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夫妇》
1. 我要结婚了
周渔失恋了。
就在刚刚,她从同传箱里出来,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碎屏了。
屏幕上展示着信息预览:“周渔,我们分手吧。”
周渔捡起手机收进包里。
十二点到十二点半是她的午休时间,她匆匆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下午两点到三点半,在隔壁会场有一个奢侈品的媒体会交传等着她。
四点到五点她要为下周即将迎来的慈善晚宴同传做准备。
这两年她太忙了,她几乎看不到太阳是怎么升起又是怎么落下的,她只知道最近都是披星戴月回的家。
进了电梯才有休息的实感,她靠着电梯叹了口气。电梯门上映着她窈窕婀娜的身姿,美还是美的,但她累极了。
电梯停在八楼,周渔整理好自己,一出电梯就闻到一股香味儿,闻着像是烀肉了。
果然如她所料。
母亲宁慧正在厨房做红烧肉,父亲周建筑正在沙发坐着看电视。女儿下班了,周建筑在沙发上抻着脖子往门口看,一张脸笑眯眯的。
“我大姑娘回来了?”
“回来了。”周渔揉揉脖子,略显疲惫。
周建筑给女儿在肩膀上揉了两下,“我姑娘受累了,一会儿就有红烧肉吃了。”
周渔被老爸哄得很开心。
宁慧从厨房伸出脑袋,也笑眯眯地,“你爸说你最近都累瘦了,得补补。”
“你这就把功劳给了我爸?”
“你爸接下来还有个大功劳。”
周渔捧着杯子,分几口喝掉了杯里不多的水,没吭声。
宁慧趁周建筑去上厕所,凑到女儿身边悄声说:“有人给你爸介绍了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长得才俊呢,光看照片我就喜欢,一会儿让你爸跟你说吧!”
周渔嗯了一声,宁慧满意了,忙着进厨房拯救即将干锅的红烧肉,顺便偷偷跟从厕所出来的周建筑使个ok的眼色。
周渔刚刚结束的恋爱父母两个还不知情,是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那种。因为周渔一直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来得及跟他们讲,本来打算今晚跟他们渗透一下,都三个月了,早晚都要说的,但很不巧,她恰恰在今天失恋了。
其实她对这一天的到来并不意外。
从答应和魏巍恋爱那天到现在,算算差不多有三个月时间,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实在太少,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周渔躺上床,看着天花板的灯犹豫了半分钟,拿出碎屏的手机。
手机坏得很彻底,连电也充不进去了。
周渔只好拿出备用手机,刚开机,电话就响了——魏巍。
周渔来到书桌前,翻开笔记本电脑,接听电话。
“看到我信息了吗?”魏巍声音温柔,和往常一样。
“看到了。”
邮箱里有一封半小时前进来的邮件,是她周末要用的会议资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也在忙。”
魏巍的话让周渔从电脑上转开目光,“对不起,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在会场,手机刚好摔碎了。”
魏巍笑了一声,“看来是天意不让我们在一起。”
他语气如常,听不出一点点生气的情绪。
周渔站起身,看着窗边的小鱼缸,里面的小金鱼游来游去,仿佛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一个鱼缸里。
“对不起,我知道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周渔诚恳道歉。
“不是时间问题,问题都不在这里,周渔,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魏巍比周渔大三岁,说话有时候带着些过来人的口吻,但周渔并不讨厌,她甚至因为这句话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渔,我认输了。”听起来他好像在抽烟,他平时从不抽烟的。
“魏巍,我们还有机会吗?”周渔问。
“你是真心想挽回我吗?”
周渔一路上已将他们俩的这段关系理清,的确是她亏欠的多。
“的确是我的问题,我应该道歉,如果我们还能有机会的话,我愿意努力挽回。”
可是魏巍没有给她留余地,直接说:“没有机会了。”
周渔短暂的沉默着,之后哦了一声,“如果这是你最终的决定,我尊重你的意思,一定不会纠缠你。”
“就这么放弃了?”
周渔愣了一瞬,“你不是说——”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是真没机会了。”
*
今晚的月亮竟是橙黄色,又大又神秘,营造了一种诡异氛围,像是有什么怪事要发生。不过那是电影,生活可不是电影。
打印机吐出一堆文件,周渔大概捋了一遍内容。晚上十二点之前,周渔上床了。
她转向窗外的月亮,这样的分手,体面,干净利落,却也让她内疚。
她又失败了。
魏巍是周渔的第三任相亲对象,和前两任一样,他们都是大好青年,双方家庭也都很匹配。初见双方都很满意,但后来都会因为她经常忙到找不到人而不了了之。
和魏巍刚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说明了情况,魏巍表示接受,还说欣赏她这样的事业女性,但最后,魏巍也没能受得了她。
还没等她细想去如何适当地改变自己以应对新一波的相亲,周渔就睡着了。
日复一日,周渔依然满世界飞,忙得不可开交,闲暇时间想想自己失恋的事,让脑袋换个赛道努力,倒成了休息的一种方式。
周渔失恋的消息很快在朋友中传开了。
安莎打来电话的时候,周渔正在浴缸里泡澡。
“嗨,莎!”
“嗨,我的鱼,我是不是来晚了,你是一点不见难过啊!”
“原来你是想看我哭的。”
“想过来着,但又觉得魏巍不至于让你哭一场。”
镜头里的周渔,风姿依旧,面色红润,眼睛里锋芒尽显,的确看不出神伤的样子。
安莎认识她十来年了,从没见她神伤过。她完美得像个机器人,不管发生什么,总能调出最佳算法应对。
周渔拿着酒杯,浅浅地啄了一口,“我真心觉得你是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的,但听起来怪怪的。”
安莎哈哈笑起来,往床上一倒,指着屏幕,半眯起眼睛来,“你……该不会写了个恋爱结项报告吧?”
周渔惊讶于她的敏锐,“写了。但这个报告里,只有致谢部分有的写,项目成果什么的都写不出来。”
安莎从床上翻起来,“你们俩没有实质进展?”
周渔摇摇头,“没有。刚确定关系我就飞香港了,之后是伦敦,再之后是巴黎,这三个月我们见面的次数不过五六次。”
“哎,还以为魏巍能成功降服你,我对他是真挺有好感的。长得好,人品好,又体贴又温柔。你就一点都不想挽回吗?”
周渔坦诚道:“我挽回了,但他心意已决。”
“魏巍这么刚?”
“嗯。他说我们没机会了。”
“又一个被你伤了心的男人啊!既然如此,我们朝前看吧,还有很多帅哥在前头等着你呢。再说你还年轻,不用急着结婚,恋爱可比结婚有意思多了。”
“听这个意思,你有点后悔?”
“我可没这么说啊,我的婚姻生活好得很,但是恋爱还是跟婚姻时的状态不一样,一旦进入婚姻就什么都变了,到时候你就懂了。”安莎赶紧捂嘴,“你可别因为我这么说就去结个婚试试啊!婚姻不是儿戏,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周渔摆弄着一只小鸭子玩偶,想到了什么,“我爸又给我安排了一个。”
“啊?你爸哪来这么多上等货啊?这人又是干什么的?”
“是个老板。”
“霸道总裁?”
“差不多。”
安莎直接翻个白眼,“怪不得你一点不难过呢,好事都让你占尽了。”
“莎,这次我可能会结婚。”
“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说什么来着,婚姻不是儿戏,要慎重,她都听到哪里去了?
“周渔!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哪儿去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要结婚,你疯了吧!”
“暗恋,恋爱,分手都体验过了。现在,我的人生清单里离我最近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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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
“停!”安莎已经跳了起来,而周渔仍在慢悠悠地拨弄着水里的小黄鸭。
“你怎么知道这次不会分手,这次就一定……一定能成啊?”安莎气到语无伦次。
“我会努力这次不分手。”
周渔今年二十七了,正处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尴尬年龄。虽然她自己不这么认为,但周围的人都这个意思。
周渔不在乎外人的评价,但她也不想孤独终老。如果能像宁慧与周建筑那样,平静快乐地过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将会是一个新鲜的开始。
她可要努力呀!
*
三个月后,周渔迎来了她的第四次相亲。
如果时间充足,她是可以好好打扮一番的,但她才下飞机,衣服没换,头发也没弄,只简单地补了个妆。他们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两点钟,这会儿距离两点还有半小时。
周渔看了看手机导航上剩余的路程,两点钟之前她肯定能到。
等红灯的时候,她又从手机里翻出了相亲对象的照片。
照片是他家人抓拍的,照片里的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搭在膝盖上的手夹着一根没抽的烟,神态很松弛,甚至有些懒懒的,他看着镜头,仿佛不理解为什么又被拍,但也没有阻止。
他的风格和前面三任都不一样,一看就很不好对付。但周渔偏偏最喜欢挑战。
一点五十分,周渔将车停进停车位,拿上包进了酒店。
服务员将她引领到二楼,远远地就看见了照片里的男人。
他叫赵承何。
他坐在那儿喝茶,目光倏然与她相接,站起身。
周渔来到跟前与他握手,“你好赵先生,久等了。”
他点点头,“请坐,我也刚到。”
服务员介绍了几个招牌菜,赵承何礼让周渔先点,周渔点了一个她最爱吃的锅包肉,剩下的就交给赵承何安排了。
服务员确认下单后就下去了。
周渔在心里暗暗地吹了个口哨,发出了哇哦的惊叹,脑海中忽然跳出网上流行的一串形容词——又b又King又daddy!
说起来不太文雅,但赵承何本人的确把这一串形容给具象化了。
一般人被她这么端详,大概会尴尬不自在,但他一点都没有。
他迎着她的目光喝了一口茶,“介绍人没给你看过我照片?”
“看过,本人跟照片还是有点差距的。”周渔也喝了一口茶。
“让周小姐失望了。”
“赵先生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本人比照片更带感。”
“带感?”
“没听过?”
“带什么感?”
“daddy感。”
他愣了一下,问:“是我理解的那个daddy么?”他显然对这样的形容很不熟悉,别说他了,周渔也是近来才了解到还能这么夸人。
“差不多。”
他更显困惑。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彼此十分不熟悉,但却没有冷场。周渔的工作性质让她练就了一身本领,和陌生人聊天并不是难事。
赵承何身居高位,见多识广,驭人术更是不在话下,只看他愿不愿意。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句,菜就已经布完了。
周渔很饿,专心地把自己喂饱了。赵承何没吃几口,看样子不是不饿就是没兴致。周渔猜测是后者。
“冒昧问一下,我是你的第几个相亲对象?”周渔问。
“第一个。”
“第一个?我是你第一个相亲对象?”
“嗯。”
“可我怎么第四次才遇到你?”
