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暴君[古穿今]》
1. 墓园惊魂
腊月里哈气成冰,大片大片的雪花随着北风飘落而下,连着下了好几日。
夜里,景仁宫。
皇六子周墨整整饿了四日。
大冬天,荒凉的院子里连株野草也无,饿了渴了只能捡些积雪吃,这使得本就长期营养不良的他更加瘦弱。
不知是天气过于寒冷,还是身子实在单薄,周墨病倒了,又冷又饿又困还发起了高烧,许久没有进食的胃也在抽搐。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挪动到门口,不知第几次尝试求救。
今日是他父皇的千秋宴,只可惜热闹并没有传到这里。
背靠着敦实的宫门喘匀气后,瘦削得只剩骨头的手拍响了宫门,沙哑的童声在偏僻的景仁宫内回荡。
“砰砰!”
“救、救命...”
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回响着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声音越来越低而后逐渐消失。
暗处观察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心地问:“里面这位好歹也是皇子,真就放任不管?”
“那位就是要让他毫无声息的死在这里,”另一人撇撇嘴,毫不客气的使唤到:“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赶紧将门上的锁取下来,别让人发现端倪。”
周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隐约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和开锁声,他不知道门真的开了还是又一次幻觉,他已经连起身查看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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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十岁的女孩云凉正在扫墓。
“爸、妈,我过得挺好的,就是太久没有梦见你们,想的紧。”云凉一边将手中的电子香烛插在父母坟前,搓了搓冻僵的手后仔细地擦干净墓碑上的合照。
“期末考试成绩也不错,老师还夸我,说我有乃父之风呢哈哈哈哈。”
将贡品一一码放整齐,云凉想起什么:“对了,临近春节管得严,哪儿都不让烧纸钱,这束花妈妈先收着,等我回家再买点元宝给烧过去。”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云凉这才念念不舍的告别:“爸、妈,我走了啊。”
刚站起身,夜风呼啸而起,云凉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香烛被夜风吹灭,浑身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背后汗毛直竖。
...如果没记错,她买的是电子香烛吧?
怕不是买到劣质品了。
白天还人声鼎沸的公墓现下一片静谧,云凉一边咒骂淘宝卖家给自己壮胆儿,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开。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她在心里默念,将所有认识的神仙都拜了一遍,连送子观音都没放过。
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脚下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云凉瞬间僵在原地,怯怯的收回脚,紧闭着眼双手合十不停地告饶。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长眼,打扰了,我、我这就走!回去给您烧纸钱!!”
慌张的她用尽毕生勇气向前跨出一大步,希望能够跨过去,然而探出去的脚踝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到底是才十岁的小姑娘,云凉终于绷不住了。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惊起了无数夜鸦。
胡乱挣扎间脚踝处的凉意消失了,惊魂未定的云凉借着月光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形轮廓。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深夜的墓园里,碰上死人是比碰见鬼更可怕的事情。
吓破胆儿的云凉手脚发软,走不了一点,索性抖着手打开手机电筒,定睛一看,地上蜷缩着一个长相十分出众的小孩,微微起伏的胸腔表明他是个活人。
长得真好看,呸、是个活人就好!
吓得神志不清的云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也不用这么灵验吧?观音,有孩子你是真送啊?!”
回过神来后生怕是自己将人踩坏了,心里着急,于是她伸手轻推了推:“哎、醒醒,墓园里不让睡觉!”
地上的人久久没有吭声,云凉试探的抚了抚对方的额头,被额间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慌忙拨通电话:“喂,这里有人晕倒了,地址在...天福墓园。”
翌日一早,县医院。
睁开眼睛之前,周墨仿佛到了春天,过于温暖的环境让他忍不住喉咙发痒。
“咳咳咳。”
病房内响起一连串咳嗽声,靠在床边的云凉被惊醒,下意识伸手想要替床上的人顺顺气。
然而病床上的人没一处好肉,瘦的皮包骨头,配上那张分外好看的脸,让她举着的手无处安放。
云凉最终放下手,拿起一旁的棉签沾了点水,帮忙润了润对方干裂的唇。
周墨打量着四周,盯着天花板上正在唱歌的小猫入了迷。
片刻后,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手背连着的白色管子上,张张嘴喉咙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不安地想要拔下这奇怪的东西、离开这奇怪的地方,眼中满是防备。
昏迷前他明明在景仁宫内,不知为何莫名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如此陌生。
一开始周墨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身上的痛楚没有消失,手脚的冻伤奇痒无比,都在强调他还活着这个事实。
察觉到对方的不安,再想起他和自己一样,孤身一人在墓园里,云凉立刻按住那乱动的手出言安抚。
“别动,你正感冒着,营养不良还伴着些胃出血,这是给你打点滴呢,再有几天就能出院了。”
“你、”窥着对方的表情,云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的家人呢?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墓园里?”
家人?天家无情,他有家人吗?
如果嬷嬷还在世...嬷嬷也许算我的家人吧?
周墨记得,大业皇宫里的第一场雪来的有些突然。
宫道上,年迈的老嬷嬷步履蹒跚的走在风雪中,她紧了紧衣裳,小心护住怀中还带着余温的饼子。
小主子还在等着自己,思及此,佝偻的身影加快了脚步,走向偏僻的景仁宫。
“嬷嬷——”
年幼的周墨两日没吃东西了,前胸贴后背的他躲在景仁宫门后,远远看见常嬷嬷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推门跑了出去。
“回去!”
常嬷嬷厉声呵斥,将人抱起来匆忙回了景仁宫,关门时谨慎地四下打量一番,半晌终于松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按理说应该没人注意这角落了才对。
可吃人的后宫里,没有母家庇护的皇子,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小主子这样遭到陛下厌弃的,更得万分小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六皇子来,嬷嬷带了你最爱吃的面饼子。”
周墨抱着残存着些许体温的饼子,顾不上答话,急切的往嘴里塞去,瘦削的脸颊被撑得鼓鼓的,哪怕被噎得直翻白眼也没有吭声,生怕一开口吃进嘴里的饼子在掉出来。
常嬷嬷拥着骨瘦如柴的周墨,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慢着些慢着些,几日后便是皇上的千秋宴,御膳房备着的东西格外多些,过两日嬷嬷还给你带饼子。”
怀中人吃东西的动作并没有减缓。
周墨对以后并不感兴趣,他只知道吃完这饼子,至少今天不会饿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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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御膳房的东西,哪怕一粒米都有备案,因此常嬷嬷时常失约,饿肚子才是他的常态,但看着年迈的嬷嬷周墨还是点了点头。
“今日下雪,嬷嬷生火去。”常嬷嬷搓了搓冻僵的手艰难的生起柴火,微弱的火光摇曳着驱走了些许寒意。
景仁宫内没有炭,仅有的柴火也全靠周墨在院中拾取,所以平日里并不生火。
天气格外阴沉,主仆两人关起门来提前入睡,难得今日吃饱了又暖和,这一夜周墨睡得格外香、格外沉。
同一日,上书房中一众皇子正在读书。
“下雪了。”
温暖的房中,窗边的四皇子低声与同母弟弟说着小话:“瑞雪兆丰年明年当有个好收成。”
与心怀社稷的兄长不同,刚刚开蒙的七皇子一心只想出去玩儿,瞅着外面的洋洋洒洒的雪花,整个人扭来扭去坐立难安。
正在讲礼经的太傅见状皱眉:“肃静!”
他抚了抚长长的白须,意味深长的提醒:“过些日子便是圣上千秋宴,当心圣上查你们的课业,在座的各位可别忘了六皇子的前车之鉴,且收敛些吧。”
这话听起来前后不搭,但在座的皇子年纪稍微大些的,谁不知道当年六皇子母家被满门抄斩之事?
昔日备受宠爱的李淑妃,因在皇帝的寿宴上当众替母家求情,惨遭皇帝厌弃。
连带着襁褓中的六皇子一同被扔到了最偏远的景仁宫,多年来无人问津,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那比冷宫还偏僻的鬼地方。
刚说话的两位是贵妃之子,皇帝并没有立后,是以六宫中贵妃一家独大,太傅这是借六皇子点他们,别仗着母家势大得意忘形。
“...我还有个六哥?”七皇子全然不知情好奇的问到,四皇子眼疾手快的按住弟弟的头,在太傅的死亡凝视中低眉敛目,跟着众人附和。
“弟子受教。”
“弟子受教。”
七皇子很是有些不服的撇撇嘴,含糊的跟着众人糊弄过去。
太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拿起书接着讲课:“子,庶民也...”
只是太傅并不知道,他的一句话,让六皇子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夜里雪越下越大在屋檐地面积了厚厚一层,整个皇城白茫茫一片,唯有皇宫灯火通明。
“御膳房缺了个烧火的,烦请公公找人给补上,陛下的千秋宴就在眼前,参汤得提前煨上,可马虎不得。”
“这节骨眼儿上,阖宫上下哪儿不缺人手!原来那个烧火的人去哪儿了?”这些日子忙的焦头烂额,夜里都不得歇息的大太监厉声责问。
能在宫中行走的都是人精,尚膳房的内侍极有眼色的递出几个银角:“雪天路滑,那常嬷嬷老眼昏花不知怎的摔了一跤,病的起不来身眼看是不成了。”
“事出有因,劳烦您帮帮忙,宫女儿太监都成,您的大恩在下必定铭记在心。”说着内侍将几块银子塞进对方袖子中。
拿了钱的太监脸色稍缓:“且回去等消息,明日我派人过去看看。”
御膳房的内侍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心里也不禁暗骂,那常嬷嬷伤得真不是时候。
然而此时诺大的景仁宫内,却只有周墨一个活人。
寒风透过门缝呼啸而入,衣着单薄的小孩蜷缩在床板上瑟瑟发抖。
“嬷嬷、嬷嬷我害怕。”
常嬷嬷静静地躺在离门不远处的地上,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灰白的双目死死盯着屋顶,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她,早已死去多时了。
2. 捡了个哑巴
嬷嬷已经没了,整个宫中除了嬷嬷没人管他死活。
于是在云凉的询问中,周墨下意识摇头,他...没有家人。
云凉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家人?这么小的孩子是如何在寒冷的S市活下来的?
这小孩浑身上下除了大片大片的青紫,还有许多冻伤,这样寒冷的天气穿着破旧单薄且不合身,这年头哪怕是福利院中的孩子也比他过得好些。
那些伤势必然是长期无人看管才能造成的,大概率是父母离异,爹不疼娘不爱两边儿都不受待见。
自己父母双亡,对方身世凄惨,很难说谁更惨一点,但相似的经历还是让云凉动了恻隐之心。
自以为得知真相的云凉当即拍拍胸脯:“没事儿,以后姐管你!”
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多个伴儿也挺好的,关键是这人长得比自己的娃娃可好看多了。
床上的男孩眉眼低垂,很好的将眼底的情绪掩饰得一干二净,在抬眼只余下满目的依赖和孺慕。
虽然他对眼前这个‘姐姐’十分防备,但再艰难也不会比景仁宫里的日子更难过,留下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八岁的周墨虽然小,却在吃人的深宫中养出了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
这个‘姐姐’,是救他的人,一定要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周墨心里默默盘算着。
“笃笃。”
敲门声打断思绪,白衣护士推门而入,看着空了的吊瓶,动作十分娴熟的将周墨手上的吊针取下来,语气宠溺:“小朋友真棒,来,姨姨奖励一朵小红花。”
周墨低头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拔针,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明明不疼他却莫名红了眼眶。
护士瞬间心软:“哎,你别哭,是不是很疼?”
漂亮乖巧的小孩总是格外招人疼,护士连忙安慰,从兜里摸出一支笔:“姨姨的笔给你,小朋友自己画画玩好不好?”
床上的人眨巴着大眼睛,狠狠点头,乖巧的模样直击人心。
安抚好病人,护士将云凉叫出去叮嘱了几句:“目前他的情况还好,但肺部感染还没有好,胃出血止住了,过两天就可以吃些白粥。”
说完基本情况,护士忽然顿住:“小云,你是个好孩子苏姨知道,但你自己也还小哪里能照顾他?最好将人送回去,实在不行报警送去福利院也好...”
云凉明白对方是为自己好,但这次她早有了决定:“谢谢苏姨,”她神色认真:“我可以的。”
几年的独自生活,练就了她自主的性格,自从父亲因公殉职,母亲意外身亡后,凡事都由她自己拿主意。
苏护士也是好心,可说到底这也是别人家的事儿,云丫头有多倔她是知道的,护士叹了口气没在多劝,只在心里想其他法子。
不知是不是药效原因,云凉进屋时床上的人抱着画板再次睡了过去,看他睡得正香云凉轻手轻脚地出门吃饭去了。
周墨睡得并不踏实。
睡梦中的他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景仁宫。
大雪已经停了天色放晴,几位宫女正有说有笑的清扫宫道,眼看着离景仁宫越来越近。
为首的那位说起了宫中秘闻:“哎,你们听说没,这里面曾经住着荣宠最盛的妃子。”
拿着笤帚的宫女撇撇嘴:“姐姐惯会骗人,这地方比冷宫还偏僻,别说荣宠的妃子了,怕是刚入宫的秀女也不会想不开,到这鬼地方来住吧?”
“就是就是,该罚!”另一位宫女抓起一小团雪,瞅准时机塞进为首的衣领里。
“哈哈哈、唔,”拿着笤帚旁观的宫女笑的直不起腰,一不注意也被两团雪迎面砸中,她一抹脸上的积雪抓起笤帚:“好呀,今儿就让你两看看姑奶奶的厉害!”
“来呀来呀~”
正是活泼爱玩的年纪,这边又偏僻无人,几人顿时嬉闹的打起雪仗来。
正闹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飘来,跑在最前面的宫女蓦的停下脚步,身侧正是景仁宫。
地面湿滑,后面追逐的人没能停住脚步,一下子撞了上去,好巧不巧身子一歪靠在了门上。
“吱呀——”
宫门应声而开,一股更浓烈的臭味袭来,倒在地上的宫女慌忙爬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姐姐,这宫里还住着谁?”
刚刚说秘闻的那位落在最后面,正往外掏掉进衣裳里的雪粒子,头也没抬:“好像是那位宠妃的儿子?排行老几来着?”
“对了,是六皇子,”整理好衣衫,刚一抬眼,她看见了同伴脸上异常扭曲的表情:“...怎么了?”
察觉到不对劲儿她快步走上前,没等推门便吓得没了半条命。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
——透过半敞的宫门,正好能看见里面大开的房门,和地上腐败的尸体。
目睹这一切的周墨,恍惚间觉得自己一直就在景仁宫内,从来没有出去过。
哪怕出去了也终有回到这里的一日。
自梦中惊醒后,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常嬷嬷那双灰白的眼睛,想要寻求安慰,可整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病房中空无一人,他好像、又被抛下了。
意识到这一点,恐惧和害怕爬上心头,密密麻麻的啃噬着仅剩的理智,周墨丢开手中的东西,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好像这样能安全一点。
“咔哒。”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床上的人竖起耳朵。
医院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云凉看见床上一个大茧,里面的人连头都没有露出来,生怕他憋坏了,上手拉开一点被子。
被子缝隙里是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像是一只好不容易被收养的小狗,担心再一次被残忍抛弃。
这是担心自己一去不返?云凉失笑。
也对,两人连对方的姓名都还不知道呢,思及此云凉将对方的病床调整成半躺,捡起地上的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呐,我叫云凉,流云的云,凉风的凉,你呢?你叫什么?”
周墨想回应,但肿胀的喉咙难以发声,艰难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再指了指那笔又摆了摆手,忐忑的看着云凉,生怕自己被嫌弃。
不会说话?自己捡了个哑巴?
惊愕在云凉眼中一闪而逝,看他约莫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沉思片刻后她问:“那你告诉姐姐,你有名字吗?”
床上的人点点头,有名字?云凉展颜一笑:“遇见你的那一日腊月二十三,正好是小年,我先就叫你小年好不好?”
“既然你没有家人,那等你恢复了,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周墨不语。
接下来的几日他恢复得不错,只是看见云凉吃东西时,会格外可怜几分。
胃出血不能吃饭喝水,虽然有输液维持,但长期缺乏食物的不安感充斥心头,所以哪怕饥饿尚在忍受范围内,周墨也没法儿控制自己。
还好今天就可以出院。
收拾好东西,护士站赶巧没人,云凉领着人等了一会儿,细碎的声音传到周墨耳中。
“听说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没想到长得倒是周正。”
“好看有啥用?穿的跟个乞丐似的,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也不知道脑子有没有问题。”
周墨不为所动,比这恶毒百倍的话他都听过,哑巴就哑巴,正好掩饰了他身上的问题。
就算他生长在深宫,也知道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了,毕竟哪怕是嬷嬷口中集天下财富的皇宫也不及这里分毫。
能让夜晚亮如白昼的电灯,用透明到恍若无物的琉璃做窗户,还有能自己唱歌的电视,千里传音的电话,哪一样都超出了他原有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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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嗓子好了,他也没有开口说话,生怕漏出端倪。
云凉站在他身前,扭头毫不客气的回怼:“是,我弟弟不会说话,您二位倒是会说话,只是没什么素质罢了,好端端生了张净说闲话的嘴。”
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后,云凉笑道:“嗓子没用大可以捐了嘛。”
这段时间三号床一直没有家长照看,所以其他病床的家长、护士对他们多有关照,此时闻言也是笑做一片。
“哈哈哈哈,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两个说闲话的没曾想碰到个硬茬子,当着人又实在不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只得讪讪闭嘴。
办理好出院手续已是正午时分,云凉和苏护士告别后领着小年出了医院。
“走,姐姐带你去回家。”云凉自然的牵起了那双冰凉的小手。
周墨下意识往回缩很快又止住动作,悄悄抬头看了看,在云凉反应过来之前小心的反握住对方,那一抹温暖实在太让人不舍。
家,真是一个听起来就觉得温暖的字眼,周墨对此充满期待。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云凉放好东西一回头小男孩还站在原地,不管她怎么拉,他就跟脚底生根了一样,愣是不走。
过往的八年人生中,周墨只趴在墙头上远远的看到过一次轿撵,连马车都没见过,现代世界对他造成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而现在,直面咆哮着的钢铁巨兽,别说上车了,若不是云凉拉着他早跑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拧呢?”等了半天的司机有些不赖烦:“我来!”
