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 第305章 和安迪的对话 迈克尔离去后,狭小的旅馆房间里只剩下周路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蕾丝窗帘斑驳地洒在橡木地板上,远处教堂的钟声隐约可闻。他坐在桌前,动作熟练地拆解着那把卡尔卡诺步枪。他缓慢而细致地擦拭每一寸枪管,调整准星,检查撞针,仿佛这不是简单的保养,而是一场沉默的仪式。 枪油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周路用棉布仔细擦拭着每一个零件。金属部件在他指间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弹簧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这机械般的韵律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圣丹尼斯繁华的街道上传来马车辚辚声和商贩的吆喝,但这些喧嚣仿佛与他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过去的十几天恍如梦境。柔软的床铺、热腾腾的饭菜、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是穿越到这个狂野西部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安宁"二字的滋味。有时清晨醒来,望着天花板上摇曳的光影,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 但每当这时,记忆就会如潮水般涌来。亚瑟咳嗽时掩在手套下的血迹,查尔斯紧锁的眉头,沙迪那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双眸,还有西恩那小子总爱说的蹩脚笑话。他用力将撞针装回原位,金属相扣的脆响像是某种决心的回音。 "该回去了。"周路喃喃自语。 他缓缓将子弹压入弹仓,黄铜弹壳在暮光中闪烁,像是某种无声的誓言。 温柔乡再美,终究不是他的归宿。这个时代需要改变的烈火,而他,宁愿做那第一个被灼伤的人。 房门被轻轻叩响,三声短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路,是我安迪。"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房门没锁。"周路头也不抬地说道,手指仍在细细擦拭着枪管上的最后一丝油渍。 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安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摘下帽子,目光在桌上保养得锃亮的枪械上停留了片刻。"我听夏洛特说你康复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 周路终于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基本好利索了。"他活动了下肩膀,展示自己已经恢复的伤势。 安迪走进房间,靴子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在周路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马甲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你这是要离开了吗?" 周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托上的纹路,点了点头:"我已经在这里拖得太久了。"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传来不远处酒馆的钢琴声,欢快的旋律与室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我还以为..."安迪犹豫了一下,"你会在这里留下来呢。" 周路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渐沉的暮色:"我的道路不在这里。"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安迪盯着自己的靴尖看了会儿,突然问道:"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人人平等...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周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望向安迪,发现对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疑惑、期待,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 "我不知道..."周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上天的旨意。只是..."他握紧了手中的枪,"从我内心而言,我想去这么做。我想改变这个世界。"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这里太黑了,安迪。到处都是压迫和不公。"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分界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抉择。 "我最近..."安迪欲言又止,喉结在浆硬的衬衫领间滚动。 周路将手里的枪拍在桌子上,就像是拍响惊堂木一样:"你想要安稳,对吧?"他眼里映着安迪躲闪的目光,"你立了大功,市长要提拔你,莉莉有更好的条件,你们孩子以后可以去读贵族学校。"他冷笑一声,"多好的前程。" 安迪沉默着低头。 "你制裁不了康沃尔,制裁不了那些往童工肺里灌煤灰的畜生。"周路起身,他身后就是阳光,阴影笼罩着安迪"你只会变成他们的刀——砍向码头扛大包的苦力,砍向罢工的纺织女工,砍向所有想讨口饭吃的穷人!" 安迪向后靠了靠:“我不是,我……” "你会的。"周路毫不客气地打断安迪的话。"就像舞女一开始只是想脱去一件衣服。"周路直视安迪颤抖躲闪的瞳孔,"先是默许装卸工超时工作,接着对童工惨死视而不见,最后亲手给罢工者戴上镣铐。"最近周路像是劝诫又像是叹息,"当你伸手接过第一笔封口费,就已经跪在资本家的脚边了。" “你应该见过这种例子吧,安迪?” 安迪的脸色在暮色中愈发苍白,像被骤雨打落的橡树叶,冷汗顺着他下颌的胡茬滑落,在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痕迹。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我……我……” 周路抬手止住了安迪:“不必现在给我答案,安迪。每个人都会有迷惘。不过在做决定之前多去看看那些穷人,多想想自己的过去。我不想有一天你我会刀剑相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安迪突然轻笑一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遇吗?"安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那时你从奥德里斯科帮手里救了我们,我还以为你是个误入歧途的匪帮呢。" 周路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我现在不也是吗?"他夸张地摊开双手,将腰侧的两把手枪展示出来,"标准的西部亡命之徒的打扮。" "你从来都不是。"安迪摇摇头,"我问过贫民窟的坏小子们,你给他们分面包。。"他顿了顿,"一个真正的匪帮可不会这么做。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总觉得你和我们不太一样。" “一个普通的人。”周路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缓缓握紧拳头:“如果说我有什么不同的话,那我大概是理想主义者。”周路顿了顿,补充道:“最危险的那种。” 安迪的目光在周路脸上逡巡,仿佛要透过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穿什么。 安迪咧嘴一笑,露出和周路如出一辙的痞气表情。他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周路惯常的语气:"一个该死的、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轻松了些。安迪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递给周路一支。烟草燃烧的微光小小地亮起,像赤红的启明星。 "我跟你走。"安迪突然说,"但不是因为相信你那些天方夜谭的理想。"他直视周路的眼睛,"是因为我见过纺织厂里那些被机器绞断手指的女工,见过矿洞里咳出煤灰的孩子,见过康沃尔做过极恶之事。"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6章 邓为瑜和伊莎贝尔 周路站在窗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斑驳的油漆。安迪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圣丹尼斯错综复杂的小巷尽头。 周路哈出了一口气,窗玻璃上凝结的水雾模糊了周路的视线,也模糊了这座罪恶之都的轮廓。他在玻璃上画出一个五角星的图案——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符号,在这个蒸汽与枪烟交织的西部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中产阶级的软弱性啊..."周路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他想起安迪浆洗得笔挺的衬衫领口,想起他谈到市长许诺时眼中闪过的动摇。 周路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工厂——即使在深夜,那些巨大的烟囱依然喷吐着黑烟,像一头永远吃不饱的怪兽。 "该走了。"周路转身,动作利落地将最后几发子弹塞进腰带。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床头挂着的那条依旧鲜艳的红色领巾。 当周路推开门时,走廊尽头的挂钟正好敲响十二下。钟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像是为某个时代的终结而鸣响的丧钟。 周路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枪的雕花握把。安迪最后的提问仍在耳畔回响,像一颗卡在枪膛里的子弹。 "最后一个问题,"安迪突然正色道,"如果...如果最后我们失败了怎么办?" "死亡不属于我们。" 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现在想来,这句话说得太过浪漫,太过理想主义。走廊尽头的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仿佛在嘲笑这个异乡人。 "那就让我们的尸体成为后来者的路标。"周路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某种可怕的平静。 周路原本还想去医馆和邓为瑜道别。但和安迪的谈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时间不等人,童工们的惨叫还在码头区回荡,罢工者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工厂的台阶。 他按在威廉旅馆后院的马厩最深处找到了"阿尔忒弥斯"。这匹通体雪白的小母马正不安地刨着前蹄,见到周路时突然安静下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晨光。在那个血色黎明没能等到主人后,这匹聪明的马儿咬断缰绳,硬是闯过三个街区回到了医馆。 "好姑娘..."周路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伸出布满枪茧的手,阿尔忒弥斯立即将温热的马脸贴了上来,柔软的鼻翼喷出带着草香的热气。 "这次我们要走很远的路。"周路解开缰绳时低声说,手指抚过马儿脖颈。阿尔忒弥斯突然仰头长嘶,前蹄重重踏地,震得马厩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当周路翻身上马时。阿尔忒弥斯不需要鞭策,她似乎早已感知到主人的决心,马蹄在鹅卵石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阿尔忒弥斯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侧的建筑物渐渐变成模糊的色块。风卷着周路的红领巾猎猎作响,像一面燃烧的旗帜。 邓为瑜站在医馆门口。她怀里那双亲手缝制的鞋垫还带着体温,鞋垫内侧绣着细密的云纹——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就着煤油灯一针一线缝制的。 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跨上白马。阿尔忒弥斯的马蹄声清脆地敲在石板路上,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尖上。 "保重啊..."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轻叹。她开始了解这个男人了。 邓为瑜低头看着鞋垫上细密的针脚,突然笑了笑。她小心地将鞋垫收进怀里,像是穿上了铠甲。 院子传来莉莉的呼喊:"为瑜,有病人来了。" "来了。"她利落地绾起长发,那种逃离家乡的坚定又回到了眼眸深处。总有一天,她要让自己的医术能追上那个男人远去的脚步。 阳光透过纱帘在书桌上投下蛛网般的纹路,伊莎贝尔指尖抚过《悲惨世界》卷边的书角,泛黄纸页间飘出陈旧的油墨香。当读到冉·阿让在洪水中托举起小商贩,却因救人时露出的刺青暴露身份,被宪兵队穷追不舍的段落,她忽然顿住——那个黎明,周路提起斧头冲向那个吸血鬼的身影,此刻正与书页间的光影重叠。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父亲"有些人生来就该被管束"的训诫又在耳畔炸响。但当她想起周路说的那些妇女能顶半边天,打破枷锁的话语。台灯在玻璃上晕开细碎的光斑,映得书里"人人平等"四个字仿佛活了过来,在寂静的书房里轻轻叩击着她的心脏。 女仆轻叩了三下雕花橡木门,细声细气地唤道:"小姐。"她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显得有些沉闷,"您该更衣了,今晚市长家的宴会七点开始。" 伊莎贝尔·蒙莫朗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上的烫金花纹。她突然觉得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勒得喘不过气。 "我..."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涩,"我身体不太舒服。" 门外沉默了几秒,女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伊莎贝尔盯着天花板上繁复的石膏花纹,第一次注意到那些缠绕的藤蔓图案多么像囚笼的栏杆。 不到十分钟,门外响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她迅速将小说塞到枕头下,拉高丝绸羽绒被装睡。门把手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带着古龙水气息的空气随即涌入房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伊莎贝尔?"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威严。他站在床边,锃亮的皮鞋尖几乎碰到垂落的床单,"珍妮说你身体不适?" 伊莎贝尔假装刚被惊醒,缓缓睁开眼。父亲逆光而立的身影高大得几乎充满整个视野。 "只是...有些头晕。"她小声说,手指在被单下攥紧了那本书。书角硌得掌心生疼,却给了她莫名的勇气,"可能是前天..." "需要叫布莱克医生来看看吗?"父亲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袖口的袖扣冰凉刺骨,"不过今晚的宴会很重要,德文特家的长子刚从牛津回来。" 伊莎贝尔微微侧过脸,让长发垂落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父亲,我..."她轻咳两声,声音虚弱得恰到好处,"今早起来就有些发热,怕是染了风寒。若是勉强出席,在宴会上失礼反倒不好。" 她感觉到父亲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一把锋利的拆信刀,似乎要剖开她精心编织的谎言。被单下的手悄悄掐了一下大腿,逼出眼角一点湿润的光。 "而且……"她垂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耳尖却红得滴血,"我来了,实在不便出席..."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父亲的手杖在地毯上重重一顿,伊莎贝尔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在空气中凝结。 "很好。"半晌,父亲冷冷地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他转身走向门口,如同铁塔般压迫。 