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摇摇》
1. 落跑
尾巴摇摇
文/卯时鲸落
2025.4.12首发晋江文学城
01
“怎么还不来上班?”
手机屏幕无声亮起。
文字乏味,让人毫无阅读欲望。
觉晓白皙的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方,最终没有点开。她疲倦抬眸——
艺术感十足的复古卧室,最瞩目便是身下的圆形软床。
绸单凌乱,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这是哪里?
觉晓眉头微敛,意识逐渐清醒,身体深处的酸软感也随之复苏。尤其是腰窝。像是被什么大型犬类又蹭又咬过似的,疼得鲜明。
……
记忆忽如银河涌来。
机车轰鸣。海风呼啸。酒精灼烧过喉咙。还有那双生涩滚烫的手掌,以及后来……
天呐。凤眼倏然睁大。
她猛地转头,对上一张年轻到犯规的俊脸——
青年睡得毫无防备,他合着真挚又浪荡的明眸,骨相更显得锋利漂亮。而那饱满的唇,此刻正微微张着,露出一点洁白的齿尖。
就是这双唇,昨夜在她耳边叫了无数声“姐姐”,缠着讨要男朋友的名分,不止不休。
恍惚回想起亲上去的柔软与湿润,觉晓清丽的面颊刹那涨红。
此刻,这个比她小了整整八岁的青年,正像只认主的大型犬般紧密依偎。结实的手臂横在她腰间,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腿任性压来,连呼吸都热乎乎地扑在颈侧。
明明睡着了,占有欲却强得惊人,生怕她逃跑似的。
——而她确实想溜。
觉晓屏住呼吸,试图从小狗怀里抽身,动作轻得像在玩抽积木游戏。
可惜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她刚挪到床边就双腿一软,咚地跌坐在地,疼得倒抽冷气。
南港老一辈总说镜子对床不吉利,可这位海归弟弟显然不信邪。
揉腰的间隙,觉晓无意瞥见落地镜中的自己。
乌黑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暧昧的痕迹从锁骨一路蔓延到大腿根。
最要命的,是原本淡漠的眸子,此刻水润润的,尾角还泛着桃花般的红晕,连那颗标志性的血痣都显得格外妖冶。
……简直没眼看。
她慌乱地套上皱巴巴的衣裙,把后背的纹身遮得严严实实。那是她最难堪的伤痕,却被认识不到十二小时的弟弟亲过无数遍。
酒色误人,此话不假。
高跟鞋呢?
觉晓环顾后绝望地发现,目标正躺在青年的床头下方,距离他熟睡的脸不到三十厘米。
刚迟疑迈步,忽见对方眉头微蹙,喉结滚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睁眼。
她呼吸一滞,当即做出回避型人格的经典决策:不管不顾,扭头便走!
-
南港的初夏,阳光已然灼人。
十分钟后,觉晓赤着脚站在高档小区外的马路边,心情宛若饭后逃单,羞耻难安。
温风拂过长发,她眯起眼,恍惚了一瞬。
昨夜酒吧的暖光、机车后座清冽的风,还有年轻帅哥滚烫的肌肉与腰身……
真像一场荒唐又绮丽的春梦。
而现在,晨光刺眼,车流喧嚣,手机还在不断震动,一声一声将她拉回现实。
「无故旷工?看到回复。」
「别以为老员工就能躺在功劳簿上。」
「身为主管更要以身作则。」
觉晓不悦地抿住嘴角——放在三个月前,上司是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她毕业就进了游戏大厂深空互动,是当下顶流武侠网游《逍遥游》的主创元老,身为剧情主笔,在玩家间口碑极佳。
原文案主管离职养娃后,她已顺理成章地上位。结果好日子没过多久,竟然空降了一位知名编剧当顾问。对方频频干涉,又得上司照顾。不知不觉间,她连呼吸都快成了错的。
高层们的残酷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觉晓垂眸打字:「今天年度体检,忘说了。」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甩来一条语音,不用点开便知道是扣绩效的警告。
无能老登,可笑的装腔作势。她随手把电话塞回包里,抬头时正对上几个路人好奇的目光。
大家盯着她光裸的脚,又瞥向她皱巴巴的真丝裙摆,眼神微妙得像在打量夜不归宿的风尘女子。
觉晓面无表情地走向街对面的运动品店。
-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幸福脱处的萧驰,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花窗折射的暖光落在脸庞,像昨夜那位神仙姐姐抚过后背的指尖,温暖又温柔。
他嘴角带笑,迷迷糊糊伸手往旁边一揽——
空的。
床单上只余下一处微微凹陷的痕迹,残留着些许暧昧的暗香。
跑了?
萧驰猛地坐起身,银灰色的柔软短发炸开几撮呆毛。两秒后,被抛弃的寂寞油然而生。
他抓过手机,悻悻地瞧了眼时间,恍惚看见锁屏是昨晚拍下的照片。
酒吧暖色的光中,美如画的神仙姐姐对着摔坏的生日蛋糕怔愣出神,眼尾那颗小红痣像滴在雪地的血珠,平添几分秀美绝俗……真好看。
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摇得正欢。
回过神来,萧驰赤着脚跳下床,腹肌在晨光中绷出漂亮的线条,急着把大房子找了一遍。
浴室没人,书房没人,客厅没人。除了高跟鞋,地毯上还落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
是玫瑰色的唇釉。
他从不碰女孩子用的东西,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抹开膏体,恍惚回想起昨晚姐姐咬着粉唇,越顶越不肯出声的模样……
微妙的热度瞬间复燃。
萧驰心猿意马地把唇釉放到边柜上,又在迈步时踢到了什么。
天蓝的皮面本静静躺在床脚。
他弯腰捡起,指腹蹭过封面的精致纹理,犹豫了一秒,还是忍不住打开。
是工作记录。
看起来她每天都有很多琐事要忙,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偶尔在某行字旁边画个小猫咪或笑脸,略显俏皮。
为什么不承认你是游戏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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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非说什么戏剧学院在读生。呵,骗我。
萧驰勾起嘴角,手指停在其中一页。
“七夕活动主题:长生与蜉蝣的相遇,短暂却灿烂。可蜉蝣怎敢奢望与长生同寿相守?”
他盯着这行字若有所思,最后又重新翻回扉页。
“逍遥事业部,设计一组,觉晓。”
春眠不觉晓。爱骗人的神仙姐姐,名字也好听。
-
出租车挤在拥堵的马路上,像一艘漂在热浪里的旧船。
觉晓靠坐窗边,刚换上的白色运动套装散发出一股新衣服的怪味,却总算让她恢复了体面。
整理背包时,才察觉连工作手账都不见了。多半是落在那小帅哥的豪宅里。
有着漂亮肌肉的清纯尤物……
啊啊啊!
怎么能因为觉得可爱就亲上去了呢?
觉晓埋下巴掌脸,心情难以描述。
以前她厌男又颜控,挑三拣四,从没动过这种心思。昨晚却跟中了蛊似的,一眼沦陷,直接意乱情迷,变成了超级主动的坏姐姐。
肯定是酒精中毒。
幸好没交换真实身份和联系方式。
人家条件优越,简直优越到过了头。而且纯情,明明只是露水姻缘,却满眼爱意不加掩饰。
年近三十了,和一个稚气未脱的富家少爷发展虚无缥缈的感情,对她来说就像拎着爱马仕骑自行车一样,只会显得滑稽可笑。
不合时宜的意外,还是留着回味就好。
觉晓瞥向窗外的阳光,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张俊脸。
英俊耀眼,笑起来能让整个世界黯然失色,肯定是被宠着长大的吧?
但又生涩得过分,稍微摸一摸就能让他激动到颤抖,还真像眼里只有主人的纯爱小狗。
如果觉晓也拥有大把的青春可挥霍,肯定愿意和那样可爱的对象,继续发生点成人爱情童话。
可惜世间一切的“如果”都是妄念。
手机总在震动,渐渐打断了混乱的思绪。
【逍遥吃瓜群(99+)】
「今年的校招生名单看了吗?昨天忽然加塞了一个超级绝的弟弟!斯哈斯哈~」
「是不是那个二十岁就哥大毕业的?」
「没错!貌似家里超有钱,来上班体验生活啊,看来又是个游戏圈追梦二代。」
「可HR说他的年包薪水很高的,人真是越不需要什么越有什么……」
她眼神淡漠地关掉群聊。
为了维持同事关系,不得不在各个小群出没,却很难真的生出交流的兴致。
事实上,那些评头论足,总让她想起七年前的自己——
“齐总特招的那个二本小姑娘,美!”
“二本也能进我们公司?”
“长得那么漂亮肯定得齐总欢心呗。”
……
叽叽喳喳,居心叵测。
车窗外,梧桐树的影子飞快掠过,明灭间犹如褪色的电影胶卷。
觉晓神色恍惚,无意识地轻捂手腕,挡住了被热情小狗攥出的可疑红痕。
2. 蛋糕
一天前。面试现场。
阳光穿透大厦的玻璃幕墙,在觉晓的简历上投下一道锐利的光斑。
她端坐在员工咖啡厅的沙发边,被纯白的西装裙衬得美貌端庄。
游戏行业风起云涌,能在《逍遥游》这样的顶尖项目任职主管,已经足够幸运。更何况,她为它付出了整整七年的心血,当然不舍告别。
可惜领导们想捧那位编剧顾问的态度实在明显,与其被动地边缘化,不如早做两手打算。
今日来对手公司试水,不过是无奈之举。
“你的经验很出色,”面试官推了推金丝眼镜,“但《星轨》是二次元项目,我们需要年轻化的表达。”
……年轻化。
觉晓微笑着点头,指甲却悄悄掐进掌心。
二十八岁,在游戏行业已经算老了吧?
等再过两年,怕是更加无人问津。
“谢谢您的时间。”她起身时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连背影都绷着体面。
任谁也看不出,这位难得一见的知性美人,正藏着几分失落——
毕竟她已为《星轨》的IP负责人岗位准备多时。更糟的是,跳槽之举很快就会传开,日后的处境只怕更加艰难。
如履薄冰的社畜啊。
觉晓目不斜视地走向电梯,完全没注意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粘在自己身上。
-
咖啡厅的角落。
染着银灰短发的高大青年抱手靠在墙边,出神地咬碎了柠檬糖,根本没察觉表哥的靠近。
“萧驰!”刚刚的面试官忍不住呼唤。
青年明显听见了,但黑白分明的眼睛仍专注地盯着某处。
“看什么呢?”面试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了然失笑,“哦,刚才来聊IP主管的美女。”
萧驰终于回神瞥他。
面试官耸肩:“《逍遥游》的,说起来你不是那游戏的死忠粉吗?应该体验过她的作品。”
出乎意料,萧驰一下便抢过表哥手里的简历。
照片上的女人乌发雪肤,神色冷淡,眼尾一颗小红痣却可爱又勾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模样竟然和记忆中别无二致……
往事重现。
耳畔渐渐响起了游戏展上的欢闹喧嚣。
刚上中学的萧驰挤在人群中,将运动帽压得极低,生怕被保镖们抓回家写作业,只为能成功买到限量周边。
那天排过很久的队,才终于轮到他。
可惜抢手的纪念品刚好销售一空。
多半是清秀少年眼底的失望太过明显,讪讪离开时,一位官方工作人员主动追了过来,送给他一个可爱的角色玩偶,还耐心地询问了不少游戏感受。
她的工牌上写着“觉晓”二字,是一位大学生似的漂亮姐姐。
纯净无瑕,眉目如画。
浅浅带笑时,眼角的红痣也要命地温柔,简直是青春期男生最完美的幻想对象。
后来萧驰一直追踪各大城市的官方活动,却再没缘分遇见本人。
不过她的名字偶尔会出现在新版本的策划采访中,渐渐成了产品最重要的文案设计师,以至于《逍遥游》每次更新主线剧情,他都会玩很多遍。
那些或荡气回肠,或悲伤低婉的故事,让萧驰对这位姐姐已如挚友般熟悉。
思绪逐渐回归现实,青年死盯着简历,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终于把糖咽了下去。
“这是内部人事档案!”面试官不悦地抢回来,“警告你,报到之后要守规矩,不然就滚回美国当你的大少爷去。”
不料萧驰哼笑:“今天参观完,感觉你们公司也不怎么样,我不想来了。”
“不来你去哪?”面试官受不了这家伙的随心所欲,“我们可是国内最有实力的研发厂商,再说我刚和领导们打好招呼。”
萧驰重新看向电梯,自信的脸庞笑意微妙。
-
午后,当觉晓推开玻璃门时,主管们的版本会议已经开始了。
她并没有迟到,大家竟然也没刻意等她。过分。
空降的前知名编剧,正指着投影屏上的方案侃侃而谈:“主线剧情太过沉重复杂,不符合现代用户的喜好,我建议短剧化……”
觉晓端坐听完,淡然表态:“表现形式的确需要创新,但不能把产品的文化内核轻易消解掉。”
全桌瞬间安静。
编剧老师眯起眼:“晓晓有什么高见?”
觉晓不卑不亢:“《逍遥游》讲的是侠之大者、家国情怀,您刻意美化敌国疯狂反派虽有流量,却会失去口碑……”
她边说边打开新的手账本做起会议记录。
两人的观念分歧,早已无关对错,而是划分地盘的战斗。
空气凝固几秒后,制作人敲了敲桌子:“先按新方案走,觉晓会后留一下。”
觉晓安静地望向这位老同事,微微点头。
-
会后,递到面前的竟然是一份PIP通知。
这种专门针对劣质员工的劝退手段,让曾为《逍遥游》立下汗马功劳的觉晓有些愕然。
“PIP,绩效改进计划,达不到目标就走人,”制作人笑容体面,“你应该明白。”
“我承认上个季度文案组的成绩平平,但那是因为你临时更改上线时间,导致内容无法完成,”觉晓态度直接,“胡心亭是位好编剧,可根本没做过游戏研发,你们就这么急吗?”
制作人不动声色:“晓晓,别找他人的问题,是你自己停滞不前。”
觉晓眼神睥睨地回视对方,显然无法苟同。
“不接受改进计划的话,”制作人轻咳,“公司可以给N+3补偿。”
彼此做过七年同事,的确一个没什么本事只善于钻营便高升为领导,一个天天加班呕心沥血还停滞在原地。当年他甚至对她猥琐地示过好,此刻目光躲闪,多少有些心虚。
天知道那编剧的背景究竟何等强大。
钢笔在觉晓指间转了个圈,她面不改色:“给我些考虑时间。”
-
「鹿姐:闺女又发烧了,今晚演出取消」
刚回到工位,乐队群就亮起新消息。
觉晓读着落座。这是她唯一的消遣,和单亲妈妈与男大学生组成的三人小乐团,偶尔接些酒吧演出,像是摘下面具的第二人生。
她关心过几句,将手机扣在桌上,垂眸走神:二十八岁生日当天,不仅开始失业倒计时,连有音乐陪伴都成了奢侈。
真没心思搬砖了。
听说人生会触底反弹,不如好好庆祝一下?
觉晓起身,随手请了个假便收拾背包。
“今天这么早走?”同事好奇。
办公室没有秘密,大家都想围观败犬发疯。觉晓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无比明媚的笑容:“去约会。”
和自己。
-
南港的夜色渐深,霓虹灯将长街晕染成光海。
觉晓出现于酒吧街的路口,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响清脆又孤单。她很少有心思这样精心打扮——优雅小白裙,JimmyChoo细跟鞋,长发飘飘,淡妆泛香。
只是想在低谷时来点奢侈的仪式感。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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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小小的卡通蛋糕,目光扫过街边喧闹的酒吧,最终被一家名为“睡前故事”的新店吸引。
暖黄的灯光从落地窗透出来,门口的木牌上写着今日特调——“外婆的童话”。
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
……外婆。
母亲去世后,独自照顾她的外婆总会在睡前讲故事,苍老温柔的声音像一首摇篮曲。后来外婆也走了,就在她六岁生日那天。
从此以后,觉晓再也没庆祝过自己的诞生。
鬼使神差地,她推开了那扇门。
酒吧里比想象中更安静,复古的木质装潢让人联想起温暖的旧时光。
觉晓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点了杯低度数的果酒,然后把蛋糕盒拆开,插上一根蜡烛。
烛光摇曳,映在她清冷明艳的脸上。
“外婆,”她在心里轻声问,“我的人生,会好的吧?”
高价位买入的新房子能顺利供完,走投无路的工作能柳暗花明,乐队姐姐女儿的绝症能平安痊愈,吸血鬼一样的亲爸再也别找上门。
还有……
也许以后,可以不再一个人。
正走神时,隔壁桌突然传来玻璃杯砸碎的声响。
“小妹妹,陪哥哥喝一杯嘛!”醉醺醺的男人拽着可爱女孩的手腕,笑容油腻。
女孩挣扎着想抽手,却被他扯得更紧。
觉晓向来不喜欢管闲事,但没有哪个正常女人能对这种恶行视若无睹。
她盯着那场景两秒,猛地站起身。
“放开她。”
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
醉汉愣了一下,兴奋转头:“哟,这又是哪来的大美女?”
觉晓没说话,直接抄起桌上的果酒泼了过去,顺势把女孩子拽到身后护住。
“操!”醉汉暴怒,猛地挥手,觉晓灵巧躲过,却被撞翻了桌子。
可爱的奶油蛋糕糊成一团,蜡烛熄灭了。
幸好酒保们反应过来,三两下就把醉汉架出去。女孩红着眼眶道谢,觉晓只是摇摇头,坐回座位盯着烂掉的蛋糕发呆。
——说好的触底反弹呢?
“さいこう!小八牺牲得很英勇。”
一道带着笑意的年轻男声从头顶落下,慵懒又调侃,像羽毛扫过耳廓。
蛋糕造型是觉晓很喜欢的卡通猫咪,名叫小八,唱歌好听,积极乐观,总喜欢说些さいこう(好厉害)之类的可爱台词。
没想到在酒吧还能遇到同好。
她惊讶抬头,对上一双过分漂亮的狗狗眼。
银灰色狼尾短发,衬着建模五官,肌肉线条流畅的身材高挑俊美,丝毫没有油腻感,反而眼神清透,像只蓄势待发的大型犬。
青春到近乎有香味,是最戳觉晓的性幻想类型,不料竟然能在现实中得见。
很值得心驰神往。
对方对她的暧昧打量浑然不觉,正单手撑在桌边,另一只手端着晶莹剔透的鸡尾酒,杯沿还缀着颗饱满芬芳的淡雪草莓。
他歪着头看她,分明没那么成熟,却故作风度翩翩:“要不要试试我的特调?”
小孔雀,开什么屏?
觉晓表情柔和了几分,不禁暗想:要是十年前有幸遇见这样的,那该有多开心。
这青年虽五官过分精致,但笑起来时偏偏又带着点少年感的洒脱与纯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我超贵但超好骗”的稀有气息。
“不用。”觉晓习惯性地矜持。
结果对方却自顾自落座,把草莓酒推到她面前,支着下巴笑得很甜:“可是我想祝你生日快乐啊,姐姐。”
3. 海边
觉晓生得一副好皮囊,被搭讪不稀奇。但面前这位满是青春气息的漂亮弟弟,还是让她感受到几分新鲜。
酒吧角落的灯光暧昧,将萧驰张扬的发梢染成了蜜糖色。他自若地靠在皮质沙发里,眼底带笑:“别这么提防我好不好?也是想感谢你见义勇为,刚刚都怪我员工反应慢。”
觉晓不信:“你是老板?”
萧驰淡定挑眉。
实在摸不准对方的年龄,她故意眨眼:“未成年也能开酒吧?”
“你这就伤人了,”萧驰从钱包甩出机车驾驶证,照片上的青年笑得恣意,“看清楚哦。”
觉晓本能地瞥向出生日期——刚满二十。
至少不至于因与他相伴买醉而生出罪恶感。
她稍微放心,终于抿了一口酒。草莓的甜香在舌尖绽开,起初清爽,后劲却灼人。
桌上一时无话。
萧驰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眼睛闪闪亮。
被特别有好感的异性如此正大光明地紧盯,感觉真奇妙。好像对面蹲了一只毫无保留的大狗狗,直白炽热,爱自肺腑,尾巴摇来摇去。
觉晓不经意地弯起嘴角,因酒精而微红的美脸生动诱人。
莫名其妙,萧驰的脸也红了,竟然脱口而出:“姐姐,你真好看。”
明明是一位气质痞帅的小酷哥,忽然害羞,于违和中显出几分可爱。
觉晓心情好转:“你也还可以。”
萧驰立刻不甘心地检查自己,甚至拉开衣领偷看肌肉:“只是还可以吗?”
觉晓笑意更深,眼波流转间明媚生辉。本就是来欣赏美貌的萧驰又迷失了。
男孩子长成他这样,应该很受欢迎吧?更何况还一身贵气,怎么能这么花痴?
老天真是仁慈,还愿意哄我生日快乐。
觉晓打起精神,示意塌掉的蛋糕:“如果不嫌弃,我们分享吧。”
萧驰立刻殷勤接手:“我来切。”
他动作利落,顺势找话题:“原来你喜欢这么可爱的动画。”
什么原来,讲得跟我多熟一样。
“Chiikawa的世界观很黑暗,”觉晓略感疑惑,接过看不出形状的猫咪甜品,“但小动物们活得无比纯粹。而现实恰恰相反。”
说完觉得话题太沉重,她移开视线:“你不用读书吗?怎么会开酒吧?”
“毕业了,正准备工作,”萧驰解释,“这里是用来和朋友消遣的地方,不赔钱就好。”
能把开店当消遣,果然是令人羡慕的人生。
觉晓无声叹息,决定至少今晚要忘记烦恼。她小口品尝着奶油,手边的酒杯不知不觉见底。
不得不承认,这杯特调意外地合口味。前调草莓甜中带酸,后调是清爽的柠檬香,酒精的灼热感恰到好处地熨帖着胸腔,很快便头晕晕,心飘飘。
难怪酗酒难不掉,这不就是成年人的美味糖果吗?
搭讪成功的萧驰当然没离开。
大概是雄性本能作祟,这小子开始热情地自我展示。就算觉晓只是轻笑回应,他也能独自让气氛融洽欢乐。
从亚马逊丛林到南极企鹅,从文学艺术到极限运动,他始终侃侃而谈,偶尔比划时,腕骨凸起的弧度格外青春性感。
如此热烈鲜活的生命力,是觉晓从未拥有过的宝藏——
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了。
她带着醉意欣赏他小孔雀开屏,恍惚心想:家境优越、见多识广,耀眼又洒脱,人类中的奢侈品。真好,是我下辈子想成为的模样。
酒杯空尽。听到萧驰提到赛车,觉晓终于主动发问:“刚才看你驾驶证,骑机车?”
没想到如此文静的小姐姐会对这个感兴趣,萧驰立即翻开手机相册:“最近新买的玩具。”
纯黑杜卡迪,像是会发光的烧钱怪兽。
觉晓接过后专注翻看。其实她电脑里存满机车测评,却又觉得太过高调,始终没下定决心入手。
萧驰见她眼底有光,忽然倾身凑近,古龙水味扑面而来:“就停在后街,要不要去看看?”
觉晓本打算早点回家,可酒意上涌,冲淡了平日的克制。她听见自己说:“好啊。”
谁晓得还手机时,不小心按到最新照片:竟然是她对着烂蛋糕发呆的侧颜。
偷拍者萧驰不以为耻,反而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他根本不藏心思,甚至不需要去戳穿。
觉晓移开了目光。
-
寂夜暧昧,后巷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辆纯黑的杜卡迪静静蛰伏在月色下,碳纤维车身流转着喑哑的光泽。
萧驰长腿一跨轻松上车,潇洒地抛来头盔:“兜兜风?”
虽然猜到会有这出,但没想到他这么自然。觉晓垂眸打量自己的淑女妆扮:“现在?”
萧驰理直气壮地挑眉:“不然呢?”
错过梦中情车的机会太可惜。觉晓咬了咬唇,酒精和冲动在血管里沸腾。她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到微凉的地面,抬腿跨上后座。
幸好安全裤穿得体面。
柔软的身子忽然贴近。本以为会被拒绝的萧驰明显愣了下,回头声音低哑:“注意安全。”
觉晓用头盔压住长发,刚扶住他的腰,机车便猛地冲了出去。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街灯连成流动的光带,她下意识收紧手臂。
灼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短袖传来,腰腹的肌肉线条紧实分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让觉晓有种能摸到对方心跳的错觉——
砰、砰、砰,快得不像话。
“怕吗?”萧驰的声音混在风里。
觉晓发丝被风吹得飞扬:“再快一点!”