说罢,一把抱起拄在原地不动的人塞进车扣好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到周墨张开嘴都没来得及咬下去。
“跟你姐闹别扭?”司机很是自来熟,一边开车一边搭话:“嗨、男孩儿皮实,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
云凉只干笑两声,对着这么好看的脸谁下得去手?司机自讨没趣儿也不在多言,只有周墨竖起耳朵将这话听了进去。
冬日里的北风总是格外刺骨,云凉打了个哆嗦,这两日在医院穿着病号服,都忘了小年还穿着不知道哪个年头生产的破衣裳。
“停车!”
路边有不少店铺,云凉仗着嘴甜格外招人爱,一路上买衣裳送围巾买裤子送袜子,很快买好衣裳和日用品。
车上的周墨并不知道对方要去干嘛,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
可是身上的安全带紧紧的束缚着他,不管使多大的劲儿大都没办法挣脱,仿若困兽的周墨很快红了眼,吃人的眼神盯向了前座的司机。
正看戏的司机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放下车窗:“你姐就在旁边买东西,很快回来啊,别急别急。”
没了深色车窗的阻隔,周墨清晰的看见了窗外的人,狂躁的心情被瞬间安抚,等云凉上车时,车上早恢复了一片祥和。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家属院前,周墨动作敏捷的下了车,帮着提了好些东西。
两人刚站稳,出租车见了鬼似的,一脚油门飞快的走了。
“哟,云丫头回来啦。”
门卫大叔笑盈盈的招呼:“听你苏姨说我还不信,你真给自己捡了个弟弟?”
“刘叔好。”
云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这么小又不会说话,实在没地方可去...”
大叔摆摆手:“咱们大院里有些没孩子的,一直想要收养小孩儿,这两日你苏姨帮着打听了好些人家,就那个、那个南方来的,很有意向,就等你回家商量。”
这是当说客来了,云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家属院中没有小孩的,多是不愿再婚地烈士遗孀,按说也是个好去处。
见云凉没有说话,周墨一颗心立刻绷紧,掩下目中的阴狠,他主动扯了扯云凉的衣角。
黑白分明的眼中盛满失落和委屈,里面只有一句话。
你说好要带我回家的。
3. 收养
“那个,刘叔,我先回了啊,小年病刚好不能冻着。”接收到对方的目光,云凉快速做出反应,小年一向很怕生,还是早些回家吧。
“好好好,”看两人脚边的大包小包,刘叔主动将人送到楼下:“丫头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云凉牵起小年的手挥舞:“叔再见。”
“哎,记得叔说的事儿!”刘叔善意提醒。
“好。”
云凉家在四楼,家属院始建于三十年前,并没有电梯,两人蚂蚁搬家一样将东西陆续拿到四楼。
打开门的瞬间,云凉长长的舒了口气,蹲下身指着屋里:“这就是咱们家啦!”
几日没有回家,家里有些乱糟糟的,打开客厅的灯,云凉把买来的东西归位,小小的周墨也没闲着。
跟在云凉屁股后面东看西看,顺便将屋子里里外外摸索了一遍。这是个屋子并不大一眼能望得到头,小小的客厅转身都有些费劲儿。
这大小也许连景仁宫半个前院都比不上,但这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他有家了,虽然有些小。
常嬷嬷说过,男子应该养家糊口,等他长大些,一定给姐姐买个大宅子。
云凉屁股后面多了个跟屁虫,她也不嫌弃,一一介绍起家中的物件儿,厨房的抽油烟机、冰箱,客厅的电视机、空调,阳台上的洗衣机,浴室里的热水器。
这些东西周墨一个也不认识,但他学得很快,云凉只教一次便能记得使用方法。
“哒、哒哒。”趁着云凉不注意,周墨打开厨房的燃气灶,盯着跃动的火苗失了神。
不用拾柴不用生火,只要打开这个开关,永远有火,这东西实在太过神奇。
云凉听到动静回头,周墨十分敏捷的赶在她发现之前关闭了燃气,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当跟屁虫。
没有发现异常的云凉挠了挠头,转身继续收拾。
“哒哒哒。”又是一阵打火声,周墨没抵挡住诱惑,在次铤而走险打开了燃气灶。
他一边警惕的留意着云凉的动静,一边痴迷的看着燃烧的火苗,若是景仁宫里也有这样的东西,他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受冻了?
思绪飘远的周墨没发现,云凉已然站在他的身后。
好呀,这么快就学会使坏了,云凉蹑手蹑脚的靠近,举起湿漉漉的手挥了挥,水珠脱手而出。
温热的水滴让周墨回神,他慌张的关闭燃气,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怯生生的观察着云凉的反应。
“你呀你,”云凉点了点他的鼻尖,顺手拿了根香蕉递给他:“去客厅玩儿吧。”
捧着根金灿灿的香蕉,周墨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研究起这东西的吃法。
他从未见过香蕉,自有记忆以来,吃水果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对,景仁宫中有颗柿子树,虽然瘦弱但每年也能结不少柿子,一般能吃上小半月。
只是可惜,周墨从来没有吃过熟透的柿子,饿极了的人是等不了那么久的,哪怕他每日只吃三个,也撑不到果子红透。
印象中的水果都不怎么好吃,柿子太涩,常嬷嬷带回的水果除了又小又酸的,便都是坏果子,好果子是轮不上他们主仆两的。
就算是坏果子,周墨一年都吃不上两回,所以他吃水果从来舍不得浪费。
第一口咬上香蕉时,几乎与柿子相同的涩味儿充斥口腔,周墨面不改色的将香蕉皮咽了下去。
果然,水果都一样,要么酸要么涩。
这样几乎理所当然的认为,在第二口尝到香蕉的果肉后被推翻,口中的果肉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比他最爱的面饼还要好吃上数十倍。
周墨两眼放光,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将香蕉整根吞下,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大脑和胃都在叫嚣着,吃、快吃啊!
咕嘟,周墨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硬是忍住了进食的欲望,但手中的香蕉无时无刻的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将他的目光再次拉回到香蕉身上。
客厅里十分安静,云凉将粥煲上,这才出了厨房。
一看见她,沙发上坐着的人几乎是立刻站起来,献宝的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一只剥了皮、只咬了一口的香蕉?他咋没吃?
云凉有些不解:“你怎么不吃?小年是不是不饿?”
对方摇摇头,急切的将香蕉递得更近了些。
“小年不爱吃?”
摇头的幅度更猛烈了,难道是...“小年觉得好吃,想给姐姐吃?”
周墨点点头,踮起脚,将手里的香蕉递到云凉嘴边。
云凉透过他恍惚间看到了年幼向家长求夸夸的自己,笑着咬了一口:“哎呀,真甜,小年真乖,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姐姐了。”
果不其然,得到夸奖的人脸颊微红,有些害羞的样子。
她顺手摸了摸对方有些微长的头发:“小年自己吃吧,不够厨房还有,姐姐先去套个垃圾袋。”
半大的小孩儿这才小口小口的吃起香蕉来,双眼微眯十分满足。
正在套垃圾袋的云凉失笑,乖巧、听话、不挑食,这未免也太好养了些。
嗯?
面前的垃圾桶空无一物,云凉揉了揉眼睛,扭头看看空无一物的茶几,这不对劲儿啊。
再回头看看小年,这小子正陶醉地嗦手指呢...不是,香蕉被吃了,香蕉皮上哪儿去了?
云凉懵了:“香蕉皮呢?”
周墨竖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吃了??”
周墨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
“皮不能吃,快吐出来!”云凉焦急不已,听到这句话的周墨条件反射地将头扭到一边,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在他的认知中,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所以不管云凉怎么晃他,他都是紧咬牙关不松口,逼得云凉拿手机查‘吃香蕉皮会死吗。’
她可不想刚捡来的便宜弟弟有个三长两短。
好在,这东西虽然难吃,但也能吃,不仅能吃甚至还含一些营养成分,她这才松了口气,有空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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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是什么样的日子,能让一个人连香蕉皮都能吃?
云凉蹲下身来试图和对方沟通:“小年,以后吃东西要记得剥皮,记住了吗?”
周墨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但又不好忤逆姐姐,于是略带几分敷衍的点了点头,管她呢,下次背着吃别被发现就好。
都是小孩子,云凉也没比他大几岁,哪儿能看不明白?
“你...”
“叮咚。”
门铃声适时响起,云凉起身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
“云凉小朋友你好,我们是社区民警听说了你的事儿,过来登记一下。”
“他今年多大了,叫什么?”
“还记得家在哪儿,父母亲的名字吗?”
问得好,但这些问题云凉一个也答不上来,别说自己了,小年也回答不了。
周墨躲在云凉身后,只漏出头来,打量着眼前正义凌然的人,这是冲自己来的?
“来,”女民警冲着周墨招招手:“姐姐这里有糖果哦~”
咻的一下,连头也不见了。
云凉尴尬一笑,将身后的人抓过来:“不好意思,小年有些害羞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您问的这些他也不知道。”
女警连连摆手:“没事,来都来了,可以先录一下指纹、身高,采集一下dna这些基本信息。”
周墨被压着,配合警察测量。
“好啦,在他被领养或找到家人之前,都可以去妇联寻求帮助,有问题也可以联系我们。”
“好的,谢谢姐姐。”
大门关上后,周墨终于松懈下来,装哑巴这个决定真是再好不过了,什么都不用回答。
至于找家人,他压根不怕,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儿来的家人?
只是这样的庆幸没有维持太久,没有家人也是个麻烦事儿,安生日子没过两天,陆续有人开始上门谈收养之事。
云凉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离成年还远着呢,就算再喜欢小年,也并不满足收养人的基本条件,当做暂时寄养家庭都有些勉强。
这可怎么办?就算眼下将这些人都拒绝了,以后呢?
小年现在暂时还是个黑户,若不能顺利拿到身份将来必定寸步难行,云凉脑子转得飞快。
要不找老爸的战友帮帮忙?或者热心的苏护士也行,暂时将户口挂在他们名下,孩子还是自己来养,反正一定要将收养一事坐实。
——绝不能再让小年回到那样的虎狼窝里。
云凉行动起来,可几通电话后,新的问题出现了。
收养的流程相对复杂,对收养人的要求也颇多,苏护士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实在不满足条件,和老爸私交较好的叔叔碰巧在出任务,人不在S市。
情况一时间陷入僵局。
客厅里,小年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电视,难不成真要将人送走?
云凉并不愿意,捡到他像是天意,那么晚、那么黑的墓园中,偏偏自己碰见了重病的他,小年像是父母送给自己的礼物,她舍不得。
看来得求求那位了。
4. 有求于人
云凉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终于拨通了一个尘封许多年的号码。
哪怕是最难熬的那段时光,她独自一人面对那些恨不得将自己拆吃入腹的‘亲戚’时,也没求到这个人身上,但她现在是真没办法了。
“嘟——”
咚、咚咚,心脏随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强烈起伏着,云凉不由紧张地握紧了手机。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自己这个情敌的女儿吗?
时间流逝,云凉越来越忐忑,就在她以为这通电话注定无疾而终时,电话在最后一刻被接起,一个男声传来:“喂...你找谁?”
对面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些倦怠,云凉拿开手机,再次核对号码,她确信自己要找的是个女人。
号码正确,难道对方换号了?
“咳,”清了清有些发涩的嗓子,云凉艰难的开口:“你好,我、我找傅红,傅总。”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你等会儿。”
紧接着,云凉听见了一连串离谱的质问。
男人:“好啊傅红,女儿都这么大,会打电话了?咱两在一起才几年?这不是我的种吧?”
“你说!是不是外面那些还没断干净?!”
那边不知道辩解了什么,男人更委屈了:“嘤嘤嘤,谁知道你整天出差、出差,出到谁床上去了...你说过只爱我的!”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被质问的人拿起手机时有些耐烦:“滚蛋、好吃好喝的养你几年,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这辈子不要小孩,哪儿冒出来的女儿?”
“哐当!”震天响地关门声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喂?”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让云凉精神一振:“傅姨你好,我是云凉。”
“云?你是云大哥的女儿?”
...
大约是太忙实在抽不开身,又或者是不想回到这片伤心地,傅红并没有亲自来过来,收养的相关事宜全交给了小助理。
而这位帅气的‘生活助理’并不是接电话那位,办事效率奇高无比。
一般情况下,周墨这样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儿童,在正式收养前需要先登报公示六十日,然后才能缔结收养关系。
借着傅氏的影响力,仅半日之后,周墨的相关信息就出现在了当地晚报上,并且完成了委托手续,暂时将人寄养在云凉家中,只等六十日一满就立刻确定与傅红的收养关系。
这位助理十分贴心,捎带手办好了周墨的临时身份证,解决了他的上学问题。
医院方面由苏护士帮忙完成了学前检查,不查不知道,这看着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儿,根据骨密度推算居然有七八岁。
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鉴于他大字不识一个,医院将其年龄登记为七岁,正好下半年能上小学一年级。
而这一切对周墨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在云凉的调养下,他的身子恢复了七七八八,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手脚上的冻疮开始结痂好转,连带着性子都开朗了不少。
最近他正在练习说话。
“跟我说‘啊——’”这是云凉。
“啊。”这是周墨。
哑巴分为两种,一种先天,一种后天,先天性哑巴大多伴随听力障碍,周墨能听得见却不会说话,被云凉判定为后者。
后天性的哑巴很多是心理问题导致的语言障碍,只要积极干预是可以恢复的,所以云凉最近的爱好就是教他说话、识字。
不管他能学会哪一个都好,总得交流起来吧?
云凉发现小年像是一块会吸水的海绵,短短一周时间就学会了基础发音,且能写一些简单的字,这让她这个小老师十分有成就感。
不愧是我,捡个孩子都这么聪明!
于是她教的更带劲儿了,英语、数学、地理,想到哪儿教到哪儿。
完全没发现这早就超出了正常七岁小孩的理解范畴。
好在周墨本来就会说话,他只用专心学习就好,大业皇族的子弟们四岁开蒙,六岁便能去上书房读书,除了他这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六皇子。
所以他对读书这事儿憋着一口气,连最爱的电视都不看了,成日埋头苦学。
半个月后,周墨进步飞速,虽然刻意装的有些口吃,但日常的用词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对云凉的防备也彻底放下。
为了不给周墨造成太大的心里负担,云凉从来没有主动问及他过去的事,周墨也只偶尔蹦一两个词出来,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云凉的日常就是夸夸夸。
“小年真棒!”
“小年真厉害!”
就在她以为距离真正说话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却没想到,惊喜来得这样突然。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她刚从午睡中醒来。
“姐姐,”小年第一次主动伸手求抱抱,然后磕磕巴巴的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叫周、周墨。”
云凉惊喜莫名,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回答还是先抱他。
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周墨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我叫周墨。”时隔月余,周墨回答了初见时,云凉问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云凉这才回过神来,蹲下身来将齐腰高的人拥入怀抱:“周墨?真是个好名字,倒是和历史上一位皇帝同名,我家小年将来一定超厉害!”
高兴、感动淹没心田。
当然厉害,历史上这位名叫‘周墨’的皇帝杀人不眨眼,可不厉害着吗。
这些日子的付出得到了正向回馈,云凉被冲昏了头脑,将这位同名的帝王是个暴君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走,姐姐今天高兴,咱们下馆子去!”
.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在云凉的教养下周墨已经和正常小孩无异,快乐的寒假时光也将告罄,云凉快要开学了,而此时距离周墨正式入学还有半年光景。
为免周墨一个人在家无聊,云凉提前为他报了班,这样两人早上可以一起出门,下午放学一起回家。
云凉想着,男孩子嘛要经得起摔打,加上小年个子小上学后容易被人欺负,索性报了个武术班,让他跟着师父打打拳顺便也能拉伸拉伸筋骨,对增长身高也有好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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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报的第六十日,大忙人傅红准时出现在云凉家门口,原本她帮这小姑娘纯属报恩,但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墨镜下的眼眶红了。
像、太像了,几年不见这小姑娘长开了,几乎和她爸一模一样。
“你好,傅红。”脱下手套丢给助理,傅红郑重的伸出手,眉眼弯弯:“上次见面还是在云大哥的葬礼上,一晃你都这么大了。”
助理拿着手套,为这小姑娘捏了把汗,傅红这人是个笑面虎,只要笑起来一准儿没好事儿。
“你、你好。”眼前的人一袭风衣,时尚又漂亮,是个很亮眼的美人。
云凉有些局促的将人迎了进来,这位常年被她妈挂在嘴边,视为情敌。
所以云凉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准确一点应该是压根没什么印象。
父母接连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加之当时年龄又小,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位傅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父母辈的纠葛她并不清楚,现在对方能帮忙就已经很好。
客厅里的周墨正在练习写字,会写和写好是两码事,他的字长得像一只只扭来扭去的蚯蚓。
“这字长得实在是有些抱歉,”傅红取下墨镜:“这位就是我儿子?”