他指尖的香烟停止了转动,连同他的表情也微妙起来。
“赵先生是被家里逼着来的?”
“你呢?”他不答反问。
“我不是。不过我不介意你是,是也没关系,你还是遇到我了。”
“遇到你?”
遇到你又怎样?这后半句他没说出口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周渔端起茶杯,“赵先生,冒昧地说一句,我会和你结婚的!”
2. 你是冲动了么?
赵承何看着她,不表态。
“赵先生,我认真的。”周渔语气轻松,却说得十分郑重。
他拿起茶杯,浅浅啄了一口,“认真想和我结婚?”
“嗯。”
“可以问原因么?”
“原因很简单,别人没有让我想结婚的冲动。”
“冲动往往代表不理智。”
“你说对了,感情恰恰跟理智没什么关系。”
他浅浅笑了一下,似乎不想与她辩白,头转向窗外,“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周小姐,今天就到这里吧。”
之后他的手机就响了,不过他一直没接,似乎在等她走人。
周渔站起身,“再见。”
她走后不久他也走了,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神情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周渔等他的车走了之后才开车离开。
当天晚上十点半,周渔敷着面膜,听着音乐,想起这天的事,不禁笑起来。
一个人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呢?
手机不停地响,大概是邮件。
周渔拿过来一瞧,一条微信预览显示:“三十天后登记,ok么?”
鱼缸里的小金鱼欢快地游来游去,晚风透过窗帘轻轻吹拂她的头发,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周渔把面膜翘起来的地方按下去,郑重回复:“OK。”
“答应了?”
“嗯。赵先生冲动了哦!”
“是。”
周渔笑笑,拿起浴缸旁的酒杯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为冲动干杯。”
他随后也发了张酒杯的照片,看背景是在酒吧里。“干杯。”
周渔闭上眼睛,沉浸在玫瑰花瓣的香味里,跟随音乐,轻轻舞动着脚尖,她像个花样游泳的选手似的,干脆把自己滑进了水底,水花澎湃,溅了一地。
从这个晚上开始,周渔每天都会收到赵承何的行程表,周渔也会把自己的行程发给他。
转眼间,三十天的期限到了。
*
从巴黎飞回的飞机落地了。
周渔脚步不停,由走变跑,又遇上修路堵车,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来不及。
好不容易打着一辆出租车,一路却也走走停停。
市内大面积修路,塞车严重。赵承何的电话也一直没通。二十分钟的路程,竟然花去四十分钟,她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在她下车的那一刻,手里的电话终于响了。是赵承何。
“对不起我已经到门口了。你晚点了?还有十分钟是吗?哦,没关系,我等你。”
周渔在民政局门口找了个有阴凉的地方,先回了几个工作电话。十分钟转瞬即逝。
“行,今晚把相关内容发到我邮箱就可以,尽量早点发过来,好,再见。”
周渔把手机收进包里,提起行李箱上了一级台阶,转身往门口去。
有人叫她。
“周小姐?”
周渔回头,一个穿黑色西装的挺拔身影走上台阶。
他背着光,有些看不清楚,周渔稍稍侧头,错开阳光直射。
“赵先生?”
“我们先进去再说。”
随后接过她的行李箱。
周渔推辞了一下,“不沉的,我自己来就行。”
“没关系。”
周渔没再坚持。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民政局大厅。
大厅开了空调,没有外头那么热,空气也没外头那么呛,甚至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香味。
今天登记的人不多不少,但也需要排队等候。
周渔的目光落在拖着她行李箱的那只手上,袖口上,肩膀上,眼睛上。
猝不及防与他视线相碰,周渔笑了一下,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拖着个行李箱,虽然她已经在电话里解释过了,“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行李箱也没来得及往家里送。”
赵承何:“没事。”
周渔不得不承认,能找到一个和她一样忙得满天飞的结婚对象,非常不容易。
过往都是因为她太忙,引起相亲对象的不满,久而久之就没了下文,这次碰到了赵承何,两个人半斤八两,倒是谁也不挑谁了。
来民政局的,不是结婚的就是离婚的,结婚的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离婚的怨气冲天,横眉冷对。只有他们俩两边都够不着,看着客客气气的,让人琢磨不明白。
队伍一点点地前进,终于轮到了他们俩。
赵承何把她的行李箱靠到墙边,绅士地让周渔先坐,周渔点点头,“谢谢赵先生。”
二人一来二去几句话把窗口大姐搞迷糊了。
“你俩是来结婚的吧?”
二人一起说是。
大姐笑了,“怎么看着不像啊,紧张啊?”
周渔笑了一下,“是有一点。”
大姐笑说:“紧张成这样,看着像第一天认识似的,都结婚了还先生小姐地叫!”
大姐旁边儿的工作人员笑呵呵地说:“你这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年轻人能像咱们似的吗,人家那叫情趣。”
大姐哎呀了一声,自认跟不上形势了,说:“行,情趣情趣。”
说着话就走完了登记流程,拍照,签字。
二人正式结为夫妻。
从民政局出来,太阳终于低下去了一些。
赵承何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
他们两个并排坐在后座,分别看着窗外。
他很忙,二十分钟的路程已经接了五个电话。
周渔第一次感受到和她提分手的人是什么视角。
车子开到森林路缓缓停下。
赵承何推着她的行李箱把她送到家楼下。行李箱轻轻推到她手边,但还握在他手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此时此刻,她已经是这个男人的合法妻子了。
周渔:“我就不打扰你了。”
赵承何:“我送你上去。”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哎!小鱼啊,跟承何上来呀!”
声音来自八楼阳台上的周建筑。
既然如此……
周渔笑了一笑,邀请赵承何:“我爸让你上去,那上去坐会儿吧!”
周渔拉了一把行李箱,赵承何没松手,“我来吧!”
电梯很快从十八楼下到一楼。
周渔先进了电梯,赵承何推着她的箱子随后跟进来。周渔刷卡按了八楼。
电梯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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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渔和赵承何的视线在电梯门上短暂交汇。
八楼到了。
周渔先下电梯,掏钥匙开门,哪想门从里头打开了。
宁慧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周建筑也在后头热烈地欢迎他们。随后又出来两个人,竟然是赵承何的父母。
显然这件事赵承何也不知道,两个人被四个开开心心的父母迎进门,问长问短。
宁慧系着围裙,闻味道应该是做了红烧肉,周建筑给赵承何拿出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新拖鞋,“来来穿上,地上凉。”
“谢谢叔。”
“还叫叔,该改口了!”
周渔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法想象赵承何跟他爸叫爸的场面。
宁慧戳了周建筑的肋骨,“等婚礼上改口,得给钱的。”
周建筑说:“对对,你说的对。”
赵承何和周建筑结结实实地握了手,笑得脸都红了。
周建筑只有真正高兴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是真心喜欢赵承何,这倒是让周渔挺意外的。
宁慧告诉周渔招呼好赵承何,累了去房间里歇歇。
周渔也觉得在这被他们围着问长问短有些尴尬,就对赵承何说:“要不,你去书房里歇会儿?那里有电脑,你如果想玩游戏或者听听唱片都行。”
“你有唱片?”
周渔点点头,“跟我来。”
周渔的书房摆满了唱片,书籍,还有一些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小东西。
余光里,赵承何对着她的书架有些怔住了。
“你坐着歇会儿,我去拿水果。”周渔指指沙发,转身而去。
宁慧早就准备好了果盘,在宝贝女儿脸上捏了把,“我姑娘结婚了,真好!”
周渔说:“人家嫁女儿都哭,你怎么这么高兴?”
“要是嫁别人我可能会哭,这姑爷多好啊,我哭什么,是不是,她爸?”
周建筑满面红光,“说得对。”
“爸,你这辈子就没主意,什么都听她的。”
“那你妈说的对我当然听她的,要是没有你妈,我的宝贝女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姑爷吗?”
“怎么你女儿不好吗?”
“那怎么能呢?我女儿天下第一好,俩孩子都好,好啊!”
说的也太夸张了。
周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端着果盘溜了。
赵承何对着她的书架,仿佛还没从刚刚的小震惊里回神。
周渔把果盘放下,往他身前凑过去。
她想拿那张李玟的专辑,但她放得太高,距离也有点远,踮脚也没够着。
赵承何看出了她的意图,抬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张cd,“这个?”
“嗯。”
两人近在咫尺,周渔接过cd顺便感受了一下他的身高。
“你有多高?”
“189。”
“我170。”
“嗯。”
周渔勾起左脚,“我净身高170。”
他往她脚上瞧了一眼,“你是要我把鞋脱了吗?”
周渔说:“不用,没怀疑你的身高。”
两个人的视线莫名缠在一起,气氛有几分微妙。
3. 我会对你负责
周渔转头拿起cd,对他说:“我最喜欢这张里的刀马旦和月光爱人,我放给你听。”
她把cd轻轻取出,推进CD机里。
音乐声一出来,周渔仿佛就沉醉了。
她问赵承何,“你听过吗?”
“听过,我也有这张专辑。”
“你也有?”
“你这里的专辑,我几乎都有。”
“那也太巧了,像我这种怀旧的年轻人我还真没遇到过。——赵先生吃水果。”周渔从果盘里拿出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还把屁股给掐掉了。
他接过草莓。
周渔:“我爸妈和亲戚朋友都叫我小鱼,水里游的那种鱼,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好。”赵承何把草莓放回果盘,说:“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婚房还没装修好,装完的话也需要通风半年以上才能住,所以婚礼的时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渔身体轻轻一提,坐在书桌上,说:“我之前看过黄历,今年十月份,十月二号那天就是好日子。婚房没装完就慢慢装,反正我们都有地方住,你觉得呢?”
赵承何:“日子你都看好了。”
“嗯,我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哦,婚礼流程我也拟了一份。如果你还需要时间整理一些……一些你自己的……我都理解的。——怎么,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浅浅笑着,“看得出来你是认真的。”
“什么?”
他没解释,只说:“好,十月二号办婚礼。”
周渔没有异议,“行。”
周渔一共吃了三颗草莓,赵承何一个也没吃。
周渔极力推荐他吃一颗,“很好吃的,尝尝。”
说着就拿了一颗亲自送到他嘴边。
赵承何在她期盼的目光里,吃了一颗。
她好像很满意,仿佛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约定。
登记后的第二天,赵承何就去杭州出差了,周渔有两天的休息日,之后也要去北京参加会议。
说是休息,准备资料,学习行业术语是一项也没落下。
在电脑前看了一上午,周渔觉得应该让眼睛休息一下,刚好下午和好朋友安莎有约。安莎是周渔的高中同学,现在和老公一起经营一家酒店,在本地小有名气。
安莎在周渔登记结婚的前一晚才得到通知,所以这次见面多半会挨骂。周渔早有准备,默默地听她输出了半个小时。
安莎说累了,叫人上了几瓶啤酒还有几盘下酒菜。
周渔笑眯眯地看着安莎,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安莎输出了这么半天,气也消了大半。
其实她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结婚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还按照她那个随性的毛病来呢?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安莎已经被迫冷静了,“小鱼,我知道你自由自在,追求新鲜体验,可这可是结婚啊,你真想好了吗?”
