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失败后肉身有了娃怎么办》
1. 神魂归位
长方形的木盒子,沈如云平躺在里头,上方木板盖了一大半,透进来三角形的光。有人在吟唱,拖长的调子,吊着音,既正又邪。
等她唱完,说了句:“安息吧。”
有人靠近,推木板,另一人站在对面,无意识的往下瞅了眼,与沈如云看了个对眼。静默一秒,骤然惊叫出声:“啊!她还活着!”
眼看着棺材盖就要合上,沈如云抬手挡住。同时,她自个儿也是一愣。又不可置信的动了动手指,面上隐现喜色。
另外俩人也被惊到,一时忘记了反应,尤其是推棺材盖的,停在原地。
沈如云趁这空荡,从狭窄的缝隙钻出,双脚一抬。身形还不够灵活,一骨碌滚在地上。劈里啪啦撞翻了什么。连个犹豫都没,爬起来就跑。
年长一些的,终于反应过来,尖声大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沈如云是胎穿到这具身体的,虽是胎穿,却一直控制不了这具身体,更像是个被囚禁在躯壳里的孤魂野鬼。这些年,就一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像个傻子一样的活。被打骂,陷害,欺辱,除了本能的哭或笑,什么都不会。沈如云时常被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自灭神魂眼不见为净。
三个月前,这具身体被辗转卖到这里,原是一富户老爷买来打算自己收做小老婆的,后来这里爆发异兽潮,据说是某位贵人在对抗异兽时生命濒危,眼看是活不成了,为了延续他的血脉力量,紧急征召“圣女”。这位富户老爷为了讨好贵人,就将她包装成义女送来了。
说来这片大陆也有些意思,环境恶劣,缺水少食,遍地黄沙,还有异兽侵扰,以这片大陆的资源、动植物甚至以人为食。同理,强大的异兽便会有变异强大的人类与之对抗。
这类人被成为战士,他们体内都存在着一种叫命核的能量体,具体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代人类产生的,直至今日,一直延续着父传子之间的模式,在父亲死亡后,能量体会自动循着血脉传递给未出生的孩子。已经出生的还不行。或许是因为能量体必须在胎儿时才更容易被接纳吸收。若是没及时吸收,这股能量体就会消散在天地间,不再为人类所用。
之前也有人做过实验,手动转移能量体,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受者承受不住这股爆裂的力量爆体而亡。
因为能量体传递的条件苛刻,可想而知,昔日强盛的人类随着战士的日渐稀少,生存环境日益恶劣,人口数量也急剧减少。
为了人类的延续,政府军,长老院,神宫,一同启动了“圣女”计划。
所谓的“圣女”,可想而知是什么意思。
“圣女”已存在百年历史,早就为大众所接受,因为是未来战士的母亲,无论是圣女本人或家族都会因此获益。可想而知,在奥斯帝国,人们的普遍价值观,“圣女”的身份地位是高贵的,受人尊敬的。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她们不仅会获得死去战士的遗产,还会得到来自政府和军队的抚恤补贴,一直持续到孩子成年进入军队或政府工作。等到了那时,这个孩子又会为自己母亲的家族挣得更大的利益和荣耀。除此之外,“圣女”并不会因为成了战士的遗孀而在婚恋上有什么限制,在她们生下孩子后,可以自由选择喜欢的对象再嫁。
圣女不会因为有过生产经历被歧视,反而会因为肚子里孩子亲生父亲身份的高低而受到不同程度的追捧。尤其是军队,一些普通士兵因为曾视某个战士为偶像,更愿意接纳和照顾为偶像延续血脉的圣女。
由此可见,每一年的“圣女”选拔也异常激烈和热闹。无论是相貌身材学识家世都有严格的限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如云这具身体被临时征召为圣女,且顺利怀孕,真正是天上掉馅儿饼。
可是,馅儿饼足够的大,直接将人拍死了。
如果,沈如云没有及时神魂归位的话。
*
沈如云对这里足够熟悉,逃跑路线也烂熟于心,除了刚开始还有些跌跌撞撞不能很好的掌控这具身体,现在已经能简单的使用一些基本的功夫招式将拦路的士兵打倒在地,若不是胳膊实在没力,可能有两个人已经被她拧断了脖子。身后一直传来大呼小叫的喊声,还有子弹穿梭,打中她的肩头。
有人开车过来,打开车门,喊她上车。沈如云只犹豫了一秒,跳上了车。
车上有两人,眼神闪烁,语焉不详。在逃离这块军事基地,途中休息解手的时候,沈如云敲晕了其中一人,抢了钥匙,直接开车走了。
躲在土丘拉屎的男人屁.股都顾不得擦,追出来,恨得捶胸跺脚。
沈如云从后视镜看去,那人竟掏出了枪,只是她走位太风.骚了,子弹蹦蹦两声响,什么都没打中。
很快,沙尘飞扬,那俩人成了一团黑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原本,沈如云可以杀死他们其中一个,看在他们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最终结果是将她救出了那片军事基地的份上,还是饶了他们一命。
*
沈如云上一世是修真大陆飘渺宗第一剑仙,修二代,天之骄子,又兼具美貌。可想而知,自出生就顺风顺水,受千万人追捧,过的肆意快活。本以为,修炼至大成,度了雷劫,就会幻化成仙(其实她本人对成仙这事并不热衷,可她又实在是个虚荣的人,人人都追逐的事,她不去试一试,倒显得自己没能力),谁知九十九道惊雷劈下来,她再睁眼就到了这。
以前,她娘常说,这世上的人总要受些苦难的,不可能一辈子顺风顺水,沈如云嗤之以鼻。如今回想,她上一辈子是一点儿“苦”都没尝到,这“难”都集中在这辈子了。
沈如云的肩头一直在流血,体力不止又兼失血过多,毫不意外的,在她一脚踩上刹车后,不出意外的晕死了过去。
晕死之前,她还不忘得意一下——我果然聪慧无双,第一次开车就开的这样好。
*
许是人的直觉,沈如云在某个瞬间惊醒了过来,她眯着眼看向后视镜,有一个罗盘样的物什远远飞了过来,乍一看,像是回到了修真界。
沈如云又直眉愣眼的盯着瞅了好一会,直到那圆盘越来越近,有三人坐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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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手中各摆着一本书,念念有词,熟悉的繁复华丽的白裙,头戴白纱。其中一人突然冲她高声喊道:“不要再企图逃跑了!你跑不掉了!”
沈如云都给气乐了,你不提醒,我还没回过神!点火,踩油门,猛打方向盘,一气呵成。
那三人动用神器,一路追来,此时亦筋疲力竭,大概是没想到这女子这么刚烈,都没反应过来,坚固的越野车已一头撞上了她们。
“哎?”
“啊啊!”
“哇哇!”
三人顿时方寸大乱,毫无默契的指挥着圆盘朝各个方向逃窜,结果直接翻船,就跟下饺子似的,全栽沙坑里去了。大圆盘也竖着插进黄沙。
沈如云看到三人吃瘪,哈哈大笑。
她还记得先前这三人一脸嫌弃的喂她药,说她肚子里的孽种不能留,必须死!
关于孽种这回事吧,她也觉得不该留,可是堕胎就算了,还想弄死她算个什么事!
她甚至不知道孽种的爹是谁,往仪器上一躺,被一根长长的针扎了几回,就说她怀上孩子了。
天老爷,可真叫她大开眼界。
她们修真界,见过借尸还魂的,投胎转世的,夺舍的,还真没见过凭空怀娃娃的。她被困在肉身里出不来,不然真想抓住那几个白大褂好好讨教讨教。
都说修二代难得,要是她将这门技术学会了,岂不是解决了修真界难有子嗣的大难题。
“实在可恶!”年岁最大的,也就是中年模样的女人从沙坑里爬出来,一脸愤怒,几欲扭曲,骤然扯下脖子上印有星辰的银链子,口内刚发出个音。另一人扑到她身上,“师父,不可!”
中年女人挣扎愤怒:“花朵儿,你让开!我今日非杀了这小贱人。”
花朵儿:“师父,她已经被灌了堕胎药,圣胎是保不住了,就算了吧。”
中年女人:“呸!孽种也配叫圣胎!”
另一名女子也叫嚷道:“师妹,她都会装死骗我们,谁知道她有没有真的喝下堕胎药。”
花朵儿:“可是……”药是师父亲自熬的,也是她和师姐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后来又是师父临时决定,斩草除根,以免神宫声誉受损。亲手捂住她的口鼻闷死了她。
“嘴上生脓的老贱妇!我是抢了你女儿的男人还是你主子的男人了?”沈如云半个身子从车窗伸出来,又痛又憋屈。换做上一世,打死她都没想过,自己也有和人打嘴仗的一天。曾经的她,都是能动手绝不动嘴。
那老妇怒上眉毛,顿时不管不顾了,只见她嘣得一声捏碎项链,嘴上念念有词,霎那白光从指缝穿过,那光撞上汽车。
沈如云几乎在她捏碎项链的同时就感受到了威胁,一骨碌从车上滚下来,轰隆一声,汽车瞬间被大火包围。几乎在同时,老妇口吐鲜血,仿佛受了极重的伤。
那白光还没完,不断从项链射出,所过之处伴随着一声爆裂的响声和大火,阵仗极大。
俩个徒弟一人搀住师父的一条胳膊,往后倒退,口内惊惶:“师父,师父。”
2. 妖物、灵气
那白光密如网织,看中年女人呕血后急速衰老奄奄一息的样子,沈如云就猜到,这大概是以损耗自身生命为代价的邪术杀招。早知道她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人,就不激怒她啦。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因她总是这样想,所以她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感到后悔。
以沈如云如今这具破烂的肉身,修为全无,根基尽毁,能够从军事基地逃脱已是侥幸。她又是那种不肯吃亏擅长作死的性格,没有强大的修为自保,死不死什么的,迟早的事。
因此当白光刺向她的时候,她心里还在想,这该死的地方我早就待够了,让老子回去吧!
白光打了个折,距离她身体指尖的位置急速弯折射向别处。她就像是一个多棱面镜子,所有光到了她跟前自动折射。
白光灼目,神宫的人虽不会被白光攻击,但也受不了这刺目的光,纷纷闭眼又用特制的面具遮挡,因此并未发现这奇异的一幕。
沈如云都悍然赴死了,又发现死不了。这光射向别处,带起爆炎,到了她身前,却有种温柔的暖意。沈如云迟钝了两秒,又抖上了,嘴角上扬,眉飞色舞,“不愧是我!”
她甚至还故意往光源处跑,引得白光折射四散,到处燃起爆炎。甚至因为她到处跑动,本应该七八秒就结束的爆炎生生延续到了二十秒,气势宏大惊人。
抱头团在一处的神宫三人耳听着轰鸣声,大弟子忍不住说了句:“师父的神力越来越强大了!”
老妇心里也有疑惑,在她用咒术爆开本命法器的时候,心里已经后悔了。作为神宫最末席的神官,她一直对自己十几年来毫无寸进的位置不满,尤其是神力再不能增长后,她的性格也越来越急躁扭曲,易暴易怒,急功近利,甚至还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极端。可是当白光足有二十秒才停息,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身为神宫的人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神宫徽章,每日祝祷接受星辰神的祝福。资质不同,获得的祝福神光多少也不同,换言之就是神力的高低不同。这枚徽章便是人类以区区肉身使用神力催动神器的媒介,徽章受损,自身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狂喜之色出现在她脸上,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懊悔。
早知道,早知道……
“啊!”花朵儿骤然惊叫出声。
不等其余俩人看过去,身下一阵地动山摇。
却说沈如云摆好了造作的姿势,正准备叫一声“老妇”,气死人不偿命,忽然脚下一晃,整个人被什么顶了起来,瞬间拔高十数米,身形一滑,头朝下栽去,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没看见眼睛和鼻子,一张巨口,外圈三层密密麻麻的牙齿,还没等她看清是什么东西,那玩意猛吸一口气,她便连同被狂风卷起的沙子一整个被吞了进去。
花朵儿和她的师姐刚好看了个完完全全。她们自出生就住在王都,虽一直听说过妖兽的奇形怪状,凶残丑陋,可也只是停留在书本和别人的口耳相传中。能进入神宫的女子,大都是身份不低的贵族家的小姐,即便有平民出身,也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挑选出来,养在神宫,从未吃过什么苦。
神宫的人即便协同军队作战,大多时候也只会待在后方,负责解析妖兽死后幻化的能源石。与铜皮铁骨的战士相比,神宫的人就是脆皮。别看这位神官表现的很厉害的样子,那是她疯了,以寿命为代价催动星辰徽章,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会这么干。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才会不顾一切。
神力爆发反噬,从今后可能会神力全无,甚至会危及性命。从女人现在的老态就能看得出反噬的有多厉害。
花朵儿只觉得血液直冲大脑,后脑热烫,身体僵直,随时随地都会晕死过去,谁知那丑陋的像是巨大化蚯蚓的的怪物,只冲天摇摆了几下,吞了那名女子后,又一头扎进黄沙。花朵儿吃了一嘴的沙尘,半天回不过来神。
**
却说沈如云被妖兽吞了后,倒也不慌张,她年少轻狂,胆大妄为,仗着本事高强,什么都敢打杀,也曾闯出许多祸事,还险些丧命。什么被水淹火烧妖兽吞食更是家常便饭。
那会儿她是名利皆有,未来一片光明,尚且不畏死慌张。更何况现在沦落成了苦花小白菜,死了还有可能是解脱。
所以,她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来啊!同归于尽啊!谁怕谁啊!
沈如云掉进黑洞一样的腔子里后,只懵了数秒,从身上抽出一把刀,一刀斩向肉壁。也实在是她运气好,这妖物名叫地龙,表皮刚硬如铁,刀枪不入,唯有内里肚腹一点的位置柔软好切。偏她这随便一刀刚好扎上,再用上全身力气往下一拉。
瞬间天旋地转,地龙剧痛翻滚,沈如云亦随着它的剧烈翻滚整个人无所依托的被撞的七荤八素,感觉内脏都快要吐出来了。却也在这当口,隐隐的有股灵气自动入体。
沈如云神魂一震,没有修为的她同普通人无异。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努力感受天地灵气。什么都没有。虽然通过肉身的眼睛也见识过这片大陆贵族们的奢靡享受锦衣玉食,可天空是灰的,根本看不到她熟悉的蓝天白云,整个世界都像是笼罩着一层密不透风的灰,雾蒙蒙的。花不够香,草不够绿。同她生活的修真大陆相比,这地方就像是一张没有上色的旧画。压抑,沉闷,老旧。这是一片毫无灵气的迟早完蛋干涸的大陆。
但是,现在,她竟然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灵气。
一度,沈如云以为自己快死了,产生幻觉了。
但是灵气滋养神魂的感觉太美好了。
不会错!
灵气自动形成了光膜护住她暴露在外的皮肤,被地龙体内的强酸腐蚀的身体也停止恶化。沈如云凝神感受,循着灵气出现的地方找去。
是她扎出伤口的地方,沈如云感到不可思议,却也没时间去分析胡想,当即将紧握在手一直没松开的匕首狠狠扎进去,又是一拉。地龙猛烈的翻滚,伴随着灵气一同扑面而来。
沈如云就跟嗑药嗑多了似的,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迷醉了。
也彻底兴奋了!
哈哈!
灵气化作力量,力量再转化伤害,一刀又一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地龙在吞食了她后,正打算将那三个神宫的人也吞食了,谁知她忽然动手扎伤它的内壁,地龙受伤逃窜,沉入沙底,间接的,也算是救了她们的命。
沈如云被困在地龙肚内,具体也不知缠斗了多久,后来匕首折断,沈如云灵气化刃,蚂蚁噬象。她来自修真界,因为动不动就闭关修炼几年十数年,时间于她来说,并不会轻易让她急躁,当初与人比试对战或者与魔族缠斗,斗个几天个把月不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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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常有的事。
她的耐心极好。若不是耐心足够好,困在肉身内,十八年跟个活死人似的,她早就该精神崩溃成神经病了。
最终地龙再也动弹不得,没了反应。沈如云在它死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灵气,她立刻专心打坐吸纳。等她再次睁眼,原以为还在地龙肚腹内,正要一鼓作气轰开它的皮肉。
眼前是一处密林,到处是弯折稀烂的草木,像是刚经过异常激烈的战斗。她不在地龙的腹腔内,连它的尸体也没。身上除了自己的血连块碎肉杂质都没。
沈如云嚯得起身,瞪大了眼睛四处瞧,最后也只在她打坐的地方捡到了一块黑晶石。
晶石很漂亮,凑近了看,似有漆黑的液体在封闭的空间缓缓流动。拿在手里能感受到内里蕴藏着浩瀚的力量。
沈如云立刻念咒,又灵气化刃,尝试了各种办法,只在晶石上划出了一道道划痕也没打开晶石,想吸收里头的能量看样子是不能了。
她无奈的将晶石在手里抛了几下,往口袋一塞。
没有了地龙,也没有晶石转移注意力,沈如云终于意识到了肩膀的疼。
半边身子都血淋淋的,沈如云光用看的,就觉得痛得受不了了。
她这个人干什么事都容易上头,打架打的最猛,事后疗伤也哭得最凶。
动手扯掉半边肩膀的布,感受着陷进肉里的子弹头,眼睛先红了,一面哭着一面将弹头挖了出来。
处理了伤口,看着满手的血,这才慢腾腾的起身,观察这个地方。
沈如云虽然来到这片大陆十八年,可对这个地方的一切并不熟悉,在被拐卖给富商之前,她一直住在高塔里头,与世隔绝。
高塔的主人是一位高贵优雅的女人,长得很美,可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小男孩。男孩从幼年到少年直到青年,早先几年每年都会过来,长大后就很少来了,每次都带着一脸的怒气和不耐烦。
沈如云知道原因,从母子俩的对话中,沈如云猜测到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大概是了不得的人物。女人偷了尚在襁褓的她,是希望她能继承母亲的血脉力量。又希望这血脉力量能传递下去,为自己的家族所用。简言之,她希望在沈如云的肉身觉醒血脉力量后,男孩能和她在一起生孩子。
但是少年人天性叛逆,又怎会乖乖听从母亲的安排。他一直讨厌她,非常非常讨厌她,有限的几次接触都是在作弄她。后来意识到她可能是个傻子,就没再故意欺负她,看向她的眼神更多的是怜悯,还有将来要被迫和她一起生孩子的厌恶。
他有喜欢的人,还有很多追求爱慕他的人,少年人同他母亲争执的时候,沈如云听到过。
只是,让沈如云没想到的是,在女人意识到她并没有继承母亲强大的力量,只个没用的废物后,决心对她下杀手。裴寅会偷偷跑来,带她躲过追杀,将她放走。
所以人性的善与恶一直都是相对的。
在少年人性格最恶劣的年纪,偷偷作弄她欺负她的时候,沈如云不止一次的想过,等她恢复了力量,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他!
