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为妃》
1. 火烧新房
秋风挽落叶,寂静无人语,坐在床上的赵青瑶扯掉头上的红盖头,入眼的是有些刺眼的白,白色的纱帘,白色的蜡烛,若不是屋中少了口棺材,她会以为被人错放到了灵堂。
万千白素一抹红,身上的大红嫁衣与房中的布置违和感实在太强。
这便是平阳王的态度吗?告诉她,新婚日便是忌日!
唇角挂起一抹淡笑,人未死,却被强迫守灵,还是为她自己守灵,有些意思,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呢。
心中感叹,搅进这种爱恨情仇的戏码中,实非她所愿啊。只看现在这个情形,便知以后路途艰险呐,老天这是因她罪孽深重,死了也不让安生吗?
扔掉手中的盖头,赵青瑶站起身,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至于比死更糟糕吧。瞅了瞅别人为她准备的灵堂,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闹出点动静才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平阳王对皇帝的憎恨在这场婚礼中毫不避讳的表现了出来,至于她这个便宜新娘,自然是直接打脸皇帝的工具了,想要王妃的待遇?做梦呢!
从花轿到平阳王府的那一刻,“公主”便一直被花式羞辱,什么陪嫁不准进府,王爷身体有恙不便拜堂,只能劳烦府里的公鸡代劳了……
切!有能耐你迎亲也穿一身白,不出现宫里岂不是更让皇帝没脸?
也就只能拿捏拿捏一个弱女子罢了,不过,好在她不是真正的凤羽公主,没有所谓的皇家尊严,平阳王府对“公主”的羞辱,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亲身经历的闹剧罢了。
也不知那两个小姑娘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为难,哎……难得对她这个落魄公主不离不弃啊……
赵青瑶一边思索,一边打量房间,不行,还是要做点符合身份的事情才好,不引人注意,怎能见到想见的人?
可是……她对这个凤羽公主一点也不了解,脑袋里也没有凤羽的半点记忆,要如何做才符合这个人设呢?
喊人进来厉声质问?
已经安静的坐这么长时间了,这反应似乎慢了点……
哭闹吗?
这……有点为难自己……
赵青瑶不自觉的摸了摸脸,虽然用了别人的身体,也有心重新活一世,可毕竟带着前世的记忆,有些事情就像烙印一样打在她的心上,只能扔给时间打磨了,让她在人前表演哭闹,眼前……还做不到!
不管了,凭直觉来吧!
瞅见旁边的花瓶,伸手扒拉掉,哗啦啦啦……瓷器摔碎的声音,再扒拉一个,又是一阵响……
屏风,扒拉倒,不解气,那就再踩几脚……
床上的被子,新郎都没了,要来作甚?扔地上,踩几下……
枕头,扔地上!
帘帐,扯掉!
床,劈了!没斧头,好办,烧了,没火,谁说的,旁边不是点着蜡烛吗?
帘帐被点着了,还在床上的褥子也被点着了,火苗一点点变大,白色的世界充满了烟火……
赵青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抬手腕,烛台飞落到床中心,火势更大了。
拍拍手,转过身,恰好看见一张吃惊的脸……
小婢女惊愣的盯着赵青瑶看了会,见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床铺,慌忙道:“着……着火了!着火了……”人跑走了,房门都忘记关了。
“着火了!”赵青瑶低低的重复了一遍,看向床边的火焰,不知道这火能烧到什么程度,能不能烧掉半个王府?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赵青瑶坐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入口还是温温的,折腾了这么会,还真是渴了。
小婢女的呼喊还是有用的,她手中的杯子还没放下,便见一穿灰布衣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进来,对她恭敬一礼,回头一个手势,领着水桶的家仆陆续进来,不一会,火便被扑灭了。
井然有序,训练有素,不禁让人赞叹,平阳王府的人就是不一般,比她在皇宫那几天见到的强多了。
最后一个家仆走出房门后,老者又是对她一礼,随后便离开了,这次没忘记关上房门,从始至终,老者对她未有任何言语。
看向被烧的残破的婚床,未免觉得有些可惜,竟然没引起任何波澜!
“可惜了!”赵青瑶叹过,抬起右脚放到旁边的凳子上,左肘抵在桌上,左手支着脑袋,半个身子靠着桌子,右手捏一块雪花糕慢慢品尝,样子实在慵懒,毫无形象可言!
扔在“灵堂”里不管不问,平阳王这是想让她自我了结吗?
想得美呢!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虽然前世是生不喜,死不畏的心态,但此刻她只想享受阳光。
一块雪花糕吃完,正要捏一块红豆糕尝尝,咚咚的的敲门声让她停了片刻,哟,这次来的人还挺礼貌。
看了眼房门,没有搭理外面的人,拿起红豆糕,继续吃……
不友好的新郎并没有让她忘记饥饿,尤其是吃过一块雪花糕后,感觉更饿了,这个时候不想搭理任何人,哪怕来人是新郎!
又敲了几下,仍未有应答,来人的耐性被耗尽,索性自行推门进来。
来人看到房中的情形,不觉止步在原地,是进不是,退也不是!有点尴尬……
赵青瑶看着闯进来的人,秀眉轻皱,这么不经夸?
收回右脚,缓缓坐直身子,咽下嘴里的红豆糕,用绣帕擦拭嘴角的残渣,抬眼静静地看着闯进来的两人,一个一身白衣,一个一身墨衣,哪个是平阳王?
白衣人手拿山水画纸扇,扮相儒雅,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墨衣男子面相冷峻,手握长剑,侍卫装扮,这两人,都和传闻不符!
这平阳王,是真能端啊,都这样了,还不来会一会?
没有了初进门的尴尬,白衣男子展开手中的扇子,随意摇了几,面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赵青瑶沉默的看着他,心中给个白眼,初春的天气,热不死人的!
见赵青瑶只盯着他们看,白衣男子似笑非笑道:“公主如此瞧看戴寅,好似痴女望情郎,不免令人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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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货,软刀子刀人啊,不愧是出现在平阳王府的人,这是要将“羞辱”进行到底?
赵青瑶怎会惯着他,一杯水泼过去,冷笑道:“本宫也曾这样瞧看过一只闯入凤羽宫的野猫,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冷眼看戴寅:“你所谓的‘令人遐想’,可是因为你比那野猫多了几分礼貌吗?”
原以为公主听了他的话会羞恼,不知所措,却不想会利索的给他“一杯水”的待遇,幸好他的扇子功夫了得,不然,被泼一脸水,着实有些难看。
戴寅收住扇子,打量穿着一身嫁衣的赵青瑶,稳坐桌边,嘴角带着一抹不屑的笑,如看小丑般盯着他,哪还有刚才随意慵懒的样子。
这……都说这凤羽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艳若桃李,娇美可人,今日一见,果然盛名有虚!哪里“可人”了,分明是冷若冰霜,被她这样盯着,竟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淡淡的几句话,就把他说得和那不知礼数的畜生无二了,虽有些不愿,但为了不和野猫同类,也只得见礼道:“戴寅见过公主!”
赵青瑶不语,拿起水壶,向杯中加了水,端起来吹了吹并不热的水,抿了两口,放下!拿乔,谁不会呢!
戴寅也没指望公主让他免礼,就自己免了,站直身子,又是一派花月静好的样子。
赵青瑶淡看了他一眼道:“本宫要见平阳王!”病还得从根上医,见了当事人才知道用什么方子,其实,不管这平阳王的性子如何,她都想用最直接的方法解决,懒得兜圈子。
听了赵青瑶的话,戴寅了然,不禁笑出声:“我说公主怎会如此大的脾气,原是想王爷了!”之前种种,不过故作姿态罢了,还以为多高明呢。
赵青瑶懒得管路人的想法,淡淡的道:“他才是今天的新郎不是吗?”
“不错!”戴寅说着坐到赵青瑶对面:“王爷的确是今天的新郎,不过……”
戴寅故作为难,想看赵青瑶的反应。
赵青瑶默不作声,只像看傻子似的盯着他,不仅让人顿时没了耍人的兴致,而且生出几分被耍的感觉,于是没好气的道:“不过王爷现在正忙着与季王妃洞房,未必想见公主!”奇了怪了,这公主怎得油盐不进!
“你是来替平阳王传话的?”
“什么意思?”
赵青瑶向房顶瞟了眼,话都听不明白,还来找茬?
戴寅恍悟,戏笑道:“我来这里,王爷并不知情,王爷怕是早已忘了公主,戴寅好心,来看看公主是否喜欢新房的布置!”
好心?脸真大呢!赵青瑶淡淡的问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怎样?”
戴寅煞有介事的瞅了圈房间的布置,被烧的床铺尤其抢眼,但他装作没看见:“说实话,这新房实在是别出心裁,很符合公主的身份,若是喜欢,公主自当继续住在这里,若是不喜欢,那也要看王爷的心情,是否愿意为公主另辟新居。”气不死你!什么公主,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你既如此无用,自当知道本宫不想看到你!”
2. 以诚为引
戴寅脸上的笑容凝固,本是想看看这娇滴滴的公主新婚之夜遭受冷落会是怎样的反应,也好在无聊的生活中添点料子,不想竟屡屡遭她冷言,自己竟还无语相驳,这一趟,反而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你虽为公主,既已嫁到平阳王府就要守平阳王府的规矩,戴公子是王爷的贵客,公主也应以礼相待。”站在一旁的方明冷冷开口,令戴寅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百年不开的闷葫芦也如此不待见这公主,可见,姓赵的做皇帝,太失人心。
“平阳王府的人自然要遵守平阳王府的规矩,你既称我一声‘公主’,应当知道,本宫现在还不是平阳王府的人,至于规矩,二位眼下这般行径,该当如何处置?”私闯女眷闺房,还是婚房,脸呢!
好吧,她承认被这俩货气到了,若是真的公主,非得被他们气晕不可,真她娘的欺负人!可是想想她探听到的由来已久的君臣恩怨,便压了压自己的的脾气,她不是真的凤羽公主,犯不着生气!
“你既是公主,自然不能算是平阳王府的女眷!”
赵青瑶抬眼看向方明:“如此,你这话可是代表了穆煜的意思?”
方明冷眼望着赵青瑶,声音更是冰冷:“王爷是王爷,我是我!”他心中仇恨皇帝,不自觉的把那份仇恨转移到了这个被皇帝宠爱的公主身上,认为她遭受什么样的冷眼和待遇都是罪有应得。
“所以,至于本宫是不是这府中的女眷,你并没有资格评议,刚刚所说,不过废话而已!”
“你!”方明生恼,若非没有得到王爷的命令,他真想一掌劈了她,为惨死的爹娘报仇。
对方明的怒气赵青瑶视而不见,心中有了主意,收回目光淡淡的道:“本宫要见平阳王!”
打开手中的扇子,戴寅漫不经心的道:“公主若真如此想念王爷,何不自己去找?”
沉默了一会,赵青瑶淡笑着问:“你可知平阳王今日要娶的是何人?”
“自然是公主!”
“那你又可知本宫是谁?”
“自然是凤羽公主!”
赵青瑶微笑着摇头!
戴寅心下生疑,挑眉问道:“你不是凤羽公主?”赵庆老贼不会这么大胆吧,敢这个时候捋虎须?
赵青瑶只笑不语。
戴寅心中更加疑惑,看向方明,只见他望赵青瑶的眼神更冷了,遂笑道:“公主可知这句玩笑的后果?”
“本宫新婚之日,没想着要开玩笑!”
戴寅打量赵青瑶,看她不像是在开玩笑,遂收敛了笑容,站起身看了赵青瑶一眼便离开了房间,方明也跟着走了出去。
赵青瑶轻笑,端起水杯喝了口茶,只觉茶香沁心,润口爽肺。
那日她的专机被炸,坐在飞机中的她也被炸的片渣不剩。
魂随风飞,不知在时空中飘荡多长时间,有意识的时候自己正漂浮在一处荷塘上空。
荷塘边站着一女子,素衣貌美,面容悲戚,不多一会,像是做了决定,纵身跳入塘中,瞬间被塘水淹没,只是没过多久又浮了上来,然后再沉没下去……
见那女子在水中挣扎,她不由得叹道:“在里面那么痛苦,你这又是何苦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既然如此可惜,你何不直接代了她!”