周渔:“想好了,你也说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儿戏呢?”
“这要是别人我都没话说,但是你周渔,我摸不透你。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你就一直在干让我惊掉下巴的事。说恋爱就立刻恋爱,说分手就立刻分手。一年四季还有个过度呢,你做事一点征兆都没有。”
周渔挑挑眉毛,任由她说。
“魏巍那么好,你也没动过结婚的念头。就这一个月,不是,这男的到底是谁啊?我连人都没见着,你就要嫁给他,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魅力?”
周渔将来龙去脉,如此这般告诉了安莎。
安莎的嘴越长越大,差点一激动跳起来,“等会儿……小鱼!你别告诉我……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你该不会是……姐妹儿……你嫁给了……赵承何?赵承何让你给……给拿下了?”
周渔这会儿正好翻到他们俩登记的照片,“真的。的确被我拿下了。”
安莎抢过她的手机,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你怎么不早说啊?一天神神秘秘的,你俩都恋爱一个月了,我才知道!”眼看安莎又要生气,周渔连忙哄道:“事成之前我也没把握,所以就没说。”
的确,赵承何这人一向神秘低调,从来没传出什么恋爱绯闻,那是众星捧月的存在,特别难追。能把他拿下,周渔还真是有两下子。
“那他知道你是谁吗?”
“看他反应应该不知道,这样也好,免得我在他面前不自在。”
“搞笑,你这种人还会不自在?你左抄右抄给他写情书的时候,我可没见你有什么不自在!”
周渔手指头堵着耳朵,看她喋喋不休的嘴停了下来,前言不搭后语地总结道:“是的。所以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我以为你当年是闹着玩的,你是真暗恋他?”
“我只能说,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都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了。”
“只是因为合适?”
“有什么问题么?”
“你到底是不是暗恋他?怎么……怎么就成了呢?”
“不重要。重要的是,任务完成,我没被分手,我结婚了。”
若是命运的推动让他们两个相遇,那么她愿意去相信,这是他们两个之间避不开的缘分。
当天晚上,周渔整理了近期高频术语库,添加了mrna等疫苗迭代名词。
做完这些刚好晚上九点。
赵承何给她发过当日行程。
上午全是会,中午有一场商务午宴。
下午也全是会,说是要为近期传出xd新闻的艺人发声明。晚上还要去国际影视峰会发表演讲,可真够他忙的。
周渔看看时间,打开视频网站,搜索影视峰会直播。
赵承何的脸立刻出现在高清画面里。
和记忆里的人相比,是他,又不是他。
感觉微妙。
这个人居然能经得住高清镜头的考验,从气质到外貌完全不输流量明星,怪不得他的社交媒体账号粉丝那么多。
带着欣赏的目光,周渔露出一丝微笑。
不知不觉,她居然把直播看完了,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
周渔喝了一杯咖啡醒神,之后钻进浴缸里泡热水澡。
刚进去没多久,赵承何的信息就来了。
“抱歉一直没回你消息。”
周渔把手上的泡沫抹干净,回道:“没关系,我看了你们直播。”
“我以为你没时间看。”
“今天的确很忙,明天就要飞北京了,准备的东西比较多。”
“明天早起?”
“嗯。”
“准备睡了?”
“还没,在泡澡。”
“不怕手机掉水里。”
想象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周渔不禁笑出来。
刚要回复,手机没电关机了。
刚泡澡的时候电量就已经下到了百分之十五,跟赵承何聊来聊去的,她就把充电的事给忘了。
手机插上电源的时候,电脑传出微信通知的声音。
她的微信同时在电脑登录,刚刚断电之后的信息共有两条。
“真掉水里了?”
“小鱼?”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小鱼。
周渔看着那两个字,拿起酒杯,把里面剩的一口酒喝完,之后一边擦头发一边给他打了视频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他把手机立在茶几上,露出全貌。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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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穿着刚刚在直播里穿的黑色西装,许是茶几前的空间不足以让他伸开双腿,他岔着腿,两个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p个画框就是一个广告大片。
周渔也坐下来,把头发顺到一侧用毛巾轻轻按压。
“刚刚手机没电了。”
“猜到了。”
“着急了?怕我也掉水里?”
他又发出那种笑声,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摸过打火机,“看到你就行了。”
“原来是在担心我呀!你放心,我已经结婚了,我会对你负责,照顾好自己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笑了,一股烟弥漫在镜头里,他略微侧过脸,看不清表情。
“你在笑吗?”
“你身后窗户没关。”他转移话题道。
“这就关。”
说着就跳起来把窗户关了,还朝他摊开双手,以示配合。
他看着屏幕没动作。
有那么一瞬周渔还以为画面卡住了。
“休息吧。”他忽然说。
周渔拿起手机,近距离看他英俊的脸,“我吹完头发就休息,那就晚安了。”
“晚安。”
话音刚落,画面就没了,屏幕上显示,对方已挂断。
周渔悠闲地在椅子里转了个圈,回身就看见窗外的一轮满月。
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
周渔很庆幸飞机没有晚点,落地北京的时候,老同学杨铭已经在机场等候。
杨铭在中科院工作,刚巧可以帮她理清量子隧穿效应和极紫外光刻的关联逻辑。
二人简单吃了个饭,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因为明天的半导体行业峰会专业性过强,相关知识弄出来一堆。不知不觉就熬到了晚上十点半。
杨铭提议去吃个夜宵,回来再战。
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周渔和杨铭之间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那就是魏巍——周渔的前男友。
周渔和杨铭是高中同学,杨铭和魏巍是曾经共事过的同事,周渔恰好是在与魏巍确立关系的期间,因为魏巍才和杨铭重新取得了联系。
他们三个还一起吃过饭。此时,杨铭还不知道周渔已经和魏巍分手了。
杨铭话里话外地总提到魏巍,周渔才解释了一句,“我和魏巍分手了。”
杨铭啊了一声,对这个消息非常震惊和遗憾,一边摇头一边说:“哎呀……哎呀哎呀!”
“怎么了?”
“我今天跟魏巍发过信息,我以为你们俩一起来的,他没空过来你才自己先来的。他这会儿可能都要到了,我这不是……”
周渔明白,他是怕魏巍有意见。如果他们还没分手,和朋友的女朋友在一起到半夜,的确不妥。
周渔笑说:“没关系,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说着话,他就来了。
杨铭往后一瞧,哎呦一声站起身,和魏巍握了手。
杨铭:“来,请坐。今天怪我怪我。”杨铭说着就打了两下嘴巴,“我没搞清状况。”
魏巍说:“是我没提前跟你们说,是我的错。我就是想来见见小鱼,希望没打扰你们。”
周渔:“没打扰,请坐。”
半年后的见面,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
一切都和魏巍想象中一样。
他认识的周渔,永远得体从容,哪怕在分手那样的时刻都没有破绽。
……
“如果这是你最终的决定,我尊重你的意思,一定不会纠缠你。不过分手了,也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魏巍拿着电话,想象她坐在电脑前,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一边应付他一边收发邮件,当即就说:“我可能不会是你的朋友。”
4. 他来了
“即使我不祝福你,你也会一切顺利,勇攀高峰的。再见小鱼。”
这是魏巍给他们的恋情送上的最后一句话。
周渔的确没有沉浸在失恋的氛围里,因为她的生活几乎被工作占满,没有太多时间去纠结工作以外的事。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讲,她热爱工作带给她的快乐,相比于恋爱的快乐,这份快乐也同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
周渔很快就投入了新的工作之中,一切就像魏巍说的一样,她的确在尽最大可能,最大努力让自己顺利,让自己攀上一个又一个的高峰。
三人一起碰杯喝酒,但都没有多喝,只是浅浅喝了一些,既不会扫兴,又不会失礼。
晚餐过后,三人又转移到了咖啡厅,周渔和杨铭进行了最后的复盘,确保一切都理顺了才放杨铭回去休息,期间魏巍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帮他们续咖啡。
结束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四十五,周渔的脑袋因为一直高速运转,仍出于亢奋状态。
因为三个人都喝了酒,只好打车回去。
杨铭先到家。
魏巍把周渔送到了酒店房间门口。
周渔:“谢谢你陪我们熬到半夜。”
魏巍:“应该的。你怎么样,有没有醉?”
周渔:“这点酒怎么可能,放心。那我先进去了。”
周渔转过身开门,魏巍欲言又止,可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周渔卸了妆,换上睡衣,贴上面膜,刚准备泡个热水澡,门铃响了。
开门前,周渔看了眼门镜,是魏巍。
“魏巍?”
房间里传出她最喜欢的女歌手李玟的歌声。
寡情的她在品味与爱好上面极其专一。
相比于职场形象的干练,现在的她多了几分柔和,但魏巍并不觉得这份柔和会允许他重新走进这扇门,他称不上多了解她,但他了解她的原则与底线。
周渔歪着头等他说点什么,可他却只是瞧着她出神。
“魏巍?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他倒希望是自己醉了。
“小鱼,如果当时我说,我们还有机会,你会和我重新开始吗?”
“你是想复合对么?”
魏巍的沉默已经是答案,他沉重地点头,眼睛也有点红了。
周渔浅浅地叹了一声,“刚分手的时候,我可能会答应,但现在不会了。”
她的回答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这就是他认识的周渔,永远理智,永远为自己的行为兜底,仿佛从来不为任何选择后悔。
“为什么现在不会了?小鱼,你有没有想过,感情是感性的,是不理智的——”
“——因为我结婚了。”
音乐忽然欢快起来,是李玟的那首《真情人》
“啦啦啦啦
爱情让人头昏
啦啦啦啦
思念让人心疼”
在热情动感的音乐声中,魏巍眼神闪烁飘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但看周渔坦荡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结婚了?”可他还是不解,不敢轻易相信。
周渔点点头,“我结婚了。”
一切澎湃的期盼都在这一刻落空。
盛开的烟花,炸了一半就落下。
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去了与她这样对话的资格。
他已经没有理由在这里继续纠缠她,他必须收起所有的说辞,从她眼前消失。
魏巍什么也没说,腿和脚都很沉重,一步步后退,转身离去。
难怪总有人说那些矫情的话,那一次的错过,竟是永恒。
次日清晨五点钟,周渔已经洗漱完毕,听完了bbc,做完了影子跟读练习,整理了当天可能会用到的行业术语。
早上九点半,坐进同传箱。
十一点半,结束任务。
十二点,周渔就近找了家饭店吃午饭,顺便刷会儿手机。
刷手机之前她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漏掉的信息,没有!