后来,青年的他带她逃过一命,沈如云恩怨分明的想,算了,饶他一条狗命。
但是,她还是非常厌恶他,非常非常!
3. 一见钟情?
沈如云曾被囚禁在高塔中,从狭小的窗口往外张望,天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地面植被稀疏。水是很珍贵的资源,因此所有人看上去都不大干净,但是每当高塔的主人过来,她都会被女仆搓洗好几遍。保证看上去光鲜整洁。
高塔囚禁了她的肉身,肉身的躯壳又困住了她的神魂,肉眼所见既她所见,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
因此,她曾坚定的认为,高塔的主人是个小气鬼大抠门,否则以贵妇的谋划她怎么说也算只金丝雀吧,养金丝雀不用金笼子精细喂养就算了,还将她丢在这么个恶劣的地方,连日常沐浴都不能满足,真是抠门抠到姥姥家。
直到她逃离高塔,辗转被卖,才愕然发现,自己原先的日子竟然是非常好的。
虽然洗澡的次数少,平日梳洗的水也不大干净,但总归是有的。吃喝更是没亏待过她。至少有菜有肉顿顿管饱。见识了外头的贫瘠恶劣,才知道忍饥挨饿才是这片大陆的家常便饭。
转卖的过程中,也见识过一些贵族的纸醉金迷。但更多的是挣扎求生的人们。
遮天蔽日的黄沙,贫瘠的土地,面黄肌瘦的百姓。
绿色是奢侈的颜色。
*
可是她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仿佛世界都被浓墨重彩的上了色,一切都变的光鲜亮丽了。
虽然天仍是灰蒙蒙的,可树叶草地是翠绿的。
沈如云一时都有些闹不明白了,这里绿植繁茂不好吗?住这里不行吗?干嘛非得住在土地贫瘠黄沙漫天的地方?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抬脚还没走出两步,腰上忽地一紧,有什么卷着她急速后撤。沈如云身体腾空,胡乱抓住一棵树木的枝桠,奋力一抓,死死抱住。回头看去。
“什么丑东西!”
那东西舌头很长,嘴却不大,卷不过来她,便主动凑了过去,沈如云奋力蹬脚。猛踹它的鼻子眼。
大约是刚吸收了地龙灵气的缘故,力气大得不行,还真将这怪物踹走了。沈如云停了下,喘口气,忽地意识到,这丑东西身上大概也是有灵气的,又抬脚直追。
林子里或沉睡或假寐的物种纷纷被惊醒,一切表面平静的背后都暗藏杀机。
一动不动的石头翻滚了下,露出了手脚,暗暗爬走。与树木同色的变色龙睁了金黄的眼。落了厚厚枯叶的地面拱起,有什么在快速移动。
跑着跑着,沈如云拨开遮挡的树叶,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清澈幽深的湖泊。
沈如云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见过湖泊河流之类的。天性.爱干净的人,对清澈的水源根本毫无抵抗力,沈如云低头扫一眼自己,顿时觉得自己臭不可闻,意识到这点后,一秒都无法忍受。虽然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危险的气息,但爱美的本性超越了一切。
沈如云决定先洗把脸,手脚也都要好好洗洗,若是没什么不对劲,最好游个泳,全身上下都搓一搓。衣服也要洗洗,头发更要洗!
她脚步轻快,正要走过去,忽听斜前方传来声响,有人从树丛内站出,压抑的“啊”一声。
似惊似喜似惧!
沈如云倏忽看过去,就这么一会功夫,足有七八个男人站出来。个个手执兵器,全副武装,个个如临大敌。
沈如云气个半死,见他们半天不动,怒道:“你们要是需要灌水就动作快点!杵这算怎么回事?”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看过来,有人下意识举起了枪和刀,朝着她的方向。
沈如云半身染血,衣裳破烂,看上去不怎么好,但精神头很好,气势也很足。轻抬下巴,眼神不屑。
其中一人迟疑道:“你是……人?”
沈如云没说话。
被气到了。
俩边都没人再开口,却隐隐有对峙之势。
沈如云也不知他们这表情是怎么个意思。
“你的同伴呢?”那边又开口了。
不过很快,同行的人给了答案:“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死了。”
“你一个女人闯什么无人区?”
“也许她是诱饵,侥幸没死。”
因为这句话,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似有图谋。
“你!过来!”大胡子男人喊了声,依旧压着嗓门,似乎在警戒什么。
沈如云不动。顺便赏他们个白眼。
一人忽然朝着她的脚下打了一枪,子弹嘣上石子,打在她的脚背上,痛。
大胡子抬手锤爆年轻人的头,“你找死啊!谁让你发出这么大声的!”又转头出声威胁道:“去河边,不然崩了你!”
沈如云是在被拐卖的途中见识到枪这玩意的,亲眼见它打死过人,现在也正伤着。
她不确定自己刚才吸收的灵力能不能结成护盾挡住子弹,更好奇他们想干什么。
难不成水里有什么,叫她去引怪?
沈如云好奇心重,又天不怕地不怕。若是有水怪,引了出来,让他们互相缠斗,也好寻机会跑路。
谁知一直平静无波的湖水忽地无风起浪,一下子溅出几十米高。沈如云拔腿就跑。
湖水兜头淋下,预想中湿淋淋的情景没有出现,湖水化成无数只手,一个都别想跑,全给抓住了。
顿时咒骂哭叫声此起彼伏。
沈如云还有些愣神。
看上去是水,却没有水的功能,连衣服都湿不了,着也配叫水?
她暗暗掐诀,正要以灵气冲破禁锢。
忽地,一柄快若闪电缠绕紫色雷光的短刀斩断了禁锢她的湖水,那湖水仿佛有生命“啊呀”怪叫一声,急速后撤。
被斩断,缠绕在她身上的水这才恢复了水的功能,湿透了她的衣裳,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下坠之时,一只手臂拦腰箍住她,将她钳在腋下。
那一瞬仿佛被无限拉长,乘着风,她看清了他的长相,黑色的短发,半遮了眉眼,五官轮廓极为优越俊美。咚一声,剧烈的心跳响起。
沈如云被放下后,难以置信的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久久无法平静。
咋地?一见钟情了?
青年手执两柄雷光飞刃,动作凶残,快准狠。只几下功夫,将淹没进湖水内的八个男人救了出来。
那些人就没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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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好命了,哎呦喂从高空摔落在地,惊魂未定,大概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死里逃生,全都噤若寒蝉,双眼大睁,抖若筛糠。
成精的湖泊似想逃离。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电网自青年周身闪现,将它牢牢禁锢,劈里啪啦。
电网越来越小。
漫天的电光为背景,青年仿佛天神降世。
沈如云仰头看去,只感觉到一刻也不停歇的心跳声,整个人都在激动的颤抖。
难怪世人常说,英雄救美,容易俘获人心。
这种激动的心情根本按捺不住。
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作为飘渺宗的天之骄子,被众多修真者爱慕的原因了。
天地之间,唯他(她)一人震撼人心,不爱他(她)爱谁!
曾经有位爱慕她的道友说过,生死之间最易产生爱情。
现在,她悟了。
沈如云心里这般波涛汹涌的感慨着,在湖妖死了后,也没妨碍她立刻坐下吸纳它死后瞬间消散在天地间的灵气。
这次她是看清楚了,湖妖身形庞大,但死后却消散一空,什么都不剩,唯有她能吸收的灵气,以及最终凝结的蓝色水晶落在男人手中。
沈如云在闭目吸纳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已恢复神智,纷纷膝行过去,不住叩拜。
青年倏忽看向闭目不言的沈如云,似乎是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波动,有些奇怪。
沈如云一旦开始吸纳灵气,就会自动进入冥想状态,表面看上去像是昏死了过去。因此等她再次清醒过来,正躺在一个简易担架上。
她坐起身,立刻有人惊喜又谄媚的喊道:“您醒啦?”
男人搓着手,一面又小跑向后,报喜,“战士大人,您的同伴醒了。”
沈如云挑眉,她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看样子,这伙人误将她和青年当成一起的了。
为什么呢?
缀在众人身后的青年不远不近的跟着,闻言只点了点头没说话。黑瘦男人弓着身子,追着他的脚步,满脸谄媚讨好的又说了许多话,青年自始至终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如云懂了。
身为顶尖高手,她也有过类似经历,打怪兽都打累死了,根本懒得费心神去应酬那些被自己所救的人,这就导致了这些人自动发挥想象力,造成了许多误会。
作为高位者,无伤大雅的误会,她也懒得纠正了。
大概,青年也是如此。
既然这样,也莫怪她狗仗人……划掉……狐假虎威了。
“有水吗?我渴了。”沈如云从早折腾到晚,嗓子冒烟,嘴唇都起皮了。
立刻有人奉上。
沈如云嫌弃的倒出水洗了洗瓶口。
水溅在地上,看得抬着她的几个男人拳头都硬了。
沈如云这才扬起脖子,灌了一口。
水入喉,沈如云差点吐了,难喝的刮喉,这也配叫饮用水?洗衣服水都比这干净。
“有吃的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如云已经不抱希望了。
果然,一块黑硬的能砸死人的面包递了过来。
4. 晶石化雨
沈如云坐起身,曲起一条腿,撑着手肘,支着下巴,一直盯着走在最后的青年看。
这般仔细看来,青年无论是脸还是身材比例都极符合她的审美。一头黑软的头发,风一吹,额前的发半遮半掩,挡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习惯性的半垂着,偶尔抬起,眼尾上扬,露出锋锐的光。黑色的半身披风,遮住了他后腰的两柄短刀。同侧的手习惯性搭在刀柄上,也藏在了披风内。
她目光直接又长久的盯着人,很容易和对面的人对上眼。起初那人自然的转开眼,后来大概是被盯的烦了,气场越来越冷硬。可惜,脸太好看,就算是面上挂寒霜,也只会让人心动(当然,这只是沈如云一个人觉得,其他人都吓死了。)。
沈如云是不管这些的。她喜欢什么东西向来习惯动手抢,或者以物换物,别人不肯换,只有一个原因,自己给出的东西不够让人满意,那就再加码,这世上的任何物件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价值标准,无价之宝是不存在的。
沈如云上辈子还从来没有过看上什么东西而没有得到过的。
她自信满满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全然忘记了,她以前只对漂亮的裙子精致的首饰华美的居所绚丽的功法等一切美丽的死物感兴趣。说白了,她从未“碰过”感情,更未喜欢过男人。
不过,无论是男人和漂亮的裙子,对沈如云来说没差。因为她迫切的想得到一件云裳羽衣的时候,也是心脏怦怦乱跳,得不到就朝思暮想食不下咽那种。
终于,男人们到了他们的村子。
彼时,天已经黑了。
村口有小孩一直在张望跑动,看到他们回来,有人快活的迎上去,有人往回跑,大喊大叫。不多时村里的人都迎了出来。
男人们还在犹豫该怎么招待这位战士,却见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忽地脚下发力,纵身一跃,登上了村里最高的塔顶。
尖尖的高塔是神宫的象征,里头供奉着神器,用以抵挡无人区的继续扩张。很多村子都是以神宫塔为中心形成聚集区。他们是外围的贫民,内城有高高的围墙,还有神职人员和军队驻守,需要缴纳足够的晶石才能居住。
此处的神宫塔已废弃许久,神力微弱。
信奉神宫的百姓每日依旧早晚潜心朝拜。青年忽然脚踏神宫塔,在村民心中无疑是对神宫的亵渎。村里的老人登时就挂不住脸了,伸出手就要大声斥责。
却见青年朝空中抛起一物,深蓝光华流转,在漆黑的夜里,尤其夺目璀璨。众人呼吸一窒,瞬间被夺去所有目光。
青年抽出短刃,紫色雷光闪现,霎那几十道光影。
轰隆一声,倾盆大雨骤然落下。
百姓呆滞数秒,突然就疯了,所有人都疯了,大喊大叫,似狂喜,又夹杂着哭声。
有人着急忙慌的往家去,拿出所有器皿接水,年岁大的,竟直接匍匐在地,虔诚跪拜。就连一直抬着沈如云的几个男人,也激动的扔下了担架,一面仰着脖子接雨水喝,一面急急忙忙往家跑去。
沈如云淋了个满头满脸的雨,尝了尝味道,甘甜润喉。对嘛,这才是能喝的水嘛,虽然同她青云峰的甘露山泉没得比,但好歹能入口了。
只是,这些人就这么将她扔在地上,淋了她一身雨,又叫她不乐意了。
沈如云虽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可见晶石内蕴含大量水源也没大惊小怪,修真界什么神奇器物没见过,一个介子都能自成一个小世界,何况她早就察觉到晶石内蕴含能量,不一般。
让她惊异的是,原本光秃秃的沙石地,在淋了雨水后,肉眼可见的生出草木,且越长越快,依照这个速度,大概一场雨淋完,原本寸草不生的沙地都能形成一片绿洲了。
这是灵泉吗?
沈如云手接雨,仔细感受,毫无灵气。
这就奇了怪了,既非灵泉,却能让万物生长,有些个意思。她不由摸出自己藏在身上的黑晶石,也不知这里头有什么。
不如叫小哥也开出来看看?
沈如云奇珍异宝见识的多,不是那种敝帚自珍之人,又好奇心旺盛,正要叫一声小哥给看一个长长见识,一抬头。
唔?
人呢?
她跑起来,找了一圈,又抓了人问。好歹同她一起回来的男人们还没疯的彻底,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但结果一样,都说没看见。
沈如云心中不快。她自认一路上表现的很明显,但凡那个男人对她有点意思都不该不打招呼就走。
矫情高傲的青云峰峰主绯云仙子,还从未有过被男人无视的经历。
怪叫人生气的!
她一面气着,一面调动灵力掐诀。
沈如云素来有个习惯,但凡她看中的东西,即便当时得不到,也会用独门秘法留下自己的记号。迟早是她的东西,可不能弄丢了。
心里大概有了底,也不急。
她身上脏,衣服破,肚子饿,这才是迫在眉睫需要立刻马上解决的问题。
雨还在下,由大转小,村子里的人终于想起了她,热情的邀请她进屋吃饭,又问那位战士大人去哪儿了。
沈如云脸不红心不跳:“他就那样,害羞,不愿见人,有什么好吃的呈上来,我吃饱了再带给他。”
村里上下不觉有疑,纷纷热情的拿出了最好的储备食物,给她做了一顿对他们来说丰盛的大餐。
沈如云挑挑拣拣,心里嫌弃,面上却毫不客气,吃的心安理得。从村里人的表现来看,这一村的人都承了青年的大恩,而现在这个青年她看上了,她看上的人就是她的人,这些人现在拿出最好的食物孝敬她也是理所当然。
时候已经不早了。
沈如云并不急着追上青年,深更半夜的,她没这嗜好。于是又在村民的热情相邀下,睡了村里最美丽的姑娘的屋子。她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和人。
雨水持续到后半夜,停了。
天亮后,沈如云开了窗,果然如她所想,这一块荒漠成了绿洲。
眨眼之间,草木繁茂,深红翠绿,还有成熟的果实缀满枝头,沈如云摘了一个吃了,不是幻境,竟是真的。
这在她生活的修真界都有些不可思议。修仙大能造出一处幻境或许不费吹灰之力,但要将一处贫瘠土地改造成洞天福地,不知要折进去多少天才地宝,还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昨晚,沈如云刻意留下,不仅是想吃饭休息,还借机打听了这个世界的种种奇异之处。
她神魂被困这么些年,肉身被囚高塔,与世隔绝。除了通过肉身的眼睛耳朵拼凑出一些信息,其他全靠猜测。
昨晚同美丽的姑娘聊了许久,大概也知道了许多事。
早上起来,村里人又热情的招待了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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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眼一瞅,所有人都光鲜了许多。至少脸和手都干干净净的。
她这一路被转卖,见过的人一个个的都跟沙坑里刨出来似的,鲜少看到干净整洁的。
果盘里装了新鲜的果子,一看都是刚采摘的,这些人送来之前,又双手合十,深深拜她,嘴里感激的话说个不停。
沈如云看着这些老人家,她肉身虽只有十八岁,神魂却有五百岁了,折算下来,都能当他们老祖宗了。因此气定神闲的受了他们的拜。
她这番做派在旁人眼中又有了别的解读,众人对她的态度越发恭敬。
沈如云觉得这变成绿洲的村子不错,寻思着暂且住下来养养身体也不错,身体吸收的灵气也需要时间炼化。
她前一天还这么打算的,到了第二天下午她在外头乱晃看到头顶的果子想摘下来,催动灵气,果子纹丝不动,身体竟有枯竭之感。
沈如云如遭棒击。凝神凝气。
摔!