随后只觉有人在身后推了她一下,她整个“身子”直向下栽,接近水面的时候她又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她便成了那投塘自尽的女子,大隋王朝的凤羽公主赵青瑶。
赵青瑶虽贵为皇家公主,却也不能做主自己的婚姻。
皇帝为笼络平阳王穆煜,将最“宠爱”的小女儿赐给他为妃。
赵青瑶不满皇帝的赐婚,乞求无果下选择以死抗争,结果便是便宜了她这个异世来的孤魂,让她白白捡了一副好身体。
房门再次被打开,赵青瑶抬头看了眼,见来人一身红色的新郎服,知是传说中的平阳王穆煜,忽略掉他脸上的阴沉之色,起身微笑:“王爷请坐!”
穆煜并未落座,只沉默的打量她。
赵青瑶和颜悦色:“既然王爷喜欢站着说话,那我也就不免强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本不应当打扰王爷的好事的,只是觉着有些事情早些告诉王爷未必是坏事,不过王爷放心,至多一柱香的时间,不会让佳人久等!”
穆煜仍是沉默。
“王爷不反对,我就当是默认了!”赵青瑶开始讲述:“半个月前,凤羽公主在皇宫后花园投塘的事情想必王爷也听说了。
公主投塘自尽,被宫人打捞上来已经气绝,夜里突然间又活了过来。
人人都以为天佑公主,是她命不该绝,其实不是,那赵青瑶早已死了,醒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事听起来虽然有些荒诞,但的确是事实,我不是赵青瑶,但我无法向王爷证明我不是赵青瑶,唯有此物!”
赵青瑶说着从脖子上摘下一枚雕刻精致的玉珏递给穆煜,见他接了,继续道:“这玉珏是跟随我来的,当我还是魂魄时它也是个虚体,在我的魂魄与赵青瑶的身体融合为一体时,它也变成了实体,但我记得很清楚,赵青瑶在投塘之前脖子上没有戴任何饰物,所以,这玉珏一定是我带来的。”
玉珏是不久前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送给她的,并给她批了八个字的命格“生不为人,死不为鬼!”,换句话说,她生不是人,死不是鬼,读来似有骂人之意,但她当时确实很喜欢这枚凤珏,老者既肯割爱相送,便也没有再理会他言语中的不妥,只是现在这般景象,赵青瑶的身体,赵如男的魂魄,可不正是合了“生不为人,死不为鬼”的描述。
穆煜接过玉珏拿在手中观看了一会,语带嘲讽:“公主为了活命,还真是煞费苦心。”
“毕竟是我提供的证据不够充分,王爷怀疑理所应当,只是,我是我,赵青瑶是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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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王爷与赵家有何恩怨,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王爷若要报仇,理应找正主,我虽占了这公主的身体,却并非我所愿,所以,也并未打算替她承受来自王爷的任何报复,给我凤珏的人曾说过,龙凤玉珏本为一对,有起死回生之效,今晚我以实相告王爷,是想请王爷帮我寻找龙珏和一个叫玉衡子的人。”
赵青瑶直奔主题,回去原来的世界是不可能了,但若要在这里生活,必是要离开这纷争之地的,公主的身体,还是还给她好了,她宁愿在这世界做个孤魂野鬼,也不愿卷入纷争之中。
此女镇静自若,不像是骗他,更何况她手中有凤珏,穆煜盯视手中的凤珏,沉默了一会问道:“本王为何要帮你?”
“王爷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王爷不仅是在帮我,也是在帮自己,龙凤相聚,我借此离开,到时赵青瑶便是真正的赵青瑶,欠债还钱,有怨报怨,没有外人牵扯进来,你们的怨债才更明了,这样岂不是更好?”
“事情究竟如何,本王自会查个明白,若让本王发现你在骗我,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我既敢如实相告,就不怕王爷追查,王爷既然信了我的话,不妨为我另外安排一处暂居之所,王爷放心,一切吃穿用度我会自费,至于这新房……”赵青瑶再次看了眼比灵堂还要素白的新房,轻声道:“还是留给真正的赵青瑶吧。”
穆煜看了眼赵青瑶,沉声道:“方明!”
“王爷!”方明进屋听命。
“带公主去静院!”
方明疑惑的看了眼赵青瑶,犹豫了下应道:“是!”
赵青瑶跟着方明东转西拐,终于来到了穆煜口中的静院。
方明把院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青瑶提着行灯踏过院门,刚一进院子就有一股尘气扑面飞来,让她呼吸不畅的打了个喷嚏。
左手轻轻揉揉鼻子,同时抬起右手中提着的灯,借着灯光打量眼前的院子,还真是名副其实,果真称得上一个“静”字。
荒草丛生的小院,若非平阳王府的院墙向东南方向斜了这么一下,这小院称得上后山上一座荒院,不知道里面住鬼了没有,赵青瑶不禁探头向屋里望了眼。
“公主,这就是静院了。”方明在她身后沉声介绍。
“哦,好雅致的院落啊,让王爷费心了。”赵青瑶边说边撩开头顶上的蜘蛛网,心想今晚要和这些小家伙同眠了。
方明抬头看向赵青瑶,见她面无异色,视眼前院落如寻常,心中大为不解。
身为公主,新婚之夜被新郎冷落不说,被领进这样破落的院子,非但没有哭闹,没有委屈,反而是欣然接受,对,是欣然接受,怎么看面前这位都不是传说中的凤羽公主,莫不是真的是跳水塘淹傻了?
方明心中虽然也不待见这公主,但他恨的毕竟是皇帝,这公主不过是替她父皇分担了他的恨意罢了。
3. 破落旧院
哭闹?委屈?给谁看呢!赵青瑶若知道此刻方明的想法,只会不屑一笑,你们做都做了,还管“新娘”委屈不委屈,虚伪!怎么说静院都比“灵堂”好吧,至少还是个独立的院子。
赵青瑶见方明“发愣”,举着手中的灯笼在他眼前晃了下。
方明心中正在犯疑,冷不丁的被面前的火光吓的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赵青瑶,见她面带微笑的望着他,察觉自己失态,遂抱拳赔礼:“公主!”
“你对我的成见似乎很深。”赵青瑶话说的随意,心中更是知道,平阳王府内,不论主子,还是随从,都对她有成见,确切的说是对“赵青瑶”有成见,尽管“赵青瑶”本人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平阳王府的事,怨只怨她是皇帝赵庆的女儿,而那平阳王与赵庆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淫/母之仇,正所谓“父债子尝”,大概就是这个理吧。
“不敢!”方明说话时面无表情,口说“不敢”,心中却不以为然。
赵青瑶用手中的灯笼照着院子,随意道:“你敢或者不敢,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这王府我不熟悉,免得乱闯入了禁地犯了你家王爷的忌讳,还劳烦你把我那两个侍女带到这边来。”
方明的心思她也能看出几分,不是她不愿计较,而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本钱和人计较,她这公主头衔最是要命,也难怪人家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她。
方明面无表情的看了赵青瑶一眼,沉声回了声“是”,然而并没有就此离开。
赵青瑶大致看了下院子,见方明没走,心中了然,笑问:“怎么,还有事?”
“没有!”方明回说,冷冷的看着赵青瑶,他怀疑她的身份,怀疑她不是真正的公主,面前这位大隋国第一美貌的凤羽公主他也远远的见过几次,她的行事风格绝不是现在这般。
“没有还不去!”赵青瑶说着像想起什么恍悟道:“你站着不走可是在等赏钱?是,我现在是公主不错,只可惜身无分文,你想要银子,也要等我那两个婢女来了才行。”
方明无语,最后看了赵青瑶一眼,沉默的走开了。
“不说话很酷吗?”赵青瑶面带微笑的看了眼方明离开的背影,转过身把手中的灯笼放在地上,自己就势坐到堂屋的门槛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天也是够累的,从早上折腾到晚上,虽然“新郎新娘”互不待见,但戏不得不演,岂知演戏的活最是不轻松,不过还好,总算告一段落了。
赵青瑶坐在门槛上,这边瞧瞧,那边看看,灯光照得到的地方尽是荒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全是黑暗,这时候要来点《二泉映月》的背景声,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凉的人,别说什么公主了,一个要饭的都比她强,恩,不是,她比要饭的强,至少没有露宿街头。
“公主!”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跑向赵青瑶,身后跟着一个比她稍大的女孩。
少女跑到赵青瑶的面前,未语泪先落,这帮人怎么能这么对待公主,平阳王一日娶二妇不说,可再怎么说公主才是平阳王妃,平阳王怎么能如此冷落她。
跟在少女身后的女孩走到赵青瑶面前恭敬行礼:“奴婢拜见公主!”不论公主身在何处,始终是她的主子,礼不可废,尤其是在此刻。
赵青瑶看了云汐一眼,淡淡的道:“起来吧!”老皇帝嫁女儿,陪嫁是不少,只可惜到了平阳王府不让进门,新娘不得不进,新娘身边的两个婢女也开恩的让跟了进来,再就是平时的梳洗用具,其余,一概退回。
平阳王隐忍多年,一朝翻身,手握天下兵权,藐皇帝,欺公主,再没有比他做的绝的了,一日娶二妇,直接把公主撂到“灵堂”里自生自灭。
“是!”云汐起身,赵青瑶依旧坐在门槛上,提起面前的灯笼递给她:“去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床铺,先整出来今晚休息。”
“是!”云汐向前两步接过赵青瑶递给她的灯笼,转身进了屋子,当看清房间里的布置时,云汐愣了一下,心中顿时生恼,这平阳王真的是欺人太甚,当年的穆家再怎么是受害者,那也是皇帝一人做的事,和公主有什么关系,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与云汐进屋的同时,赵青瑶也倾着身子向屋里瞥了眼,云汐愣住了,她也愣住了,这里到底是平阳王府还是贫民窟,家徒四壁,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赵青瑶的嘴角微微动了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微笑着对站在一旁沉默的方明道:“王爷能在这诺大的平阳王府为本宫预留这么一处别致的院落,定是煞费苦心了,还请代本宫向王爷致谢,这份情凤羽领了,还有,烦请方侍卫为我们找来两床被褥,堂堂公主冻死在平阳王府,这事若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最后毁的还是平阳王府的招牌,你说是不是?”
这穆煜,真他奶奶的缺德到家了,得亏是她这个随遇而安的主,若是那真的赵青瑶,就算不投塘死,也要委屈死,从天堂到地狱隔着怎样的距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让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住这种虫草横生的破烂屋子,摆明了就是羞辱!
一个堂堂本该安/邦定国的王爷,竟然事事为难一个弱女子(当然,她弱不弱以后自有分晓),羞不羞?况她都说明了她不是真的赵青瑶,只因她用了赵青瑶的身子,所以才有这样的待遇,这穆煜对皇家的恨,可真是恨到骨子里了。
方明抬头与赵青瑶对视,借着屋中反出的光,他看到的是赵青瑶脸上带着微笑的平静,她不在意,不计较,不在意平阳王府怎么对她,不计较以她公主之尊住在这破旧的院落里。
这里,与其说是一处院子,不如说是一处荒宅,荒废了多少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原本的大将军府翻新成平阳王府时,唯独这一处院落没有被翻新。
赵青瑶见方明站在原地不动,笑问:“怎么,方侍卫认为本宫说的不对吗?”杵在那里不就是等着看“公主”的反应回去禀报吗?怎样?她就是很欣赏这静院,他穆煜有能耐再整一处比这还破旧的宅院来,看她敢不敢住!