打开与赵承何的对话框,最近一条是她对他今日行程的回复——收到。
往上翻就能发现,一个比一个忙的两人几乎没什么闲言碎语,除了那天他以为她掉水里发了两句话,其余内容全都像同事之间的工作汇报。
这算冷落吗?她不太熟悉这种感受,但她对这个词很熟悉,之前的相亲对象总往她身上用。
琢磨了一会儿,周渔把面包咬嘴里,开始发信息。
“吃了吗?”
服务生刚好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周渔顺手拍了一张,一并发过去。
“这是我的午餐,我会吃光哦!”
周渔太饿了,把面包片消灭之后就开始吃牛肉面。
直到吃到汤都不剩,走出饭店,她的手机也依旧安静。
周渔选择步行回酒店,消耗热量,又能提神。不然她真地沾枕头就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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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酒店她就开始哈欠连天。
门铃响了。
不应该是魏巍,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昨晚送她回来那一幕已经是他最失态的程度了。
周渔来到门口问声谁,同时望进门镜。
外面的人回答:“赵承何。”
赵承何?
他怎么跑来了?门镜里的的确确是赵承何没错!
周渔打开门,嘴都忘了闭。
“赵承何?你怎么会在这?”
他身穿白衬衫,黑西裤,头发梳得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态,不像长途跋涉过来的。
“你怎么到这的?”他到底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赵承何:“吓到你了?”
“吓到我了。”周渔说。
“我们要站着说话吗?”
“哦。”周渔回过神来,往后让了一步,“请进。”
他在眼前走过,带来一股清香。
“我在北京转机去西安。”赵承何说。
“转机?你给我的行程里有吗?”周渔缓缓关门,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行程,她应该没记错啊!
“没有,临时的。”
“哦,我还以为我记错了,那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早上。”
“休息过了吗?”
“等你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
“在哪儿等的?”
“你隔壁。”
“你开房间了?”
“为了方便等你,开了。”
他好像是在为他为什么多开一间房间而做解释。
赵承何稍稍低头,瞧着她发红到即将落泪的眼睛,“看来我的到来更像是一场惊吓。”
“怎么会?”周渔硬生生憋回去一个哈欠,眼泪却是更多了,“我是太激动了。”
周渔转而去摘耳环。
镜子中,赵承何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兜,看着她摘掉耳环,手表,换上拖鞋。
两人视线数次相接。
她刚想说什么,赵承何开口说:“下午有空?”
“嗯,下午没有工作安排。”
困到实在受不了的周渔开始习惯性地解扣子,解到第三颗的时候,赵承何背了过去。
可真是累糊涂了。
把扣子系回去一颗,她来到赵承何跟前,眼泪直接淌了下来,“能让我睡一下吗?”
“……什么?”
“你能让我睡一下么?”
5. 梦中表白
“……现在?”赵承何问。
周渔郑重点头,“现在,我实在受不了了。”
她匆匆把窗帘拉上,光影凌乱地摇晃几下,室内就陷入了昏暗。她扯掉发圈,长头发铺撒下来,脱掉袜子,解开纽扣,从上解到下。身上只剩一件吊带背心,她还要解开裤子,赵承何忽然捉住她的手腕。
周渔吃痛,“啊哦,你干什么?”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瞬间拉开来,周渔被他抓得很痛,“你使这么大劲干嘛?”
赵承何抓着她,把她推到床边,周渔碰到床沿,一屁股坐到床上。
周遭昏暗一片,周渔望着赵承何,解释道:“我只需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好。”
“不行?二十分钟也可以。二……二十分钟也不行?”
“那……十分钟总行了吧?”
赵承何始终没发话。
周渔已经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她发现赵承何的表情有些奇怪。
“那就五分钟!”周渔把另一只能动的手举起来,“不能再少了,我已经受不了了。”
“周小姐——”赵承何终于说话了,但说到一半就停了。
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行还是不行啊?
周渔认真地看着他,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还是不说,手却松了。
这……就是同意了呗?
周渔趁机溜进被窝里。
赵承何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周小姐,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周渔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扔出来一条裤子,“再不睡就真不清醒了。”
还没等赵承何说话,她就一头倒在床上,“等我醒了再跟你赔罪……你留下来……陪我……”
后面这句话让人听不真切到底是询问还是陈述,人就已经睡着了。
她呼吸逐渐匀长,长头发铺散在枕头上,吊带从肩膀上滑下来。
周遭安静极了,只有他的呼吸声。
“他妈的中文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有些阅读理解,咱们还没老外做得好!”
走廊路过几个叽叽喳喳的年轻人。
这句话反复地在赵承何的脑袋里飘来飘去。
赵承何系好袖口,轻轻拉开阳台的门,抽了很久的烟。
周渔没有定闹钟,但她的确是忽然睁开眼睛的,嘴里同时蹦出一句话:“赵承何我心里只有你!”
屋里昏暗一片,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走廊里有人路过,不知道在哈哈哈地笑什么。
原来是梦!
周渔一回身就看见了一脸莫名的赵承何,他双手悬停在电脑键盘上,应该是被她刚刚的动静吓了一跳。
真丢脸。
周渔从被窝里跳出来,“我去洗把脸。”
她居然一口气睡了三个小时,都做梦了。梦见魏巍来找她复合,又梦见赵承何冷着脸对她。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她两边。在梦里,她知道自己已经嫁做人妇,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赵承何,并发誓自己和魏巍没什么,所以才有了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丢脸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丢人丢到他眼皮底下了,她脸皮再厚,也是个女孩子吧。
在心里鬼哭狼嚎了一阵之后,她很快恢复了从容淡定。她想起安莎那句话,“你的从容淡定,处变不惊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她很感谢自己多年来练就的本领,没让她立刻找个缝钻进去。
周渔主动给赵承何冲了一杯咖啡,送到他手边,他正在她的电脑上噼里啪啦地忙着什么,“谢谢,你做噩梦了?”
周渔靠着书桌,捧着自己的咖啡,“不算。”
周渔转身拉开窗帘,外面阳光真好。
“虽然不知道我在你梦里干了什么,但我好像吓到你了。”
“不怪你,你又不是故意进我梦里的。”
周渔向来不是个笨蛋,可是在恋爱这件事上,她实在是过于缺乏经验。
这句话是不是说得不太好啊?梦里都在表白,显得她不够矜持吧。
罢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一阵风刮过,把外窗台的灰呼啦一下吹了进来,呛得周渔好一顿咳嗽。
“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顿打扰,他忙不下去了吧?
周渔猛灌了一口咖啡,硬是把那股劲儿给压下去了,“没事,被风呛了。”
赵承何把窗户关小了一点,“刚睡醒,不要吹风。”
她知道的,这是她从小就明白的道理,她的生活自理能力也很强的,人人都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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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立懂事呢。
可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因为她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
“饿了么?想吃什么?”他站在她一旁,望向她。
“还是我招待你吧。”
他笑了一声,“想怎么招待我?”
余光里,周渔看见他手腕上闪着光的手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他干干净净的指甲。
他的手扶着咖啡杯,四个手指抬起又落下,像是弹奏了什么音符一样。
“怎么了?”
“哦,我是在想去哪儿吃。”
从他身边走开,周渔拢起头发,用手腕上的橡皮筋套好,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口,戴上耳钉。
赵承何靠着窗台,视线落在她这边。周渔认真理好了自己,确保没有什么地方不妥。
“我就带你去我常去的那家店吧,不是什么有名的店哦先说好,我只是觉得他们家很好吃。”
“可以。”
他放下咖啡杯,二人即刻出发。
这家小店的确不是什么来北京该打卡的地方,它开在一个不太好找的地方,被一群高楼大厦围在中间,来吃饭的都是熟门熟路的。
周渔也是从酒店出来找饭吃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因为离酒店最近,而且人少,好吃,就成了她每次落脚北京都要来的地方。
相处几次下来,周渔发现赵承何在吃上没有什么忌口,用宁慧的话说,应该也是个好养活的。周渔也一向对不挑食的人有好感,这让周渔对赵承何的好感度又有了提升。
这是一家韩国特色的自助餐,东西都不太贵,味道却都很不错。
他们俩的座位有一个小电视,正在播蜡笔小新。
想也不用想,赵承何肯定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为了给他赔罪,周渔让他坐着休息,她去拿吃的。
周渔拿的都是她最喜欢的,各种不同口味的肉片、尖椒、鸡爪、炒年糕,还拿了一些水果。
周渔把烤好的肉放进他的盘子里,说:“算给你赔罪了,昨晚我睡得太晚,早上不到五点就起来了,你来的时候是我最困的时候,我一困严重了就淌眼泪。”
那个场面,的确很有记忆点。
周渔忽然咦了一声:“你看,你把我手腕都捏青了!”
6. 初吻
被他捏过的地方的确泛着青紫。
有些误会,竟真没办法解释。
赵承何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你经常这么晚睡?”
周渔:“忙的时候是这样。昨晚我找了我中科院一个同学帮忙,无偿的,不过我请他吃饭了。”
周渔想起什么似的,瞧瞧赵承何,“还有件事,我说了你会不会生气啊?”
赵承何:“说来听听。”
周渔连忙帮他开了一瓶芬达,推到他手边,“昨晚,我见了前男友。”
赵承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什么意思啊?生气还是不生气啊?
周渔歪着脑袋瞧他,“你不生气?”
“我该生气?”
“不,不该,我昨晚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说我结婚了,然后他就走了。”
“说完了?”
周渔茫茫然点头。
“还疼么?”他问。
“嗯?”
他看向她的手腕,“手腕。”
“有一点。你当时在想什么,就是不想让我睡觉?”
有些人,天生钝感力超群。
“你想不起来?”
周渔回忆了一下,“我很困,想睡觉,然后你不让我睡。”
“我是怎么不让你睡的?”
“你忽然抓住我的手。”
“你的手当时在干什么?”
“脱裤子。”
对话停止了。她的眼睛越睁越圆。
还好,不至于迟钝到无可救药。
周渔这才恍然大悟!
仔细回忆起来,若是一个不小心,竟是另外一个故事!