“是的,”云凉示意他叫人:“叫傅姨。”
周墨放下手里的笔,规规矩矩的打招呼:“傅姨好。”
“哟,”傅红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孩来,总算知道云凉为什么不惜求到自己头上,也非要留下这人了:“没想到字写得不怎么样,人倒是长得标志。”
傅红眼珠子一转,状若不经意的问:“小凉你快开学了吧?到时候这位怎么办?”
“我替小年报了课外班,到时候一起上下学。”云凉毫不隐瞒。
“你是不是快满十一岁了?”傅红唇角微勾,对云凉的情况了如指掌:“下半年该上六年级了吧?姨姨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升学的年级可不能疏忽大意。”
“你自己也是个孩子,能照顾他吗?”傅红意味深长:“到时候可别人没照顾好,又耽误了自己的学业。”
原本已经拿定主意的云凉有些迟疑。
“我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姐姐。”反倒是一直表现得很乖巧的周墨先开口:“我可以不去上学,在家里做饭等姐姐。”
傅红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可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傅姨说的是。”小年也许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云凉却是明白的。
眼看云凉越来越动摇,傅红知道目的就快要达成了。
“这样吧,反正他也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不如就先跟我去市里,我请人单独教他,周末再将人给你送回来。”
“等小凉考上市里的中学,正好也可以住到我家来,到时候再姐弟团聚,怎么样?”
儿子不儿子的,傅红并不在乎,若不是收养人必须亲自到场,她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回这里。
——也不会发现云凉这小姑娘生了副和云大哥一样的脸。
这是缘分。
既然这样有缘,断没有错过的道理,这臭小子就是鱼饵,只要鱼饵在自己手里,不怕鱼儿不上钩。
5. 世间事总是这样像
一周放假两天,一年还有寒暑假,这么一看能见面的时间并不少,以自己的成绩考去市里问题不大。
也就是说,这样的分别顶多只有一年。
市里的教育资源肯定更好,以傅红的能力,她提供给小年的老师一定是最顶尖的,自己备考的同时,小年也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好像不论怎么算,都是自己占了人家便宜,但小年身体刚养好一些,云凉有些不舍。
小年到了新环境万一不习惯,又生病了怎么办?没人看着他,又乱吃东西怎么办?
傅红看出她的犹豫,主动退了一步:“反正离你开学也还有几天,不急这一会儿,等你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就行,今天咱们先把收养的手续办了,免得他这张漂亮脸蛋儿招人惦记。”
“走吧。”傅红抬抬手,门外一直等着的助理屁颠颠的替她带上手套。
“谢谢傅姨。”云凉诚心感谢,对方和自己非亲非故,能帮忙到这种程度真的很出人意料。
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若她知道此时傅红内心的想法,就不会这样想。
傅红有自己的衡量,一个人,只有得不到的才最惦记,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猫。
在老鼠都能被饿死的偏僻大山里,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再加上家中极度重男轻女,这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而她省下自己的口粮喂猫就成了罪人。
不久后的某天下地干活回来后,家里难得飘起了肉香,更难得的是,连她这个‘小赔钱货’都分到了一碗肉汤。
她吃得心满意足——直到在碗底发现了一小撮猫毛,吐得昏天黑地...自那时起她再没养过宠物。
后来有钱了,出于补偿心态养过一个十分可爱、粘人的小男孩儿,像极了曾经那只爱撒娇的猫,情浓时去哪儿都带着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时间一长也还是腻了。
周墨在傅红看来,就像是云凉养的宠物,此时两小无猜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若放一起长大将来不一定有什么,但此时给他俩分开了,就一定会彼此都惦记着对方。
当然分开太久也不好,感情这种东西不见面就容易淡,一周回去一次就刚刚好。
周墨这样顶级的容貌,一准能将云凉那小丫头给钓成翘嘴,不怕她一年后不乖乖到自己手里。
到时候,周墨是自己儿子,云凉就是自己女儿,哎,无痛当妈儿女双全啊!
更解气的是,这还是情敌的女儿,你抢我男人,我就抢你女儿,这女儿还和云大哥长一个样,哈哈哈真是想想都爽!
只可惜躺墓里的人是看不到这一幕啰,人生呐真是寂寞如雪。
助理早准备好了一切,傅红和周墨各自签字按手印就行,户口本新鲜出炉,周墨就这样成了傅红名义上的儿子。
办好手续,将两小只送回家,傅红兴致很高,吩咐司机掉头。
“去天福墓园。”
司机心里一咯噔,心说傅总每次去了墓园后必发疯,这地儿平日里大家更是连提都不敢提,无奈的和副驾的助理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今天怎么就让我两给摊上了?
助理决定抛弃队友,远离这修罗场:“傅总,前面有卖花的,我去买花吧,还是一束白色剑兰吗?”
傅红心情颇好:“两束吧,另外那束随便啥花都行。”
司机瞪大双眼,别别别,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助理毫不犹豫的弃他而去,十分钟后花店店员送来两束包好的花,利落的往副驾驶一放,哪里还有助理的位置?
助理心里高兴极了,脸上还得赔笑:“我就不去了省的挤着花,傅总你们自己去吧,我回头帮周墨找一找家庭教师。”
“嗯,多找几个,按着豪门小少爷标准来。”傅红叮嘱。
这是真拿那便宜儿子当个宝了?助理忙不迭答应,管他呢,只要不去墓园,让他干啥都行。
一想到等会儿的把失控的傅总送回去,司机就打个寒颤,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去啊。
唉。
山上的风有些大,傅红拢了拢长发,一袭风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可惜对着一片冰冷的墓碑,这份美无人欣赏。
这是一个合葬墓,照片上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拥着怀中娇俏的女人笑的开怀。
傅红将剑兰放在左边云桓的名字下,仔细用另一束花的包装擦了擦左半边墓碑,而后随手将其丢在一旁,点了支烟。
“可惜云大哥走得太早,没亲眼看到小凉长大,她真的是个极好的孩子,呼—”傅红吐出口烟。
“善良、坚强有教养,真真和当年的云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傅红的人生分为两半,十五岁前和十五岁后,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走不出连绵的大山,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死了也埋在那儿。
十五岁那年春旱,开年后数月里滴雨不下,地里长不出庄稼,家中活不下去,便将她这赔钱货给卖了,活生生一个人,换了一百二十斤粮、两匹粗布一双鞋。
买她的是山脚下一个五十多的老头,至于她傅红愿不愿意并不重要,一捆麻绳便将人捆了送过去,那绳子真紧啊,沾了水后生生勒进了肉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后来是云大哥救了她,为此花掉了云大哥半年工资,因和村民起了纠纷,还牵累他被连队里好一顿批评。
大约从那时起,爱慕的种子便种下了,只是她那会儿太过自卑不敢站在云大哥身边,等她赚了足够多钱时,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所以再次看到云凉时,傅红是有些恍惚的。
又一个身世凄凉的孩子,同样被云家人救起。
世间事好像是个循环,她在周墨身上依稀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知道他们能走到哪一步,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抱憾终身?
“对了,小凉还没告诉你吧,她捡了个孩子,像当年的你一样救人于水火,小姑娘厉害着呢!”
“云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看护着小凉,让她平安快乐的长大。”
地上的烟头越堆越多,傅红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话,直到离开前才舍得看向墓碑的右边。
“哎、怎么把你给忘了,咱俩斗来斗去这么多年,你倒是走的痛快,扔下年幼的女儿一个人,真是狠心。”
“你说你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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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大哥一半墓有什么用?要是以后云凉长大了管我叫妈,你气不气,哎,姐姐不会气的诈尸吧哈哈哈哈。”
开怀的笑声回荡在墓园儿里,等在墓园底下的司机吓一激灵鸡皮疙瘩库库往外冒。
往日里都是哭着撒泼不肯走,抱着那墓碑非说躺在里面的应该是自己,今儿这是终于疯了?
上坟笑得这样畅快,倒像是大仇得报似的。
“走吧。”
司机正走神呢,都没发现正主已经下来了,忙不迭去开车门:“傅总请。”
嗯神志清醒,看来是没疯,自己的工作保住了。
.
尽管有万般不舍,云凉还是在开学前联系了傅红,决定将人暂时养在傅红家中。
出发那天周墨带着一箱子行李,可怜巴巴的蹲在门口不舍得走,前来接人的助理很是无奈,求助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云凉身上。
“小年乖乖,就当是去读住宿学校好不好,每天晚上都可以通电话,过几天就能回来啦,呐,姐姐在家等你好不好?”
“那你不准骗我,”气鼓鼓的周墨伸出右手:“拉钩!”
“好好好,拉钩拉钩。”云凉好一顿劝才将人安抚好,送上车。
“跟姐姐说再见。”
“再见。”
车子发动的瞬间,傅红看着身旁的小孩收起笑意,刚刚还稚气可爱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跟在云凉面前判若两人。
这是懒得跟自己装母慈子孝?呵,这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助理很给力,短短时间收拾出一栋空置已久的别墅,并且安排好了周墨每天的大致课程。
他十分有眼力见,虽然周墨并没有改姓,但看得出傅红很重视他,且鉴于傅红目前混乱的私生活,应该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周墨大概率能坐稳这个少爷之位。
别墅门口,管家早已等候多时,拉开车门后一边招呼人帮忙拿东西,一边介绍自己:“周少爷好,我是您的管家,您可以叫我王叔,以后由我来负责您的衣食起居。”
助理将周墨的课程表递给傅红:“少爷目前的课程包括礼仪、文化、历史、语言、社交、马术以及艺术鉴赏和企业管理,傅总您看看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傅红大致看了看别墅里的布局,之后才接过课程单子。
“晚上的时间也是时间,把他的课排满。”傅红一句话,剥夺了周墨并不多的自由时间:“顶级的门阀都打小培养,他本来就落后了很多,我傅红的儿子不能比别人差。”
周墨知道自己离开云凉就是为了求学,所以对这样的安排并不反感。
“对了,我平常不住这边,你自己用心学我会过来抽查。”傅红今天跟着接人,只是担心云凉心软后悔,确定大方向没有问题就准备当甩手掌柜。
她忙着呢,白天得处理公司的事儿,下了班儿还得哄小情人,一三五去这个那里坐一坐,二四六去那个那里睡一睡,真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
“嗯。”这是今天周末对傅红说的第一句话。
傅红眉头一皱:“记得给他安排一个心理老师,不爱说话是病,得治。”
6. 抓奸
周墨独自在别墅里住了下来,这地方比家里宽敞太多,将来挣钱了一定要给姐姐也换一个这样的家。
离开云凉的第一晚,周墨很不习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离开云凉的第二晚,周墨更睡不着了,白天课程实在排的太满,几乎是眼睛一挣就没停下来,礼仪课除了老师授课,还有专人全天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比如现在。
“少爷,侧卧时,身体要自然弯曲,双腿微微屈膝,这样能减少对内脏的压迫。”
感受到僵直的膝盖被轻点了点,周墨深吸口气换了个睡觉姿势。
“少爷,仰卧时,要尽量保持身体笔挺,双手自然放在身体两侧,不能张牙舞爪或者交叉在胸前,不美观。”
一整晚折腾,周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起床后还得先适当运动,舒展筋骨后紧接着就是吃饭,这也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吃什么、吃多少由营养师说了算,怎么吃也有礼仪老师盯着。
睡眠严重不足,顶着黑眼圈的周墨脸色更冷了,连往日里最喜欢的用餐环节都提不起兴趣,但他还是将早餐吃了个干净。
王管家忽略少爷的臭脸,笑眯眯地将人请去上课,管家并不怕他,少爷再生气也只会冷着脸,并不会撒泼打滚。
离开云凉的第三天,想她,再有两天就能回家了。
两天后的周五下午时分,管家安排好车将人送了回去,周墨到家的时间尚早,此时云凉还没有放学,但她的学校离家里并不远。
学校里不能带手机,刚放学云凉拿上书包立刻就走,校门聚集了一群家长有些拥挤,人群里还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这是谁家小孩,真好看!”
“他还穿着小西装,啊啊啊可爱死了,来,小朋友笑一个~”
云凉好奇的凑过去,骤然发现人群中间的不就是小年吗?周墨也发现了她,甩开一群围观的姨姨们朝这边走来。
刚刚还板着的小脸挂满了委屈:“云姐姐,我好想你。”
几天不见,总觉得他更好看了,云凉牵起他的手:“姐姐也想你,走吧咱们回家。”
一路上周墨喋喋不休,将自己的课程和云凉分享,当然报喜不报忧,他只说了传统课程的学习进度,将其他学科的艰难痛苦全掩了过去,绝口不提日子难过。
还是那句话,再难也能吃饱穿暖,还有学上,这是从前的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日子。
云凉笑着附和几声,几天不见小年倒是活泼了不少,看来在那边儿过得不错:“行了行了,学习也讲究一个张弛有度,在家里的这两天你就好好歇着,乖。”
怜惜他学习不易,云凉干脆在家里多装了一个电脑,带着他一起看电视打游戏,天气好时也出去踏青。
一周七天,只有周日回家的那两天,跟云凉呆在一起才是周墨最放松的时刻。
可周末总是过得很快,周日下午管家准时出现在云凉楼下,接走了周墨。
很快时间久过去了两个月,傅红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便宜儿子,抽空过来了一趟。
看了周墨的体检情况后,她在课程上稍微做了些改动,然后才和刚下课的周墨一起用餐。
两个月时间,周墨对自己这位‘母亲’有了一定的了解,比如对方其实并没有上过一天学,这让周墨面对她时比较放松。
放下餐具,傅红优雅的擦嘴:“我看过了你的作业,应付学校没有问题,但你走路时姿态不太对,衣裳搭配也有些小问题。”
“再有,不浪费是个很好的习惯,但也没必要勉强自己,碰到不喜欢菜品可以让营养师下次换掉。”
“要记住,这栋房子里,你才是主人,你的课业我很满意,希望下次来时,你能放好心态不被别人所支配,你需要学着支配别人。”
餐桌对面的男孩陷入沉思,傅红轻笑:“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虽然周墨并不排斥上课,但他其实并不清楚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想来想去也不明白,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要上这么多课?”
“嗤—”傅红忍不住笑,到底还是个孩子:“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不等周墨回答,那边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读书明理、读史明智,数学让人周密,语言使人练达,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我要告诉你的是,上面说的都是狗屁,你不学别人看不起你,你得学、得好好学,当年我学得比你痛苦百倍,不一样过来了?”
一样都是被捡回去的,她们两没有谁比谁高贵,只是傅红一路走来受过太多白眼和轻视。
“我知道了,谢谢傅姨。”
傅红有些恶劣的捏起便宜儿子的脸蛋:“叫妈!”
周墨最终还是没有叫出口,但这天之后学得更加刻苦主动,从被人推着走变成自己往前走。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年,第二年春天云凉拿到保送名额提前进了市重点中学,周墨也脱胎换骨,举手投足之间早已经是个真正的少爷了,混在众多富豪同学里一点也不违和。
虽然他还是很寡言少语,但凭着一张脸加上优雅的行为举止,在学校里很吃得开。
傅红最高兴,把云凉安排到了周墨住的别墅里,一改之前两个月来一次的风格,小情人那儿也不去了,三五不时就回来一趟,在云凉面前刷刷存在感。
毕竟云凉这张脸才是她爱而不得的对象,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哪儿比得上自己的云大哥?
周墨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一长,傅红养在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们坐不住了。
“就前面那车,跟紧了!”车上的男人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是谁勾得你魂儿都没了!”
开车的人一脚油门跟了上去:“我说兄弟,你这富婆姐姐是什么情况?真有新人了?”
副驾的男人不悦地阴沉着脸:“闭上你的嘴!我要是知道,至于搞跟踪这一套?”
那人被骂了也不恼,笑嘻嘻跟了上去:“要我说呀,只要钱照给,管得她在外面养谁,毕竟只有揣自己兜里的钱才是真的,你不是动真感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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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车呢?!”言语间前方的车已经跟丢了。
傅红的御用司机笑的张狂,跟我玩儿,你还愣了点儿。
得意的他只想着怎么处理今天的事儿:“傅总要查一查是谁吗?”司机并没有发现远处还有一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后排的人闭目养神,轻哼了一声,这就是同意了,司机不禁为那个狗胆包天的人捏把冷汗。
别墅里的两个小孩在他家傅总心里的位置,估计就仅次于自己的事业之后,这要是被查出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边的周墨和云凉并不在家,周墨同学过生日,邀请了大家去山水山庄参加生日宴。
所以傅红一行扑了个空,大热天儿的回去实在耽搁功夫,索性准备就在这边住下了。
谁知道有人跟着她找到了这儿,傅红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外面就闹起来了。
“好啊傅红,你还真在外面养野男人,让我进去!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得起我!”