“是,卑职这就去安排!”方明微俯首,抱拳施礼后离开了。
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不自觉的对她行礼,自和这凤羽公主接触他便一直犯疑,曾经美丽、冷傲、端庄的凤羽公主,如今看上去哪还有当日的影子。
他从这位公主身上看到更多的是宁静,随意,甚至还有几分洒脱,有些江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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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随性,又带着不容侵犯的高贵气息,就连他这个与皇家有仇的人也不愿在她跟前造次。
赵青瑶看着方明离开院门,转身进了屋子,云汐忙拦住:“公主,还是等奴婢收拾好了再进来吧。”
“无妨!”赵青瑶说着随意拍打眼前的蜘蛛网,看到西北的墙角放了把破旧的笤帚,几步走到墙角拿起笤帚掂量了两下。
笤帚上沾满尘土,笤帚头都已经磨平了,根本不能用,赵青瑶只得把笤帚仍回原地,同时在心里问候了穆煜两个字:混蛋!
“公主!”刚平复过来的织锦又要被急哭了,她从小就跟在公主身边,何曾见公主吃过这样的苦,那平阳王真是混蛋到家了,虽然她也同情平阳王的遭遇,但让公主住这样的地方,他就是混蛋!
“没事,天无绝人之路!”似是安慰织锦,又似自我安慰,赵青瑶边说边利索的脱掉身上的嫁衣,拿在手中向屋中唯一破旧的床上摔打两下,顿时尘土飞扬,呛的三人猛咳。
“公主!”云汐急忙拉开赵青瑶,护在她身前挡住飞尘。
“云汐,用这个!”赵青瑶说着把手中的嫁衣递给云汐,她还就不信收拾不了这房子。
“公主,这可是您的嫁衣!”云汐犹豫着没有接赵青瑶手中的嫁衣,公主的动作太快,她没有拦住,更没想到公主会用身上的嫁衣做笤帚。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嫁衣,能够用它给我整理出一张干净的床铺,也算是物有所值了。”赵青瑶说着把嫁衣塞到云汐手里,看了眼所谓的床铺,四张八十厘米高的椅子分在四角做床头,一张大概一米五宽、两米长的木板为床板组合成的“床”,上面一层厚厚的尘土,很是怀疑云汐能给她整理出一张干净的床,但这大红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着实碍眼,与其让它碍眼,不如让它有个好归宿。
云汐把嫁衣放在床上,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躬身请求:“公主,奴婢斗胆,还请公主穿上奴婢的衣服。”公主不同于其他人,即便是落魄,她也是金枝玉叶之身,如今只穿着里衣,若是院里来人见到,传出去岂不是要坏了公主的名声。
赵青瑶没有云汐想的那么长远,还惦记着公主的名声,但她理解云汐的做法,所以并没有推辞。
接过云汐的衣服,赵青瑶边穿边道:“云汐整理床铺,织锦,你过来搭把手,咱俩把这些破木板子先搬到院里放着,明天捡捡,能用的留着,没用的都烧了。”也不知道这房间当年是什么人住的,堆了大半屋子的废木头和木板。
“公主,还是让我和织锦搬吧。”云汐望着自己穿衣不让她帮忙的赵青瑶,面上难掩心疼之色,公主变了,是真的变了,难道不幸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云汐,你不用争,咱们各有分工,谁也别想做甩手掌柜!”赵青瑶笑语,感觉云汐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比那大红的嫁衣看着顺眼多了,又看了眼在一旁有些愣怔的织锦:“织锦,别愣着了,还不赶快动手。”
云行天,水流地,她愿,龙潭虎穴她也要取一处安身之所,她不愿,谁也别想勉强。
“啊,哦!”织锦有些后知后觉的跟在赵青瑶身后开始动手搬运房间里的木头。
4. 清扫新居
方明带着管家福伯和几个仆从再次回到静院时,看到的便是主仆三人忙碌的情形。
“公主,这个你放下,一会我来拿。”
赵青瑶抱起一根三四米长碗口粗的槐木笑说:“丫头,你能不能消停会,这些要等着你一个人搬,咱们今晚都不要睡了。”
赵青瑶累的虽有些气喘,但看上去心情不错。
“可是……”公主贵身娇体,什么时候干过这种脏活累活,莫说是公主了,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她虽身为婢女,但在宫中供职,又是在公主身边贴身伺候,官家夫人小姐进宫见了也要喊一声“姑娘”,哪里干过这些活。
“别‘可是’了,趁我现在还有力气,能搬多少是多少,一会我若是累趴下了,你想让我搬我也不搬了。”这公主的身体,还真称得上“娇弱”,才活动这么几下就已是气喘吁吁了。
赵青瑶边说边半抱半拉着木头向外走,走到门口看见方明也没说话,最后一使劲把手中的木头扔到院子里的木头堆上,拍拍手上的泥土,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站在原地等方明回话。
“公主,你要的东西已经带来了。”方明向前两步,微俯首禀报。
望着面前那双红绣鞋,方明面上平静,内心却起了波澜。这公主竟是把新嫁衣当笤帚布,穿着婢女的衣服干杂活,更让人看不明白的是她本人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心中不禁发问,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与这公主相比,那些受点委屈就哭哭啼啼的女人简直不值一提。
赵青瑶向方明身后看了眼,见四个婢女每人手中抱着一条锦被恭敬的站在一个老者的身后,那老者便是带人去“灵堂”灭火的人,最后面是两个男仆,而那个老者,自她从屋里出来似乎就一直在打量她。
“老奴秦福拜见王妃!”福伯见赵青瑶看向他,收回打量的目光,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他这一跪拜,不禁把赵青瑶给跪懵了,也把方明跪惊了。
方明神色复杂的看向福伯,老人家自十二岁就跟随穆元帅南征北战,是将军府的老人,穆家遭难,他冒死护下元帅的一儿一女,为穆家留下一支血脉,王爷心中一直视他为父,他不可能不知道王爷对赵家的仇恨,然而,他却是承认了赵家公主平阳王妃的地位。
“老人家请起!”赵青瑶亲自向前将福伯扶起,虽然意外老者态度的变化,但是,人敬她一尺,她会回一丈。
平阳王府的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没人承认她是平阳王妃,这老人却反其道而行,且不论他的真实目的,就冲他能在这破旧的荒院中给她行如此大的礼,这份情她领了。
“多谢王妃!”福伯起身,沉声吩咐:“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收拾房间。”
“是!”身后二男仆四婢女六人同时答应。
赵青瑶看着几人进屋参加劳动并未阻拦,有人帮忙,她也乐见其成,现在是福伯指挥着众人,就连方明也参加了劳动,她则是坐在刚刚堆起的木头堆上观看着一切。
“这里,还有这里,再重新清洗一遍!”福伯指挥着众人忙活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把正房和东西两个厢房收拾了出来,又试了下东厢房的地锅,虽是年代久远,换了风箱凑合着还能用。
再次走进正房,赵青瑶对整理出的结果还是满意的,房间里虽还显得有些阴潮,却没了那浓重的尘土气,
少了那些横七竖八堆放的木头和板子,房间也亮敞了许多,那简易的组合床铺上锦缎的棉被虽显得搭配有些不伦不类,但多少有了住所的味道,和刚才那副惨状相比,已经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了,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啊,若只靠云汐她们三个,晚上就别想睡了。
“王妃,今晚暂且这样,明日老奴再派人来清扫。”
“不必了,这样已经挺好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来整理,今晚有劳各位帮忙了。”她和穆煜有约,只是借住,并非入住,不会用王府的一针一线,更别说用人了,今晚的活他们干了也就干了,反正收拾的也是他们自家的院子。
福伯看了赵青瑶一眼,俯首恭敬道:“既如此,老奴先行告退!”
“老人家慢走,恕不远送!”人家尊称她一声“王妃”是礼节,她不能就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应承了,所以,她还是喜欢把面前这老人当长者看待。
见一行人出了院门,织锦小声道:“公主,您干嘛对他们这么客气!”要她说,公主应该指着他们的鼻子怒骂,这样才算解气。
“丫头,礼多人不怪嘛!再说,这老者人还是挺好的,没有他,这房子现在还腾不出来呢。”
“您是公主,他这样做是他的本分。”
“什么本分不本分的,树大招风啊,丫头,我劝你以后最好忘记我‘公主’的身份,这样对咱们有好处!”赵青瑶说过转而对云汐道:“云汐,你去烧些热水,一会洗洗身上。”
“是,奴婢这就去!”云汐说过就要离开,赵青瑶喊住:“等等!”
“公主!”
“云汐,你在我身边侍奉几年了?”
“回公主,奴婢是八年前玉荷姐姐离宫后调到凤羽宫的。”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云汐,你也算我身边的老人了,你很聪明,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你也都知道,不用我多说了,要说一下子就脱离那个地方是不可能的,但能远离一点是一点,换个称呼吧,我不喜欢你们自称‘奴婢’。”别人她管不了,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人她还是可以稍微让她们改变一下的。
“是,云汐记住了。”
这丫头果然很聪明,赵青瑶遂温和道:“去吧!”
云汐离开后,赵青瑶转身见织锦愣愣的望着她,笑问:“小丫头,你又发什么愣?”
“公主,我……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咱们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还有什么话不能说!”这破旧的院落她都能欣然接受,不信这小丫头的几句话能让她生恼。
“那,那我说了公主别生气啊!”
“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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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锦,织锦觉着公主变了,变的和原来不一样了。”
赵青瑶轻笑,这小丫头还真是后知后觉,云汐早就看出来了,轻点了织锦额头一下:“丫头,等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你也会变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声音淡淡的道:“不过,最好还是不要经历!”最伤不过心碎,最痛不过至亲的背叛。
“织锦不明白!”
拂去过往之事,赵青瑶望着织锦一笑:“没什么好明白的,丫头现在这样就挺好,来,咱们再找块木板和垫的东西,把床铺加宽一些。”
“加宽做什么?”
“不加宽你和云汐今晚睡哪?”
“我和云汐姐姐随便找个地方睡就行,我们怎么能和公主睡在一张床上。”
“丫头,别再废话了,此一时彼一时,忘记我刚才给你说的了,你啊,最好把我公主的身份忘了。”
“公主就是公主,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改变,织锦怎么能忘了,这样不合规矩!”
“丫头,你人不大,脑袋瓜装的东西倒挺多,去,我刚才见院子里堆着一堆青砖块,你去搬几块过来。”
“哦,我这就去!”织锦说着便跑了出去,赵青瑶望着织锦急忙忙的身影微笑着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呢。
从静园出来,方明跟在福伯身后欲言又止,福伯似是了然,停下问道:“方明,你想说什么?”
“福伯!”方明在心中思忖片刻,最后像做了决定道:“一切都是王爷的意思,福伯刚才不应该对她行如此大礼。”王爷不会承认她王妃的身份,所以才把人安排进这座废院。
“我做错了吗?”福伯盯着方明反问。
“赵家与王爷有血海深仇,王爷不会让她做平阳王妃的。”
“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
方明无语。
福伯沉默了一会道:“其实,她心里更清楚,所以不论平阳王府怎么对她,她都坦然接受,不得不说,赵庆养了个好女儿。”此女若非是赵家的女儿,说不定还真的适合王爷。
“那福伯刚才为什么还……”还对她如此恭敬。
“方明,你要知道,王爷做事有时并非出于本意,而是不得不为,她已是将死之人,我们何必再苛责于她,说起来,她也是无辜的。”只是,若说无辜,当年穆府一百八十一口又是何其无辜。
正因为是将死之人,所以才没有必要承认她的王妃身份,福伯的话并没有解释他的做法。
方明心中虽然仍有疑问,却也不再追问,回想几个时辰来发生的事情,若这女人不是赵家的人,以她的性情,或许真当得起平阳王妃的称号,只可惜,她是赵家的公主,更不是王爷心中的人。
“你先回去吧,王爷那里不必多说!”福伯说着向静院的方向看了眼,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将会是王爷取得大业的最大阻碍,其实,他也不明白,再次见了她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行跪拜大礼,并承认了她王妃的身份。
5. 共舞之人
云汐烧好了水。
赵青瑶望着一锅滚烫的热水满脸只有一个大写的囧字。
折腾了一天,又干了些重活,浑身上下已经累的酸疼。想着已是大半夜了,泡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醒来,天依旧蓝,云依旧白,日子一样的过。
哪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莫说洗澡盆,院子里连个洗脸的盆也没找到,顿时,所有美好的愿望化为一空。
赵青瑶用勺子搅着锅里的沸水,舀起一勺水抬高手臂让水慢慢的流下,勺子空了再重新舀满重复之前的动作,如此来回的往复,绞尽脑汁,硬是想不出一个泡澡的办法。
“公主,要不云汐去外面找一个澡盆回来?”