周渔的脸瞬间就红了。
“哦,你是觉得……觉得我……我是那个意思?所以你才问我是不是清醒……”
结合她的语言和行为,的确很难让人不误会。但是,她里面是穿了一条长款的家居短裤的。
尴尬了。
周渔把烤盘上的地瓜片全都翻了个身,之后专心地把自己喂饱,不再说话。
*
两个人沿着来时路慢慢往酒店溜达。
周渔看看手表,他们还能在一起一小会儿。
“一会儿有人送你去机场吗?”周渔问。
“司机会送我。”
“哦。”
周渔恍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跟除父亲以外的异性一起散过步。
这居然是第一次。
和魏巍匆匆确立恋爱关系之后,周渔就飞走了,一会儿在纽约,一会儿在比利时,每天像打仗一样,沾了床就能睡着。
这般休闲的时刻,竟然让她察觉出了几分诡异的……浪漫。
晚霞好看,风也温柔,天空还没全暗,温度适宜,一切都温和美好,让人期盼明天的到来。
“今天可真舒服啊!”周渔不由感叹,“还有一点时间,一会儿回酒店睡一下吧。呃……我是……我是说,你长途跋涉这么久都没有休息,晚上又要飞,应该休息一下。这回你睡,我保证不睡,我看着你。”
“周小姐。”
“嗯?”
“你是想继续分居还是和我住到一起?”
问题还是来了。
周渔不禁抿起嘴唇,有瞬间的犹豫。
如今他们俩这关系,于情于理是应该住一起的,但他们根本还不熟啊!
“怕?”
“怕什么,都登记了的。”
“你放心,除去特殊情况,我不会强人所难。”
还有特殊情况?
赵承何并没有具体解释,似乎是觉得她不能明了。
好吧,周渔虽然聪明,但在恋爱这件事上,她绝对是个差生。
不过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如果他们俩继续分居,四个老人都会多想。
宁慧虽然不舍得她离开,但也还是会问他们俩什么打算,总不能自己忙自己的,好几个月不见一次,这样下去,感情不又得生分了。况且他们之间现在是结婚状态,这样分居的确不妥。
周渔其实早就说服了自己,事到临头,不如豁出去算了。
“这样吧,这次回去之后,我就搬到你家去!”
赵承何仿佛不太相信她,“不必勉强。”
“没勉强,说去就去。”
赵承何笑了一声,望着天边的晚霞,“既然如此。”之后拿出手机,当场就把密码发给了她。
傍晚,晚霞把天空涂抹得像油画一样浓烈。周渔把窗帘拉了一半,方便赵承何休息。
她还有工作要做,打开电脑就进入了状态。赵承何躺在另一张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
周渔怕他冷,把窗户关了,还帮他盖了一条薄毯。
在他入睡半小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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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渔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醒他。
刚想碰他肩膀,他就醒了。
“你醒了?我刚好要叫你起来。”她声音很轻,好像他仍在睡眠状态,“一会儿我也去送你。”
她已经帮他把手机充好了电,充电器和手机放在一起,旁边还放了一小包没开封的纸巾。
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准备出门。
但赵承何把门开了又关,不知道什么意思。
周渔:“怎么了,还缺什么东西?”
他不说话,回身瞧着她。
这是怎么了?周渔没琢磨明白,却感觉二人距离在慢慢拉近。
她一直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款香水,有一种清新朦胧的味道。此刻,她被这种味道环绕。
她看到他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视线紧紧地锁住她,他刚洗完脸,头发湿了一点点,一滴水珠从他发丝落下,碎在她的手背上。
被他捏青的地方隐隐地泛起酸来。
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更近了些,近到她看得清楚他眼睛里呆呆的自己。
砰——
隔壁房间关门的声音让周渔回了神,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们门口停下。
周渔轻轻推开他,指着门口,“应该是你的司机。”
司机大哥敲了三下房门,“赵总,该出发了。”
“知道了。”赵承何的声音很低,但外面的人也听见了。
“好的赵总,我先去车上等你。”
赵承何没有开门,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周渔背挺得很直,甚至有些僵硬了。
按照以往社交礼仪,她应该适时张嘴说话,必要的时候甚至要掌控局面以免陷入被动。
“赵承何,我们该出发了。”
“嗯。”
这一声嗯已经在她的唇边,周渔再蠢也知道他要干什么,她没有躲开。
“你可以拒绝,不必勉强。”他说。
“……没勉强。”
为表决心,周渔主动亲了他。
天地可鉴,这是她的初吻。
哇哦,亲吻原来是这种感觉!
“想什么呢?”赵承何低声问。
问她问题却不等她回答。
他仿佛得到了主人的邀请,大胆地踏进她的家门,一步步试探,前进,再试探。
温柔,热情,无休无止……
7. 小别结束了
从北京回家之后,周渔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顶替一个忽然生病的同事参加了一个矿产投资闭门会谈的交传。
结束这场交传回家的路上,周渔想起临别前的那个吻,临时换了路线,来到了赵承何的住所。
他家的装潢很符合他本人的风格,低调大气,没什么多余的装饰,色调基本围绕着黑白灰三色,只有几幅油画给这个房子增添了些许色彩。
她看到了几乎与她的收藏全覆盖的cd,看到了他的三角钢琴,看到了他的钢琴谱。
周渔坐在琴凳上,手指划过象牙白色的琴键。
记忆里某个场景忽然跳进脑海,竟异常鲜活。
那天学校组织了一场联欢会,舞台白天就在操场上搭起来了。周渔和同学们去看热闹,被一个篮球扣了脑袋,肇事者正是隔壁班的校草赵承何。
周渔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端详他的长相。
他弯着腰瞧她,头发被汗湿了,眼睛被阳光晃成了琥珀色,汗珠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淌,认真观察着她的情况。
“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
周渔看着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同学?同学?我背你去医务室,上来!”
说着他就背过去蹲下来。
周渔回过神,“我没事,你走吧!”
赵承何回头,周渔已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联欢会在热烈的气氛中开始了,每个班都坐在自己班级的方阵里挥舞着荧光棒,周渔他们班的位置最佳,正好在舞台正对面。
演小品的,跳舞的,唱歌的,说相声的,还有弹钢琴的。
那是对乐器一窍不通的周渔,第一次发觉钢琴的美妙。她像是被这一人一琴给带到了什么奇怪的空间里,周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音乐和她。她漫步在夜色下,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的身体化作一缕缕青丝,缠绕着音符,伸入浩瀚的星空。
早就听闻赵承何钢琴水平了得,那是周渔第一次对肖邦的夜曲着迷,也是这首曲子打开了她的另一扇窗。让她的灵魂在快乐和难过时有个可寄托的去处。
这一曲之后,赵承何又和校花林舒合作了一曲《查尔达什舞曲》,这个节目把全场气氛推到了最高点。男的帅,女的美,一个钢琴一个小提琴的搭配又如此默契非凡,很难不让人联想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
但众所周知,赵承何从没答应过任何异性的示好,这就让迷妹们的热情更加高涨起来。
联欢会后的第二天,赵承何就收到了一批情书,其中就有周渔的那封。
因为实在缺乏这种经验,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周渔只好上网现学,但写来写去都觉得不太对劲,最后干脆左拼右凑复制粘贴,终于像了点样子。
安莎对最后的成品表示哭笑不得。
人家写情书都是真情实感的,哪有她这么跟风的。就算跟风,你起码也有点诚意,手写也行啊!结果周渔直接用打印机打印了。
安莎问周渔为什么要给他写情书,果然如她所料,周渔说她想体验一下暗恋的滋味。
安莎又问那你喜欢他吗?她反问他不值得喜欢吗?
之后拎着那张A4情书抖搂两下,“他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值得收获情书的人,已经有那么多人早早就发现了,我居然赶了个晚集。”
安莎被周渔的思路折服了,“行吧,虽然我祝你好运,但你还是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吧!赵承何从来没理会过任何人的表白,你这个类型的更没戏。”
周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够好吗?我长得也还行吧?怎么也有五六个人跟我表白过呢。”
“周渔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你已经盲目自信到让我佩服的程度。”
如果单看长相,周渔不算顶级大美女,挤不上第一梯队,顶多能排在第二梯队后排。但她有一种独特气质,把慵懒与激进,直球与含蓄,天真与性感,热情与冷感融合出一种只属于她的味道。
但长相之外,周渔的综合实力绝对在第一梯队。
她学习好,体育好,可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综合实力不但在第一梯队,还得是拔尖的位置。喜欢她的人的确不算少,但迟钝如她,一个也没察觉到。直到人家表白,她才茫然婉拒,还告诉人家好好学习,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
这么一个事事都能做好,孤独求败的人能忽然对赵承何产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赵承何的确称得上是六边形战士,各方面都出类拔萃,长相尤其突出,被人喜欢再正常不过,周渔欣赏他,证明她有一个正常的审美。
周渔第二天就把情书送到了出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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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亲自送的,而是找十五班的同学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周渔和安莎偷偷在十五班后门观察,发现给赵承何的情书络绎不绝,她的那份很快被摞在了最下面,她有些后悔,应该晚一点送,起码能让他第一个看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赵承何没有回复过任何一个人的情书。
其实通过同学关系,周渔可以得到赵承何的手机号码和社交账号,但她没有。
她觉得暗恋应该保持距离感,神秘感,否则就失去了暗恋的趣味。
直到高中毕业,周渔也没有再向赵承何表露心意。
但赵承何为她开启了另一扇通往艺术的门,让一个天才少女在端端的一个月之内就学会了肖邦的夜曲,也从此爱上了肖邦。
今天,周渔用他的琴,又弹起了这首曲子。
弹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赵承何的信息来了。
他在西安,探班一个正在拍摄的综艺。
此时,他在午休,发的是明天的行程。
周渔回复“收到”,继续弹琴。
信息又来一条。
“周三晚上我有个同学聚会要参加,会晚一点回家。”
周渔已经从安莎那听说了十五班聚会的事,“知道了,我去机场接你,直接把你送过去,我就不进去了。”
他回复:“好。”
直到当晚睡觉之前,两人都没有再联络。
接下来的一周,周渔在隔壁城市担任一场口译大赛的评委,此前还为此次比赛设计了考题。
比赛三天结束,赛程将剪辑成几期,在线上和电视台播放。
周渔从赛事归来,就开车直奔机场去了。因为赵承何将会在半小时后到达。
时间紧张,周渔几乎一路飙车到的机场,险险把车急刹在赵承何跟前。赵承何的随行人员拽着他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
大概谁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出场方式。
半个月没见,周渔手捧一束鲜花奉上。
多是男人送女人花,男人来接女人的机。
像周渔这种女孩子,不是特别多见。
身边随从笑了声,“那赵总,我就不打扰您了。”
赵承何点点头。
周渔来到近前,满面春风,面带微笑,上下瞧着他,“你瘦了!”