门被重重关上时,伊莎贝尔才发现自己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7章 凡妮莎 凡妮莎将煤油灯拧到最亮,橘黄的光晕里悬浮着细小的尘埃,她坐在修补过的橡木桌前,摊开换来的廉价信纸。怀中几个月大的安娜裹在褪色的羊毛毯里,粉嫩的小手正抓着她垂落的黑发,嘴里含糊地发出“咿咿”声。 婴儿帽下露出浅褐色的胎发,灰蓝色的眼睛像被薄雾笼罩的西西里海面,时而因灯光眨动,时而盯着母亲手中晃动的银十字架。凡妮莎用袖口轻轻擦去女儿嘴角溢出的奶渍。 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墨时,安娜突然发出尖细的啼哭。凡妮莎慌忙放下笔,从铁皮盒里取出用碎布包裹的橡皮乳头塞进女儿嘴里。她望着孩子皱起的小鼻头,想起罗兹镇那个血腥的清晨:接生婆用剪刀剪断脐带,安娜的第一声啼哭混着霉味和血腥气,在潮湿的砖墙间回荡。 凡妮莎双手曾被铁链磨出血痕,此刻却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乖,Mamma在...”她哼起西西里摇篮曲。 “父亲,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您的外孙女已经长出了第一颗乳牙。”笔尖在纸上晕开墨点,她望着安娜无意识吮吸自己食指的模样,喉间泛起苦涩,“她总爱把脸埋在我颈窝,像只寻找温暖的小猫。您知道吗?她打哈欠时会皱起鼻头,和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窗外飘来圣丹尼斯的喧嚣,安娜却在她怀中渐渐安静,小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写到被背叛时,记忆突然闪回邮轮甲板上的雨夜,朱塞佩最后一次亲吻她时,嘴里残留着朗姆酒和雪茄的味道。 窗外传来蒸汽火车的汽笛声,安娜被吓得一颤,小身子往她怀里缩。凡妮莎将女儿抱得更紧,能清晰感受到那小小的心脏在单薄的胸膛下跳动。信纸上墨迹未干,她又添上:"她第一次笑是在您生日那天,阳光透过窗照在她脸上,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西西里的春天。如果您愿意原谅我..." 信纸末尾,她颤抖着写下:“如果您愿意接纳我们,安娜会在西西里的阳光下学会走路。她的第一步,本应踏在帕勒莫的石板路上,而不是这满是裂痕的木地板...”泪水滴在信纸上的墨迹间,晕开一朵小小的花。凡妮莎低头亲吻女儿的额头,煤油灯的光忽然晃了晃,将母女俩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成温暖的轮廓。 凡妮莎轻轻将安娜放在摇篮里,婴儿的小手在空中抓了抓,最终攥紧了褪色的毯子一角。她拿起那张写满心事的信纸,指尖抚过那些晕开的墨迹,仿佛能触摸到字里行间的苦涩与期盼。信纸被对折三次,边缘整齐得像裁缝用尺子量过,最后被小心地塞进泛黄的信封里。 凡妮莎解开脖颈上那根细银链,十字架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她父亲亲手给她戴上的。银链在指间缠绕片刻,最终被轻轻放进信封。她又拿起剪刀,对着灯光挑起一缕黑色卷发。剪刀合拢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像是剪断了某根命运的丝线。 安娜在梦中咂了咂嘴,凡妮莎停下动作,屏息等待。直到确认女儿没有被惊醒,她才继续将发丝编成一个小小的结,和十字架放在一起。煤油灯的玻璃罩已经发烫,她取下灯罩时,热浪扑面而来。蜡泪滴落在信封封口处,像一滴凝固的琥珀。 她的拇指按在尚未凝固的火漆上,烫得微微一颤。指腹的纹路在暗红色的蜡印上清晰可辨,如同一枚小小的指纹印章。凡妮莎的眼泪终于决堤,落在尚未干透的火漆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她将信封贴在胸口,能感觉到父亲给的十字架在纸面下的轮廓。窗外的蒸汽火车再次鸣笛,但这次安娜没有惊醒。凡妮莎望着女儿随着呼吸起伏的小小身躯,突然想起西西里的一句老话:孩子是上帝写给世人的情书。 凡妮莎踮着脚尖走向房门,老旧的地板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她停在门边,回头望了一眼——煤油灯的光晕里,安娜正蜷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子,睫毛在脸颊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走廊漆黑如墨,只有楼梯拐角的煤气灯还亮着。凡妮莎想起十二岁那年偷溜去参加午夜弥撒,也是这样提着裙摆,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凡妮莎轻轻推开房门,正午的阳光如潮水般倾泻而入,刺得她眼前一片雪白。她下意识抬手遮挡,指缝间漏下的光线在睫毛上碎成金色的星子。 圣丹尼斯的喧嚣扑面而来——马蹄铁敲击石板路的脆响、报童嘶哑的叫卖、远处工厂蒸汽机的轰鸣,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凡妮莎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像一只突然暴露在日光下的夜行动物,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 她眯起眼睛,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这一切都与昏暗房间里那个世界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毫不相干的时空。 凡妮莎居住的公寓就在铁道旁第三排砖房。这是圣丹尼斯最廉价的出租屋区。但她别无选择——钱袋已经见底,最后的一些还要留给自己补充营养,她的奶水越来越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幸这栋斑驳的砖红色建筑离中央邮局只有两个街的距离。 街道上热浪滚滚,铁轨在烈日下蒸腾出扭曲的空气波纹。凡妮莎贴着墙根的阴影快步行走。 转过铸铁厂喷吐着浓烟的墙角,邮局哥特式的尖顶终于映入眼帘。红砖外墙被煤烟熏得发黑。 凡妮莎的手指在信封边缘颤抖,她这才发现匆忙中竟忘了贴邮票。慌乱中翻遍全身,只摸出几枚硬币——不够支付越洋邮资。 "需要帮忙吗?小姐。" 那个声音像毒蛇般钻进耳膜,带着西西里口音特有的腔调。凡妮莎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缓缓转身,阳光从彩绘玻璃窗斜射进来,在朱塞佩·莫雷蒂锃亮的皮鞋上投下血红色的光斑。一年过去,这个男人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和裁剪考究的西装依然如故。他嘴角挂着捕食者的微笑,金质怀表链在胸前晃荡,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Vanesa?"朱塞佩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绽开惊喜的神色,"Santo cielo!真是命运的安排——" 凡妮莎后退时撞上了黄铜信箱,冰冷的金属硌得她脊椎生疼。朱塞佩已经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想起罗兹镇那个被铁链锁住的夜晚。 "放开!"凡妮莎惊恐的大喝。邮局里的人群开始侧目,但朱塞佩只是优雅地露出令人胆寒的微笑。 凡妮莎突然抬腿踢向他的胫骨,趁对方吃痛的瞬间猛地挣脱。朱塞佩的戒指在她手腕刮出一道血痕,信封飘落在地。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8章 考察报告 凡妮莎跌坐在邮局的大理石地面上,裙摆像破碎的蝶翼般铺展开来。朱塞佩的阴影笼罩着她,他俯身时,怀表链垂落下来,在她眼前晃荡如绞索。 "Dunni scappi, Fannì?"(你要逃到哪里去啊,凡妮?)朱塞佩用西西里方言轻声问道,指尖抚过她脸颊时带着皮革和烟草的气息。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就像巴勒莫那些表面镶嵌着圣母像的毒药匣子。 凡妮莎的手肘在后退时擦过地面,火漆封印的信封被甩飞好远。"Aiutàtimi, per pietà..."(救救我,发发慈悲...)她对着围观的人群哭喊,浓重的西西里口音让元音黏连成颤抖的呜咽。几个戴着圆顶礼帽的绅士停下脚步,却只是困惑地交换眼神——在这座美式风情的邮局里,没人听得懂这异国的求救。 朱塞佩单膝跪地,他伸手为凡妮莎整理散乱的黑发时,袖口露出黑手党特有的蛇形纹身。"Poverina..."(可怜的小东西)他叹息着,声音却带着捕食者般的愉悦,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 说话的是个穿着铁路工装的高大男人,灰蓝色的眼睛在煤灰覆盖的脸庞上显得格外锐利。他的指节处还沾着机油,袖口露出被蒸汽烫伤的疤痕。 朱塞佩的表情瞬间扭曲,西西里俚语从牙缝里挤出:"Minchia di u demoniu!"(恶魔的阴茎!)但当他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完美的微笑,声音刻意提高八度:"这位先生,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走失的妻子,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的重逢。"他说着从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确实是凡妮莎依偎在他怀中的影像——只不过那是一年前在邮轮上拍的。 邮局的空气突然凝固。几个正要上前帮忙的男士停下了脚步,窃窃私语着打量跌坐在地的凡妮莎。她凌乱的头发和沾满灰尘的裙摆,确实像个精神失常的离家妇人。 铁路工人松手,他盯着照片上凡妮莎僵硬的笑容,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点了点头,退在一旁。 朱塞佩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两道危险的细缝。他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投来的怀疑目光,时间正在流逝——每多耽搁一秒都意味着风险。 他忽然贴近凡妮莎耳畔,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颤抖的耳垂上:"听说你在罗兹镇生了个小杂种?"声音轻柔如情人的絮语,却让凡妮莎瞬间血色尽失,"多可爱的灰眼睛,像极了你母亲。" 凡妮莎的喉咙里溢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朱塞佩趁机用西装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肩膀,在旁人看来就像个体贴的丈夫在安抚受惊的妻子。 "乖,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他带着凡妮莎往侧门移动,手指却暗中狠狠掐进她上臂的,"你总不想让你孩子这么小就失去母亲吧吧?" 凡妮莎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朱塞佩满意地感受着手臂上骤然加重的重量。 邮局的彩绘玻璃在他们头顶投下血红色的光斑,恍惚间凡妮莎又看见那个沾满鲜血的黎明:接生婆用染红的剪刀剪断脐带时,安娜的哭声与教堂钟声同时响起。而现在,那个襁褓中的小生命正独自躺在出租屋的摇篮里,对即将降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朱塞佩的嘴唇擦过她冰凉的耳廓:"这才是我听话的小凡妮..."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西西里弹簧刀。 周路捏着刚买好的火车票走出邮局大门,怀表显示离发车还有四十分钟。他正盘算着出去转转,却被邮局门口聚集的人群吸引了注意。 几个戴着圆顶礼帽的绅士正对着远处指指点点,周路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捕捉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半搂着个女子拐进小巷的背影。女子的裙角在转弯时翻飞如垂死的蝴蝶,很快消失在阴影里。 "发生什么事了?"周路询问身旁卖报纸的少年。 "听说是个意大利佬找到了他逃跑的老婆。"少年嚼着烟草,含糊不清地回答,"那女人好像脑子不太正常。" "多谢。"周路点点头,转身时从内袋掏出皮质笔记本。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标题《圣丹尼斯铁路工人考察报告》 "先生!请留步!" 周路快步追上那个正要离开的铁路工人。对方转过身来,灰蓝色的眼睛在煤灰覆盖的脸上格外锐利。 "能耽误您几分钟吗?"周路翻开笔记本,铅笔在纸面上轻轻摩挲,"我是《太平洋铁路纪事》的记者,想了解下圣丹尼斯铁路工人的工作状况。"他说谎时面不改色。 铁路工人用沾满油污的手指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双锐利的灰蓝色眼睛。他上下打量着周路,目光在周路年轻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 "你看起来不像是记者啊。"工人用带着德克萨斯口音的英语说道,粗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扳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周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我刚从大学毕业,这是第一份工作。" 工人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怀表:"我还有七分钟换班。"他说话时,周路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明显的戒痕,但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我们可以去街角的咖啡馆详谈。"周路指了指不远处飘着咖啡香的小店,"我请您喝一杯。" "不必了。"工人斩钉截铁地拒绝,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就在这里说吧。最近工头查得严,逮到偷懒的要扣半天工钱。" 周路翻开笔记本,钢笔在纸上流畅地书写:"能说说您的工作时长和薪资待遇吗?" "每天十四个钟头,周薪九美元。"工人啐了一口,"还得自己买手套,这几个月的薪资发的都是公司代金券,只能在指定商店消费。" "有工会组织吗?" 工人突然压低声音:"去年组织罢工的十二个兄弟,现在有六个还躺在医院。"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这是公司雇来的打手留给我的纪念。" 周路快速记录着,突然话锋一转:"您成家了吗?" 工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妻子去年死于难产。"他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无名指,"孩子...也没保住。" 就在谈话间,周路的笔记本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他注意到工人的目光不时瞟向邮局后巷。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09章 学习 工头踩着锃亮的马靴从后巷的阴影里踱出来,靴钉在石板路上敲出刺耳的声响。 "麦克莱恩!"工头突然暴喝,声音像生锈的汽笛般刺耳,"我就知道你这杂种又在偷懒!"他大步流星地走来,腰间挂着的黄铜哨子随着步伐剧烈晃动,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铁路工人麦克莱恩的背脊明显僵硬了一瞬。他缓缓转身。 "我在请这位先生配合我的采访,先生。"周路笑着迎来上去:"是铁路公司宣传部的安排。" 工头狐疑地打量着周路:"去年报道罢工事件的野鸡小报?" 周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您认错人了,我们刚获得贵公司的赞助。" 工头眼神突然变得闪烁不定。周路适时地伸出左手。当两人的手掌相握时,工头明显感觉到掌心被塞进了什么纸质东西。 "其实我还打算采访您呢,"周路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慵懒腔调。 工头的表情瞬间融化,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采访好啊!得采访!"他飞快地将手抽回塞进裤兜,纸币消失的速度堪比魔术师的手法。转身时,他刻意挺直了腰板,黄铜哨子也不再晃荡。 "好好配合这位先生。"工头对麦克莱恩丢下这句话,声音里的威胁意味已被谄媚取代。他离开时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马靴也不再发出刺耳的声响,倒像是踩着云端。 麦克莱恩盯着工头远去的背影,他缓缓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你..."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应该能做好记者这份工作。" 周路脸上重新挂上职业性的微笑,微微欠身:"觉得我很专业吗?" "不。"麦克莱恩指着周路鼻子,"我没见过几个记者,"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不过我觉得你够无耻,做什么应该都能成功。" 周路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下意识摸了摸刚才递出贿赂的左手。 "哈...我只是想少些麻烦。"周路干笑一声,虚心请教,“那你愿意教教我怎么和工人交朋友吗?” 麦克莱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粗糙的手指在工装裤上蹭了蹭,像是在擦掉什么脏东西。