“这大半夜的去哪里找,还是别惹麻烦了。”穆煜正看她不顺眼,说翻脸就翻脸,若他一口咬定她就是真正的赵青瑶,她也没辙,赵青瑶说着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公主!云汐姐姐!”织锦高兴的跑进厨房。
“什么事?”赵青瑶手扬着勺子没精打采的问了句,其实,干点脏活累活她也并非一定要洗澡,当你累到一定程度倒头就睡死过去了也就无暇顾及这些琐事了,关键是,她现在还没有累趴下,还有力气让自己更舒服些。
“公主,你可以沐浴了,管家派人给咱们送来一个大木桶,还有几个脸盆。”
“真的?”穆煜会这么好心?
“是真的,东西就在外面!”
“走,去看看!”赵青瑶把手中的勺子撂进锅里,溅起些许水花。
赵青瑶跟着织锦一起到了院子,果然看到在院子中央的荒草地上摆放着一个快一人高的大木桶和几个小木盆。
还真是及时雨,赵青瑶手摸着木桶,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说这话的人诚不欺她。
“丫头,来人有没有说谁让送来的?”这人情她记下了。
“说是管家让送来的。”
“哪个管家?”
“就是刚刚帮咱们收拾房间的秦福秦管家。”
“嗯!”难怪方明在他面前会这么恭敬,原来是平阳王府的管家,老人家心细啊,赵青瑶在心中叹了句,遂高兴道:“来,咱们三个把它抬进屋里去。”
原本一间空荡的正房被赵青瑶用云汐两人带来的幔布隔成了三部分,西边一间原来就放着那张组合床,正好用作卧室,中间就当作客厅,东间放了福伯送来的木桶,当作洗涑间。
赵青瑶在东间沐浴,闭着眼享受宁静的时光。
“公主!”云汐隔着幔布回话。
“何事?”赵青瑶仍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知道云汐接下来要禀报的事情。
“公主交待云汐的事情,云汐已经办妥!”
“换了多少银两?”
“云汐只拿到了一个金玉送子观音和一颗东湖夜明珠,共换了十五万两银子,全部放进了殷家银庄,这是票据。”
皇帝果然是大手笔,丢气势不丢面子,连一个被舍弃的公主的陪嫁也要这么丰厚,只两件东西就这么值钱。
想以财势压人?幼稚不说,更可笑的是对方根本不放在眼力,陪嫁一件不让进府,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还送子观音,赵青瑶轻笑,不在意的道:“我知道了,票据就先放在你那吧。”
“是!”这可是她们的保命钱,云汐小心的把票据收在怀中,同时心中感激公主对她的信任。
赵青瑶用右手撮起一把水,微微一倾,手中的水滴落,望着水滴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原来生活可以如此轻松。
平阳王府凌云阁内,穆煜坐于堂中主座上向着右下手的人问道:“道长如何看待此事?”
张士隐把手中的凤珏放在身旁的桌上:“贫道研习道法多年,其中奥妙也有所知,当年祖师确实也见过借尸还魂之人,不过这事距离现在已相隔百年,贫道对当年之事不甚了解,只听师父偶然提起过。”
“道长以为此事可否当真?”
“王爷可是怀疑公主作假故弄玄虚?”
“仅以此物不足为凭!”为了活命,赵青瑶编此谎言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看她神情,不像是在撒谎,她似乎不知道,这凤珏正是穆家之物。
张士隐轻捋下巴的山羊胡,沉思了一会:“以贫道看,这事确有可能,照王爷刚才的描述,凤羽公主的性情似乎有很大的变化,若非是另外一个人,很难解释她的变化,何况当日宫中传来消息,公主被人从水塘里打捞上来时的确已经断气,夜里又突然清醒过来,和她的描述是一样的。”
穆煜沉默,这也正是他想不明白的,赵青瑶往日虽有几分才名,但毕竟是养在深宫里的公主,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识编出如此故事,除非她身后有高人指点,若真是这样……想到此穆煜眼中发狠,他可从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王爷,公主可知道凤珏是穆家之物?”
“似乎并不知情!”穆煜回想赵青瑶与他说话的情形,并无任何说谎的痕迹。
“凤珏是已故穆夫人的遗物,不知是如何丢失的?”
“龙凤玉珏本是家母与家父的订情信物,二珏一直是家父家母随身所戴之物,从未离身,十八年前,赵庆下令抄斩穆家一百八十一口,福伯冒死救出我和清儿之后,又偷偷回去把母亲的尸身运了出来,收敛的时候凤珏已经不知去向,父亲的龙珏是后来从当年看管他的牢头处找到的。”
“原是这样,公主可曾说过她这凤珏从何得来?”
“不曾提起,她让本王帮她寻找龙珏和一个人。”
“什么人?”
“玉衡子!”
“玉衡子?”张士隐猛然一惊:“岂不是家师?”
穆煜点头。
“可是家师在十年前便已驾鹤西去了!”这女子怎么会认识家师的?难道说家师并没有仙逝,而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也正是本王疑虑的。”
张士隐手抚胡须深思片刻问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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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说寻找师父做什么?”
“龙凤相聚,她离开,赵青瑶回来,凤珏是玉衡子给她的,她认为只要找到了玉衡子和龙珏,她就可以回去。”
“不可能!”张士隐毫不犹豫的否定了此说法,龙凤玉珏虽是上乘好玉所制,却不具备这样的灵性!
那师父为何要骗这女子呢?张士隐拿起茶几上的凤珏又仔细的观看了下,见凤珏的凤刻下面有着细小的五个字:有凤无龙,难呈祥。
不觉沉吟出声:“有凤无龙,难呈祥,难呈祥……”突然,心头一震,猛然看向穆煜有些激动的道:“王爷,我明白了!”
“道长请讲!”
“王爷,贫道确定此女所言非虚,王爷可还记得您与贫道是如何相识的?”
“道长想要本王身上的龙珏。”
“那王爷应该知道这龙珏上的字。”
“知道,有龙无凤,不呈祥,这是当年外公与祖父商量着为家父和母亲打下的。”
“王爷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十年前,贫道还在山中修道之时,家师曾和贫道说过这样一段话:‘士隐,天命难为啊,为师夜观天象,帝星偏转,十年之后必生战乱,为师听说穆元帅尚有一子一女留在人间,待为师驾鹤西游,十年后你务要下山寻得此子,还黎民一个太平盛世’,师父说过这一番话后便驾鹤西去,留下龙凤呈祥的偈语:有凤无龙,难呈祥;有龙无凤,不呈祥;无龙无凤,无呈祥;龙飞凤舞,天地祥。”
“道长的意思,她找的人是道长的师父玉衡子?”
“是,这女子要找的人一定是家师,当年我奉家师法旨,下山寻找龙珏,贫道以为家师自此西游,不曾想他到了异时空去找丢失的凤珏,还为王爷送来共舞之人。”
穆煜听了张士隐的话沉默不语,脑海中闪过赵青瑶的面容,随之被另一张美丽的容颜取代,这时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穆煜挥去脑海中的影像,沉声道:“进来!”
方明开门进屋,恭敬道:“王爷!”
穆煜看了方明一眼:“说吧!”
“是!”方明把在静院里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作了汇报,不着痕迹的隐去了秦福跪拜一节,穆煜不疑有他。
听了方明的汇报,张士隐笑道:“这位公主果然非同寻常,只看她欣然接受的态度,可知她的心性定非常人能比!”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这位异世而来的佳人了。
穆煜对方明的汇报并未有多大的反应,而是沉默的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张士隐身边,拿起桌上的凤珏,观看了会道:“道长,本王已经做了决定,这件事以后任何人不得再提起!”
共舞之人吗?他不需要!他只知道赵庆活剐了他的父亲,欺辱了他的母亲,此仇不共戴天,他要让那老东西十倍百倍的偿还,姓赵的一个也别想逃脱,父亲母亲受过的苦,他要让这些人都偿一遍,若要怨,只能怨她自己选择了赵青瑶。
穆煜紧攥手中的凤珏,心中的恨意全集中在了拳头上。
6. 人鼠一室
“王爷,万万不可,此女非彼女,还请王爷三思!”张士隐见穆煜如此表情,便知道他想起了往日的仇怨,但此事非同小可,他虽不知道这女子有何过人之处,但师父绝不会无缘无故把她从另一个地方带来这里,看来他要回桃山一趟了。
“本王心意已决,道长不必多说!”
见穆煜坚持,张士隐摇头叹息:“既如此,贫道先行告退!”
王爷心中的执念已深,师父的苦心只怕是枉费了。
张示隐走后,方明疑惑的喊了声:“王爷!”王爷刚才与道长说话的语气似乎过于强硬。
穆煜背手走到窗边,望着远方的星空问道:“她醒了吗?”
“醒了!不过……”
“什么?”
“因为惊吓发了高烧,一时清醒一时迷糊,一直在喊王爷的名字。”
穆煜没有说话,望着远方的星空,看到了记忆中尘封已久的画面,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正在花园中捉蝴蝶,见他过来,高兴的拉着他的手,娇声道:“煜哥哥,快帮我捉住它,我要把它送给清儿妹妹,这样她就不会再哭了!”
“煜哥哥,你长大了娶我好不好?”
“煜哥哥,你变了,你不是我的煜哥哥!”
“煜哥哥,他是我爹,你不能杀他!我求求你不要杀他!”
“煜哥哥,我恨你,我恨你!”
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一日同娶二妇,却同为仇人之女,他如愿以偿的娶了她,却也伤了她的心,从此后,她的心中再无煜哥哥了吧。
半睡半醒间,赵青瑶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隔着被子在身上爬动,迷迷糊糊的从被窝中伸手去抓,没想到还真抓住了,手中的东西软软的,还在挣扎……
赵青瑶心中一惊,顿时清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时松开了手。
“公主,怎么啦?”云汐睡的浅,听到动静也醒了,同时利索的点亮了放在床边桌上的油灯。
“没什么,刚才睡着的时候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赵青瑶已经知道她刚刚抓到的是什么了。
云汐端着灯向被子上照了下,顿时有三四个小东西被灯光吓得慌忙逃窜。
云汐也是被突然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但她还算镇定,没有扔了手中的灯。
呵,看到那几只被吓跑的老鼠,赵青瑶嘴角噙笑,此情此景,她突然有种故地重游之感。
十八岁之前,她常与此类物种接触,一晃七八年过去了,以为此生再不会见到此种生物,只是没想到……
意识到自己回忆的事情,赵青瑶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此生非彼生,过去皆亡,何必回想!
云汐看了赵青瑶一眼,有些心疼的道:“公主,云汐明天就去市集买几包老鼠药。”堂堂大隋的公主,竟沦落到与老鼠为伍的地步,让她们这些跟在身边伺候的人怎不难过。
“无妨,有这些小东西在反而热闹些!”赵青瑶淡淡的道,并未把老鼠的事放在心上。
啊?听了赵青瑶的话,云汐再也不能保持镇静了,自公主投塘被救醒,整个人变了许多,可给人的感觉总是怪怪的,不哭不闹,答应了皇帝的赐婚,遵旨嫁进平阳王府,说她看淡了,心死了,可她并未放弃生活,比如现在,她们的境况如此窘迫,但公主的心情似乎很好……
在平阳王府退回她的陪嫁时,公主还能想到让她从陪嫁中挑几件值钱的物品换作银两以备不时之需,若说公主还对生活充满希望,可她事事随意,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好像周围的人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还能说出屋子里有几只老鼠反而更热闹些这样的话……
公主前后判若两人,她是真的越来越不了解公主了。
“云汐,你怎么了?”见云汐直愣愣的望着自己像瞧怪物一样,赵青瑶只觉有些好笑,这丫头平时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其实也就比织锦大了一岁。
“公主,我……”云汐摇摇头,公主还是原来的公主,样貌没有变,只是性格变了,也许经历过一次死亡,什么事情都看开了,其实,现在的公主也没什么不好,不管怎样,只要公主活的开心就好。
织锦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对着身旁的云汐打着哈欠问道:“云汐姐姐,你和公主在聊什么,你们怎么还不睡?”