8. 秘密被揭发
有种女孩子,从不扭捏,自信从容,总能给人带来春风拂面,朝气蓬勃的感觉。
周渔算其中一个。
她把花献给他,整张脸都散发着与这束花一样的鲜活。
从赵承何的反应里,周渔猜测,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私下送的鲜花。
他右手拿着花,左手拎着一个公文包,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意思。
“你在拍什么?”赵承何看着她的镜头,似笑非笑的。
“拍你呗,好看还不让拍啊!”她连拍了几张,满意了才上车。
她的车里没有什么装饰,连个坐垫都没有,跟刚买回来的时候一样。周渔不喜欢累赘,在这一点上,她和赵承何倒是非常相似。
一上车她就把音乐打开来,还是李玟的专辑。
在赵承何和周渔的年纪,他们理应受到更多年轻歌手的熏陶,但周渔偏偏最爱李玟,赵承何也是一样。
共通点是有的,工作性质也是相近的,这样的一对男女,倒是缺少了很多拌嘴的机会。有什么可吵的,你的苦楚我懂,我的苦楚你也清楚。
你有你的空间,我也有我的。所以周渔对赵承何下飞机就去聚会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反而觉得他应该去,和朋友回忆青春,多么美妙啊!
新婚妻子,满面春风,捧着鲜花来接人。表面上看着十分像那么回事,但仔细去瞧,两人还没有新婚的状态,反而像两个合作关系的同事。
三十分钟的车程,周渔讲了很多,都没什么重要,全是生活琐事。她很会聊天,经常让客户笑容满面,觉得她好相处,这是她的一大优点。三两句,已经将近半个月来发生的事讲个七七八八。
她的日程很满,几乎没有闲暇时间,和他差不多。
这样子可怎么谈恋爱呢?
虽然他们已经亲过了,但要真讲进度,还是相当缓慢的,除非他们只拣重要的环节去做。
没说多久就到酒店了。
刚刚下了一点雨,不太大,雨刷刮了几下就没了。
周渔还是把车上唯一的一把伞给了他,“拿着吧,万一又下呢。”
他人已经下车,从外面扶着车窗,“不会再下了。”他轻拍了一下窗框,“困了先睡,不用等我!”
周渔忽然被这句话惹得一时语塞。
赵承何:“怎么了?”
周渔木然道:“没什么。”
他还扶着车窗瞧她,“真没事?”
周渔摇摇头,“没有,你快去吧!”
她扶着方向盘,毫无节律地打着节拍。赵承何缓缓离开车窗,转身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周渔难免浮想联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晚他们要同床共枕吗?
对呀,应该要的。
总不能里一个外一个,自己睡自己的,那干脆就不要结婚好了!可是真让他们两个睡进同一条被子里,周渔忽然抿起嘴唇,耸起肩膀,总感觉不是那么自在。
周渔把车停进停车位里,安莎不久也来了。十五班的聚会本来没有安莎什么事,但安莎是这家酒店的老板,今天恰好过来“微服私访”。姐妹两个见了面,免不了聊上一聊,吃点喝点。
*
包晓东借着出来上厕所的机会来结账,结果发现免单了。
包晓东寻思着怎么回事,“免单?我们这么幸运么?”
服务生笑呵呵地说:“我们老板娘特意嘱咐我,给你们免单。”
“你们老板娘?”
包晓东被带到一个包间,里头坐着两个美女,一个伶俐霸气,一个时尚大方,再一细看,怎么这么眼熟啊?
“哟!”包晓东左看右看,认出人来。双手伸过来先跟安莎握了手,“你是十一班的安莎吧?”
安莎笑说:“都变这样了还能认出来。”
“哎?变什么了,一点都没变,不然我怎么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呢?你是这里老板啊?”
“嗯,你订包间留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不巧了么?”
包晓东转向周渔,跟安莎确认道:“这是……这是……周渔?我看着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周渔与包晓东握手道:“是我,周渔。”
包晓东笑逐颜开,“哎哟,你说这多巧啊,我们从毕业就没见过了。来来来,一起热闹热闹!走吧走吧!”
在包晓东的一再邀请之下,周渔和安莎只好跟着去了703包厢。
一张大圆桌,大概坐了三十多人。包晓东领回来两个漂亮女生,起初大家都没认出是谁,包晓东煞有介事地介绍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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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场面再度热烈起来。
美女谁不爱看,安莎和周渔在学校的时候不显眼,而今却有那么点气质超群的意思。
第一个认出周渔的人是于淼。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避开了周渔。他当年的眼光是真不错啊,周渔出落得愈发漂亮了。
于淼端着酒杯吆喝:“周渔,还认得我吗?”
万万没想到,周渔是怎么都没想到会遇到于淼,之前在谁的朋友圈里偶然间看到过于淼的动态,不说在深圳安家了吗?怎么忽然跑这来了?
事情有点……
周渔偷瞄安莎,发现安莎也在皮笑肉不笑地看她。
周渔:“当然认得,于淼嘛!”
于淼又要说点什么,包晓东忽然吆喝一声:“快坐下坐下,都坐下,别站着说话了!来服务员,给添两副餐具!”
周渔多少有些如坐针毡。
赵承何坐在她对面,旁边坐着一个美女,周渔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叫林舒,就是当年跟赵承何一曲协奏赢天下的校花,现在是个演员。最近热播的几个剧里都有她的身影,虽然不是女一,但也是女二女三,很有热度。
周渔并没表现出和赵承何有什么热络,因为这是临时安排,又是别人班的聚会,并不适合主动公开和赵承何的关系,争夺聚会的焦点。
与赵承何视线相交的几个瞬间,想必赵承何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老同学聚会,总有说不尽的话题。翻旧账只有在同学聚会的时候才不讨厌,甚至是个可爱的行为。但周渔总觉得这屋里有个定时炸弹,让她非常紧张,以至于和赵承何不小心视线相接的时候总想躲开。
可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于淼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她身边,往她肩膀上一拍。
“你还记得他是谁不?”于淼往赵承何那头一指。
周渔脑袋嗡一声响,“记得啊,你们我都记得。”
于淼捂着嘴,夸张地说:“尴尬不?你就说尴尬不尴尬?”
于淼声音不小,搞得大家都往他们这边看,包括赵承何。他手里捏着一个啤酒罐,静静地凝视着她。
安莎刚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结果还是没赶上于淼的速度。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托我给他送过情书?”
9. 成年人的游戏
完了!彻底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周渔硬是撑起了自己的脸皮,“记得。”
在场三十来号人,齐刷刷地看向赵承何,又看向周渔。
赵承何捏着啤酒罐,一动不动,大概是太过震惊的缘故,或许还会觉得她蓄谋已久,终于得逞,周渔想。
事情发展得太迅猛,安莎扶着脑袋,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周渔当年的学霸风采无人能及,个人风格也很鲜明。就没有她拿不下的题型,没有能让她皱眉头的任何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绝缘体,阻隔任何人的电力,妥妥的高智女性,不把爱情放在眼里。
怎么?她也栽在了赵承何手里?还主动给赵承何写过情书?并且还被他拒了?
于淼喝高了,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指着赵承何说:“怎么暗恋你的人最后都没选你呢?你看看,剩下了吧!人家男朋友中科院的。”
于淼也不知道哪来的过期消息。
于淼的同桌姜海洋出来打圆场道:“于淼你多了啊。”
“你别管我多没多,你就问周渔有没有这回事!”
“于淼你闭嘴!去洗洗脸!”
“你才闭嘴,我早上都洗脸了。”
“对不住周渔,他喝多了。”姜海洋专门绕了半圈过来拉住于淼。
于淼被拖走时还在说:“周渔……你跟他们说,我没喝醉,我说的是真的……”
世界安静了。
彻底安静了。
从来不八卦的包晓东也在周渔和赵承何之间看了几个来回。
事已至此,不如大方承认。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周渔爽快地承认了。
“我的确给赵承何写过情书,凭什么别人能写,我就不能写?”
包晓东诧异道:“你这劲头要是全用在恋爱上可不得了啊!活该你不是单身。”
周渔一番玩笑,倒是缓解了场面上的尴尬。有人趁热打铁,鼓起掌来。
“好!”
“大大方方的,都是青春,有什么可尴尬的!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时候喜欢赵承何的可太多了!一到下课,后门窗户上全是脑袋,不是看他的就是看林舒的。”
“你放心啊周渔,自从他错过了你,他到现在还单着没人要呢!是不是老赵?”
管你多大的官,多厉害的商人,到了同学堆里,你还是那个曾经的你。
赵承何配合地点点头,把烟灰点进烟灰缸,苦笑道:“是,我没人要。”
“老赵什么想法现在?”
“我都没人要了,我还哪来的想法?”
曲玉婷忽然说:“这不巧了么,我这也有个没人要的,要不你们俩凑凑?”一边说一边捅林舒的肋骨。
林舒瞬间脸红,“你别拿我打岔啊!有我什么事儿啊?”
曲玉婷:“对啊,我就奇怪呢,为什么一直没有你的事儿呢?你对赵承何从来不来电?我不信!”
曲玉婷是林舒的好朋友,也只有她能在这种场合开林舒的玩笑。
包晓东忽然想起什么,说:“林舒和老赵完全可以再续前缘。”
曲玉婷:“什么叫再?再就说明之前有过一次,这次才能叫再,包晓东,说出你的故事。”
包晓东赶紧捂好自己的嘴,“我什么也没说!”
那头闹得正起劲,这头的周渔却全然没留意,正对着手机皱眉头,之后就拿着电话出去了。
不知不觉,半瓶红酒下去了。包晓东看着赵承何,“你咋自己喝这么起劲呢?后悔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
林舒为赵承何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他手边,“刚下飞机就跑这来喝酒,头痛吧?”
“谢谢。”赵承何手扶茶杯,说:“这点酒没关系。”
聪明的人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包晓东不再当电灯泡,适时闭了嘴。
林舒想起旧事,笑说:“于淼当年暗恋那个叫周渔的,他跟你说过吗?”
赵承何大概真没料到,笑说:“还有这回事?”
“于淼这人没戏,一天也没个正经,跟人家男朋友可比不了。我之前在一个电视台的综艺遇见过周渔,她给一个海外歌手当翻译。是她男朋友送她去的电视台,她男朋友还挺帅的,听说工作也不错,门当户对。”
赵承何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抬眼间,周渔已经回来了,表情不太好看,一进门就喝了一杯啤酒。
安莎和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周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了进去。
安莎欲言又止,但也没有阻止她。
姜海洋带着清醒了些的于淼回来了。
于淼脸上还挂着水珠,一进门就先跟周渔道歉。姜海洋又替她出气揍了于淼两下。
周渔不计前嫌,跟于淼聊了几句,边聊边喝,竟也干掉了一瓶。
中途周渔的手机又响,被她按了挂断,再响,她再挂断,之后她又拿着手机出去了。
安莎才想跟着,就见赵承何从后门出去了,于是又坐了回去。
走廊上偶尔有上菜的服务员开门关门,音乐声,吵闹声时大时小。
走廊尽头有一间没开灯的包间,里面坐着个人,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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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地望着窗外。
赵承何支着房门,她没发现,就敲了两下。
周渔抬头见是他,没说话。
赵承何走进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怎么跑这来了?”