萧驰低笑,油门一拧,机车如离弦之箭飞奔上沿海公路。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远处灯塔的光束扫过海面,碎成千万点银芒。
微微醉懵的觉晓怔在风中。
太快了,太自由了。
她忘了现实,忘了烦恼,甚至忘了搂紧的是一具陌生又滚烫的年轻躯体。直到一个急转弯,她整个人贴上了萧驰的后背——
被头盔遮挡的狗狗眼不由睁大。
刹那,觉晓鲜明地感觉到,被自己触碰的腰腹肌肉瞬间绷紧。
她渐渐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高大背影,思绪也乱在风中……
小可爱,不会又害羞了吧?
-
月光在海面碎成无数钻石,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拂过发梢。
觉晓靠着公路栏杆,酒意缓缓上涌。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未回头,便被塞来了啤酒汉堡。
“饿了吗?”
萧驰单手撑栏翻上来,银灰发梢被风吹乱,亲昵地挨着她站定。
“刚吃过蛋糕,你怎么去这么久?”觉晓只打开易拉罐,冰凉的泡沫滑入喉咙。醉劲儿未消,轻飘飘的舒服感让人贪杯。
良辰美景,还有年轻帅哥相伴,是个很幸福的生日了。
萧驰不回答,也陪着喝起来。他仰头灌酒时喉结滚动,一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短暂停留,最终没入衣领。觉晓的视线不自觉地追着那滴水珠,直到——
“你今天不开心吧?”他突然转头,目光直直撞进她眼底,“不只是因为那个讨厌的客人。”
觉晓一怔,垂下鸦羽似的长睫。
该怎么形容呢?
她笔下侠客的烦恼多磊落——家国大义、爱恨情仇。而现实呢?房贷、职场、原生家庭……俗气得根本说不出口。
况且就算真说了,这少爷也未必懂。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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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晓晃了晃啤酒罐,“我只是有点累,所以出门轻松一下。”
直接表明认识她会不会太像变态?萧驰故作感兴趣地试探:“姐姐平时在忙什么?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肯定很有才华。”
在公司之外,觉晓绝不会提及真实身份。毕竟身在火爆游戏的制作组,谨言慎行是基本职业操守,否则分分钟八卦满天飞。
本可以不回答,却又鬼使神差。
她轻声胡诌:“上课啊,快毕业了。”
她并不显得很稚嫩,也不显得很成熟,年龄感相当模糊,最适合骗骗笨蛋小狗。
萧驰当然没料到这个答案,表情欲言又止。
觉晓完全没意识到谎言败露,不自在地解释:“我学编剧的,怎么了?”
萧驰回神:“……没什么。”
而后聊天越发跑偏,觉晓努力自述成沉溺戏剧创作,不在乎钱和世俗的理想型女生,但因实在不习惯信口开河,而越讲越小声。
酒意让她的心虚变成颓靡。
不敢问自己为何没有成为想成为的人,也只能在这里做做梦罢了。
萧驰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耳垂:“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呼吸相闻的距离,让觉晓很多年没乱过的心脏开始怦怦跳,有些无法思考。
她是重度颜控,没找到过合适的男友,不代表不会对漂亮异性蠢蠢欲动。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好像格外青涩可口。
萧驰弯起嘴角:“过生日要开心。”
觉晓盯着青年眼底的自己,有种对方越靠越近的错觉。她面颊发烫,甚至开始恍惚。
“砰——”
烟花猝然炸亮夜空。
金色流光坠落进觉晓骤然睁大的瞳孔。萧驰的面庞在明灭的光芒中更显棱角分明,唇角噙着得逞的笑:“生日快乐。”
诡计多端的小狗。觉晓回不了神。
完全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安排的,好像只有借口买汉堡时分开过。但身为俗人,她知道这是一份价值不菲的浪漫。
漫天花火,猝不及防。
没想到十几年来第一次想体验下生日,竟会这般荒诞又意外隆重。
像电影里的奇遇。遇见了小王子般的奇怪年轻人,远离压抑的格子间,远离真实的生活,开始随心所欲……
能不用回头多好。
烟花映照下,她的侧脸美得惊心。
萧驰目不转睛地凝望,直到觉晓想起要拍照留念,才稍微收敛了目光。
她双腿发软,赤脚迈入海滩,没走多远,却被尖石划破脚底,吃痛地轻呼一声。
“没事吧?”
萧驰顷刻回魂,慌张地冲过来蹲身查看。
皮肤太薄,竟然直接划破了口子,月光将那道血痕照得惊心动魄。
“找地方洗一下就行。”觉晓后退半步,醉意翻涌间,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很远。
“必须要认真消毒,”萧驰眼底映着未散的烟花,“我家在附近,帮你处理好再送你回去。”
觉晓微微俯身,发丝垂落,扫过他脸颊:“你家?”
萧驰点头。
觉晓很直接:“去了,你还会送我离开吗?”
萧驰:“……”
他两秒后反应过来,语气紧张:“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晓得觉晓却浅笑:“走吧。”
话毕,她便一瘸一拐地朝路边迈步。
自从喝过点酒后,神仙姐姐便一直面如桃花,摇摇晃晃,此刻眼睛亮过星星,讲话都轻软了几分,看来醉得不轻。
“我真不是——”萧驰有点忙乱,追着她动作无措,“我能扶你吗?”
觉晓没回答,只用指尖搭上他伸来的掌心。
柔软微凉的触觉,在夜里,像神秘的蛇。
4. 小狗
海边的高端公寓,萧驰的家比想象中更令人惊艳。
觉晓进门时,指尖还停在手机屏幕上——她刚把门牌号的照片发给乐队的主唱姐姐,以防万一。
可下一秒,目光便被眼前的美好景象牢牢攫住。
一层一户的天际别墅,空间线条流畅,家具设计感十足,每个角落都像是从艺术杂志里裁下来的扉页,令人过目难忘。特别是屋顶不规则的琉璃花窗,如梦似幻,迷人光斑落在她脚边,如若轻轻踩上了小王子的星球。
萧驰随手将车钥匙丢在玄关的金属托盘上,瞥见她发照片的小动作,唇角微扬:“有自我保护意识,挺好的。”
装什么熟男,小狗。
酒意朦胧的觉晓没有接话,只拎着白色高跟鞋,抬手去触碰花窗洒落的彩光。她的掌心被染成渐变的蓝,像是捧了一汪海水。
萧驰显然不常招待客人,在客厅转了两圈,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匆匆道:“你先坐,我去找医药箱。”
“我想借用下卫生间。”觉晓忍不住提醒。
他立刻领着她往主卧的浴室走,推门后还特意飞速检查了两眼,确认里面整洁干净,才侧身让路:“这里。”
那生怕招待不周的模样过分殷勤。
觉晓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步履不稳地躲了进去,轻轻关上门。
-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指尖,酒意却无法消散。
觉晓艰难地清理完毕,晕晕地盯着镜中的自己,雾气氤氲,思绪也跟着漂浮。
微不足道的小伤而已,为什么非要跟着陌生的漂亮弟弟回家呢?是想继续消磨时间,还是期盼发生点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其实她一直挺期待体验那种事的,但又身心挑剔,难得遇见各方面都特别高质量的对象,理应把握。可,对方才二十岁啊……
思绪在洁身自好与人之常情间摇摆不定。酒意让大脑天旋地转。
她目光迟钝地扫过这间私人浴室——简单的男士护肤品,没有女性痕迹,也没有某些“必需品”。再回忆那弟弟的言行举止,并不像随便约的类型,男德应该不差。
这个认知让觉晓心情微妙地放松下来,但又在独处中渐渐丧失了某种勇气——万一对方是个恋爱脑,事后想让自己负责怎么办?
算了,还是参观下豪宅就离开吧。
她擦干手指,缓慢推开门。
谁知萧驰瞬间就捧着双名牌拖鞋冲了过来,动作快得像只兴奋的大狗狗,一下子冲散了觉晓所有复杂的考量。
“我妈买的,但还没穿过,”他语气里透着明显的讨好,“用酒精擦伤太疼了,管家等下就会送碘伏过来,你先等等。”
觉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再等,伤口怕是都要愈合了。
她细心地给流血处垫了张面巾纸,将拖鞋穿上,随口道:“你房子挺特别的。”
“回国后自己装修来着,”萧驰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找到话题,“之前在美国学了视觉设计,审美还算可以吧?”
觉晓不知该如何称赞,只微笑:“挺好,我家就很普通。”
哎,金光闪闪的小王子,和她这种凡事都要靠自己的老百姓,终究是两种生物。
可萧驰却不肯放过任何拉近距离的机会,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帮你参谋……对了,能加个微信吗?”
觉晓的朋友圈肯定会暴露职业,她不想把这个弟弟和现实搅在一起。
可萧驰相当直率:“加个吧,我想追你。”
……实在直率到过了头。
觉晓忍不住抬眸瞪他,语气里带着点无可奈何:“不必了,我不打算谈恋爱。”顿了顿,又调侃了句:“再说你这么老练,我可不是对手。”
话毕她便踮着脚尖坐入沙发。
萧驰一愣,随即委屈又着急地坐到旁边:“我哪里老练了?”
“又是调酒,又是海边兜风,连烟花都舍得,”觉晓掰着手指数,垂眼打量,“才认识一小时,就这么大阵仗,哪个女孩子招架得住?”
醉酒没让她口齿不清,但讲话比平时慢了些,酥酥软软的。
萧驰盯过半晌,忽然笑了:“烟花是刚好有朋友在海滩做这一行,买汉堡时顺便找了他,想让你开心点而已。”
他转而强调:“再说,我觉得如果姐姐愿意接受,想为你做这种事的男人肯定要排到巴黎,我那根本不算什么。”
“长得好点罢了,我没多稀罕。”觉晓侧头。
甜言蜜语,听听就好。
再说她对那种你追我跑的感情游戏不感兴趣。
可萧驰却很执着地表态:“谁说的?《天龙八部》里美女如云,但只有一个王语嫣。”
好突兀,一个小海归,怎么会忽然提起武侠小说?
可觉晓醉到有点犯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掉了马甲,更想不到这小狗从十三岁起就在玩自己做的游戏。她轻哼:“我可不想成为她,段誉见一个爱一个,贱骨头。”
萧驰郁闷改口:“《神雕侠侣》里也只有一个小龙女。”
觉晓侧头:“还不是被尹志平——”
“不行!”萧驰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伸手捂住她的嘴,“不准说!”
掌心滚烫,带着淡淡的洗手液香气。
觉晓怔住,呼吸微滞。
萧驰也意识到唐突,立刻收回胳膊:“……不好意思。”
幸好,门铃声适时地打破尴尬。
管家来送药了。
-
明显是不会伺候人的小少爷,萧驰折腾医药箱的动作生疏到好笑。
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被这么漂亮的“小狗”陪着,觉晓忽然不那么急着走了。
她懒洋洋地把腿抬上沙发,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任由他摆弄。
萧驰的手掌宽大温热,动作小心翼翼,却藏不住那股蓬勃的力量感。真奇怪——
明明是个一米九的健壮男性,却莫名让觉晓安心,生不出半点恐惧。就像再凶猛的狗狗,被摸到头也只会乖乖摇尾巴。
这种感觉,从来没在其他异性身上找到过。
直到她放松到快要睡着时,才忽然察觉,轻触自己脚踝的大手正在微微发抖。
凤眼轻睁,果然看到萧驰耳尖通红,连呼吸都绷紧了,像是生怕弄疼她,又像怕肌肤相处太唐突,动作拘束到过了头。
打扮得潇洒不羁,骨子里却这么纯情?那又是哪来的勇气去献酒搭讪的?
……E人的世界果然清澈又愚蠢,可爱得要命。
她忽然开口:“听说很多男的都恋足,是吗?”
萧驰被吓得手一抖,棉签差点掉落。
觉晓的脚生得极美,玲珑又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如此冰肌雪肤,却如会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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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般,以至于本就忐忑的小心触碰瞬间消失掉了。
她在熏然的酒意中特别想逗他,忽然恶作剧般,抬脚轻轻抵住萧驰的胸口。
鼓胀紧实的胸肌,触感真好。
丝裙滑落,姐姐雪白的长腿就那样诱人地蹂躏着他,面红耳赤的萧驰整个人僵到不行,抬眼时,眼神又委屈又炽热,活像只被调戏了却不敢反抗的大狗。
醉酒后的人很容易没有力气,轻笑的觉晓在某个刹那莫名腿软,意外地踩到他大腿根。
!!!
萧驰霎时回魂,一下子弹坐到很远的角落,愣愣地瞪着她。几秒过去,如此能说会道的性格,竟没讲出什么像样的话。
……
真是钻石般的年纪啊,不像那些人到中年天天躲在办公室打游戏的男同事们,只有嘴巴硬。
觉晓含笑回视,扶着膝盖坐直身子,故意趴跪凑近:“不过我喜欢人的眼睛。”
她轻声细语:“听说,和陌生人对视60秒,就会爱上对方。”
萧驰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喉结滚动:“那是因为眼神交流会促进催产素和苯基乙胺分泌……让人心跳加速,渴望亲密接触。”
……这种时候卖弄知识干什么?
醉到慢半拍的觉晓听个模糊,歪头问:“那你呢?有感觉吗?”
萧驰没回答,但整张脸都红透了。
酷哥脸红,真是反差仙品。原本举棋不定的考量此时已被全部忘光。
觉晓掉进了甜甜的棉花糖里,温柔地笑看他,鬼使神差地跪坐起来,在那滚烫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萧驰像是被电流击中般轻颤,并没有丝毫退却之意,依然直勾勾地对视。
那清亮的圆眼睛,那无瑕的青春的脸。
好可爱好可爱。应该被亲死。
觉晓垂眸痴痴瞧看,长发几乎落入他的手心。
“你带我回来,”她轻声问,“到底想干什么?”
萧驰声音微哑,态度依然直来直去:“我想和你扯上关系,方便追你,以后当你男朋友。”
觉晓玩笑般道:“不会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吧?”
萧驰依然眼神炽热:“……我认真的。”
二十岁的认真,能有多认真?
非把见色起意说成一见钟情,肯定过几天就会忘光。但,真动听呢。
觉晓头晕无力,在柔和的灯光中渐渐觉得他俊脸虚幻,眼眸深邃如渊,越看便越什么烦恼都想不起来。
也许对视久了,身体真的分泌出过量的爱意激素,像是某种甜蜜的诱骗剂,让她心跳紊乱,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
不知是谁先吻上的谁,但温热的触碰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原来男生的唇,是这样柔软吗?
竟然比小说里写的,电影里拍的更旖旎。
从未与异性心甘情愿地亲密接触过,觉晓像是好龙的叶公,在对方青涩但急切的吮咬中节节败退,终而紧紧靠着沙发想要躲避。
这下子,她的毫无经验彻底暴露。
可这份生涩却像最强烈的刺激,惹得萧驰一下子激动起来。
他本能地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亲吻,试图将意外闯入他世界里的神仙姐姐完全禁锢。
觉晓呼吸凌乱,被重重地压倒在沙发上,发丝如瀑散开,没入夜色之中。
而她的心,则像蝴蝶扑进了明亮的深渊,一去而不复返。
5. 导师
春宵一度,如梦易逝。
仙女教母的幸福魔法消失后,灰姑娘不仅弄丢了高跟鞋,面前也只剩下无趣的旧日生活。
觉晓带着满身可疑的痕迹做完公司体检,想到乐队主唱的女儿还在这边住院,便去借机探望。
推开病房门时,她正虚弱地躺着。才四岁的年纪,却被先天性心脏病折磨得格外脆弱,像只纸折的蝴蝶,一阵风就能轻轻吹走。
“晓晓阿姨!你今天也好漂亮呀。”
小姑娘看到她,立刻挣扎着要坐起来。
“乖,别动,”觉晓赶紧上前阻止,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玩偶:“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猫猫!”
小姑娘惊喜地抱住礼物,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在旁看护的母亲满眼温柔,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抬头示意觉晓出去聊聊。
-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区,觉晓心下不安:“怎么,情况不好吗?”
主唱姐姐名叫鹿栀夏,是位挺不容易的单亲母亲。两人同为大城市里的孤舟,相识已久,早成挚友。
她无奈苦笑:“医生说最好三个月内做手术,但合适的供体太难等了。”
“会等到的,”觉晓安慰性地扶住她的手腕,“钱的事你别担心,手术费我可以想办法。”
“你自己还有房贷呢,”鹿栀夏知道她的情况,“少跟我两肋插刀。”
来时路上,觉晓本打算吐槽一下工作的烦恼,此刻又不愿让朋友担心,故意笑得轻松:“我们项目富可敌国,还能少了奖金?”
成年人之间,愿意无条件地借钱,便是最货真价实的情谊。
鹿栀夏眼眶发红,并没讲矫情的话,只揉着鼻尖转移话题:“对了,你昨晚给我发的什么照片?有情况啊。”
觉晓心内尴尬,轻咳道:“醉酒而已。”
“去谁家过夜了?谈恋爱了?”鹿栀夏发现新大陆似的追问,“什么人能让你有兴趣?”
虽然是个淡人,但觉晓敢作敢当。
她对朋友承认:“那倒没,只是睡了。”
……
这话差点害鹿栀夏被口水呛到,毕竟觉晓平日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不像能做出如此开放之事的姑娘。
对于昨晚的意外放纵,觉晓自己也无从解释。
她小时候相当完美主义,坚信珍贵的第一次必要灵肉与共。后来渐渐长大,沉浮于人海,方知世事难料,自己未必能如此幸运。
这些年追求者甚多,也并非未曾尝试。
可……真的很讨厌被估价、被企图、被当成战利品。
所有亲密关系的苗头,都在她自我保护般的挑三拣四中无疾而终,一拖就拖到了这个年纪。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竟然借着杯酒,而对一只陌生小狗下了手。
简直离谱。
鹿栀夏对新八卦相当震惊,但又开始自圆其说:“肯定是遇到了不错的对象,漂了这么多年,也该找个人照顾你了,挺好的。”
“真没有。”觉晓打开手机逃避话题。
鹿栀夏对网络公司一知半解:“最近大领导还刁难你吗?你可是那个游戏的主创。”
什么PIP、KPI的鬼话,真不该脏了朋友的耳朵,觉晓只能回答:“嗯,游戏行业就是这样,新人笑旧人哭,大不了换家公司。”
她说的轻飘飘,手指却不自觉地扣紧了屏幕。
毕竟自己已经不算年轻了。如果离职,下一份工作的待遇还能这么稳定吗?疯狂降价的新房子,还有方才许诺的手术费……
“晓晓,”鹿栀夏突然微笑,“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觉晓微愣。
那是在游乐场,还是新人的她和同事们团建,刚好遇上了不小心把女儿搞丢的鹿姐。
看起来的确如王语嫣般柔弱的觉晓,其实无比热血,竟顶着大太阳苦苦奔波半日,坚持帮忙把孩子找了回来,换得了千恩万谢。
鹿栀夏很认真:“我不会玩游戏,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像你写的那些大侠一样,外冷内热,永远坚强,无所畏惧。”
她伸手捏了下觉晓的柔软面颊:“别因为办公室里那点破事沮丧,一切都会好的。”
朋友的鼓励最是有力,觉晓终于松弛下来:“知道。”
她转身告别,缓缓吐出口气,走向从不见刀光剑影,却总是纷乱如江湖的职场。
-
环境优雅的餐厅中,香槟杯将鲜花透成了光怪陆离的形状。
萧驰端坐桌前,笑意盎然地品尝着美食,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与之相反,对面风韵成熟的贵妇则满目狐疑:“遇见什么好事了?”
这是他的母亲颜昭宁,名字在投资圈如雷灌耳,但面对宝贝儿子也难免唠叨无度。
萧驰最讨厌被干涉,漫不经心地抬眸敷衍:“工作终于定下来了,过两天就去报道。”
颜昭宁蹙眉:“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玩那些电子游戏,现在打算大张旗鼓地亲自试一试,我并不反对,毕竟有兴趣最珍贵。”
萧驰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颜昭宁继续道:“但就算想进入这行业,也没必要从基层干起,职场的琐碎呆板会消磨掉你的热情,那不是属于你的生活。”
“你不懂,游戏是创意性工作,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萧驰拒绝她的暗示,“去优秀的团队里全面学习一下有什么不好?我们可早说定了,别四处强调我是你儿子。”
颜昭宁哼笑:“迟早都会知道。”
萧驰从小就我行我素,全然不在意老妈的话。他将牛排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便又拿出那个蓝色手账本认真翻看起来。
满面春风,颈有吻痕。
这是刚回国就开荤了啊……
颜昭宁眼神变得更为犀利:“想靠自己的才华安心工作也行,或许南港比纽约更适合你,不过,毕竟不再是学生了,要开始考虑终身大事才行。”
萧驰端起香槟点头:“深思熟虑着呢。”
这小子倒不是花天酒地的性格,只不过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瞧他嘴角带笑的得意弧度,颜昭宁顿时猜了个大概。她优雅地擦过嘴角:“那就祝你早日定下来,争取让我当个奶奶。”
顿时被呛到的萧驰瞪回眼神,却鬼使神差想到觉晓。
唔,如果能有个迷你版的神仙姐姐……
狗尾巴又想摇了。
-
忙于工作的日子乏味而平静。
这天傍晚,觉晓照旧挺胸端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敲打着策划案,知性唯美的身影,俨然是办公室里最养眼的风景线。
可惜时运不济。围绕着女神的传闻,已经变质成了“何日离职”以及“趁着年老色衰之前找个有钱人嫁了”之类的丧气话。
正沉溺思考时,内部沟通软件不断亮起,是制作人拉起个新人培养群。
「校招生很快就来,看下对应的导师名单,都是老司机了,没问题吧?」
觉晓微怔,发现自己名字后面跟着两个陌生的字——萧驰。
好奇怪。
如果她选择不接受PIP,应该很快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怎么会被安排带新人呢?
谁知走神的功夫,身后的文案妹子竟然不悦地嘀咕了句:“凭什么呀?是我先申请带萧驰的,早就答应过我了。”
办公室多以软件沟通,忽然真人上阵讲出刻薄话,气氛顿时紧张。
觉晓茫然回头。
这泼辣妹子编制上是她的下属,却是那编剧顾问带来的,关系自然不算对付。
无聊。觉晓开门见山:“你想当导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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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说就好,我无所谓。”
此话不假,虽然这工作有少量绩效奖金,但新人懵懵懂懂问题多,归根结底还是个苦差事。
文安妹子白了眼,竟真义愤填膺地朝制作人办公室走了过去。
觉晓不解地打开云文档查看新人档案。
事实上,那晚她并没有看清驾驶证上的名字,自然也不知道,屏幕前这位二十岁就从美国名校以双学位毕业的高材生,正是和自己荒唐一夜的可爱小狗。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她单纯感慨人家履历精彩的同时,已有关系不错的姑娘发来私聊:「哈哈哈哈!那个萧驰可是家里有矿的大少爷,她气死了吧!」
觉晓淡淡回复:「只是当导师帮忙几个月而已,人家的矿和她有什么关系?」
同事感慨:「晓晓老师不缺接近优质男青年的机会,不会明白的。」
这条消息传过来的同时,那个气势汹汹的文案妹子已经脸色铁青地回到座位,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啊,真是又争又抢。”
……
觉晓冷淡蹙眉:“你说什么?”
“我没说您,”文安妹子多少怕被投诉,变脸微笑,“别多想啊。”
彼此职级天差地别,没必要一般见识。
觉晓刚将电脑椅扶正,便看到领导的私聊留言:「孙总点名让你带,你能力强,又稳重,好好照顾人家。」
连事业部老大都开了金口,一个新人,至于这么隆重吗?
明明校招生每年都会被淘汰大半。
奇怪。
见对方没催问PIP的决定,觉晓也便选择沉默装傻,打开手机在乐队小群发消息:「今晚不用加班,演出照常进行。」
-
夜色深处,酒吧内的温度比室外还要热情几度。
在这种远离现实生活的环境中,用纯粹的音乐和听众对话,是社畜最好的精神抚慰剂。
觉晓抱着吉他走回休息室时,额角已带着薄汗。刚才的演出相当顺利,有不少鹿姐的老朋友前来捧场点歌,气氛好到不行。
只可惜自己明天还要早起,没办法久留。
“觉晓姐!”酒保小哥推门而入,“有客人送你的。”
正在梳理长发的觉晓侧头,接过一大束玫瑰——厄瓜多尔北极光,每一朵都梦幻饱满,像被凝固的极地夜空,金贵得很。
这民谣酒吧并非什么高消费的场所,她很诧异:“谁送的?”
