
盛军嘿嘿一笑:“夏夏,你哥我拿了奖金,都答应请兄弟们吃饭了,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她干脆地拒绝。
“你你你……三十多度的温度下,你是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盛夏朝墙壁上显示室内温度的屏幕上一指:“不好意思,现在28度。”
“……”盛军:“我说的是你的人体温度!”
盛夏抱臂:“哦,不好意思,我是冷血动物。”
“你……”盛军站起来,气急败坏用食指指着盛夏。
她一把拍掉他的爪子:“你够了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盛军威胁她:“我只不过是要一顿饭钱,我给了你那么多,你再返回来小一千都不行?小心我把你昨晚不在家里过夜的事情告诉爸妈。”
“你告啊,”盛夏丝毫不惧:“你敢在爸妈面前胡说,我就把你六年前被人诈骗了十万块钱的事儿也告诉爸妈。”
盛军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道:“谁告诉你的!”
“我说你这些年为什么对祁佑白念念不忘呢,我跟他分手以后,还话里话外向着他,感情是我大四开学那段时间,你跟他要了十万块钱。”
盛军一下变得心虚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是我主动跟他要的,是他看见我偷偷哭,他自己主动说帮我还的。”
见她不信,盛军举起三根手指头:“真的,我发誓,他不让我告诉你,后来我工作攒够了钱,想还他,可是你俩分手了,你也不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我想还也还不了啊。”
“那你前段时间不是碰见他了?你为什么不还呢?”
“为什么不还你不知道啊,你的片酬老贵了,就让你演了一两天的戏,我身上全部的钱都被你抢走了!”
盛夏脸一红,声音渐渐小起来:“那是你应得的,你这段时间就喝西北风去吧,打个游戏还能被诈骗,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爸妈亲生的。”
“后来我不是不玩游戏了吗?那个死骗子跟我组队好多年了,他说他身患绝症,我不是就动了恻隐之心?好了,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啊,这事儿不准让爸妈知道,当时我吓得不行,可是后来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哦,好处就是成了圣父啊?”盛夏一琢磨,支着下巴思考:“哎,你说……是不是咱家这个姓氏有问题,盛父,圣父?”
“别挤兑我了你,后来我吃了教训,再也不随便贷款借别人钱了,而且还发奋图强考上了警察,目的就是希望有一日能亲手抓住那个骗子!”
“切。”盛夏不看好他。
“不是,那我能怎么办啊?钱已经回不来了,报了案这么多年了也没抓到那个骗子,那我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吓死或气死吧?只要我还能喘气,这世界上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盛夏点点头:“行吧,人是比钱重要多了,那我正好拿你的工资还给人家。你身上负债累累,客还是少请一点吧,还有啊,你就对家人那样不信任吗?出了事不找我和爸妈,自己一个人躲着哭鼻子?”
盛军害臊起来:“别说了别说了,我走我走,这件事到此为止啊,你再旧事重提,爸妈要骂死我了。”
人走了,盛夏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拿出手机,给小汪助理发了条消息。
滴滴两声,对方发过来一个名片。
没错,去君礼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没加过祁佑白的微信。
盛夏看了他的头像好久,是她甩了他那天,他刚换的新头像——在日照山上拍的爱心形状的云朵。
这么多年了,他没换过吗?
她想想那十万块钱,又看了看头像,心里百味杂陈,纠结半响,还是点开名片发去了好友添加的申请。
……
外面天黑了,祁家老宅却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洋溢的氛围。
今晚是老太太八十大寿的寿宴,秦雨精心打扮了一番,提着托了不少关系才弄到的古董字画,早早地便来到老宅祝寿。
祁家自当家人意外去世,大公子也成了植物人之后,权势早就不复从前,但毕竟瘦死的骆驼也是骆驼,还是来了不少贵客。
秦雨像个吉祥娃娃,坐在老太太身边陪笑,几句漂亮话下来,哄的老太太和身边几位贵妇人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老太太,我瞧着你们家小雨简直样样都好,嘴甜人美还乖巧,要不是她是您家早就定好的孙媳妇儿,我都想让小雨嫁进我家里来呢。”
一位穿着旗袍,打扮得珠光宝气,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开玩笑道。
秦雨正在给老太太和几位妇人添茶水,刚添好第一杯,正要往第二杯里添,便听到老太太这样说道:“我们小雨是很讨人喜欢,不过钱家太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小雨和佑白,两个孩子虽然从小一块儿长大,可是他们只是干姐弟的关系,你可不能乱说啊,让我们家小雨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呢?”