周渔烦闷,但不知从何说起,“没什么。”
赵承何手里摆弄着一个打火机,无声地瞧着她,半晌,说:“所以那个打印的情书是你写的?”
周渔犹疑地看着他,“你看了?”
“嗯,但你忘了署名。”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于淼刚才说的,大家都听见了。”
“他又没说是哪一封。”
“只有一封他告诉我必看,但他应该也没想到会有人忘了署名。”
本来是很丢脸的事,但周渔却被当年的自己蠢笑了。
刚刚的烦闷也驱散了些许。
赵承何:“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介绍人发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啊!”
但她真不是蓄谋已久啊!
“……不是,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高中三年,你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两个人对望了一会儿。
他这个眼神……什么意思啊?
周渔靠向椅背,双臂环抱,“赵承何,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蓄谋已久吧?”
“我没那么说。”
周渔静静地看着赵承何,眼神渐渐变了,“所以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她悄然靠近,他也并未后退。
他用打火机轻轻触碰她的下巴,脸颊,“心情不好,拿我开心。”
下巴痒痒的,脸上也是,她稍稍躲开,“我好不容易得到你了,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都是合法的。”
她捏过他的打火机,连同把他的手也握在了手心。
昏暗的屋子,安静极了。偶尔有街上汽车的鸣笛声,吵闹声,还有各包间开关门间流出的谈笑声。
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你用什么香水?”
“我不用香水。”
“嗯?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总能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呢?”
“还闻到什么了?”
两个人几乎唇齿相贴,但仍留有一丝余地。
“那要近一点……”她只想沉醉在这短暂的曼妙时刻,什么都不去想,可以的吧?当然可以。她在心中给出答案。
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贴在他的唇上。同时把他身后的门给推上。屋子里彻底黑了。
周渔辗转在他的唇上……
他手中一直摆弄着打火机,随她折腾。
10. 她确实不太会
门外忽然有嘈杂声,是姜海洋和于淼他们几个男生的声音。
于淼此时已经清醒许多。
姜海洋说:“林舒是不是求你联络赵承何了?”
于淼嗯了一声,“是有这么个事儿,林舒想再往上拼一拼,赵承何不是能帮上忙么?”
又有个男声说:“他们是不是都得捆绑营销啊,今天跟这个cp,明天跟那个cp。”
于淼说:“大势所趋,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
姜海洋说:“我看林舒对赵承何有那个意思,你懂我意思吧?”
于淼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拉着长音说:“懂。我还没这点眼力见儿了?”
姜海洋说:“那你看赵承何什么意思?”
于淼思考了一下说:“看不出来。”
姜海洋说:“要撮合也得人家赵承何愿意,他要是不愿意,谁撮合也不好使。”
于淼:“我知道,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刚才就不至于说人家周渔的事。”
“我……我那不是醉了吗?而且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我刚才我……我是真喝多了,这吐出去好多了,咳,这都给我弄尴尬了!”
几个男人都笑了。
隔着一道门,周渔和赵承何还粘在一处。
周渔不适合做主导,因为她确实不太会。
打火机忽然窜起一簇火苗。
周渔离开一点点,看着在火光里眸光深邃的男人。
火光灭掉,打火机掉在桌子上啪一声响。
周渔忽然被赵承何收进怀里,用力地吻住。
他不怎么温柔,周渔下意识地把他往外推,但他纹丝不动,得寸进尺。
跟一个不熟悉的人接吻,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了,周渔还是觉得很微妙。
他把她的手咚一声按在桌子上,不让她乱动。
简直是任人鱼肉。
椅子腿蹭地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只有黑暗的空间里,无疑是一种感官上的刺激。
他放开她一些,低声笑话她,“你到底会不会啊周小姐。”
周渔不服气,但声音却哑了,听起来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软绵绵的,“显着你有经验了呗。”
“都第四次相亲了,还没人教会你?”
“就是没人教怎么了?”
“是没人教还是教不会?”
“赵承何,你注意语言啊……”
他捏起她的下巴,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我说什么了?今天谁惹你不高兴了?”
周渔转开目光,看上去不太想说。
赵承何也没有逼问,静静地看着她。周渔有些心不在焉,但美色当前,缓解焦虑。
看着看着,两人又心动地挨到一起。
于淼他们还在外面热聊,但聊了什么,周渔已经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承何放开她,“你先出去还是一起出去?”
周渔说:“我先出。”
开门的时候还拉着他的手,门一开她就装没事人一样走了。
赵承何在她身后跟了出来。
“哎?你俩怎么从那屋里出来的?”
这一幕刚好被抽完烟的于淼他们几个撞见了。
“你俩干啥呢?”
周渔玩笑道:“还能干什么,我在追他呗。”
周渔一扭头走了,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抿嘴乐。
于淼当了真,在赵承何肋骨上杵了一下,“哥们儿,你怎么这么难追啊?这还不行啊?单身还没单够啊?”
*
聚会结束时,于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这边林舒等他给撮合撮合,那边周渔还对赵承何紧追不舍,他帮哪边都不对,于是把烂摊子留给别人,谁爱管谁管,自己打个车溜得比谁都快。
因为大部分人都喝了酒,所以只能叫车回家。
林舒没喝酒,想着要载赵承何一程,结果被安莎抢了先,“哈喽林舒,我能蹭个车吗?”
林舒计划被打乱,但也没有推辞,“行,上来吧!”
林舒往后瞧了一眼,周渔和赵承何站在一处,周渔拦了辆车,赵承何也跟着上去了。
其他等车的人三三两两地起哄,只听有人说:“周渔,我祝你成功拿下老赵!”
周渔的声音非常干脆,“一定!”
林舒笑了一声,“真能闹。”等了一会儿,赵承何他们的出租车开走了,林舒才启动。
安莎拿出粉扑补了几下,说:“周渔想干的事就没有不成的,不出半年,赵承何一定被她拿下。”
林舒沉默了几秒才说:“周渔不是有男朋友吗?不都说中科院的吗?”
安莎把粉扑放进包里,“分手了。”
林舒惊讶地看向安莎:“不会是因为赵承何吧?”
安莎:“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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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这么破釜沉舟,万一没结果怎么办?”
安莎:“过程比结果重要,不用替周渔担心,她有分寸。”
心里憋着一个大秘密,安莎好想对着某个隐藏的镜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啊!
一别半个月后,赵承何和周渔一起回家了。
家里有周渔来过的痕迹,并且痕迹很多。
玄关多了可爱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瓶香奈儿香水,还有一包纸巾。门口的地垫换了新的,颜色繁复,有点异域风格,混搭他这个房子,倒是格外和谐。
门口的拖鞋也摆地好好的,一双男鞋,一双女鞋。
沙发上铺着一张格子毯子,旁多了一个落地台灯,若是一一看去就可以发现,她花了很多小巧思。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双手展开,“怎么样?是不是焕然一新?”
赵承何好像进错了房间一样,看来看去,点点头,“焕然一新。”
“我还买了一些小东小西的,还没到。”
从赵承何一进屋,就感觉房子变了样,从前总觉得这屋子采光不太好,但今天却不同,采光不但好了,氛围感也变了。
他瞧着周渔的背影。
周渔今晚喝了不少,这会儿其实有点晕,“赵承何,我先去洗个澡。”
“嗯。”
周渔站在花洒下面,木然地冲水。
冲了十五分钟,她关上水龙头,把自己擦干净。
赵承何换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正在厨房热牛奶。周渔靠着厨房的门,静静地瞧着他。
他一转身,看见周渔盯着他发呆,“洗好了?”
周渔:“嗯。”
他把热牛奶倒进一个杯子里递给她,温度刚好可以喝。周渔喝了一口,眼神又回到赵承何脸上。
他们住在十六楼,基本上听不到马路上的声音。
屋里过于安静了,好像不出些声音就有点尴尬。
周渔先出声:“相亲的时候,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赵承何靠着厨台,手指头依次抬起又落下,像弹奏了什么音符,“不知道。”
周渔捧着牛奶,“没关系,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先去睡了。”
她放下只喝了一口的牛奶,走向卧室。
是他常睡的那间。
牛奶还热的,赵承何把杯子往里面推了一点,也去了。
周渔听见身后的动静,脚步放慢。
11. 同床共枕
但她没有回头,她走进卧室,没有关门,赵承何在她身后也跟了进来。
周渔拐进主卧卫生间,甩了一句,“我去吹头发,你先睡。”
赵承何没有回答,周渔也没有回头看。
周渔关上卫生间的门,上了锁,在里面思来想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要同床共枕了!
今天聚会的时候她撩得那么起劲,让他亲得头晕,这会儿两个人一个被窝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可是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发生那种事不是很正常么?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不是不喜欢他,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事到临头,她只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坐了半天差点忘了,她不是进来吹头发的吗?
周渔赶忙打开吹风机,呼呼呼地抓起快自然干掉的头发。
主卧窗前有一张书桌,桌上一盏台灯,一个笔记本电脑。赵承何正在电脑前收发邮件。
听见吹风机的声音,他往卫生间瞧了一眼,之后接着忙。
头发吹完了,护肤步骤也都结束了,能干的都干了。
周渔还想垂死挣扎,于是拿出手机,点开豆包。
噼里啪啦一顿输入。
“不想跟闪婚的丈夫同床共枕,有什么合理的借口呢?”
周渔焦急地等着豆包回答。
豆包反应非常快,立刻就给出答案。
并且语音播报了出来:
“用借口来避免与丈夫同床共枕并不是一个最好的解决方式,长期如此可能会影响夫妻关系,引发更多矛盾和问题。但如果只是暂时想有一些个人空间,以下是一些相对合理的借口:”
周渔忘了它会语音播报这回事,顿时头皮发麻,手脚并用,一边跺脚一边找静音键,一时竟忘了手机可以静音这回事。
她只感觉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辈子没这么不沉着过。
这绝对是她的社死尴尬top1场面。
终于,在它深入帮她分析之前,周渔按下了静音键。
我的天呐!
她都干了什么?
周渔握着手机,像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都听见了吧?
他会听见吗?
刚才的声音有那么大吗?