酒保小哥挤眉弄眼:“一个大帅哥,在外面等着呢。”
……不会又是什么自我攻略了的花花公子吧?
觉晓并不打算接受,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仪表,背上吉他,这才推门而出,打算物归原主。
谁晓得后台灯光昏暗的走廊中,却站着个意外的高大身影。
她尴尬驻足。
今夜的可爱小狗明显是刻意打扮过的。
精致时尚的黑衬衫被肌肉撑得恰到好处,领口微敞,锁骨线条一路延伸进阴影里。
银灰发丝用发胶随意抓出几分野性,偏偏眼睛亮得无害,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幸福笑意,像位理直气壮等她下班的……男朋友。
……
反省过好几日,越发认为不该招惹小朋友的觉晓呼吸一滞,本能反应是——拜拜。
她连玫瑰都忘了还,转身就朝后门大步离开。
无奈腿长差距过大,片刻后便被萧驰轻松拦住。他暧昧地俯身轻笑:“姐姐,你跑什么?”
失去邪恶酒精的加持,觉晓端庄如圣女,微微后仰保持距离。
万万没想到,萧驰这家伙竟然热情地扑了上来,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力抱住她,尾巴乱摇,声音还特别委屈:“我想你了。”
觉晓瞳孔地震:“???”
正在后门抽烟的鹿栀夏:“!!!”
6. 入职
第二次见面而已,小狗的当街拥抱实在惊世骇俗。
觉晓长睫轻颤,心中稀薄的愧疚瞬时烟消云散。
她用力推搡住那结实的胸膛,因清晰感受到布料下灼热的体温,慌乱到连挣扎都剧烈了起来:“放开我!你这是干什么?”
原本温柔的嗓音怒意鲜明。
尽管不情愿,萧驰还是乖乖松手,明亮的狗狗眼郁闷地垂着:“抱歉,见到你太开心了。”
同时他不忘轻声控诉:“这几天我好想跟你说话,可你都没给我留联系方式。”
这家伙虽然年纪小,但好歹在开放的美国长大,难道不懂不辞而别的意思吗?
还是荷尔蒙上头,故意借着清纯的气质来扮猪吃老虎?
酒吧街人多眼杂,觉晓不愿引起注目,轻轻扯住他的衣袖,一路闷头冲向对街拐角。
萧驰倒是不挣扎,甚至笑意明显地任由她拽着自己乱闯。可待到站定到安静无人的地方,他竟然又直接吻了下来,大手扣住姐姐的细腰,用力到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被二度袭击的觉晓张大眼睛,刹那间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浅吻变成了深吻,紧贴的年轻躯体已经剑拔弩张,她才在激烈的心跳中重重地咬住他的舌尖。
可萧驰压根不知道疼似的,反而因血腥味而吮咬得更加急切,直到路边传来吹口哨的起哄声,他才保护似的抱紧觉晓,把她的头按到怀里——
下一秒,觉晓便气得狠狠踢了坏狗一脚,声音闷闷地骂道:“放开!我要报警了!”
萧驰委屈松手,待看到姐姐微肿水润的唇,又红了脸不吭声。
觉晓更为气愤:“你敢调查我?跟踪我?”
萧驰这才认真解释:“别紧张,是我酒吧里有员工认得你,看见演出信息才特意过来的。”
南港市三千万人,虽然想过迟早会再遇见,可这也太快了些。
觉晓忐忑抬眸,街灯映在她清冷的眉眼旁,衬得那颗眼尾红痣愈发灵动:“你找我干什么?”
萧驰似乎没想到神仙姐姐会这么问。他的目光仍落在她抿紧的唇上——刚刚的触感刻骨铭心,柔软得像花瓣,带着淡淡的香。
觉晓没给这小子开口的机会,继续警告:“谁准你碰我?下次再动手动脚,我就没这么客气了。”
萧驰浓密的睫毛轻垂,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可最开始你先亲我的,而且我们都上床——”
“那晚我喝醉了,”觉晓立刻打断,接着故作淡定,“你情我愿的事,别放在心上。”
写渣女台词很简单,亲口讲出来却实在艰难。
可爱的小狗当然没做错什么,无奈她很不喜欢应付感情纠葛,再说……对方完全不适合发展稳定关系,本就不该对难有结果的缘分模棱两可。
“总之,别再找我。”
见小帅哥怔怔地没反应,觉晓转身拦车。
柔滑的发丝不经意扫过萧驰的指尖,像一尾即将溜走的鱼。
终于从沉重的意外打击中缓过神来,萧驰追上前去:“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觉晓尽量保持冷酷:“我的话还不够清楚?”
“虽然姐姐想装出游戏人间的样子,”萧驰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可你那晚是第一次,你好喜欢我,才不会只是玩玩而已。”
而后他得意补充:“我也一样。”
啊啊啊!!!
觉晓心里土拨鼠尖叫,表情却绷得死死的。幸好有出租车停下,她立刻抱着吉他钻入后座。
谁知萧驰却扶住门死不松手:“我今晚来,是有正经的事要说,明天——”
“你的事和我没关系,”觉晓将玫瑰丢进他怀里,“抱歉,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萧驰本能地接住鲜花,出租趁机扬长而去。
好紧张。
第一次做出如此无情的坏事,觉晓终还是忍不住回头远望。
被抛弃的小狗仍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那修长的身影在热闹的街边显得格外委屈,简直连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我应该不会折寿吧?
觉晓慢慢摸住仍有余温的嘴唇。
正在这时,鹿栀夏的微信传了过来:「就是他吗?好嫩啊啊啊啊。」
觉晓回复时的情绪竟有些烦躁。
「真的是意外,睡一次有什么大不了。」
「我知道你不是贞洁派,但你比谁都挑,确定是一夜情,而不是一见钟情?」
「人家才二十岁,而且不是一路人。」
「瞧,你甚至开始考虑现实条件了,真不在意,怎么会想到这些?」
看着朋友恨不得自己立刻脱单的微信,觉晓本能地合上了手机。
哎,小狗,再见。
-
工作前几年还算元气满满,可觉晓最近却越发感觉,办公室像是有毒的黑洞,不断地吞噬着人的青春与热情。
次日上午,她端坐在工位上,终于开始认真阅读PIP条款——
制定改进计划,征得领导同意。
完成目标,留下。
失败,滚蛋。
简单明了,残酷至极。
相比那些名校毕业的同事,觉晓这个二本中文系出身的普通人,本就没有太多优势,全靠呕心沥血的努力,才一步步成为可靠的前辈。
真没想过,竟会有兔死狗烹的一天。
正入神时,安静的办公室忽然骚动起来。
觉晓条件反射般藏起文件,这才想起今天是校招生入职的日子。身为导师,她得帮忙装好电脑,再带对方熟悉下公司园区。
几乎年年如此,这套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她心不在焉地起身,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麻烦,根本没注意到此刻的议论声比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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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热烈得多。
裸辞太鲁莽,还是多给自己争取时间比较好好。可用什么提案完成PIP才保险呢?
觉晓朝电梯迈步的同时若有所思,没几步就差点撞上一道高挑的身影。
古龙水味莫名地熟悉。
她愣愣抬眸,先是入眼一双逆天长腿,再往上,是清爽的浅色短袖和崭新的工牌——
逍遥事业部,策划,萧驰。
……诶,我的校招生?
她本能地露出职业微笑,却在看清对方面庞的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连表情都失去控制。
依然帅气不羁的发型,依然明亮的眼睛。
神色自若的小狗倒是笑得很好看。
什么鬼,做怪梦了吗?
觉晓的大脑一片空白。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落在萧驰体型优越而青春美好的身体上。他完全不该属于这冷冰冰的办公室。
见她丢了魂一样,萧驰坦然地微微俯身,态度亲昵:“姐姐,我来找——”
“欢迎!”
觉晓本能地压过小狗的声音,一把将帆布礼包袋塞过去。她的指尖不小心擦过那骨节鲜明的手腕,立即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萧驰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劳动合同,轻松接住后,还想说些什么。
真的受过太多流言的荼毒了。
觉晓半点机会都不给,直接转身带路:“你的座位在这边,跟我来。”
她走得飞快,白布鞋踩在地板上,纷乱的轻响像她紊乱的心跳。萧驰乖乖跟随,步伐轻松,如一只大型犬般亦步亦趋地守着主人。
“等下IT会来帮你装电脑,这里是你的账号密码,有困难随时问我。”
“好。”
萧驰放下杂物,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根本不在意全办公室八卦无比的打量。
看什么看,你那是什么眼神?
这里是办公室,不是法外之地。
觉晓咬牙:“我带你去喝杯咖啡,顺便认一下食堂和健身房。”
萧驰愉快答应:“好啊,不过我想请姐姐喝。”
觉晓敛眉:“别叫姐姐,叫名字就好。”
旁边看热闹的男同事插话:“我们都叫她晓晓老师。”
萧驰礼貌应声,但显然没打算改口,反而贪心追问:“为什么我的座位不在你旁边?”
一夜情对象出现在办公室,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觉晓急着带他出去,敷衍道:“早就坐满了。”
“晓晓老师周围位置抢手,萧同学慢慢排吧,”那男同事没眼色地调侃,“她可是深空互动的司花,你够幸运的。”
萧驰的情绪溢于言表:“我也这么想,我好开心。”
……神啊,救救我吧。尴尬癌收不住了。
不想再听,更不敢回忆的觉晓忍无可忍地训狗:“闭嘴,过来。”
7. 开工
公司园区的僻静一隅,浅绿色的三角梅正开得灿烂。可惜觉晓的心情并不美丽。
她本不后悔那一夜,偶尔想起还会面上带笑。直至此刻被这只黏人的小狗紧紧跟着,才后知后觉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烦——
居然和同项目的新同事睡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尴尬那绝对是掩耳盗铃。
相反,萧驰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悠闲地在旁踱步:“这里环境真不错,以后我也要好好设计自己的公司。”
觉晓完全没兴趣听这家伙讲大话,停到无人处开门见山:“你怎么会来这里?早就认识我?故意的?”
萧驰无辜眨眼:“那天我看到你去面试了,面试官是我表哥。”
觉晓:“……”
注意到她眼底的愠色,他连忙解释:“没想到当晚又在酒吧遇见,你心情不好嘛,我犹豫过该不该聊聊工作的事,结果——”
结果你自己撒了谎,害我不忍心揭穿。
提起这茬,觉晓张牙舞爪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大半,她抿了抿唇,不再瞪着小狗的眼睛:“出门在外,保护隐私很正常。”
接着又强调:“至于为什么骗你,你应该明白。”
萧驰轻哼:“不想明白。”
话毕,他刻意凑近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突破了同事间的安全界限。他的气息混着阳光的清爽,意外地令人心慌。
“我有好几个offer,是因为你才选择这里,”萧驰神色诚恳,“证件都给你看过,你不知道新人就是我吗?为什么现在才惊讶?”
因为没仔细看驾驶证上的名字?
因为没把带校招生放在心上?
归根结底,是因为那夜太过得意忘形,借着酒劲儿生出坏主意,压根没考虑后果。
觉晓一时语塞。
萧驰被欺负了似的,垂着长睫委屈:“自作主张不好,我想提前打声招呼的,可你昨晚完全不听我讲话,还把我丢在街上。”
……原来如此,好像真的不该责难小狗。
觉晓被他绕了进去,实在没办法忘记那夜的水乳交融,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过去整理思绪。
阳光透过三角梅的花瓣缝隙洒下来,落在她优雅的马尾辫上,绒绒的暖晕可爱至极。
萧驰很想摸摸,于是立刻付诸于行动。
觉晓生气回身,威胁都指着他:“别再和我肢体——”
可指尖立刻被他俯身含住。
啊啊啊,快被搞晕了。
觉晓开始红温。
见状,萧驰才站直身体,乖乖听她讲话。
觉晓努力地保持理智:“这事我有不对的地方,但不重要,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就当正常同事相处。”
结果萧驰当场拒绝:“那不行,我喜欢姐姐。我会听你的话,也会对你好。”
过于天真虚无。
觉晓甚至觉得好笑。她无奈地轻抬眼眸:“你把工作当成什么了?”
萧驰想了下,嘴角勾起潇洒的弧度:“人生体验?”
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别人赖以生存的宝贵机会,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段有趣的经历而已。
觉晓欲言又止。
萧驰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但也不完全理解她的谨小慎微。毕竟彼此没有伤天害理,影响他人。
望着小狗困惑的表情,觉晓无言以对,决定直接去找领导拒绝这头疼的导师任务。
谁知萧驰反应奇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别生气啊。”
微风吹拂,却吹不散肌肤相触时的灼热温度。
觉晓挣扎无果,彻底急了:“少在工作场合胡闹!被别人议论我们很好玩吗?同一个项目,公平最重要,你自己不在乎,也别连累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萧驰了悟。
“那你别走。”他郁闷地松开手:“我不想假装陌生人,但也不会在办公室越界,更不可能到处乱说,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多点机会见到你才来的。”
觉晓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没什么误会,之前的事请你忘掉。”
“就不忘,”萧驰的耳尖逐渐染上可疑的红晕,“我带你回家时,也没痴心妄想……是你一直亲我,我才忍不住的。”
觉晓沉默地看着脚下的落花。
萧驰摸出那支玫瑰色的唇釉,郑重其事地双手递还给她:“我不想一夜情,就是想追你。”
以前遇到的男人都不这样啊……
默默接住,觉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鬼使神差的拒绝脱口而出:“我有男朋友。”
“谁?”萧驰终于震惊,而且急迫,“他比我好吗?”
但两秒后便反应过来:“又骗我。”
觉晓坚持:“真的,你要真喜欢我,就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不可能,”萧驰不屑,“你连接吻都不会,你的虚拟男友该不会是性无能吧?”
“……”
别和二十岁的小狗争吵,好傻。
觉晓再度转身离开,动作比方才敏捷许多。
萧驰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只一把扯下了松松的透明发圈。
乌黑的头发丝滑散落,在风中散发出清冷的幽香。
觉晓甩着长发诧异回首,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没再纠缠,反而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被抛弃在原地的萧驰郁闷半晌,而后很无耻地把发圈戴到了手腕上。
——没关系,主人不给项圈,聪明的小狗也会自己想办法。
-
“流程已经走完了,你才说不想干合适吗?”制作人连眼皮都没抬,拒绝得干脆利落。
觉晓不露情绪:“萧同学是数值岗位,我是文案,专业不对口。而且——”她顿了顿,“我手头有不少案子,实在分不出精力。”
“人家有视觉设计学位,又做过独立游戏,对文案很感兴趣,”制作人摆手打发,“再说了,带他完成迷你项目,也算PIP的考核内容。”
PIP。
这个词像一根耻辱的细针,轻轻扎进觉晓的神经。她睫毛颤了颤,没接话。
制作人见状,语气忽然缓和了几分,推心置腹似的压低声音:“晓晓啊,少钻牛角尖。孙总很看重萧驰,你把他带出来,不也是给自己铺路吗?”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百叶窗外:“还有,和胡老师那边……适当缓和一下关系,别太任性。”
觉晓差点气笑。
她认真工作七年,从来一丝不苟,结果到头来,反倒成了“任性”的那一个?
“我以礼相待,该配合的从没推脱,”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关系好不好,不是我能单方面决定的。”
“行了。”制作人实在搞不定她的性格,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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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事,没空给你们断官司。好好带萧驰,PIP计划记得发我邮箱。”
……
装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今天算你赢。
觉晓推门而去,连脚步声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温和,却不显得怯懦。
-
事实上,这天比想象中顺利。
虽然老登领导不松口,但被训过的萧驰出奇地安分,没再当众套近乎,用工作软件请教问题,内容也都规规矩矩。
对于把异性推开,觉晓还算有经验。
她顺手把他拉进新人互助群,立刻有热情的同事主动闲聊,约饭的约饭,组局的组局,连导师请客的欢迎宴都被巧妙推到了下周。
完美。
觉晓如往常般废寝忘食,一忙就忙到了夜色深处。
-
却说萧驰性格开朗又大方,很快便和新同事们打成一片。晚饭后,他勾搭着个刚入职两年的策划小哥去健身房,对方没心没肺,三两句便被套出了八卦。
“晓晓姐?那必须是女神啊!不过她性格特别冷,之前好多人追她,全都被拒了。”
萧驰举铁的动作一顿,状似随意地问:“为什么?”
“一朝被蛇咬吧,”小哥压低声音,“她刚入职时,和当时的副总裁有点不清不楚……后来那位因为贪污离职了,领导本来想连她一起裁的,结果她特别能扛活儿,莫名其妙就留下来了。”
铁片“哐当”一声砸回架子上。
萧驰擦了把汗,笑得人畜无害:“可听说她最近也不顺利?”
“嗨,大家都说,胡编剧空降后,主文案的位置要换人了。晓晓姐重新开始当执行策划的话……啧,多尴尬啊,”小哥拍拍他的肩,“所以兄弟,趁早换个导师吧。”
……
为什么?剧情不是《逍遥游》的招牌之一吗?这么多年口碑一直很好,换什么人?
萧驰满心不解,却怕败露而没敢多问。
真不公平。难怪她面试失败那天,本该明亮的眼睛那么黯淡。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
-
不强制加班算是老项目的福利。
待到萧驰冲完澡回来时,办公区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觉晓身后,恰好看到她屏幕上打开的文档——《绩效改进计划》。
故意轻咳一声。
觉晓被吓到,飞速合上文档,转头瞪他时,精致的小脸上写满戒备。
四下无人,萧驰干脆拖过把椅子坐到旁边。
刚洗完的头发还滴着水,清新的薄荷味混着年轻男孩特有的热度扑面而来。觉晓下意识往旁边躲:“干什么?”
萧驰又恢复了热情小狗的模样,继续凑近:“姐姐,你超厉害的。”
“少花言巧语,你——”
“我是说真的,”他目光真诚,“我玩《逍遥游》很多年了,这游戏最顶的就是世界观和剧情——主线故事全是你写的,你比谁都有资格决定它的未来。”
觉晓愣住。
方才设想过无数种被纠缠的方式,没想却得到了一朵温暖的小红花。
逐渐反应过来的她“哦”了声,语气软下几分:“你刚来还不忙,早点回家。”
结果下一秒萧驰便原形毕露,轻勾住她的发梢,原本纯洁的眼神逐渐浮出浪荡的情色:“那你跟我一起回吧。”
8. 早餐
这世界给女人设下的原罪太多,而“荡/妇羞辱”永远是最恶心的那一款。
觉晓花了七年时间,用数不清的加班之夜和漂亮的成绩,才勉强让所有人承认:自己坐在这里,靠的是实力而非手段。
可时至今日,身后仍旧飘着“她和之前的副总裁有一腿”的窃窃私语。
如果再加上个年轻张扬的富二代弟弟,那些黏腻的视线和揣测,怕是能将她钉死在流言的十字架上。
虽然这次,她和萧驰之间确实算不上清白。
“你再这样,我不介意把事情摊开谈,”觉晓拢了拢散落的长发,冷白的肌肤在顶灯下像覆了层薄霜,“公司对性骚扰向来零容忍。”
虽然被骂也很爽,但凶凶的姐姐不能随便碰。
萧驰悻悻地坐直身体:“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来吃宵夜……我做饭超好吃的。”
觉晓不为所动,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假装专注于屏幕上的策划案。
“那现在能加微信了吗?”小狗又偷偷开始摇尾巴。
“工作沟通用内部软件就好。”
姐姐声音冷淡。
萧驰蔫了:“……”
身边态度暧昧的存在感愈发强烈。
觉晓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看了十分钟,却连标题都没读进去。当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侧头时——
座位早已空空如也。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点开那份该死的PIP计划,权衡起自己的未来。
片刻后,才决心给创业成功的前同事发出消息:「最近有空吃个饭吗?」
美人的邀约总是无往不利。
对方已经从996打工人摇身变成CEO,回复却热情依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想吃什么?我请。」
-
了无生趣,奄奄一息。
萧驰整个人陷在五星级酒店的沙发里,那张俊脸被抱枕挤到变形,活像只弃犬。
“妈,你大半夜找我来干什么?我很忙。”
他声音闷闷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沮丧。
颜昭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面膜边缘:“明天我就飞纽约了,关心下宝贝儿子的新工作,不行吗?”说着斜睨了一眼,“看你这副德行,第一天就不顺利?”
这位商界女王是潇洒的未婚生育,虽然沉迷于扩张商业版图,但在萧驰高中前,始终将他带在身边悉心照料。母子俩关系亲密得近乎于朋友。
萧驰轻声道:“不是工作,是被嫌弃了。”
颜昭宁红唇微勾:“你那个初夜对象啊?”
他虽未主动提起,却也从未刻意隐瞒,以老妈的手段,怕是早将事情查了个底朝天。想到这里,心情更加烦躁,干脆翻了个身背对她。
“把工作和感情混为一谈,真幼稚,”颜昭宁不乏嘲弄之意,“喜欢就光明正大地追,跑去当同事?亏你想得出来。”
萧驰承认:“我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去深空,又见到她本人,实在忍不住……”
他的声音突然心虚下去:“想多些机会相处,有错吗?”
“又?所以早就认识?”
颜昭宁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也不算……”萧驰突然警觉,变成护食的小狗,“你少管。”
“最好别让我管,”颜昭宁起身倒了杯酒,眼底闪着促狭的光,“感情这种事讲究润物细无声,特别是在职场,要懂得分寸。”
萧驰不服气地皱眉:“我不想自欺欺人,更不想假装普通同事骗她。”
颜昭宁呵了声:“句句都是‘我想’,你考虑过对方要什么吗?”
萧驰:“……”
“真诚没错,但要用对方式,”颜昭宁将酒杯放在水晶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女人都喜欢被体贴关怀——当然,前提是她真对你感兴趣。”
“肯定感兴趣,她超喜欢我的!”
萧驰不假思索地强调。
颜昭宁揭下面膜,慢悠悠啜饮着红酒,而后嗤笑:“那怎么还被嫌弃了?拜托你回去动动脑子,走吧,别干扰我睡美容觉。”
被老妈无情驱逐的萧驰悻悻起身,那头银灰色的短发早已揉得乱七八糟。
他想起同事们议论觉晓时笃定的语气,又想起与她毫不相配的那张敏感脆弱的眼神,心情突然跌到了谷底。
-
推门进家的瞬间,时钟刚好跳过午夜十二点。
觉晓随手按下开关,暖光亮起。这里虽比不上小狗的奢华,但每一处细节都是精心布置——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原木书架,阳台上郁郁葱葱的绿植,在晴天时显得特别治愈。
母亲早亡,父亲再婚,她从小便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在陌生的大城市漂泊多年,终于倾尽所有换得了属于自己的家,珍贵不言而喻。
——虽然房子是在最高点买入,如今贷款还差三十年,市值却已经跌去了四分之一。
-
温热的水流冲走整日疲惫,觉晓裹着柔软的浴衣,愉快地给阳台上的多肉浇水,水珠凝在叶片边缘,在夜色中像一颗颗晶莹的钻石。
正愉快时,手机突然震动,第N次跳出那个熟悉的申请——
「萧驰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觉晓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屏幕,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水壶:这只小狗明显是习惯了要风得风,受不住拒绝,才会如此锲而不舍。
萧驰似乎察觉到她在犹豫,开始频繁修改申请备注:
「其实我听到那些八卦了……」
「我保证,绝不会在办公室乱说话!」
「而且关于这份工作我是认真的,肯定不让你失望。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好吗?」
项目有大大小小的微信群,平日大家也会组织各种活动,一直刻意不加他似乎不现实。
觉晓终于劝服了自己,点击通过,而后打字:「你怎么确定是造谣?别把我想得太好。」
回复来得飞快:
「搜了下那个齐总的新闻照片……」
「姐姐眼光不会这么差!」
「你明明喜欢我这样的^—^」
「小狗捧心.jpg」
觉晓已读不回,只翻开他的朋友圈。内容不算多,但每一张照片都像明信片那般别致——南极冰川的幽蓝,亚马逊雨林的葱郁,非洲草原上成群的大象,纽约米其林餐厅的烛光晚餐……
你见过那么多风景,遇过那么多人,为什么会对我这样平凡的社畜感兴趣?
仅仅是因为一副好看的皮囊?