“没什么,刚才有几只老鼠……”云汐话还未说完,织锦猛地从被窝里蹦起身,大叫道:“老鼠,在哪呢,老鼠在哪呢?”
云汐和织锦两人一个被窝同睡一头在外侧,赵青瑶自己一个被窝睡在另一头在里侧,由于织锦的动作过大,云汐一时没注意,手中的油灯被织锦碰掉在地上,灯油洒在地上被灯芯燃着,地上燃起一片火,火苗蹿到搭下来的被角处,被子顿时被燃着了。
“云汐,快把火扑灭!”赵青瑶说着慌忙从床头下地,快速跑到东间端来一盆水浇在着火处,云汐也及时把被角的火打灭,这才免去了一场火灾。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好这“雨”没下下来,虚惊一场,赵青瑶舒了口气,把盆扔在地上。
云汐已经点着了另一盏油灯,见公主光脚站在地上,慌忙下床扶她坐在床上,自己去东间拿回一块湿布要为赵青瑶擦脚,赵青瑶伸手接布道:“我自己来。”
云汐看了眼赵青瑶,没有把手中的湿布交给她,反而跪地道:“公主,不论公主变成什么样子始终是云汐的公主,伺候公主是云汐的本分。”不论公主怕不怕老鼠,遇事冷不冷静,亦或者性情大变,哪怕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公主始终是公主。
赵青瑶看了云汐一眼,声音平静:“云汐,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但今时非同往日,有些事我自己也应该尝试着去做,难不成有一天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我就不活了吗?”
“云汐发誓会一直跟在公主身边,若有违背……”
“云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但世事难料,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比如现在,在皇宫的时候,你没想到进了平阳王府会住这样的房子吧。”
云汐沉默,公主说的对,世事难料,没有人能够预测,可是,她是真的心疼公主,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一出生就贵为公主,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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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住的连个普通农家的房子都不如,生活条件反差如此之大,然而公主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公主越是这样,越是让从小就跟在公主身边的她心疼。
“给我吧!”赵青瑶说着伸手去拿云汐手中的湿布,云汐虽没有主动把布给她,却也没有再争取,只心中更加心疼公主。
赵青瑶拿过湿布,一边擦着脚上的泥土,一边半转上身向后望了眼,见织锦傻愣愣的站在床上一动不动,遂笑道:“丫头,你傻了啊!”
织锦不语,依旧愣呼呼的盯着被烧了一块的被角发呆。
“嗨,回神了!”赵青瑶扯了下手边的被子,织锦没站稳,整个人斜倒在床上,望着赵青瑶,委屈的喊了声“公主”,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是……摔疼了?赵青瑶快速擦了脚上的泥土,把湿布向旁边桌上一撂就势上床爬到织锦身边道:“丫头,摔到哪了,我看看!”
“没……没摔到!”织锦哭着回话。
“没摔到你哭什么?”赵青瑶纳闷。
“我……我是被吓得。”织锦哭的更委屈了。
吓得?赵青瑶和云汐相视一眼,了然道:“我说怎么了呢,丫头,瞧你这出息,不就是几只老鼠吗?回头让云汐姐姐去买几包老鼠药把它们打发了就是,值得这样哭鼻子吗?”
“不……不是,不是老鼠!”织锦哭得伤心,话都说不成句了。
“不是老鼠是什么?”
“公主,织锦对不起你,织锦错了!”织锦边哭边磕头,整得赵青瑶一脸郁闷相,拦住她道:“停!别磕了,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织锦该死,织锦差点把房子烧了让公主无处可住,织锦该死,差点害了公主!”公主已经够惨了,她还差点把房子烧了,都是她的错,她该死!
赵青瑶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丫头,就你那点火能把房子点了,你以为这房子是那干柴,一点就着啊。”
“不是……我们住在这里已经够惨了,现在还把被子烧了,老天爷太不公平了。”所有的倒霉事都让她们摊上了,皇帝是混蛋,平阳王府的人更是混蛋,这些混蛋联合起来欺负公主,不管她的死活,让她堂堂一个公主住这样的破烂房子,公主被他们这些人逼得完全没有了架子,都和她们这些婢女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皇上……皇上不管公主,平阳王府的人欺负公主,现在连老天爷也跟着欺负咱们……”织锦一边抽泣一边诉说,心中窝着的委屈一并发泄了出来,哭得更是伤心了。
云汐听织锦这么一说,忍不住也在一旁抹泪,赵青瑶见了轻笑:“你们这是怎么了,现在这地方挺好的啊,丫头,你打翻灯我都没有责备你,怎么你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公主,织锦心疼公主!”织锦边哭边说还边用袖子擦拭眼泪,只越擦拭眼泪越多。
“好了,别哭了!”赵青瑶轻轻的搂住织锦,让织锦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柔声道:“丫头,别难过了,我是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至少,她的心现在是平静而放松的。
7. 十倍奉还
第二天早上,赵青瑶与云汐和织锦三人围在用木板和青砖搭成的饭桌上吃饭,早餐是云汐到早市上买的包子和白米粥。
“云汐,你刚才出去的时候门卫有没有阻拦?”赵青瑶用汤匙搅着碗里的米粥问道。
“他们只问云汐去做什么,并未阻拦!”
这么说穆煜信她的话了!
赵青瑶用汤匙喝了口粥:“一会吃过饭,你再到街上置办些咱们日常用的东西,桌椅床铺什么的,把这些都换了,不用太好,一般能用的就可以,最好找那些能送货上门的。”
“是!”
赵青瑶吩咐过,转念一想,这样置办起来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买的东西能不能进平阳王府还是个问题,因此惹恼了穆煜似乎有些得不偿失,于是道:“桌椅床铺暂时先不要动了,现在已是深秋,就先添两床被褥吧。”
“知道了!”
“公主,云汐姐姐一会去市集,我做什么?”
“闲不了你!”赵青瑶笑说着看向院子里的荒草和昨晚堆得凌乱的木头和木板:“呐,这些是咱俩的任务,今天能把院子整出来就算大功一件,任务提前完成有奖励。”
织锦笑呵呵的看向院子问道:“什么奖励?”
赵青瑶神秘一笑:“暂时保密!”
三人正在边吃饭边商量整理小院的事情,院门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就是一群婆子丫鬟簇拥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妇进了院子。
赵青瑶用汤匙轻抵嘴唇坐在青砖垒成的凳子上,望着突然闯进的一群人,像是观看戏台上登场的各角,竟是有些好奇她们接下来的表演。
杨妹儿在屋门外站定,来回打量着屋中围坐在一起吃饭的三人,柳眉微蹙,这三人,哪个才是那倒霉公主?
也不怪杨妹儿认不出赵青瑶,因为吃过饭要做活,赵青瑶穿的仍是云汐昨晚借给她的那套衣服,梳的发髻也与云汐和织锦的相似,再加上云汐和织锦两人的姿色也是难得一见,三人坐在一起倒像是姐妹,是以杨妹儿一时难以分辨。
但她若是仔细分辨,也不难看出,赵青瑶虽然刻意收敛了些自己的脾性,让她看上去普通平常些,其实,若留心观看,还是很容易就分辨出来的,因为她身上有种自然天成的清雅气质,是自然而然的流露,无论如何刻意遮掩都是掩盖不住的,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种美,可遇不可求,是上天的赠予,只可惜来人实在是愚笨,看不到这些。
杨妹儿一双媚眼在赵青瑶主仆三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会,最后把目光锁在云汐身上,她看来看去最终判断云汐就是她认定的“倒霉公主”,原因无他,只因云汐穿的衣服看上去鲜亮些,面上的表情冷了些,符合她听闻中凤羽公主“冷若冰霜”的描述。
杨妹儿向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会意,顿时气焰嚣张的对着云汐呵斥:“放肆,见了王妃娘娘怎还不跪拜?”
得,来了个有眼无珠的,错把云汐当她了,不止眼神不好使,智商也够呛,还王妃,除了她顶的“王妃”虚衔,还真没听说这平阳王府内有另一个王妃,昨日与她一同被抬进王府的“新人”,也还只是个侧妃。徒有其表,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赵青瑶望着杨妹儿小人得志的嘴脸顿觉无趣,低头继续喝粥。
见赵青瑶不予理会,云汐和织锦也有样学样继续吃她们的早餐,直把杨妹儿等人当透明人。
堂堂公主,早饭吃的竟是如此寒碜,都沦落到和乞丐抢饭吃了还敢在她面前摆臭架子,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她们就不知道她杨妹儿才是这平阳王府真正的王妃。
杨妹儿心中发狠,恶毒的瞪了云汐一眼,向身边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立刻会意,行动更是迅速,跨前一步把赵青瑶她们放早餐的临时桌子掀翻了,说是桌子,其实就是几块砖上搁块木板,稍用力一抬,木板上的东西就全翻了。
哗啦啦一阵响,早餐全被掀翻在地,织锦面门而坐,婆子恰是对着她掀的“桌子”,她躲得不够及时,“桌上”喝剩的米粥大部分都撒在她身上了。
所幸还有一汤匙,赵青瑶望着手中仅剩的一汤匙白粥,轻然一笑,旁若无人的把汤送进口中品尝。
云汐沉默的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包子,手刚要碰到包子就有一只脚踩在上面,继而用力将包子碾碎。
云汐放弃,再去捡另一个,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忍无可忍,云汐抬头冷冷的盯着脚还踩在包子上的徐妈。
“哟,不过是一两个包子就这么心疼了,看啊,都是我老婆子的不是了,我帮你捡吧!”徐妈说着弯身捡起地上被她的脚碾过的包子,递到云汐面前得意的道:“吃吧,香着呢!”
什么公主,现在不还是照样受她奚落,她们看得起她,称一声公主,若她们不承认,她什么也不是。
云汐沉默,只冷冷的盯着徐妈。
“吃啊!”徐妈说着猛地将包子向云汐嘴里塞,云汐别开脸躲过,同时迅速站起身,一手打开徐妈手里的包子,一手将徐妈推开。
徐妈没站稳,一屁股坐到门槛上,屁股顿时被门槛硌的生疼,叫出了声。
“哎呦,我的老腰诶!”明明是屁股疼的要命,碍于面子,徐妈没好意思喊出来,只呼腰疼。
跟在杨妹儿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顿时憋笑,因惧怕杨妹儿,没人敢笑出声。
赵青瑶看的真切,更是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织锦是孩子心性,没看出徐妈用“老腰”代“屁股”这层意思,但见徐妈摔的那个四仰八叉的倒霉样子就觉着好笑,所以,织锦也笑的欢实。
杨妹儿怒瞪赵青瑶和织锦一眼,意在威胁,她现在先收拾主子,等腾出手来再好好的收拾这两个不知规矩的臭丫头。
织锦见杨妹儿怒瞪自己,吓得不敢再笑出来,只憋在心里。
赵青瑶不惧杨妹儿的威胁,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杨妹儿扶起徐妈,让身后的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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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则怒步走到云汐面前,狠狠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口中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云汐白嫩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杨妹儿这一耳光甩的响亮,身后跟来的丫鬟婆子,稍明事理的都微低着头默不作声。要知道杨妹儿打的可是凤羽公主,当今皇上最宠的小女儿,她们衡量势态,选择明哲保身!也有几个平时跟在杨妹儿身边嚣张惯了的,个个脸上带着得意之色,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砰!”瓷器碰撞的声音,只见赵青瑶把手中的汤匙随意的丢进地上有个豁的碗里(碗上的豁是刚刚徐妈掀桌子时掉在地上碰的),慢慢的从青砖垒的凳子上站起身,看了眼云汐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不紧不慢,淡淡的道:“云汐,把你身上的那点功夫全部拿出来招呼,十倍的还回去,也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给脸不要脸’,少一个响你就自动请退吧。”
“是!”云汐答应一声,还未等杨妹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抓住杨妹儿的衣领噼里啪啦,一口气连甩了十个耳光,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打过之后手是又麻又疼,但总算解恨,手疼点也就无所谓了。
未及杨妹儿喊疼,云汐已把十个耳光打完,现在杨妹儿只觉两颊火辣辣的疼,原本还算娇美的面容早已红肿的有些看不清面目了,杨妹儿双手捂着发疼的脸,泪眼汪汪的怒视赵青瑶,原来她才是那该死的公主。
“怎样,我家云汐伺候的还算舒服吧?”赵青瑶眉眼含笑的询问。
杨妹儿想开口说话,又不敢说,一方面是她确实对赵青瑶生了害怕之心,赵青瑶敢出手打她,来之前她确实没有想到;一方面也是她有口难开,只要她想要张口说话,脸上就是一阵剧疼。
心中气极,杀人的心都有了,然而更觉的委屈,想她一个兵部尚书家的千金,从小爹疼娘爱的,现在竟然被一个婢女狠狠的甩了十个耳光,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赵青瑶看着杨妹儿一张越来越肿的脸,摇头惋惜:“本来长着一张姣好的容颜,现在却肿成这个熊样子,何苦呢?”