远处蒸汽机车的汽笛声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交朋友?"他冷笑一声,从后槽牙挤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你以为往他们手里塞几张钞票,就能换来推心置腹?" "那要怎么做?"周路的声音突然褪去了先前的油滑,"真诚地请教。" 麦克莱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扯开自己汗湿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见这个了吗?去年冬天,零下二十度,我在雪地里抢修铁轨十四个小时。"他粗糙的手指戳着伤疤,"工头说干不完不准吃饭,结果扳手打滑——" 周路的瞳孔微微收缩。 "所以你想学怎么交朋友?不妨先去体验一下真正的工人生活。" 周路深吸一口气,取下帽子,突然对着麦克莱恩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黑发垂落下来,在风中轻轻晃动。 "受教了。"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完全褪去了先前的轻浮。 麦克莱恩的瞳孔微微扩大,显然没料到这个油滑的"记者"会突然如此郑重其事。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装裤的缝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话。 "哼。"最终他只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嗤,转身时靴底在煤渣上碾出深深的痕迹。但周路敏锐地注意到,他原本紧绷的肩膀线条似乎放松了些许。 阳光模糊麦克莱恩的背影,那道影子在铁轨间蜿蜒,最后消失在弥漫的蒸汽中。周路站在原地,手中还攥着那顶牛仔帽。远处传来工人们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混合着蒸汽机车的嘶鸣,像一首粗犷的劳动交响曲。 "原来如此..."周路轻声自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所谓的"调查",不过是戴着白手套在社会的表层轻轻拂过。他可以用金钱买通工头,用话术套取情报,却从未真正触碰过这些劳动者被汗水浸透的灵魂。 一颗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周路没有擦拭,任由它滚落到嘴角——咸涩的滋味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矿上看到的工人,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总是闪烁着这样的汗珠。 "革命者的第一刀应该先砍向自己。"周路朝着铁轨方向迈出第一步。粗糙的石子立刻透过鞋底硌到了他的脚掌,但这种真实的感觉,却让他嘴角浮现出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远处的汽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听懂了其中蕴含的,不仅是机械的轰鸣,还有无数被时代车轮碾过,却依然倔强跳动的心脏。 周路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雀跃,他像个孩子般踮起脚尖,踩上锈迹斑斑的铁轨。铁轨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铜色光泽,他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铁道间回荡。记忆突然闪回小时候,他也曾这样在废弃的铁轨上摇摇晃晃地行走。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报童吐掉嘴里的烟叶,褐色的汁液在铁轨旁溅开:"又遇到个疯子。"他嘟囔着,将今天的报纸往腋下夹了夹。 周路对这些目光浑然不觉。他的皮鞋尖突然踢到什么东西——一个信封卡在铁轨旁,在风中微微晃动。 周路的手指轻轻抚过信封上的意大利文:"Vanessa Guardi"(凡妮莎·瓜尔迪)。这个名字他有种熟悉感。 "请问这是谁的东西?"周路举起信封向四周高声询问。信封在他手中微微晃动,投下的影子像只挣扎的蝴蝶。 几个行人匆匆摇头避开,生怕惹上麻烦。戴着羽毛帽的淑女提起裙摆快步走开;醉醺醺的水手打了个嗝,嘟囔着"不关我事";只有那个报童蹲在邮筒旁,将嘴里的烟叶嚼得啧啧作响。 "嘿,先生,"报童吐出一口褐色的汁液,在石板路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痕迹,"刚才那个疯婆子——就是被意大利佬拖走的那个——她来的时候,手里好像攥着这么个玩意儿。"他用脏兮兮的拇指指了指信封,"哭得可惨了,像死了孩子似的。" 周路的心猛地一沉。他小心地翻开信封,里面滑落出一缕打成结的黑发。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0章 安娜的小手 朱塞佩的皮鞋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用手帕掩住鼻子,嫌恶地扫视着这间不足十平米的阁楼——墙纸剥落处露出霉变的木板,唯一的窗户用旧报纸糊着裂缝,铁架床上单薄的被褥打了不下十个补丁。 "你现在就住在这种老鼠窝里吗,我的凡妮莎?"他拖长音调,手指划过积满灰尘的窗台,在台面上留下三道清晰的痕迹,"连你在西西里岛的狗舍都比这像样。" 凡妮莎死死咬住下唇,苍白的唇瓣上渗出血丝。她怀里的安娜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在低矮的天花板下回荡。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预知危险的直觉,连窗外偶尔飞过的鸽子都被惊得扑棱翅膀。 "乖,Mamma在这里..."凡妮莎将襁褓搂得更紧,颤抖的手指抚过女儿被泪水浸湿的小脸。婴儿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着水光,像暴风雨前夕的地中海。 朱塞佩突然暴起,镶银的手杖重重砸向铁床架。"让那个小杂种闭嘴!"金属碰撞的巨响中,他袖口的蛇形纹身扭曲如活物,"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来让她安静?"他的手伸向腰间,露出那把弹簧刀。 月凡妮莎将女儿轻轻放在床垫上,指尖抚过婴儿柔软的脸颊,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眼睛突然泛起冷芒,她猛地转身,从枕头下抽出一把生锈的裁缝剪刀。她像头护崽的母狼般扑了过去,剪刀寒光直刺对方咽喉。 在街头混过多年的朱佩塞反应快得惊人,他抄起镶铜头的手杖横扫而出,重重砸在凡妮莎的肩膀上。 剧痛让凡妮莎踉跄着摔倒在地,剪刀“当啷”一声滑到墙角。朱佩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伸手死死揪住她浓密的头发,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拽起来。“臭婊子,你想干什么?要杀了我吗?啊?”他暴跳如雷。 两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凡妮莎脸上。朱佩塞眼中燃烧着不可置信的怒火——这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西西里小绵羊”,竟然敢亮出獠牙! 凡妮莎的身体瘫软如泥,长期的抑郁与营养不良让她毫无反抗之力。但她通红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突然,她猛地仰头,将口中混着血水的唾沫狠狠啐在朱佩塞脸上。 朱佩塞的刀刃贴着凡妮莎的脸颊划过,刀尖挑起一缕黑发。"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他扯着嘴角狞笑,却在对上那双蓝色眼睛时呼吸一滞——那里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只有两团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怒火,像是火山喷发前的岩浆,滚烫而致命。 刀柄突然被攥得咯咯作响,朱佩塞恼羞成怒地将她狠狠摔在墙上。凡妮莎顺着剥落的墙纸滑落在地,却始终直勾勾地盯着他,刺得人发慌。 "砰!"朱佩塞踹翻歪斜的木凳,靴子碾碎地上的玻璃碴。安娜的啼哭突然变得尖锐,这声音彻底点燃了他的暴戾,刀刃瞬间转向啼哭的源头:"既然你这么宝贝这个杂种..." 话音未落,凡妮莎像是被弹簧弹起般扑了过来。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朱佩塞持刀的手腕,尖利的牙齿咬进他的虎口。铁锈味的鲜血在齿间炸开,朱佩塞痛得怒吼,另一只手疯狂捶打她。可凡妮莎就像咬住猎物的母豹,任凭重拳落在身上,死死不松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放开!疯女人!"朱佩塞猛地将她甩向一旁,凡妮莎的额头磕在床上,眼前炸开一片黑雾。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震得墙角的煤油灯焰剧烈摇晃。朱塞佩死死按住汩汩冒血的手腕,不敢出声。 "凡妮莎小姐!我听见你屋子里的动静了!"这次伴随一记重踹,腐朽的门框簌簌落下木屑。 朱塞佩阴鸷的目光扫过蜷缩在床角的凡妮莎,她凌乱的黑发披散在床单上,像一幅破碎的圣母像。婴儿的啼哭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只剩下微弱的抽噎。 "这就来!"他故意用西西里方言高声应道,同时飞快地用手帕缠住伤口。手帕瞬间被浸透,暗红的血渍在墨绿色的丝绸上蔓延,如同毒藤生长。 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青年逆着走廊煤气灯的光,黑发被汗水黏在额前,衬衫领口大敞着露出锁骨。 "你是?"周路喘息着。 朱塞佩眉头拧成一个阴沉的结,他挺直腰板说道:"我是凡妮莎的丈夫,你有什么事?" 周路晃了晃手中的信封,"有封信要亲自交给凡妮莎小姐。"他的目光越过朱塞佩的肩膀,试图看清屋内的情况。 "交给我就行。"朱塞佩一把夺过信封,顺势就要关门。但门板却纹丝不动——周路的手掌推着房门。朱塞佩加大了力道,却发现这个看似文弱的东方人竟像生了根似的岿然不动。 "你还有什么事?"朱塞佩的声音里开始渗出危险的气息。 周路微微一笑:"我想见凡妮莎一面。" "你——"朱塞佩刚要破口大骂,瞳孔却骤然收缩。周路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怀中,此刻正握着一把锃亮的毛瑟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嘘——"周路竖起左手食指抵在唇前,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有孩子在呢。"他向前迈了一步,枪口抵上朱佩塞的胸口,朱塞佩不得不后退,"我们进去聊。" 煤油灯的光晕在墙纸上摇晃成细碎的光斑,凡妮莎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像被海浪反复冲刷的贝壳般逐渐清晰。她首先听见轻柔的哼唱声,混着婴儿满足的咿呀,陌生的摇篮曲在耳畔流淌,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暖与安宁。 朦胧的视线中,周路的脸庞渐渐清晰。他倚坐在床边的旧木椅上,黑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安娜正窝在他臂弯里,小脑袋舒服地枕着他的胸口,两只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布料,像是抓住最安心的依靠。孩子灰蓝色的眼睛弯成月牙,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口水沾湿了周路的衣襟。 "我这是在天堂吗?"凡妮莎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她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臂传来阵阵酸痛,这才想起昏迷前的那场恶斗。 周路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黑眸中盛满关切:"我不确定你死后会不会上天堂,但显然不会是今天。"他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安娜小而有力的胖手从自己左乳取下:"再次见到你很开心,凡妮莎小姐。"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1章 凡妮莎的故事 凡妮莎小姐,需要送你去医院吗?"周路声音里透着关切。他小心翼翼地扶住凡妮莎的肩膀,目光落在她嘴角残留的血沫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凡妮莎虚弱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的视线落在他怀里那个不安分的小家伙身上。安娜正扑腾着短小的四肢,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个劲往周路怀里抓。 "对了,那家伙呢?"凡妮莎突然从这短暂的温馨中惊醒,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强撑着想要站起身,却被周路轻轻按住了肩膀。 "哦,在那边。"周路朝角落努了努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他不太配合,我们有点不愉快。" 凡妮莎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只见朱佩塞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角落里,粗粝的麻绳在他身上勒出一道道深痕,整个人活像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粽子。他的西装早已皱皱巴巴,昂贵的面料上沾满了灰尘,右脸颊上赫然印着一大块淤青,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更狼狈的是,他的嘴里被塞着一团破布,用绳索牢牢固定着。此刻见凡妮莎醒来,朱佩塞突然激动起来,被束缚的身体在地上扭动着,发出"呜呜"的闷响。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凡妮莎,目光中混杂着愤怒、恐惧和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周路突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低头一看,安娜正用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衫前襟,两颗刚冒尖的小门牙已经隔着衣料啃上了他的胸膛。小家伙似乎把周路当成了磨牙棒,一边啃还一边发出满足的"嗯嗯"声。 周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对上凡妮莎的目光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略显窘迫的微笑。凡妮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轻声道:"她应该是饿了……把她给我吧。" 周路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过去,动作轻柔得像是在传递什么易碎的珍宝。凡妮莎接过安娜,低头整理衣襟准备喂奶时,发现周路还站在原地,眼神飘忽,耳尖微微泛红。她抿了抿唇,略带羞涩地看了他一眼。 周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却正好对上角落里朱佩塞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这家伙即使被捆成粽子,仍不忘死死盯着这边,眼神里满是扭曲的愤恨和某种令人不适的窥探欲。 "看什么看?!"周路眉头一拧,大步上前,抬手就给了朱佩塞一记响亮的耳光。朱佩塞被打得脑袋一偏,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含糊的闷哼。周路嫌恶地瞥了他一眼,顺手扯下身上的风衣,直接罩在朱佩塞头上,彻底遮蔽了他的视线。 "老实待着。"他冷冷丢下一句。 周路沉默地拉过屋里唯一一把木椅,椅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背对着凡妮莎坐下,肩膀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椅背的木板有些摇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就像在呼应着此刻压抑的气氛。 "就是他把我带到这个国家的。"凡妮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柔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颤抖。周路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虽然他早已读过那封写给父亲的信,对凡妮莎的遭遇了如指掌,但他依然保持着沉默,像一尊雕塑般静静聆听。 房间里只有凡妮莎的声音和安娜偶尔发出的咿呀声。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光线中缓慢舞动。 凡妮莎的讲述突然停顿了一下。周路听见身后传来安娜轻微的咳嗽声,大概是吃奶时呛到了。凡妮莎温柔地拍抚孩子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几句轻声的安抚:"慢点,小宝贝..." 