还是太过天真,真把我想象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生活从来不易的觉晓心里泛起一丝迷茫,同时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夜的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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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二十八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亲密接触可以如此热情忘我,结果对象……却又如此不合时宜。
怔愣间,萧驰又发来消息:「你的高跟鞋还在我家,明天带给你?」
觉晓指尖一颤,慌忙阻止:「你敢!」
那双JimmyChoo要是被同事看见,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驰显然料到她会如此反应,消息发得飞快:「那你得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水果?」
好傻的问题。
觉晓慢吞吞地打字:「苹果。」
「小狗敬礼.jpg」
「快休息,不准熬夜,晚安^—^」
他这般亲热地讲完,便再没打扰。
……自来熟的家伙。
觉晓抬眸望向南港市璀璨的夜景,心情在奇妙的躁动中五味杂陈。
-
次日清晨八点,办公室还空无一人。
习惯早早来上班的觉晓刚放下帆布包,竟瞧见桌上多了个精致的牛皮纸袋。
里面装着总汇三明治、青苹果汁,还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莎拉芍药,粉白相间的花瓣完美无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礼物。
觉晓愣过片刻,立刻走向萧驰的工位,果然看见小狗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俊朗的侧脸投下温暖光影,依然赏心悦目。他手边放着同款早餐,唯独少了那朵清纯的鲜花。
“早安。”
萧驰转头时笑容晃眼。
觉晓声音冷淡:“少做多余的事。”
“顺手多准备了一份,不喜欢就扔掉吧。”萧驰不以为意,继续研究项目资料,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逍遥游》上线多年,策划案堆积如山,文件存放混乱,新员工往往要花费大量时间摸索。
出于导师的责任感,觉晓犹豫后还是上前指点:“先看基础设定目录,然后是经济系统和历年节日活动,其他内容以体验为主,慢慢来。”
萧驰很谦虚,尾音微微上扬:“明白了,谢谢姐姐。”
突如其来的乖巧让觉晓一时语塞,她无奈地安排道:“上午先熟悉资料,下午跟我开版本会议,然后一起去动捕室盯舞蹈录制。”
“遵命!”萧驰眼睛亮晶晶的,突然又故意露出委屈了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不想教我了……”
觉晓完全无法理解,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为何要来搬砖。她移开视线,沉默地回到工位。
三明治用料扎实,果汁也显得相当新鲜。
虽然丢过很多自作多情的礼物,但鬼使神差地,她没舍得把这份早餐扔进垃圾桶。
开机,整理日程,检查会议资料。
完成例行工作后,觉晓终于拿出那杯果汁和芍药花,迟迟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便签——
「拥有花朵的人不需要神祇。女主角,你可以靠自己走到梦想之地,别在意路边NPC的闲言碎语。」
字迹潇洒不羁,和写它的人如出一辙。
从没有人主动说过这样善意的话。那些藏在茶水间、电梯里的窃窃私语,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早已习惯独自消化。
觉晓小心翼翼地将便签夹进新买的手账本里,抿了一口果汁。
青苹果的清香在唇齿间扩散,清甜中带着微微的酸,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9. 动捕
会议室冷气十足,觉晓端坐在长桌尽头,照常准备着文案例会的内容。
余光里,斜对面的萧驰正被一群过分热情的同事团团围住。
“听说你是哥大双学位?牛!”
“在我们游戏氪了七位数?!应该叫你声老板啊。”
“小萧,周末要不要一起自驾游?”
……
职场向来现实到赤裸,这位家世显赫的新人已然成了香饽饽。
萧驰姿态慵懒地转着电子笔,极养眼的大手在会议桌上投下优美的阴影……等等!
觉晓瞳孔微缩:小狗竟然带着自己的发圈。
糟糕,今天扎的是同款!
自我保护的本能让她扯开随手扎的丸子头,长发华丽倾泻,在肩头漾起动人的波澜。
有所察觉的萧驰半笑不笑地轻瞧。
觉晓立刻别过脸,生怕被人发现端倪。
“都到齐了?”制作人敲了敲桌子,“开始吧。”
会议节奏很快,文案们流水般汇报着工作进度。觉晓飞速将关键信息准确记录。
面对如此大型的游戏,校招生通常小心翼翼。
没想到萧驰看起来漫不经心,对游戏的理解却相当到位,偶尔提出的建议总能切中要害,引得众人频频颔首。
觉晓无声打量,小狗回以礼貌微笑,优秀新人的模样装得真像。
“很有见地,”制作人竟然拍板:“这次七夕副本就交给你负责了。”
闻言觉晓立刻反对:“不行,副本涉及剧情、战斗、数值和经济产出,新人至少需要三个月适应期——”
可萧驰坦然接下了挑战:“我可以试试。”
“晓晓,别倚老卖老,”制作人批评,“要给年轻人机会。”
不是不信任,只是……不想看他栽跟头。
这产品每月背负着十亿营收压力,若是搞出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踟蹰过后,没有决定权的觉晓只能抿住嘴角,把未尽之言咽了回去。
制作人意味深长地补充:“倒是你的七夕剧情和节日外观,抓紧提案。”
这正是她PIP考核的关键。若今年七夕时装销量不能破亿,她在深空互动的职业生涯……恐怕就要画上句号了。
气氛正微妙时,那个刺头文案妹子忽笑说:“我有个想法,不如七夕的主题就定为蜉蝣和长生怎么样?刚好美术组为‘仙鹤套’与‘透明蝶翅套’做过不少预研,效果肯定棒。”
萧驰黑曜石般的眸子立即闪过一抹锐光——这分明是在觉晓手账本上见过的灵感。
“你的想法?”他直白地质问。
会议室瞬间安静。
觉晓面不改色地接话:“不错的切入点,我年初就在铺垫长生教派和永乐门的对立,黄盈能想到这个方向,说明文案组默契很好。”
挑事的妹子笑容僵住。
“我再考虑看看,”觉晓关掉电脑:“今天就到这里,等下还要去动捕公司。”
胡编剧饶有兴致地围观暗流涌动,等众人散去,才开始和制作人亲热闲谈。
萧驰无暇关心领导们,忍不住拦住那妹子:“你叫黄盈?”
一米九的健壮身材,再怎么俊美也难掩威胁。对方感受到不算友好的气息,局促应声:“是、是啊。”
“去不去?去就快些。”
觉晓在门外催促。
萧驰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她旁边:“那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
“谨言慎行。”
觉晓大步流星走向电梯,背影挺拔如竹。
-
正在办公时间,公司大厅空荡寂静。
见四下无人,萧驰一把扣住觉晓纤细的手腕:“她是不是剽窃了你的创意?”
本能地挣脱开,觉晓这才发现,平日里阳光灿烂的小狗生起气来竟如此凌厉。
那浓密的剑眉紧蹙,眸子暗沉如墨,下颌线条绷得锋利,整个人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她耐下心解释:“熟悉游戏设定是文案基本功,大家能想到类似的创意很正常。”
萧驰不甘:“那也不能这样,还有那个编剧,真以为鸠占鹊巢没问题吗?”
很担心这家伙用生活中的优越特权去触碰职场的利益,到时候的麻烦恐怕就大了。
觉晓不悦命令:“这不关你的事,如果让我知道你又去调查人家,我们就彻底绝交。”
忽然被训斥的萧驰很不满。
“而且,你偷看我的手账本,”觉晓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和她有多大区别?”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青年瞬间老实:“我发现是工作日志后才细瞧的,只是想多了解你而已……对不起。”
觉晓敛眉:“少事后君子,还给我。”
话毕转身就走。
萧驰连忙追随:“远吗?我开车载你。”
“滴滴,公司报销,”觉晓公事公办的语气,“也可以到再那里汇合。”
小狗怎么会和主人分开行动?
萧驰听话闭嘴,陪她在烈日下等了十分钟出租。车门一开,他就体贴地用手挡住车顶,等觉晓坐稳才躬身钻进后座。
太高大的身躯,让原本宽敞的空间瞬间逼仄。路面有些许颠簸,他的长腿无处安放,膝盖时不时碰到觉晓的。每次接触,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觉晓不易察觉地往窗边靠去,忽想起他手腕上的发圈,二话不说伸手便拽。
萧驰反应极快,立刻抬臂躲闪。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较量,就在觉晓即将得手时,出租车竟然急刹——
他们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萧驰温软的唇擦过她的额角,如羽毛般轻柔,但那鼓胀结实的胸肌,却坚硬到令人心慌。
觉晓像触电般缩手躲开,迅速将发圈塞进牛仔裤口袋,素来清冷的面容已然绯红一片。
虽然失去了项圈,小狗却得意地勾起唇角:“早晚都是我的。”
“你说什么?”觉晓瞪他。
萧驰的指尖故意轻抚过刚刚亲过她的地方,笑而不语的模样格外欠揍。
-
游戏技术的革新让动作捕捉成为行业标配,录制室内,数十台红外摄像机闪烁着幽亮的光。
离开办公室,觉晓不再像一颗缺乏光照的兰花,而是利落地将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颈线,自信地掌控起进度与细节。
如此专注,如此笃定,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萧驰入神地凝望。
觉晓无奈提醒:“学着点,下次自己来。”
小狗立刻凑得近些:“好。”
原本担心带着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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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会添乱,没想到他不仅对动捕流程驾轻就熟,提出的建议更是专业到位。
最难得的是讨人喜欢,那张帅脸配上恰到好处的幽默,连向来冷淡的舞者都被逗得眉眼弯弯,配合度出奇地高。
“完美!收工!”
三个小时后,动捕师竖起大拇指。
舞者翩然离去,临走还不忘给萧驰塞了张名片。觉晓权当没看见,谨慎地检查着刚采集的数据。
“有两段文件报错了,”动捕师突然忐忑抬头,“演员还在吗?”
-
电话那头,舞者正在赶往剧院的路上。重新约期意味着进度延误,动捕师愁眉不展。
萧驰建议:“找我会跳舞的朋友来行吗?”
觉晓盯着损坏的文件思索了几秒,当机立断:“我来补录。”
萧驰惊讶地挑眉。
“策划救场是常事,”她从容不迫地拿起动捕服,“这几个动作不算难。”
更衣室的门关上后,两位动捕老师顿时松懈下来,挤眉弄眼地搭话:“新来的?跟这么漂亮的前辈共事,艳福不浅啊。”
萧驰轻嗤一声。
“晓晓有对象了没?”其中一个不死心地追问,“待会儿约她去唱歌怎么样?”
“省省吧,人家能看上你?”
虽无过火言辞,但那点心思昭然若揭。萧驰更加理解她为何谨小慎微——明明专业能力出众,却总被人用别样的想法揣度。
十分钟后,更衣室的门再度开启。
萧驰抬眼的刹那便呆在原地。贴身的动捕服将觉晓的美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更显得酥|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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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动作需要腰力,”动捕师殷勤上前,“小心别摔着。”
萧驰毫不客气地挤开他:“我扶你!”
觉晓置若罔闻,专注地按照台本开始表演。
虽不是专业舞者,但她每个动作都温柔干净,自有一番行云流水的美感。
萧驰忠心地守在一旁,看着她如蝶般绕着自己翩跹,身上的传感器随着动作明灭,像是海边烟花朦胧重现。
“最后是后仰递酒的动作,”动捕师提醒道,“要倒在客人怀里。”
那动作需要力量。
觉晓深吸一口气,纤腰后折,竟然失控!
萧驰连忙伸手接住,掌心传来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恍神之际,动捕帽意外滑落——
青丝倾泻而下,扫过肌肉结实的手臂。
觉晓仰倒在他臂弯里,袒露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眼尾那颗红痣在灯光下艳得惊心。
她因突然的变故微微睁大眼睛,红唇轻启,害萧驰心跳如雷。
这一刻,时间仿佛倒流。
绮丽的夜色中,她也曾这样坠落在他的怀里,目光盈盈而不语。
每一次重重地顶撞,又纵情地抽离,那泪光便会更多几抹痴态,最终淌过面颊桃花般的殷红。
暧昧的热度随着记忆滚滚而来,在萧驰过分年轻的身体中疯狂叫嚣。
“好!录到了!”
觉晓利落地直起身,随手整理长发:“走吧,正好下班。”
谁知黏人的小狗却突然结巴:“我、我去趟洗手间!”
话音未落,人已经逃也似地冲出了门。
10. 纠缠
南港市的晚高峰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车流如蜗牛般缓慢蠕动。
夕阳余晖温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等待出租的间隙,萧驰忍不住搭话:“七夕方案要重新构思吗?我可以帮你整理资料。”
觉晓望着远处的红绿灯,“还是多操心下自己的迷你游戏吧,这事对新人考核很重要,虽然领导肯定会把你留下。”
尽管特意嘱咐过母亲要低调,但深空高层多半已认出这位小少爷。萧驰忽然有些窘迫,仿佛被看穿了锦衣玉食的底色。
“我会拿金奖。”他轻咳一声。
不在办公室多少轻松些,觉晓难得追问:“听说你学生时代就在做独立游戏?”
“Steam上搜《奈何》系列,”提起这事萧驰恢复神采,“不过题材有点吓人,不知道你敢不敢玩。”
那是曾经爆火过的中式恐怖游戏,制作者身份扑朔迷离,没想到就在自己身边。
“你做的?”觉晓微微睁大凤眼,随即谴责,“第三部结局拖了两年还没更新。”
“失去兴趣弃坑了,”他理直气壮地耸肩,“本来就是弄着玩的。”
“……”
多少游戏人梦寐以求的代表作,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手可弃的玩具。
大约其他看似珍贵的拥有也一样。
“汪!”
怔愣间,忽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嚷。
是只圆滚滚的小土狗,正摇着尾巴在觉晓脚边打转,憨态可掬。
她不由柔和了眉眼,蹲下身轻轻抚摸。今日最后的微光为那抹笑蒙上了温暖的滤镜。
如此动人。
不属于压抑的办公室,也不属于自己。
——萧驰忽然有些嫉妒撒娇卖萌的毛团子。
“姐姐,明天周末你加班吗?”他忍不住抢夺注意力,“我打算去公司赶方案。”
“不一定。”觉晓敷衍。
直至小狗被门卫唤走,她才优雅起身,取出湿巾认真地擦拭手指。
“是不是我不该来?”萧驰依然直球,“至少那样你还愿意理我。”
琉璃般的黑眸终于转向他:“本来就不该。”而后又补充:“但意外就是意外。”
凭什么要你说了算?
萧驰差点脱口而出。
他承认自己非常上头,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觉晓身边。但那种渴望远不止于肉|体。
很喜欢她的作品,很想了解她这个人,想知道她的曾经过往和喜怒哀乐,灵与肉全部拥有。可时至今日,他与其他同事并无二致。
沮丧。郁闷。无处发泄。
感觉到小狗快要溢出来的挫败感,觉晓反而轻轻笑了,像在观察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既然已经入职,我还是会把工作做到最好,”萧驰打起精神表态,“虽然未必久留,但肯定会保护你。我和他们不一样。”
觉晓不悦:“为什么我需要保护?”
萧驰:“……”
恰在此时,出租车姗姗来迟。
萧驰殷勤地拉开车门,却听她吩咐:“你回去吧,我约了朋友吃饭。”
狗耳朵竖起:“什么朋友?”
回答他的是不远处一声热情的呼唤:“晓晓!这边!”
蓝西装的瘦高男子从轿车里兴奋地探出身,使劲挥手,贱嗖嗖的。
可觉晓竟展颜微笑,头也不回地随之离去。
两人熟稔的互动像根刺扎进萧驰的心脏。
他陷入狐疑,很快破防,一个箭步钻进出租,咬牙切齿:“跟上那辆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过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女朋友啊?”
小狗眯着眼眸极度不爽,片刻后才虚荣又含糊地唔了声:“……快追到了。”
“情敌开保时捷,挺有实力,”司机看热闹不嫌事大,“小伙子别灰心,你这样的肯定不缺姑娘喜欢。”
可我缺姐姐喜欢!我要死了!
萧驰死死地盯着碍眼至极的卡宴,向来阳光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几分冷意。
-
很多前辈都告诫过觉晓,在这个圈子里混,资源比能力更重要。
她无法苟同,却也无法否认。
过去可以躲在《逍遥游》这座象牙塔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却不得不直面现实。
这晚约见的,是四年前的同事周彦白。
两人曾为同期校招生,一度相当亲近,直到对方突兀表白,才打破了那份默契。
后来他离职创业,去年终于凭借爆款游戏一飞冲天,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觉晓此行,是想获取些职业建议。
日料店的雅间内灯光柔和,她将礼物推到对方面前:“新婚快乐,祝你们幸福。”
周彦白明显一怔,爽快笑道:“谢谢,最近还好吗?”
同个项目组出来的老战友,没必要遮遮掩掩,觉晓干脆利落地说明了目前的困境。
“不奇怪,”周彦白一语道破,“孙总是《逍遥游》初代制作人,胡编剧是他高中同学。”他意味深长地抿了口清酒,“文案组掌控着IP命脉,油水丰厚得很——你懂的。”
原来如此。觉晓终于解惑。
难怪自己之前对预算卡得紧,反而被领导叫去“关心”了几次。
正心情复杂地沉思时,门被轻轻拉开。一个高挑挺拔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觉晓不经意地抬眼,而后无声震惊——
虽然帽子和口罩遮住大半长相,但那双明亮的漂亮狗狗眼,不是萧驰是谁?
“本店今日特供的蓝鳍金枪鱼。”
他熟练地操刀切片。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每一片鱼肉都切得薄厚均匀,竟然毫无破绽。
周彦白浑然不觉:“其实出来也挺好,就是辛苦些——现在后悔当初没选我了吗?”
当一声,厨刀狠狠扎进砧板。
周彦白诧异地抬头。觉晓连忙假意呛到,趁机挥手示意:“麻烦出去准备吧。”
谁知周彦白却主动张罗:“他们家的现场料理是一绝,你尝尝看。”
觉晓绝望低头。
-
约饭的初衷被小狗打断,整顿饭都成了周彦白的个人秀场。从行业峰会到投资人饭局,吹得天花乱坠的牛皮在雅间里嗡嗡作响,让人食不下咽。
我到底在干什么?
好油腻。好想回家。
觉晓机械地咀嚼着毫无味道的寿司,头顶如有实质的视线让她如坐针毡。
“还是不会喝酒?”微醺的周彦白给她斟满獭祭,“女孩子也要学着应酬啊。”
“严重过敏。”
觉晓面不改色地撒谎,余光瞥见小狗捏着汤勺的指节已然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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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白忽然叹息:“其实我也不想结婚,可眼看着三十了,家里催得紧。”
?
觉晓笑容僵硬:“请尊重你的太太。”
“如果是你就不一样了,”醉醺醺的男人趁机去抓她的手腕,“出来当制作人吧,我肯定把你捧在手心——啊!!!”
话音未落,一碗滚烫的鱼汤竟直接泼在了他昂贵的西装上。
周彦白吓得跳起:“你也太不小心了!”
萧驰淡定地关火:“我故意的。”
觉晓仓皇起身,欲言又止。
萧驰显然气得不轻:“吃饭就吃饭,少犯贱,你照过镜子没啊?”
这什么服务生?
还有没有王法?!
满头雾水、满身鱼汤的周彦白借着酒劲恼羞成怒,抄起餐盘就砸了过去。
“萧驰!你冷静点!”
觉晓本能地阻止自己能控制的人。
眼圈都有点红的小狗果然怔了下神。
瓷盘碎裂的脆响中,一缕殷红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缓缓滑落。
-
荒诞的闹剧,以赔偿加道歉告终。
当两人疲倦地踏出餐厅时,南港的繁华霓虹已在夜色中流淌成河。
觉晓站在喷泉边,被水珠溅湿了白衬衫:“冒充服务生?真有你的。”
萧驰刚胡乱清洗过小伤口,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在路灯下泛出银光。他没好气:“我朋友的店,下班发展副业不行吗?”
“朋友遍天下呢,”觉晓轻哼,别过脸去,“再这么胡闹,连同事也没得做了。”
“我胡闹?”萧驰积压了一晚的火气终于爆发:“那个有妇之夫分明就是想泡你,你还跟他去小房间吃饭?!”
觉晓愕然抬眼。
想起伤人的流言蜚语,萧驰气势稍敛,但仍嘴硬:“我是说……你根本不会保护自己,我才……”
“所以我该谢谢你吗?”她眼底却泛出倦意,“少用自己的想法代入别人。”
“我代入?他都要把你捧在手心了!臭不要脸!”
“够了。”
“其实没什么,不喜欢你的男人才不正常,”萧驰被骂得噤声刹那,又显得无限委屈:“……可你不是已经选我了吗?”
夜风撩起觉晓的长发,露出欲言又止的侧脸。
萧驰很不甘心:“是嫌我小,还是我做的不好?所以宁愿跟那种人渣——”
“我只是来打听工作机会,”觉晓破天荒地解释了句,又立刻竖起防线,“但这与你无关,你已经妨碍到我的生活了。”
“我偏要妨碍。”萧驰倔强。
觉晓诧异回视。
萧驰目不转睛:“与其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你骗走,我宁愿被你讨厌,至少不会后悔。”
觉晓感觉自己对牛弹琴:“这不是讨厌——”
“那就是喜欢。”
话音未落,萧驰竟然扣住她的后颈,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他的唇瓣依然滚烫美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间让觉晓头脑空白。
激烈推拒间,也不知是谁脚下一滑——
“哗啦!”
喷泉溅起巨大的水花。
冰凉浸透衣衫的刹那,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再无身前惘然,也无身后闲言,只有仍死死攥着她的那双大手,逼得心神沦陷。
11. 童话
夜色弥漫,气氛凝固。
两位刚刚结束热吻的年轻人爬出喷泉,路人们识趣地绕道而行。
萧驰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偷瞄着觉晓冷淡的侧脸,悻悻道:“在动捕室抱住你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方才实在是没忍住。”
她悄然轻咬住下唇。
小狗实在美味。
亲到最后只能用失控来形容,回应了,反客为主了,此刻自然失去了痛斥这句直球发言的底气。
凉风拂过,不自觉的寒颤惹人清醒。
她单薄的白衬衫几近透明,隐约透出内搭的轮廓和华丽的纹身。
萧驰急忙脱下外衣帮忙披上:“先挡一下,旁边就是酒店,我叫人送两套衣服来。”
“你自便吧,我家很近。”
觉晓抱紧淌水的帆布包,敛眉逃离现场。
萧驰立刻缠住:“那带我回去。”
见神仙姐姐嗔怪回头,他又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话必须说清楚,不然我睡不着觉——你也不想每天都这样吧?”
?
觉晓无法置信:“……你在威胁我?”
萧驰眨着狗狗眼,一脸无辜。
聊清楚也好,已然失去了周彦白这条人脉,再纵容恋爱脑折腾下去,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乱子。
而且,睡都睡过了,他还能怎样?
打定主意后,觉晓选择带路。
萧驰瞬间表情得意,几乎寸步不离。
-
狭小的电梯间里,邻居阿姨探究的目光无法忽视。
真是祸不单行。
觉晓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倒是萧驰落落大方,虽然只穿着贴身黑背心,却依然淡定地打招呼:“阿姨好。”
年轻俊美的脸庞配上任谁都想捏一下的结实肌肉,自然杀伤力十足。邻居顿时眉开眼笑:“哟,这是带男朋友回来啊?”
觉晓强调:“同事。”
萧驰在旁乖巧地飞速点头。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邻居露出“我懂你不要再说了”的表情,笑吟吟目送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门去。
-
终于躲进温馨的家中,觉晓长舒一口气。
她冷脸指挥:“用客卫,浴袍在柜子里。洗衣机选快洗模式,半小时就能烘干。”
萧驰应声,待她躲回卧室,方才好奇环顾——
宽敞明亮的三居室,处处透着精心打理的痕迹。单人份的餐具,单人份的拖鞋……看来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异性会踏足这里。
这个认知所引起的骄傲遐想,让狗尾巴情不自禁地摇了起来。
-
早就知道萧驰自来熟,但当觉晓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看到那个高挑身影在厨房里忙碌时,仍旧措手不及。
若不是明显小了的浴袍不够舒服,他简直像本就住在这里一般自然。
“我还没吃晚餐,你刚才也没吃饱吧?”萧驰转过头亲昵地微笑。
觉晓靠住门框,目光扫过料理台上的盒马外卖袋:“想聊什么就直说。”
“以后别单独和可疑的男人见面了,”萧驰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却罕见地严肃,“社会比你想象中复杂。我美国有个远房表妹,就是这么失踪的。”
本以为要继续谈那晚的纠葛,没想到竟是这番说教。觉晓不想解释姓周的何许人也,只安静地靠近料理台边围观。
萧驰侧头催促:“听到没有?”
“嗯,”觉晓终于点头,“最不该喝陌生人的酒,不该坐他的机车,更不该跟他回家。”
被反将一军的萧驰猛地放下厨刀:“我是认真的!”