院子里一众婆子丫鬟听了赵青瑶的话,想笑又不敢笑,只在心里憋着。
云汐一副冷冷的面容站在一旁,似是没听到赵青瑶的话。
织锦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顿时像是意识到什么,收敛了笑容,站在原地不再作声。
“这平阳王府,说大不大,说小它也不小。”赵青瑶说着弯身捡地上的包子和碗筷,云汐和织锦见了也都开始拾捡。
赵青瑶一边拾地上散落的碗筷一边说道:“偌大一个平阳王府,在这东华城内大概除了皇宫也找不到比它大的宅院了吧,你说这大清早的,想散步随便哪个地方走不开你,你呢,倒是会走,偏偏舍近求远来这里扰我的清净。”
赵青瑶手中捡起一副碗筷直起身看着杨妹儿:“你这不是吃饱没事找不自在吗?”
织锦默默的从赵青瑶手中接过碗筷放到重新组合的桌子上。
8. 教训恶奴
“王妃?”赵青瑶轻笑:“据本宫所知,这平阳王府里还没有正牌的王妃呢,本宫不是(圣旨是指婚她做平阳王妃,奈何平阳王穆煜不承认她王妃身份,好在她自己也不认为她就是平阳王妃),你更不是,本是瘦竹竿,充什么胖子……
不过,本宫虽然不是王妃,但有一点是你永远也比不上的,本宫再怎么不招这平阳王府待见,却始终是大隋的公主,给你下跪?只怕你祖上没积下这个德,受不起本宫这一拜!
本宫手中的这点权利,不敢惹别人,调理调理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本是来找这倒霉公主的晦气,好好的羞辱她一番,想着她已经沦落的这种地步,即便受人羞辱,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却不想被这该死的公主打了一顿,现在又被她数落一通,杨妹儿心中是又羞又恼,却也不敢再嚣张,硬逼着自己把“哑巴亏”吞进肚里,这该死的女人说的对,她再怎么落魄也是位公主,曾经也是被皇帝捧在手心的明珠。
“这次的事本宫就不计较了,权当送你个教训,下次行事前好好的掂量掂量,什么人该惹,什么人是你惹不起的!”赵青瑶说过看向在门外站着的一群人,婆子丫鬟见她看过来,都急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倒霉让她看着不顺眼再拉出来教训一番,那可就惨了,连主子被打了都要忍着,她们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赵青瑶重新坐回到青砖垒成的凳子上,指着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的徐妈道:“你!过来!”
听到喊话,徐妈心中大惊,腿不由得发颤,今日如此倒霉,竟惹到个活阎王。
徐妈战战兢兢的走到赵青瑶面前,已经忘记了屁股上的疼,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行礼:“奴婢拜见公主!”她是被刚才云汐打杨妹儿的阵仗吓到了。
赵青瑶看了徐妈一眼,淡淡的道:“把地上的包子捡起来!”地上的包子是刚才徐妈踩过的,三人刚才收拾碗筷的时候都没有捡。
徐妈哆嗦着手捡起最近的那个被她刚才踩扁了的包子。
“吃了!”赵青瑶的声音平静如常,说出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
看了眼被泥土包裹的有些看不清原色的包子(屋中没有铺地板,所以包子上沾的泥土多点),徐妈顿觉恶心,却也不敢抗命,闭着眼硬是把包子塞到嘴里咬了一口,拼了老命的嚼,就是无法下咽。
“味道如何?”
徐妈满眼憋泪,却不敢回话。
“不说话,想来味道一定是不错了,既是这样,把另一个也一并吃了吧。”
“哇!”徐妈再也忍受不了满口的泥土味,把吃进去的那一口包子吐了出来,跪在地上哭求:“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老奴知错了,老奴有眼无珠冒犯了公主,老奴该死,还请公主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
赵青瑶端起织锦刚刚放到她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淡淡的问道:“这包子的味道你能记多久?”
“老奴,老奴终生不忘!”
“看来这包子的味道的确不错!”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她以后再也不会惹这个活阎王了。
“希望你有这么长远的记性!起来吧!”
“谢公主,老奴谢公主开恩!”徐妈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千恩万谢!
“本宫院小,装不下这许多人!”
“是奴婢们打扰公主了,奴婢这就告退,告退!”徐妈说着起身扶着仍捂着双脸疼的流泪的杨妹儿就要离开,赵青瑶喊住:“等等!”
徐妈心惊,颤抖着转过身:“公……公主!”
赵青瑶看了眼临时桌上凌乱的碗筷:“本宫家底薄,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徐妈虽被吓到了,但脑袋还算灵光,立刻明白了赵青瑶的意思,颤声道:“是奴婢错了,奴婢愿意赔偿!”
“你还算明白事理,云汐,算算咱们的损失!”
“一千两!”赵青瑶话音刚落,云汐就报出了损失。
“啊!”徐妈脸似霜打,一千两,王府的主子每月才几十两银子,这一千两可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一听让赔一千两,一旁的杨妹儿更是急了,却是嗡嗡的说不出话,这倒霉公主,简直是穷鬼托生的,几个瓷碗就想讹她一千两,心黑透了。
杨妹儿一心急,未开口脸先疼,泪水也跟着落下,蜇的红肿的脸颊更疼。
行啊,是块做生意的料,和银子亲,赵青瑶不着痕迹的看了云汐一眼,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身望着有些着急的杨妹儿笑道:“今日初次打交道,也算彼此有个认识,这样,打个对折,本宫吃点亏,你给五百两吧。”瞧这女人一脸心疼相,到时候心一横把事情捅到穆煜那里她就得不偿失了,为了几百两银子惹来一身麻烦不划算。
“嗡嗡嗡……”杨妹儿想说什么,只可惜没人听得清。
“怎么,你不同意?那好,还按一千两算吧!”
杨妹儿更急。
“不,不,公主,我家娘娘口急,一时说不清楚,她的意思是同意公主说的五百两。”徐妈急忙在一旁解释。
“是吗?”
“是,是!”徐妈口中称是,杨妹儿也在一旁直点头,五百两就五百两了,总比拿出一千两好。
杨妹儿那个心疼啊,在心中把赵青瑶骂了千遍。
“那好,就五百两吧。”
“是,奴婢这就回去让人把银票送来。”
“好,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奴婢告退!”徐妈这才敢搀扶着杨妹儿离开!
兴冲冲而来,灰溜溜而去,丢银子是小,差点没把命丢进去,徐妈长长舒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公主,公主,你太厉害了!”见一群人出了院子,织锦兴奋的抱住赵青瑶的胳膊,满脸写着两个字:崇拜!刚才真的是太解气了。
“瞧你这高兴劲,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罢了!”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高兴了她可以一笑置之,不高兴,必让来犯者终生难忘!
“公主,是否让云汐去打听下是府里的哪位主子?”云汐一脸担忧的询问,公主不问清对方的身份就出手教训,虽然解气,也不免会因此引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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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们初来乍到,对平阳王府不甚了解。
“不用了!”这种有头无脑的女人,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精力。
“可是,若她告到王爷那里,只怕对公主不利!”
“她不会,也没那个胆量!”一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没事这女人敢去捋穆煜的老虎毛?若真如此,她还真会对这女人另眼相看。
“公主怎么知道?”织锦好奇,她刚刚也和云汐一样担心那女人会报复,去平阳王那里恶人先告状。
“丫头,你没瞧见她那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啊。”
“什么是欲求不满?”
赵青瑶轻点下织锦的鼻尖笑道:“就是不受宠呗!”
“公主又怎么知道的,那万一她真到平阳王那里告咱们呢?”这女人一看就是骄纵惯了的,在她们这里吃了那么大的亏,一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丫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她若是能那么容易见到穆煜,就不会一大早的巴巴跑到咱们这里来找优越感了。”所以,这女人,她打了也是白打,想对她落井下石,未免有点自视甚高!
赵青瑶的话并未完全打消云汐心中的担忧,她们毕竟是在平阳王府内,平阳王又如此憎恨皇帝,府里的人对她们虎视眈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青瑶看了眼云汐脸上鲜红的五指印问道:“脸怎么样了?还疼吗?”
“好多了!”云汐心中感激,她知道公主出手是因为那女人打了她。
“回头让织锦帮你煮个鸡蛋敷一敷。”
“是!”
“我吃好了,你们吃完把东西收拾收拾,我先看看该怎么规整这小院。”赵青瑶说着就要向外走,云汐却跪地道:“云汐向公主请罪!”
“何罪?”赵青瑶眼望荒芜凌乱的院子随口一问。
“云汐不该向公主隐瞒会武之事。”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却还是让公主发觉了,否则刚才也不会让她拿身上的功夫招呼那女人,她不明白,公主知道了这个秘密为什么没有揭穿她。
原来的赵青瑶不知道云汐懂功夫?赵青瑶转过身,盯着跪在地上的云汐看了会问道:“谁教的?”
云汐八年前进的凤羽宫,当时也就十多岁,后来一直在赵青瑶身边,一个宫女懂武功,除非有人专门传授,而赵青瑶并不知情,是有点意思。
“世子殿下!”
“哪个世子殿下?”
赵青瑶这一问,把云汐和织锦两人同时问住了,宫中只有一位世子,也就是公主的侄子,太子的长子赵恒世子。
“公主,您不会连世子殿下也忘了吧?”织锦只觉不可思议,在她看来,公主忘了所有人也不可能把世子忘了,在宫中,两人实为姑侄,却是亲如兄妹,公主事事为世子着想,今日这般委屈自己嫁到平阳王府,也都是为了世子。
织锦不知其中的缘由,只当“公主”最后是听了世子的劝告才同意嫁给平阳王的。
“不能忘吗?”她本就不认识,何谈得上一个“忘”字。
“这……”织锦不知如何回答。
9. 安于一隅
赵青瑶看向云汐,云汐跪在地上看似平静,心中却也起了波澜,时间久的事情公主可以忘,可世子殿下是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衡量的,公主怎么可能把他也忘了呢。
赵青瑶没有“凤羽”的记忆,有些事情就要自圆其说,没没对不上的事情,就借着跳塘的原因,说给“淹没了”,次数多了,云汐和织锦也就习惯了。
见两人如此反应,赵青瑶猜想这位世子对“赵青瑶”来说非同常人,于是开口问道:“他去哪了,怎么不在宫里?”