会不会他根本就没听见啊?如果他不在房间里,他就可能没听见。
周渔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门板冰凉,可她的脸和耳朵却很烫,身上也出了一层汗,好像刚跑完八百米。
没动静。
周渔把门开了个缝,视线由下至上,对上了赵承何的眼睛!
天哪!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是不是都听见了?
“需要帮忙么?”他问。
周渔连忙摆手,“不需要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
她恨不得把他推到千里之外去。
他犹疑地点头,“我一会儿有个线上会议,你先睡。”
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了。
周渔眼睛都亮了,“那我给你弄点芝麻糊吃,你等着。”
她很快奔到冰箱门前,拿出芝麻糊,扯开包装袋。
歘——
黑芝麻粉撒了一地,聪明稳重的周渔,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是被夺舍了吗?
赵承何一手拿着笔记本电脑,站在去往书房的路上。
周渔预判了他的动作,说:“什么都不需要你,你去忙吧,我很快就来。”
他又点点头,拿着电脑去书房了。
周渔用纸巾搂了好几次才把芝麻粉弄干净,之后又重新拿出一袋,这次她十分小心,好歹是顺利完成任务了。
她暗暗呼了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
周渔,你可真行啊!
这辈子没丢的脸都在他面前丢完了。
她端着芝麻糊敲开书房的门,把芝麻糊轻轻放在他手边,“弄好了,趁热喝。”
他拿过碗,喝了一口。
“好喝吗?”
“嗯。”
他到底听见没有?听见多少?
“你还有事?”
“没事没事,你要开会是吧,那我先出去了。”
“好。”
周渔第一次在他的卧室里睡觉,过往来也都只是看看而已,从来没住过。这一进他的被窝就像进了他怀里一样,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周渔扯着被角闻了几下,“他到底用什么香水啊?不对,他不用香水的,好香。”
周渔咬着嘴唇,蜷缩在被子里,嘴角不禁翘起。
想起刚刚的社死行为,她直接蒙进被子里,扭成了麻花。
今晚,原本是个十分黑暗的夜晚,但此时此刻,她被一种叫荷尔蒙的东西暂时蒙蔽了,可以让她在此刻不至于辗转反侧,泪流满面。
喝酒助眠,她晕乎乎地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会议十二点多结束。
赵承何扣上电脑,边走边脱掉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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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打开卧室的门。
窗帘没拉,月光洒在她身上。她裹在被子里,身体蜷着,头没在枕头上,微微顶着另一侧的枕头。
赵承何把窗帘拉了一半,留一半月光照在她身上。
怕打扰她睡觉,他在外面的卫生间洗的澡,头发也没吹。
夜很深了,外面一片寂静。
他站在阳台上抽烟,头发被风吹着,不多时就半干了。
他把烟夹在唇间,顺便把阳台上的落叶扫了扫。
抬头间,他看见窗台上放着一个小鱼缸,里面有一条小金鱼。应该是她家里的那条。
小金鱼看见有人靠近,便在鱼缸旁游来游去,赵承何拿下烟头,呼了一口烟,说:“你主人没给你带口粮,我不敢动你,怕把你弄死,今晚先忍忍。”
小金鱼还在摆尾,等。
赵承何敲敲鱼缸,它就溜了。
回到室内,赵承何脚步顿住。
有哭声。
赵承何循着声音来到卧室,周渔被梦魇住了,一直在哭着说“不要”。
她哭得浑身是汗,头发贴在脑门和脸颊上。赵承何把人抱起来,靠进怀里,头发弄干净,轻声叫她,“周渔?”
听见他的声音,她更委屈了似的,“不行,不可以,我求你们了。”
她脑门凉冰冰的,没发烧。
赵承何一边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一边叫她:“周渔,醒醒。”
“周渔?”
“周渔?”
他略微扬声,周渔被他叫了几次,终于睁开眼睛。
她一脸莫名,但仍旧沉浸在梦中的悲伤里。
“做噩梦了?”赵承何问。
“赵承何?”她的悲伤里多了惊异。
“是我,你怎么了?”
她抽抽噎噎地,慢慢清醒,从他怀中离开。
“对不起,我做噩梦了。”
她很快下床。
赵承何目光追随,直到她砰一声把自己关进卫生间。
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周渔清醒了。
但梦里的一幕一幕依然历历在目,十分清晰。
她靠着冰冷的洗手盆,看着地面对着花纹的瓷砖。
她低下头,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淌,淌进嘴角,被她擦去。
巨大的痛苦袭来,她捂着脸,允许自己痛哭一分钟,仅仅一分钟而已,不可以太久。
一分钟后,赵承何恰好来敲门,“周——”
门从里头打开来。
12. 你等着
“对不起吓到你了。”她从他跟前走开,看了眼时钟,“都这个时间了,你才结束?”
赵承何在身后跟着,不疾不徐。
“嗯。”
周渔打开冰箱,挑来挑去,转头问他,“你要吃方便面吗?我煮给你吃。”
没听到回答,她回过头。
赵承何:“可以。”
她笑着说好,之后从拿出两袋方便面,一把油麦菜,四个大虾,一根香肠,一个鸡蛋。
她在厨房忙活起来,先把天然气阀门打开,烧水。
她忙忙碌碌地,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周渔看赵承何站在那儿无聊,就说:“你可以先休息一下,很快就好了。”
赵承何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脑后,他伸展着肢体,十分休闲散漫,但目光一直聚焦在周渔身上。
她穿着一身白色睡衣,是他早早就让人买来的,他大概交代了一下尺码。事实证明,他的眼睛还是有准头的。
她脚上穿着一双和他一样款式的拖鞋,拖鞋不是他买的,应该是她后来添置的。
她把头发用一根筷子固定起来,盘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脸颊处。
她的眼睛还是肿着,但嘴角却一直挂着微微的笑意。
赵承何忽然想起一个非常久远的场景,这个回忆的久远程度让他自己都惊到了。
他们上高中的时候,中午都会去打篮球。
有一个中午,他和于淼他们组队打球,于淼说他了句什么,他一个篮球飞过去,没砸着于淼,却砸到了一个女生头上。
女生倒在地上,捂着脑袋。
赵承何和于淼几个男生都跑过去。
赵承何问她怎么样,还跟她道歉。
那个女生没哭,只是搓了几下眼皮之后便盯着他看,她的眼仁不太黑,是琥珀色,具体长什么样子他不记得了,但他记住了她眼睛的颜色。
赵承何赶紧蹲下来,“我背你去医务室吧!”
她拍拍裤子站起来说:“你就是赵承何?”
赵承何看着她,点点头,“你有没有受伤?”
于淼显然跟她认识,连跑带颠地到跟前嘘寒问暖,但女生并没有和他讲话,后来于淼就不吱声了。
女生看着他说:“你不知道我?”
赵承何摇头,虽然不认识,但道歉还是要道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还是带你去医务室吧。”
女生坚持不去,还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就在你隔壁班,你没见过我?”赵承何还是摇头,女生笑了一声,仿若有什么趣味,“算了,你走吧。”
周渔把油麦菜洗干净,下进水里,然后把面饼放进去,还没等盖上盖子,赵承何就忽然站在了近前。
他拉过她的手臂,让她正面看着他,之后莫名其妙地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
周渔知道自己眼睛红肿,躲了一下,“你稍等我一下。”
眼睛一样的。
赵承何放开她,靠着操作台,看她把大虾,切成段的香肠放进去,又放进一颗鸡蛋打散。
面很快就好了。
赵承何拿开她的手,把面盛进两个面碗里,端到餐桌上。
一点钟,他们两个坐在餐桌两旁,吃上了夜宵。
窗外漆黑一片,静谧无声。
两个人相对而坐,周渔低着头,吃得很快。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吃完。
周渔把碗筷放进水槽,顺手就给洗了。
忽然听赵承何说:“你为什么不署名?”
周渔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她回头瞧着他。
“那封打印的信。”
好端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渔把碗洗好,沥水,“忘了呗。”
“你画了一条鱼。”
周渔手上动作一顿,“我画了么?”
“画了。你忘了?”
周渔进入回忆检索状态,“我画了?”
“嗯。”他笃定地点头。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她用洗手液给手打上泡沫。
“打印,抄的,没署名,手画一条鱼。很难不让人记清楚。”
“但你还是不认得我啊。”
一句话给他怼没电了。
“你是不是被我的球砸过?”他指着头的位置。
周渔把手擦干,靠着操作台,双臂抱在胸前,“我在你的记忆里难道就像一个路人甲一样没有存在感吗?”
“是你?”他忽然发笑,还上下打量她。
“就是我,我们见过那么多次,你居然一次都没有把我认出来。”
“那么多次?”
“对啊,在学校的时候,我多少次和你擦肩而过,还和你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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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加过油,但是你完全不记得我。”
他看着她,有些失望地苦笑。
他怎么还失望起来。
“哭过么?”
“哭?就因为你不认识我?开什么玩笑。”她起身去往卧室,并未留意到赵承何的目光。
赵承何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双手插兜,“今天到底谁欺负你了?”
从有人打趣林舒和他凑作对的时候,她就变了脸,但他并不认为她是因为这个不愉快。
她站在那儿,背影看得出落寞。但转过身的时候,她还是微笑着的。
她走过来,忽然一把抱住他,像只猫一样地靠在他胸前。
“不说那些不高兴的,扫兴。”
她抱得十分瓷实,这个抱法,很像被个小孩儿抱住。
“赵承何,我都抱你了,你怎么不抱我啊?”她仰起脸,眼睛还是红肿的。
赵承何环住她,她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
周渔靠着他温厚的胸膛,闭上眼睛,让这份宁静和温暖驱赶那份在心中咆哮着的恐惧。
“赵承何?”
“嗯?”他的声音贴着耳膜传来,周渔在心中暗暗地想,这就是恋爱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
“我怕我做噩梦。”她仰起脸,下巴顶着他的胸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梦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低下头,“如果你能陪着我,我觉得会好一些。”
时钟慢慢走到了一点五十,赵承何凌晨三点要去公司,半小时内司机就会来接他了。
他哼了一声,好像从胸口传出来的一样。
周渔吃不准他是在笑还是什么?她抬起头,“怎么了?不行啊?”
赵承何仿佛意会到了多年前,她那个有兴味的笑是什么意思。
成年人之间的拉扯,愿不愿,能不能,会在一些小细节里见分晓。只要对方不是特别笨的,都能感应得到。
赵承何忽然抽出她脑后的筷子,她的头发即刻倾泻而下,铺在他的手臂上。
赵承何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说:“有个艺人惹出了点麻烦,我得去处理。”
“所以你就不能陪我啦。”她瞪着眼睛,竟有几分无辜。
赵承何微微噙着笑,对这一时的“落败”不气不恼,“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