管家看着这么大个帅小伙撒泼不为所动,隔着大门的铁栅栏,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好意思先生,私人别墅,没有经过主人同意,禁止一切‘闲杂人等’入内。”
帅小伙满脸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鼻子大声嚷嚷:“我是她男人!”
“没有允许,不得入内。”管家还是那套说辞。
司机龇着个大牙在一旁看笑话:“别嚎了,别说男人了,你就是狼人、没有许可也进不来,这别墅的物业也真是,啥人都敢往里放,啧啧啧。”
傅红被吵得头疼,皱着眉出来准备将人打发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帅小伙眼也不眨:“跟着你的车来的。”
大夏天,围观的司机愣是起了一身冷汗,完了,冲我来的。
这边的热闹周墨他们并不知道,同学生日宴选址有些远,山庄十分贴心的派了车,专门接送客人。
两人这会儿才刚到地方,递了拜帖进了门。
“这就是你说的姐姐?”小寿星王嫱十分高兴:“终于舍得带出来了,果然你家基因就是好,姐姐长得真漂亮。”
小孩子嘴甜,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走,咱们先过去。”
今天来的不止有小孩子,也有些交好的其他世家前来祝贺,大人们三三两两的谈着事,小孩子们扎堆在庄子里玩。
“王嫱,这是你家吗?真大呀!等我过生日也要来这里!”一群小朋友惊叹。
“这不是我家,是伯奇爷爷家,山水山庄大着呢,今天用来举办生日宴的地方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王嫱耐心地解释:“但这里平时不对外开放,只偶尔用来招待朋友。”
“大家随便逛,宴会开始还有一会儿。”
小朋友显得有些惋惜,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云凉第一次到这样正式的场合,又不像周墨上过礼仪课,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周墨察觉到后和同学告别,带着云凉往人少的地方走。
这山庄占地极大,庄子里有山有水自有一番韵味,两人走着走着,莫名进了不对外开放区域。
7. 钓鱼的老头子
夕阳映得湖面波光粼粼十分漂亮,静谧安静的环境听得见虫鸣,连周墨都罕见的放松下来。
“哗啦。”
一尾鱼儿跃出水面,竹椅上晒太阳的老头悠悠转醒,懒洋洋的抬了抬手里的鱼竿。
云凉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鱼钩上的饵料已经被吃光了,然而对方毫无察觉,发现没有鱼儿上钩又抬抬手将鱼竿原样放回水里。
离得近了一看,对方身边的桶里连只小鱼小虾都没有,这不是来钓鱼的,这纯粹是喂鱼来了。
云凉觉得有趣儿,出言提醒:“您该补点儿鱼饵了。”
“嗯?”老大爷将信将疑的提起鱼竿,结果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愣是没有找到鱼钩在哪儿。
云凉没忍住笑了,就算有鱼上钩,靠这眼神怕也看不清水上的浮头。
“哎、先别笑,帮着找找。”大爷倒也不恼。
云凉接过他手里的鱼竿,帮着收线,周墨则默默的捡起掉在一旁的老花镜递了过去。
“谢谢啊,”老大爷擦了擦落了灰的镜片:“你们是这庄子里谁家小孩啊?”
“大爷,我俩是来参加生日宴的,”云凉拿着鱼钩递过去:“不住这庄子里。”
“生日宴?我怎么不知道?”老头子一拍大腿:“肯定又是管家,非说庄子里没有人气儿,哎,晚点儿我得吃蛋糕去。”
老头四处找饵料,转头对上了周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瞬间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哆嗦着问:“你、你你、你是谁!”
“周墨。”周墨对老头的剧烈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十分得体的回应了对方:“若有打搅还请见谅。”
“不、”老头子很快冷静下来,收敛情绪:“不打扰不打扰,你长得出众,老头子大半辈子没看到过这样出挑的后生,有些吃惊。”
“没事没事,你们自己玩,我钓鱼哈哈、钓鱼。”
老头子干笑两声,将鱼竿抛入水中,又坐了下来,眼神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周墨。
?
云凉眼睁睁看着他又一次将空鱼钩抛进水里,觉得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儿,搞不好是个健忘症呢?反正看着是不太灵光的样子。
她委婉的问到:“您知道管家的电话吧?要不要让他过来接您?”
“别别别,他将这湖里的鱼看得眼珠子似的,可不能让他知道我又钓他的宝贝鱼了。”老头立马回神连连摆手,立刻撵人。
“那什么,周墨是吧?沿着水上这风雨桥往前走,那边应该才是宴会区域,这边不对外开放的,快回去吧,等会见不到人家长该着急了。”
云凉回头,发现周围确实一个人都没有,看来的确是走错地方了。
“抱歉,我们这就走。”周墨朝他欠欠身,朝着不远处的长桥走去。
老头子眯着眼一直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收回目光,自言自语:“像,真是太像了,你说是不是?”
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影:“像!如出一辙。”
心里的猜测得到肯定,老头子鱼也不钓了、鱼竿也不要了,匆忙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把这里收拾干净,要是让管家发现端倪,今儿在这钓鱼的人就是你。”
莫名被甩锅的人僵在原地,以管家那变态的洞察力,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
王嫱的生日宴热闹而盛大,用过晚宴后一群孩子们闹到了晚上,捉迷藏玩儿水放烟花十分尽兴,但各家家规森严,九点前便陆陆续续回去了,周墨和云凉也被安排了车。
回去的司机换了人,一改来时司机的沉默守矩,十分健谈,一路上话就没停下来过。
直到将两人顺利送回别墅,司机还特意奉上一张名片:“老爷说了,不论如何今天谢谢二位的帮忙,以后有空常来山庄玩,打名片上的电话,我随叫随到。”
周墨和云凉对视一眼,表面上笑着应下来,扭头却顺手将名片给丢了。
按照王嫱的说辞,这山庄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连王家都只能靠交情暂时借用,而今天听那老头的意思,主人家似乎并不知情。
王嫱家世显赫,算得上S市前五的行列,这说明这山庄主人的身份定然在王家之上,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邀自己做客,图什么?周墨实在想不明白。
“少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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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贴心的接过两人的回礼:“热水已经放好了,主人吩咐了,今天晚上的课先放一放,早些休息。”
“傅姨回来了?”云凉有些惊喜。
傅红对待云凉和周墨是两个态度,对周墨的严苛挑剔从来没有半分放在云凉身上,她对云凉称得上溺爱。
今天送衣裳明天送文具,偶尔空了还接云凉上下学,这待遇周墨是没有的。
所以在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傅姨在云凉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周墨。
回了,但现在不方便见人,管家张了张嘴,职业生涯第一次不知道该说啥,慌张出现在了脸上。
周墨察觉出端倪,拉了拉云凉:“姐姐,很晚了,我累了。”
两人的卧室在二楼,三楼是阳光花房,四楼学习室,负一影厅,傅红应为不常来住,一个人住在一楼。
送走少爷小姐,管家总算松口气。
负一楼的影厅格外隔音,此时正在上演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他只是个管家,还没有活够,可不敢在这时候去打扰主人泻火。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鞭.子顺势缠绕而上,滴滴血迹顺着尖尖蜿蜒滴落而下,被吊起来的人连惨叫都没了。
司机脸色惨白的守在门口,他知道此‘泻火’非彼‘泻火’,这也是给自己的警告,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里面挂着的,说不好是谁。
傅红这人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那小帅哥引以为豪的小脸应该没事,只是不知道脱了衣裳还能不能看,这帅哥千不该万不该给脸不要、软饭硬吃。
同一时间,山水山庄里也有人没睡。
冯管家紧皱着眉头,拿着那幅尘封多年的画卷,赶往老爷所在的水榭,心头一股无名火烧的旺盛。
刚走到一半,在湖边发现了些许被掩盖的痕迹,火烧得更旺了。
好好好、好的很,深夜不睡、湖边吹风、偷吃蛋糕还钓鱼!罪加一等!!
水榭里的老头正是白日里钓鱼那个,眼瞅着自己大管家脸色不太对,马上调整表情。
一脸哀痛的接过画:“今天我碰上一个小子,他很像一个人。”
8. 身世
管家闻言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火气下去了一半:“这么多年过去,咱们满世界的找,长得像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相比起失望而归,管家更不相信自家老爷的眼神。
老头子据理力争:“这个不一样,他是真像,年龄也差不多,不信你问问小贾?”
管家将陈旧的画卷小心的在石桌上铺开,指着上面穿着华贵的人问:“确定像这个人吗?”
“确实像,该查。”白日里见过周墨的小贾,因着晚上开车送人,再次和周墨近距离接触了一下,这一看感觉更像了。
小贾是什么人管家再清楚不过,他那样的眼神一准跑不了,压下心里最后一丝火气,管家一个电话吩咐下去,差人立刻去查。
“对了,他住在荷风雅墅,那房子挂在傅氏名下。”小贾补充。
“傅?”管家使劲儿回想,实在想不起来:“没什么印象,小贾你那边先派遣人手,将目标人物保护起来。”
“是。”
这些年下来,山水山庄声名在外树大招风,一旦有所行动,怕是要有连锁反应。
小贾离开,水榭里只剩下了主仆二人,管家这才垮下脸来教训:“老爷现在应该在睡觉,为什么会在这里?”
“您今日还吃甜食了,下午还钓了鱼。”管家叹了口气,感觉自家主子和小孩没什么区别:“医生叮嘱了,甜食不能多吃;那池子里的鱼个个儿名贵,万一伤着了多麻烦!”
老头窥着管家的神色,发现他还是有些生气,立刻甩锅:“我只吃了蛋糕,鱼可不是我钓的,那是、那是小贾干的,放心我帮你看了,一条都没钓起来。”
“呵,小贾死士出身,我说东他不往西能有那胆子?”
眼见甩锅失败,老头眼睛一转开始卖惨:“你也就是欺负我,要不是女儿走的早,你敢管着我?”
然后熟练的倒打一耙:“老头子没几年好活了,哼,等我下去找君君告状,看你有没有脸见她!”
面对主人的撒泼,管家这些年早练出来了,但一说起‘君君’终究愧疚,最终叹了口气不再追究,以后还是得亲自盯着,小贾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认死理,对老爷子太过纵容。
“天色不早了,老爷还是歇息吧。”
第二日一早,管家在老爷院子里来回踱步,因为周墨的身世并没有被刻意掩盖,所以很快就查清楚了,于凌晨四点汇聚到了管家手上。
‘周墨:去年春节,初次出现在天福墓园中,严重营养不良加胃出血冻伤,不会说话。
此前没有任何相关消息,被人救起后为傅红所收养。
现年八岁,实际骨龄为九岁上下。
现就读于s市某贵族小学,无异常...’
看着一条条信息,管家彻底来了精神了,心里的希望越来越大,难道真是她的儿子回来了?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眉目了,差点让教养良好的管家落下泪来,一边差人去办理收养手续的公安局调取周墨的dna,一边等着老爷睡醒,第一时间告知相关情况。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浅,早上六点老爷子醒了,打开门门口杵着个门神,吓一跳:“老冯,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管家没空跟他瞎扯,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有可能真是昨天那小子。”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老头蓦的一愣,哪怕见那孩子第一面时便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当、当真?”
“君君的孩子找到了?”
这些年来,希望反复落空的百般滋味尝了个遍,终于等到这一天却总有种不真实感。
“八九不离十,现在就差一份dna报告,”冯管家神采飞扬,终于有了些中年人该有的样子:“他第一次出现就是在天福墓园,君君、小姐就埋在那里。”
老头子深一脚浅一脚梦游一样出了门。
几个小时后,还带着热气儿的报告送到了山水山庄,看到那个硕大的‘支持亲子关系’管家老泪纵横:“小姐在天有灵,伯奇终于找到少爷了。”
“走!快去将少爷请回来!”
管家跌跌撞撞的奔向大门,一不留神让门槛绊了一跤,狠狠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立马起身:“小贾备车!”
“小贾?!”
一个机灵的下人连忙过来扶起他:“贾哥说有要事,昨夜一夜没回来。”
被欢喜冲昏了头的管家这才想起,昨夜自己吩咐小贾调遣人手去保护人了,那小贾岂不是就在对方身边。
想到这儿,管家抖着手拿起手机,按了好几次才成功打出电话:“小贾听我说,现在、立刻将少爷带回山庄。”
那边的人久久没有回应,显然也是没反应过来。
“不、不妥,”管家终于找回些许理智:“不能大张旗鼓、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先加派人手...不,今日起你亲自守着少爷,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少爷的安危不容有任何闪失,你听清楚了吗?”管家狠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
小贾下意识回答:“甲辰遵命。”
管家怦怦狂跳的心这才终于平静了一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亲子鉴定报告,转身回了主院。
究竟要不要将人接回来,还是需要征求老爷的意见才行,他稳了稳心神,敲响了主院的门,门应声而开,院子里空无一人。
“...”管家深吸一口气,当真是每天都有惊喜:“老爷呢?”
“叫了车出去了。”正在修剪树枝的园丁低着头,毫无心理负担的出卖了老爷,这山庄里向来是冯管家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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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好好好,非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管家只觉得血压飙升,气得两眼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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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一早上都像是做梦一样,他知道管家的效率,想必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但他实在不敢呆在家里,怕面对不好的结果索性躲出去了。
天蒙蒙亮,司机搀扶着老爷子艰难地往上爬,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天福墓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两人加一块儿快一百六十岁,互相扶着费老鼻子劲儿,好歹是上去了,正值春日,早上并不算太冷,天色刚蒙蒙亮,鸟雀在枝头间鸣叫。
他有几年没有到这里来看望女儿了?
老头拒绝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杵着拐喘着粗气:“你说说你、你个不孝女,让你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了,还非得埋这么高,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想来看你一次都困难,哼。”
“小姐别怪老爷不常来,”上了年纪的司机笑眯眯的揭短:“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又被管家约束着,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变成大家闺秀了。”
“还好我手上没生疏,今儿你爸爸能出来可多亏了我哈哈哈哈。”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好着呢!”接过老伙计手里的花,老爷子亲手放在女儿墓前:“别听他瞎说,你爸老了是得注意保养。”
“我这出门实在匆忙啥也没准备,这花儿是园丁修剪下来不要的,你别嫌弃。”
一支支洁白的槐花被摘去树叶紧紧簇拥在一起,小铃铛一样的花一朵挨着一朵结成长串,看着十分喜人。
司机嗅着四溢的槐花香,暗暗好笑,这人老了老了还嘴硬起来,小姐分明最爱这槐花。
老爷子絮絮叨叨:“昨天我碰见一个小孩长得十分漂亮,约莫八九岁...要是你的孩子还在这世间,如今会不会也这么大了?”
“那孩子眉眼间有些像你,但更像那画像上的狗男人,要我说简直一个模样,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
他忽然敛去笑意,面上露出些可怜哀求之意:“君君,就当爸爸求求你,过去的事我再也不计较了,只要让我找到你的孩子就好,爸爸老了,实在撑不住,你给我点念想行不行?”
“叮铃铃——”司机的电话响了,但他只看了一眼既没接也没挂断。
“冯管家。”老头子不用问都知道是谁,但司机不敢接电话,他也不敢。
电话响了又断,断了又响,反反复复。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老头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拿起电话:“君君你可得保佑爸爸啊。”
“喂?”一秒钟后,手机滑落。
老头子抱着女儿的墓碑语无伦次的开始嚎:“真的是!真的是!我说就他那张脸、太像了。呜呜呜,苍天有眼,我元家终于有后了!”
“呜呜呜。”
9. 六年
六年后。
今天是云凉高考的日子,炎炎夏日里,考场外围了一大群家长,人群中有个穿着旗袍格外亮眼的大美女独占一个角落。
在她身后是巨大的红色横幅,上书‘云凉必胜。’
这嚣张的做派导致其他家长多少有些不满:“云凉是谁啊?这么大阵仗?”
“这书法倒是不错,真是暴殄天物。”
“叮铃铃——”铃声响起,最后一场考试终于落幕。
云凉随着人群出了考场,刚出门就精准的锁定了自家人的位置,无他,太招摇了。
“傅姨!”云凉举起手高呼,艰难的挤过去:“傅姨怎么想起来穿旗袍?”
“怎么样漂亮吧?”傅红很是得意的搂过清瘦的姑娘,又有些心疼的擦着她额上的汗:“这叫旗开得胜好兆头,小凉累着了吧,咱们回家!”
“漂亮,我家傅姨最漂亮啦!”