秦雨手一颤,倒歪了,茶水顺着青瓷茶杯流出来,红木小茶桌上有了水渍。
另一旁坐着的一个太太插了句话:“那不正好吗?静怡你今日走运了,在老太太的寿宴上白捡了个这么好看的儿媳妇儿。”
钱静怡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怎么接话,秦雨说到底只是个干亲,哪能配得上她儿子?她以为她是老太太给他们家那个从国外回来的二公子找的小媳妇儿,所以才客气了几句。
谁知,不是被祁家认准的孙媳,甚至连养女都不算,只是个干亲。
钱家夫人的尴尬笑容和沉默刺痛了秦雨的自尊心,她咬了咬唇,莹润的红唇上立马留下了两个齿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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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老太太笑着看了秦雨一眼,拉过秦雨的手拍了拍,然后朝不远处站着的李婶看了一眼。
“没事儿,茶水撒了就让人收拾一下,没烫着吧?”
秦雨硬逼着自己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没事儿的,奶奶。”
李婶过来换了一套新茶具,这时,祁佑白来了。
他身后跟着两排人,每人手中都提着寿礼。
“哎呦,老太太有福了,孙子带了这么多好东西。”
“二公子一表人材啊,在国外长大的?我还是第一见……”
围着老太太的贵妇们又开始说起场面话来。
祁佑白笑着给老太太送了礼,祝了寿,又对着这些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贵妇们应和了几句,这才让秦雨跟他来,说有话要说。
“姐弟俩的感情可真好。”一旁有人感叹。
秦雨的脸色却立刻白了一度,她朝老太太看了一眼,眼中是祈求的神色。
“不太好吧,奶奶寿宴呢,佑白,要不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说。”
祁佑白看着她,没说话。
祁老太太看了二人一眼,笑笑,再次拍拍秦雨的手:“没事儿,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讲究的?你们年轻人不用来陪我这个老太太,有事儿尽管去吧。”
秦雨愣怔了一秒,听出了老太太这言外之意,果然啊。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她也只能跟着祁佑白走。
二人一前一后,一起上楼,老太太身边的贵妇们看到他们登对的背影,有人不禁感叹:“真是郎才女貌,老太太,您真的不准备把秦小姐认作孙媳妇啊?”
老太太笑着道:“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了,哪能管得了孙辈的事儿,这个婚姻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这要看孩子们的想法是不是?”
“哟,老太太您可别瞎说,看您这身子骨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呢!”
“就是,什么入土不入土的,您身子骨硬朗着呢,要我说,不得盯着二公子有了后人啊,没准儿还能再养养曾孙……”
祁老太太一乐:“那我岂不是成老妖精了?”
众人哄堂大笑。
今天,是祁家老宅难得的热闹日子,一楼的笑声毫无阻隔地传递到了二楼,墙上还贴着寿宴的装饰品,也挂了两排喜庆的红灯笼。
可是秦雨看着前面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走在这条踏了无数遍的走廊里,内心发凉。
她其实早就料到自己有今天这个地步,除非让祁佑白全心全意地爱上她,否则,被祁家抛弃,只是时间问题。
她毕竟只是个外人,一个养女,别人说丢便丢了。
她情不自禁地心想:是她动作太慢了吗?当年如果早点告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们读书那时候,祁家正乱,祁佑白也还是个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子,脚跟都没站稳,谈什么情爱?她觉得,这不是告白的好时机,还是再等等吧。
不过她偷偷给自己留了后路,在祁家大夫人罚他跪祠堂,拿鞭子抽打他的时候,她冒着被连累的风险偷偷进去给他送药,然后故意在他面前挤几滴心疼他的眼泪。
她每天,都在日记本上写下他的名字,她想,日后总有一天,她可以指着这些痕迹,对他说,看,这就是我喜欢你的证据。
那张偷亲他的照片也是,她原本打算,在他拿下祁家大权后的某个夜晚,无意让他发现这张照片的。
却没想到,被盛夏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