觉晓无奈抬眸:“……”
“老东西已婚还想摸你,恶不恶心?”萧驰回忆起方才所见,又恼火起来,“吹嘘那些可笑的资源,简直是在侮辱你。”
“的确不该因为他结婚了就放松警惕,”觉晓终于端正态度,而后慵懒地嗤笑,“但人家只比我大一岁,老东西是什么意思?”
萧驰顿时慌了神:“对不起,我不是——”
“那晚是我二十八岁生日,在你面前的确老了,”觉晓承认,“希望你能看清现实。”
“这无关紧要,”萧驰重新拿起厨刀,刀刃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而且我明白你在项目组待得不舒服,如果找到更好的机会,当然可以跳槽,只是——”
觉晓好奇刚毕业的小狗能说出什么高见。
“——只是你想打听任何消息,差遣我就行了,”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别为难自己。”
说着,竟突然将一瓣苹果塞进觉晓嘴里,又低下头认真道:“姐姐不喜欢应酬,就该安心创作。”
世上哪有那么多奢侈的‘应该’?
觉晓怔怔地咀嚼着清甜的果肉,一时出神。
“叮咚——”
门铃突兀响起。
来者竟是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他恭敬地递上纸袋:“少爷的换洗衣物。”
……还少爷呢,果然是资本家血统。
“谢谢,辛苦了。”
觉晓把东西放到脚边,正轻轻关门,身后隐约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她意识到危险一般,猛地转头——
只见萧驰正大剌剌地脱下浴袍,肌理分明的背影在灯光下宛如大理石雕塑。
很养眼,很性感,但……怎么可以在我可爱的房子里裸奔啊啊啊啊!
觉晓失去表情管理。
小狗完全无视神仙姐姐的慌张,反而挺着越靠越近。
干什么啊?说硬就硬,变态吧!
“你!”觉晓瞬间美脸涨红,连连后退。
谁知萧驰的目标只是袋子,他慢条斯理地套上衣裤,小狗出浴般甩甩短发,而后轻笑:“又不是没见过。”
话毕补充:“还摸过。”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觉晓羞恼:“安全问题我知道的,你赶紧回家。”
“我饿到快要低血糖了。”萧驰理直气壮地转身回厨房,连借口都懒得好好编。
已然躲到沙发上的觉晓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腿已经有点软,甚至因为勾起记忆而……有点潮湿。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羞耻地发现,自己和那些喜欢思考下半身的流氓也没什么两样。
-
的确,食色性也。
觉晓本不想参与小狗的晚餐,可当酸辣开胃的泰式凉拌米粉和金黄酥脆的天妇罗摆上茶几时,她还是忍不住跪坐到地毯上。
鲜香的柠檬草气息钻入鼻尖,勾得人食指大动。小小的茶几旁,两人安静用餐的氛围竟然意外和谐,仿佛日日如此平淡。
萧驰的餐桌礼仪极好,他慢条斯理地解决完自己那份,才擦净嘴角重申:“反正,以后那种社会上的事,交给我就行。”
觉晓垂着长睫:“不需要。”
“不是说你搞不定,”萧驰蹙眉:“而是你这样才华横溢,时间就应该用在自己身上。”
明知道是奉承,但好听的话谁不爱?觉晓清冷的脸色愉悦了几分。
见她神色松动,萧驰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拒绝我,是因为我配不上你吗?”
——确实不相配啊。
觉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懒懒地反问:“你觉得呢?”
“可能你以为我很幼稚,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萧驰目光有神,“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我一定会好好证明自己的。”
果然只有青春正盛的人,才会觉得凡事都可过关斩将地去解决。觉晓莫名被逗笑,唇角泛起浅浅的弧度。
多半因为米粉中有辣椒,她唇瓣红糜,像被亲肿了似的秀色可餐。
好想舔。
刚吃饱的萧驰又饿了。
他喉结无声轻滚,心动了直接行动,竟然毫无预兆地倾身上去扑住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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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毯上的觉晓花容失色。
她气得抬起筷子威胁:“活腻了吗?来之前你怎么保证的?”
“我就抱抱,”萧驰又装出可怜的模样,果然也只是用力揽着她的细腰,枕着她的肩膀,再无更过分的动作。
在熟悉又温暖的家里,彼此暧昧地搂在一起,身体贴合到全无缝隙,实在是……觉晓心跳越来越快,茫然犹豫是否应该翻脸。
分明能感觉到他的欲望,同时又有种被暖洋洋的大狗狗压着的奇怪错觉。很亲昵。
她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妥协。
悸动无处发泄,有更重要的事得确认。
萧驰声音变得低沉:“如果不是我不好,那,是不是因为曾经发生过可怕的事,才让你害怕亲密关系?”
觉晓微愣,不知这种戏剧性的猜想从何而来。
萧驰撒娇般地蹭过她的脖颈,短发喷香,有点痒。片刻后,她的脊背处传来小心至极的轻触。
“你的性格不像会喜欢纹身的人,虽然很美,”萧驰斟酌着词句,“是……受过伤吗?”
忘情之时,他曾无数次亲吻过那片明艳的山茶花,自然察觉了颜料下掩藏的秘密。
觉晓眼神凝在空气中。
今晚小狗的烦忧让她心软。
天知道这家伙到底胡思乱想过多少。
被引诱着越界,因荷尔蒙而心动,结果又接二连三地遭到拒绝,多半很无措吧?
“这个啊,是小时候被继弟打翻开水烫伤的,”觉晓意外地平静解释,“继母没什么文化,拿着面粉帮我敷,耽误了治疗,所以才留下了难看的疤痕。”
极度无聊愚蠢,却是事实。
闻言,从小养尊处优的萧驰瞬间松手,撑起身子震惊地对视上她的眼睛。
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我爱漂亮,整个青春期都特别自卑,”觉晓云淡风轻,“还是前两年才用纹身盖住的。”
萧驰仍在沉默。
觉晓躺在原处,像摆烂了似的,索性承认:“总之,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原生家庭糟糕,自己的生活也一团乱。或许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渴望亲密关系。”
任何成年人,都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推测,看似完美的女神到底有多少难堪的负担。
“你不糟糕,你就是很好。”
但萧驰却固执地如此强调。
觉晓移开眼神:“何必呢?好看的人你应该见多了吧?性格比我舒服的肯定一抓一大把,别因为没得到就不甘心。”
当然不是这样。
凉薄的话让萧驰的眼神有点受伤,他几度欲言。
她推开他,起身吩咐:“走前记得收拾干净。”
说完便丢下筷子,淡定地走向卧室。
-
关上门,觉晓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太习惯用美丽的外表去伪装自己,故作若无其事。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提及真实的平凡与贫瘠,竟有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初见萧驰时就在想,若是十年前遇到这样的对象该多好。那时不知天高地厚,还满心纯真,或可鲁莽一试。
而现在……怎么可能头脑发热,和一个温室长大的小朋友谈情说爱?
怔忡间,门被敲响。
萧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书架上不是放着《小王子》吗?这书卖了五亿册,从来没有读者质疑过,为什么他的玫瑰非得是那朵不可。”
觉晓无声侧头。
萧驰宣布:“所以你也别多问,反正就是你了。”
什么幼稚鬼,居然举着童话类比生活?
觉晓忍不住拉开门:“你以为——”
话音未落,一个轻如蝶翼的吻便落在她的额间。
不再燃着过盛的欲望,却像有满到溢出的爱。
萧驰得意地直起身,眉眼笑意温暖:“姐姐,晚安。”
12. 礼物
周末傍晚。
废旧的仓库外,是无人的小道和静默的河水。
乐队排练结束后,觉晓独自抱着吉他坐在河畔。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渐次亮起,映在水面碎成粼粼光点。
她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琴弦,思绪却早已飘向未完成的七夕企划案——
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这个被各大游戏争相消费的节日,想要出彩谈何容易?更何况核心创意还被人捷足先登。
失神间,身后传来草叶被踩碎的细响。
是乐队的鼓手谢渊。刚上大二,清俊寡言,总像忠诚的影子般跟在两位姐姐身边。
“还不回去?”觉晓温和询问。
“鹿姐说你有可能换工作,”谢渊单刀直入,“我可以帮忙介绍。”
人小鬼大的发言让觉晓莞尔:“不用,好好学习吧。”
谢渊捏着鼓槌在她身旁坐下,略显笨拙又很小心,许久才憋出一句:“别太难过。”
觉晓习惯性地粉饰太平:“我只是想挑最好的机会。”
再无他话。
两个淡人安静地享受着难得的闲适,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见是萧驰的视频请求,觉晓本能挂断,小狗却锲而不舍地发来消息:「急!工作问题求助!」
她迟疑接通,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那张青春洋溢的帅脸。
见对方背景还真的是周末空荡的办公室,觉晓不由耐下心来:“怎么了?”
结果萧驰却追问:“你在哪?怎么整天不回微信?”
她眯起凤眼:“没事我就挂了。”
“这就是那个骚扰你的人吗?”
谢渊冷不丁地插话,简直语出惊人。
屏幕上的萧驰瞬间凉下笑意:“你和谁在一起?”
“少管闲事,”觉晓果断挂断,转向谢渊时不由眉头微蹙,“别乱讲话。”
谢渊眼神纯良:“那种花花公子,还是少招惹为好。”
觉晓:“……”
现在的小男生都怎么了?一个两个非要扮作大人模样。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夜风微凉的河边,根本没注意身后那道逐渐阴鸷的视线。
-
说来奇怪,觉晓最喜欢的解压方式就是逛超市。
她溜达到夜色渐浓时,才拎着购物袋慢悠悠地归家。
谁晓得一走出电梯,便撞见高大显眼的小狗蹲坐在门边,还摆出一脸天都塌了的表情,简直可恶。
觉晓失语:“你又闹什么?”
“那小子是谁?”萧驰投来极度谴责的目光,“你答应过我,不再和可疑的男人出门了。”
“谁答应你了?让开。”
觉晓被他堵在走廊中进退两难。
“我不让,”萧驰漂亮的五官浮满委屈,“天都黑了还在荒郊野外,万一出事怎么办?我都来不及救你!”
“想象力这么丰富确实应该做文案,但再怎么样也不需要你救。”觉晓伸手想拽他起来,却被猛地抱住长裙,险些踉跄。
“我加班两天没合眼,”萧驰故意仰起俊俏的脸,“你为什么还要欺负我?”
“哟,男朋友又来啦?”
邻居阿姨适时推门而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觉晓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打开指纹锁,猛地把萧驰拽进屋里。
“那是我乐队搭档,排练而已!”
关紧门后,她不悦强调。
成功登堂入室的萧驰满意起身,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酒吧舞台上一脸冷酷打鼓的少年——明明稚气未脱却故作深沉,引得不少小姑娘围着拍照。
他眉头再度紧锁:“绿茶男,姐姐别理他挑拨离间。”
“谁有你茶?”觉晓侧头,“少在我邻居面前做奇怪的事,下次叫保安了。”
萧驰郁闷过片刻,微笑着凑近俯身问:“背着邻居就可以吗?”
觉晓瞪他:“我没跟你玩欲擒故纵——”
可话都没说完,就被小狗纯情地轻吻了下。
觉晓凤眼圆睁:“你——”
第二个吻接踵而至。
甜甜软软的触碰,带起了自脊骨泛起的酥麻。
……艰难回神。她根本来不及发火,手里又被塞进了个毛绒绒的小东西。
竟是非常精致的Chiikawa玩偶。
初见那夜只提过两句,难得他记在心上。
萧驰变戏法似的,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套精致的小衣服:“托朋友从日本带的,周末快乐。”
周末有什么可快乐的?
虽然的确值得快乐。
觉晓意外地瞧着手里这堆幼稚萌物,一时语塞。
她被送过珠宝首饰,甚至拒绝过房子汽车。但如此天真的、只为哄着少女心般的无聊礼物,却还是第一次收到。
“……到底有什么事?”
再开口,态度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萧驰语气慵懒:“七夕副本方案发你邮箱了,就想约你吃个晚饭。”
“不吃,”觉晓重新拉开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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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驰移开视线,假装没听见。
觉晓警告:“再胡闹周一就换导师。”
此时工具人邻居已经消失了,萧驰权衡过利弊,终于悻悻地往外走,临出门还不死心地回头:“明天早餐——”
话音未落,觉晓的美脸便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防盗门之后。
被丢在走廊的小狗故意抬高音量:“你不挑,我可就自己发挥了。”
当然不可能有回应。
-
又是万籁俱寂的深夜。
认真帮萧驰改完人生第一份策划案,觉晓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摆弄起桌上的小玩偶。
无论是辛苦的读书岁月,还是工作后的匆匆忙忙,她始终在为了改变命运而全力拼搏。
把精力和金钱浪费在没有用的事情上……这种奢侈经历,几乎未曾有过。
但也许,时光偶尔也需要被虚度。
蜜蜂衣服很可爱。雨衣也很可爱。睡衣最可爱。
她摆弄了很久,终于拍下满意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小八宝宝,妈妈爱你。」
特意屏蔽了某人。
没想到手机立刻震动:「那我是爸爸吗?」
觉晓指尖一颤:「你用小号监视我?」
「同事群里看到的,他们说你肯定恋爱了。」
「什么群?」问完就后悔,办公室里那些不拉她的八卦群,说不定自己正是话题中心。
萧驰体贴地跳过这个问题:「姐姐,他们分析得对吗?」
觉晓拒绝理睬。
萧驰又追问:「喜欢小猫穿睡衣?那小狗穿呢?」
什么小狗?Chiikawa里有狗吗?
觉晓一时没反应过来。
结果微信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段视频,她顶不住好奇,轻轻打开播放。
先是漆黑,随后台灯亮起,披着丝绸睡袍的萧驰出现在摇晃的镜头中。半敞的深V领让他性感的胸肌若隐若现,可年轻无瑕的面庞又显得那么甜美纯情。小狗勾起笑意:“睡吧,好梦。”
……卑劣的居心叵测的女友视角。
觉晓沉默看完,面颊微微发红。
这是家里,没别人,看成人片都没关系。再说身为成年人,我就该看点好的。
她向来冷静的脑子里罕见地冒出这种念头,而后,白皙的手指便不受控制地再度点向屏幕。
“睡吧,好梦。”
“睡吧,好梦。”
“睡吧,好梦。”
……
小狗,好梦。
13. 暗涌
临近五一长假,办公室内漂浮着快乐的气泡,大家都在小群里议论起出行计划,萧驰也收到了母亲的关心——
「准备去哪玩?」
这问题他拐弯抹角地问过神仙姐姐好几次,却始终没得到明确答案,此刻只能兴致缺缺地敷衍:「再说吧。」
颜昭宁毫不留情地拆穿:「看来恋爱没谈成啊。」
萧驰轻啧一声,把手机丢到一旁,抬眼便看见项目群里制作人的发言:「萧同学的策划案非常出色,大家学习下。」
消息一出,正在加班的牛马们立刻跟进吹捧之语。
萧驰很上道:「都是前辈们教得好!既然大家这么捧场,不如我请宵夜?」
成功把话题带偏后,他悄然松了口气。
平心而论,这份策划案能获得认可,觉晓功不可没。创意和框架虽是他的主意,但细节和风险把控全靠她熬夜修改,几乎挑不出错漏。若非那一字一句的打磨,绝不可能被点名表扬。
就算不曾心动,萧驰也会对如此负责的导师充满感激。更何况现在……
他越琢磨越替她不平,那个编剧凭什么来鸠占鹊巢?
若不是被觉晓警告不需调查那些小领导,还真想把他们的秘密翻个底朝天。
正拧眉走神时,一抹清冷的身影从余光里掠过——觉晓端着杯子走向茶水间,白色衬衫干净朴素,长发松松挽起,打扮得毫不精心,就是硬美。
办公室里偷看她的人不少,萧驰也忍不住多瞥了两眼,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敲起键盘,仿佛刚才那道贪婪的视线与他毫无关系。
*
熬到夜深,觉晓终于完成了七夕活动的创意草案。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踱到咖啡机旁,顺手点开手机,这才发现工资已经到账。
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眼神渐凉——
由于毕业就在深空工作,她的底薪一直不算太高,全靠丰厚的项目奖金才供得起市中心的房子。可这个月的额度却大幅缩水,明摆着是上司故意打压。
无声地叹了口气,觉晓照例给爸爸转去两千块生活费。
这笔钱对她不算负担,可一条条转账记录孤零零地挂在聊天界面,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无声提醒——你从来不被偏爱,所以只能独自撑起一切。
没想爸爸少见地回了消息:「最近工作忙吗?你弟弟春节结婚。」
觉晓顿了顿,才敲下一句:「还好,恭喜。」
「记得提前订机票,还有,他在看婚房。」
见状觉晓直接锁了屏幕,懒得再理。毕竟大学后就没怎么回家过年,买房更是没向家里要半分。赡养费可以给,但想让她当扶弟魔?做梦。
烦闷间,转身朝工位走去,路上又感受到了难以忽视的目光。
她微微侧头,瞬间便迎上明亮的狗狗眼,于是淡漠瞥过,显得比小龙女还要冰冷无情。
萧驰顿时蔫了。
偏偏旁边的同事又在八卦:“你说晓晓老师是不是还和齐总藕断丝连?听说他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
胡扯。姐姐是我的!
……至少以后会是。
萧驰压着火气,凉飕飕地冷哼:“你很闲?方案写完了吗?”
*
在觉晓看来,男人身上值得称道的品质不多,但言出必行绝对算一个。出乎意料的是,萧驰竟把这点做得滴水不漏。
在公司里,他从不缠着她去食堂,更不会有事没事往她工位晃。偶尔讨论工作也是客客气气,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同事们压根没把这对师徒往暧昧的方向想。
挺好,省心。
觉晓撑着伞走向地铁站,夜空渐落绵密的细雨。
她感受到脸庞的湿意,正准备加快步伐时,身边竟猛地停下辆惹眼又帅气的迈巴赫。
车窗降下,露出萧驰那张招摇过市的俊脸:“送你一程,顺便聊点事。”
觉晓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车子不紧不慢地跟在旁边,轮胎碾过积水的噪音清晰可闻。萧驰的威胁混着雨声传来:“姐姐,你也不想被下班的同事看见吧?”顿了顿,又补了句:“而且今天我没开玩笑,是正经事。”
整个公司都找不出比他更惹眼的男人了,的确很可能被注意到。
觉晓警惕环顾四周,终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拍开某人试图帮忙系安全带的手,脊背绷得笔直:“到底干什么?”
“带你去见个朋友。”萧驰一脚油门驶入雨幕。
他管谁都叫“朋友”,天知道又在打什么不靠谱的主意。觉晓攥紧车门把手:“再卖关子,大不了我跳下去。”
“人力资源公司的顾问,”萧驰挑眉,“你不是在找下家吗?这人嘴严,资源也广。”
能被小狗特意介绍的肯定不是普通猎头,觉晓安静打量。
萧驰似乎看出她的顾虑,安抚道:“是个很厉害的大佬,不过你的履历足够亮眼,她答应事成后给我中介费,所以也不用觉得欠我人情。”
“谁欠你?”觉晓偏头看向窗外,声音疲倦,“你还没还我手账本。”
萧驰扶着方向盘低笑:“现在就去我家拿?”
觉晓眯起眼眸。
萧驰这才伸手拉开储物箱:“逗你玩呢,这里。”
她立刻把失而复得的本子装进包里。
车厢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滴敲打车窗的轻响。
或许是温度舒适,又或许是连日的加班终于压垮了神经,觉晓不知不觉放松了紧绷的肩线,眼皮渐渐发沉。
萧驰透过后视镜轻憔。
姐姐睡着了。
细密的雨珠还缀在乌黑的发梢,衬得那张瓷白的脸愈发清透,长睫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是逃出童话世界的睡美人,好看得不太真实。
他故意放缓车速,脑海中浮想联翩——
第一次见面就那么主动,姐姐肯定是喜欢我的。
后来刻意疏远,不过是顾忌年龄和身份罢了。可她只是嘴巴硬,也没真的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与众不同。
所以,她只是口是心非,实际心里超爱!
他这般自我攻略完毕,便又开始喜滋滋地摇起了狗尾巴,精神到根本不像上了整天班的打工人。
*
酒吧包厢内灯光暧昧,香氛氤氲,私密性极佳的空间让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
面对初次见面的猎头经理,觉晓又恢复了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
对方看起来三十出头,谈吐干练,眼神精明,短短一杯鸡尾酒的时间,就将市面上主文案岗位的优劣分析得透彻,甚至连各家公司的内部八卦都如数家珍,让从未跳槽过的觉晓受益匪浅。
她听后不由认真颔首:“谢谢,我会仔细考虑的。”
“其实不必局限于南港,”猎头笑眯眯,“其他城市也有不少好机会。”
始终没乱插话的萧驰立刻阻挠:“那不行,她爱这里。”
还爱我。
“好吧,随时联系,”猎头识趣起身,“我还有局,就不给你们小情侣当电灯泡了。”
……
目送对方踩着高跟鞋翩然离开,觉晓唇角的弧度渐渐淡去,凉飕飕地瞥向萧驰:“你少在外面乱讲话。”
“怎么可能?”萧驰冤枉地眨眨眼,而后又笑的得意,“肯定是她觉得我们非常般配,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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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的确如此。”
的确个鬼。
觉晓懒得理他,推开空酒杯,缓缓地伏在木质桌面上。酒意微醺,让她光滑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意。
萧驰凑近观察:“醉了?”
可爱的小狗,近距离凝望着那俊俏的眉眼,实在很有视觉冲击力。
觉晓静静与他对视。虽然清丽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却清明如初,甚至还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怅然。
萧驰思索片刻,忽然正色道:“你其实不想离开深空吧?这里有你的心血,就像……”他斟酌着用词,“就像亲手养大的孩子。”
觉晓淡声回答:“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萧驰毫不犹豫:“那就别走,全心全意做属于你的东西,难道有成绩,他们还能无理由开除不成?”
好天真,好阳光。
这种热血沸腾的想法,在办公室的阴暗泥潭里早已销声匿迹。
“我觉得那几个领导有点问题,”萧驰继续鼓动,“姐姐,反正快要到谷底了,不如放手一搏?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若是刚入行时的觉晓,或许也会这样意气风发。但如今见惯了职场里的蝇营狗苟,她早就不再是那个满怀热忱的少女了。
实在不忍心小狗为自己的烂摊子花费精力,觉晓最终淡淡开口:“我早有打算,而且与你无关,别再做今天这种多余的安排了。”
看那猎头的言谈举止和用心程度,便知人家绝不是冲着一点佣金来的。
口口声声说要做普通同事,却又接受他的资源,未免太过矫情。
频频出现的“无关”二字似乎刺痛了萧驰,他唇角绷紧,眼底闪过一丝郁色。
觉晓别开视线,恰时她的手机冒出语音,是火急火燎的鹿姐:「晓晓,临时有个急活,能不能帮我照看下孩子?拜托了!」
此时天窗外的雨势渐大,考虑到单亲母亲的不易,觉晓痛快答应:「好。」
“你都连轴转十二个小时了,”萧驰在旁谴责,“她就不能体谅一下?”
觉晓扶桌起身:“少管闲事。”
她酒量并不好,虽不至于几口就上头,但还是稍微摇晃了下。
萧驰立即搀扶,而后妥协似的叹气:“真没办法,那我送你。”对上觉晓抗拒的眼神,他又强调:“雨这么大根本打不到车,你打算让小朋友等到什么时候?”
这只小狗,真的很会找借口。听到他亲密到如男朋友的唠叨,觉晓不耐烦地失笑:“我说了不要你管,你哪来的立场操心?”
萧驰赌气般地反问:“我就是一个疯狂迷恋你完全听不懂拒绝死缠烂打不求回报的讨厌鬼,这个立场怎么样?”
觉晓欲言又止:“……并不是。”
说着便伸手推了他一下:“别挡路。”
萧驰堪堪勉强让开,却等她挤着往外走时故意倾身压住,用力将觉晓纤瘦的身体困缚在自己和酒桌间,低声追问:“那我是什么?”
过于夸张的身高差和健壮结实的肌肉带来了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觉晓逃脱不成,抬头生气地瞪他:“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萧驰哦了声:“怎么不客气?”
顶着如此可爱的脸,却非要故意挑衅,坏狗,真该好好教育一顿。
觉晓酒意上头,又被压得难受,竟直接抬手打去。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害萧驰歪过头,被昏暗的灯光和稍长的发丝掩去了眼神。
觉晓紧绷着神经等待对峙,谁知等来的却是小狗逐渐绯红的耳尖。
他们已无距离,任何微小的变化都能所有感觉。
更何况还那么明显……
第二巴掌毫不犹豫地落下。
“变态!”