她这破烂身体竟跟个漏斗似的,大量的灵气,说没就没了。
沈如云直接气炸。
刚好有人过来,村长和几位村里的长辈,拐弯抹角的问询,左右都是打听青年的事。
这些人大概心里也有些怀疑了,总觉得沈如云像是骗吃骗喝的。
沈如云一琢磨,青年杀妖兽跟切菜似的,刚好她也需要妖兽死时的灵气,难怪是她喜欢的人,天作之合呀!这是!
沈如云做事利落,当即张口要吃的喝的还有出行装备,表示立刻马上去跟同伴汇合。
村长几人脸都听绿了,还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啊!
心里虽不甘愿,但年老的村长还是存着一颗知恩图报的心,总不能因为一点怀疑,就没良心的拒绝,倒像是给自己的忘恩负义找借口。
全村的人拼拼凑凑,将沈如云所需的物品总算找齐了。大家脸上都不怎么好看。但嘴上没敢说一句不恭敬。
不过沈如云的态度也着实欠揍,抱胸靠在村里唯一的一辆代步工具——三轮摩托上。这是昨晚那个带头男人的宝贝。
沈如云看着男人发动,骑行,绕圈,只看几眼,就表示会了。
侧面的空座位上摆满了吃食和换洗的衣物鞋子。
沈如云挥挥手同他们告别。
骑行出去老远,又折返。
“嘿!老头!”
村长一愣。
沈如云扬手一抛:“接着!”
村长岁数大接不住,边上年轻人快跑几步,双手一捧。看清后,顿时就结巴了,“这……这……”
沈如云还记着前天他们逼迫她当诱饵的仇。但是两天相处下来,感受到的也都是善意。
也对,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当恶人呢。
她临走之前要了许多东西,她待了两天,自然知道这村子缺什么。
村里人不舍,却也给了。
她都走出去很远了,也没见他们反悔,放冷枪。
也许还有几分心存忌惮吧?
管他呢。
既然他们大方,她也不是小气人。
黑晶石对她来说无用,若是个值钱玩意,就当人情送了。
车子开出去,沈如云回头看。
乖乖,一村的人都跪下了,感激涕零的样子。
难不成,还真是个宝贝?!
5. 被俘?
沈如云离开村子之前,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保证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纤尘不染。可惜这具身体又瘦又干皮肤也粗糙。她以前的身体可是自带花香,行过处,处处留香。至于长相,她照了镜子,挑剔的评价,勉强凑合吧。骨相和五官与她本人三分相似,主要还是太瘦了,下巴能戳死人。头发也短,齐耳长。这个世界的人大概是因为缺水的缘故,无论男女都喜欢留短发。反而留长发成了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沈如云端着镜子瞅,没有一处是满意的,但因为是她自己,又处处满意。
头发要留起来,她可太稀罕自己那一头飘逸茂密的长发了。
仙女必须要有长头发。缀上珍珠,银链,鲜花,每天光照镜子,孤芳自赏,她都能独自待大半天。
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又听劝的戴上了蒙住头脸的黑纱。
车子开出去半个钟头,风沙迷眼,沈如云忍不住又暴躁了。
太脏了!灰尘全他爹的往她脸上招呼。袖口领口,但凡有缝隙的地方,风卷沙,无孔不入。
又开了半炷香,呕一声!
沈如云猛踩刹车!
干呕不止。
这破地方,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越来越暴躁!
呕!
又想吐。
沈如云浑身上下,小到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难受。
沈如云矫情,爱干净,却也只是她性格问题。身体还没龟毛敏.感到遇到脏东西就恶心呕吐的地步,最多心情不怎么美丽,看什么都不顺眼。
此刻的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恢复灵力上面,没人提醒压根忘了肉身还揣着崽这回事。
平息了身体的不适后,她越发嫌弃这具肉身,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恢复修为逃离这里,再不济也要重新选一具好点的肉身夺舍。
这破烂身体,她真是受够了。
缓了缓,又惨兮兮的上车。
一路寻着微弱的气息,追赶那人。心里不住的骂,“八条腿的螃蟹吗?跑这么快干嘛!”压根不提自己贪图享受,耽误了时间。
她一个单身女子,随身又带了食物和水,很容易成为旁人的目标。
一列十几人组成的雇佣兵小队看见了她,同她刚刚掌控身体时的生死追逃相比,雇佣兵没费吹灰之力就逮住了她。
沈如云头晕眼花心口闷,精神萎靡,手脚乏力,刹车一踩,抓就抓吧。
雇佣兵的头头是个独眼,上前一把扯开沈如云头上的黑纱,动作粗鲁,“哪来的臭小子!”
干爽的头发迎风飞舞,沈如云轻抬眉眼,姿态慵懒,表情不耐。
独眼看清她的面容后,愣住了。
场面顿时一静。
靠近无人区的荒地,出现一个单身女人,还是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年轻女人。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你……”独眼眯着眼观察她,“不是神宫的人。”
沈如云飞了个白眼。
对于糙汉子来说,这白眼飞的跟抛媚眼也差不多了。
独眼见色起意,既不是神宫的人,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就算是神宫的人,也有胆大妄为的雇佣兵囚禁神职人员的先例。
“你一个女人怎么在无人区瞎跑?”男人问。
沈如云:“那我走?”
独眼不怀好意的笑:“这世道,你一个单身女人活着不容易,既然有缘,从今后你就跟了我。往后有老子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一顿肉汤。”他身边还有男人往前挤。眼神放肆,就差口齿流涎了。
恐怕要跟,就不是跟一个那么简单了。
沈如云:“呵!”懒得废话了。
独眼见她识趣,就没为难她,照旧让她坐了摩托,只不过换了位置。
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普通人,只敢在无人区外围碰运气,好运的是确实叫他们遇到了落单的妖兽,倒霉的是失了一个兄弟,也伤了妖兽,最终还叫妖兽跑了。
众人垂头丧气,正心情不好,抓了沈如云算是意外之喜。
又在外围转了一圈,捡漏了几个小东西。现在沈如云已经弄清楚了,这片大陆的资源之所以枯竭,是因为存在一种专门吞食大自然资源的妖兽。越强大的妖兽吞食的资源越丰富,若是被猎杀,爆开妖兽幻化的晶石便能反哺人类。
这妖兽并无血肉,也很难界定它们是生命体还是什么。只能说是独属于这片大陆的存在吧。
那几个小东西被弄死的时候,沈如云也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灵气,塞个牙缝都不够。那些人还扑抓的费劲,将自己弄的狼狈不堪,只能说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就这,那独眼还得意的在沈如云跟前炫耀:“说了你跟我,肯定能过上好日子。”说话间,还忍不住朝她的脸摸去。
沈如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滚开!”
独眼沉了脸。
其他兄弟哈哈大笑。有人取笑:“大哥,这女人挺辣啊!你消受的起吗?”
独眼反而笑了起来:“辣的够味!老子喜欢!”
“那边还有,别废话了。”沈如云抬手一指。
灵敏的人反应过来,追去,几人合力抓住,杀死。
有人起疑,“你怎么知道?”
沈如云都懒得理他们:“你们瞎?”
疑虑顿消,有人笑起来,“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是神宫的人。”
神宫的人能感应到妖兽的存在。
有些妖兽藏在地底,甚者有会隐形的,普通人很难发现。
沈如云不知道这些。她确实能感觉到妖兽的存在。她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事。她又认为自己是修真者的缘故,比之他们有些特异之处,也在情理之中。
在她的刻意引导下,这些人比往日的收获都丰。这些人是为了生存,沈如云借他们的手获取灵气,算是各取所需吧。
天黑之前,这些人赶在城门关闭前入了城。
夜里,即便是无人区外围也是很危险的。
沈如云没有入城资格,需要缴纳足额的晶石。雇佣兵心里已经认定沈如云虽然不是神宫的人,但肯定天生拥有星辰之力,大概是生在偏僻之地,没被神宫的人发现,明珠蒙尘。众人都认定是捡到宝了。缴纳晶石也缴的心甘情愿。
从开始的言语轻佻,现在反而客气了许多。
独眼起初只想让沈如云当自己和兄弟们的女人。现在已转变了想法,想独霸这个女人,且这个女人还能成为同伴。
等候在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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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的时候,沈如云明显感觉到心脏“咚”一声响,敏锐的一转头,一阵风过。
“呸呸!”有人吐了嘴里的黄沙,“哪儿来的风?”
眼看夕阳西沉,守门的军人催促,“赶紧进来,别让妖兽混进来了。”
摩托早就没油了,几人推着摩托进门,沈如云自始至终坐在车上,翘着腿,单手枕在后脑勺。
城门口的男人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有相熟的已经开口询问了:“打算自己留着还是卖去红房子?”
红房子住的都是站街女,是女人们讨生活,男人们解决需求的地方。当然,也有一些纤细瘦弱的男孩子出来卖的。
看城门的小军官扫了眼沈如云,出声提醒道:“她是良籍还是贱籍?别给我们惹麻烦。”
奥斯帝国判定良籍贱籍的标准是家族里有没有战士和神宫的人,其余都是贱籍。包括这些雇佣兵在内,都是贱籍。一旦被俘,若无力反抗都会被买卖。
而他们判定是不是良籍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看他们舍不舍得用水将自己收拾干净。
在奥斯帝国水是珍稀资源,平日饮用尚且不够,谁还会用水洗漱沐浴啊。沈如云给人的感觉就是皮肤才被足够的水资源喂饱过。
一行人入了城。
城内城外似乎也没两样,到处都是脏乱差,以及泥浆成精的人,因为不干净的人太多了,那位干净又漂亮的青年一下子就被沈如云捕捉到了。
“咚!”
准确的说,身体给了最快也是最忠实的反应。
沈如云感到亢奋和喜悦。她愿称之为——爱情来了。
几乎是循着本能,一直瘫在摩托上,动都懒得动的沈如云,一挺身,站直了,追着青年就冲了过去。
雇佣兵们愣了愣,反应过来,追在身后,看到沈如云直奔本城最豪华的酒楼,整个人都傻了。
“哎!别……”
“吃不起啊!”
路上,这些人还商量着吃大餐,可是说破了嘴,也没敢说去这地方消费啊。
眨眼沈如云已经到了大门口,迎宾的都是高壮的汉子,像是打手。
青年虽然风.尘仆仆,身上的衣衫也破旧了,但被他身上惊人的气势所迫,打手自觉让开,独属于战士精神体的威慑力,离得近的都会有压迫感。
这几人心中惶惶,沈如云已冲到近前。好在这些人训练有素,抬手一挡,“这位小姐……”
沈如云:“师兄……”白了他们一眼,“干什么?”挥手打开,大概是她气势太盛,又明显是追着前头那人来的,门卫只犹豫了一瞬,沈如云已越过他们,直接小跑了进去。
青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刚将后腰的两柄短刃放在里侧的桌沿。沈如云已在他对面落座,笑的春风满面:“师兄。”
青年一顿。
追着她进来的门卫站住脚,讪讪的退了下去。
有侍者上前,送上菜单。
青年看也不看,抬手一指,点了店里的招牌套餐。
沈如云不等侍者话说,伸手要了菜单,来回翻了翻,手上一划拉,点了十几道菜。
青年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转开目光,看向窗外,没说话。
侍者恭敬退下。
6. 师兄
等菜的间隙,沈如云就一只手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对面的青年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
沈如云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青年拧眉。
恰在这时,侍者端来两个银制的面盆,浅浅的一层水,沈如云学着对面青年的模样,擦脸洗手。又送来一盅水漱口。
随后饭菜依次上桌。
沈如云挨个尝了,挑剔的评价:“一般般。”又见对面青年,无论是容貌,还是举止动作,无不是赏心悦目。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从见到青年后,一直难受憋闷的心口也畅快了,原本的食欲不振,也变得胃口尚可了。
青年姿态端正,自始至终目光只对着自己面前的一份套餐,绝不多看别处一眼。
沈如云夹了一块肉:“你尝……”
青年筷子一横,挡住。
肉掉在桌上。
沈如云的眉毛很明显的颤了下。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但是,很快,这股不愉快的心情像风一样散了,心情又奇迹般的愉悦起来。
仿佛他怎么对自己都不会生气,怨恨。
沈如云望着他,一脸痴样,“不喜欢吃就算了。”
青年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虽快却优雅。
很快吃完,不等侍者送来漱口水,拿起短刀就走。
侍者匆匆迎上来,手里捧着托盘。
青年朝托盘扔了晶石。
侍者迟疑:“客人,晶石不够。”
沈如云料到他会跑,只是没想到他跑的这么快,也顾不上吃东西了,追上去,气愤道:“师兄,我还没吃饱。”
侍者这才接话道:“是呀,这位小姐的饭钱还没结呢。”
青年很高,前额的发略长,垂下头挡着眼睛的时候,让人不知道他在看谁,兴许目空一切,谁也没看。
侍者:“客人?”
沈如云:“师兄。”
青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兄。”
他的声音和他的气质如出一辙,冷硬,不近人情,还透着一股疲惫的沧桑感。同他的长相截然相反。明明长了一张很乖很温柔的脸,叫人一眼就心生怜爱。
沈如云:“那你现在是了。”
青年转身就走。
“师兄,”沈如云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侍者大概是觉得沈如云想逃单,也追了上去,抬手就要拽住她。
恰在同时,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在餐厅蔓延开。
周围数十米,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弯折了腰,有身体素质不行的,当时就或跪或趴在了地上。
这股气息从青年身上蔓延开来。连同他的表情都是冷的。
唯有沈如云完全在状况外,全身上下似乎被什么扫了下,但很舒服。舒服的她又情不自禁往青年身上靠了靠,几乎整个人都挨在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胳膊。
青年半个身子都是僵的,目光定定的看向沈如云,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了她一个正眼。
“战士大人,大人,饶命。”有人痛呼出声。
青年这才回过神,收了身上的威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的威压下毫无反应。就连那位大神官都做不到。寻常普通人敢触碰他的,早就被这股威压碾碎了骨头。为什么她毫发无伤,还敢更亲近他?
店内的人缓慢的爬起身,默不作声,每个人脸上都闪现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人眼神飘忽的往外偷溜出去。
青年大概是呆了,好一会过去都忘记了反应。
直到外头忽然吹响了口哨声,有维持治安的军人大喊:“是谁?是谁在公共场合违反帝国法律,随意对平民释放威压?”
青年瞥一眼,再次如一阵风般,从酒店到了大街,再到屋顶,消失无踪。只不过这次,还多了一个沈如云。
待侍者站起身,托盘上又多了一枚紫色晶石,登时两眼放光,合不拢嘴。
**
无人的街角,青年扣住沈如云的手,终于将她从自己的胳膊上抠下来。
沈如云不满:“你是嫌弃我丑?”
青年:“?”
沈如云:“那你是觉得我武力值不如你,配不上你?”
青年:“……”
沈如云:“你倒是说话啊,又不是哑巴,我刚才都听见你说话了。”
青年像是戴了一张寒冰面具,妥妥的正太脸霸总音:“你为什么不受我的精神力影响?”
沈如云:“什么?”
青年又蹙眉看了她一会,忽然整个人一顿,一只手按住头,后退了几步,无法忍耐的样子,忽地身子一转,掉头就跑。
沈如云:“你……”
青年跑没影了。
沈如云站在原地好一会过去,七窍生烟。
“我又不是什么脏东西,他刚才那是什么反应?”
感觉受到了侮辱的沈如云,原地深吸一口气。掐指引出灵丝。
想跑?你能逃得了姑奶奶的五指山算你八辈祖宗能耐!
此刻的沈如云也分不清这股迫切想追到他的心,到底是因为爱情还是愤怒了。
*
她的灵丝很好用,很快指引着她到了一处家家户户都挂红灯笼的街巷,这里倒是热闹,欢声笑语不断,有女人浓妆艳抹站在门口,可惜脸太脏,就算涂脂抹粉,也像是化了个猴屁.股。不洗澡的人,身上总有股挥之不去的异味。沈如云每每混在这些人中总感觉是自己上辈子太过挥霍,这辈子遭了报应。
“这小妞不错。”有人扯住她的衣服。
沈如云:“?”
大概是缺衣少食的缘故,普通人很少有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但一点不妨碍精、虫上脑的男人下流猥琐。
“买你一晚,多少晶石?”
又有男人围了上来,还竞拍起了价格。
沈如云懂了,原来这是那种地方啊!
等等,那他来这干嘛?
这些男人自行竞拍结束,默认了一个光头男得了她。男人扯着她的小臂就往小巷子钻。
沈如云气得。
即便灵气不足,她的坏脾气也不容不得有人恶心她,正要灵气化刃,先宰了他再说。心头一动,收了灵气,矫揉造作的挣扎起来。
“放开我,我是来找人的!放开我!”
光头男粗鲁的扯她的胳膊,“都来这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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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还装什么良家妇女!让老子爽一把,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如云:“救命啊!救命!”
光头男似乎颇好这口,竟还激动上了:“你叫啊!待会叫你爽的叫破喉咙!”