一上车凉气扑面而来,云凉长舒一口气:“傅姨你是不知道,考场里空调坏了,可热死我了。”
云凉好一顿撒娇,傅红照单全收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是闺女儿贴心,哪像那臭小子,成日里板着张脸,跟谁欠他钱了一样。”
“小年那边怎么样了?”云凉好奇的问。
“放心有冯管家在,岀不了岔子。”说起这个冯管家,傅红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办起事儿来有条有理,家里上下管的井井有条,连她外面的小情们都约束得安分守己。
连公司上的事情也是得心应手,在冯管家的帮扶下傅氏蒸蒸日上。
只有一点不好,总爱是跟在自己儿子身后转悠,时常将自己的需求排在那个逆子之后。
不过到是将那臭小子教的很好,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知识储备亦或是武力值那都没得挑,看起来是个在合格不过的继承人了。
非常棒,将来就给小云打一辈子工,反正这臭小子也只粘这丫头。
另一边的周墨也在参加考试,为了和云凉一起上学,这些年他在功课上花了很多功夫,多年的勤勉加上过人的实力,总算换来了今天的考试资格。
这是云凉的第一志愿,一所距离s市不算太远的顶级大学,因为各种原因周墨并不满足参加高考的条件。
但这所学校有少年班,面向极少数智力超常、成绩优异且年龄在15周岁以上的初、高中在校学生可以申请报考少年班,而他今年刚好十五。
放下笔,再检查一遍,确定答卷完美,周墨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提前交卷走了。
冯管家早早候在外面,眼见周墨出来了立刻按下发送键,提前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主仆二人间极有默契,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直奔机场,周墨在车上闭目养神,最近这段时间频繁做梦导致他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有些精神恍惚。
冯管家看他疲惫的样子张张嘴,明显知道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还没到时候。
但也快了。
当初老爷子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艰难地决定不接回山庄,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父辈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
但是冯管家上门自荐,应聘了傅红的私人管家,只有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能真的安心。
这一守就是六年,好在这些年老爷子听话不少也很爱惜身体,医生不让吃的坚决不吃,该有的锻炼也一个没落下,生怕撑不到孙子回家的那天。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这次考试完成,然后揭晓一切。
周墨回家时,家中正热闹,傅红邀请了云凉的所有老师和交好的同学,正在家里举办谢师宴,只是他回来的不太凑巧,正赶上一个男同学在向云凉表白,周围人跟着起哄。
“云凉,”周墨自然的走过去,将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这是大学那边送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表白在云凉的意料之外,这下正好借坡下驴。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枚徽章,除了校徽外还有校庆六十五周年的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很难得。
“谢谢小年~”云凉抱住周墨:“难为你忙着考试还记得给我带礼物。”
几年的调养下来,周墨长得比云凉还高,看上去十分挺拔,两人间不自觉流露出一些亲昵来。
这桌都是学生,刚刚的起哄被打断也没人恼,所有注意力都到了周墨身上,一旁的小姐妹轻咳一声:“这位大帅哥是谁呀?”
“我弟弟周墨今年十五,”云凉拉过周墨十分自豪的介绍起来:“别看他年纪小,成绩在我之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九月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
“哇——”
“好家伙这么好看的弟弟,你藏得可真好。”小姐妹笑着打趣:“来弟弟,坐下吃饭!”
“不是弟弟,”周墨顺势落座,一边纠正:“我俩可没有血缘关系。”
云凉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小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称呼她为姐姐,也不知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席间周墨表现得很是体贴,布菜、盛汤,恰到好处的递餐巾,还顺带吩咐又添了几道云凉平时爱吃的菜。
良好的家世得体的餐桌礼仪,配上顶级的容颜,几乎将桌面上的男同学们衬得无地自容,还表什么白,那点子苗头全被掐灭了。
直到最后离开,那位表白的同学都没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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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凉分毫。
将所有客人送走,家里的阿姨们开始打扫战场,正忙着的冯管家接到了电话,周墨的考试通过了,这一消息很快传到了山水山庄。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刚考完试的云凉怕热躲在家里追剧,而只要她在家周墨就一定不会出门,冯管家口水都说干了,这两人就是不动弹。
急的冯管家团团转,你不出门,我还怎么给老爷子安排偶遇?万般无奈的冯管家最终动起了歪脑筋,试图让认祖归宗看起来顺理成章一点。
下午周墨在花房里吹萧,动人的乐声加上怒放的花朵,让人心情愉悦,再有个帅哥养眼,真真是顶级享受了,傅红感慨不已。
这孩子大了,学啥不好学人家孔雀开屏,啧啧啧。
“小年你别吹了,我都听不见对话了!”捧着手机追剧的云凉有些不高兴。
嚯嚯嚯,媚眼抛给瞎子看,傅红笑弯了眼。
这几年间她运气爆棚,做什么赚什么,资产翻了好几番,加上冯管家打理得当家族企业一直保持着增值状态,所以她清闲了不少,最近爱上了看傻小子献殷勤。
少年慕少艾,总是美好的,像是当年的自己义无反顾的一头陷了进去。
“叮铃铃”
大厅里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佣人立刻接了起来,这年头家里的有线电话那都是个摆设,怎么还真有人打呢?
片刻后,佣人小跑着将电话递过来:“找您的,派出所。”
傅红有些闹不明白,派出所的这会儿打电话过来干嘛:“喂您好。”
“傅红女士吗?这边儿辖区派出所,请问您是周墨的家长吗?”
楼上的周墨正小意温柔的给云凉削水果呢,看了看不争气的臭小子,傅红压低声音:“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咱们这边匹配上了周墨的dna样本,换句话说就是找到您儿子的家人了。”那边听上去喜气洋洋的。
“?你认真的吗?当年你们可没说这话啊!再说了这孩子我养的好好的,这会跟我说找到了亲人了,合着我养孩子不花钱?闹着玩呢?”
“再说了,当年那孩子浑身是伤,找到家人不是正好吗?虐待儿童啊,给我打什么电话,赶紧抓起来!”
傅红一顿输出怼得对面哑了火,好半晌对面才喏喏的说明情况:“对方说家里孩子刚出生就丢了找了好多年,现在屋里就只剩下一个八十的老头,人就想在离开前看看孩子。”
“半只脚都进棺材了,说是不想临了了带着遗憾走。”
傅红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听完这话多少有点儿心软。
“要不您问一问孩子是什么意思?”
10. 谁利用谁?
挂断电话后,傅红脸色不太好,养了这么些年,是个猫儿狗儿的都该处出感情来了,何况还是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呢?
眼看周墨已经到了跟前,知道他是个聪明灵透的人,傅红清楚瞒不住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楼上的云凉还在安心追剧,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去了书房。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傅红点燃一支烟。
“傅姨该注意身体,”周墨皱了皱眉,对她的抽烟行径有些不高兴:“不记得了,我醒来就是在医院里。”
“臭小子管到我头上来了。”傅红深吸一口吐出烟圈:“行,就这一支烟,别告诉小凉。”
其实身世这个话题两人之间聊过不止一次,可现在有人找上了门,傅红有些不死心的追问:“在医院之前呢?你有什么家人吗?”
联想到刚刚那通电话,周墨恍然,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他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儿来的什么亲属?
“小时候的事情我的确记不太清了,但傅姨,我很确信这个世上绝对没有我周墨的亲人——再有这样的电话就报警吧,树大招风,人家指不定是想要讹你。”
周墨的神情不似作假,傅红有些不解,难道是警局那边搞错了?这年头dna还能出错?
只是比起臭小子,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警局,你不能指望一个连过去都记不住的人,记得自己的亲属。
“好,我知道了,下次记得叫妈!”傅红挥挥手将人打发出去,为了验明正身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站在门外的冯管家听得清楚,这是不信?看来的再加把劲儿,很快他精心挑选了一本历史书放在了周墨的书架上。
没等周墨发现这本书,老爷子那边倒是先一步接到了约见的电话。
傅红的所有怀疑,在收到山水山庄请帖的那一刻消失了一半,看清楚上面的署名后另一半怀疑也没了。
别说在s市,哪怕是放眼全国,山水山庄那也是排的上号的,而这份请柬正是来自山庄主人金老爷子。
金老爷子是谁?那是放眼全国都排的上号的人物,傅红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收拾齐整后第二日便去赴约了。
鉴于她时常出差,周墨和云凉都没有将她离开的事放在心上,为了考上少年班周墨更多的将学习重心放在了理科上,现下正好乘着暑假清闲恶补一下落下的文科。
冯管家的备好的书派上了用场。
翻开史书的那一刻,周墨就呆住了,这是一本大业王朝实录,大致记载了大业朝的兴衰,以及各位帝王的功过。
‘业英宗周墨’赫然在列,大业王朝、大业王朝,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周墨忽然忆起,云凉得知自己姓名后说过的一句话,‘与皇帝同名’,喉咙微微发涩,周墨艰难地翻开书,心神不宁下连手都有些不听使唤。
翻开的书停在了‘业高宗周泗’处,周墨猛的抓住手下的纸张,力气之大导致书页卷曲皱起,周泗、周泗,这个名字常嬷嬷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这位正是他周墨的父皇。
这本书上记载的,正是他曾经所处的那个朝代。
不、不对。
周墨深吸口气,自己已经脱离大业,怎么会成为下一任君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快速翻动书页,发现这本书缺失了一部分,少的那一部分正好是关于业英宗周墨的。
合上书,他探究的目光落到了书的封面上,封面上大大的‘冯伯奇译注’十分显眼。
伯奇...冯管家?
自打冯管家来了这个家,将全家人安排的十分妥帖,也是他建议五年前的自己主攻理科和云凉同步,若当时他学文科,是不是也会在历史书上发现这个大业王朝?
不对,应该更早一些,周墨陷入了沉思,是什么时候呢?
‘伯奇’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应该是在...六年前王嫱的生日宴上,周墨眼前一亮,山水山庄?
翻出手机,指尖停留在王嫱这个名字上,但他并没有拨通这个电话,片刻后周墨打开了搜索器,检索大业王朝相关信息。
互联网时代,想要查东西可不只有纸质书,但是周墨翻来翻去,有关大业王朝的消息都少的可怜,这个朝代仿佛被人刻意屏蔽掉了,不论怎么查都鲜有与王朝有关的信息。
但跳出来的少量词条里,有一个抓住了周墨的眼睛。
‘业英宗周墨到底是明君还是暴君。’点开这个词条,跳出来的事一个论坛。
‘周墨’仿佛是一个极具争议的人物,有说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也有说他远征漠北平定荒原的,业有说他杀兄弑父,残害朝中忠良的,更有甚者说他就是个弑杀成性的暴君,总之论坛里的两派人争的不可开交。
周墨有些恍惚,难道他们所说的才是历史上真正的自己吗?没有来到这个时代的周墨终将会走上杀兄弑父的夺位之路?
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杀兄弑父嗜杀成性?究竟哪一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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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
冯管家为什么会接近自己,又为什么刻意引导自己避开可能接触到历史的学科,冯伯奇他究竟是谁?
自己来了这个世界,那么大业王朝的周墨又是谁?这一切都让周墨感觉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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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受邀进了山水山庄后,没人知道她和元老爷子聊了什么,但出了山庄后的傅红明显身价暴涨,各路小道消息刷屏。
顶级豪门和世家们都知道,诺大的山水山庄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时年八十一岁的元老爷子,眼看他老了各路人马都虎视眈眈,元氏旗下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实在让人眼红。
谁不想在元老爷子死后,咬上一口?
据说元老爷子中年丧偶,独自拉扯着女儿长大,后来连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早早的没了,据说连唯一的外孙也不知去向。
难不成是年纪大了这是看上傅红,想让傅红接手自己的事业?
既然老爷子有这样的心思,那么这个人可以是傅红也可以是别人,于是各路拜帖纷纷递进了S市,元老头挑着见了一些,但对外并没有再放出自己究竟属意谁。
等了六年,元老头不想再等下去了,他们都意识到官方的路走不通。
是的,冯管家明白初没人会相信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会有自己的血亲,周墨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亲戚没有半分兴趣,但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打直球不行,那就曲线救国吧。
这些年他在傅家看的清楚,周墨虽然表面不显心里却是个极重情义的,当年傅红利用周墨绑住云丫头,他同样也可以利用傅红来套住周墨。
不管怎么说,傅红毕竟是周墨名义上的母亲,只要将傅红绑上贼船,还愁拿不下周墨?一旦傅红改口,周墨再怎么也得叫老爷子一声外公吧?
反正傅红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甚至没有一个固定对象,那么傅氏所有的财产将来都会是周墨的。
这些年在自己的操纵下,傅氏早已和元氏深度绑定,将来想必也能平稳过度,就算有风险那也是她傅红扛着,毕竟现在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正是傅红。
元氏树大招风,老爷子上了年纪后更是引来了群狼窥视,周墨尚未成年,光明正大的认回周墨只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在冯管家的计划里,傅红是摆在明面上的挡箭牌,周墨才是幕后最大的赢家,哪怕周墨本人现在并不知情,但总有一天他会看见书架上那本史书,会明白这一切。
只希望那一天不要太迟。
11. 老头刷新点
冯管家是个人精,早些年常伴帝王身侧,让他养成了相当敏锐的感知。
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周墨的异常——这两日对方总是有意无意的在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比如现在。
“慢用。”佣人将最后一盘菜上桌,周墨这才收回目光。
趁两人都在用餐,冯伯奇上了二楼,那本大业实录还摆在最初的位置,看起来似乎没人动过,但他很快发现了异常,自己在扉页上做的记号已经消失,这本书被人打开过。
很好,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傅红在消失几天后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回家红光满面显得十分亢奋,周墨这几天心里装着事儿所以没有太留意她的动向。
反而是云凉一直沉迷追剧,对网络消息的关注度较高,傅红一回家两人就抱在一起小声蛐蛐。
“傅姨你火了哎,各大财经板块头条霸榜啊!”云凉惊叹:“那个老头子,他不会是真看上咱傅姨了,想认下你吧?”
“哪里的话只是有些生意上的来往,说起来傅姨自从有了你,那叫一个一帆风顺,小凉是我的福星才对。”
无心插柳柳成荫,傅红也没想到当年带着目的收养的孩子,会是元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傅氏攀上元家那股价就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而这一切云凉要居首功。
元老爷子也只是想将孙子养在膝下,然而周墨似乎很抵触认亲,那么下一步就是将周墨引去山水山庄,傅红心中一动:“对了,正好夏日暑热,小凉要不要去山庄避暑?”
云凉一向怕热,往年暑假多是在外避暑,这也算傅家的传统活动项目了。
“山水山庄?”最近傅红的头条一半都跟这地方有关,云凉想了想:“也行的呀,上次去还是沾了小年的光,那地方的确漂亮。”
反正自己只是去做客,那么大个山庄上次都没怎么逛,正好也可以看看那边儿对傅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不远处正紧盯着冯管家的周墨耳朵一动,捕捉到关键词脱口而出:“山水山庄?”
“嗯,我们说要去那边避暑,小年要不要一起?”傅红反问。
冯管家在家里一日,周墨都坐立难安,那山水山庄是什么地方?这两人怎么还偏往人大本营里钻呢?
他哪里放心云凉去那地方?当即一咬牙:“去,我跟你们一起去。”
果然云凉在哪里,周墨就在哪里,傅红隐秘一笑,深藏功与名。
得知周墨少爷即将归家的消息,山水山庄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里里外外的打扫布置,当真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景象了。
“咳咳,那边儿的柜子挪一下不要挡着路。”老头子亲自指挥,布置外孙的住处:“房间里的花都撤了,放女眷房里去。”
这六年他看着监控里的周墨一天天成长,熟悉他的生活习惯饮食偏好,参与他的未来规划,偏偏摸不到见不了。
这样的割裂感让他常常焦虑不安,终于终于,这一天即将到来。
这几年他也没闲着,逐渐以年龄为由淡出最上层的圈子,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惜舍弃一部分家业驱逐元家的股东们,最后甚至和傅红绑在一起出现在报纸上,隐隐有自暴自弃之感。
他们这些人最忌讳抛头露面。
所有人都说他老了,头脑发昏,诺大的家业放着自己人不给,反而要给个素不相识的外人,而傅红的名声...可算不上太好。
傅红一行三人中午被山庄的人接走,冯管家收拾好几人的行李后,深夜时分送去了山庄。
“冯管家好。”
“冯管家好。”
这几年他时常回来,山庄都是些老面孔,冯伯奇点点头,径直往主院去了。
老爷子虽然很注意身体,但毕竟上了年纪总不比年轻时,好在生活有了盼头,精神头还算不错。
傅红一行人暂时被安置在临水湖畔的院子里,离着主院不算太近,也不太远,夜里阵阵凉风从湖面吹来,倒是十分凉爽。
周墨心里装着事儿哪里睡得着,索性出了院子在桥上散步,今天山庄里的人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但作为主人家的元老爷子却一直没有露面。
难道冯管家真的就是这个山庄的主人?也不对,年纪对不上啊?走着走着,周墨一抬头看见湖边杵着一个老头。
怎么这湖边是什么老头刷新点吗?上次也是这里这次也是这里,周墨并不想和对方过多接触,转身准备回去。
“哎哟!”
老爷子睡不着,深夜摸出来,隔着一片湖水远远的望着那边的院子,仿佛这样能离孙子近一些,谁想竟然有意外之喜。
眼看对方准备走,他急中生智将自己拐杖丢进了水里。
周墨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水里静静地飘着一根拐杖,再一看,这不就是几年前那个钓鱼的老头吗?
“那小伙,就你,帮我捡一下行不?我这腿脚不便的。”老头子一步三喘,一副不良于行的样子。
四下寂静一片,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有,自己不帮他估计走不回去,周墨无奈折了根树枝,帮忙将湖边儿的拐杖拾了回来。
“哎、谢谢啊,这么晚不睡你心里有事儿吧,正好我也睡不着,走走走,那边亭子里去坐会儿。”
老头子看着周墨折断的树枝分外肉疼,一顿违心的感谢后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去了旁边水榭,那家伙哪里有刚刚一步三喘的样子?
“你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老头子拍拍凳子坐下了:“不妨和老头子讲一讲?”
周墨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且不说他的身世不能明言,光这个地点就不是什么谈心的好地方,谁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会不会传道冯管家耳中?