当凡妮莎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自嘲:"我年轻时被那些浪漫小说迷了心智..."她的语调渐渐低沉,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境,"我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伤透了父母的心,甚至还...偷了母亲藏在梳妆台抽屉里的积蓄..." 周路能听到她调整抱姿时衣料的摩擦声,以及安娜满足的吞咽声。凡妮莎继续道:"那时候的我,就像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不远万里跟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 墙角被蒙着头的朱佩塞突然挣扎了一下,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周路厉声道:"安静!"那团被风衣盖住的轮廓立刻僵住不动了。 "我以为我找到了终身的依靠..."凡妮莎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像是被回忆的荆棘卡住了喉咙。周路听见她深深吸了口气,安娜似乎察觉到母亲的情绪波动,发出不安的咿呀声。 那间破旧的出租屋仿佛又浮现在凡妮莎眼前——斑驳的墙纸,漏风的窗户,还有那张她每天都会精心铺好的餐桌。她总是算准时间做好晚餐,在渐暗的天色里守着渐渐冷掉的饭菜,听着楼梯间每一次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我等到的不只是他的彻夜不归..."凡妮莎的指甲无意识地陷入掌心,"还有勃朗特家族的打手。"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几乎要被仓库外呼啸的风声盖过,"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我还在想,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凡妮莎的泪水已经浸湿了安娜的襁褓:"他们把我拖进那个地狱...后来...后来那个恶魔..."她的声音突然破碎成压抑的抽泣,再也说不下去。安娜似乎被母亲的颤抖吓到了,开始小声啼哭,这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揪心。 周路站在原地,背对着凡妮莎的肩膀绷得笔直。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墙面上的一道裂缝,仿佛那里写着什么值得全神贯注的东西。但事实上,他眼前闪过的全是那封信里触目惊心的字句——那些被烙铁烫伤的疤痕,那些锁链留下的淤青,还有那个在绝望中孕育的小生命。 风衣底下传来朱佩塞模糊的呜咽声,像只垂死的野兽在呻吟。周路突然很想转身给那个畜生再补上几脚,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反手递向身后仍在抽泣的凡妮莎。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2章 离开噩梦的方向 周路转过身,目光落在凡妮莎泪痕未干的脸上,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凡妮莎低头凝视着怀中已经睡着的安娜,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泪珠。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只想...离开这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婴儿细软的胎发,"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安娜好好生活。" 周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有个地方..."他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在城郊,很安静,适合...静养。" 凡妮莎抬起头,湿润的蓝眼睛直视着周路。她的视线在他坚毅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儿,苍白的脸颊突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最终羞涩地点了点头。 周路突然意识到什么,耳根一热。这女人绝对是误会了——他可不是那个意思!但看着她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 "我..."周路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木椅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去找辆马车。"他快步走向门口,却在经过朱佩塞时故意重重踩了一脚,听着风衣底下传来的闷哼声,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些。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时,周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夕光透过高窗洒落在凡妮莎身上,为她凌乱的金发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正低头轻哼着摇篮曲,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破碎又坚强的美感中,恰似拉斐尔笔下的圣母。 周路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匆忙转身踏入门外昏暗的走廊中。 当周路推门回到房间时,开门发出的吱嘎声惊动了角落里的朱佩塞。被风衣蒙住头的男人立刻剧烈扭动起来,被捆住的双脚拼命蹬地,发出沉闷的"呜呜"声。凡妮莎却只是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专注地整理着安娜的襁褓。 周路注意到床头柜上多了一封泛黄的信封。凡妮莎顺着他的目光轻声道:"给房东的。"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右脸颊上新鲜的淤青却格外刺眼。 周路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马车在下面。"他弯腰拎起地上整理好的包袱,帆布包裹里发出玻璃瓶轻微的碰撞声,"现在就能走。" 凡妮莎抱起熟睡的安娜,婴儿粉嫩的小脸在她肩头蹭了蹭。她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充满噩梦的房间,目光在朱佩塞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 安顿好母女俩后,周路从马车底部抽出一个陈旧的麻袋。麻袋上还沾着干涸的泥浆,散发出一股谷物发酵后的酸味。他三步并作两步返回楼上,推门时正看见朱佩塞像只蛆虫般贴着墙壁蠕动着站了起来。 被风衣罩住的男人听到脚步声突然僵住。当周路一把扯下风衣时,朱佩塞肿胀的眼睛里瞬间溢满绝望。他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倒映着周路面无表情的脸,和那个散发着霉味的麻袋。 没有多余的对话,周路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朱佩塞颈侧。男人翻着白眼软倒时,后脑勺在墙面上磕出"咚"的一声闷响。周路利落地将人塞进麻袋,动作熟练得像在装一袋马铃薯。 周路拾起地上的风衣,轻轻拍去衣料上的灰尘,将风衣搭在臂弯,然后像扛一袋粮食那样把麻袋甩上肩头。下楼时,麻袋里传出细微的呻吟声,周路只是调整了下姿势,让袋口在台阶上连续磕碰了几下,呻吟声立刻消失了。 凡妮莎看着周路将那个麻袋粗暴地扔进马车后斗,麻袋撞击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下意识搂紧了怀中的安娜,却没有开口询问。她望着周路轮廓分明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不过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陌生人是否太过轻率?但转念一想,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经两次将她从地狱边缘拉回——如果他真有所图,给他有又何妨? "坐稳了。"周路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马车缓缓启动时,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格外清晰。 随着身后的城市渐渐远去,凡妮莎终于打破沉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马蹄声盖过。 周路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顿。确实,从破门相救到此刻,他竟从未正式介绍过自己。"周路。"他简短地回答。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熟悉的信封,火漆印章已经碎裂。凡妮莎接过那封写给父亲却未能寄出的信时,手指微微发颤。泛黄的信纸上还留着泪痕晕开的字迹,折痕处已经起了毛边。 "我拆了它。"周路目视前方,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多亏里面的线索..."他没有说完,但凡妮莎明白。那些血泪写就的文字,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地址信息,最终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凡妮莎将信纸仔细折好,指尖抚过被拆开的火漆印记。"谢谢。"这两个字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 马车驶入一片幽静的桦木林。斑驳的树影在泥路上摇曳,晚风裹挟着树叶与泥土的清香拂面而来。忽然,点点萤火在林间亮起,起初只是零星几粒,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微光在暮色中浮动,宛如被揉碎的星辰洒落人间。 安娜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在凡妮莎怀中兴奋地扭动。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五指张开又握紧,试图抓住那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萤光。一只胆大的萤火虫掠过她的指尖,尾灯明灭间映照出婴儿脸上纯粹的惊喜。 "啊...咿!"安娜发出欢快的叫声,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凡妮莎忍不住微笑,将女儿举高了些许。萤火虫群如流动的星河环绕着马车,有几只甚至停驻在安娜的襁褓上,在她纯真的眼眸里投下细碎的光点。 周路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让马儿踏着悠闲的步子。余光里,他看见凡妮莎仰起的侧脸被萤火映得忽明忽暗,唇角还挂着久违的轻松笑意。 一只萤火虫误入车厢,在周路眼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伸手轻轻接住,微光从指缝间漏出,又在下一秒振翅飞向林间。远处传来夜莺的啼鸣,与车轮碾过落叶的沙沙声交织成安详的夜曲。 凡妮莎望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突然觉得胸口的重担轻了几分。她不知道这辆马车将驶向何方,但至少,这是离开噩梦的方向。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3章 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 冰冷的水流将朱佩塞从混沌中拽回现实。他剧烈地咳嗽着,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让视线一片模糊。当水雾散去,周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逐渐在月光下显现一一男人正蹲在他身旁,黑色风衣下摆垂落在碎石上。 “晚上好,先生。“周路将水壶收起,慢条斯理地摘下帽子。 朱佩塞突然意识到后脑勺传来的坚硬触感不是幻觉。他拼命扭动脖颈,两条呈亮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巨蟒般延伸向黑暗深处。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他的手腕和脚踝,每挣扎一下都会磨出血痕。 “晚上列车很少。“周路俯视视着在铁轨上被捆成大字型的男人,“我想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聊。“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朱佩塞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聊什么?"朱佩塞突然咧开染血的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聊那个被我玩烂的小姨子?“他故意拖长音调,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恶毒的快意,她在我床上叫得可欢了,要不要听听细节? 夜风突然静止,一只夜枭在远处的枯树上发出凄厉的啼叫。 周路缓缓站起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死神举起的镰刀,一寸寸覆盖在朱佩塞扭曲的脸上。 "你知道吗?"周路的声音比铁轨还要冰冷,"铁轨的间距是1435毫米。"他突然抬脚踩住朱佩塞的右手腕,碾着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个数字,正好能让车轮保持最稳定的行驶状态。" 朱佩塞的狞笑凝固在脸上,开始痛苦的哀嚎,周路却纹丝不动,反而加重了脚下的力道。 "通常列车需要800米制动距离。"周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那是从朱佩塞身上取下来的,表链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但夜班货运列车载重较大..."他低头看了眼表盘,"我猜司机看到你的时候,最多只剩300米反应时间。" 周路慢条斯理地收起怀表,金属表盖合拢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死寂的夜色中格外刺耳。他俯下身,拍了拍朱佩塞惨白的脸颊。 "知道更有趣的是什么吗?"周路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近乎温柔的残忍,"即使他们看见了你——"他指尖轻轻敲了敲铁轨,"这些勤劳的司机们也不会拉动制动阀。" 朱佩塞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喘息。 "你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周路直起身,靴底在铁轨上碾了碾,"不过是一摊会叫唤的肉罢了。" 周路悠闲得像是在欣赏夜景:"当四十吨重的钢轮压过你的身体时,你不会立刻死去。"他抬手比划了一个下切的姿势,"先是右手,像铡刀一样——咔嚓。" "然后是左腿,车轮会先把骨头碾成粉末,再慢慢切开肌肉和血管..."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每个字都清晰地钉进朱佩塞的耳膜。 周路的声音像冰锥般刺入朱佩塞的耳膜:"你会清晰地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月光下,他的身影如同审判者般矗立,"然后,你会看着自己的血液一滴滴渗进枕木的缝隙,像漏沙的计时器——直到最后一滴流尽,而你却无能为力。" 朱佩塞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嘶哑的咒骂声在夜风中破碎:"你这个魔鬼!撒旦的走狗!上帝会诅咒你——"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却仍用尽全身力气唾骂着,直到喉头涌上血腥味,再也发不出像样的词句。 周路安静地等他骂完,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聊聊吧?"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聊...什么?"朱佩塞的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混着血丝挂在嘴角。 匕首的寒光在周路指间流转,刀刃刮过指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凡妮莎说,你是勃朗特的人。"他停下动作,刀尖突然指向朱佩塞的眉心,"说说看,那位的事。" 朱佩塞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露出扭曲的讨好神色:"我只是...和他做生意。最近还闹翻了!"铁轨的凉意渗入脊椎,他突然挣扎起来,"我说了...你能放了我吗?" 周路继续用匕首修着指甲,钢刃在月光下划出银弧:"不好说。"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讨论一杯没喝完的咖啡。 "你他妈——"朱佩塞的咒骂突然被周路竖起的手指打断。 "嘘” “听。"周路的指尖停在唇前,夜风卷起他风衣的一角,"它来了。" 远处传来汽笛的呜咽,像垂死野兽的哀嚎。朱佩塞突然僵住了——铁轨传来细微的震颤,一粒碎石在他耳畔轻轻跳动,仿佛死神渐近的脚步。 朱佩塞的眼珠死死黏在周路手中的匕首上,刀锋每一次转动都让他的呼吸急促一分。只要那抹寒光轻轻一划——他就能挣脱这该死的束缚! "我知道勃朗特的金库在哪!"他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还知道他保险箱密码。"铁轨的震动越来越明显,他的语速也越来越快,"我还知道参议员的情妇藏在哪儿!法官收的黑钱存在哪家银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周路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月光在刃口凝成一道冷冽的银线。 "勃朗特——"朱佩塞突然扯着嗓子尖叫,"他根本不喜欢女人!"这句话像毒蛇般窜进夜色,"他专门在收养小男孩!" 周路的靴尖突然停在了朱佩塞耳边。"有意思。"他慢慢蹲下身,匕首在指间转出一朵银花。朱佩塞仿佛嗅到生机,连珠炮似的继续道:"他有个房子专门放着那些孩子的画像!只要放了我,我带你——" "你说..."周路突然打断他,刀尖轻轻挑起朱佩塞的下巴,"骗女人的技巧,能教教我吗?" 朱佩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谄媚的狞笑:"当然!我有个绝招,只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周路手腕一翻,匕首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最终稳稳落回刀鞘。 周路退后时,风衣下摆扫过朱佩塞扭曲的脸。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他最后的话语依然清晰可辨:"永别了,畜生。代我向地狱问好。" 远处传来汽笛的长鸣,刺目的车头灯将周路的背影拉成一道细长的剪影。朱佩塞的瞳孔里,那个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小,而铺天盖地的白光越来越近... "不!!!!!" 钢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吞没了所有惨叫。周路头也不回地走向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哼起了一首歌。 “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 749局(1) “拉斐尔,你相信永生吗?”黑袍老者枯瘦的手指划过青铜烛台,跳动的火苗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诡谲阴影。吴芷晴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内侧的微型录音器。 “永夜降临,我们将在主的庇护下得到永生!”吴芷晴举起双臂,任由黑袍在气流中翻涌。他的瞳孔在紫色烛火下泛起诡异的灰翳,此刻正顺着泪腺晕染,让他看起来如同被圣辉浸透的虔诚信徒。 周围的教众齐声高呼,声浪掀动穹顶的黑色幔帐。 “拉斐尔兄弟领悟颇深。”银面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的蛇形戒指抵上他的后心,“主教大人想见你。”吴芷晴强压下心跳,垂首行礼,穿过七道刻满符文的铁门,他终于踏入圣殿深处。 八角形房间中停放着一具华丽棺椁,表面流转的光晕组成星象图。一个身披金丝长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你相信永夜不是终结,而是新生吗?”吴芷晴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当第一颗人造卫星遮蔽太阳时,我就知道主的预言成真了!” 这个答案显然取悦了对方。主教挥动手臂,两个教众拉开帷幕,一幅巨画显露在他眼前——密密麻麻黑色球体正在吞噬阳光,城市陷入永恒黑暗,幸存者们在地下堡垒中互相残杀。“看啊,这就是忤逆者的下场。”主教的声音充满蛊惑,“而我们,将在永夜中获得完美的进化。” “我愿为主献出一切!”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用朱砂绘制的鲜血匕首赫然在目。 主教发出满意的低笑,递来一个银色试管:“喝下它,你将成为永夜的先驱者。” 他微微仰起那张混血面容,高挺鼻梁和深邃眼窝完美契合西方血统特征,蓝灰色瞳孔里恰到好处地浮起迷茫:“但是代价是什么呢?”这是他刻意打造的“拉斐尔·拉维妮”人设——一个在文化冲突中迷失的二代移民。 “不过是蜕去一层茧。”主教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陈旧的缝合疤痕如同蜈蚣般盘踞在胸口,金属丝线在苍白皮肤下若隐若现,“看看我,拉斐尔,这是主赐予的荣耀。”他癫狂的笑声在穹顶回荡,震得房间嗡嗡作响,“当永夜彻底降临,这些蝼蚁般的人类将匍匐在我们脚下!” 吴芷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让他保持清醒。他想起局长在行动前的叮嘱:“任何情况下,活着回来才是首要任务。”但此刻主教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背上,主教手中的试管折射出危险的光芒——这或许是获取核心情报的唯一机会。 “我...我愿追随主的意志。”吴芷晴声音发颤,接过了试管。 吴芷晴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试管塞子,突然,一只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猛地钳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的力道极大,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是那个戴着银面具的神秘人。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吴芷晴身侧,面具上雕刻的蛇形花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整个教团中,没人知道他的真名,没人见过他的脸,甚至连他的声音都像是经过特殊处理般带着机械的嘶哑。他是"主"最亲近的仆人,是主教最信任的"守夜人"。 "他不行。"神秘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回音。他轻而易举地从吴芷晴手中夺过试管,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神秘人转身将试管呈给主教,姿态恭敬却不容拒绝。主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将试剂收进长袍内层的暗袋里。 "真遗憾,拉斐尔兄弟。"主教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吴芷晴后背窜上一阵寒意,"看来你还需经历更多试炼,才能获得永夜的恩赐。" 整个过程中,银面具人始终站在吴芷晴右后方半步的位置。 回到之前的大厅,当唱诗班的颂歌再次响起时,吴芷晴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教众们开始新一轮的祷告,黑袍如浪潮般起伏。吴芷晴机械地跟着念诵经文,余光却瞥见银面具人悄然退到了大厅角落的阴影处。 吴芷晴保持着均匀的呼吸,眼皮微微颤动,在黑暗中静静聆听着宿舍里的动静。 木板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隔壁床的舍友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随后又陷入沉睡。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衬得夜晚更加寂静。 又等了约莫十分钟,直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彻底平稳,吴芷晴才缓缓睁开眼。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先凝神确认——左侧床铺的舍友鼾声粗重,右侧的则呼吸绵长,两人都已陷入深度睡眠。 他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指尖探入内衣夹层,从缝线暗袋里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装置。装置表面冰冷光滑,触感像是某种特殊合金,边缘刻着极细的编号——这是新约局特制的加密通讯器,只有在特定频率下才会激活。 他轻轻按下隐藏的启动键,装置表面泛起一丝微弱的蓝光,随即传来几下几乎不可察觉的震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短一长,重复两次。 “任务终止,立即撤离。” 吴芷晴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信号意味着行动出现了不可控的变数。他迅速关闭装置,将它重新藏回暗袋,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撤离路线、备用方案、可能遇到的阻碍…… 他缓缓起身,动作轻得像一只夜行的猫,连床板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黑袍被他整齐地叠放在枕边,以免引起怀疑。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会发出声响的木板。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拉斐尔?”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嗓音。 吴芷晴的背脊瞬间绷紧,但他没有慌乱,只是自然地转过身,脸上带着被吵醒的困倦。 开口的是睡在门边的舍友——一个名叫马库斯的壮硕男人,此刻正半撑起身子,眯着眼睛打量他。 “你干什么去?”马库斯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吴芷晴揉了揉眼睛,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烦躁:“膀胱快炸了,还能干什么?” 马库斯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妈的,大半夜的,我还以为你要偷偷去见哪个小情人……” 吴芷晴翻了个白眼,故意踢了一脚旁边的木凳,发出“咚”的一声响:“闭嘴吧,明天早课还得听主教那套‘永夜福音’,我现在只想赶紧回来睡觉。” 马库斯低低咒骂了一句,重重躺了回去,没过几秒,鼾声再次响起。 吴芷晴站在原地又等了几秒,确认对方真的睡熟后,才轻轻推开门,身影无声地融入走廊的黑暗之中。 “拉斐尔,这么晚要去哪?”尖锐的女声突然从身后炸响。吴芷晴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指节骤然发白,转头发现,扎着脏辫的女教徒举着电筒,光束穿透雨幕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他扯出一抹慵懒笑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伪造的抗抑郁药瓶——总部给他设计的“脆弱点”人设。“老毛病又犯了,想去桥头便利店买点安定。”声音刻意带上几分沙哑,“上周神父给的草药根本不管用。” 女教徒狐疑地凑近,呼吸喷在他脖颈:“组织仓库明明有更好的药。”吴芷晴不动声色往后撤半步,顺势露出后车篮里皱巴巴的汉堡包装纸:“总不能让教主知道我偷偷吃肉吧?”他压低声音,表情转为无奈,“上次偷吃炸鸡被阿瑞斯发现,跪了三小时忏悔室。” 提到那个以残暴着称的执法者,女教徒明显瑟缩了下,成功打消了对方最后一丝疑虑:“马上要下雨了,你记得早点回来,顺便帮我带一份。” 就在女教徒转身的瞬间,吴芷晴瞥见她后腰别着的勃朗宁。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吴芷晴的雨衣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他猛踩自行车踏板,衣服内衬里面的防水文件袋随着颠簸发出窸窣轻响,里面藏着他这段时间获得的全部内容。 三个月前,刚刚通过公务员考试的吴芷晴被局长紧急召见。“你的面孔在洛圣都还很陌生,这是你的优势。”局长将一份档案推到他面前,“郊外有一个名为‘永夜圣殿’的邪教组织,我们怀疑他们涉及多起人口失踪案,但一直无法打入内部。你是新人,适合执行这项卧底任务。” 吴芷晴没有丝毫犹豫,接下了这个危险的任务。他伪装成一个对生活感到迷茫的年轻人,在邪教组织活动的区域徘徊,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凭借着出色的应变能力和察言观色的本领,他逐渐获得了组织成员的信任,甚至开始接触到一些核心事务。 就在他即将彻底打入组织内部,获取关键证据时,局长的紧急召回令却突然下达。吴芷晴心中充满疑惑,但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他迅速冷静下来。他连夜整理好收集到的资料,将重要信息一一记录,准备向局长汇报。 自行车的车轮在泥泞中艰难前行,吴芷晴的思绪却已经飘回了组织内部。那些诡异的仪式、神秘的高层成员,还有失踪者家属绝望的眼神,都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他知道,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这次召回或许意味着有更紧急的情况发生。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吴芷晴推开玻璃门时,带进来一阵潮湿的冷风。他的头发还在滴水,黑色风衣下摆已经浸透了雨水,在地板上拖出一道蜿蜒的水痕。 警局大厅比他想象中还要嘈杂。即使已是深夜,这里依然灯火通明。穿制服的警员们抱着文件来回奔跑,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几个戴着手铐的嫌犯正被押进审讯室。角落里,一个女警对着打字机猛敲,眼圈通红得像几天没睡。 "局长在吗?"吴芷晴拦住一个匆匆走过的警员。 "不知道,他都走了好久了。"警员头也不抬地说。 吴芷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楼梯。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警灯在墙上投下转瞬即逝的蓝光。他轻轻推开门,办公桌上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烟灰缸里半截香烟的烟雾袅袅上升,显然主人刚离开不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争论声,听起来像是在开会。吴芷晴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过去。三个月的卧底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在这种混乱的时刻贸然出现,未必是明智之举。 他慢慢踱回一楼大厅,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坐下。皮质座椅冰凉刺骨,但他已经累得顾不上这些。远处传来工作的嗡嗡声,混杂着值班警察的交谈和嫌犯的咒骂。这些声音反而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战胜了意志力。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他的头慢慢歪向一侧,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任由周遭的喧嚣渐渐远去。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变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吴芷晴感觉自己被推了推,他猛地睁开眼,发现一名年轻警员正站在面前。 "吴同志。"警员的声音压得很低,"局长回来了,正在办公室等您。" "知道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跟着警员向楼上走去。 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局长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吞云吐雾,几个警员围在办公桌前,低声讨论着什么。听到门响,局长转过身来,那张被一道狰狞疤痕贯穿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先坐。"局长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角落的沙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等我处理完这些。" 吴芷晴点点头,安静地走到沙发旁坐下。他借着这个空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办公室的每一个细节——墙上的地图新增了几个红圈,局长办公桌下的保险柜半开着,里面隐约可见几份标着"绝密"的档案。 十几分钟后,警员们陆续离开。局长掐灭烟头,示意吴芷晴上前。 "报告。"吴芷晴将文件袋放在桌上,声音平稳,"所有资料都在这里,包括永夜教的成员名单、资金流向,以及其他资料。” 局长没有立即翻开文件,而是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那道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粉红色,像是刚刚愈合不久。 "芷晴啊——"局长突然嗤笑一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见鬼,你爸一个大老粗怎么给你起个娘们唧唧的名字?当年在部队里,这种名字是要被全连队笑话的。" 吴芷晴喉结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办公室里弥漫的烟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 "我送你去卧底,没让你去刑事组。"局长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那道贯穿脸颊的疤痕随着说话微微抽动,像条盘踞在脸上的蜈蚣,"你恨不恨我啊?"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正好将局长的脸分成明暗两半。吴芷晴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办公桌角落——那里摆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局长和自己父亲勾肩搭背,背景是部队的营房。 "张叔,"吴芷晴下意识用了私下的称呼,"我考进警局那天,父亲就叮嘱我——一切行动听指挥。" "说了多少次了!"张局长突然拍了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震得叮当作响。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吴芷晴熟悉的无奈,"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是!张局长!"吴芷晴条件反射般起身挺直腰板。 窗外传来警笛的呼啸声,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凝固。局长慢慢坐回皮椅,从抽屉里摸出一罐啤酒。 "你爸当年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局长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抠开拉环,气泡涌出的嘶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现在我把你调去卧底......"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喉结剧烈滚动,"那帮老兄弟怕是要在背后戳我脊梁骨。" 吴芷晴的目光落在啤酒罐上,眉头微蹙:"局长,工作期间不许喝酒。" "呵,"局长嗤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报纸,"你还管上我了?现在整个市局,谁能管我?"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突然攥紧易拉罐,铝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吴芷晴摇了摇头:"还没来及..." 局长突然将报纸重重拍在桌上,头版头条赫然是一张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吴芷晴,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昨晚,周书记同志...在住宅遭到了刺杀。"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吴芷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哪个周书记?"他感觉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局长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怖:"你说呢?" "是周...周路书记?"吴芷晴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局长重重地点了点头,突然暴怒地一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一架飞机穿越我们层层防空封锁,一队精锐特种兵精准空降到周路书记住宅附近!"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前线的防空部队和首都卫戍部队都是吃屎的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吴芷晴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那周路书记他..." "周路书记没事。"局长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刺杀部队被全员抓获。不过..."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何老在保护书记时受了重伤,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吴芷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今早警局如此忙乱,为什么所有警员都神色慌张。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局长此刻异常平静的语气下,正酝酿着怎样可怕的暴风雨。 会议室的白炽灯在吴芷晴眼前明明灭灭,他喉咙里像塞着浸了冷水的棉絮,连吞咽都困难。窗外传来零星的脚步声,却像重锤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芷晴啊,大肃反可能要来了。"局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沙哑。 吴芷晴猛然抬头,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逃亡到这里的流亡者,他们褴褛的衣衫下布满鞭痕,用带着哭腔的颤抖讲述着西伯利亚的寒风…… "不能吧,周书记他......应该不会吧?"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尾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打着旋儿。 局长沉默良久,他掏出烟盒又放下,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谁能说得好呢?刚查获的走私案,涉案名单里有三个比我还老的同志......"话音未落,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整点报时,钟摆摇晃的节奏仿佛催命符。 局长突然长舒一口气,指节轻轻敲击着文件封面:"不过...幸好这段时间把你调去卧底。"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灯光下微微抽动,"让你能从这些破事里干干净净地摘出来。" 局长开始仔细翻阅文件,纸张摩擦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看到吴芷晴记录的详尽情报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但随即,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眉头越皱越紧,那道疤痕渐渐扭曲成骇人的形状。 "啪!" 局长突然重重合上文件,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吴芷晴,声音低沉得可怕:"这些文件...没给别人看过吧?" 吴芷晴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没有。" 局长沉默了几秒,突然一把抓过桌上的老式电话,用力摇动手柄:"总机,接749局。"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却异常平静:"要加密线路。"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 749局(2) "唉,对……是我,张德海……"张局长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 "老冯啊,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事......"局长的声音突然压低,转身背对着吴芷晴,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皮质已经磨损的小型笔记本。吴芷晴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翻页时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 "找到了,就是那个......上次你说的那个。"局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在自言自语。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哦,代号是00092......"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局长的背脊明显僵硬了一瞬。"好的,目前就我和卧底知道。"他说这话时刻意避开了吴芷晴的目光,却让他心头突然涌上不详的预感。 "对了,那孩子是老吴的孩子......"局长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沉默了几秒钟后,局长才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时,听筒落在座机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脆。局长缓缓转身,吴芷晴第一次在这位铁血局长脸上看到如此复杂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痛惜、愧疚和决然的古怪神情。 "这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父亲交代了。"局长的叹息声沉甸甸地落在空气里,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办公桌上那个翻开的笔记本里,隐约可见"绝密"两个红色大字,以及被钢笔反复圈画过的"00092"这个数字。 经过一夜暴雨的冲刷,天空像是被洗去了所有阴霾,澄澈得近乎透明。晨光从云层间漫溢而出,温柔地铺满整个城市,连带着办公室的玻璃窗也镀上一层金边。 张局站在窗前,沉默地望着远处渐渐苏醒的街道。阳光斜斜地洒进来,落在他光亮的头顶上,折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像是给他镀了一层模糊而神圣的轮廓。可他的神情却与这明媚的晨光截然相反——眉头紧锁,目光沉郁,仿佛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吴芷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有些苍老。 吴芷晴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局长......怎么了?" 张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挠了挠自己光亮的头顶,指节在头皮上摩挲出细微的沙沙声。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翳。 "你这次执行的卧底任务......很复杂。"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牵扯到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吴芷晴的呼吸一滞。 "按照条例,你被其他部门征调了。"张局的目光越过她,望向办公室紧闭的门,"具体事项......我现在不能向你透露。" "他们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吴芷晴点了点头,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现在是多事之秋,他明白规矩——不该问的不能问。但职业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提醒:"局长,我已经离开那里一整晚了,他们一定会发现我无故失踪,我们是不是该——" 张局突然抬手,做了个斩钉截铁的下压手势。 "没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沉稳,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海平面,"既然他们接手了......" 局长最后那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些家伙......一个都跑不了。” 两分钟后,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有大象在楼板上狂奔,震得墙上的相框微微颤动。吴芷晴甚至能感觉到地板传来的震动,茶水杯里的波纹一圈圈荡开。 "砰——" 局长办公室的房门不是被推开的,而是被一股蛮力直接撞开,门把手在墙上砸出一个新鲜的凹痕。 站在门口的是个华裔少女。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发尾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瓷白的脸上沁着薄汗,杏眼明亮得惊人——吴芷晴突然怔住了,这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在梦里见过似的。 少女的装束格外醒目:雪白的衬衫束在黑色及膝裙里,领口系着条鲜艳的红领巾,白色长袜裹着笔直的小腿,黑色小皮鞋上还沾着泥水。她斜挎的军绿色帆布包,上面别着枚铜质徽章。 "抱歉,跑太急了。"少女喘着气整理了下歪掉的领巾,立正敬礼。"张局,我来奉命交接。" 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崭新的封口火漆还在泛着光泽。当文件被递出时,吴芷晴闻到浓重的油墨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气息。文件抬头那三个猩红的数字"749"像是用血写的,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 张局接过文件的瞬间,脸上的皱纹突然舒展开来。他笑得像个看见孙女的老爷爷:"擎……小周啊,你们局长就派你一个人来?"手指在文件边缘轻轻摩挲,那里有个不起眼的羽毛状暗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少女的嘴角翘起狡黠的弧度:"他说——"突然压低声音模仿起粗犷的男声,"''那丫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嗯。” 局长接过文件袋,粗糙的手指挑开缠绕的棉线。牛皮纸发出清脆的撕裂声,露出里面雪白的文件。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桌上的钢笔筒,却摸了个空。 "该死!"张局突然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一跳,"谁又顺走我的笔了?"他暴躁地拉开抽屉翻找,文件散落一地。 周姓少女眨了眨眼,忽然伸手从衬衫领口抽出一支钢笔。金属笔夹在她指尖泛着冷光,笔身上还带着体温的余热。"用我的吧。"她将笔递过去,声音轻却不容置疑,"您最好快点——我们局已经完成战备了。" 张局接过钢笔时明显怔了怔。吴芷晴注意到那是支老式英雄钢笔,笔帽上刻着模糊的编号,墨囊里暗红色的液体随着晃动泛起涟漪。 "好好好..."局长嘟囔着,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停顿了三秒。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圆点,像滴凝固的血。最终他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面。 少女利落地收好文件,转头看向吴芷晴。 "这位就是..."少女歪了歪头,马尾辫扫过肩头,"卧底的同志?"她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过来,吴芷晴莫名觉得身体开始隐隐作痛,像是面对什么恐怖的天敌。 少女纤细的手掌悬在半空,指尖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吴芷晴迟疑地伸手,轻轻握住了那几根玉葱般的手指——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握住了一捧初雪,稍用力就会融化。 "你好,我叫吴芷晴。"他低声说道,嗓音里还带着刻意养成的沙哑。 少女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她仰起脸,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望进吴芷晴眼底,随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像风铃碰撞般清脆,却让吴芷晴耳根发烫——他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阳光斜斜地照在吴芷晴轮廓分明的脸上,一米八的魁梧身材,肌肉将衬衫撑出清晰的线条,配上"吴芷晴"这个温婉的名字,确实有种荒诞的违和感。 