沈如云:“我真是来找人的,呜呜……”
光头男一只手将她按在小巷的墙上,又扒了自己的裤子。正要撕扯沈如云的衣裳。手腕剧痛。肚子又遭重击,整个人往后退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沈如云早就做好了准备,顺势往青年身上扑去。青年用刀鞘打退男人的时候,冰山脸冷硬如刀锋。沈如云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如惊弓之鸟,瞬间弹飞好几米。那情形甚至有点好笑。
青年一言不发,刀鞘插入后腰带,转身就走。
沈如云无意扫到光头男惊吓过度不住往外冒尿的鸡,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辣眼睛!
她赶紧追上青年。
从红房子这条街出来,青年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沈如云跑的快了,他也快。她动作慢下来了,他也慢了下来。
沈如云稍一寻思就反应过来。果然他的心和他的脸一样温柔,这是怕她在这地方再出事,刻意等着她。
她就说嘛,她沈如云的眼光怎么可能差!
青年似乎有意引着她往某地去,沈如云来了兴致,不紧不慢的跟着。既知道他是外冷内热的人,她有的是手段对付他。
终于,青年在一处地方站定。
沈如云嘴角一翘,很开心的跑了过去。
“师兄。”
青年又是一愣,说:“这里是政府军的驻地,你要是和家人走散了,或是被人拐卖来此,可以进去寻求帮助。”随即往身上一掏,只等到沈如云反应过来伸出手,手心朝上。
青年的手万般小心的不触碰她的皮肤,晶石落在她的掌心,一起一落,动作利落的收回手:“这些足够你打点了。”
沈如云的心情很微妙。
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除她爹以外的男人给她钱花。
作为出身高贵,又自身实力足够强悍的修二代,男人们想在她面前展示财力和实力无疑是自讨没趣。
新鲜的初体验,懵逼了半晌后。
沈如云若有所悟,看他言行打扮,肯定出身不低。她以己度人,猜测他是大家族的优秀子弟外出历练。
既出身不凡,定是见多识广,想来普通女子肯定是入不了他的法眼。
自己现在这情况,他看不上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果真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但沈如云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自卑”二字。暂时的不如意并不会让她生出“我还是先默默猥琐发育,等待华丽转身,一鸣惊人!”
她看中的男人,要是一个没看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况且,她还要靠他杀妖兽恢复灵力。
横竖怎么看,她都不能放他走。
沈如云再次循着气息追过去的时候,头顶天空忽有晶莹蓝光照亮了整片天空,还有橙光闪烁。
沈如云心有所感,赶紧往屋檐下跑。
几乎是下一刻,倾盆大雨而下。
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不大的小城镇,全城人都疯了。
7. 私奔?
这次,沈如云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异景象吸引注意力,目光一直追着青年。目力不及,灵丝牵引。
几乎在晶石被爆开的下一刻,青年就脚蹬屋顶,几个闪现,消失在夜色中。
沈如云一直追到围墙边,高高的围墙,是目前的她无法攀登的高度。
“道友,能开下城门吗?我要出去。”沈如云拦住一个“发疯”的卫兵。
卫兵看她像看神经病,连个多余的解释都没,绕开她,双手接雨,快活跑在雨中。
每个人都在兴奋的跳着,蹦着,欢呼,歌唱,又忙忙碌碌,还有跪拜的。何其相似的一幕。
差别是,这里人口更多,看上去更乱。
沈如云出不去城门,只能找了个角落等天亮。没想到却被之前的雇佣兵找到了。
独眼将她带去兄弟们的住处,不似先前的心怀不轨,一路上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的打听,之前和她一起吃饭的战士是谁?又问她怎么落单了?是不是和那位战士走散了?还主动热情的要帮她找人。
“男女之间的事少打听。”
于是众人都悟了。
独眼神情一肃,急着撇清干系般说道:“原来是战士大人的家属。咱不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了嘛。”
有人听着发笑,忍不住挤兑:“你和战士攀什么关系,就你也配?”
独眼觑着沈如云的脸色,好脾气道:“对对对!我不配!”
此刻有人送上一杯水,独眼接过,双手递给沈如云:“您请。”
边上有人感叹:“好久没喝到这么甘甜的水了。感谢星辰神赐福。”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下头,做出虔诚的姿态。其余人纷纷效仿。
沈如云心中有疑,说:“作什么感谢星辰神?是我……那个谁劈开了晶石,你们倒是可以谢我。”
这话一出,四面皆静。
独眼全然不信,说:“您是说,这雨是战士大人手动劈开了晶石,没叫神宫的人祝祷?”
沈如云听不懂了,但她没问,照着自己的节奏继续说:“你们是不信我那个谁有这本事?前儿个,他才在加胡村施过雨。这边通讯不便利,你们大概还不知道……”
“知道!知道!”这片大陆通讯不发达,信息互通全靠神宫的法器。信息虽有迟滞,但城内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这事了。这队雇佣兵也是傍晚回来后,才听说了这事。早些得了消息的,已出发去加胡村讨生活了。
贫瘠的土地,突然变得资源富饶,若是当地人守不住,也不知该说是福是祸了。
沈如云这话说出口,众人听在耳里第一反应就是吹什么牛逼呢!想屁吃啊!
然而略一琢磨,又不对。
神宫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以前只听说过王都及附属城镇在举行庆典的时候,会由神官祝祷开晶石施雨,普天同庆。他们这些住在边境贫瘠之地的,也只有听说后眼热的份。因为从未见过,而难以想象那该是怎样一种欢乐畅快的情景。
一直以来,人们猎来的晶石都会交由神宫的人打开,引出能源,反哺人类。然而神宫的人又不会白白付出劳动,什么神力消耗,神器磨损,都是需要晶石作为补偿。越是贫瘠之地反而盘剥的越厉害。
战士作为人群中的最强战力,主要能耐就是打妖兽。爆开晶石只能靠蛮力爆破,但因为晶石的特殊性,战士强行爆开,必然会受到反噬。据说精神体会受到污染,最坏的可能是当场死亡,也有精神溃散,神志不清的。最轻的症状也有些头疼头晕不适。这主要跟战士本身的等级和晶石等级有关。
像这样的一场大雨……
“啊!”有人暗呼出声。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是他!”
沈如云明显感觉到众人看她的眼神变了。
“那位大人,至少得是个……七级战士了吧?”说这话的人嘴唇都颤抖了。别说七级了,就算是四五级,也是他们仰望不到的存在。这座城内的守护者,最高等级也才三级。
沈如云:“差不多吧。”
众人看她的眼神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在琢磨这样一个普女怎么就得了七级战士的青睐了?
这下子沈如云看懂了,暴躁道:“你们觉得我配不上他?你们以为我是谁!”
众人被她唬住,肃然起敬。
独眼机智的转了转眼珠子,忽地虔诚朝她一拜:“原来真是位阁下!”
沈如云:“?”
神宫的人,高等阶的神职人员都被尊称为阁下。但因为神职人员和普通人之间有壁,即便是刚刚入选进入神宫的小弟子,在普通人眼里都是尊贵的存在,为表敬重,都称作“阁下”。
就跟古代戏文里,无论是一品的宰相还是九品芝麻官,老百姓都会觉得是“青天大老爷”一个道理。
雇佣小队的人回想起上午的一无所获,以及遇到沈如云后的收获满满,心中恍然。又为先前的不恭敬感到后怕。
但众人还是不理解,这位阁下和那位战士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阁下没有星辰神赐福的项链,战士大人会突然暴力破开晶石?
有脑子灵活的,眼珠子一转,暗搓搓询问,“你们俩位是私奔吗?”
众人一阵沉默。
“瞎说什么大实话!”有人打破安静,捶了那人一拳。
聊到这种话题,人们总会莫名的兴奋,还能拉近距离。
沈如云:“为什么这么说?”
有人挤眉弄眼,也是好奇心作祟吧,“阁下,听说大神官不准神宫女子自由恋爱是真的吗?所有没经过她同意的,她都要棒打鸳鸯!哦哦……我就是道听途说,顺口一问。”
沈如云:“你猜。”
那人一击掌,洋洋自得:“我就说是吧!
于是在场的无不笑了起来,莫名其乐融融。
“早就听闻,大神官对于违逆她的人都会削去其神职,收回星辰祝福项链。并且要求战士代阁下履行职责,以此来考验战士对阁下的真心。”
“以前倒是听说过,有战士受不了精神污染,主动和阁下分开了。”
“啧啧,大神官也真是的,自己愿意单着就非要……”
“闭嘴!”
“大神官也是你能非议的!”
“哦哦。”
沈如云:“战士暴力开晶石,是对他自己有什么损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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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沈如云默默点头,收集讯息。
临了,有人疑惑反问:“您不是神宫的人吗?怎么不知道这个?”
沈如云:“考考你们。”
众人面上现出喜色,有人热切道:“阁下,我刚才说的对吗?”
沈如云避而不谈,扯开话题,故作忧心:“我那个谁是个死心眼,我情愿被关在神宫,也不愿见他精神崩溃。兄弟们,你们要帮帮我!”
于是,天刚蒙蒙亮,一辆加满了油,又新添了许多吃食的沙地摩托停在城门口。
干燥颓败的小城像是春日正盛的四月天,绿草茵茵,鲜花遍地。还有一些小动物在城内跑来跑去。竟还有大型食草动物悠然自得的吃草。不过城内的卫兵像是雨后春笋般,到处都有,戒备巡逻。
独眼:“政府大概是怕百姓哄抢,这一场雨的馈赠,如果节约点,整座城大概能吃个两个月。若是没人管,那就不一定了。”
沈如云大开眼界,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认知。
临走的时候在城墙上别了一朵蔷薇,被巡逻的卫兵看到,恶狠狠一瞪。独眼迎上去,陪笑脸说好话。
沈如云将那朵娇艳的粉色蔷薇别在耳边,又罩上面纱,朝着远方驶去。
路上的时候,沈如云还在想,自己随口那么一说,那些个雇佣兵居然全信了,还自动为她补全了信息。这般一比较,这里的人比之修士可真是单纯好骗的多。还一个接一个信誓旦旦的要为她保密。
果真,活的越久越难搞啊。
顺着灵丝追寻那个谁的时候,沈如云心说:“虽然他长的很好看,但我也没必要非追着他跑啊!这样显得我多廉价。应该尽快让他爱上我,他追着我跑才对。”
可当她再次站在他面前,近距离感受他的呼吸,心里雀跃激动的情绪简直不可控。感觉身上每个细胞都迫切的想靠近他,拥抱他,亲吻他……
呃?
沈如云急刹车般停在他面前,神色古怪,差一点就忍不住凑上去亲他了。
“我有这么饥渴难耐吗?”
昏暗的天地,远处是被称作无人区的绿色海洋。青年躺在沙地里,还早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陷在沙漠中,只漏出一截短刃的刀柄在外头。沈如云跟条撒欢的狗似的,硬是刨出了一个大坑,将他从沙坑里拖了出来。
双目紧闭,呼吸短促,就这样了鼻孔和嘴巴居然没进沙子,大概是有什么特殊的保护机制吧。身上血迹干涸,纯黑的衣裳看不明显。
沈如云拍着他的脸叫了好一会也没反应,只眉头皱得更紧,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好看的脸,都扭曲了。
沈如云想了想,打开水壶往他嘴里灌水。奈何他牙关紧咬,根本灌不进去,水流顺着嘴角全流脖子去了。
倒是被水滋润的唇看上去饱满又好亲。
沈如云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犹豫片刻,眉头一挑,头低了下去。
她以为会尝到两片柔软潮湿的唇,结果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
什么东西?!
四面漆黑,而自己正陷在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幽深沼泽里,身子正不断的下陷,下陷……
8. 亲个嘴怎么了
沈如云陷在泥沼里,浑身不适的粘腻感让她恶心的不行。掐诀施法,悬在半空中,又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细细检查了长达小腿的发丝,又翻看了每一片衣角,确定没有遗漏,放松心神,才骤然反应过来。
我做回我自己了?
原地施术,变出一面镜子,果然是原身。
我这是回来了?
喜大普奔!
还略有些遗憾,难得看上一个男人,还没发生什么就草草结束。早知道心动的一瞬就扑上去啃一口了,至少也尝个味儿。
那张嘴一看就很好亲。
沈如云哼哼唧唧的表示,她肯定会惦记好久。桑心。
但是,回来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狂喜可以冲淡一切的不开心。
沈如云施术飞行,刚起步就被挡住了。像是虚空中有一层屏障,自动阻碍了她前行。
沈如云沉默片刻,断定道:“这里是魔域。”
呵!魔族……
轰就对了!
掐诀,施法,金光闪烁,一通狂轰滥炸。
粘腻的黑像是自带吸力,将她的术法尽数包裹吸收,仿佛滴水入海。
沈如云这人的术法攻击同她这个人的外在有极大的反差。同人打架从来不搞什么虚张声势的花架子。她素来信奉铁拳出真理。务必追求招招致命,拳拳到肉。
术法轰不开是吧?那就凝聚所有灵力,继续轰!
她就不信了,这世上还真有什么破不开的门打不死的人?
直到她一番纵.情的滥用灵力后,身体很快枯竭,陡然意识到这点,沈如云心头一慌:“我灵力怎么这么少?”
同她以前跟人干架相比,这才哪到哪儿呀?
很快,她失去了悬浮在空中的能力。掉落下来才发现原本黏稠的沼泽竟被她轰出了几分清澈,四周也不是纯色的黑,淡淡的泛起了白,混在一起,倒和奥斯帝国的天空差不多颜色了。
有什么在水里游动,起起伏伏。
沈如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这是……四脚……蛇?
手掌长的小蛇被揪住尾巴,通体漆黑,身子一折,转过头,嘴巴一张,吐了沈如云一脸吐沫。
沈如云:“!”
**
沈如云手里狠狠抓了把,想手撕了那条小蛇,人一动,下颌仿佛磕到了什么,倒是不硬,就是……
睁眼,无尽黄沙。
我¥#……%@*(一堆乱骂脏话)。
怎么又回来了,简直莫名其妙。
沈如云兀自发呆,难以置信。
身下的人终于忍不住发声了:“你起来。”
沈如云这才发现自己扑在一个人身上,双手还摁着那人的胸口。按自己这个姿势,倒没出现嘴对嘴的奇葩叠加,大概倒下的时候脸滚到了他的脖颈处。
青年的脸已经红透了,急速后撤,排斥的情绪浓烈,像是个被轻薄的娘家妇女。
沈如云心想,我这最多算是搂着抱了下,要是他发现我亲了他,还不得羞愤自杀!
这般一想,盯住他的唇,顿住,我刚才回去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青年现在也处于震惊和怀疑中。虽然一醒来发现有个女人趴在自己身上十分不解,又被女人无意识的在胸肌上胡乱一抓,整个人都僵硬了。但是挣脱了女人后,他又快速的冷静了下来。
还是她!
她是谁?
她什么目的?
几乎在同时,他又发觉日夜不休的头疼好像缓解了?自从上次重伤濒死后,一直就没复原的身体和精神在他接连不顾死活的爆开晶石后,精神海时刻都在遭受凌迟一样的折磨。
越痛苦越痛快,他反而在这自暴自弃般的折磨中寻到了一丝快意。
他这一生,出生不由他,婚姻不由他,就连血脉的传递也由不得他。
一切都被那些人安排好了,什么都由他们决定,然而,他得到了什么?母亲恨他,大哥妒他,未婚妻骗他。
他被当作人类最强兵器创造出来,又被捧上高位。人人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却又摆脱不了终究被抛弃和被迫牺牲的结局。
母亲说,这就是他的命!
那么,何时死,以什么样的方式死,总该他说了算了吧。
赴死的心,因为骤然好转的精神海怔愣在原地,目光发直,似乎是看着沈如云的方向,实则谁也没看。
本就温柔的脸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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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茫然的表情显得更温柔更乖了。
沈如云心头一动,忽然倾身上前,一手按住他放在身侧的手,直接吻了上去。唇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柔软,口气也很清新。贴在一起的感觉比想象中要好。
大概是因为太过惊讶,青年被压得身子往后一倒,本能的另一只手撑住自己,修长的脖子,完美劲瘦的背部线条。
一双唇含.住了两外两片唇,大眼瞪小眼,一人鼻息微热发痒,一人停了呼吸。
最后还是沈如云先败下阵来,有点灰心的想:“难道只是巧合吗?接吻不是回去的触发条件。”
不对,等等,我刚才是元神出窍了吧?
那地方真的是我出生的修真界?是我认为的魔域吗?
还是……
眼角余光闪过刀光,沈如云就地一滚。
从来百发百中,出鞘必斩的雷霆双刃失了准头,砍在沈如云身侧。
“你干什么?”
青年面上青白,仿佛遭受奇耻大辱的羞愤欲死:“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沈如云素来霸道,伸手就去抢他的刀。
青年的雷霆双刃两面开刃,不动用雷霆之力也是举世罕见的锋锐无双,谁敢触碰,一碰一个伤。
沈如云过来抢的时候,青年表情仍然很凶,脚下却不自觉的往后躲,避开刀锋。
“你有道侣吗?不,我是问你有妻子吗?”
“看你这反应就知道还是个雏。”
“你没成婚,我也没。亲你一口怎么了。”
青年还是瞪圆了眼,不住后退。因为惊吓过度,大灰狼变龇牙小白兔,奶凶奶凶的。
沈如云:“我喜欢你!”
沈如云:“我们在一起吧!”
青年刷得一下,赤红了脸。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气,下额抬起,紧张到露出害怕的表情。又在眨眼瞬间,消失无踪。
怎么看都是落荒而逃的意思。
沈如云原地站了会,意料之中,倒不觉生气。反而,唔,还生出了一些兴味。
突然就懂了那些男修追着女修跑的快乐了。
原来步步紧逼追求人是这么个感受。
似乎,还不错哎!