14. 雨夜
雨势滂沱,南港初夏的深夜被水汽浸透成一片朦胧的灰蓝。
果然拦不到车。
觉晓不得不忍着羞恼,再次坐进了那辆惹眼的迈巴赫。
密闭空间里,两人呼吸尴尬交错,逼得她刚到鹿姐楼下,便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
却撞进一片干燥温暖的庇护里。
萧驰不知何时绕到她身侧,单手执伞,大半个身子浸入雨帘。
短袖很快洇湿一片,勾勒出紧实的腰腹线条。
他浑然不觉似的,湿漉漉的睫毛下眸光清亮:“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觉晓伸手去抢伞柄,“你回去吧。”
可萧驰手腕一翻,轻松避开她的动作,伞面仍稳稳罩在她头顶,自己却被浇了个通透。
觉晓眼神微动,本就纤瘦的身体在他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玲珑。
“别闹了,会生病的。”萧驰竟然语气怜爱,好似在安抚什么不听话的小姑娘。
……倒反天罡的坏狗。
觉晓轻哼:“怎么,你就百病不侵?”
他依然低头专注回视,水珠顺着利落的下颌缓慢滑落。那道被扇出来的红痕还没完全消退,在白净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片刻后,忽凑近半步。带着雨气的呼吸拂过她耳际:“病了你就会可怜我。”
直白的心机被说得理直气壮,偏偏可爱的笑意让人生不起气来。
觉晓忽就彻底消了气。
“哟,这谁家的小狗,淋成这样还摇尾巴呢?”一道慵懒的嗓音突然插进来。鹿栀夏斜倚在楼道口,指尖转着车钥匙,目光在萧驰湿透的衣衫上流连:“品相不错。”
觉晓刚急着要解释,就被闺蜜截住话头:“既然都送到楼下了,不如上去擦擦雨水?有男生在,我也放心些。”
“不用他——”
“谢谢!”萧驰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蹿上台阶,转身时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逞之色,“姐姐快点,小朋友等急了。”
被强行塞住雨伞的觉晓深吸了口气,追过去低声警告:“……安分点。”
萧驰跟在她身边,声音轻得也只有她能听见:“那得先把我喂饱。”
什么虎狼之词?!
觉晓生怕被鹿姐察觉,倏地瞪大眼睛。
可萧驰却故意装得纯洁:“为了你的事,晚饭都没顾上吃,管碗面也行啊。”
-
鹿栀夏的旧房子虽不宽敞,却处处透着温馨,只可惜常年忙于演出和兼职的她根本没空收拾,乐谱和衣物在沙发上堆成小山,茶几上的咖啡杯也早已凉透。
觉晓轻叹一声,熟稔地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擦拭桌面时,她的余光不自觉瞥向玩具箱旁的身影——披着浴巾的萧驰正半跪在地毯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折纸小兔,在灯光下投出摇晃的影子,满脸温和耐心。
而鹿姐的女儿绵绵则被逗得开心不已。
其实,小狗被家人教的很好,胜于大多数男性。
觉晓不得不承认事实。
“晓晓阿姨!”绵绵眼睛亮晶晶的跑来,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角,“萧驰哥哥会变魔术!好厉害!”
“叫叔叔。”萧驰笑得得意,一副等待夸奖的幼稚表情。
觉晓故意视而不见,直到收拾完最后一摞乐谱,才看到手机里鹿栀夏的新消息:「雨太大,可能回不去了,你们早点休息。」
觉晓转头对绵绵柔声道:“妈妈今晚要工作,阿姨陪你睡觉好不好?”
绵绵顺从点头,又期待地看向萧驰:“那哥……叔叔呢?”
萧驰揉过她的发顶:“我再陪你玩一会儿?”
绵绵立刻开心地扑进他怀里。
看来帅气小狗的魅力,连四岁的小姑娘都未能幸免。
-
连番折腾,时间已过午夜。
等觉晓洗完澡,穿着鹿姐略显宽松的睡衣回到卧室时,眼前的画面却让她脚步一顿——
萧驰正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手里举着一本童话书,绘声绘色地念道:“你要驯养我,就得每天靠近一点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小狐狸般的狡黠。
绵绵裹着碎花小被子,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学得好像呀!”
觉晓愣在原地。
小姑娘体弱又内向,真的很少这么快乐。若是鹿姐看见,不知该有多欣慰。
萧驰察觉到视线,抬头望过来:“洗好了?”
莫名便出现了比暧昧更亲昵的氛围。
伸手拽了下滑落肩头的衣带,觉晓故意睥睨不理。
绵绵兴奋地邀请:“我们来一起听睡前故事!”
“该睡觉了,”她爬上床轻哄,“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竟然语出惊人:“晓晓阿姨,你男朋友好帅哦!”
“……他不是。”
萧驰当然不反驳,还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小可爱真有眼光。”
觉晓瞪他,压低声音:“你该走了。”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萧驰无辜地摊手:“雨太大,你不怕我出车祸啊?”
觉晓还想坚持,绵绵却拽着她的衣角软软地撒娇:“让叔叔再讲一下下嘛!”
……
十分钟后,小姑娘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粉嫩的小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绵长。
半躺在旁边的觉晓帮她掖好被角,转头看向身侧。小狗还坐在原处,长腿随意屈着,依然笑意迷人。
没了小朋友活跃气氛,空气渐渐变得黏稠起来。
“谢谢你帮我改策划案,”萧驰忽诚恳道,“我听同事说,大部分导师根本不会这么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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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坏狗又开始装乖了。觉晓想起他在酒吧里的所作所为,沉默躺倒不吭声。
萧驰又说:“其实我来这个项目,更多是想积累经验,以后我要当制作人,开自己的公司,只要姐姐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变成让你信得过的男人。”
难得他这个年纪能想得长远,甚至试图承诺需要脚踏实地的现实。
但还是……很稚气。
觉晓困倦地听着,眼皮渐渐发沉。
“你也要加油,”他声音轻柔,“成为最棒的文案、编剧、作家,知道吗?”
昏暗中侧影模糊又清晰。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分不清是承诺还是梦呓。
萧驰趁机靠近,觉晓敏感屏息。
没想小狗却只是问:“我能看看你的七夕方案吗?”
觉晓:“……”
飞快发去文件后,她转身搂住绵绵,闷声道:“睡了,你早点撤。”
狗眼睛无声凝视。
小姑娘很依恋地躺在姐姐怀里,不小心压住睡裙,害她露出胸前大片雪白。
觉晓并没多想,直至感觉到被子被轻轻盖好,才心情复杂地藏起面庞。
卧室陷入静谧。
萧驰开始认真翻阅方案:不愧是能负责游戏文案的主管,她充满创意,对用户和市场的把握更是无比准确。项目组非要把这样的骨干挤兑走,难说不会走下坡路,简直愚蠢至极。
不知研究了多久,思绪才被觉晓手机的提示声打断。他忙伸手调成静音,却意外瞥见锁屏上的内容——
「晓晓,弟弟买房的事,你当姐姐的还是要帮一把,你赚得多,别让家里寒心。」
他的手指顿在半空。脑海中突然浮现觉晓背上精致的山茶花纹身,和纹身下若隐若现的疤痕。
所以不仅同事们冷言相向,就连最亲近的家人,也这样理所当然地索取吗?
你肯定……很少有开心放松的时候吧?
目光不自觉地重新落在觉晓清瘦的背影上。
明明单薄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那弱不禁风的肩上却压着太多东西——职场的不公、家庭的冷漠、独自漂泊的疲惫……
所有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乏味烦恼,却是她日复一日的现实。
爱情这种东西,不应该是看到美好才会不断滋长吗?可瞧见觉晓的不完美,他的心却翻涌起沉甸甸的酸涩。
某个刹那,萧驰忽然对眼前之人有所了解,她变得再与别人不同。这份复杂的温热,引得萧驰抬手,拂过那散落的乌发。
他轻声安慰:“我在呢,一切都会好的。”
窗外雨声淅沥。
而他的心跳,比雨声更清晰。
-
昏暗的微光里,觉晓悄悄睁开了潮湿的眼睛。
她听见了小狗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
15. 搭档
难得一夜好梦。
晨光熹微,纱帘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觉晓在朦胧中听见房门轻响,片刻后缓缓地睁开眼,正对上鹿栀夏促狭的笑脸。
“妈妈!”绵绵已经一骨碌爬出被窝,张开小手扑向母亲。
鹿栀夏稳稳地俯身抱住她,朝客厅方向努了努嘴。
觉晓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客厅窗边,原木餐桌上整齐地摆着几盒仍有热气的早点,新鲜的向日葵正在旁开得灿烂热烈,显然是小狗的手笔。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又是什么时候悄悄离开的?
她轻抚过微凉的花瓣,心情一半是荡漾的海水,一半是炽热的火焰。
鹿栀夏催着女儿去洗脸换衣,而后在她旁边笑得意味深长:“这弟弟可以啊,比那些只会画饼的老男人强多了。”
觉晓假装没听见地摆放碗筷。等到绵绵迫不及待地爬到桌边吃了起来,忙转身躲去了卫生间。
“认识这么多年,头回见你这么别扭,”鹿栀夏的声音追过来,“睡都睡了,真不试试吗?”
像听到什么笑话,觉晓停住挤牙膏的手:“他?”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鹿栀夏一脸淡定:“可世界上很多门当户对的人,最后不也各奔东西?”
“所以我一个人挺好。”
觉晓刷着牙含糊道。
“是挺好,但你明明动心了,”鹿栀夏戳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谈个恋爱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话莫名耳熟,和某人劝她直面工作危机时的论调如出一辙。觉晓动作微顿。
鹿栀夏完全不肯放过闺蜜:“就算最后没成,留下个像他那么漂亮的小娃娃也不亏啊,基因彩票哎!”
觉晓手一抖,险些被牙膏呛到。
她狼狈地低头漱口,某个荒诞的画面却随之闯进脑海——软乎乎的小团子眨着狗狗眼,发梢天生带着俏皮的弧度,笑起来奶声奶气,喊“妈妈”时还要拽她的衣角……
O_o!!!
鹿栀夏戳戳她升温的耳尖:“发什么呆?”
觉晓抹去下巴上的水珠,小声吐槽:“……得了吧,带孩子可比养狗麻烦多了。”
尤其是当那条坏狗还总想着以下犯上。
“胆小如鼠,”鹿栀夏嗤笑,而后语重心长,“感情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出因果,所以别想太多。”
-
早高峰的马路拥堵到水泄不通,觉晓靠坐在出租后座,心急也无用。
她随手划开手机,萧驰的未读消息竟一条接一条地跳了出来。
「姐姐,我把猎头的推荐整理好了,你再仔细考虑看看。」
「不过如果你真想留下,就别怂!你比他们强多了!」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离职吗?以你的能力还怕找不到下家?」
「真找不到的话……我养你啊!」
最后附了个“小狗超人”的表情包,傻气中透着笃定,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觉晓安静地瞧了几秒,连日阴霾的心情忽然透进一丝光亮。
点开萧驰发来的在线文档,本以为只是简单罗列信息,可入眼却是密密麻麻的对比表格——每个项目的优劣得失,分析得比猎头顾问还透彻。
好用心,这哪是随手做的?分明熬了通宵吧……
她继续下翻,发现他还认真批注了她的七夕方案,并附带评价——
「剧情内容和美术概念依旧顶级,但我说实话,作为老玩家该见识的早就见识过了,反倒是最后的双人游戏更有意思。游戏嘛,好玩才是王道。」
车内的广播声逐渐模糊,觉晓盯着那行字,心跳忽然重了一拍。
是啊,她当初一头扎进这行,不就是因为想做游戏故事的热情吗?结果却渐渐迷失在数据分析和领导的喜好里……
这样的自己,难怪会被评价为“停滞不前”。
出租忽然加速,她握紧手机,胸口的郁结终于不再隐隐作痛。
小狗说得对,最坏不过离职。其实她真正怕的不是活不下去,而是旁人轻视的眼神。
但一个连初心都忘记的创作者,又凭什么赢得尊重?
所以,干就完了!
正出神时,手机忽亮起了陌生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仁爱医院体检中心,”公式化的女声响起,“这边看到您的乳腺超声有结节阴影,建议尽快来复查……”
嗯?难道已经被领导气出工伤来了?
觉晓微感头疼,朝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
周五的办公室总是格外忙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觉晓正全神贯注,帮萧驰修改着美术需求文档,白净的脸被屏幕的冷光映得颇为严肃。
“晓晓老师,全体周会马上开始了。”同事探头提醒。
“好。”她熟练锁屏,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快步走向会议室。
-
《逍遥游》的员工众多,自然座无虚席。
项管经理照旧滔滔不绝地汇报着版本进度,各类图表在投影上切换个不停,惹得大家昏昏欲睡。
觉晓安静地坐在前排,耐心算准时机。
待例行流程终于结束,她不等宣布散会便站起身:“趁着大家都在,我想讨论一下七夕活动的方案。”
原本嗡嗡作响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这类重要活动的方向,从来都是几位主管私下决定的,很少会拿到台面上讨论。
制作人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萧驰便已经笑着举手:“正好同期的副本是我负责的,向晓晓老师学习一下。”
他语气轻松,却让孤立无援的觉晓心头微暖。
几个不明就里的新人积极起哄,眼看气氛被带动起来,制作人只得勉强点头:“注意时间。”
深吸一口气,觉晓点开熬了几个大夜准备的PPT。
“这次的主题很简单——‘梦遇逍遥’。”
屏幕亮起,一张古今交融的概念图徐徐展开:古色古香的长安城屋顶上,身着劲装的侠客与穿着现代卫衣的少女并肩而坐,远处是璀璨的都市灯火,隐约可见南港市地标电视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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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心玩法是同名的双人剧情挑战,”觉晓娓娓道来,“玩家可以选择情侣组队,或通过大数据匹配情缘搭档,一个人扮演《逍遥游》中的NPC,另一个人扮演现实世界的普通人,通过两个世界的即时互动,来体验多结局的奇幻爱情故事。”
她露出温柔迷人的微笑:“我常年跟进玩家访谈,听过不少他们在游戏内外的爱恨情仇,所以想取材真实案例,打破次元壁,让用户产生共鸣。”
短短三分钟的演讲,让会议室随之炸开了锅。
“这太冒险了,”胡编剧连忙说出保守派的心声:“《逍遥游》是正统武侠游戏,搞这种题材的东西,玩家会骂死的。”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不是你要做短剧的时候了?
觉晓垂眸轻看,冷若冰霜的美脸显出不耐,可就在她要反驳时——
“但限时节日活动的设计向来独立,并不会干扰主线和大世界的表达,”萧驰几乎不演了,故意朗声哼道,“不然两个月前的日本IP联动是怎么回事?”
联动负责人胡编剧语塞:“……”
“我觉得挺有意思,”木讷到不谙世事的数值组长颔首:“最近双人玩法很火,这样有助于参与率的提升。”
“古今结合的时装也很有卖点。”美术组长热情附和。
热闹的议论声中,制作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觉晓知道,这家伙向来小心驶得万年船,最讨厌的就是当众表态——这意味着一旦出现问题,最大的锅必要扣在他这个决策者身上。
若不是别无选择,她也不想咄咄相逼。
或许是因为支持的声音占了上风,也确实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制作人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头:“……按这个方案来吧,先做预研。”
这是……初步成功了?
无论最后成绩如何,至少争取到了按自己想法尝试的机会。
觉晓悄然松了口气,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她知道萧驰的好人缘帮了大忙,而这次,她也不再想刻意避嫌。
“既然副本是萧同学负责的,不如就让他和我搭档,一起完成这次活动吧。”不容拒绝的提议。
会议室再度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萧驰于意外中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可爱,嘴角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我的荣幸。”
制作人起身而去,大会随之散伙。
-
暮色渐沉,办公室的灯光次第亮起。
萧驰在走廊徘徊许久,终于等到觉晓抱着电脑缓缓现身。他立即迎上去:“怎么不继续装不熟了?”
觉晓往旁边挪了半步:“本来就不熟。”
话毕又正色道:“是你支持了我的想法,就算最后我真走了,能一起完成这个活动也不错。”
萧驰微微俯身,目光发烫:“是因为七夕才想留纪念的吗?”
觉晓轻哼:“你平时都这么自我安慰?”
“不然呢?”萧驰郁闷,“总得找点坚持下去的——”
话音未落,觉晓便轻声开口。
“也许是吧。”
16. 亲吻
寿喜锅店里热气腾腾,混着年轻人的欢声笑语,氤氲出一片人间烟火。
或许因为七夕方案通过,觉晓难得放松下来,答应了校招生的聚餐。
她靠窗而坐,听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游戏设计。太多未被职场磨灭的热情,让那素来清冷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柔和,在朦胧雾气中格外动人。
而对面的萧驰丝毫没有大少爷的架子,修长的手指握着长筷,娴熟地帮众人分食。
偶尔对上视线,狗狗眼的笑意毫不掩饰。
是个还不错的夜晚。
“晓晓老师,您在深空工作多久了?”扎着马尾的实习生好奇地问。
“七年多。”觉晓夹了一片牛肉,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
新人显然不了解内情,满脸憧憬:“真希望我也能顺利留下来,这可是游戏圈的铁饭碗呢。”
“那得先有晓晓老师的实力才行。”旁边的男生笑着打趣。
觉晓手指微顿:“运气好罢了。”
“才不是运气呢!”另一个实习生激动地插嘴,“您写的剧情在玩家论坛早被封神了!”
觉晓低头抿了口抹茶,唇角泛起浅浅的弧度。
运气?
当然不是——
大四那年,她抱着一沓刊登过自己小说的杂志,站在深空互动校招现场的酒店楼下,手指攥得发白。
二本的学历连大厂的初筛都过不了,可她太想去写游戏剧情了,于是才破釜沉舟,莽撞地拦住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齐总。
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西装笔挺,浑身散发着精英气场。
她声音发颤,却固执地仰着头,“我可以证明我比简历上的学校更有价值。”
齐总挑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行啊,小朋友,别让我后悔给你这个机会。”
群面室里,同桌全是清华北大的高材生,她紧张到几乎缺氧,却在终轮临场编出一个让全场静默的故事。齐总听完直接免去复试,当场给了offer。
而后来,这份“偏爱”却成了她甩不掉的罪名。
……
同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们上文案培训课,学的都是你的案例。”
“对啊对啊,晓晓老师又厉害又漂亮,简直就是我的职业偶像!”
年轻人们七嘴八舌的赞美让觉晓心头微暖。她正要回应,萧驰竟然撑着下巴笑道:“我以后找女朋友,也要按晓晓老师这个标准来。”
餐桌上瞬间寂静,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哇哦——野心不小啊!”
“仙女哪那么好找!”
觉晓的笑容僵在脸上,抬眸望去,萧驰眼里正噙着不知死活的笑意,还有几分只有她能读懂的挑衅。
稍待片刻,她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我去趟洗手间。”
-
聚餐已近尾声。
觉晓径直去吧台结了账,再回到座位时,脸上又挂上了礼貌的微笑:“明天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在众人道别声中,唯有萧驰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她拎起帆布包,走得头也不回。
萧驰三两步追上,在店门口拦住她的去路:“生气了?”
觉晓冷眼看他:“你很得意?”
明明之前都表现不错,果然不能给小狗好脸色。
……玩脱了。
萧驰面上的愉悦淡去,悻悻解释:“抱歉,但我只是不小心说了实话。”
他靠得太近,清酒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觉晓侧身避开:“以后不准再开这种玩笑。”
萧驰定定看了她两秒,忽然直起腰又笑:“好,都听你的。”
他后退半步,举手作投降状,热情的目光依然流连在她脸上,像是无声的宣告——
坏狗只会阳奉阴违。
-
夜风微凉,路灯在小区石板路上投下昏黄的光影。
觉晓踩着白球鞋独自往家走去。清风拂过发梢,带走了餐厅里的闷热,也让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
——两个月。
她在心里默念。
只要两个月,全心全力把七夕活动做到完美,然后直接去找事业部的老大孙总摊牌。能留下最好,若不能……就体面离开。
至少,不负自己。
转角处忽然传来细弱的猫叫。
觉晓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橘白相间的毛色,琥珀般的眼睛,是最近总在她家楼下徘徊的小家伙。觉晓轻轻唤它:“又是你呀,过来。”
猫咪歪头看她,却没动,尾巴尖儿微微晃了晃。
她从帆布包里摸出日常喂野猫的冻干粮,轻轻放在地上。香味飘散过去,小猫的耳朵竖了起来,却还是警惕地没靠近。
她谨慎地伸出手,小猫却蹭地窜了出去——
不是冲她,而是直接钻进了楼下的灌木丛里,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哎,和我一样都是胆小鬼。觉晓失望地站在原地。
-
最轻松不过周五之夜。觉晓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清凉的棉质睡裙裹着玲珑曲线,她舒服地窝进沙发里,开始挑选今晚要看的影片。
突兀又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宁静。
觉晓皱眉,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小心观察。
是萧驰站在门外。
他左手拎着打包的鸡尾酒和水果盒,右手居然抱着那只巴掌大的小奶猫,橘白相间的绒毛乱蓬蓬的,正怯生生地扒着他的衣服。
觉晓猛地拉开门:“你——”
萧驰冲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银灰色的发梢还沾着夜风的凉意:“来道歉的,顺便带新朋友来串门。”
猫咪在他掌心蜷成团,怯生生地“喵”了一声,宝石般的眼睛湿漉漉,可爱又可怜。
小狗不易察觉地偷瞧过姐姐短裤下白嫩修长的腿。
而觉晓的目光却落在他的手臂上:一道细长的血痕清晰可见。
她下意识拽过萧驰的胳膊,“野猫可能有病菌,你得去打针。”
担心我?
萧驰任由姐姐拉着,眼里笑意更深:“树枝划了下,没事。”
觉晓立刻松开手,美眸微冷。
萧驰趁机侧身溜进门,还不忘把小猫举到她面前当挡箭牌:“看,多像你。”
-
沙发角落。
觉晓翻出医药箱,用棉签蘸了酒精,动作利落地按在骇人的伤口上。
紧绷的肌肉明显颤了下,萧驰硬是没喊疼,反而轻声说:“今天是我得意忘形了。你当着大家的面选我合作,还答应聚餐,我一开心就开始口不择言。”
觉晓动作停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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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谨言慎行要我说几次?”她依旧垂着眼睫,“公司里任何小事都可能成为把柄。你这么优秀,理应有更好的发展。”
萧驰瞬间美滋滋:“原来你这么看我。”
觉晓避开他的视线,收起医药箱:“校招生的迷你项目抓紧做,表现好公司会正式立项,”她故意公事公办的语气,“深空的研发实力是个好机会——如果你不是在玩票的话。”
“都听姐姐的,”萧驰认真点头,又笑,“关心我的前途就是关心我本人,谢谢。”
觉晓把棉签丢进垃圾桶,故意没理他。
-
走是不可能走的,小狗总有一千种办法赖在主人身边。
外卖员送来奶粉和猫砂时,小猫已经团在纸盒角落睡着了。觉晓和萧驰蹲在地毯边,像对笨手笨脚的新手父母,折腾半天才用针管喂饱小家伙。
“你不该随便捡条生命回来。”觉晓轻声责备。
萧驰耸肩:“可如果是你遇见,也会救它的吧?”
觉晓没反驳,只是抽了张酒精湿巾递过去:“要体检驱虫做绝育,哪有你想的简单?”
这么了解,看来不仅喜欢小动物,还做过不少功课。萧驰擦着手轻松决定:“那你负责给它取个名字就好,我负责拿回家照顾。”
随心所欲,又善良赤诚。
觉晓脱口而出:“你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虽然公司传言纷纷,但她从不过问萧驰的家庭——明知他出身优渥,答案只会让两人的差距更清晰。
而萧驰却很坦然:“我是单亲家庭。我妈很会赚钱,思想又开放,所以我想干什么她都支持我。”
富人生活在觉晓的认知里是空白的,她略感迷茫:“所以才会来游戏公司?不去做生意什么的也可以?”
“当然,”萧驰的眼神温柔又自信,“我妈说做投资是她的人生,我的人生得自己选。只要是我发自内心,无论想过怎样的生活,都会很幸福很幸福。”
这是什么神仙母亲?