于是他反问:“您这把年纪大半夜不睡,难道也有烦心事?”
虽然这外孙长得并不像早逝的女儿,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如此真实,老头子叹口气问:“你看,今天的月色,好看吗?”
水榭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在水面上反射出道道水波,映在亭子里,十分漂亮,周墨点点头。
“四十多年前,也是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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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明月高悬的日子,我爱人没了;说来也巧,十多年前,又是一个圆月夜,我女儿撒手人寰,走在老头子前头,没留下只言片语。”
“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这些事和你又没关系。”老头子摇摇头:“我只恨老天不公。”
老头惆怅的感叹:“我这辈子呀,就爱这两个人,可怜我四十岁才得了个孩子,爱人在孩子出生的同一日没了,我恨呐,连刚出生的女儿也记恨上了。”
“后来我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更无法面对女儿那张越来越像爱人的脸,于是长期在外奔波,一直不闻不问直到她十多岁,父女离心,她也越来越叛逆、不服管教。”
周墨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个在冷宫里长大的皇子,从小在夹缝里艰难生存,过的一直就是这样的日子。
“说到底,是我没能照顾好他们母女。”老头真心实意的说:“总觉得我活着的每一日,都是上天对我得惩罚——你看我,八十多岁了。”
痛苦的煎熬着,过了这么多年。
“都过去了。”周墨嘴笨的安慰,见没什么效果,开始试图转移话题:“您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睡吗?”
“您听说过冯伯奇吗?”这老头子在山庄里呆了六年,山庄里的人应该都认识,他不知道冯伯奇到底是谁,但对方应该知道。
老头子点点头:“知道,你打听他干嘛?”
周墨松了口气,问对人了,为免打草惊蛇最好不要直接问,于是开始一本正经的瞎编:“不瞒你说,跟你女儿一样我小时候过的也挺惨的。”
他站起来,看着水面的波纹发呆:“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事儿,常常一饿就是好几天。”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元老头将拐杖捏的嘎嘎响,该死的渣男,不仅骗了自己女儿害死了她,还这样对待自己的外孙,虎毒还不食子,这哪里还是个人?
老头难以控制的骂出了声:“枉为人父、枉为人父!简直畜生都不如!”拐杖敲的地面邦邦作响。
见他气愤不已,周墨添了把火:“要不是被人救下,我早该死了的。”
老头气的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打听冯伯奇吗?”周墨扯着脸惨然一笑:“他就是我爸。”
“曾经在难都过去了,他为什么抛弃我也不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过的怎么样。”
气愤的老头僵住了,近乎尖叫:“你说什么???”
周墨皱了皱眉:“嘘,小声些,我说他是我爸,你不是说认识他吗?”
‘嘎吱—’头上的房梁传来异响。
“咳、咳咳、”老头子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将其掩盖了过去:“他、他是这个山庄里的管家,人很严厉,不像是会抛家弃子的人...”
老头子越想越不对劲儿,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这事儿您别告诉他,”周墨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见好就收:“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也不想打扰他的生活。”
12. 误会
老头子并没有回答,游魂似的走了。
回了院子关上门,老头子端起杯冷茶:“你、你说,那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对于冯管家是小少爷他爹这件事,小贾也是大受震撼,惊得差点儿没从房梁上掉下来,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不应该吧?”好半晌他才找回声音,下意识为主子辩驳:“大人做不出来这种事。”
“哪种事?”老头子不怒反笑:“好个冯伯奇,我说这些年为什么不婚不娶,守着我这个老头过日子,搞半天是心存愧疚啊。”
他捏着杯子恨意丛生:“这就说的通了,君君扶持狗皇帝上位,为什么那狗皇帝会在刚登基不久便灭了冯家。”
“为什么我的君君会无故枉死,周墨贵为皇子,又为什么过得这样凄惨,皇帝硬是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好、好的很!亏我将他当儿子对待,姓冯的,你瞒得我好苦啊!”
这样的念头一起,诸多疑点都能解释的通了,老头子越想越通达。
连小贾听了都无法反驳,难怪当年元姑娘冒死也要将冯大人和自己送到这个时空,这其中原来竟有这样的隐情吗?
这边的猜测惊涛骇浪,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周墨,吹了会儿风后已经回去睡下了。
冯伯奇沿路去了主院,远远看着院子里灯还亮着,不由摇头,一把年纪了还是这样沉不住气,他轻叩了叩门退到一边。
开门的是小贾,往日里一向最规矩的小贾,正莫名的用一种称得上同情的目光打量自己,冯伯奇有些莫名其妙。
老爷子坐在院子里,捧着个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是近乡情怯?
冯伯奇失笑正想要宽慰几句,老爷子手里那支茶杯蓦的兜头砸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小贾先一步上前硬生生替他挨了这一下,然后默默地退至一边。
这是怎么了?
“跪下!”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喝到。
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冯伯奇还是顺从的跪下,连地上的碎瓷片扎进肉里都毫不在意。
他是最知道老爷子身体的,上了年纪不能太过动气,今天无论对错,都一定要以对方的身体要紧。
谁曾想,小贾护主的行为再次激怒了老头子。
“好啊,好啊,我老了对这山庄的掌控力也大不如前,连你也敢当面护着他。”老爷子气得不轻:“我今日必定要论出个是非对错来!”
冯伯奇一个眼神过去,小贾立刻一声不响的跪下,也不为自己辩解半句。
“姓冯的你说,你和君君到底什么关系!”老爷子啪的一拐棍打过来,跪着的人挨了一棍,身姿依然笔挺不卑不亢:“我将君君视作亲妹,后来也是她救了我一命,为我冯家保下一丝血脉。”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
“你闭嘴!”老头子失望至极的闭上眼:“最后问你一次,你和君君是什么关系?”
“虽然不知道元叔为什么会有此问,但我冯伯奇什么为人,这些年的接触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有所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和君君真的只有兄妹关系。”
跪着一旁的小贾默默地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角,想要打断他。
“好啊,”老爷子语气出奇的平静:“小贾告诉他,今晚你听到了什么,莫说我冤枉了他。”
小贾看看自家主子,再看看主子的主子,陷入两难。
“照实说。”冯伯奇示意他说实话。
咬咬牙,小贾心一横眼一闭,声如蚊蝇的小声说了句:“少爷说,你是他爹。”
“大点声!”老爷子声若寒冰。
“少爷说你是他爹!我在房梁上听得清清楚楚,”小贾有些犹疑:“大人,你教过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实在有些不地道。”
?合着我冯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了???
“我不是我没有,”刚刚还自持的端方君子立刻破防:“谁乱造谣,我又不是疯了,谁敢混淆皇家血脉?自后妃承宠之日起,便有脉案记录在册,我、我你们怎么能这样质疑我?”
“人生在世几十年,我冯伯奇行得正坐得端,你们血口喷人!”
小贾眼看自家主子抓狂的样子不似作假,但向来缺根弦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少爷亲口说的,还能有错?”
老爷子察觉到哪里不对,没在开口。
“君君刚到大业没有身份文书,是我冯家给了她安身立命的地方,后来她扶持皇帝成功上位,冯家得了从龙之功,算是互相成就,我们哪里来的私情?”
“我知道了,”冯伯奇深吸一口气:“周墨那小子,定然是猜忌上我了,对我有怀疑又不肯当面问清楚,好一手挑拨离间,真不愧是皇家子嗣。”
难道真是误会?
“元叔你若不信,我随时可以配合。”现代医学发达,亲子鉴定不是什么难事。
冷静下来的老头子也回过神来,对啊,大外孙顶着一张酷似他渣爹的脸,怎么会是伯奇的孩子?当真是关心则乱。
“是我昏了头,起来吧,我相信你,可周墨和我不过两面之缘,他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编出这样的借口污蔑你?”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大概是知道了我出自山水山庄,想要探一探虚实”冯伯奇苦笑:“自打前两天我给他送了本大业实录,少爷就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想着他早晚有一日会知道真相,既如此不如推一把,怪我。”
原来是一场乌龙,主院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明白,加起来能有二百岁的三个人,让个臭小子无意间狠狠的摆了一道。
最终小贾扶着一瘸一拐的主子回了屋,深色的西装裤下晕出点点血迹,好在夜里光线不好,老爷子并未发现,不然又该睡不着了。
小贾嘴笨但心细,小心的将伤口包扎好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就沦落至此?
且不说冯家金尊玉贵的将人养大,大人连读书入仕都一帆风顺,后宅也一直很安宁,除了最后党争失败,何时吃过这样的暗亏?
唉。
第二日,周墨难得睡了个懒觉,等他起床,院子里的另外两人早出去溜达了。
推开院门,门口站着个西装笔挺的人,正是冯管家,只见他挥挥手,院子里的佣人们训练有素,很快消失得无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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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
周墨眼神一凛,来了。
小贾放好早餐后,咻的一下,原地消失。
在这个世界的这几年,周墨可从来没有见过谁有这种身手,再想想那本出大业实录,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个与自己相伴六年的管家,大概率和自己一样,来自大业。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冯管家开了口,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周墨侧身将人迎进门:“冯管家就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庭院中的少年挺拔、有力,让冯伯奇有些恍惚,仿佛第一次见周泗的时候也是这样...
[回忆]
“冯大人就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刚及弱冠的周泗似笑非笑:“你冯伯奇什么时候多了个李姓的远房表妹了?”
“不管她是谁,我想求娶你家表妹。”少年气未脱的周泗十分肯定:“此生我非她不娶。”
不远处的荡秋千的女子红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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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收回飘远的思绪,冯伯奇坦然一笑:“不必问别人,我来为你解惑。”
只一句话,周墨便知道昨晚的对话已然被对方知晓,看来那个老头和冯管家关系匪浅。
“你父亲是周泗,二十多年前还只是大业的三皇子,而你母亲李怀君,来自现在这个时代。”
——那是一段孽缘。
二十一岁的元怀君和父亲大吵一架,一怒之下改回母姓,改名李怀君去山区支教,想要以此脱离父亲的掌控。
山区夏日多雨,年轻的怀君碰上了罕见的山洪,从此没了音讯,她没死——却在濒死之际回到了千年前。
恰巧被归京的冯国公家嫡长子冯伯奇救下,她以表小姐的名义在冯家住下,也帮助冯家避开了很多危机。
悲剧的开始,是她结识了三皇子周泗,一见倾心。
李怀君总能未卜先知,在她的扶持下周泗得以登上皇位,最终她也以冯家女的身份入宫,如愿嫁给了新皇周泗。
彼时皇后之位空悬,李怀君宠冠六宫,连带着冯国公府也水涨船高。
当时的冯伯奇以为,自己正在见证一段帝后同心的佳话。
谁知短短一年光景,天地倾覆,冯家被人构陷弹劾全族下狱,等着秋后问斩。
身怀六甲的李淑妃在皇帝的千秋宴上替冯家求情,惨遭牵连,诞下皇子后便被发落到了比冷宫还偏远的景仁宫。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冯伯奇明白,周泗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三皇子了,现在的他是九五至尊,于是彻底断了为冯家平反的心思。
但李怀君一直记得他的救命之恩,动用最后的关系,悄无声息的将一枚不起眼的顽石送到了冯伯奇手上,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瓶鹤顶红。
他知道对方现在处境艰难,自己死了也许还能为她争取一线生机,毕竟李怀君姓李。
以为对方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冯伯奇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服下了鹤顶红慷慨赴死,想要全了兄妹间最后的情分。
替李怀君送东西的便是甲辰,冯家培育出来的顶级死士,主子死后也自刎在了刑部大牢中。
13. 各怀心思
主仆二人没死成,但也离死不远了。
厚厚的土层之下,冯伯奇不断回想自己这辈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怎么就落得了个被活埋的下场?
活埋就活埋吧,我堂堂国公、父亲生前也是位列三公,好歹给副棺材吧?
比起中了毒的主子,刀架在脖子的甲辰还算清醒,忽然出现的泥土卡住了他拿刀的手,反而救了他一命,于是他赶在被憋死之前,刨开土层爬了出去。
顺手将一旁狼狈的主子也挖了出来,思及鹤顶红的发作需要时间,立刻采取行动:“得罪了。”
甲辰重重一拳砸向了主子。
缺氧导致的迷糊瞬间消失,冯伯奇吐了个昏天黑地,然后像只小鸡仔一样被甲辰拎起来,朝着山下急速掠去。
甲辰只是个死士,并不能判断服下去的毒吐干净了没,好容易找到条平坦宽敞的大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两人就被迎面驶来的汽车撞飞。
撞人的,正是元爸的司机,与女儿失去联系的元爸,经多方打听最近才得知了君君的去向,眼看着就快进村,司机一不留神撞了人。
只好打道回府,先将人送医。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冯国公府家大业大,下狱前私藏了不少好东西,哪怕千年后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历经波折后甲辰还是将东西找了回来。
死过一次的冯伯奇很想得开,反正也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能浪费妹妹一片苦心,索性就在这里扎根。
而元爸再次拜访村子,才知道自己女儿从没来过这里,再一打听,女儿的进村时间和山洪爆发巧合的撞在了一起,这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但元爸始终不愿意面对这一结果。
着魔似的四处打听女儿的下落,连山洪暴发导致的塌方地带也被挖开,这一切都被暂住在元家的冯伯奇看在眼里,这才知道元家父女两次救了自己。
而自己会被活埋,也是因为那里正是李元君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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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我母妃也回来了,对吗?”周墨追问,这些年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别的皇子都有母妃护着,为什么自己没有。
若母妃在世,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活的这样艰苦,常嬷嬷曾经告诉过他,他的母妃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天妒红颜。
要是母妃还在世、要是她还在,周墨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她为什么不带走自己呢?
少年的眼中满是期待,冯伯奇掩下眸子里的伤痛有些不忍:“嗯,回来了。”
“她在哪儿?还好吗?”周墨声音发涩:“是不是也在这山庄里,我...能见一见她吗?”
“就远远的看一眼就好,我、我不打扰她。”
“回来的契机是濒死,但你母亲回来后没能及时得到救治,她,十多年前就...”接下来的话,冯伯奇没有说出口。
面前的少年早已面如死灰,冯伯奇明白没有什么比夺走一个人的希更残忍,但他需要去面对这一切。
长久的沉默后,是一声低语:“也好,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没什么不好的,这份苦有我一个人尝就够了...方便告诉我她葬在那里吗?”
“天福墓园。”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周墨拭去眼角的泪痕:“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冯管家?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冯国公?”
不愧是自己调教出来的孩子,这样崩溃的时刻都能发现端倪,真是一个在合格不过的继承人了,冯伯奇眼中满是欣慰。
“答案在这里,”他拿出自己早已整理好的书册:“打开看看。”
这是一本手抄本,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业英宗周墨’的一些事迹,周墨随手翻看了起来。
‘皇六子,周墨,长于景仁宫养于宫女之手,十六岁时横空出世,在夺嫡之争中胜出。’
‘公元142×年——143×年,在位二十三年。’
‘在位期间扭转弊政,驱逐奸佞,任用贤能。’
‘推行仁政,政治清明,经济繁荣,文化发展,史称“景仁之治”。同时,他也加强了对军队的管理,平定北方叛乱,加强农业管理使各地增产,百姓安居乐业。’
...
再次看到这个历史上的皇帝,周墨还是觉得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合上书反问:“冯管家不觉得可笑吗?我好端端的坐在这儿,怎么会成为大业的下一位皇帝?”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看的真的就是已知的全部吗?我怎么听说这周墨是个暴君呢?”
冯伯奇正色:“我查过了,我和你的母亲,自从离开大业起,历史上在没有属于我们的只言片语。”
“周墨,你不一样,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你极可能会在十六岁时回到大业,你今年十五,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无奈一笑:“本来是不该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将你诓来山庄,但老爷子等不了了。”
老爷子?是谁?周墨心思电转,脱口而出:“昨晚那个老头!”
“他是你外公,今年八十一了,身子大不如前,你一旦离开就是二十多年,”冯伯奇按了按眉间:“哪怕你二十多年后会再次回来,元叔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听着,这一年就是上天留给你们爷孙最后的时间,一定要好好珍惜。”
周墨注视着他,只觉得十分荒唐,直到看到了那份六年前的亲子鉴定书:“他真是我外公?”
冯伯奇点点头:“千真万确,哪怕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也该相信鉴定做不了假,元叔何等身家,何必在这种事儿上开玩笑?”
“元家太多人盯着,若不是为了你的安全、悄无声息的将元氏交到你手上,你觉得这里面能有她傅红什么事儿?”只消上网查一查就知道元氏拔根腿毛,也比傅氏强大。
元老爷子早年打拼赶上好时候,挣下不少家业,这些年冯伯奇也没闲着,除了研究历史,就是利用自己超前的眼光帮着元氏在世界各处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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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话周墨倒是没怀疑,只山水山庄这个地方就不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
昨夜那老头子真是自己的外公?这样的疑问浮上心头时,他已然信了一半,于是沉默了。
看着似乎有所松动,冯伯奇添了把火:“你就当他是个顺眼的老头子也行,不必相认,好好相处就行,元叔他,等了太多年。”
等了女儿等孙子,大半个人生就过去了。
冯伯奇其实也存了私心,只要两人不相认,将来周墨忽然离开就要好遮掩许多,不管是出国深造也好,闭关搞科研不方便与外界联系也好,都和他这个元老爷子无关。
他不是不想两人立马相认,实在是不忍心,元叔等来等去,已经在等待中失去了一个女儿。
对那个吃人的皇宫天然带着几分惧怕,若被他知到周墨回了那地方,怕是要在煎熬中油尽灯枯。
何必呢?就让他以为周墨会有大好的前程,将来会顺利继承元氏不好吗?