9. 女追男
灵魂出窍消耗过多灵气的后遗症,在一炷香后出现了。
没什么别的反应,眼前一黑,栽倒在座驾上,而后翻滚到沙地,昏死过去。
沈如云神魂的强大在于,即便毫无意识也能自主吸收灵气,如果附近有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如云睁开眼,身侧不远处正燃烧着火堆,青年靠着一块嶙峋的石头坐在稍远的距离。她一动,碰到了散落在身边的果子。
青年瞥来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没有绿植的荒漠昼夜温差大。但看青年的样子,似乎并不怕冷,这火大概是特意为她生的。
沈如云翘了下嘴角。她总是很自信,也更容易发现别人的好。
坐起来后,拿一个果子在手里,抬头问:“有水洗一下吗?我不吃脏东西。”
青年没理她。
沈如云坐在原地看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片刻后,有什么东西朝她扔来,紧随一道电光,小股的水流倾泄而下。
沈如云洗了三个果子。
很快,水流干,晶石也消失了。
沈如云又叹了声,“神奇。”扬手朝青年扔去一个果子。
青年本能接住,愣了一瞬。
沈如云问:“你头疼吗?”
青年没回应。
沈如云往他跟前走去:“我听说战士……”
青年刀未出鞘,指向她,阻她靠近。动作很凶,可是怎么看都像是惊弓之鸟。
沈如云顿了下,也不在意,继续道:“晶石外层是污染物,强行爆开会损伤精神体,你还好吗?”她说这话时啃了口果子,嘎嘣脆。
青年握住刀鞘的手指动了下,额上长发遮眼,看不清表情。片刻后收回刀。
沈如云不紧不慢的啃完了两个果子,按了按肚子还觉得饿。
想吃肉。
作为修者,她私下里比很多修二代都更接地气,比如饮食这块,她一直很喜欢研究好吃的。
沈如云有些冷,又挪回火堆边,“谢谢你为我生这一堆火哈,好温暖。”
又摸到厚厚果皮的果子,撕开表皮,唔,汁水四溢,味道出奇的不错。
“这个叫什么?酸酸甜甜的,我喜欢。”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看青年,因为吃到好吃的,情绪很好。
青年:“我没有。”
沈如云:“你说什么?”脑子一转,沈如云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在否定“他为她生火”这句话吧?
傲娇别扭的小男孩都这样,她遇到过。
沈如云笑眯眯,思考一般的果实,肉瓣和橘子类似,果肉芬芳脆甜。顺手撕开一半,又朝青年扔去。
青年接住,又顿住,像是握住了烫手的山芋。
“我叫沈如云,你叫什么?”
回答他的是,青年起身离开。
据说,夜晚的荒漠很危险。沈如云冲他喊:“你别走远了!万一我被妖兽吃了。”
摩托车就停在附近,沈如云取了毯子,用衣服折成枕头,睡了一.夜。
夜里一直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但不一会她就感到灵气自动入体。她就知道了,青年一直在周围斩杀所有靠近她的妖兽。
她感到很安心。睡得也很踏实。
一觉到天亮,醒来后也有些茫然。
她素来警觉性不低,即便外表表现的不在意,但也从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可昨晚她竟然放心的将自身安全交到青年手中。
明明她俩才几面之缘,连正经的对话都没有过。
身上又堆满了水果。
这次没等她开口,青年再确认她醒了后,自动暴开了小晶石,大概是没注意,嗞了她一脸的水。
青年面上一紧。
沈如云被这突然一下子惊清醒了,又没忍住笑了。就这这水洗了脸,又三两下清洗了一把果子,两只手都拿不下。
青年一直在偷偷看她,见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生气,又悄悄收回目光。
“来,你也吃。”沈如云几步跑到他面前,这次没有被刀指。
青年的脸仍然很冷。接过她递来的水果,动作也很僵硬。
沈如云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见到他就高兴,忍不住的想靠近他。
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事务,从来是不吝赞美和表达喜爱的,“我喜欢你。”
青年冰封的表情裂开,看向人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沈如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看懂他的心思,他不是要杀人,他在害羞。
青年板着脸:“我之前怀疑你是神宫的人,我的精神图景有被修复得痕迹,昨晚之前只有你。”
但是,大神官绝无可能准许神宫的弟子勾.引他。
“你既有神力,又非神宫的人,你到底是谁的人?”
沈如云真诚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了。但是如果你跟我好,我可以是你的人。”
青年:“好好说话。”
沈如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本想做个美丽娇羞的表情,一秒回神,有些丧气道:“我晓得我现在这样子不好看,你看不上我也正常。给我点时间,咱俩可以先处处看嘛。外貌不好是因为我现在太糙了,但是我性格和能力都还不错。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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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咱俩就在一起呗。”
青年过往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这种女人,难以招架。他倒是想沉下脸,好好审她一番。几次阴沉了脸,却见对方一直笑嘻嘻的望着自己,混不在意的样子。
青年终于放弃,只能遁走。
沈如云早有所料。骑上自己的摩托追了上去。到了近前,热情相邀,“师兄,徒步走路多累呀?你上来啊!我载你。”
“师兄,你上来嘛。”
“哎哎哎,你别跑,我不叫你上来了。”
“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呀?”
“师兄,你是外出行侠仗义吗?巧了不是,我也喜欢仗剑走天涯。咱们结伴同行吧!”
沈如云实在聒噪。
青年自始至终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也没撵她走,或许是知道撵不走,又或许是不屑同她废话,不愿产生纠葛,打算冷着她,让她主动放弃。
但不管是哪一种,沈如云都觉得有戏,反而乐在其中。
绿海一般的无人区同寸草不生的荒漠界限分明。
青年一脚踏进去。无人区草木丰茂,往里就不好骑车了。沈如云果断跳下车,追了上去,还没走近,忽地一道紫色光带从天而降,以她为中心,一米为半径划了一道圆。紫色雷光缠绕,若隐若现。在她面前一柄雷霆短刃竖着,刀尖朝上。
沈如云伸手就要去拿。
青年喝止:“别碰!你会受伤,甚至死。”他的伴生武器,自不知多少代的祖辈一直流传至他手里。
沈如云:“……”
青年:“无人区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上次是你侥幸,等我出来,送你去下一个人类聚集区,不要再跟着……”
话没说完,沈如云已经自然的拿过他的雷霆短刃,走了过来,笑眯眯道:“一起进去吧!”她也不知为什么,看到着短刃只觉得亲切,连雷霆缠着她的手,反而让她有种舒服的暖意。大概是她本就是剑仙的缘故?天然的对刀剑这类兵器有亲和力?大概就是这样吧。
青年冷酷的伪装尽数碎裂,以至于他就像只呆萌的兔子。
从来没有,没有过任何人能够触碰他的武器。擅自偷拿的,就像他说的那样,非死即伤。
而他本人因天生自带雷霆属性,小时候不能自控伤了不少人,以至于大家都对他退避三舍。后来他渐渐长大,能自如的掌控这份力量了,所有人也习惯了和他保持距离。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能和他再进一步了。
心情,微妙的波动。
沈如云经过他身侧,扬声一笑:“走!杀妖兽去!我看你杀!”
10. 阿瑞斯
接下来的一天,青年仍是话不多,但沈如云明显能感觉到,他没之前那么冷了,甚至有过几次,她抓到他在偷看自己。她回以热烈的笑,眼睛亮晶晶的,反倒让青年红了耳朵。
面上越羞,下手越狠,砍起妖兽就像是切菜。
这是化情绪为力量了?
正中下怀。
灵气前所未有的充足,沈如云陷在其中,吸了个痛快。
之前提过,她现在神魂受损,身体也不行,吸收灵气时,很容易进入闭关状态,也就是自动封闭五识六感。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睁眼,一张放大了的脸就怼在自己面前,微拧着眉,眼神透着关切。沈如云睁眼太突然,青年没来得及隐藏情绪,俩个看了个对眼。
青年眼神一变,就要退回去。沈如云骤然出手,拽住他的衣服,“你在担心我。”
青年挣脱了下。
沈如云笑了笑:“谢谢你一直护我到现在,我没事。”松了手。
天色已暗,他们还在无人区。
沈如云感到饿了,眼角余光扫到树丛有动静,拔了青年握在手里的短刃就飞掷了去。
青年看着空了的刀鞘,又看向扎向远处的刀刃,眼神透着深深的震惊。
沈如云早跑了过去。青年没犹豫,也跟了上去。
沈如云拨开树丛,只看到闪着雷光的刀刃,和一块晶石,不禁丧气道:“怎么回事啊?这里的动物都不是真的吗!”一回头,差点碰上青年凑过来的脸,抱怨道:“我想吃肉!我饿了!”
青年默默移开了些,眼珠子动了下,“你跟我来。”
没一会,沈如云一手提着一只飞禽屁颠颠的走在青年身侧,“哪里有水?还得拔毛掏内脏。”
青年手动捏爆了晶石。
沈如云没耽误,直接用雷霆刀开干。
青年想阻止,最后眼睁睁看着她忙活,也不知为什么又闭了嘴。
按照沈如云的想法,她现在体感灵力充沛,本不想亲自动手,但是吧,又怕青年误会自己是什么异类,对自己起了防备心,只得歇了心思。
好在她在剑道上素来出类拔萃,剔骨剥皮轻而易举。
青年那表情看得都有点呆了。
沈如云:“水,水。”
“哦哦,”青年控水。
等清洗干净飞禽。沈如云又问:“怎么生火?”
青年又摸出一块红色晶石,爆开,一束火焰燃起。
昨晚沈如云已经见识过了,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用晶石生火是极为奢侈的事。青年爆晶石的速度在整个帝国都是罕有。也对,人类战士到九级已是罕有,而他则是整个奥斯帝国绝无仅有的超S级战士。
渴了饿了随便爆开几个晶石补充能量,都是随手的事。
沈如云烤了肉,又压榨果汁淋上,嘴里碎碎念:“不是我吹,厨艺一道我很有天赋。但是寻常人根本吃不到我做的菜,今天你有口福了。”为什么说今天,而不是从今往后,因为沈仙子可没有一辈子给男人做饭的打算。先哄到手了再说。
食物的清香在四周飘散。期间,青年又斩杀了几只企图靠近的妖兽,都没起身捡晶石,只动动手,让雷霆双刃飞回来。
肉烤好,沈如云献宝似的递给青年。青年羞涩的推辞了下,到底没忍住肉香的诱.惑,接了过去,礼貌而矜持道:“谢谢。”
沈如云:“师兄不必客气。”
青年:“阿瑞斯。”
沈如云挑了下眉,很快会意,“阿瑞斯?你姓什么?姓阿?好奇怪的姓氏。”
青年回应她总是慢吞吞的,在她都以为他不会理自己了,又说道:“阿瑞斯-奥斯。我姓奥斯。”
整个奥斯帝国没有人不知道奥斯这个姓氏。
奥斯是国姓,而帝国内唯一有资格继承这个姓氏的只会是继承了上一代血脉力量的王。
阿瑞斯回答了这个问题后,眸光轻飘飘的落在她脸上,似在观察。
沈如云礼貌的没有将自己对奇怪姓氏的疑惑表现出来,反而很高兴的说:“我姓沈,叫沈如云,但是你也可以叫我阿绯云。”绯云是她的道号。
阿瑞斯,阿绯云,相似的名,更能增加亲密值和好感度。
沈如云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分享了美食,又互通了姓名后,沈如云明显感觉到阿瑞斯对自己的态度又好了些。
她没有迫不及待的得寸进尺,虽然身体叫嚣着渴望靠近他,但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今日已经很成功了,太过激进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吃完后,阿瑞斯似乎有些犹豫。
沈如云鼓励道:“既然已经是朋友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阿瑞斯因为“朋友”两个字,眼神更温柔了些,语气还是不自然的硬邦邦的:“我想去最近的城池。如果你不是特别累的话……这里一个人很危险。”
沈如云都吸了一天的灵气了,现在的感觉,精力旺盛的都能用脚趾头挖出一条沟渠。
“走哇!”
沈如云照旧骑了她的摩托车,发动之前,照旧邀请阿瑞斯同乘。
阿瑞斯用行动说话,他跑起来只会更快。
沈如云被激起斗志,油门加到最大。二人在空茫寂寥的荒漠你追我赶,不知不觉竟生出了几分快乐,沈如云开心就笑,无所顾忌。阿瑞斯虽没她这么容易快乐,但嘴角也勾了起来。
到了城门前,大门早就关闭。
阿瑞斯只看了沈如云一眼,后者就明白了,“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阿瑞斯本来有两个打算,一是自己最近一直在干的,让边境城池恢复生机。第二则是想将沈如云送到人类聚集区。
他对沈如云很好奇,十分的好奇,但同时又觉得将她丢在人类聚集区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改了主意。飞身上了城头后,又低头看向下面的人,沈如云热情的朝他挥手:“快去快回!我等你!”
心里仿佛被羽毛划了下,身上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倾盆大雨。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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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雨疯长。
阿瑞斯从城内出来时,经过沈如云并没有停留,快跑离开。
沈如云心里嘀咕:“做好事就这么害怕被人知道吗?”发动摩托追了上去。
阿瑞斯跑得很快,有意甩掉沈如云的意思,又担心她一个人在夜晚的荒漠里遇到危险,脚下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他已经后悔刚才没将她丢进城里了。
沈如云的车灯照着前方,但始终和阿瑞斯保持了一段距离,她不得不大喊:“阿瑞斯,你不舒服吗?你怎么了?”
阿瑞斯勉强自己停下暴走,他先从储物袋内倒出一把黑色药丸,半点犹豫都没,一口吞下。
即便沈如云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以她对丹药的了解也知道这么个吃法肯定不对劲。
果然,阿瑞斯忽然捂住脑袋,虽然没发声,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痛苦。他的眼眸一会是正常的白眼珠黑色瞳仁,一会又全部变成红色,过了会又变成全黑。
“这是要入魔了?”沈如云喃喃自语。
阿瑞斯在长年累月的将自己不当人的鏖战中,精神损伤已十分严重,只是他习惯了忍耐,又不愿未婚妻受到责备,从未说过。妮娜是位非常优秀的阁下,她对神器的掌控和星辰之力的领悟力都出类拔萃。全因他等级太高,妮娜在给他治疗的时候才会束手无策,收效甚微。
他一直都在默默忍受,宽慰妮娜说不要紧,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糟糕的状况。
可是在撞破妮娜和大哥……
阿瑞斯忽然就觉得一切的坚持都失去了意义。
他奔赴前线,同妖兽潮汐战斗,又在转送途中逃走。
他的精神污染值已近临界值了,随时会脑死亡。他都这样了,刚才他还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将她送进城里?
阿瑞斯头痛欲裂如刀凿斧劈,神智还是清醒的,这是药物的作用。
上一个城镇,他去那条红房子的街道,就是为了去黑市买这种药。其实黑市还卖另一种止疼药。但是对他已经没作用了。他现在只希望每次精神海暴动的时候,自己能清醒一刻是一刻。也许靠着药物和自己顽强的意志就压下去了。
他人已经够混乱了,忽然见沈如云拔了他的刀就往他面前砍来。
阿瑞斯只惊了一瞬,身后的动静已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一只小型的妖兽,放在平时也就是阿瑞斯一刀一个的结局,但是他现在情况太糟糕了,暴动的精神海让他根本无法控制力量。他甚至连举刀都感到涩滞僵硬。
同白日一样,让他感到惊异的一幕再次出现。
雷霆刀在沈如云手里仿佛赋予了另一种生命。她会武艺,看动作行云流水,应是一名好手。
她是武者并不奇怪,奥斯帝国,女人习武也很常见。那些神宫的脆皮近来也被逼着学习自保的本领。
但女人会用他的雷霆刀而不会被排斥,还让雷霆之力为她所用就叫人匪夷所思了。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又或许,还是他太年轻,见识少了?
11. 精神体
沈如云手握雷霆刀,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云霄剑。那把剑是她亲自去神剑山脉取下的仙剑,相伴数百年。兵器随主人,在整个修真界都赫赫有名。
唔,也不知道云霄剑和雷霆刀对砍,到底谁能胜出?
沈如云挥刀斩了妖兽,将阿瑞斯护在身后。后者还从未有过被人护在身后的经历,脸上的表情都带了错愕和呆滞。
护着他的女孩动作漂亮,气势凌厉。斩了妖兽后,面上冷漠的杀气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回头看向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还好吗?”沈如云上前扶住他,杀意散去,眼里都是关切。
阿瑞斯的头还是开裂般的疼,精神海狂暴肆虐,但他人是清醒的。越清醒越痛苦,药效即是如此。醒着便能死守精神屏障。可是在沈如云触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二人的心里都闪过一刹奇异的感受。同一时间,齐齐倒下。
雷霆刀自动形成无形屏障将二人护住。
**
黑色巨浪遮天蔽日,当头打下,沈如云毫不迟疑,当即掐诀施法。一束圆形光幕将她整个人罩住,任外头怒海滔天,她自岿然不动。
屏障自带她灵力的金光,将她四周照亮。仍是那片漆黑的天空,除了深不见底的幽深墨黑,什么都看不见。她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茂密的长发,精致的打扮,繁复的裙子层层叠叠的绯色像是梦幻的晚霞。抬手间的每个动作都是赏心悦目。
又到这了。
这次沈如云没有不管不顾的狂轰滥炸,而是掐着下巴琢磨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这里真是魔域吗?
她思考的专注,半天没动弹,又在某个瞬间突然后退。身后疲惫不堪的小东西一直躲在她曳地的裙摆下,刚放松了精神,摊在地上。忽地一脚踩来,吓得小东西扑腾着躲闪。
沈如云听到动静,忽地转身。
你躲我藏片刻后,还是叫沈如云抓了个正着。没有用手,直接用灵力锁住。
“……蜥蜴?”