东亚小孩觉晓轻轻地破碎掉了。
她想起父亲冷漠的背影,继母刻薄的白眼,唯一给过她温暖的外婆早已长眠地下……胸口突然涌上一阵酸胀,匆忙低头,假装整理猫砂,湿润的长发狼狈滑落。
萧驰敏锐地察觉到无声的酸涩,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我会比我妈还可靠,让身边的人都幸福。”
小王子又在讲童话。
觉晓不禁用力抽回胳膊。
萧驰却又直接扶起她的小脸,几乎目不转睛:“没骗你啊,就算你今天不信,只要我努力,明天后天,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是花言巧语。”
被迫视线相对,觉晓喉咙发紧。
她向来不理解甜言蜜语,只觉得那是蠢话连篇。可萧驰近在咫尺的俊脸——盛满真挚的狗狗眼,微扬的唇角,还有身上熟悉的香气——却让她恍惚觉得,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虽然被保护毫无必要。
但被爱着……
不知是谁先靠近的,等觉晓回过神时,萧驰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灼热的呼吸间,这个吻极尽缠绵,不似前几次那般鲁莽地浅尝辄止,也不像第一夜因青涩的欲望淹没。
被温柔地吮咬着永远停不下来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与小狗灵魂贴贴。
17. 猫咪
卧室昏暗,回荡着甜腻而暧昧的声响。
觉晓纤细的手指深深陷进枕头,凤眼根本盛不住泛滥的泪光。
月色在摇晃。
天花板也在摇晃。
整个世界都因那修长的手指而荡漾。
她心跳到快要爆炸,意识却已几近空白。
直至烟花在脊背绽开,才像条搁浅的鱼一般,无力地推开身上肌肉滚烫的青年:“不行……停……”
尾音还沾着未褪的颤意,像蜜糖。
萧驰全不听从,宣示主权似的将她搂得更紧,沉溺地吻过那颗明媚的红痣,含糊道:“那我呢?”
觉晓失神对视,潮红的脸颊上细汗涔涔,不争气的理智艰难回笼。
怎么会这样?亲一亲就失了控。
这回没有酒精,没有借口,只剩下溃不成军的自制力在哑口无言。
忐忑失措。心跳始终慢不下来。
萧驰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咬着她的脖颈,越来越煽情,越来越过分。
再继续……就覆水难收了,到时候该怎么面对生活?毕竟他已经不是酒吧偶遇的陌生人。
现实让心脏变得无力。觉晓忽剧烈挣扎:“我说停下!”
终于听出她声音中的抗拒,萧驰强忍着蓬勃的热情,语调委屈但双眼有情:“我做得不好吗?你都不夸夸我。”
说着还故意用湿润的手指戳她的脸。
这种事有什么好夸的!
觉晓并紧发抖的双腿,羞耻地别过脸,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
“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萧驰得寸进尺地蹭着她鼻尖,“让我当姐姐的男朋友吧,我保证会想尽办法对你好的。”
动听的话张口就来。
如果对方同龄以上,觉晓一定会冷笑出声。可是小狗啊,却那么可爱又值得心动。
难怪老男人会被小姑娘轻而易举地钓走,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觉晓强压着不忍:“我真不谈恋爱。”
原本还热情似火的萧驰像被泼了盆冷水,忽从她身上下来,撑起身子追问:“那你刚刚在和我干什么?”
“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觉晓翻身背对,“再闹就不可爱了。”
身后骤然沉默。
连睡衣都没穿好就开始渣,觉晓心虚得厉害。
她甚至开始迟疑:差八岁又怎样?如果对方拥有和自己差不多的生活……
说到底,还是脆弱的自尊心作祟。
光影勾勒出萧驰紧绷的轮廓,他盯着觉晓雪白的肩线,突然开口:“你那么介意的话,我明天就辞职。”
优越又任性,透出满满的不在乎。
费尽一切力气想留在公司的觉晓心头火起:“因为有很多选择,就可以随意挥霍机会?”
“我不是——”
“你就是一时热情,”觉晓闭眼:“做独立游戏也是,说不更新就不更新了。”
对事如此,对人又能有多大区别?
她紧攥着稻草般的理智。
萧驰逐渐气恼,猛地重新将她困在身下:“你故意找借口推开我,心里有别人?”
这是唯一能想到的、还算合理的解释。
觉晓被闹得气喘,抵住萧驰的宽厚肩膀:“你胡说什么?”
“不然呢,”萧驰埋头在她颈窝,声音委屈至极,“但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让你忘掉的。”
荒谬的脑补惹得觉晓哭笑不得。她有些受不住小狗撒娇,终于抬起雪白的胳膊,轻轻摸住他柔软的短发:“没这回事,也不是你的问题。”
萧驰趁机咬住她充血的耳垂。
结果换来的却是轻轻一巴掌。
觉晓用尽全力推开这家伙,扯过面巾纸擦拭自己,态度恢复冷淡:“不想继续,你走吧。”
“我不走,”萧驰眼神执拗,“我喜欢你。”
可惜觉晓不再回应,玲珑起伏的侧影像捂不热的玉像。
萧驰瞧了几秒,偷偷摸她的头发:“我下不去。怎么走?”
假寐的觉晓微微蹙眉。
萧驰得寸进尺:“姐姐帮我。”
“……恶心。”觉晓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自己解决。”
……
QAQ恶心???!!!
根本搞不清为什么,就被这样嫌弃了。
本以为又可以一夜春宵的萧驰很沮丧,而且依然恼火——
如果一个月前听说有女人会这样任性,他必要不屑一顾。可……就算觉晓变得更加无情,欺负他凌辱他,他却还是想厚着脸皮留在她身边。
空气里仍弥漫着惹人心跳加速的幽香,萧驰目光炙热地望着,那点怨气和愤怒逐渐蒸腾,化为了口干舌燥。
好像从多年前那惊鸿一瞥起,姐姐清丽绝伦的脸,她小小的红痣,笑起来时的温柔似水,不笑时的冷若冰霜……早成了他青春期时所有的不堪幻想。
是她在少年荒淫的梦中教会他一切。
现在亦然。温言软语也好,赏他巴掌也罢,都像不为人知的调情,让他沦陷在难于启齿,又铺天盖地的渴求中,着实没有半点出息。
热到快要燃烧,好想一把将姐姐抱住,才不管她挣扎或拒绝,要她要她要她。
可是不敢。不敢伤害她。
我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只狗?
萧驰手上动作没停,眼神却越发深邃痴迷,在黑暗中亮得可怕。
无法忽视的,潮湿的声音。
已经人事的觉晓很清楚坏狗在背后干些什么荒唐事。但她羞耻又紧张,不敢再去招惹他的血气方刚,甚至被勾起沉沦于夜的回忆。身体酸软的余韵未消,想着想着,反而更加心跳轰鸣。
她整个人被潮热浸透,也不知躁动到几点,方才沉入了黏稠黑甜的梦乡。
-
整夜混沌,再醒已是次日午后。
习惯性地看过床头柜的闹钟,觉晓重新躺下,逐渐恢复了荒唐的记忆。
天呐。
她轻咬唇瓣,一时间有些难以面对。
“你还好吗?”殷切的关怀竟从身后传来。
觉晓侧头的瞬间,立刻被喂了杯新鲜的雪梨汁。清甜的滋味润过喉咙,她勉强喝了两口便推开:“你怎么还在这里?!”
多半是又被佣人送来“补给”,萧驰已经换好了干净的白衬衫,意气风发的,故意把小花猫举到她面前,笑得眉眼弯弯:“等你陪我去宠物医院。”
无论如何,昨晚的事不算地道。
你情我愿亲到滚到床上,被人家伺候舒服了,又变脸赶人……
觉晓愧疚作祟,轻声问道:“你真要养吗?”
萧驰挠着小猫的下巴,刻意强调:“我每个决定都是认真的。”
觉晓咬唇半晌:“叫如意吧。”
祝你万事都如意。
“好听,”萧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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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呼唤了小猫两声,而后意有所指,“如不如意,不还是姐姐说了算?”
觉晓果然沉默。
在萧驰顺遂的人生里,大部分事情都简单如点菜。他原以为爱情也该如此,却被忽然出现的神仙姐姐打乱了所有节奏。
挫败感笼罩着青年挺拔的身躯,以至于他精致的眉眼间流露出悻悻然的味道。
“你该回去了,”觉晓再度下逐客令,“我想自己待会儿。”
狗狗眼不甘地瞥过去,恨不得把每时每刻都想腻在一起的依恋分她一半。萧驰憋闷半晌:“那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觉晓闭眸浅眠:“嗯。”
萧驰立刻凑过去:“就算没谈恋爱,那我们是不是朋友以上?”
“你误会了,”觉晓逃避,“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萧驰催促:“别转移话题,是或不是?”
眼瞧小狗大有赖在这里的架势,觉晓无奈地承认:“是。”
但可能也仅此而已。
然而萧驰却像被喂了一颗糖,重露笑意:“那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和你是朋友以上?”
“这是第二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蜷进被窝,像是终于找到点安全感,而后再没动过半下。
发丝被温柔抚过,床垫轻轻回弹。关门声响起后,觉晓猛地用胳膊压住眼睛,像只懊恼的猫般轻叫了声,面颊羞耻涨红。
-
周日晚上的酒吧灯光迷离。
尽管觉晓的吉他技法不算出众,但清冷的气质配上飘扬的长发,总能让台下观众移不开眼。今夜捧场者依然爆满。
演出结束后,她照旧在休息室里卸妆,刚想拭去落在脖颈的亮片,才迟迟注意到那里留着鲜红如樱的吻痕。
……天,是不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难怪总有男的吹口哨。
在旁边抽烟的谢渊忽然轻咳:“你真的和那个花花公子在一起了?”
小鬼。觉晓当然没兴趣对大学生袒露这类事,继续给恢复素面朝天的脸涂抹护肤品,始终未讲话。
谢渊向来冷静的眼神浮上阴冷之色:“去年你不还说,自己是独身主义吗?”
“没想到你也对这种八卦感兴趣,”觉晓优雅地梳理长发,终于开口提醒:“但别总对人家出言不逊。”
谢渊立刻道:“我说的是实话,他是颜昭宁唯一的儿子,从小众星捧月,什么花样没玩过?你别被骗了。”
觉晓第一反应相当茫然:“颜昭宁是谁?”
谢渊无语。
微信提示音适时响起。
萧驰发来抱着小猫在家的照片,语音里满是笑意:“如意才三个月,体检结果很健康,你有空来看它吗?”
纯情得跟什么一样。
掐灭手中香烟,谢渊嗤笑:“真会装。”
带刺的话,不像这向来老实的鼓手会说出口的。
觉晓怔愣。
从前鹿姐提过一嘴,他貌似是有钱人家的私生子,大概真听过关于萧驰的传闻。
可……不信自己所见,偏要听信于人,那也太蠢了些。
“虽然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觉晓淡淡表态,“但他也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很好,真的。”
谢渊似乎相当诧异,又像是被谁捅了一刀,本就浅淡的唇色竟然开始泛白。
觉晓目不转睛:“所以,别再讲萧驰的坏话,我不想听。”
18. 如果
谢渊这个小鼓手,是鹿栀夏在乐队论坛招聘来的。
最开始合作时他甚至还在读高中,但技术牛话又少,接了表演从不请假,年龄问题也便不足为虑了。
除却表演和练习的日子,觉晓很少跟他碰面,可毕竟也算瞧着这孩子长大,故而教训的话多讲了两句:“我知道你在为我考虑,但我有分辨能力,而且不是你亲眼所见的,就别轻易当成事实。”
谢渊还算乖顺,很快便缓和了态度:“抱歉,我只是……”
他转而低头:“是我听风就是雨了。”
觉晓松了口气,顺势弯了弯嘴角,背起吉他便要回家。
“晓晓姐,”他忽起身,“下月三号是我的生日,你可以来参加吗?”
还是第一次从谢渊口中听到这种请求。
“我那个后妈去世了,是我爸非要帮我庆祝,”他略显尴尬地解释,“但我也没什么朋友——鹿姐和绵绵也去。”
身为“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应该很难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吧?
觉晓无从想象,只同情他小小年纪便要承受如此压力。而且考虑到有鹿姐作陪,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故而欣然答应:“行,地址发我。”
话毕便翩然而去。蝴蝶一样。
谢渊仍站在原地,一下又一下地玩着打火机,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打开又关上的门。
-
沉溺加班最容易耽误找对象,但也不失为逃避感情的有效途径。
自从那夜失控过后,觉晓几乎天天忙碌到十二点,再没给小狗半点亲近的机会,偶尔在办公室一起开会,也从不眼神对视,反而比之前更显得生疏几分。
可谢渊那个生日会竟要在五星酒店举行,而且日期近在咫尺,不准备像样的衣裙可不行。
思来想去,觉晓终于决定面对拖延已久的正事:去萧驰家把Jimmychoo拿回来。
那是鹿栀夏送她的新年礼物,也是她最喜欢的奢牌高跟鞋,可不能说扔就扔。
「我在小区门口,快点。」
当天深夜下班,觉晓毫无预兆地突然袭击,守在公寓楼下短信催促。
萧驰那家伙果然又开始找借口:「来都来了,不如看看如意?它说好想你^^」
猫怎么会想人,狗才会。
觉晓站在路灯下无声叹息。
「姐姐不允许,我肯定不会动手动脚的,别生我的气了。」
这般许诺完,萧驰又发来小猫咪的卖萌视频。
其实觉晓很久前就想收养一只小宠物了,但她总是瞻前顾后地怕自己照顾不好,倒真的很羡慕他说做就做的性格。
而且那晚真不能怪他动手动脚,是自己忍不住荡漾……
考虑到萧驰这几天的确相当收敛,她勉强答应:「十分钟。」
-
久违的漂亮房子,琉璃天窗投下的渐变光好似比记忆中更加梦幻。
觉晓拘束地进门,难免被这地方勾起了疯狂的回忆。她故意不去理蹲下身帮忙换鞋的萧驰,甚至轻轻把他踢开,自顾自地趿拉着新拖鞋往前走。
“喝点什么?”萧驰紧跟在后面。
不会又想拿酒精作诱饵吧?
觉晓不由回头打量。已近午夜,这家伙多半准备睡了,穿着轻松的家居服,短发也乱得随意,但实在挡不住那张俊脸的美丽。
颜控总是没出息。她态度温和下来:“不喝,猫呢?”
萧驰忙打开一扇门:“在这里,怕它乱抓沙发就没放出来。”
刚想谴责这家伙怎么不给小动物自由,结果迎面而来的全屋猫爬架和数不清的可爱玩具,却瞬间让觉晓闭上了嘴巴。
此刻落地窗外已是万家灯火,想必白日时定然阳光灿烂,能把它的毛毛晒得蓬蓬软软。
简直是小猫天堂,真挑不出半点毛病。
几日不见,橘猫干净了许多,而且变得相当大胆,立刻就冲到觉晓面前,轻轻地扒住了她的牛仔裤。
俯身把猫猫抱起,柔弱又柔软的手感瞬间融化心灵。
觉晓忍不住亲亲它,眉眼温柔:“宝贝,看来你过得不错啊?”
小猫再不像之前那么胆怯,甚至亲昵地蹭过她的下巴,喉咙里的呼噜呼噜动静太过治愈。
萧驰给她端来柠檬水,得意道:“我没让你失望吧?”
不能夸,夸了又会得意忘形。
觉晓抱紧小猫,眼神回过去时故意显得冷淡几分:“鞋呢?”
“这里。”萧驰放下杯子,竟给她拿来了同品牌的包装袋与鞋盒,“我已经叫人护理好了,和新的一样。”
本来就很新,只穿过那一夜。
觉晓伸手要接,萧驰却故意抬起胳膊不给。他眨着狗狗眼追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天你为什么光着脚跑了?”
“……”
当时的惊慌失措令觉晓尴尬,她一时间想不出成熟体面的理由回答。
谁知萧驰又笑:“你是Cinderella吗?那你最后可是要和我幸福结婚的。”
觉晓:“……”
看出她神色不太自在,萧驰又开始找其他话题:“加班饿了吧?我给你煮个西班牙海鲜饭怎么样?”
觉晓暗自松了口气,忙把小猫咪还给他,一把扯过鞋袋:“减肥,再见。”
“那个……迷你项目我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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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萧驰忽然叫住她,认真道,“我打算把独立游戏的第三部好好完成。”
其实那个游戏系列的销量已经很高,如此选择,的确可以在稚嫩的校招生中间脱颖而出,到时候有公司拨款营销助力,多半还能再火一次。
觉晓颔首:“挺好的,需要帮忙随时讲。”
“你要忙的事已经很多了,”萧驰微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能学会有始有终。”
这种话觉晓当然不会轻易响应,她也勉强笑了下,而后直接朝外走去。
意外的是萧驰并没有追上来,只嘱咐:“太晚了打车不安全,我知道你讨厌我黏着你,已经让司机在楼下等你了。”
莫名奇妙、无孔不入的关心。
觉晓愣了愣,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关上门,独自站在楼道里时又叹息。
怎么会讨厌?妄自菲薄的小狗。
平心而论,自相识以来,她常觉得萧驰像一面无瑕的镜子,照出了自己的犹豫、自卑与怯懦。无论是面对工作,还是面对彼此的关系。
今晚看到小猫的变化就知道,有幸被他爱着的存在,应该会更加靠近快乐。
如果,我——
-
心里隐隐的冲动,盘旋到次日也没什么答案。
但觉晓还是趁着晚餐时间的休息时间,鬼使神差地买了猫猫零食回来。
明天就放五一假了,留在办公室加班的人极少。她抱着纸袋子在茶水间休息了片刻,吃三明治的短暂功夫,又想起谢渊的话——“他可是颜昭宁唯一的儿子。”
好奇心比什么都难以战胜。
已经忍过很多次不去搜索,此刻的她终于破功,在浏览器中打出了拼音。
相当意外,搜索结果直接联想出了准确的大名,而且新闻无数。那个叫颜昭宁的女人,常现身于重要金融活动和上流社交场合,照片上女王一样完美的脸,与萧驰明显几分像,彼此间的血缘关系毋庸置疑。
觉晓停止咀嚼,有几秒钟,大脑是完全空白的。
她出生在普通县城,虽然自身优秀,但背后从无依靠,所以大城市里那些家境殷实的中产阶级,在她眼里都是有钱人。
可萧驰明显已经超脱于这个范畴,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水平。
就像书里的小王子,他的确可以拥有自己的星星,环游宇宙,自由自在。
这样想来,平日的好脾气和不挑剔,还真是值得尊敬的与民同乐。
非常无措。觉晓猛地关掉屏幕,重新看向手边的纸袋,忽用力将它的封口叠好,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哎,我瞎想什么呢?
人间真实,没有如果。
19. 眼镜
南港极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矗立在夜色中,宛如这座城市最耀眼的明珠。
说来也巧,当年觉晓就是在这扇鎏金旋转门前,冒雨拦下齐总的车,才换来那次改变命运的群面机会。
如今故地重游,恍然间竟有隔世之感。
“晓晓阿姨今天好像公主呀。”绵绵忽然拉住她的连衣裙,仰起的小脸笑意满满。
觉晓俯身轻抚小女孩柔软的发顶,裙摆如花瓣般在脚边散开:“我们绵绵才是真正的公主呢,等下要听话哦。”
比起旁人的小心翼翼,鹿栀夏倒是一如既往地随性带娃。她往绵绵嘴里塞了颗糖果,饶有兴致地八卦:“要我说,谢渊这小子总算熬出头了。后妈走得突然,留下的又都是女儿,老头子八成要把家业交到他手上。”
“你真是消息灵通,”觉晓被这错综复杂的豪门关系绕得头晕,无奈地摇摇头,“但愿如此吧。”
正说话间,谢渊匆匆穿过大堂走来。
剪裁考究的西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与乐队里那个低调寡言的鼓手判若两人。
鹿姐调侃:“寿星今天很帅嘛。”
谢渊腼腆地笑了笑:“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这边请。”
“生日快乐。”
觉晓递过精心包装的鼓槌,绸带系成的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谢渊眼里生光,犹豫片刻,又放低声音,“之前说可以帮你介绍工作,是因为我爸恰好认识一位游戏行业的投资人。虽然我对这行不太了解,但听说对方很有实力,今天也来了宴会。”
听到这话鹿栀夏不由兴奋:“那正好引荐晓晓认识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谢渊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年来,从大厂出走自立门户的人不在少数。有人靠项目经验融资创业成功,也有人折戟沉沙。做自己的游戏固然是理想,但背后的风险与艰辛,恐怕远超常人想象。
这一步,真的适合自己吗?
觉晓陷入沉思。
进入电梯后,谢渊突然露出为难的神色:“其实大部分客人都是爸爸和姐姐们的朋友,我刚发现那个人也来了,你……介意吗?”
觉晓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鹿栀夏敏锐:“该不会是萧小狗吧?”
……
见谢渊欲言又止的忐忑,觉晓连忙摆手:“没关系,就当不认识。”
鹿栀夏用手肘轻轻碰她:“吵架了?”
电梯镜面映出几人各异的神情,像幅被雨水晕染的水彩画,模糊了所有情绪。
觉晓轻声道:“我现在知道他妈妈是谁了。真的不合适,以后别再提了。”
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见好友神色认真,鹿栀夏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谢渊站在一旁,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只有天真的绵绵,仰着小脑袋左看右看,最后困惑地皱起了鼻子。
*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香槟塔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分外奢华。
看来谢家老爷子是存心要借这次生日会,将小儿子的身份公之于众。
无论如何,这总好过永远活在阴影里。觉晓由衷地为朋友感到高兴。
她今晚特意精心打扮过。乌黑的长发烫成慵懒的大卷,一袭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虽然没有佩戴什么名贵首饰,但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在满室珠光宝气中依然格外醒目。
前来搭讪的宾客络绎不绝,觉晓却始终神不守舍。
自从听说萧驰也会出席,她心里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无数不安的涟漪。
趁着谢渊忙着招呼绵绵的间隙,悄悄退到露台边,想要透透气。
谁知指尖刚触到玻璃门,就看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尽管在办公室里日日相见,此刻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觉晓本能地侧身躲避,再无声轻瞧:被莺莺燕燕环绕的萧驰正侃侃而谈,笑起来时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少年意气。
这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那些充满仰慕的眼神,才是与他相配的日常。
“在看什么?”谢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怪不怪似的笑道,“孔雀开屏。”
觉晓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跟着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片刻之后,本该在儿童区玩耍的绵绵突然挣脱保姆的看护,迈着小短腿兴冲冲地跑向露台:“萧驰叔叔!”
*
这晚的巧合层出不穷,简直像出狗血剧。
当觉晓终于见到谢渊口中的投资人时,差点失笑出声——
站在眼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她再熟悉不过,毕竟若没有这个人,自己根本不会踏入游戏行业。
“齐总。”觉晓的声音平静到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齐正贤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晓晓,听说你在找新机会?”
谢渊困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认识?”
“老同事。”觉晓红唇轻启,每个字都裹着冰碴。七年了,那些“靠睡上位”的流言蜚语,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是拜眼前人所赐。
呵。
“原来如此,”谢渊不疑有他,彬彬有礼地说,“那就更好了。晓晓姐能力出众,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还请多多考虑。”
齐正贤从容不迫地整理袖扣:“当然。不介意的话,我想单独和晓晓聊聊工作的事?”
“好,”谢渊朝觉晓示意,“待会儿见。”
熟悉的小弟消失,空气瞬间凝固。
想到这个伪君子当年拍拍屁股走人,留给自己长达七年的风言风语,觉晓就血压飙升。
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齐正贤推了下金边眼镜:“看来只有我对重逢感到愉快。”
“谈不上重逢,”觉晓别过脸,“我本就没有寻求投资的意思,只是不好拒绝朋友的热情。打扰了。”
她转身欲走。
“对我成见这么深啊,”齐正贤叫住她,“但既然有缘再见,那些事我想有必要和你解释清楚。”他环顾四周,“换个地方说话?”
这个老登,不会还没死心吧?
明明连电话都拉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觉晓怔了怔,随即展颜一笑:“好啊。”
她迈步时,手指悄悄探入手包,摸到了微凉的手机,摸索着打开了录音功能。
*
酒店花园幽静雅致,偶尔有悠闲散步的家人或依偎的情侣经过。唯独这对昔日的上司与下属相对而立,显出几分剑拔弩张。
齐正贤讲话永远不疾不徐:“当年我离开深空的原因,绝不是传言中那么不堪,没和老板把利益谈拢而已,抛下你很抱歉。”
“这话言重了,我本来也不是你的直属员工,”觉晓再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语气中甚至带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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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耐,“而且你是不是真的贪污,又是怎么离开的公司,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正贤唇角微扬:“真这么生我的气啊?”