周墨听他这样说,松了口气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常年在景仁宫的那些年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也不敢奢望还有亲人在世。
现在有人告诉他,你还有血亲在世,他爱你,为你规划一切,将他认为好的东西都捧到你跟前,他不敢相信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不相认也挺好的,至少相处起来轻松。
心里酸酸的,想哭。
冯伯奇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略一欠身:“抱歉,叨扰良久,我该走了,希望少爷过个愉快的暑假。”
这是告诉他,现在的冯伯奇只是个管家不是冯国公,周墨将手边早已冷掉一点儿没动的早餐推了推:“麻烦冯管家。”
聪明人的交锋就是这样的简单,两人达成共识,就这样瞒着大家,也瞒住老爷子。
“对了,”冯管家端起盘子:“少爷的书我也带了些过来,小贾。”
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小贾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捧着厚厚一摞跟桌子上那本一模一样的线装书。
“少爷的功课也不要落下,这些看完了还有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后面小贾会陆续给您送过来。”冯管家合上院门前叮嘱:“外面花儿开的正好,少爷看书乏了可以多出去走走。”
“告辞。”小贾跟着离开。
短短两句话,将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先看这些大业朝代的历史孤本,然后学四书五经治国之策,空了还要多出去陪陪老爷子。
刚刚考完试,准备好好和云凉培养培养感情的计划落空,不过也没事,正好带着云凉一起,和老爷子熟络熟络。
自己认定的媳妇总得过一过明路才好,也叫老爷子好好感受一下膝下儿女双全的快乐。
周墨并不认为自己会真的再回到大业,不过自己的文科确实落下很多,正好云凉又是文科生,要培养一些共同话题的。
可得将人看紧了,十多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14. 驱狼吞虎
于是一整个暑假,周墨连山庄的大门都没出去,早上起床就拉着云凉教他学历史,午后一起散步,去湖边陪老爷子喝一壶茶,下两盘棋。
当然老爷子输多赢少棋品堪忧,撒泼悔棋是常态,周墨也都让着,没办法,云凉的棋品也没好到哪儿去。
傅红到了这里,更是忙得飞起,私人时间被严重压榨,无暇顾及两小只在干什么。
云凉是最后一个知道老爷子身份的,实在没想到圈内大佬是个这个和善的小老头,再加上各种光环笼罩看元老爷子格外顺眼,两人相处的十分好。
夏日的午后蝉鸣阵阵,湖边有些晒得慌,但是难得冯管家出了门,老爷子也不嫌晒了,逮着机会就开始嚯嚯湖里的鱼。
正钓着呢,远远看见有人撑伞前来。
“云丫头?怎么就你一个人,臭小子呢?”元老头向云凉身后看去。
“奇怪了,你俩不是向来同出同入的吗?”
周墨那小子打什么主意,老爷子看的分明,就是想要一点点润物细无声的敲开对方的心门,偏这丫头又对他不设防。
看破不说破,他也很喜欢云凉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孙子性格过于沉默内敛拒人于千里之外,两人正好中和一下。
“元爷爷,小年今日有事儿耽搁了,咱们昨天约好了游湖,不好爽约我就自己来啦。”云凉收好伞,打趣儿到:“怎么,我不比那闷葫芦强?”
“走走走!”老爷子丢了竿就走,夏日午后湖上泛舟那才是顶级享受。
另一边的周墨正在训练,小贾拿着一根竹板纠正他的错误姿态。
由于他一直有锻炼体魄,所以有些基础学起来不算太费劲儿,还有力气搭话:“小贾,我照着这练下去,多久才能有你这样的身手?”
“少爷,这不可能,”小贾耐心解释:“您这几招只够防身,咱们这一行里,想要绝顶的身手都要从小培养。”
“当然,年龄太小习武伤筋骨,像我这样身手的死士,那都是活不长的,再厉害都是用命换的...剑再拿高一点,剑尖低一点。”
“真正的少爷们习武都是为了强身健体,您别看江湖上高手如云,活不过三十的多如过江之鲫。”
小贾其实不常来,只抽空检查一下周墨的进度,指点一下就行,正用功呢,门外吵嚷起来。
“元少爷,这院儿里住着贵客,不能进去。”外面的佣人正劝阻谁。
“呵,还贵客,是那个姓傅的小妖精吧?”一道中年人的声音响起:“也不知是给老头子下了什么迷魂汤。”
不知是谁在附和:“放着自家人不给,要将毕生财产给个外姓人,要我说啊,老爷子一把年纪,倒是艳福不浅。”
“让开!”
“砰——哎哟我的脚!”
院门被人从外面猛的踹了一脚,结实的大门巍然不动。
小贾不动声色,继续指点着周墨:“来,回转剑身,向右刺出,剑势一往无前。”
外面砸门的声响持续着,再好的门也经不住这样嚯嚯,佣人无奈的拿来钥匙打开门,门外的一行人这才终于如愿。
“鸠占鹊巢的臭娘们,给老子滚出来!”
推门而入的下一刻,一柄寒光闪闪的直奔面门而来,打头的中年男人头发都被削下来一缕,长剑去势不减死死的钉在大门之上。
剑身入门一寸,兀自微微颤动着,剑尾的穗子也随之摇晃。
刚刚要是再多进一步,这剑就能取人性命。
现场忽的安静下来,骂人的也不骂了,进门的也止住了脚步,全都看向动手之人。
最前面的元少爷额间渗出点点血迹,佣人极有眼色的递过去一方帕子。
意识到刚刚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汗水顺着发际流淌而下,沁润着伤口穿来丝丝缕缕的疼痛,好半晌‘元少爷’才回过神来。
“好啊,敢在元家的地盘对姓元的动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狼狈的一把打落佣人递过来的帕子,他指着一旁的周墨开骂:“你——”
看清少年身后站着谁,中年人硬生生咽下即将脱口的话,涨的满脸通红,像是一只忽然被人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你、你等着!”
‘少爷’转身离去,身后的狗腿子们不明就里,但也跟着主子走了。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周墨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今日有场硬仗呢,怎么放句狠话就走了?
他拔下门上的剑问:“这人姓元?是元家的谁?”
“姓元的少爷多了去了,不用管,”小贾勾勾唇,笑意不达眼底:“继续练。”
出门时还能强行控制自己的元少爷,离了院子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小跑起来,身后像是有鬼追一样。
直到离院子足够远才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大喘气。
一同前往的狗腿子不解:“元少,咱们好不容易才等到冯管家出门,怎么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
姓冯的一向滑不溜手,只要他在,这庄子别说姓元了,任你是天王老子也进不来。
大夏天白跑一趟,还破了相,本就心里窝着火的元少怒从心起,回身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有命挣钱还得有命花,老子还没活够。”
“那姓贾的能是什么好人?这些年多少人想对老头动手?
无一例外,第二天全死家里了,从没有撑得过一天的,派多少好手都是有去无回,全拜这位爷所赐。”
“他和姓冯的笑面虎可不一样,他要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四更。”
“出门没看黄历,碰着这个煞星,呸、晦气!咱们走。”
被扇了一巴掌的人捂住脸没吭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人走远了才掏出手机‘计划有变,姓贾的在山庄里,元二被吓破了胆,还请主子另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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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半躺的人支起身子去够一旁的手机,辛苦耕耘的男人立刻翻身而起,顺从的跪在其脚边。
看完讯息,女人冷笑一声:“没出息的蠢货,妄我冒险打听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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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动向。”
她用修长洁白的脚趾勾了勾男人的下巴,端详了半天这张出色的脸,复又笑语嫣然,语气和煦:“滚出去。”
脚边的人浑身一颤二话不说,赤着身子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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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刚出门两日的冯管家,同样接到了小贾的消息,元家人坐不住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些年元家、李家,多少人打着‘亲戚’的幌子趴在元氏身上吸血,老爷子念着旧情对这些人多有照拂。
——反正指头缝里漏下一点儿就够他们养尊处优的过一辈子,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但今时不同往日,老爷子心里自然是亲疏有别,这些曾经的‘亲戚’哪里比得上周墨?
哪能看着他们做大,骑到自己孙子头上?
所以六年间经他冯伯奇的手,打压也好、另立门户也罢、实在不行就分割股权,驱逐了几乎所有不安分的人,但总有人披着人皮唱戏忍到了最后,这样的人才真正可怕。
更重要的是,往日里铁桶一般的山庄出现了叛徒。
有意思,冯伯奇勾起唇来了兴趣,看来这次外出时间得久一些,做为一个挡箭牌和鱼饵,傅红也要尽快返回山庄。
反正距离周墨十六岁,也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足够他清除异己了。
此时距离周墨和云凉的开学时间越来越近,山庄里一切如常,分外平静看上去没有一丝异常。
两人出发的前一天,老头子念念不舍,拉着云凉好一番嘱咐。
“那大学离这儿也不远,要常回啊!”
“我一个老头子在家,孤单得很,记得给我打电话!”
同样的话,车轱辘一样来回转,话是对着云凉说的,眼睛却盯着周墨不放,看的云凉忍不住想笑。
这两人也不知道为啥,明明关心、喜欢对方,也十分照顾对方的感受,但就是别别扭扭的不说出来。
“好好好、一定常回来,没课我就拉着小年一起回,”云凉笑嘻嘻:“我还惦记您家厨子的手艺呢,放心一定回来。”
老爷子立马得寸进尺:“反正你们每周都放假,要不每周回来一次?”
眼看周墨有些蹙眉,老爷子立马改口:“两周、半月回一次也行。”
云凉伸手将小年的嘴角拉向两边,硬是在周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还不忘学着周墨不耐烦的回答:“行行行、好好好。”
鲜活的样子逗得老爷子开怀大笑。
冯伯奇的局已经布下,只等着周墨二人开学,将这个最重要的人摘出去,然后关起门来好好清理一番。
只是他在布局的同时,有人也没闲着。
“打听清楚了?那姓傅的有个儿子?”女人细细的剥着葡萄上的皮儿,然后顺手喂给了脚边趴着的一男人。
回禀消息的人像是早已经司空见惯,低下头目不转睛:“是,不过是个养子,相比起来她好像和一个叫云凉的姑娘走的更近些。”
女人擦了擦手:“那就一个都别放过。”
15. 谁在那?
开学第一日,科大上了热搜。
某知名综艺到校内拍摄,荧幕上的俊男靓女们被安排完成新生接待,大门口被各家粉丝、好奇路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炎炎夏日,新生接待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他们还得在一群群新生里准确找到导演安排的任务目标。
周墨两人刚下车,就被各路狗仔、小报围起来咔咔一顿拍,都以为是谁家刚出道的艺人,没办法,这两人长得实在太扎眼。
不论是长相、气质、打扮,甚至身后那辆车都远超在场的大多数艺人。
一看这边儿热闹,人群哗啦啦又围了过来。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新生接待处的几位明星们,其中一个十分敏捷的冲了过来。
“两位是今天报道的新生?”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大的帅哥扬起笑脸,满满的亲和感,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接过云凉的行李箱,一边自来熟的介绍起来。
“女生宿舍离这这边有些远,我替你将行李送过去吧。”
眼看旁边的周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气,小帅哥可怜兮兮的卖萌。
“拜托拜托,女菩萨你就给个机会吧,完不成任务我中午得饿肚子了,求你了。”
云凉本来也是个颜控,对长得好看的人没啥抵抗力,但这些年看着周墨那张脸,现在一般的颜她也吃不下,但今儿这位不一样。
这正是她暑假追剧里面的温柔男二秦玉!
谁懂这该死的宿命感,云凉起了捉弄之心,立刻撇下小年:“也不是不行,不过嘛,得先加个微信哈!”
秦玉十分上道的掏出手机:“加!必须加!”
慢了一步的其他几位嘉宾仰天长叹,誓要将周墨也一并拿下,闹得周墨自顾不暇,云凉那边已经朝着宿舍去了。
一路上秦玉搞怪不断,逗得云凉笑个不停,导演那边给这个漂亮素人不少镜头。
“女菩萨,咱这就到了,您行行好,把任务物品给我吧。”顺利抵达宿舍楼下,秦玉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鞠了一躬。
“什么任务物品?”云凉明知故问,笑眯眯地给他的任务上难度:“哎,对了,你好像忘了问我是不是任务目标了。”
秦玉当场石化,生硬的扭过头,注视着镜头后的摄影师:“我没问吗?!!”
知道内情的摄影小哥忍俊不禁的点点头,在秦玉的死亡注视下放声大笑,人群中也是一阵哄笑。
“导演!退钱!”秦玉大呼上当:“咱导演不是最颜控了吗?你、你给我放烟雾弹?”
眼看时间临近正午,没完成任务的指定是吃不上饭了,秦玉眼珠子一转。
“女菩萨,您可怜可怜小的,赏口饭吃吧!我早饭都没吃,快我晕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菩萨在上,保我一条狗命吧!”
云凉看在他辛苦搬行李的份上,大手一挥同意了。
于是,其他嘉宾还在烈日下做任务时,秦玉已经靠自己吃上饭了。
嗯,四菜一汤。
学校非常大,等导演得知秦玉犯规,一路赶过来时,这厮已经酒足饭饱,正懒洋洋的叼着根牙签,搁食堂里凹造型耍酷呢。
“秦玉,犯规!”确认对方已经吃过饭了,导演冷酷无情的宣布犯规,巨大的喇叭声响彻校园。
“凭什么!”半靠着墙的秦玉跳了起来:“我凭实力要来的饭!”
惨遭抛弃的周墨费了些功夫挤出人群,眼眸微眯,死死的记着刚刚听来的名字,秦玉,拿起手机就开始查。
他这个人有仇就爱当场报。
因为云凉性格开朗外向,长得也亭亭玉立,在加上傅红爱打扮,出落得十足漂亮,这些年追求者不少。
但周墨也明白那些都只是自己的假想敌,云凉从来没有真的想要开始一段恋情。
今天这个不一样,他可没少在云凉手机上看见他。
周墨心中的警报拉响,一边快速检索秦玉的个人资料,一边找便宜老妈帮忙。
等忙完一切早过了饭点,大门口人群散去,只剩下周墨一个人站在树荫之下。
停好车的司机想来帮忙被拒绝,这不正是一个卖惨的好机会吗。
‘云凉,我好像找不到去宿舍的路了,我好热。’
看到消息的云凉猛的意识到,对方再怎么聪明,也才只有十五岁,急忙和准备出去吃饭的舍友去接人。
等赶到时,树下的人还在他们分开时的地点,只是后背早已湿透,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活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小狗说话了:“云凉,我饿。”
云凉内疚不已,领着人去吃东西。
舍友调侃:“你家基因是好,这弟弟有一米八吧?看着倒不像十五岁。”
食堂过了饭点,这会儿能选的吃的不多,云凉帮舍友和小年点了两份冷面,刚接完账,周墨就过来了。
“我来吧。”
周墨主动端过云凉手上的托盘,快步离开,也理所当然的将托盘里的手机给顺走了。
坐下来打开手机,找到早上那个秦玉,聊天页面上只有一个打招呼,他不动声色的,拉黑、删除、吃面一气呵成。
对面坐着等饭的舍友看的目瞪口呆,在收到周墨威胁的目光后,心领神会的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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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晒了一天还因犯规而受到处罚的秦玉终于歇下了,疲惫的掏出手机查看今天最大的收获。
刚上大学的女孩儿是最好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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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长得帅又是个明星,那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这样的想法没有维持超过一分钟。
‘美女你好。’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大大的红色感叹号下仿佛在嘲笑他,底下是一句让人心凉的话‘你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差点没给秦玉气笑了,他不死心的再一次添加好友,附上留言。
‘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跪谢!’
然而云凉那边早睡下了,并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久久等不来回信,秦玉有些心急,烦躁得睡不着,翻看起网上的拍摄花絮。
路人视角下的自己帅气逼人,素人也相当上镜,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看着看着,秦玉眼中露出些势在必得来。
“叮——”特殊的提示音响起,秦玉神经质的浑身一颤。
条件反射的立刻打开聊天框,生怕回慢了一秒。
‘进展怎么样?’
黑夜里,手机亮得有些刺眼,秦玉噼里啪啦的敲字‘今天加了云小姐的微信,正在聊。’
‘动作快点,你知道我的耐心有限。’
‘好。’秦玉放下手机死死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彻底失眠。
云凉或者周墨,他必须尽快拿下其中一个,这不仅仅是那女人给的命令,更是他摆脱那个变态女人的唯一一条路了。
即将溺水的人,哪怕抓着一丁点希望也绝对不会放手,要么被救起,要么拖着对方一起沉底。
秦玉长舒一口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为了一部戏出卖自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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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太过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时隔多年,他又梦到了这里。
——景仁宫。
这个荒凉偏僻的宫殿杂草丛生,罕有人迹的样子。
一个轿撵停在门口,身着明黄锦袍的男人从上面走下来,看了看破败的院落,有些神伤的样子,独自一人进了景仁宫。
“怀君,一别这么多年,还是不肯回来吗?现在连咱们得孩子都下落不明。”
正值壮年的皇帝一声长叹:“当年之事,朕确实不该偏听贵妃一人之言,可朝堂之上向来身不由己,贵妃娘家势大,很多事由不得我。”
“这皇后之位空悬多年,始终为你留着。”
“若你和朕的皇儿还在...”