小小的,只有食指那么长。凑近了看,鳞片剥落,斑驳伤痕。
“什么玩意!”沈如云掐诀就要将这丑东西扔出她的灵气罩。
小东西四体乱蹬,拼命挣扎,甩出屏障后,竟叫沈如云从它的一对大眼中看出了破碎感。
灵丝一扯,又拽了回来。
小东西啪一下砸在她跟前。
沈如云蹲下身,看着它半死不活的样子,曲指弹了下:“丑东西,别装死了,我知道你有灵智。”原本还看着它翻转肚皮四体乱蹬怪有些意思,又皱了皱眉,断定道:“你就是那条四脚蛇吧!”
四脚蛇原还有巴掌长,现在只有手指头长了。
沈如云还记着“一脸唾沫”的仇,掐住它的脖子作势又要将它往外扔:“这是什么地方?不说就把你扔出去!”
蜥蜴又惊又慌,张嘴发出脆生生的小孩音:“这里是我的精神图景。你又是谁?你为什么在这?”
“精神图景?”沈如云脑子一转:“是识海的意思吗?”,抿了抿唇,又换了个浅显易懂的说法:“你是说我在你的脑子里?”
“不然呢?”小蜥蜴乱蹬乱踢,都强弩之末了还活泼的不行,“进了别人的精神图景还对主人不礼貌,我要和你决斗!”
沈如云将它摁在地上,作势就要踩它,“小东西,反了天了!”
小蜥蜴吓得吱哇大叫:“坏人!坏人!大坏蛋!”
最后她也只是虚虚压住了它的尾巴,算是对它上次对自己吐唾沫的惩罚。
小蜥蜴:“啊,死了死了,我要死了,我死了!”
沈如云笑了下:“你是妖兽?生了灵智,成了精了?”
小蜥蜴都摊平装死了,闻言暴起,挥舞着小爪子想伤人:“你骂人真脏。”
沈如云的脚掌往前去了去。
小蜥蜴:“哎,别!别呀!我不妖兽,我是人,我叫阿瑞斯,是奥斯帝国最强的男人。向我臣服吧,女人!”
真的,沈如云还是觉得太给它脸了。不狠狠跺它几脚,它就不会好好说话。
小蜥蜴被欺负的哭唧唧,一面抹眼泪,一面真情实感道:“我就是叫阿瑞斯,你打死我,我也叫阿瑞斯。”
沈如云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但并不百分百确定,为今之计还是先出去再说。于是不再折磨小蜥蜴,集中精神掐诀施法狂轰滥炸。
她现在的肉身还是四处漏风,无法很好的吸收转化。但跟了阿瑞斯一天,他砍了多少妖兽她就吸收了多少灵气。如今再看,肉身虽然废,但神魂力量却恢复的很好。
灵气像是璀璨的星光,在漆黑的泥沼四处开花。将漆黑的世界照出一片绚丽的色彩。
小蜥蜴躲在圆形屏障内,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嘴巴也不由的张开。隐隐约约似乎记起了什么。
这样温暖明亮的感觉,它先前感受过,只是当时它很害怕,情况也很糟糕,偷偷躲了起来。
它糟糕的精神海,随时会崩溃。阿瑞斯已经切断了和它的联系,不顾它的哀求。它的状况也时好时坏,最近连记忆都出问题了。
随着术法一个个被甩出去,四周漆黑一团的颜色逐渐淡去,变成灰。污糟的泥沼成了浑浊的水……
小蜥蜴记起来了,上次它就差点死了,是她救了自己。当时他想感激她的,一张口却喷了她一脸水。
小蜥蜴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明亮,激动。
沈如云用灵力轰成了和上次一样的世界,灰白的天空,略显清澈的湖泊一角,停了手,等待被传送出去。
小半晌过去,毫无动静。
“阁下,你是神宫的阁下吗?”小蜥蜴小小声问。虽是个蜥蜴脸,但还是让人从它的表情看出欢喜和激动。
沈如云垂眸扫它一眼:“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小蜥蜴:“我是阿瑞斯的精神体。你现在和阿瑞斯在一起吗?你是他的新妻子吗?他切断了和我的联系,我根本感应不到他。你能不能管管他,别让他再自杀了。我不想死。”
沈如云还要再问,忽地眼前一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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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亮,睁了眼,和阿瑞斯一同侧躺在风沙里,手搭在他身上,面对面。
“你想自杀?为什么?”沈如云脱口而出。
阿瑞斯整个人战术性后撤,腾得红了脸,又迅速起身,背过身去。
沈如云冲到他面前,阿瑞斯又转过身。沈如云不得不围着他转。二人就这么在荒漠里转起了圈圈。
沈如云身体素质不行,转的头晕,索性张开手臂,将他一抱。劲瘦的腰,很细。触感很好,沈如云很满意。
两人半天都没动没说话。
沈如云是累的,阿瑞斯的心情旁人就难以揣测了。
“这次加上上次,我救了你两次。”她是绝口不提在妖兽围攻时,一直都是阿瑞斯护她性命。
“在我的家乡,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从情理上来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但是吧,我这人不喜欢强人所难,尤其是感情这种事。你情我愿双向奔赴才是我理想中的甜蜜爱情的样子。所以,我给你时间慢慢了解我喜欢上我。”
“但是自杀这种事,不要再干了。我不喜欢懦夫!”
她说这些话,完全就是上位者的姿态,用一种发号施令的态度。
偏阿瑞斯听在耳里,心里鼓噪噪的,涨涨的。肢体的接触让他感到僵硬,可随着时间推移,一种温暖的感觉游遍全身。原来被人搂抱是这种感觉,他一直期待的而不曾被满足的人与人之间亲近的接触。
他甚至生出了贪恋,想将她拽到身前,深深的拥抱,彼此的胸膛紧贴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他想将脸埋在对方的领口,呼吸她身上的香味。
难以自控的,他又想起了上次那个措不及防的吻。其实,他的心里一直在回味那个吻,只是发生的太突然,震惊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他只记得心脏骤停,血液冻结,整个人像是死去了。但那个感觉不坏,他恐惧着却也期待着第二次。
沈如云抱着他的感觉也很好,身体里一直有种奇怪的感受,特别特别需要他。想和他在一起,想一直这样抱着他,亲吻他,甚至是更亲密一些的事。
她理了理这些情绪,将这统一归纳为——春天到了。
不管是感情需求还是生理需求,沈如云从不觉得是什么需要掩盖的羞耻的事。
她是剑修,不修无情道,喜欢了就喜欢了,在另一片异世大陆,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她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补偿。
后来还是她先站直了腿,但也没放开他,就这么挽着他的胳膊,娇娇的靠在他身上。
“我累了,也乏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阿瑞斯也没反对,任由她拉着胳膊,后来二人坐上沙地摩托。阿瑞斯也没讨人嫌的独自跑步前行,而是坐上了驾驶座,载着她前行。
看得出,他以前并没骑过这玩意。但是他很聪明,除了第一脚油门踩到底,二人措不及防飞窜了出去,都受了惊,后来一直平稳行驶。
沈如云支着额头,侧过脸看他,越看越满意,他真的很好看。
阿瑞斯耳朵的红则一直没有消退过。
12. 同行
沈如云的主动亲近并未让阿瑞斯的态度有所好转,反而更加冷漠冷酷,抗拒的态度愈发明显。这要是换做别的人恐怕早就哭着吓跑了。但沈如云也说不清为什么一眼就能看透他,他在害羞,并且他不讨厌她。
面上不给她一点好脸色,比之以往任何时候也更沉默。但是她说忍不了风沙眯眼,叫他将披风脱下来给自己挡脸,他表情是冷硬的,下手脱衣服可没半点犹豫。
他们没有去之前那个刚降雨的城镇,刚刚得到馈赠的地方,是不可能再开城门放别的人进去分享资源的。他们还沉浸在快乐和兴奋中,可能城里为了争夺资源还会乱一阵子。但吵吵嚷嚷的总比饿死渴死要好。
二人去了下一个城镇,途中车子没油,阿瑞斯爆开黑色的小晶石,补充了能源。
沈如云恍然大悟,原来黑色晶石是能源,根据品质的不同,爆开的多少也各有不同。她又有些担忧的看向他:“你的小蜥蜴好像不喜欢你手动爆开晶石。”
阿瑞斯匆匆瞥了她一眼,雪白的脸又染上了红晕,也不知他在害羞什么。
沈如云心思一动,朝他伸手:“给我一枚晶石。”
阿瑞斯身体挺得笔直,抓一把递过来,脸还是冷的。
沈如云根据品质,挑了个下品,又朝他摊手:“你的刀。”
阿瑞斯大概是猜出她想干什么,握住雷霆刀不让。
沈如云跃跃欲试,语调上扬:“我试试看。”
阿瑞斯不同意,在她上前一步时,接连退后好几步,顽固的像死守着什么宝贝。
沈如云想干的事哪能由别人做主,忽地往前一扑,正面将他抱住,然后阿瑞斯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动弹不得了。
沈如云顺利拔了刀,根本不给阿瑞斯反应的机会,将下品晶石抛向空中,灌注灵力,提刀劈砍,轰得一下,两股力在空中对抗,沈如云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顺着雷霆刀游到自己的身体,钻进她的识海,快如闪电。
沉在沈如云识海的神魂倏忽睁眼,抬手一抓,掐住一缕黑色的细长条,像是有生命的条状物,粘腻肮脏。沈如云灌满灵气的手狠狠一捏,条状物爆开,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原来是这种感觉。
沈如云失神的眼聚焦,阿瑞斯站在她面前,低下头看她,一脸的焦急紧张。
“我没事。”沈如云朝他笑了笑。
阿瑞斯还是在看她,抬了抬手似乎想干什么,又有些顾虑,最后自言自语般说道:“你很奇怪。”
沈如云:“我哪里奇怪了。”
阿瑞斯没说。沈如云也懒得追问。她爆开的晶石落地开花结果,足有几平米。沈如云忙着摘果子,又摘了鲜嫩的花枝编了个圈圈戴在头上。
鲜花满枝,沈如云笑得灿若朝霞:“阿瑞斯,看我!好看吗?”
阿瑞斯冷冷的转过身,不给回应,连个眼神也不给。
沈如云自我感觉素来极好,不受影响:“你肯定觉得我好看。”
阿瑞斯的背影一松,莫名给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沈如云递给他一枚果子:“先吃点东西再赶路。”
阿瑞斯听话啃果子。沈如云悠哉游哉的说:“跟我在一起没叫你吃亏吧?我很有用对不对?以后你想做好事不留名,我可以帮你。你的小蜥蜴说你是自杀式爆开晶石。他不想死。我答应了它。”
“你,你……不可以。”他像个结巴。
沈如云肯定道:“你在担心我。”
阿瑞斯又害羞到自闭了。
二人直到下午才到了下一座小镇。入城按例要交入城的费用。以往阿瑞斯都是一阵风似的进去,从不在外停留,也无需跟人废话。这是第一次排队等待入城。
此刻入城的人不多,很快到了他们。
守城的军官是个异常高大的男子,一脸凶相,看到二人骑着摩托,目光停留在沈如云发上的鲜花上,嗤得一笑,说:“两个人,二十枚二级晶石。”
阿瑞斯没觉得不对,正要掏晶石。沈如云一把按住他的手,不快道:“我们前头的人,三个人只交了一枚二级晶石,怎么到我们就二十了!”
这里的人以晶石为通行货币。晶石等级共分九级,一到四级,十进位。五到六级,百进位。七到九级,千进位。据说九级往上还有更高的等级,但因为人类的能力有限,从来没有战士能击败这种等级的妖兽,也没有神官能开启得了这种妖兽所化晶石,等级比例无法估量。奥斯帝国的史书上也只记载传说二字,并无从考证。
军官披挂着破烂的军装,胡子拉碴,看上去不像好人。瞥了阿瑞斯一眼,“你们家女人当家?”
沈如云:“对,我当家。”
军官噗得笑了下,又严肃的看向阿瑞斯:“你是一名战士吧?怎么不在自己所属的部队好好服役?像你这样的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怕死,二是想单干搞钱。你要是不想我举报你,就别跟我逼逼了,该给多少给多少,我睁只眼闭只眼就放你们进来了。”
奥斯帝国所有战士都必须服兵役。这是铁律。
沈如云隐约想起来,好像是听人这么说过。
阿瑞斯抬眸,眼神锋锐。
军官被盯得表情一凝,眯起了眼。无声的交锋。
沈如云不想起冲突,笑嘻嘻道:“不就是二十枚二级晶石嘛,给他!给他!”
她只能简单的分辨出晶石优劣,对于更细的划分,并不清楚。
阿瑞斯还在盯着人释放冷气。
沈如云用胳膊撞他,“快点快点,我饿了。”
阿瑞斯弹了枚晶石落在托盘上。
军官扫了眼,嚯得转身。拿着托盘的士兵也瞪大了眼。
二人顺利入了城。
有卫兵激动的走上前,站在队长跟前说:“张队,四级晶石!”
张队心有余悸,“跟兄弟们都知会一声,尽量避着点,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卫兵微微张了嘴,他只是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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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除非战士故意释放威压,根本感受不到战士之间因为等级差感应到的微妙压力。
这时,另一边传来吵闹的怨烦声:“你们不能都这么搞啊!我们镇长心善,但镇子就这么大,能干活的也就那么些人,你们都来,谁养活你们?总不能拖着我们大家一块死啊!”
高大的军官看过去,糟心的一匹,同他站一起的卫兵试探着问:“我去将他们轰走?”
军官一巴掌打他头上:“你是想让我被我老子骂死?”眼毕,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过身,又朝那边挥了挥手,示意放人通行。
一行五六个人,穿着破烂,瘦的皮包骨。有人杵拐,有人拿破碗,唯独没有行李。互相搀扶着进入,向军官作揖拱手道谢,嘴里念念叨叨,感激涕淋。
有士兵靠在墙角,小声嘀咕:“别的地方都是将没有劳动力的赶出镇子,咱们镇长倒好,专干捡破烂的事!”
沈如云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眼。
二人刚入城,没走两步路,立刻跑过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墙根下还有很多,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脸艳羡。沈如云留意到这些孩子并不像她到过的城镇那样——毫无规矩的四处乱窜。他们是按照一定顺序排排蹲坐在墙根,或许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若是有外来者入城,排在最前面的孩子就会快速而小心翼翼的迎上来。满脸堆笑:“先生,夫人,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这么晚了是想找地方吃饭休息吧?我们对这地方熟,你们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一准给您找到最适合您和先生的住所。”
沈如云看到排在她前头进城的三个人,也有两个孩子围了上去。不过那三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并不需要他们领路,挥赶走了他们。俩个孩子有些丧气,回到孩子堆后又蹲坐到最末尾继续排队。过了会,相邻的孩子打打闹闹起来,面上郁气消散,又开心起来。
阿瑞斯不愿与人接触,只扫了眼。那俩个孩子就吓得住了脚。
沈如云笑了下,说:“我们确实第一次来这里。带我们去个中档的饭馆吃个饭,再找个差不多的旅馆休息吧。”
俩孩子痛快的答应一声,一个小跑着走在前头,另一个则走在沈如云身侧。
沈如云从座位底下摸出两个果子,丢给他。
男孩接住,大喜。又小跑着往前,将另一个果子塞女孩手里。
他们大剌剌的拿在手里,没急着吃,但也没藏起来。路边的行人有艳羡,眼中并无别的情绪。
“这座小镇治安很好。”阿瑞斯忽然说。
沈如云望向他,二人目光对上。阿瑞斯又不自在的别过眼。
“既如此,”沈如云顿了顿,“劳烦小哥带我们去这里最好的旅馆。”
因为两个果子,小孩哥打开了话匣子,沈如云问什么他答什么。
不一会就将这里摸清楚了。
很快到了这里最好的旅馆。
呃……
沈如云站在旅馆门前,颇感无语:“最好的?”
13. 投宿
沈如云偏头看阿瑞斯:“就这吧。”
阿瑞斯面无表情,抬手点了下戒指,收了沈如云的沙地摩托等一干行李。
惊到了小孩哥等所有路过的行人。
沈如云:嘿!熟悉的感觉。
介子空间,原来这个世界也有。
小孩哥的眼睛都亮了,说话结巴,态度越发恭敬。跑到前头引路,又大着嗓门喊人:“赵爷,来客了!赵爷!”
赵爷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身形高大,一脸的不耐烦。同城门口的军爷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见到他二人,脸上立刻挂上虚假的笑:“客人,吃饭还是住宿?”
已经有人贴着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是之前看到阿瑞斯有介子空间的服务生。
赵爷神情一凝,面上虚假的笑更甚,背都刻意压低了。
沈如云:“先住宿再吃饭。”
赵爷:“好嘞,二位请跟我来。”
小孩哥目送他们离开。
沈如云眼角余光扫到阿瑞斯抓了一把晶石出来,抬手给摁了回去,挤到他身边,“我车上有吃的,拿出来。”
阿瑞斯僵硬的上半身战术性后仰,抬手一抓,整个摩托在大厅亮相。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也有人忍不住“啊”了声。
不怪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
沈如云心道: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小少爷。也不怕被人惦记上。
她随手从行李中一挑拣,拎出一个布袋递给小孩。里头都是先前遇到的雇佣兵给她准备的烧饼之类的,她路上没吃,嫌硬。
阿瑞斯又将摩托收回去,二人跟随赵爷上楼。
小孩哥打开布袋,没忍住欢喜的叫了声,领着妹妹朝楼梯的方向拜了又拜。
沈如云本以为赵爷会趁机打听他们的来历,或者拐弯抹角的问什么。直到将二人送到房间门口,赵爷这才冷下了一张脸,说:“我不管你们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又或者因为什么来到这里。我也不管你们是私奔还是逃亡,只要你们不做危害这座小镇的事,我都能睁只眼闭只眼,直到你们离开。”这话说的严肃,顿了下,忽又换了种态度:“如果这位少爷晶石给的足,做为镇长,我也可以给二位行更多方便,或者您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都好商量。”
阿瑞斯这次动作快,立刻抓了一把晶石,送出去:“隔壁再开一间房。”
赵爷神色激动,正要开口。
沈如云一把抓住阿瑞斯的手腕:“你敢!”