她在宫中的那几天,少言多观察,与“赵青瑶”有点血缘的她都见了,宫中就没有“世子”这号人。
云汐和织锦两人相视无语,公主这是问的什么话,世子去哪里了她怎会不知道?
“怎么不说话了?”赵青瑶知道云汐和织锦心中有疑,却不解释,她不是原来的赵青瑶,这件事只有穆煜知道,她之所以选择告诉穆煜,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最主要的是她不想与穆煜为敌,原因无他,只因他也是个狠角,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犯不着!
云汐犹豫了一下回道:“回公主,宁州韩平昌起兵叛乱,世子殿下领兵去了宁州!”
原是带兵镇压起义军了,就赵庆老皇帝那个昏庸荒淫的样子,大隋国运已是到了尽头,镇压不镇压都是一个样,天下易主早晚的事!
“他为何教你武功?”天下乱,自有人平,不乱,她安于一隅,自得其乐,所以,这乱与不乱实和她没多大的关系,她只关心眼前事。
“云汐进宫前曾跟父亲学了些拳脚功夫,后来进了凤羽宫,世子便有意指点云汐,为的是日后能更好的保护公主!”
“既是这样,为何要对我隐瞒?”
“是因为公主不喜,公主仁善,武乃利刃,是以公主不喜!”公主外冷心善,有颗悲天悯人之心,极不喜欢刀枪利刃。
这“赵青瑶”未免太过偏执了,武虽利刃,却也可强身健体,自己不喜可以不沾,要求别人与自己一样就不应该了。
赵青瑶平静的道:“你先起来吧!”
“公主?”云汐没有起身,让她意外的是公主平静的接受了她学武的事。
“多事之秋,有武艺傍身未必不是好事!”
“是!”云汐起身。
“你虽懂武功,咱们现在毕竟是借住在别人的地方,不到逼不得已,最好不要与人交手!”
云汐看了眼赵青瑶,俯首回道:“云汐明白!”
“云汐,人是会变的,你和织锦要慢慢习惯!”慢慢习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赵青瑶。
“是!”
赵青瑶离开房间去了院子,东瞧瞧西看看,似乎在思索该如何清扫院落。
织锦望着赵青瑶的身影靠近云汐小声问道:“云汐姐姐,我怎么感觉公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公主竟然不知道世子殿下是谁!
云汐同样看了眼院子中的他,坚定的道:“织锦,记住,公主始终是公主,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咱们的公主!”就算公主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她心里,依旧还是那个把她从管事婆婆那里救出来的公主。
“嗯,织锦知道!”织锦坚定的点头。
“公主,你歇会再干吧。”织锦在一旁抱着个木棍有气无力的请求。
赵青瑶回头望着织锦笑道:“丫头,这已经是第二十八次了,我这才干了一个时辰,你就说了二十八次,你说说,我要是每次都听你的话,歇上那么一会,咱这院子估计到了过年的时候也整不好,云汐快回来了,等她回来见咱们俩才干这点活,还不得笑话咱们啊。”
织锦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怕公主累到了吗?”
“瞎嘀咕什么呢!”赵青瑶拽着根粗木头走到织锦身旁在她头上轻敲了下。
“哪有什么,我是在关心公主。”织锦揉了揉被敲的地方,赶紧抱着木头追上去。
“得,你省心吧,累了我自会歇。”赵青瑶说着已把木头拽到院墙的东南角,她最后决定把昨晚从房间里运出的木头都堆在这个地方,不会妨碍她们在院子里的日常活动。
两人把木头放好再次回到院子中时听到敲门声,赵青瑶向织锦示意了一下,让她去开门。
织锦打开院门,见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站在门外,见了她就拜:“碧桃见过姐姐!”
“你是什么人?”
“回姐姐话,碧桃是晚晴院的使女,杨侧妃差奴婢来给公主送银票!”小丫鬟心中虽是害怕,说话还算利索,道明了来意。
这时赵青瑶也来到了门口,对织锦道:“收下!”看来杨侧妃也认了这个哑巴亏,这女人的脑袋虽不好使,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婆子还有些分寸。
“奴婢给公主请安!”小丫鬟见赵青瑶来了,慌忙跪身行礼,她可没忘记早上的一幕,那才是真正的惊心动魄,终生难忘,跟在主子身边那么多年,敢如此教训主子的也就眼前这公主了。
“起来吧!”
“谢,谢公主!”小丫鬟颤着声音道谢,浑身不受控的打哆嗦,生怕赵青瑶把对杨妹儿的气撒在她身上,心中更是把徐妈骂了千遍,这老妖婆就看她好欺负,才让她干这样的差事。
“姐姐,这是五百两银票!”小丫鬟抖着手把银票递到织锦面前。
织锦接过银票,赵青瑶安排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银票本宫收下了,以后她要有什么不痛快,尽管来本宫这里闹腾,本宫照单全收!”打人还能收到银子,着实是个好差事。
“奴婢,奴婢不敢!”
“不,照实说!”
“是!”
“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小丫鬟行过告退礼后转身快步离开。
见那丫鬟慌张跑开,织锦笑道:“瞧她怕的,咱们静院又没有鬼!”
赵青瑶笑语:“丫头,咱们静院是没有鬼,但比有鬼还可怕!”
织锦疑惑:“什么?”
“因为有个人鬼组合物啊!”一副现世皮囊,一个异世鬼魂,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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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人鬼组合的生物吗?
“人鬼组合物?是什么?”没听说过。
“现世的人,异世的魂。”
现世的人,异世的魂,什么东西?织锦挠了挠脑袋:“公主,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
“那……咱们院子里有吗?它在哪里?”织锦说过,不禁向周围看了看,院中并无异样。
赵青瑶盯着织锦微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织锦看了看赵青瑶,又看了看自己,再向周围看了看,除了她们两个活人,什么也没了,联想到她们呆的还是座荒院,突然有些背冒冷汗,心虚道:“公,公主,你可别吓我!”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怪东西,什么人鬼组合,她,她才不信呢,一定是公主和她开玩笑的,岂不知她面前的公主就是她口中的“怪东西”。
赵青瑶笑着在织锦鼻尖上点了一下:“好了,开个玩笑,瞧把你吓的,回头把银票给你云汐姐姐,咱们现在是有开销无收入的闲人,省着点花!”
她交了实底,小丫头不信!
“哦!”
赵青瑶和织锦回到木堆旁要继续干活,不想又有人敲门。
“再去看看!”她这小院还挺招客,赵青瑶说过拽起一根木头继续搬运。
织锦打开门,见是一个三四十岁作道士打扮的男子,打量了一会开口询问:“请问道长是……”
“哦,麻烦姑娘禀报王妃,桃山张士隐前来拜见!”
来找公主的?织锦见张士隐谦恭有礼,还称公主为“王妃”,认为他没有什么恶意,于是道:“请道长稍等!容我去禀报公主。”
织锦说过关上门跑到赵青瑶跟前把事情讲了一遍,赵青瑶想了想道:“不见!”此人自报桃山人,显然不是穆煜所派,此身此境,除非是能帮她理清身份的人,否则一律视为闲杂人等!
“公主真的不见吗?织锦听说这人是平阳王身边重要的谋士,平阳王许多事情都会找他商量!”
“这样就更不能见了,你去把他打发了!”既是穆煜身边的智囊,又非穆煜所派,这不是来给她添堵吗?他是见穆煜没有立刻把她杀了心中不好受吧!谋臣私见仇人,他自认坦荡,她却不想担嫌。
“是!”织锦回到院门对张士隐施礼:“道长见谅,公主昨晚没休息好,今早起来似是染了风寒,现在犯懒,不宜接见道长,道长请回吧。”尽管她口中的染风寒的公主仍在院子里生龙活虎的干着活,织锦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耳不赤。
张士隐从门缝中看到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心中了然,知生病不过是个托词,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公主”为何不愿见他?
“既是这样,贫道打扰了!”
“道长慢走!”织锦见张士隐离开,关上门继续搬木头。
一天过去了,并没有见到穆煜来静院问罪,云汐信了赵青瑶的话,上午来的那人在平阳王府是个不受宠的,是以,也就放心了。
10. 拒绝回宫
第三天早上,赵青瑶主仆三人吃过早饭,刚要继续干活,院子里又来了访客。
赵青瑶站在房门口望着来人,这次来的她都认识。
方明走到赵青瑶面前垂首见礼:“王妃!”
王妃?赵青瑶唇角含笑,堂堂平阳王王妃住在这虫鼠乱跳的荒院,平阳王也是好节俭啊。
“老奴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跟在身后的太监杜春向赵青瑶行礼。
“起来吧!”
“谢公主!”
一番见礼后赵青瑶便不说话了,杜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公主,今天是三朝回门之日,奴才奉皇上之命来接平阳王和公主回宫!”
回宫?这老皇帝还真敢想,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只可惜用错了人,赵青瑶看向方明淡淡的问道:“王爷什么意思?”
“王爷请王妃自行安排!”
这么说穆煜是把问题撂给她了,宴无好宴,大家既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再演戏,她才不去当那个冤大头呢。今日就给皇帝提个醒,做女儿的不陪他玩了,赵青瑶于是道:“本宫前日染了风寒,今日仍未痊愈,不宜进宫面圣!”
“公主,皇上已在宫中设宴欢迎……”杜春还想劝说,只是话被赵青瑶打断了:“杜公公,你难道没听清本宫的话吗?”
赵青瑶不怒自威的声音令杜春心中一震,偷眼看向赵青瑶,只见她目光柔和,面色平静,却让人不敢轻视,入宫几十年,他竟感觉是第一次见到公主,短短几天的时间,公主竟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回去禀报父皇,凤羽初为人/妇,正在学习如何做平阳王妃。”
杜春心中震惊,不顾礼节的猛然抬头看向赵青瑶,公主已经做了选择,她选择站在平阳王那边,怎么可能?
“难道公主就不想念宜妃娘娘吗?”杜春委婉提醒,意在告知,若她一意孤行,势必会连累她的生母宜妃。
“儿孙自有儿孙福,劳烦公公回宫告诉宜妃娘娘和父皇,路是凤羽自己选的,请二老莫因凤羽失了情分!”宜妃她见过,后宫粉黛三千,宜妃虽不是一枝独秀,却少有人能与她匹敌,入宫二十多年不失宠,自有她的一套本领,况宜妃与皇帝也并非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所以,赵青瑶并不担心因为她的决定皇帝会迁怒宜妃。
看来公主是心意已决了,杜春在心中叹气,连公主都已对皇上死心,这大隋的天下啊,往后该是怎样的光景!
“请公主保重身体,老奴这就返回宫中传话!”
“杜公公慢走!”
杜春离开后,方明若有所思的看了赵青瑶一眼也要离开,赵青瑶喊住道:“方侍卫!”
“公主!”
“还请方侍卫代本宫向王爷传句话,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凤羽可以挡住宫里的麻烦,希望王爷也要信守承诺!”
“卑职遵命!”方明说过后便离开了静院,云汐有些担心的道:“公主,这样做只怕会惹怒了皇上!”
“迟早的事!”皇帝无能,只知享乐,她若自保,必须表明立场,当然,平阳王府也不是她的避风之所。
“织锦有些担心宜妃娘娘!”
“放心,母妃在宫中经营多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岂会被一个废公主连累!”只怕她早已有了打算。
“公主?”织锦鼻感酸涩,眼中含泪,有些心疼的望着赵青瑶,她本是高贵的公主,如今,“废公主”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不免让人心酸。
“好了,不必想这些无关的事,咱们只需把眼前的生活过好就行了,今天再清理一天,这院子就应该收拾出来了。”赵青瑶说着去了院子里。
“云汐姐姐,我真的很想帮公主!”可惜她只是一个无职无权的婢女,什么也做不了。
云汐没有说话,看了眼在院子里开始忙碌的赵青瑶,转身收拾碗筷,她又何尝不想帮公主呢。
书房内,方明把在静院里发生的事向穆煜讲述一遍,穆煜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她是这么说的?”
“是!”
能够想到这一层,想来前世也非寻常女子,穆煜沉默了一会问道:“她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清理庭院!”