觉晓抬眸:“不然呢?你真正该解释的事情,怎么只字不提?”
“看来没少听公司里的闲言碎语,”齐正贤恨铁不成钢似的,“我早说了,可以带你去做其他工作,是你不接我电话。”
觉晓哑然:“你是副总裁,我不过是个普通职员,你带着我算怎么回事?”
齐正贤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好,都过去了。”
“没过去,”觉晓声音微微发颤,神情异常认真,“我一直想知道,大家那样诋毁我,仅仅因为我的长相,因为我不够出色的学历,还是因为你?”
她从未与齐正贤单独吃过一顿饭,从未接受过他半点恩惠。交付给她的每项工作,她都拼尽全力完成。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她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保住这份再普通不过的工作?
或许是难得见到觉晓情绪激动的模样,齐正贤竟被逗笑了:“以前确实对你有些兴趣,毕竟是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但我未婚你未嫁,又没真的发生什么,何必这么计较?”
觉晓眼眶发热:“所以,你对别人乱说过我们的关系吧?”
齐正贤反问:“说你是我的人吗?大概吧,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始终飙在高处的血压彻底爆了。
当觉晓在流言蜚语中苦苦挣扎时,这个人却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轻浮有多令人作呕,甚至因身居高位而认为那是对她的垂青。
“别这样,”齐正贤语气缓和,“听说你现在想离开深空?我可以投资帮你——”
话音未落,觉晓的皮包已狠狠甩在他脸上,直接撞歪了金边眼镜。
冲动了。
她紧张地后退半步。
从来都高高在上的齐正贤不由恼火,震惊地扶住眼镜怒斥:“你敢打我?疯了吗?”
打就打了,至少出了口恶气。
觉晓冷声道:“这是你欠我的!请你以后学会尊重女性,别再随便给人带来困扰!”
齐正贤不屑一顾:“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想在游戏圈混的话,现在就给我道歉。”
要是自己真是个能把他揍趴下的壮汉就好了。觉晓嗤笑,扭头便走。
从未受过这等羞辱的齐正贤哪肯罢休,抬手就要按住她裸露的肩膀。
谁知就在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猛地将他拽开,随后一记重拳狠狠砸到脸上。
装模作样的平光眼镜彻底飞了出去,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觉晓被那动静惊到,愕然回首,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萧驰正站在身后,还顺手将宽大的休闲西服披在她的肩头。
小狗看起来比他们两人都要愤怒,睥睨着威胁道:“你敢碰她试试!”
年近四十的成功人士被个银毛小伙子当众威胁,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这个小伙子一米九高,壮得可以,故而火气只化作语言:“你他妈谁啊?”
“我是她——”
萧驰突然顿住。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必定能成为震慑住这个老登的筹码,本能地想说出个名正言顺的关系。
但乱讲男朋友之类的,觉晓肯定要生气。
鬼使神差间,萧驰改口:“她是我的主人!”
觉晓和齐正贤:“……”
20. 裙摆
被大理石包裹的酒店长廊里,讲起话来竟有隐隐回响。
“高材生,你脑子进水了?”觉晓没好气地抱着胳膊训狗,“那种混话能当众乱说?”
自知失言。狗摇摇尾巴不吭声。
这下算是彻底和齐总撕破脸。继周彦白之后,她的“光辉战绩”又添一笔。
不过一想到伪君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觉晓拧着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
公司里不堪入耳的八卦正主现身,萧驰既心疼又愤怒,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个老流氓是不是欺负过你?你别受他——”
“没有,”觉晓直接打断,“我还没那么傻。”
可惜再怎么洁身自好,也堵不住别人的嘴巴。她低头摆弄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心里像塞了团棉花。
“这么做会被指控侵犯隐私,反倒给自己惹一身麻烦,”萧驰忍不住探头提醒,“想对付那种人,我有的是办法。”
觉晓瞥了他一眼。不愧是资本家的公子。
“用不着大动干戈。”
萧驰急得不行:“到底怎么回事?”
关于齐正贤,觉晓从未对任何人解释过半个字。可不知为什么,看到小狗关切而忐忑的眼神,心里的死结竟然悄然松动了几分。
于是淡淡聊起曾经。
萧驰听得眉头紧锁,最后脱口而出:“你没有任何错,就是太优秀了,才让那些不如你的人,把对你的伤害当成掩饰平庸的借口!”
依然如此斩钉截铁。
某个刹那,觉晓忽然明白自己为何愿意坦诚。因为无论说出怎样的经历,萧驰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与想方设法地维护,这是其他身浸世俗的成年人永远做不到的偏爱。
原来小狗也有小狗的好。
她从被齐正贤勾起的怒火中慢慢平复,甚至有了谈笑的心情:“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洗耳恭听。”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要不断解释吗?
还是充耳不闻,只努力活得更精彩?
萧驰相信觉晓这样冰雪聪明的女人,必定尝试过所有办法,却还是饱受其害,他忍不住反问:“凭什么要受害者证明自己?”随即又故作轻松:“不过,姐姐可以抽空找个优秀的男朋友,让他们无话可说,比如我。”
觉晓意味深长地投去眼神:“你是够优秀的。”
萧驰正要开口,不远处忽传来年轻男女的说笑声。
完全是本能反应,觉晓想都没想就拽着他躲进了旁边的储物间。等到周围昏暗,四下无人,才怔然松手——我又没干坏事,心虚什么?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萧驰垂眸抱怨:“今天为什么躲着我?又不是在公司。”
觉晓哪知自己被小叛徒绵绵出卖个底朝天?听到外面吵闹渐消,她敛眉想走。
却被大手牢牢抵在门板上。
萧驰故意撩起她泛着香气的发梢:“不过看在打扮这么漂亮的份上,我不计较了。”
一听到小狗大言不惭,觉晓就忍不住打击:“你有什么立场计较?我们——”
未来得及讲完的话,全被重重的吻任性封缄。
连续不断的拒绝让人破防。
小狗将姐姐禁锢在墙边,越是挣扎就亲得越发凶狠,直至她恼羞成怒,狠狠咬了下他不老实的舌尖,潮湿而淫靡的吮咬才在血腥味中戛然而止。
但萧驰还是不肯松手,热度惊人的身体反而更贴近了几分。
他轻轻抹过唇瓣沾到的口红,低声承认:“我是颜昭宁的儿子,但我更是我自己。”
这家伙……跑到别人心里装监控了是不是?觉晓不知如何应对。
“今天姓齐的弄清状况后,肯定会因为我妈而不再敢招惹你,我无非是狐假虎威,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认真地看着她,“但只要姐姐给我时间——”
“无论经过多少时间,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觉晓倔强抬头,“而且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没那么喜欢谈情说爱,抱歉。”
用语言去讨论亲密关系,好累。
而对方只有二十岁,就更累。
听着萧驰掏心掏肺的解释,觉晓忽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看清现实就退却,不仅是出于理性,更是明白……这般矜贵的王子,若不全力供奉,日后必难收场。
而她只是羡慕那个小小的流浪猫,能被奢侈的爱意包围,疗愈下疲倦饥饿的身心。
而后说不定哪一天,便又因着本能冲回自由,再无更多顾虑。
沉默中,萧驰显然另有想法。
他竟然打开手机银行:“我有做投资,很早就不用家里的钱了,而且我妈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她只在乎我是不是幸福,再没有别的。”
但如果……你并没有得到幸福呢?
如果我只愿意单方面享受你短暂的爱意,她也不在乎吗?
觉晓为自己卑劣的念头感到羞耻,更不愿继续这出灰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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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纯情戏码,她抽出胳膊转身:“那挺好的,你更容易找到适合自己的人。”
至少比我适合。
我甚至不曾有一秒关心过你,真不知道你满腔热情地在迷恋什么。
可萧驰根本不听,猛地将她扯回来,几乎是强硬地把她禁锢在怀里:“已经找到了。”
觉晓被箍得生疼,挣扎中涨红了脸:“你干什么?想耍赖是不是?”
说着还拼命踢踹。
闪亮的高跟鞋一下子甩出去很远,慌乱的踉跄间,可怕的力道终于松开了。
萧驰默默地把鞋捡回来,显得垂头丧气:“姐姐,你就不能像第一晚那样对我吗?让我看着你的眼睛,问我喜不喜欢你。”
觉晓对恋爱脑词穷:“……”
小狗没那么弯弯绕绕。
偶尔还会失智犯浑。
他得不到渴望的回答,只好默默蹲下帮姐姐把鞋穿好,趁机按住那雪白的脚背,还慢慢扶正了脚踝后的蝴蝶结,多有耐心一样。
谁知就在觉晓放松警惕之时,这家伙竟然忽然隔着裙摆,狠力咬了下她滑嫩的大腿肉。
吃痛的抽气中,凤眼惊愕怔愣——
花瓣似的裙摆被恶劣掀起,缓缓盖住了贪婪的坏狗。
被亲吻,然后含住。
湿热的气息让她浑身一颤。
怎么会有人在外面忽然——
回过神的觉晓彻底崩溃了,拽住裙子拼命推搡他的肩膀:“疯了吧!萧驰!变态!你给我起开!”
被连名带姓地一骂,青年反而更来劲了,按着她的腰胯,不容半分退缩。
过电般的酥麻窜过脊椎。双腿毫无出息地发软。
小混蛋,追求不成干脆出卖色相?
真以为自己能得逞?
觉晓的声音逐渐带上甜腻的喘息,垂下睫毛哀求:“这里……在这里不行……”
她把手指插入他柔软的短发:“去、去房间……”
萧驰终于不舍的抬头,漂亮的嘴唇还沾着可疑的湿润,一副得偿所愿的开心,任由她抚平长裙,被牵着手离开阴暗的储物间。
谁知刚到走廊的明光下,一记响亮的耳光就甩上他的帅脸。
“臭流氓!别碰我!”
觉晓怒气冲冲地又补了两巴掌,在路人震惊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萧驰俊脸泛出狼狈的红痕,追也不再敢追,连狗尾巴都蔫到不见了踪影。
21. 结节
长假中的医院总是人满为患。
被护士催了几次,觉晓终于得空前来,打算好好复查一下那可恶的乳腺结节。
昨晚自酒店归家,她辗转难眠,把很多事情思来想去。
排队等候时,竟把齐总从黑名单里放出,将吵架录音发了过去。
「你想怎样?」
比想象中更迅速,也更谨慎地回复。
觉晓无意多加威胁,这段录音充其量只能证明齐正贤品行有亏,连名誉侵权都构不成。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我想知道,我们项目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容不下我?」
齐正贤早已跻身高管之列,即便离开深空多年,看问题的眼光依然毒辣。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觉晓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暗自祈祷:但愿这人已经查清了萧驰母亲的身份,多少会顾忌几分。
她又打字补充:「不用紧张,你我早已两不相干,我只求一个答案。」
「不去查他们的账,纠缠我?」
「上了人家的船吗?就要人家带你玩。」
虽然体面的遮羞布已不在,甚至显得阴阳怪气,但齐正贤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和周彦白说的一样,与周彦白所言如出一辙,是上司想从公司捞油水,而她这个卡着预算的主管,自然成了绊脚石。
生活的真相总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浮出水面。原来有些问题,不是拼尽全力就能解决的。
觉晓无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浓烈的消毒水味立刻呛得她咳嗽起来。
*
同一时刻,独自在办公室加班的萧驰,心中的郁闷只多不少。
自从觉晓愤然离去后,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彻底拒绝联系。
他既希望她趁假期好好休息,又没出息地盼着能“偶遇”——哪怕再挨几句骂也是好的。
我是不是真的不会追女孩子?
萧驰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不会天胡开局,天崩收尾吧?
一想到觉晓可能因他的轻浮行为而再也不愿意理睬,小狗就抓心挠肝地难受,以至于简简单单的数值表格,重算了四五次都仍在报错。
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时,颜昭宁助理的电话适时打来:“少爷,齐正贤和周彦白那边都处理好了。他们的生意本就有各自的问题,应该不会意气用事找麻烦。”
萧驰淡淡应了声,又嘱咐:“继续盯着。”
助理为难地补充:“颜总让我转告您,若是再不成熟些,怕是永远找不到老婆了。”
……
重重地扣下手机,小狗愁眉紧锁。
*
原本晴好的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
乌云压城,风雨欲来。
觉晓抱着刚出炉的片子从诊室出来,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狂风卷起她如瀑的长发,更显得那张小脸苍白惨淡。
“之前催了那么多次怎么不来复查?这个肿块看起来不太好,恶性的可能性很大。”
“要尽快确定治疗方案。”
医生的话犹在耳畔,因内容过于骇人而显得不太真实。
她在长椅上缓缓坐下,忐忑地翻看着诊断书,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会是乳腺癌吗?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也许该去更权威的医院复查,这里毕竟只是个体检中心,说不定是误诊。
手指机械地搜索着乳腺专科的排名,一个个预约挂号。
明明是最简单的操作,却耗尽了所剩无几的力气。
当然是因为害怕——
无论是失去乳/房,还是直面死亡。
IT从业者的健康状况向来堪忧,但觉晓从未特别关注过乳腺问题。有限的医学知识都来自社交媒体的碎片信息,此刻的茫然无措再正常不过。
人在脆弱时,总会渴望一些精神支持。
怔忡许久,觉晓才翻到父亲的电话号码,可……除了象征性的安慰,家里又能帮到什么呢?
或者问问鹿姐?
不行。
绵绵的心脏手术还没着落,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手机被攥得发烫,鼻尖泛起酸意。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美貌虽不是谋利的工具,却是她保持骄傲的底气。可如果真的得了癌,要切除……
恐惧如潮水般漫上来,呼吸变得愈发困难。
「姐姐,对不起。」
「我昨天色欲熏心TAT」
「没有轻薄你的意思,真的!」
「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魅力,以为你至少喜欢我的身体……」
「太蠢了,我以后肯定不那样了,你不允许我再也不动手动脚!」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求你理理我。」
「小狗爆哭.jpg」
「小狗去世.jpg」
萧驰又开始了信息轰炸。
觉晓抿着唇,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未动。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伙,在外面发了情似的胡闹,现在又来装可怜?
可偏偏,因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她胸口那股郁结莫名散了几分。
手机锲而不舍地震动。
她愣愣地,忽然沉默地接通。
电话那边的萧驰明显措手不及,竟然开始结巴:“你、你还好吗?”
觉晓捏紧手中的诊断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饿了。”
“啊?”萧驰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语调轻扬,带着几分讨好,“想吃什么?我请你。”
她垂眸,语气淡淡的:“你不是会做饭吗?”
“……”
“过来接我。”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断,顺手将医院附近的定位发了过去。
幸好这世上还有不分缘由就愿意听话的小狗。萧驰立刻回了个“敬礼”的卡通表情,憨态可掬,依然无忧无虑。
觉晓望着阴沉的天,鼻尖微红,轻轻吸了一口气。
*
我这是交了什么天大的好运?
直到把觉晓接回家,萧驰仍有些恍惚。
看样子神仙姐姐并没有继续发脾气的意思,她进门就坐到沙发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猫咪的背,神色倦倦的,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萧驰狗腿地泡了杯参茶过去,蹲在她腿边,仰着脸试探:“你原谅我了吗?”
觉晓抚摸着猫猫的手一顿,又瞥去冷淡的眼神,她苍白的脸上没多少血色,更显得那颗小痣明媚可爱。
萧驰赶紧露出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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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意。
“不喝,”觉晓终于开口讲了话,“别装了,变态小狗。”
……我是正常男人好不好?只不过行动力稍微有点强。
萧驰只敢在心里反驳,言语却相当温顺:“真的再也没有下次了。”
觉晓依然瞧着他,原本清亮的眸子莫名有些涣散,显然不算开心。
萧驰不安:“你怎么了?”
她摇头,没说话。
“肯定是有别的事让你烦心,你才肯理我的,”萧驰一针见血,却又体贴地没再追问,“等你想说了再说,我去做饭。”
不料他正要起身的瞬间,竟被馨香柔软的怀抱搂住。
狗眼地震。
没出息的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
自从那晚之后,觉晓就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忽然间这么主动,真让人怀疑世界末日是不是要提前到来了。
天人交战过两秒,萧驰还是没忍住,心里痒痒地搂紧了她的细腰。
“我漂亮吗?”觉晓枕着他宽厚的肩膀,竟然问出这种离谱问题。
?
萧驰毫不犹豫:“作为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不要讲废话好吗?”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又追问:“那如果……我变丑了呢?”
???
压住满怀疑惑,萧驰恢复正色,伸手捧起她的脸认真问:“谁跟你说什么了?”
觉晓不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是要哭不哭的沮丧,柔软的面颊被大手压得微微变形,竟显出几分天真与无助。
“我……”
萧驰莫名觉得心疼。
他理了下思绪,清晰地道出心底的小秘密:“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也一直在体验你的作品。”
这回换觉晓意外地怔住。
暗恋并关注一个陌生的姐姐,似乎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萧驰解释了几句,而后非常诚恳地表达:“在我眼里,你并不是空洞的花瓶,所以就算没有惊艳的外表,我也只不过要多花些时间了解你的灵魂而已,你还是你。”
这经历和觉晓心里的“露水情缘”相去甚远,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愣愣地望着他。
“但我……没办法只把你当成值得欣赏的创作者,”萧驰转而直言不讳,“你是我喜欢的女人,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蠢话讲得大声就显得不蠢了是不是?
觉晓和缓了神色,缓慢地扶开他的胳膊,而后又坐直身体,轻怼了一脚:“去做饭。”
“姐姐,你不要总是踢我。”
萧驰有点委屈似的提出抗议。
觉晓想听听他要怎么维护男子汉的尊严。
可萧驰转而又开始耳根渐红,眼神游移,声音越来越低:“你每次踢我,我都……都……我控制不了生理反应的。”
“……”
觉晓困惑的目光缓慢下移,随即触电般缩回脚,整个人往沙发里躲了躲,生怕他像昨晚那样不管不顾地扑过来。
幸好小狗只是悻悻地甩了下尾巴,支棱着起身去了厨房。
虽然变态,但还算听话。
被搞乱情绪的觉晓好像短暂地从绝望与恐惧中逃了出来,她开始担心失去小狗的好。
22. 靠近
手机屏幕接连亮起,两条专家号的预约确认信息静静躺入通知栏里。觉晓望了半晌,混乱的心绪终于寻到一丝落脚点。
理智是她的底色。
既已如此,便该治则治,别无他法。
只不过忽如其来的生死命题,难免让人开始重新审视很多东西——
从前在意的,此刻看来不过尔尔,而一直别扭较真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如意在怀里轻轻打了个呵欠,温热的小身子十分治愈。觉晓抱着它缓步踱到厨房门口,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萧驰身上。
他正低头切菜,宽肩窄腰被灯光勾勒出性感的弧度,依旧青春滚烫。
“马上就好。”萧驰头也不回地说道,手上切菜的动作行云流水。
“你为什么会做饭?”觉晓忽然开口,“家里……应该不缺厨师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问他的生活细节。
萧驰利落地将牛肝菌剖片,语气轻松:“上大学总不能带着厨子去。而且我喜欢独居,既然去学了,就学得像样些。”
这样蓬勃的生活力让觉晓微微出神。学生时代她也曾幻想过,将来要有自己的厨房,认真幸福地准备一日三餐。
可如今厨房有了,却终日与外卖为伴
难怪……身体罢了工。
“经常加班不健康,”她轻声劝告,“既然你有条件,还是别过996的生活。”
萧驰闻言诧异地回头,眼里含着笑,却不出声。
觉晓敛眉:“怎么了?”
“我才工作不到一个月,”他直白地问,“姐姐,是你觉得累了吗?”
“……”
累了就休息,养好精神再出发。
萧驰很想这样建议,但他并非不懂人间疾苦,也没有身份和立场帮忙分担。
厨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蔬菜的清香在空气中暗暗浮动。
觉晓忽然又问:“你说中学时在游戏展见过我,那……当时你长什么样子?”
狗眼睛飘忽了一下,罕见地没有立即回答。
这反应倒勾起了觉晓的好奇心。她靠近两步催促:“给我看看,快点。”
“……”
“看了就原谅你昨天耍流氓,”觉晓威胁他简直太容易,“不然我现在就回家了。”
“那你别笑。”
萧驰不情不愿地洗净大手,在相册中翻出一张十三岁时的旧照。
屏幕上的男孩确实生得俊俏,但年纪实在太小。除了个子高挑些,那软乎乎的脸蛋和黑亮的大眼睛,简直可爱到过分。
难怪没太多印象,根本就是个孩子嘛。
觉晓愣了几秒,终究没忍住,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萧驰立刻恼羞成怒地锁屏:“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觉晓敷衍地点头:“是是是。”
“但你却没怎么变,”他忽然正色,目光细细描摹过她精致的轮廓,“只不过……好像没有从前那么有精神了。”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职场求生,能全须全尾地活着已是不易。虽然……现在连这个愿望都可能要成为奢望。
觉晓不自觉地按住右胸,试图确认那个又小又危险的结节。
片刻后,才尴尬地放下胳膊。
萧驰并未察觉,转身继续处理食材,自顾自地说:“希望我能让你开心一点。”
“这是什么?”觉晓故意岔开话题,指尖轻点厨台上陌生的工具。
“做蛋糕用的,”萧驰随口答道,“比较耗时间,下次准备好了再做给你尝尝。”
亲密关系究竟该如何定义,向来独来独往的觉晓并不清楚。
她能想到的答案,无非是上床和结婚。
前者已经发生,后者从未考虑。
但其实……远不止于此吧?
从医院回来后,许多平日绝不会有的念头接二连三地冒出头来——
如果过几天的诊断结果不乐观,那么谈一场不必考虑未来的恋爱,是不是也算填补了人生空白?哪怕小狗知道真相,也未必会责怪。
自私的欲念在心底蠢蠢欲动。
“经常给女孩子做蛋糕?”觉晓竟然质问。
萧驰当然不木讷,相反,他简直太善于顺着杆子往上爬了。所以听到这话,立刻便放下刀凑过来:“当然没有,只给亲戚做过。”
他目光灼灼:“我眼里从来没有别的女孩子,只有姐姐。”
这表忠心的情话说得太丝滑,好假。觉晓当即举起猫咪挡在两人之间。
突然被高大的阴影笼罩,如意很不讲义气地“哈”了一声,又心虚地舔舔鼻子。
萧驰轻哼:“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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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知道今天谁惹到你,但我还真想感谢他。”
是老天爷呢。
觉晓苦笑,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可怕又绝望的可能。她还是不忍心对小狗下手。
*
心里装着沉甸甸的打击,再美味的饭菜也难免食不知味。
萧驰本想着法子要留她多待一会儿,谁知天色渐暗,觉晓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咬着草莓蹲坐在沙发中间看电影,自在得像在自己家一般。
……这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二十岁的小狗压不住满脑子黄色废料,偷偷溜进浴室梳洗,换上了更显身材的贴身短袖,甚至多喷了几下香水。
可惜事实并非他所愿。
觉晓连个眼神都没多给,而是始终瞧着明明灭灭的投影幕布走神。
直到察觉萧驰挨着她坐下,还不安分地把大手搭在她腿上,才冷声训斥:“别碰我。你的保证就这么不值钱?”
狗爪子悻悻收回。
偌大的客厅里,除了满屋子跑酷的小猫如意,再没半点生机。
觉晓是真的失去了胃口,甚至尝不出味道,她把含了半天尖尖的大草莓放回盘子边,意外地提议:“明天去海钓吧。”
?
“好啊,”萧驰一时没反应过来,也顾不上问细节,只急着确认,“算……约会吗?”
凤眼淡淡地扫过他,觉晓强调:“假期最后一天了,一直想体验,就当完成个心愿。”
话毕又道:“我没钓具,也不会。”
这种老年活动实在陌生,但萧驰还是积极地掏出手机:“我来安排。”
行动力过强的小狗真不错。
觉晓默默陷入危险的好奇:他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呢?如果在那之前就知道我生病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尽管今天努力尝试过了,但想真正了解一个人,还是太难太难。
人缘极好的萧驰很快就联系到朋友,订好了海钓的船只。正想邀功时,忽然肩头一沉。
觉晓睡着了。
柔软的长发就那样洒在他裸露的手臂上,微微依偎着,彼此像是无间的恋人。
很想搂住,又怕把姐姐吵醒。
萧驰动也不敢动,宛如心尖落下胆小的蝴蝶,生怕呼吸稍微重了些,便惊扰了她温柔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