赵爷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聪明的选择闭嘴。
房门打开后,沈如云抓着阿瑞斯就拉了进去:“我有话同你讲。”
阿瑞斯踉踉跄跄,全程没敢反抗。
**
进了屋,沈如云一肚子的话想说,看到屋内环境后,又没心情花前月下了。
什么豪华大床房,床是真真切切够大,房间也足够空旷的大。唯一让她受不了的是这世界的通病,缺水,脏!
屋内有大浴缸一样的木桶,也有小盆。沈如云都想不明白了,缺水缺到从出生到死都很少洗澡的人,搞这几个桶放着有什么意思?纯摆设?
桶底结了厚厚的一层灰。
沈如云之后的一段时间都有事做了,指挥阿瑞斯爆开晶石放水,她原本想自己爆,阿瑞斯嘴上不说动作比她快。开始她还担心水一落盆里就会长出植物动物,后来发现并不是。这些水晶是有区别的,大概当地人天生能分辨得出,沈如云细细观察了许久,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沈如云找了块旧布,擦擦洗洗。
有人敲门,是个小姑娘,捧了床单被子进来。
沈如云拉了小姑娘进来,让她将床单被套都过一遍水。
小姑娘看着大盆的水,嘴巴一直合不拢。
沈如云干活的时候,也没让阿瑞斯闲着,塞了块布给他,让他帮忙擦桌子凳子。
小姑娘结结巴巴说:“店里有服务生,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叫他们来帮忙。”
沈如云没让。她也不喜欢干活,但是想试试阿瑞斯的底线和脾气。
阿瑞斯不说话,表情也很冷硬,但吩咐他的事都会一丝不苟去做。做的不好会观察,依样画葫芦。
沈如云越看越满意。心里有了打算。
床单被套浸过水,现在没有风,空气干净,趁着还有太阳,沈如云同小姑娘一起拿去屋顶晒。小姑娘看着脏掉的水,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沈如云:“你要是想要,给你。”
小姑娘愣了下,快活的应下。她一个人抬不动,又请了人帮忙。
**
从楼顶下来,赵爷正站在门口问阿瑞斯晚饭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态度殷勤备至。
阿瑞斯长的贵族小少爷的模样,生活上却很随便,也不挑食:“什么都行。”
沈如云接话问:“你们这有什么?”
赵爷实话实说:“本来只有干饼和水,但是少爷给的晶石开出来有肉有菜,吃的花样就多了。”
沈如云:“那就上几个你们拿手的菜吧。记住一定要干净,我受不了脏。”
关了门,屋内干净亮堂,活做完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俩人,视线对上,阿瑞斯又快速移开眼。
沈如云拽了条椅子过来,坐他对面,又拽他坐下:“聊聊吧。”
沈如云一如既往的干脆直接:“阿瑞斯,我喜欢你。”
阿瑞斯眼神飘忽,慢慢的,慢慢的,转开脸。
沈如云忽地上手,将他的脸掰正:“你这什么意思?是害羞还是瞧不上我?”很奇怪,她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对方是害羞,还夹杂着恐惧,这份恐惧让沈如云莫名其妙。
但不管是害羞还是恐惧,都让沈如云底气十足。
“第一,我今年十八,看你的样子最多二十出头,年纪上我们很般配。第二,你长的很好看,其实我也不丑,你现在觉得我长的不好看,是因为我这段时间过的太苦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说到这,她还抓了抓自己齐耳的头发,继续道:“总体上,长相咱俩也般配。第三,你武力值很强大,其实我也不弱,关于这方面我绝对自信。但是,目前出了一点状况,需要修养。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绝对不是个拖累,你砍妖兽我能补刀。你头疼病发作,我能帮你减缓头疼。你想暴晶石,品级低的我也能帮忙。或许以后我也能暴更高品级的。咱俩互帮互助互补,个人能力也般配。第四,也就是咱俩目前唯一的差距了,在这片大陆我出身家世不如你,这还真没办法。唯一的补救就是不断强化个人能力。关于这点,你要帮我,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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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想跟我好的话。唔,暂时好像就这么多了,等我想到了再补充。”她笑了笑,冲他眨眼:“阿瑞斯,你有想说的吗?”
俩人之间静悄悄的。
阿瑞斯放在腿上的手指不安的动了动,显得十分局促紧张。
屋外突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吵闹声:“当初求娶我的时候话说的那样好听,还冲我下跪,日子长了,你就嫌我了,烦我了!外头找女人了!我呸!花言巧语骗人,良心喂了狗了!”
“烂心脏肺的东西!当年我爸就不同意我嫁你,我低嫁给了你,结果却落了这么个下场,我爸说的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就不会有好下场!我好恨啊!你怎么不去死啊!渣男!”
气氛一时莫名有些尴尬呢。
沈如云皱了皱鼻子,又转了转眼珠子看看屋顶看看地板。
“21。你好看。你很强。”阿瑞斯吐字困难道。
沈如云岌岌可危的面皮保住。上前一把握住阿瑞斯的手,后者又不自在的僵了。
“那咱俩先处着,不合适再分。”
有人敲门,是赵爷送了饭菜上来。
沈如云:“镇长,你就没别的事好做?”什么都要亲自跑一趟,殷勤的过分了。
赵爷:“瞧您这话说的,咱河口镇好客。”
阿瑞斯从她身后过来,沈如云接过饭菜,脚一勾,带上门。看着阿瑞斯手里拿着的晶石,问:“你又打算给他?”
阿瑞斯:“不该给吗?”
沈如月:“储物袋给我。”
阿瑞斯倒是乖,让给就给。
沈如云拿在手里看了看,储物袋有封禁,她感觉自己能打开,需要点时间。
阿瑞斯大概是误会了,说:“这是神宫的储物袋,已经认主了,你需要晶石的话跟我说,我给你取。”
说这些话,倒不见他结巴了。
沈如云嘿嘿笑,“你愿意给我花钱我很高兴。但是我要你储物袋不是要霸占你的财产。小蜥蜴说你的精神海快要崩溃了,不能再开高能量晶石。”
阿瑞斯的眼睛里似有火苗,小小的窜了下。
饭菜入口,只能说也就起到个填饱肚子的作用。无论是味蕾还是精神,一点没有吃到食物的快乐。
“下顿饭咱们自己做。”
饭毕,沈如云拉上阿瑞斯一起出门逛逛。
阿瑞斯还是不习惯,出了门,悄悄缩回手。
刚出旅馆就遇到了先前领路的小孩哥。小孩哥双眼冒光,直奔上来:“哥哥姐姐,是要找欣姐开晶石吗?我可以带路。”他倒是自来熟,用力强调道:“不收钱!”
沈如云:“随便逛逛。”
小孩哥:“哦,那没事了。”
“等等,”阿瑞斯叫住他,“你们这有神职人员吗?”
小孩哥:“有啊!就是欣姐啊!”
阿瑞斯感到奇怪:“你没用敬称。”
“什么敬称不敬称的,自以为高人一等,实则不过是比旁人幸运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王都那些人喜欢搞三六九等,自诩神明,咱河口镇可不兴这个!”说话的是城门口遇到的军官。
昏黄的夜色下,倒显出了几分英俊,脾气上脸,看谁都凶,尤其目光扫过沈如云的时候,眼神尤其的不屑。也不知他脑补了什么。
14. 治疗
赵队说完这话尤嫌不够,目光落在阿瑞斯身上,阴阳怪气道:“小子,长点心吧,拿真心待你的女人不会扒在你身上吸血。”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他老子听见了,上前揪住耳朵拽走了。浑身的王霸之气,瞬间溃不成军。叫骂声,争执声,一下子热闹起来。
“你撒手!我都二十三了!我不要面子啊!都说了多少遍了!”
沈如云震惊这张看上去足有三十出头的脸居然这么年轻。
赵爷又从旅馆的二楼伸出头,朝他们喊:“夜里不安全,不要在外逗留。”
小孩哥挥手说道:“我领着哥哥姐姐在外逛一逛就回,放心吧!”
沈如云心知,无论是赵家父子还是这小孩哥,又或者说这座小镇的所有常驻民都对他们这些外来者心存戒备。
贫瘠的小镇需要外来者增加收入,也同时防备着受牵连,遭受无妄之灾。
这其实挺好的,沈如云喜欢懂得自保的人,而不是整日一副我好命苦,等着被拯救的姿态。
衣袖被轻轻扯了下,沈如云还以为是小孩哥,低头一看,一只骨节细长而苍白的手。
这只手很好看,并不因常年握刀而关节粗大皮肤结茧。从他的手到人,浑身都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俊美干净。沈如云对于喜欢上他这件事,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走吧,”沈如云顺势握住他的手,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
阿瑞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大概是想多了。
二人在小孩哥的带领下,简单的将小镇逛了逛,又问了许多话。小孩哥大概是带着任务,打听起他俩的情况,也显得很生硬。
“哥哥是贵族吗?”
沈如云笑笑:“你猜呀!”
小孩哥:“我猜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哥哥这样俊美干净的人。”
沈如云:“那可不一定。有的人就是天生好看啊。”
小孩哥激动道:“那不一样。哥哥一看就是从小不缺水,在水资源丰富的地方被水滋润着长大的。赵爷说只有王都的人才长这样。”话说完,又夸张的捂住嘴,表情做出说错话后懊恼的样子,眼神又分外期待。
沈如云心说,但凡你不用这双眼看我,我都差点信了你是说漏嘴了。
用小孩子来试探他们,那位赵爷可真会拐弯抹角啊。
“那我呢?你觉得我来自哪?和哥哥般配吗?”沈如云歪了下身子,往阿瑞斯身上靠了靠。
阿瑞斯内心情感丰富,外表最擅用冷漠伪装。尤其在外人面前做出亲密的模样更让他局促退缩。这就显得像是女方一头热的追求勾.引男方,后者被迫接受。虽然事实如此(勾.引划掉)。
小孩哥支支吾吾没答出个所以然,沈如云笑了笑,没放心上。
回到旅馆。
赵爷不在,吧台上只有先前帮她洗被子的小姑娘,见到她,热情的迎了上来,说:“被褥已经晾干了,我也帮您套好,放回屋内了。”
若是沈如云还是当初那个强大的她,早就打赏了。自己赚的灵石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挥霍男人的晶石,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此时,她也只是笑着道了谢。
谁知阿瑞斯走在身后,随手给了一枚晶石。
小姑娘又惊又喜,声音都甜蜜了好几度。
二人进了屋,沈如云说:“以后不要随便给人晶石。”
阿瑞斯观察她表情,心知自己做错了事,面上很明显的灰了下来。
沈如云感应到了,回过身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到桌子边坐下,说:“跟你商量个事,我想在这个小镇住上一段时间。”
阿瑞斯目露疑惑。
沈如云:“我猜你这一路行来,每经过一座城镇村落就布一次雨,并不是什么家族试炼任务,而是你的个人行为对不对?”
“小蜥蜴说你想自杀。是因为你经历了什么不想活了还是因为你精神海本就遭受重创无法治愈,索性自暴自弃了?”
沈如云看出他不想多谈,索性道:“我觉得我能治疗你崩溃的精神海。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我希望咱们先安定下来,过一段安稳日子。等你的精神海恢复了,咱们再一起出发,做你想做的事可好?我不让你随便给晶石,也是想着咱俩在这住下,还是低调点不引人注意的好。”沈如云没说的是,她也需要时间修复自己的神魂力量,而且一直在路上风餐露宿,她会很不开心。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一直存不住灵气,她也需要时间,静下心来查找原因。
如果说第一次濒临崩溃的精神海忽然停止坍塌崩坏,阿瑞斯心里还存在迟疑。第二次后,他已经确定了是沈如云帮了他。由于自主切断了和精神体的联系,他并不清楚沈如云如何做到的。
在他的认知中,唯一能帮战士解除精神痛苦的只有神宫。
阁下们天生拥有吸收星辰之力的体质,但是储存在她们体内的神力想要发挥出来必须要借助各种不同的神器。从来没听说过哪位阁下不通过任何媒介能进入战士的精神海进行修复。就连那位帝国神力最强大的大神官都做不到。
不过,擅自进入精神海是非常危险的事。不是关系非常亲密彼此绝对信任的人,阁下们根本不敢进入战士的精神海。且不说被污染的精神海会让阁下们感到恶心痛苦,污染物会像附骨之蛆般缠上阁下的精神体,污染扎根生长摧毁也是常有的事。若是战士意志力不强,或者已经是濒临崩溃状态,濒死的求生意志会催发保护机制,排斥绞杀一切外来者,通常这种情况,脆弱的阁下们最容易被伤害。醒过来后,极大可能会成为傻子,甚至脑死亡。
一直以来,帝国都存在着这样的案例。后来现任大神官即位,因为痛恨军方和长老院将神宫的人当消耗品使用。凭一己之力,改写了法案。
现在,阁下对战士们的治疗通常只存在于浅表。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到根治,头痛病会伴随终生。
长老院一直掌握着科研和医疗,在神宫的协助下,研制出了相应的止痛药,大大缓解了战士的痛苦。同时,早先的预计不足,又导致了药物的滥用和依赖。
后来军方发现药物的成瘾性,又下了法令,严格管控药品。但也阻止不了黑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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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滥和私下交易。
阿瑞斯没说的是,随着沈如云两次进入他的精神图景,他对她的好感也不可控的上涨了。
关于战士与阁下之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据说战士会爱上进入过他精神图景的阁下。
因为精神海是每个战士最脆弱也是最感性细腻的地方,这里的情绪要比战士的外在表现浓郁十倍甚至百倍。爱上一个为他治疗,缓解痛苦的人,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由于这样的特殊性,军方历年来也存在着私斗的情况。只为了争取阁下的优先择偶权。
对于战士来说,最佳伴侣自然是来自神宫的阁下。每一年,由长老院牵头,为战士和阁下举办相亲联谊会。
这些年来,大神官一直要求妮娜深入阿瑞斯的精神图景为他治疗。这不仅是为了保证帝国守护者的精神健康,也是想让二人增加亲密度。据说越是感情浓厚的夫妻,将来越能生出实力强悍的孩子。阿瑞斯就是很鲜明的例子。他的父王母后曾是一对至死不渝的爱侣。
但是妮娜害怕他,每次在他精神海外围转圈,都已经吓得浑身大汗淋漓,溃不成军的逃脱。如果阿瑞斯够狠心,能直接将她卷进精神海,在他的精神图景还很壮丽美好温暖的时候。而不像如今这般诡谲危险黑浪滔天。他也不明白妮娜在害怕什么。明明那时候他的精神海温暖、和煦。他意志力坚定,头脑也清醒,撤下所有保护屏障,只有小心翼翼的温柔,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据说,如果战士的精神图景足够稳定,还能和阁下互相抚慰,增强精神韧度。
后来,他才想明白,原来女人另有所爱的时候,是根本不愿和别的男人沾染半分。
*
“现在,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进入你的精神海?”
阿瑞斯十分纠结,常年压抑的痛苦让他十分想得到解脱,但他又害怕不可控的危险。
沈如云看阿瑞斯面上不情愿,类比修真界的识海。识海是每个修士最脆弱也最怕受到攻击的地方,若是随意放任别人进入自己的识海,无异是敞开了胸口还自缚手脚,若是别人心存歹意,那是半点还手之力都没,只能等死。况且,识海不同肉身,肉身毁了还能再转世投胎或者夺舍重生,神魂被灭那就真的是烟消云散了。
“你是怕我伤害你?”
阿瑞斯眼睫快速的扇了下,“不,是我怕伤了你。”
战士的精神图景本就是战力的一部分,受到污染物侵害后,精神战力受损,但同时因为污染物的存在,又是另一种危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进入战士精神海的人危险,而不可能是他本人。
沈如云笑了:“我不怕。”
阿瑞斯看向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口很奇怪的跳了下,那里曾装满了孤独和失望,此刻竟漏了一角,水滴一般,缓缓滴落。
“来!”沈如云催促了下。
阿瑞斯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微微颤抖。
沈如云又将他一推,“等下,不如先洗个澡。”她想起前两次都是突然昏了过去,既如此,不如洗过澡后,直接躺床上办事。搞完了,直接睡。
15. 清理精神垃圾
沈如云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虽说这片异世大陆没有修真界方便,但有了晶石这种特殊存在,只要能力足够,生活也能很方便。
沈如云又见识到了水晶石和火晶石碰撞,短瞬间烧了一桶热水。但战士爆开晶石的局限性也很大,比如一块水晶石储存水量丰富,但沈如云只需要一澡盆的水,多余的水只能任它淌完,因为阿瑞斯不会给晶石封口。火晶石也是,被阿瑞斯一掌挥向高空,瞬间漆黑的天亮如白昼。好在只短短数秒,又归于黑暗。但沉寂的小镇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惊醒,闹出了好大的乱子。
阿瑞斯双眼躲闪,心知做错了事。
沈如云噗嗤一笑,心说我要是灵力恢复,也会无所顾忌。
这本就无关对错。
“你也找个地方洗个澡,待会咱们去床上聊。”
阿瑞斯刚走,房门就被敲响了,很急迫。
沈如云洗澡洗一半,情绪很糟糕,冲着门口骂了两句,门外人还不走。她披了件衣服就湿淋淋的出现在了门口,阴沉着脸。
赵队本来脸色很难看,见她这副模样,像是吞了只苍蝇,半天说不出话,片刻后,“你在洗热水澡?”那眼神像要生吞了她。
这不废话嘛!