他长久的伫立在院子里一言不发,眼尾带出些深情。
这还是周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皇,看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有些愣神。
‘咔哒’细微的声音响起。
帝王回过神来:“谁!谁在那里!”他转头,几乎与周墨面面相对。
16. 绑架
扑面而来的上位者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周墨猛的自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后怕的感觉阵阵袭来。
他按住乱跳的额角,冷汗浸湿了衣裳。
景仁宫内的皇帝周泗的视线落到了树下,一只小雀儿蹦跳着捡拾地上的草籽果腹,他叹了口气,这里早已物是人非。
门外的大太监万番将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要真有这样在乎,李淑妃能落到这景仁宫中?
当年李淑妃就是太天真,真心错付信了一个皇帝的承诺,连冯家都被清算。
也许眼前的周泗真的喜欢过李怀君,但皇帝没有那么在乎一个妃子,他更看重手中握着的权柄。
只是不知今日这深情的戏码要演到何时,万番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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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一夜没睡的秦玉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好友申请通过了。
好友‘我不冷’发来消息‘不好意思,可能是不小心误触了。’
秦玉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嘴角勾起‘早啊。’
他几乎在所有拍摄的间隙发消息。
一段时间后和云凉聊得十分投缘,但因为周墨从中作梗,最终停在了朋友层面。
同时那边也时刻关注着他的进度。
没过几天,秦玉就被金主三天两头的催促搞得神经衰弱,别说聊天了,现在一听见手机有响动就一哆嗦。
他又坚持了半个月,可对方对他的示好并不接茬,秦玉知道面对这种家境优渥的应该死缠烂打,但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终于在金主下了最后通牒后,秦玉彻底死了靠云凉帮自己摆脱现状的心。
他放下最后的奢望,决定出卖云凉,保自己一时平安。
他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知道你们学校对面有家店味道不错,综艺录制就要结束了,云大美女啥时候有空,让小的偿了这一饭之恩。’
‘可不准说没空,我这一走,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啥时候呢。’
学校对面?那不是大排档吗?云凉失笑,这大明星还挺接地气,于是欣然应允‘好啊。’
她倒是挺喜欢秦玉的——更喜欢用他逗小年,小年总是很容易上钩,留着秦玉做个朋友也挺不错,反正大排档味道不错,离学校也近。
说起来这还是那天之后第一次见面,云凉顺手拿了个包出门赴约去了。
刚下楼遇见了下课回来的舍友,舍友惊奇:“咦,你不是最怕热了吗?这天儿,你要出门?”
云凉住的双人宿舍,和舍友的关系很好简直无话不说,于是也没打算瞒着,凑过去小声耳语几句。
“我要去!!”同为追星一族,舍友两眼放光:“别想撇下我,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舍友简容飞快的回宿舍穿上小裙子,再拿上一个小本本,花蝴蝶一样飞下来,挽起云凉的手臂:“走!”
两个女孩儿嬉闹着出了学校,到了地方,在人群里搜索了好半晌,才在大排档旁边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正在等位。
简容大跌眼镜:“你们出门...不都全副武装吗?你这不怕被人发现?”
秦玉抬了抬眼,揉了揉鸡窝一样的头发,再指着自己两个硕大的眼袋:“这也能认出来?不能够吧?再说了大热天儿,全副武装才是异类好吧。”
云凉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穿着个白色体恤,在配上一双人字拖,整个人松弛极了,半点没有偶像包袱,混在一群大学生里面的确毫不起眼。
不禁对着他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你这么早就来等号了?”
“嗨别提了,”秦玉一脸懊恼:“上次取景过来吃了一次觉得味道不错,谁知道这地方生意这么好,早知道人多就早些来了。”
剧组做什么都提前清场,少有等号的时候,这大排档味道不错、价格便宜,加上开在大学门口,所以人相当多。
简容一把将早准备好的笔记本递过去,里面夹着一张秦玉的剧照,秦玉了然的接过笔刷刷签下大名。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寄一沓。”
“哎到我们了,走走走,吃饭!今天随便点,秦公子买单!”
秦玉一挥手,按着菜单点了个遍,菜很快上来,两个女孩子吃得还算矜持,那边的大明星已经一手小龙虾一手麻辣兔腿开始风卷残云。
的确接地气,眼看对方吃起东西来毫无形象可言,云凉懵了:“我看你节目上不是只吃一点点,说在管理身材吗?”
那饿死鬼一样的吃法,云凉只在周墨身上看见过。
被龙虾塞了满嘴,秦玉呜呜几声,艰难地翻了个白眼:“难得离了营养师,你让我快活过一天吧。”
过了今天,明天的饭还不一定能吃上呢,就算金主放过自己,傅红也不是好惹的。
断头饭总得吃饱吧,秦玉化悲愤为食欲吃的更欢了。
一旁的简容做西子捧心状,感觉自己的明星滤镜碎了一地,喃喃自语:“果然距离产生美。”然后加入了抢食行列。
一顿饭宾主尽欢,吃的肚圆的三人就在旁边的公园里散步消食。
秦玉说些拍戏的趣事,偶尔还揭一揭别家艺人的短,云凉两人像瓜田里的猹听了一路八卦。
天色慢慢暗下来,聊得正欢的秦玉手机突兀的响了一下。
“...嗝、天色不早了,嗝、我送你们回去吧?”到底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的情绪笼罩了秦玉,他开始不受控制的打嗝。
并试图按照计划行事,将两人送回去,然后在路上动手。
简容一看手机,已经不早了:“行,等会儿我先上个厕所。”
天色有些暗,厕所那边黑漆漆的,简容有些害怕,好说歹说求了云凉一块儿去。
谁知刚进门就听到了一阵暧昧的呻吟声,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偏僻的地方还有小情侣光顾。
云凉闹了个大红脸,站在门口没进去,简容一咬牙一跺脚快速解决,然后拉着云凉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呼、哈哈哈哈。”
听了场活春宫的两人一对视,都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应该等在不远处的秦玉没了踪影,危险正在一点点逼近。
“哎!秦玉呢?”
云凉笑的直不起腰,抬头一看,刚刚秦玉的地方正停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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辆面包车:“估计是被这车挡住了,走啦。”
“这人也是的,怎么把车开公园里了?挡路。”简容抱怨几句。
两个女孩亲热的手挽手,朝着那边走去。
然而绕过面包车,另一面并没有秦玉,只有大开的车门和守株待兔的打手们。
云凉蓦的瞪大双眼,一句求救卡在喉咙里还没喊出来,就已经被人捂住嘴拖上了车,绑了个结结实实,她不停地踢着被捆住的双腿试图挣开。
救命!她这辈子也没想到绑架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人绑自己干什么?报仇?谋财害命?贪图美色?
自己一个学生哪儿来的仇人?
“哐当!”一声巨响,又一个人被丢进了车里。
“唔、唔唔!”舍友简容也被绑了,此时正在疯狂挣扎,被绑匪毫不留情的敲晕了。
车里瞬间安静下来,云凉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僵直着身体直挺挺的躺着,一遍担心舍友的安危,一边疯狂的想应对之法。
成功绑架后,这伙人立刻将车开走。
“把她身上的东西都丢出去。”被捆着的云凉无力反抗,身上的手机、钱包、校卡连鞋子都被人扒了,顺着车窗丢进了河里。
倒是被打晕的简容逃过一劫只有手机被扔了,这让云凉清晰的意识到,今天这事儿是冲着自己来的,舍友只是被牵连了。
可,为什么呢?
不不不,不对,云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和舍友被绑架了,那秦玉呢?
今天这一切,难不成是秦玉的狂热粉干的?不应该吧?有这能力不绑秦玉,绑自己?
车里格外安静,除了刚刚那句吩咐,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另一边,公园。
一对儿情侣遮遮掩掩的从厕所里出来,在洗手池处整理衣物。
男孩羞答答的:“学姐,下次别这样了,差点就被人发现了。”
“乖,姐姐疼你。”
正闹着呢,男孩注意到镜子那头放着个包,递了过来。
“估计是刚刚那女生不小心落下的,”女生刚接过来,包里掉出一张签名照:“眼熟啊,这好像是哪个明星吧?得了,等会儿放学校失物招领处吧,估计是哪个姐妹的心头肉。”
女生捡起照片,贴心的擦干净上面的水渍,重新放回包里。
男生宿舍里的周墨一条又一条,不厌其烦的发着微信。
多穿点‘明天周五,咱们什么时候回去看元老爷子?’
多穿衣‘睡了吗?别生气了,再气就不漂亮了哦。’
多穿衣‘你理理我,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无意间发现云凉和秦玉一直有联系,经常吃醋,忍不住隔三差五的就给姓秦的穿小鞋,有时候会惹的云凉不高兴。
秦玉越来越碍眼,周墨不停安抚自己,再忍一忍,早晚有一天将这块狗皮膏药处理掉,丢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也别回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人给哄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墨的眉头越皱越深。
就算两人闹别扭,两人间也从来没有超过半天不联系的。
不安感笼罩心头。
17. 谁是主子
周墨立刻给云凉打去电话,电话那头响起冰冷的提示音:“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对劲儿,他压住狂跳的心再次拨打云凉舍友的电话,得到了一样的结果,电话已关机。
出事儿了!
大脑有片刻空白,耳中嗡鸣声不断,怎么办?
周墨机械的拉开椅子,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查看定位器,心中也不停祈祷。
拖拽的动静惊醒了正在假冥的舍友:“周哥怎么了?”
“通知冯伯,云凉不见了,时间大概在今天下午,立刻去查!”周墨头也没回,不停地吩咐:“要快。”
为了以防万一,周墨和云凉的舍友都经过了精心挑选,多多少少有点身手,这件事除了云凉大家都知道。
“好!”舍友开始快速行动起来,一边联系山庄那边,一边联系校方说明情况要求封锁学校,并报了警。
电脑上显示的定位一共有四个,两个红点在学校内,代表云凉的那个红点则停在了公园旁边的河里一动不动。
周墨看到这个一动不动的红点时心都不会跳了,好在,最后一个代表简容的红点还在快速移动中。
毫不迟疑的准备出发:“来接我。”
“好。”接到电话的司机什么也没问,拿出证件,将车开进了学校。
将定位关联到手机上,周墨囫囵把笔记本塞进舍友怀里,扭头就走。
舍友忙的焦头烂额,电话还没挂,又慌忙接着笔记:“周哥你去哪儿?”
听到这话,电话那边的冯伯奇怒上心头,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哪里就非要以身犯险了?
“拦住他!”
“砰!”回答他的是震天响的关门声。
司机就等在楼下,上了车,周墨拿出手机:“朝着这个红点移动的方向追踪,不要靠近,确保不会出现在对方的视野里。”
周墨知道,现在最明智的应该是等着冯伯调集人手,或者安静的等对方浮出水面提出条件,然后和平谈判、或者等待时机一网打尽。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被绑的不是别人,是云凉——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一秒都等不了。
汽车飞驰,窗外璀璨的灯光渐渐消失,跟着红点的移动方向追踪,车辆正在远离市区。
从云凉失联到周墨发现异常,间隔大致只有半个小时,加上对方不时的绕路,周墨两人终于在进山之前跟上了。
“少爷,山上不比市区,人少车少,要是他们在上面有人手,咱们一旦进山,车灯会迅速暴露我们。”司机停在山脚,迟迟不肯往前。
司机不着痕迹的扶了扶耳麦,他已经接到消息,全力阻止少爷冒险,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只要大部队赶到,一切都好商量。
不能在失去一个小姐的同时,在失去一个少爷。
周墨深思,摆在眼前就两条路,要么关了车灯摸黑跟上去,要么下来步行进山。
司机并不熟悉路况,黑灯瞎火山路难行搞不好就容易坠崖,同样下车步行进山的难度也不小。
他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忍耐:“先等一等,如果对方离开这座山,咱们立马跟上...如果他们停下了。”
“我自己进去,你留在这里等冯伯或者警察。”
秉承着能拖一秒是一秒,司机立刻答应下来:“好。”
两个人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那个移动中的红点,几分钟之后,这颗红点停了下来。
“咔哒——”
锁车声几乎在同时响起,整车锁死,周墨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把门打开。”
“少爷,咱们不差这一会儿,等...”
“我等不了,”周墨语气森然:“我才是你的主子,姓冯的不过是个管家,我说,现在、开门。”
明明车里开着空调,但司机的汗水却大颗大颗的沿着发际线滚落,他死死的握着手底下的方向盘:“少爷,我...”
“想清楚了在回话,是现在开门,还是我打晕你后自己开门,你选一个。”周墨语气越来越冷。
他就是个司机,哪里打得过训练有素的少爷?
就算打得过,借他两个胆儿他也不敢动手啊,司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看少爷开始撸袖子,立刻投降开了门。
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墨消失在视线里,对着耳麦叹口气:“我已经尽力了。”
冯伯奇从这臭小子离开学校起,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同样无奈的叹了口气。
私人飞机申请航线需要时间,机场最近的一班航班在三个小时之后,这样一算,开车还能快一个小时。
时间不等人,冯伯奇点了人,组了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
锋利的树枝划破衣裳,夜里不知名的鸟凄厉的叫着,山里空无一人,只有不断地喘息之声,这一刻周墨真是无比感谢之前练就的本领。
手机电量有限也怕打草惊蛇,他并有开灯,只借着微弱的月光不断地向上攀爬。
好在白天的炎热在夜里褪去不少,抓住上方的树藤,周墨借力悄无声息的跃了上去,虽然走大路更轻松,但蜿蜒盘旋的公路路程更远,且对方大本营在这里,沿途就一定会设卡。
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也许能逃脱,但打草惊蛇对方大概率会更换更隐秘的藏匿地点,同样轻易的暴露了老巢,对方也一定会再次搜查两个女孩。
简容身上的定位器要是被发现,就真的全完了。
周墨避开公路在密林里穿行,朝着红点位置不断靠近,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废弃多时的大型仓库,方才停下脚步。
虽然这仓库外围并没有开灯,也没有人,但黑暗中隐约闪烁的红光还是暴露了监控的存在。
所有的监控一致对外,明显是对里面的情况很放心,只戒备着外来者。
云凉在里面吗?还好吗?现在怎么样了?
每一个问题都如蚂蚁一般,啃食着周墨的心使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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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泛疼。
他稳了稳心神,仔细打量起来,这是一个废弃的长方形仓库,只有一个正门,虽然破旧四面却遍布监控。
想要在如此严密的防护下,悄无声息的进入其中查看情况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周墨再次确定了一下红点的位置,发现红点正在一点点的朝着某个方向移动,他的视线转了过去,最终在北面的墙壁的最上方,发现了一个不大的、用于通风的小窗户。
红点也停在了窗户的正下方,似乎是想从这里突破。
想要营救里面的人,最好也从这里入手,可这里的监控相互覆盖,仓库也约莫有个四五米高,墙面上空无一物,想要凭借人力爬上去显然不太可能。
这个窗户半人高并不算大,似乎是个老式铁条窗,上面的玻璃虽然碎了,但里面铁条制作的防盗栅栏依然根根矗立。
周墨悄无声息的向着西墙走去,那是北墙的正对面,他拾起一颗小石子,瞄准西墙上的监控,然后往下移了半寸丢了过去。
几乎是下一秒,仓库里有了动静,周墨将自己藏好,看着三个人出来查看情况。
“你、去周边看看有没有人。”为首的高个子指挥着:“你去拿个梯子过来,这他妈好好的怎么还黑了呢。”
一个明显刚睡醒的人嘟囔了几句:“守在山下的弟兄都没有异常,这荒山上哪儿来的人?再说了,哪儿能这么快就追上来。”
高个子一脚踹过去:“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耽搁了事儿谁都没好果子吃。”
一顿检查,并没有发现监控有任何破损的地方,高个子又骂骂咧咧的回去了,出来找人的也没怎么看,撒个尿又回去接着睡觉了。
周墨这才放下心来,摸回了北墙边,如法炮制,用一颗尖锐的小石头,打掉了监控下方一根不起眼的连接线。
马上又有人出来了,这次只来了两个人,高个子并不在其中。
两个人兵分两路,一个查监控,一个打着灯四处看了看。
“我又不是维修工,这我怎么修得好?这不是还有一个监控能用吗,修他作甚。”查监控的鼓捣一番,最后一无所获的回去了。
片刻后,又是一颗小石头直奔着北墙上的另一个监控而去,圆球状的监控被打偏了半分,周墨等了十多分钟,期间没有任何人出来。
这才脱下鞋袜藏好,提气奋力冲向那面高墙,两部往上一蹬窜出去能有三米多,在加上自己的身高,周墨堪堪抓住窗户上生锈的铁条,翻身坐到窗户的边沿上,往里看去。
可惜这似乎是个单独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借着月光也看不清里面的布局。
救人势在必行,周墨深吸两口气,脱下早已被汗水浸湿透的上衣,拎成麻花状。
用它穿过左边的几根铁条,系紧捆死,然后取下后腰上别着的树枝,将其插进铁条与衣裳的缝隙中,旋转树枝,随着衣裳被拎紧,铁条开始扭曲变形,最终被生生从窗框上拎了下来。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