他触电般缩回手,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后颈沁出一层细汗,吴芷晴习惯性地抬手挠了挠头。 "习惯了..."他嘟囔着别过脸,喉结上下滚动。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斑驳的光斑落在他紧绷的肩线上。二十年了,每个初见他的人都会对这个名字露出诧异的表情。但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的目光,却让他第一次感到莫名的狼狈。 少女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她利落地转向张局,脚跟并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敬礼的姿势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交接完成。我需要立即带这位吴......同志回局里汇报。"说到"吴"字时,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张局沉默地点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少女突然伸出掌心向上:"那个......笔还我。" "啊?哦!"张局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警装袋掏出钢笔,老脸微红,"习惯了......老习惯了。"他讪笑着,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身上已经模糊的编号。 少女接过钢笔时指尖轻颤,像接过什么易碎的珍宝。她没有多看,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插回衬衫口袋,笔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转身时,她的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走吧,我车就在楼下。" 吴芷晴向张局敬了个礼。局长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嘴唇开合数次,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这三个字重若千钧。 "保证完成任务!" 办公室重归寂静,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张局望着门口发了几秒呆,突然伸手去摸桌上的啤酒。 他仰头猛灌了一大口,却突然瞪圆了眼睛。"噗——"泛着白沫的酒液喷在了办公桌上,文件立刻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咳咳...操!"局长狼狈地抹着嘴,这才发现罐口飘着层灰白的烟灰。他盯着桌上那个歪倒的烟灰缸,里面还躺着半截没掐灭的香烟,袅袅青烟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少女走得很快,皮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像某种加密的电报。 楼下停着的不是想象中印着749局徽章的黑色越野,而是一辆军绿色的"先锋牌"自行车。这款去年才推出的自行车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三角形钢架上的五角星漆色鲜红,皮革坐垫的弹簧随着微风轻轻颤动。 少女利落地跨上车座,这个动作让她及膝的黑裙翻起危险的弧度。她单手扶住木质车把,另一只手拍了拍后座:"上车。"金属护手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吴芷晴耳尖泛起薄红,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两下。方才少女弯腰调试脚踏时,他无意间瞥见裙摆下露出的一截黑色安全裤,此刻那抹黑色仍在脑海里晃悠。 眼前的姑娘不到一米七的个头,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估摸着体重还不到百斤,怎么看都不像能带得动他这个成年男子的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还是我带你吧。”吴芷晴声音不自觉放轻,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少女清亮的眼睛。想起刚刚的“意外一瞥”,心里涌起几分不自在,更多的却是羞愧——让这样娇弱的邻家少女载着自己在马路上奔波,实在有失风度。 “别废话,快上车。”少女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声音里满是不容拒绝。 吴芷晴无奈地坐上后座,他不放心地嘱咐:“我可能有点重……” 话音未落,就只听见少女一声:“坐稳扶好。” 少女突然压低身形,黑色小皮鞋在踏板上猛地一蹬。军绿色的自行车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啸叫。 "呜——!" 狂风瞬间灌满他的口腔,两侧的景物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掠。少女的红领巾在疾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燃烧的旗帜。 飞扬的辫子像是马尾拍打着他的脸颊。她压低身体时裙子向后张扬,露出纤细修长的大腿。 “这副好腿,不用来蹬自行车确实可惜了。”吴芷晴晃了晃头,将这脑海突然冒出来的的莫名想法驱逐出脑海。他紧紧抓着后座,急忙出声提醒:“看前面。” 十字路口的红灯近在咫尺,少女却突然加速。吴芷晴眼睁睁看着一辆卡车横向驶来,刺耳的喇叭声震得他耳膜生疼。就在相撞前的刹那,少女猛地一提车把—— "抓紧了!" 前轮离地的瞬间,吴芷晴感觉五脏六腑都悬到了嗓子眼。自行车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腾空而起,后轮精准擦过卡车顶棚的防撞杆。失重状态下,他看见少女的马尾辫笔直地指向天空,白色长袜包裹的小腿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 落地时整个车架剧烈震颤,吴芷晴的牙齿咔哒作响。少女却借着冲击力再次加速,他们冲进狭窄的巷弄,车把距离两侧墙壁不足十厘米。 "前面!"吴芷晴突然瞥见巷口的铁栅栏。 少女非但不减速,又用力蹬了几下踏板。自行车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在撞栏前的最后一秒,她突然侧身—— "哧啦!" 吴芷晴感觉右肩一凉,栅栏尖锐的突起划破了他的制服。少女却借着这个刁钻的角度,让自行车以近乎水平的状态从栏杆缝隙间滑过。他惊恐地发现少女的左肩距离水泥墙只有毫厘之差,她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冲出巷口的刹那,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少女突然急刹,车轮在水泥路上擦出两道焦黑的痕迹。吴芷晴因为惯性重重撞在她背上,鼻尖撞到某个坚硬的物体——像是撞上一头奔腾而来的灰熊。 "到了。"少女单脚支地,吴芷晴发现她正在低头看着手表:"用时2分17秒,破纪录了。" 吴芷晴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膝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他艰难地从后座挪下来,脚掌接触地面的瞬间,一股酸麻感从脚底直窜上大腿,让他险些跪倒在地。 喉咙深处泛起一阵苦涩,胃袋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唾液里混杂着胆汁的苦味,太阳穴突突直跳。少女却已经利落地支好自行车,皮鞋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 少女已经迈着利落的步伐朝着一栋灰白色的五层办公楼走去。院子里引擎轰鸣,五辆墨绿色的"先驱者"牌军用卡车正喷吐着柴油烟雾,几个穿着蓝色工装裤的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看起来像是乐器盒搬上卡车,金属合页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辆停在台阶旁的"战马"牌黑色轿车,车头银色的骏马标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吴芷晴注意到它的轮胎比普通轿车宽上一圈,车窗玻璃泛着不自然的深色——这显然是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防弹车。 卡车上的红色条幅在风中猎猎作响,中英文双语的"文工团慰问演出"字样格外醒目。一个扎着麻花辫的黑人女兵正踮着脚调整条幅,她背上背着一个足有一米的黑色细长盒子。 "快点,局长等着呢。"少女的声音突然传来。她站在大楼门口的阴影里,逆光中只能看见她马尾辫的轮廓和领口跳动的红领巾。阳光从她身后漫过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吴芷晴直起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柴油、枪油和某种奇特的檀香味,让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动。 当他追上少女时,大楼的广播突然响起:"各小组注意,演出将于8点准时开始,重复,演出将于8点准时开始。"机械女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少女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沉闷的呻吟。走廊尽头,几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楼梯旁等候。 吴芷晴紧跟着少女走进大门,少女突然站定,对着阴影中一个挺拔的身影利落地敬礼。 "报告局长,交接任务已完成。"少女的声音像淬火的钢,"这位就是潜伏的吴芷晴同志。" 吴芷晴下意识地并拢脚跟敬礼:“吴芷晴向您报道。” 那位局长瘦削的身形裹在略显宽大的藏青色制服里,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钢丝。但当他抬起头的瞬间,吴芷晴被那双眼睛震住了——那对瞳孔亮得惊人,像是刀锋,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冷冽的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辛苦了。"局长的回礼干脆利落,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文件时。 当局长转身从随从手里接过一叠文件时,制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狰狞的缝合疤痕。 "小周啊,"局长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像长辈在哄闹脾气的孩子,"这次行动需要多部门协同。"他递文件的动作很轻,但牛皮纸袋上的"绝密"钢印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少女的脚尖不自觉地碾着地面,皮鞋在地板上蹭出细小的划痕。她接过文件时,马尾辫赌气似的甩了甩:"可是局长,我想参加一线..." "这是命令。"局长的声音突然像出鞘的军刀,但转瞬又软化下来。他伸手替少女正了正歪掉的领巾:"事发突然,整个749局——"他顿了顿,"只有你的能在短时间跑完几个部门。" 少女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最终接过文件转身的刹那,吴芷晴看见她眼眶有些发红。但当她冲向院子的身影被阳光笼罩时,整个人又变回了那支离弦的箭——皮鞋踏过积水的声音像急促的鼓点,红领巾在身后猎猎飞舞。 卡车引擎的轰鸣声里,隐约听见少女清亮的嗓音在喊:"同志让一让!"随即是自行车铃铛的一串脆响,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局长低头翻阅文件的瞬间,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吴芷晴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铁塔般的斯拉夫壮汉正大步流星地冲来——那人身高足有两米多,黑色礼服被虬结的肌肉撑得几乎爆开。 壮汉嘴里叼着半截香烟,灰白的烟灰簌簌落在胸前。他粗壮的手指正粗暴地将一把短管霰弹枪塞进手风琴盒——那枪管粗得惊人,吴芷晴目测比自己的手腕还要粗上一圈。 "伊万!"局长头也不抬地喝了一声,"别把给我把地毯再烧出洞。" 斯拉夫人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他含糊地应了句俄语,随手将烟头按灭在手心,留下个焦黑的痕迹。经过吴芷晴身边时,这人身上浓重的伏特加味混着火药气息扑面而来。 紧接着三个头戴彩色羽冠的印第安人快步跟上。他们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为首者正将一杆拆解的长矛塞进细长木盒,矛尖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显然是淬了某种毒素。 "收拾好再出去。"局长突然提醒,手指仍快速翻动着文件。 局长终于合上文件,眼睛转向吴芷晴:"别介意。"他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指了指自己胸前的749局徽章,"我们局的特勤,多少都有些...特殊的才艺。"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 749局(3) "演出时间即将到来,请参与演出人员及时登车。"机械女声在院子里回荡,声音里带着电流的杂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小吴啊,我们边走边说。"局长翻开文件新的一页,纸张轻微颤动。 吴芷晴跟着局长走向那辆黑色"战马"轿车时,注意到局长走路的姿势有些特别——右腿似乎比左腿短了一截,每一步都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停顿。 黑色轿车的车门比普通车辆厚实许多,吴芷晴拉开车门时感受到异常的重量。车内弥漫着皮革和枪油混合的气味,座椅上铺着暗红色的羊毛垫。 局长拉开车门坐进后排,真皮座椅在他身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坐前面。"局长头也不抬地说道,手指依旧翻看着那份文件。吴芷晴绕到副驾驶。 车门关上的声音沉闷厚重,吴芷晴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局长在后排说:"开快点。"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却让驾驶座上的年轻司机立刻绷直了后背。 司机点了点头,左手从驾驶座下方摸出一张深红色通行证。证件在阳光下闪过一道镭射防伪标记,吴芷晴瞥见上面印着"甲级特别通行"和一枚五星。司机将它插在前挡风玻璃的卡槽里。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转速表指针猛地甩向右侧。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的瞬间,吴芷晴感觉像是被人当胸踹了一脚——强大的推背感把他死死按在座椅上,后颈与头枕碰撞发出"咚"的闷响。窗外的景物骤然模糊成色块,速度表在短短三秒内就从0飙到了120。 "左转然后..."吴芷晴刚开口就感到一阵反胃。他死死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把手表面包裹的防滑橡胶已经被磨得光滑,显然经常承受这样的暴力驾驶。 "他知道位置。"局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吴芷晴通过后视镜看到老人正用一支金色钢笔在文件上做着批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甚至压过了引擎的轰鸣。车子在急转弯时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局长却座的稳如泰山。 吴芷晴的胃部再次翻涌,他咬紧牙关,喉结上下滚动。仪表盘反射的光线里,他看见自己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正顺着太阳穴滑落。司机却像个机器人般面无表情,双手以标准姿势握着方向盘,转弯时手臂肌肉线条在制服下清晰可见。 又一组连续弯道。车子以近乎漂移的姿态切过弯心,离心力让吴芷晴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后视镜里,局长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甚至还有闲情从大衣内袋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眼时间。怀表链子在剧烈摇晃的车厢内划出直线轨迹。 “再快点。”局长合上文件。 司机闻言立刻换挡,引擎声变得更加狂暴。他们冲过一个铁路道口时,车子几乎腾空而起,落地时的震动让吴芷晴的牙齿狠狠磕在一起。后座却传来局长轻轻的笑声:"你父亲有和你说起当年的事吗?" 吴芷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边缘。"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他的声音有些发涩,像是许久未用的齿轮突然转动。 吴芷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在新奥尔良边境开小诊所的医生,整天给人免费治疗的老好人..."