沈如云哐当一声关了门。继续泡澡。
等沈如云将自己泡透了,每个毛孔都吸饱了水,整个人都舒展了,才离开木桶。换了身干净衣裳,这还是在加胡村遇到的小美女给她准备的衣裳。
打开门,果不出预料,阿瑞斯早就回来了,一直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站着,也不敲门。
他仍旧穿一身黑,同之前的衣裳款式一模一样,乍看去,像是没换。头发半干。
沈如云看着他水润光泽甚至还有些Q弹的皮肤,再看了眼自己泡了半天仍显得干瘪的手,对比之下,忽然就明白了小孩哥说的“在水资源丰富的地方被水滋润着长大”这句话的含义了。
她和他确实有很大的差别。
类比的话,大概就是修真者和凡人的天然差距。
忽然之间,对自己的容貌很没信心了肿么办?
“你怎么了?是那个赵姓军官来找你麻烦了?”阿瑞斯眉毛下压,显出不愉快。
沈如云敏锐反问:“他找你麻烦了?没打起来吧?”
阿瑞斯含糊的应了声。战士之间天然的等级差距互相之间是有感觉的,阿瑞斯刻意隐藏了实力,赵队也不敢轻易招惹。他只是等在旅馆的门口,在阿瑞斯淋浴回来后,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说,他第一眼见到沈如云就知道她不是个本分的好女人。她肯定是看中了阿瑞斯的能力而不是他这个人,跟了他只是想让他做她的牛马为她驱使。又说他还是太年轻了没谈过恋爱才轻易被心机女骗。说战士命苦,生来就注定死亡,这女人肯定是想在他活着的时候将他榨干,等他死了,还想要他的种继承他的力量,一辈子风光快活下去。
最后,阿瑞斯都上楼不理他了。他还冲着他的后背喊:“这样的事,我亲眼见证过,血淋淋的残酷现实,你别不识好人心!”
阿瑞斯没将赵队的一番“剖心之言”说给沈如云听。
沈如云还没有身为“榨干男人心机女”的自觉,也就没追问。扭头看了眼隔间的浴房,说:“你帮我将洗澡水倒了。”她突然想起楼下那个小姑娘。
这毕竟不是洗床单的水,是她的洗澡水,她怕这个缺水地方,小姑娘会用她的洗澡水干什么奇怪的事。
一大桶的洗澡水在阿瑞斯手里轻飘飘的,沈如云指挥着他,匀速的,轻缓的将水从二楼的窗户倒在了墙根下。像做贼一样,生怕吵到任何人。
干完这些,阿瑞斯的脖子又微微发红了。
沈如云不解道:“晚上也不热吧?你要是热把外套解了。”
阿瑞斯摁住胸口的扣子,“我不热。”
沈如云:“好吧。”
二人又转回到床上,沈如云往床上一坐,还特意往里挪了挪,心里闪现般的忽然想到,我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太随便了?
我只是想同睡一张床方便治病,可没别的想法,听说男子在这方面都很容易冲动。可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拉手抱抱亲亲倒是没问题,再进一步还是等成婚后正式结为道侣吧。
虽说修仙之人没凡人讲究,但我沈如云清正出身,素有剑仙美名,端方之人,可干不出无媒苟合这样的污糟事。
一转头,阿瑞斯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肩背挺的笔直,两只手放在大.腿上。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好吧,是我想多了。”沈如云有些没脸。
阿瑞斯:“什么?”
沈如云:“没什么。开始吧,我该怎么做?搂背还是……”她双唇弹了下,做了个亲嘴的动作。她承认,是有些调.戏他的意思。
阿瑞斯默了默,倾身过来,先是扶住了她的肩,将她往前送了送。沈如云仰头看去,见他靠近,有种被美颜暴击到的震颤,她的身体因为他的靠近而感到雀跃兴奋。她将这些生理反应都理解成“爱情”,并对此深信不疑。
沈如云以为他会亲自己,温顺的闭了眼,她还挺期待的。
最后只感到额头被贴了下。
这次不像前两次那样骤然被拉进漆黑粘腻的沼泽。而是有个适应的过程,等她的神魂在自己的识海中睁眼,有种模糊的感觉牵引着她。她顺着心里的那个念头往前走,直到走到识海的边界处,看到了一座桥,一座连通俩个人精神海的桥梁。
她很轻易的从自己的识海离开,走到桥梁中间,回头看去,属于自己的识海明亮温暖,白云缱绻,是让人留念不舍感到舒适的归处,又看向对面,乌云翻滚,漆黑粘腻,还没靠近就抑制不住的生出一股恶心感。
沈如云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往前。
很快,她就到了阿瑞斯的精神海边缘,远看是浓云翻滚,走近了才发现外围有一圈看不见的屏障。
沈如云恢复成本尊后,就没了当普通人的小心翼翼,抬手一道灵光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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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内响起一声叹息。突然出现。声音低低沉沉的,莫名有种无耐的宠溺。
“不要那么粗暴。”
沈如云:“阿瑞斯?”
阿瑞斯:“是我。”
沈如云:“你怎么在我脑子里?”
阿瑞斯:“我不在你脑子里,我们现在精神共联,所以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沈如云:“快,告诉我怎么做?”
阿瑞斯:“你现在看见的是我的精神屏障。对于战士来说精神屏障既有保护作用,也有攻击作用。自从我精神图景濒临崩溃后,我就无法控制我的精神屏障了。它现在看上去很坚硬,其实很脆弱。你不要攻击它,当心它反噬,试着慢慢靠近它,不要让它感受到威胁,试着让它接纳你。”当战士陷入重伤昏迷后,精神不受控制,精神图景会拖拽能触碰到的精神体自救。沈如云两次被拉进去就是这种情况。
沈如云心虚的抿抿唇,情况不明抬手攻击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快步走上前后,沈如云依言缓缓的贴上手掌,尝试着推了推,触手光滑有弹性,像是一面水镜。人往上面靠去,软乎乎的,还怪好玩的。
半天没有动静。
阿瑞斯忽然焦急的喊了声:“阿绯云。”
沈如云双手双脚大字开,半躺半靠在柔软的水镜上,正惬意的闭目养神。耳根一动,“呀”了一声。
那道声音更紧张了:“你现在退出来,立刻!马上!”他以为她遭到了攻击。
沈如云懒洋洋:“阿瑞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哎。”
话音方落,噗得一声,仿佛被水球吸收,整个人陷了进去。
再一看,又是熟悉的黑泥色。
“阿瑞斯,我进来了!”沈如云兴奋道。
“嗯。”他的声音显得很沉重。
铺天盖地的烂泥,席卷而来,沈如云一面掐诀,一面道歉:“这个真不怪我,我受不了这脏,太恶心了!”原地画了个圈,金光一闪,保护罩将自己护住。
那边似乎顿了下,“没关系,这是污染物。是需要清除的脏东西。”
“我的精神图景本来不是这样。”那语气听着,有种满满的羞耻感和深深的无力感。
仔细想想也对,邀请朋友来家里坐坐,结果家里都是垃圾,换谁都会不好意思。
但沈如云本就是来家里打扫卫生的。这么说吧,主人以为家里都是果皮纸屑,结果开了门才发现垃圾已经堵到家门口,蝇虫乱飞,恶臭难闻,苔藓霉菌上墙,还有各种粪便。
主人炸了这地方的心都有,更别提还想着让朋友打扫了。
沈如云望向这片墨黑的空间,说:“以前不知道这是你的精神海。”
阿瑞斯羞耻的心几乎达到顶峰,痛苦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沈如云轻轻叹了口气:“你一直很痛苦吧?”
逃避的心在半途中骤停,酸酸麻麻的,还有点胀。
“也,也还好。”
“不怎么疼。”
16. 背叛、逃婚
“嘴硬。”沈如云像个宽仁的长者,宠爱着头破血流却仍旧倔强的不肯掉眼泪的小辈。
裙摆无风狂舞,沈如云抬手结印,大束的金光以她为中心,轰得一声,犁出一方天地。
大招放完,沈如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哇呜一声,“阿瑞斯!你没事吧?我有没有伤到你?”
污浊的一切消失殆尽,黑暗往远处退去,这一片天地再复明亮温暖。
沈如云似有所觉,朝右看去,清澈湛蓝的水面上小蜥蜴直挺挺的站着,瞪圆了大眼痴呆的看着她。
沈如云一次性轰干了所有灵力,扯了个嘴角,朝它招了招手:“嘿,小家伙,又见面了!”
灵光四散,人影消失在眼前。
小蜥蜴大惊,奔跑上前,小小的身影越来越大,似乎还变了形。
阿瑞斯从惊慌中睁眼,额头抵着额头的温度让他稍稍定神。他一时没舍得放手。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和复杂的情绪。
又过了好一会才轻轻放开她。将她摆在床上放好,又盖好了被子。
克制住激动的心跳,这才慢慢的退出房去。
除了妮娜,他没接受过其他任何人的精神治疗,他不知道别的神力强大的神官是不是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一次耗尽所有神力清除污染物。
那一瞬间,很可怕。金光轰然炸开,灭顶的恐惧,一瞬夺去了他的五感,有种死亡的战栗感。但这过后却非常舒服,难以拔除的污染物被连根拔去,至少这一小片天空彻底的被清除干净,他终于有了喘息之地。
他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精神体。和它融合的瞬间,他看清了她。
原来阁下的精神体可以幻化成人形吗?
那样的美丽,圣洁,比他在神宫见过的星辰神还要耀眼,夺目。
他是战士,小的时候只和战士们有过切磋,见识过很多战士的精神体,大都是动物形态,也有植物的。因为植物攻击性不强,通常拥有植物属性的战士等级最多在3阶。
但他也听说过阁下们的精神体基本都是植物所化,因为植物的亲和性,更能沟通天地和星辰神,也更适合治疗战士的精神体。
至于阁下的精神体会不会有人形,这他还真没了解过。
他甚至连妮娜的精神体完全态都没见识过,还是妮娜怕大神官责怪,偷偷告诉他是莲。
精神治疗的时候,妮娜只会伸出一点点的植物茎叶触碰他的手臂,曾经他以为,这便是最大的安慰。虽然心里一直叫嚣着不够,再多一点,可妮娜会哭,他也只能忍耐。
*
阿瑞斯在隔壁房辗转反侧睡了一.夜。他不清楚是不是精神海被她进入过后的后遗症,满脑子都是她。控制不住的回想,从遇到她后的点点滴滴反复回放,不自觉的笑起来。意识到后,羞耻的将自己埋在枕头里,过了会,又重复之前的胡思乱想。
沈如云这一晚上睡的也不安生,莫名其妙的烦躁,郁闷。关键她灵力透支,又醒不过来,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梦魇住了。
待到天明,她一直都没醒过来。阿瑞斯担忧的进了她的房,又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见她眉头紧皱,试探着用手背贴了贴她的眉心。
沈如云似有所觉,抓住了他的手。
以阿瑞斯的反应速度,任何人想抓他都不容易,更可况是睡梦中的人。但是被她握住,他心里高兴,就抿住唇,权当自己没躲开。
沈如云握住了那只手心里才好受些,慢慢的从睡梦中清醒,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很烦。攀着他的手臂,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结结实实一抱。
沈如云在这亲密的拥抱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满心的躁郁不安都被治愈了。阿瑞斯被动的接受这个拥抱,心里的满足感并不少于她。
他的心同他的精神海一样,被沈如云撬开了一个角。
因为从未被好好爱过,对沈如云进攻式的感情只有畏惧和退缩,但渴望爱的心又忍不住频频回头。
他被当作兵器培养长大,拥有一切却又时刻被告知随时会死去,失去一切。他生来的使命就是为了奥斯帝国去死。至于他个人有什么期待,想法,感情需求,全都不重要。
兵器不配有感情,兵器不该脆弱,不能有软肋。
他本性善良,若不是继承了来自父辈的力量,本该成长为一名温柔的绅士。
却自幼年起就被冷酷对待。
压抑和禁锢是他的人生底色。
逃婚,离开王都。深入妖兽腹地,是他第一次叛逆。
**
沈如云搂着阿瑞斯的脖子又睡了会,俩人之间静悄悄的。阿瑞斯解释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是什么,比之先前酸酸涨涨的情绪又多了些别的,但他清楚这个感觉是叫他高兴的,很珍贵。
他在王都的时候,基本不与陌生人接触,也没必要学同人交际应酬的手段。身为王,武力值人类最强,所有浮于表面的东西,他都没有学的必要。
因此他不懂如何同人交往。
除了妮娜,他也没接触过其他年轻的女性。
他牵过妮娜的手,浅浅的抱过她。他时常会觉得孤独,大长老说,等妮娜年满十八岁,就能入王宫嫁给他,从此后一直陪伴他,直至他生命的终结。
他一直很期待。
可是妮娜比他小了三岁。在成为大人之前,他俩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功课占去了他们大部分的时间。等他再大些的时候,他又要时常跟随军队进入无人区腹地,为帝国获取生存的资源。妮娜在神宫的学习任务也很繁重,大神官收她做养女,看重她,爱护她,有意培养做接班人。
他们俩个都学的很辛苦,很忙碌。
他们总是聚少离多。
每月一次的见面,都是妮娜过来,为他治疗精神海的创伤。
随着他出入无人区的次数越来越多,精神污染也越来越严重,妮娜对他也越来越厌恶恐惧。
他感觉到了。后来就拒绝她的治疗。妮娜也没勉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不无担忧的说:“你不会告诉我母亲吧?她要是知道我一直没进入过你的精神海,没为你经行过彻底的治疗,她一定会训斥我,甚至会觉得我不配当她的继承人。阿瑞斯,你知道的,成为大神官,掌管神宫一直是我的理想,也是母亲对我的期待。你不会出卖我吧?”
年轻的阿瑞斯并不觉得妮娜这话有什么问题,反而温柔的安抚她:“没关系的妮娜。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将来也会是最亲密的爱人,我永不会背叛你,就像你不会背叛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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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娜美丽的脸上,睫毛忽闪,像翩然飞舞的蝴蝶,也在同时掩住了心虚。她说:“当然了,阿瑞斯,我们是从小订婚的未婚夫妻,我会一直爱你,直到你生命的终结。”
阿瑞斯其实并不喜欢从爱人的嘴里听到“生命的终结”这句话,但是大家都这么说,他只当是妮娜人云亦云,也就没说什么,他只是很用力的保证,“妮娜,我会在每次的战斗中保护好自己,努力活的很久很久……”
妮娜立刻严肃的拧住细细的眉头,义正词严的训斥道:“阿瑞斯,你是奥斯帝国的王,亦是这片大陆最强的战士。若是连你都在战斗中只想着保全自身,那别的人怎么办?阿瑞斯,你这样太自私了!”
阿瑞斯在妮娜审判的目光下,羞愧的不知该怎么解释好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表达爱意,想活的久一点陪伴她,没有只顾自己活命的意思。
最后,在未婚妻苛责的目光下,他只能低下头,乞求她的原谅,轻声说:“我错了,妮娜。”
**
阿瑞斯是个非常简单纯粹的人。
无论是他躲避沈如云的示好,还是现在将她抱在怀里,都是遵循了本心的渴望。
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和妮娜有婚约。
但是妮娜和他大哥早就在一起了。
俩人是在结婚前夕,被他堵在了床上。
场面一度非常难堪。妮娜以为是他跟踪她,愤怒而委屈,指责他,怨怪他。质问他为什么要破坏俩人间的这份美好?安安稳稳的结婚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样?
阿瑞斯被堵的哑口无言。他没跟踪她,也从未怀疑过她。他要是早知道她和大哥之间的事,他一定躲的比他们还快。
他是被人引来这里的。
他无从解释。
回到王宫后,冷静下来的阿瑞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和孤独。
还有后知后觉的愤怒。
他不知道大哥已经有母亲全部的宠爱了,为什么还要和他抢妮娜。
后来,母亲听到了风声,赶了过来,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是冷漠的命令他明天照常举行婚礼,不要有别的想法。
他不明白,甚至一度天真的以为,母亲还是有一点爱他的,甚至不顾及大哥的感受,也要成全他婚事。
但是,他再一次想错了。
母亲冷酷的表示:“蒙义和妮娜相爱不好吗?他是你的亲大哥。将来你死在无人区了,你大哥会照料好你的妻子和孩子。没有比蒙义更合适的人了。他会将你的孩子视若己出。你这是什么眼神?反正战士的妻子最终都会改嫁。你以为有几个会像我一样,一生唯爱你的父亲,愿意用一生的孤独来祭奠我和他之间的爱情。阿瑞斯,妮娜只是个普通女人,她很脆弱,不够坚强,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阿瑞斯被说服了。
天亮之前,王都的钟声响起,展开洁白羽翼的鸽子在广场飞翔。
他忽然想,干嘛这么麻烦,与其让大家都痛苦,不如他死了好了。
反正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他这个人。
在阿瑞斯的认知里,从他离开王都,拒绝了这场婚礼,他和妮娜就已经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