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吴芷晴的视线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在简陋的诊所里为病人缝合伤口的模样。诊所用的是最便宜的缝合线,但父亲的手法总是那么轻柔。 "我从来没想过..."吴芷晴的声音轻得几乎被引擎声淹没,"他会是一级战斗英雄勋章获得者,还是周书记亲自颁发的。" 局长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吴芷晴相遇,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我是那五十九个之一。"老人说这句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右腿外侧,那里有一个不自然的凸起。 吴芷晴猛地转过头,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父亲那次喝醉后都会重复的那段话:"我枪法不好...没在战场上杀过一个人...就是在一场战斗里...救了五十九个同志...算不上什么英雄..." 记忆中的父亲说到这里就会停下来,眼神飘向远方诊所墙上挂着的那幅边境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那个无名高地,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当年的战场。 "他说谎了。"局长的声音将吴芷晴拉回现实,"那场战斗里,他一个人起到的作用比我们所有人都大。"老人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文件袋。 "他救了我们五十九个,也救了整个战局。"局长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轿车碾过减速带的震动中,局长突然放下手中文件,苍老的指节叩了叩前排座椅。后视镜里,他浑浊的眼底泛起涟漪:"他现在怎么样了?" 吴芷晴望着挡风玻璃上飞速倒退的路标,想起父亲总把听诊器挂在白大褂口袋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挺好的,每天踩着露水去诊所,给街坊邻居看病时总爱哼《茉莉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局长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车窗外呼啸的风声里,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别都二十多个年头了..."沙哑的尾音被引擎轰鸣吞没,老人突然偏头望向窗外,夕阳把他眼角的皱纹镀成金色,"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 吴芷晴注意到局长藏在裤管里的右腿又开始轻微颤抖,就像刚才走路时那样。皮革座椅随着颠簸发出细碎声响,混着老人刻意压抑的抽气声,在密闭车厢里织成一张酸涩的网。 局长靠向椅背,目光透过车窗,像是穿透了现实,看向遥远的过去,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怅惘:“人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那个老家伙。” 吴芷晴紧了紧安全带,点头应道:“他说等我工作稳定下来,就过来看我。” 局长笑了,脸上的皱纹里满是怀念,“这老小子。”顿了顿,他坐直身子,语气里多了几分热络,“那好,等他来了,我一定好好请他喝一顿,这么多年也不说过来看看我们,这个老混蛋!”局长眼里闪烁着难得的光亮,仿佛回到了与老友并肩的热血岁月,“嗯,还得叫上张德江那个老混球,要不然我可得让你爸喝趴下。” 黑色轿车在公路上飞驰,引擎的轰鸣声中,吴芷晴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局长,我们这次任务......"话音未落,就被后排传来的轻笑打断。 局长浑浊的目光里泛起一丝温和:"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冯志宏,现任749局局长兼党委记书。" "冯局好!"吴芷晴立刻挺直脊背,安全带在胸前勒出一道痕迹。 冯志宏伸手拍了拍前排座椅靠背:"私下里别这么见外,叫我冯叔就行。" 冯志宏透过前排座椅间的缝隙注视着吴芷晴,浑浊的瞳孔里泛起探究的光:"小吴,对于我们749局,你了解多少?" 吴芷晴咽了口唾沫,后视镜里自己的倒影微微晃动:"刚接到调令,只知道是重要部门......具体工作内容,确实不太了解。" 老局长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不了解也正常。"钢笔尖轻轻敲击着文件夹,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我们局的职责......"话音突然悬在半空,"主要处理一些超出常规认知的......非自然现象。" "非自然?"吴芷晴猛地转头,安全带勒得肩膀生疼。 冯志宏望向窗外,目光像是穿透了挡风玻璃外的事物:"超出物理法则,违背常识逻辑,甚至颠覆现有认知的事件。这些都属于749局的管辖范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引擎的轰鸣,在车厢里织成一张神秘的网。 吴芷晴感到后颈渗出冷汗,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即将踏入的世界,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而危险。 "这怎么可能?"吴芷晴喉结剧烈滚动着,方才胃里的翻涌感突然化作了头皮发麻的寒意。车窗外的景色像是被撕开了一角,露出底下暗潮汹涌的真相。 冯志宏将钢笔旋进笔帽,金属碰撞声清脆如裂帛:"周路书记年轻时在圣丹尼斯杀过一个吸血鬼,这个故事你听说过吧?" 吴芷晴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深处的画面被唤醒——小学时图书馆泛黄的《故事集》,封面上年轻战士正举枪射击,暗红油墨印着的"吸血鬼"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还有初中时学校组织观看的黑白电影,镜头里的怪物指甲如刀,却在战士的枪口下化作灰烬。"听过。"他干涩地开口,"我以为那是文学夸张,说吸血鬼代表压榨百姓的资本家......" 冯志宏的指尖划过怀表的雕花表盖,金属冷光映出他眼底的幽沉:"那是真的。"窗外的阳光掠过他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在阴影中勾勒出沧桑轮廓,"没有宣传里写的群情激奋,1899年的圣丹尼斯雨夜,周书记单枪匹马,用斧头砍穿那怪物的心脏。" 吴芷晴感觉后背渗出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却抑制不住心脏的剧烈跳动。这个从小听着英雄故事长大的年轻人,曾在课堂上一次次幻想冲锋陷阵,却被母亲以死相逼下退而求其次选择穿上警服。此刻副驾的安全带突然勒得发烫,像是某种命运的枷锁正在崩解。 "您是说..."他的声音发颤,目光扫过后视镜里老人,"那些故事不是隐喻?" 吴芷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卧底时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潮湿地下室里此起彼伏的呢喃,祭坛中央浑身缠满锁链的苍白身影,还有那本封皮印着鲜血匕首的诡异典籍。当时他以为是迷信的仪式道具,此刻却在冯志宏的注视下,化作刺破现实的利刃。 冯志宏将怀表轻轻扣回口袋,金属表链撞击声在车厢里回响,他望着后视镜里吴芷晴紧绷的侧脸,眼底泛起追忆的涟漪:"真像啊,你和我年轻时真像啊。"苍老的声音裹着岁月的尘埃,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欣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吴芷晴被这突如其来的感叹弄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转头回望,却只看到冯志宏布满皱纹的脸上,那抹难以名状的笑意。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困惑的低哼:"冯局,您这话是指......?" "我看得透你眼底的光。"冯志宏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前排座椅,浑浊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那颗不安躁动的心,渴望冒险、追寻真相的劲儿,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老人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而恳切,"来和我干吧,张德海那里不适合你。" 吴芷晴浑身一僵,安全带勒得胸口发紧。他从未想过初次见面,这个身居高位的局长竟能如此精准地洞悉自己的内心。那些深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渴望,此刻被毫不留情地摆到了台面。"我......"他支吾着,大脑一片空白,满心的茫然几乎要将他淹没。 冯志宏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身子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在张德海那里,你每天只会处理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琐碎会像钝刀,慢慢磨平你内心的锋芒。"老人的目光灼灼,"但在我这里,你能触碰世界的真相,参与改变格局的大事,真正实现抱负。而且,我们这里管宿舍分配,后勤保障绝对到位。"最后一句看似随意的补充,却暗含着恰到好处的关怀。 吴芷晴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无形的丝线勒住,所有话语都化作了干涩的吞咽。仪表盘幽蓝的冷光下,他攥着安全带的指节泛白,思绪如乱麻般缠绕——母亲以泪洗面的模样、入警里立下的誓言,都在脑海里激烈碰撞。 冯志宏像是看透了年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伸手隔着座椅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这一拍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既像长辈的安抚,又似战友的鼓励:"不用急着做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就当是场试炼。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等尘埃落定,再给我答案。" "记住,"冯志宏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引擎的轰鸣在车厢里回荡,"有些门一旦推开,就再难回头。但门外的风景......"老人望向窗外深邃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值得每一个真正的战士为之奔赴。" 剧烈颠簸中,吴芷晴的思绪正如同被搅碎的漩涡,突然被几声急促的敲击车窗声惊得猛然回神。脆响穿透引擎轰鸣,在密闭车厢里炸开。他下意识转身,目光穿过贴满防窥膜的后座车窗,赫然看见一抹白色身影——正是方才接他去交接的少女。 少女单手握车把,飞扬的马尾辫几乎要扫到车顶。她的衬衫被风鼓成猎猎战旗,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竟与轿车引擎声齐头并进。 吴芷晴猛地转头看向仪表盘,红色指针正死死咬住120km/h的刻度,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化作模糊的绿色残影。在这城市道上,车辆已逼近极限,而少女竟骑着辆自行车,以近乎违背物理法则的速度与他们并驾齐驱。 冯志宏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眼角皱纹里溢出几分纵容的笑意。他将车窗缓缓摇下,裹挟着夜露的晨风瞬间灌进车厢:"小周啊,这么快就把那些文件交给了相关部门了?" 少女猛蹬三圈脚踏板,皮鞋鞋底与踏板撞击出清脆声响。她微微俯身,脸颊泛着运动后的潮红,伸手扶住车窗边缘时,:"交了两份加急件。"喘息声混着风声漏进车厢,"在市委门口碰到我哥了,他说剩下的跑腿活儿交给他。" "哪个哥哥?"冯志宏的眉毛瞬间拧成铁疙瘩,"我记得你档案里写着,直系亲属都不在咱们系统内。" "三哥周擎宇呀!"少女腾出一只手比了个OK手势,"他在市档案馆工作,刚好顺路。" 老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指节重重叩击车窗边框:"小周,这我就不得不批评你了。涉密文件交接必须全程单线操作,你这是严重违反保密纪律!" "大不了扣我工资呗。"少女吐了吐舌头,突然猛地加速,自行车前轮几乎撞上轿车后视镜。她歪头露出狡黠笑容,瞳孔在车灯照耀下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局长,我申请加入这次行动!" 冯志宏的脸色瞬间沉如铁幕,目光像两柄寒刀:"违反保密条例,够你在禁闭室待半个月!这次行动必须按规程来,现在立刻给我回去写检讨!"他重重拍了拍前排座椅,震得吴芷晴肩膀一颤。 少女却突然单手撑住车窗,狡黠的笑意里藏着破釜沉舟的笃定"您要是不同意,我这就给贝尔姨打电话!上次她还说要去找你聊聊了。" 老局长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拳头青筋暴起。沉默僵持三秒后,他突然泄了气般靠回座椅:"真该让你爸好好管管你!行吧行吧,批准你参加。但必须回局里取装备,这是死命令!" "啊?!"少女的惊呼"我明明拜托彼得帮我带了的!他又忘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除了你,谁能扛得动那玩意儿?"冯志宏扯了扯领带。 "那我能不能......" "想都别想!"老人猛地打断,"行动条例第17条写得清清楚楚,装备必须本人核验!就是你爸亲自来求情——"他突然压低声音,"也得按规矩办!" 少女撇了撇嘴,松开抓着车窗的手。随着刺耳的刹车声,鞋底在路上擦出两道焦黑痕迹,火星四溅。 "路上小心!不用急!"冯志宏探出半截身子,花白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这次行动的集结时间还——"呼啸的风卷走了后半句话。 冯志宏望着逐渐缩小的身影,狠狠摇了几下车窗。玻璃归位的瞬间,仿佛将一腔无奈与烦躁都锁进了车厢。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活像吞下了颗烧红的炭球:"一天天的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老人猛地探身,指节重重叩击前排座椅:"还有你!" 司机的脊背瞬间绷成一张满弓,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平时不是在局里拍着胸脯,号称''首都第一司机''?啊?现在倒好,让个小姑娘骑着自行车超了车!丢不丢人?!"冯志宏的声音震得车窗直响。 司机缩着脖子,喉结艰难地动了动,他盯着前方道路,嘟囔声小得像蚊子哼哼:"这车的涡轮增压器早该换了......变速箱齿轮也打了好几个缺口......"话尾淹没在引擎的轰鸣声里,他偷偷瞥了眼后视镜,正对上老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刻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握方向盘的手又紧了几分。车厢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震动,一下下撞在紧绷的神经上。 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咽喉。车窗外,城市郊外的工业区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破败的宿舍楼群歪歪斜斜地矗立着,玻璃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眶,在夜风里呜咽。 "到了,下车。"冯志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吴芷晴踏出车厢的瞬间,鞋底碾碎了满地的玻璃碴,发出细碎的脆响。 远处,穿着明黄色防化服的身影在光束中来回穿梭,警戒线正被迅速拉起,如同一条蜿蜒的巨蟒,将这片荒芜之地与外界隔绝开来。 就在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那是个衣装笔挺的黑人中年人,熨烫平整的制服上,肩章的金属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大步上前,皮靴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沉稳有力的声响,右手习惯性地扶了扶腰间的配枪:"老冯,我们已经完成封控。方圆三公里内没有常住居民,所有潜伏人员也都安全撤离。" 冯志宏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工业区:"要是还有人住,这群见不得光的老鼠,哪敢把老窝安在这儿。不等咱们来,工人阶级的铁拳就能将他们捶死。" 他顿了顿,伸手拍了拍黑人中年人的肩膀,"辛苦你了,老伙计。这次行动,容不得半点闪失。" 喜欢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请大家收藏:()荒野大镖客之西部立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