“道长可有见到她?”
“并没有,道长倒是去了静院,只是王妃没有见他!”
王妃?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在他心里只有一人可做他的王妃,穆煜不满的看了眼方明,却没有纠正他口中的称呼!
“本王听说她打了杨妹儿?”
“是杨侧妃先到静院砸了王妃的早饭,还出手打了王妃身边的婢女云汐,王妃这才令人打了杨侧妃,还让晚晴院赔了五百两银子。”
穆煜哂笑:“蠢女人!”
方明沉默,自然知道穆煜口中的蠢女人说的是那杨妹儿,而不是静院中那个毫无顾忌打人的公主,在外人眼里,静院里那位始终是王妃,王爷一日不与朝廷翻脸,她王妃的位子就在一日,杨妹儿去招惹她,实称得上“蠢”。
“告诉福伯,按原计划进行,让他尽快布置!”
“是!”方明离开后穆煜拿出凤珏看了会,像是做了决定,将凤珏紧紧攥在手中。
三人用了三天的时间把院子里的木头和散落在各处的石块砖块清理干净,最后一把火把院中的杂草清理殆尽,洒水清扫,收拾的干净敞亮,算是有了点人气。
这里瞅瞅,那里看看,赵青瑶在小院中转了一圈,望着自己努力收拾出来的干净小院,甚是满足,脸上不禁挂着微笑。
织锦不解的问:“公主,你怎么看着比住在宫里还开心啊?”这地方有什么好的,破破烂烂,和公主以前住的凤羽宫根本没法比,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你又知道了,各有各的好,但是让我选择,还是这里好啊。”当然,如果这处院子不在平阳王府内更好。
“这里有什么好的!”
“寻常,安静,正是我想要的!”美中不足的是这是寄宿之所。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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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自整理出小院便过上了无所事事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院子里闲看,观蚁忙,听虫鸣,别人虽不理解,她却乐在其中。
“公主,您有些日子没有看书了,我和云汐姐姐把你常看的诗集从宫里带了出来,您要不要看?”
“不看!”赵青瑶蹲在院子的西南角观看蚂蚁搬家,头也没抬的回道。
又被拒绝了?织锦不死心:“那里面有你最喜欢的张若虚的诗!”
赵青瑶直言:“看不懂!”什么若实若虚,她不感兴趣。
织锦和云汐相视一眼,都没了主意,公主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这样了,会不会有什么事?
“公主,要不咱们练练字吧?”云汐提议。
“练什么字?”赵青瑶仍没有抬头,用手中的树枝扒拉走偏的蚂蚁。
练什么字?云汐为难了,这让她怎么回答,不就是公主平时练习的书法吗?可公主现在变得对她以前的爱好都不感兴趣了。
赵青瑶抬头,见云汐和织锦都在她身边,笑道:“你们两个都没事干了啊,正好,过来看看这家人。”
云汐和织锦望着地上搬运米粒的蚂蚁无语。
“来啊!”赵青瑶热情邀请。
云汐和织锦两人犹豫着蹲下,赵青瑶给她们介绍:“看看这户人家,可谓人丁兴旺,人口比他们邻居多了许多,这家人分工明确,有在前探路的,有指挥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些齐心搬运的……”
赵青瑶神采飞扬的介绍她多日来的观察成果,从蚂蚁搬东西到蟋蟀唱歌,从蜗牛走道再到老鼠打洞,云汐和织锦两个在旁边听得愣神,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又是一天过去了。
晚饭的时候,赵青瑶洗过手坐到饭桌前(依旧是一块木板和青砖垒成的四腿组成的桌子!),笑道:“今晚我可要多吃点,讲了一下午的话,可把我累到了。”
织锦笑嘻嘻的道:“公主,那些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你竟能看出这么多道道来。”什么团结力量大,干活偷懒被惩罚,她就看不出来,就看到一群蚂蚁在那里乱爬。
“我是在向它们学习怎样才能更舒适的生活!”
“它们教公主了吗?”织锦认真的问道。
“教了啊!”
“那怎样才能更舒适?”
“就是现在这样的生活,这样就很舒适!”
啊!织锦无语,她现在感觉不到任何的舒适!
云汐端上最后一盘青菜坐下来,赵青瑶夹了一棵青菜吃了,满足的叹道:“人生如此,其乐无穷啊。”
织锦见了在一旁偷笑,公主虽然变了,但她现在看上去真的很开心,比在宫里开心多了。
云汐看了眼赵青瑶陶醉满足的样子也笑了,公主现在的心思少了,不再担心世子殿下,也不再想林公子。其实,公主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看上去是开心的,云汐又怎么知道,她心中想的这两个人于赵青瑶来说不过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她当然不会去想他们。
11. 以玉换金
想到怀中还有一封世子殿下的来信,云汐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赵青瑶见云汐不吃饭坐着发愣,笑说道:“云汐,再不动筷子我和织锦就要把菜吃完了。”
“公主?”云汐欲言又止,赵青瑶见状放下碗筷问道:“怎么了?”
“世子来信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信是昨天到的,云汐上午去集市林公子身边的阿青交给我的。”云汐提到林如晦时向赵青瑶看了眼,见她面色平静,心稍微松了下来。平心而论,她是不想把这封信交给公主的,公主难得想的开,把一切看淡了,她实不想搅了公主的心绪,所以上午拿到信并没有立刻告知公主。
公主虽然冰雪聪明,富有才情,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世子和林公子实不该让公主参与进来,尤其是世子殿下,明知公主对林如晦的情意,皇上赐婚,他不但没有劝阻,还劝说公主同意赐婚,岂不是凉了公主的心。
“信上说什么?”赵青瑶淡淡的问了句,重新拿起碗筷继续吃饭,本以为云汐有什么事要说,原来又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事。
“云汐没有看!”
“那算了,直接扔了吧!”
云汐想要劝说,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住了,答了声“是”后便不再言语,公主想要与过去断干净,她又何必再给公主添烦恼。
又过了半月有余,这日上午赵青瑶端着油灯跪趴在西北角的墙根边向一个小洞口里观望,只见织锦在她身后面带难色的喊了声:“公主!”
“什么事?”赵青瑶头也没抬,继续向洞里观望。心中犯疑,明明见这小东西跑里面去了,怎么不见了,可知它这是自投罗网,所幸那条蛇不在家(估计找地方过冬去了),但也保不准再回来对故居缅怀一番,这要是碰到了,还不要了它的小命。
“公……公主!”织锦又怕又急,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
“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呢!”赵青瑶依旧没有抬头,观望着洞口自语:“这小灰是怎么回事,真的不要命了。”岂不知,正是因为她拿着灯在洞口堵着,那小老鼠才不敢出来,小老鼠就是赵青瑶口中的小灰。
“公主,王……王爷!”织锦蹲下,扯了扯赵青瑶的衣角
“哎呀,王什么爷,有话你就说!”织锦在她身后吞吞吐吐就是不说什么事,赵青瑶也急了,趴身在地上转脸看向织锦,这才发现还有个外人在场。
什么人,个头还挺高!因为赵青瑶是趴身在地上,所以看人比较费劲。
“公主,王爷来了!”织锦低声禀报!
穆煜?赵青瑶起身,神情自若的把手中的油灯递给一旁的织锦,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尘土和干草,笑脸相迎:“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穆煜并未开口,而是冷眼打量赵青瑶,率性而为,随性而笑,果真不是之前的赵青瑶!
“王爷来见凤羽,可是有了线索?”赵青瑶开门见山,她不认为穆煜来找她是为了叙旧或者培养感情。
“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穆煜淡淡的开口,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还挑理了?赵青瑶挑眉,眉眼含笑的吩咐织锦:“织锦,上茶待客!”
“是!”织锦轻快的答应一声,不敢怠慢,端着油灯小跑着离开去准备茶水了,心中嘀咕,公主和王爷,这夫妻相处的方式还真是新鲜,不管怎么说,王爷还是来看望公主了,她替公主高兴!
赵青瑶看着织锦离开,转身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微笑道:“王爷请!”
穆煜瞧了赵青瑶一眼,抬脚向正房的方向走,赵青瑶抿嘴一笑,紧跟其后!
“王爷请坐!”赵青瑶说过率先坐了下来。
穆煜大致看了下房间里的布置,一间正房被幔布隔成三部分,一东一西两间偏室,一间客厅,客厅里除了一张桌子,四只凳子,再无其他!(桌子是木板和青砖组合成的,凳子是用青砖垒的,围在桌子四周)。
“你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穆煜说着在赵青瑶对面坐下,如此简陋的房舍,她住的却是怡然自得,此人心性的确非常人可比。
“托王爷的福!”难得他为赵青瑶准备了这样一处破败荒院。
这个时候织锦端着茶盘进来,在赵青瑶和穆煜面前分别放了一只茶杯,再添上茶水,也就是白开水,赵青瑶喜喝白开水,自然用之待客,一切做好,织锦刚要退出去,赵青瑶喊住道:“丫头,你云汐姐姐回来了吗?”
“回公主,云汐姐姐刚回来!”
“买鱼了吗?”
“买了!”
“一会做的时候让她多放点辣椒,我今天想吃辣了。”
“是!”
织锦离开后,赵青瑶转而笑对穆煜道:“王爷请用茶!”
“你倒是很适应身边的人。”穆煜望着自行喝水的赵青瑶说了句,并未端面前的茶杯。
“我们互相适应!”赵青瑶说着放下茶杯。
“你的真名叫什么?”
“凤羽不认为这是王爷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以公主自称,不以姓名自称,却以封号代替,行事令人难以捉摸。
穆煜沉默的打量赵青瑶,赵青瑶望着面前的茶杯浅笑并未与他对视,于她而言,穆煜与陌生人无异
两人沉默了一会,穆煜掏出凤珏放在桌子上推向赵青瑶。
“王爷这是打算物归原主?”赵青瑶看了眼桌上的凤珏,并未伸手去拿。
“凤珏本是公主佩戴之物,理应还给公主!”
公主?这么说他是不打算帮她了,亦或者他认定了她就是赵青瑶。
赵青瑶抬头看了眼穆煜,拿起桌上的凤珏,在手中把玩片刻轻笑道:“好,凤珏我留下了,只要王爷半夜睡得着就行!”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只当他是不相信她的话才归还凤珏,原来也是信了。
“玉是上乘好玉,难怪人会说君子温润如玉,手感确实不错,雕工也可乱真,若论仿工,王爷当属第一人!”赵青瑶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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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珏品玩一番后向着外面喊道:“云汐!”
“公主!”赵青瑶话音刚落云汐就进了房间。
赵青瑶把手中的凤珏递给云汐:“把这个拿到市集上拍卖,记住,一定要让人知道这是凤羽公主的身戴之物,本宫还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识货的!”她虽是凤羽公主,自大婚之后,在外人眼里,她还是平阳王的王妃,不信没人对这凤珏感兴趣。
“要价多少?”
“十万两!”
这么一只小小的玉珏值十万两银子吗?云汐犹豫了下道:“公主,要价十万两银子,只怕……”她是担心因此坏了公主的名声。
“不,是黄金!”
什么?公主要价十万两黄金?云汐正在为难,只见穆煜噌的站了起来,连带着一阵响声,是他把坐着的青砖凳子弄散架了。
怎么,这就生气了,拿个假凤珏来骗她,她都还能稳当当的坐着,他生什么气!
只听赵青瑶平静的道:“王爷可要当心了,凳子散了事小,砸到王爷的脚事就大了。”
“哼!”穆煜留下一字音后甩袖走人,当然,他也有点心虚,本以为可以以假乱真,却没想到被人一眼就看穿了,还被拐着弯的戏弄了一番,若再当面发脾气,话说开了只有他的不是,所以,他走人才是上策,不想这女人的眼睛竟是这么毒!
哼?再哼哼也要掏这十万两黄金,赵青瑶望着穆煜的身影渐渐隐去了笑容。
“公主,还去拍卖吗?”
“当然,十万两黄金,一两也不能少!”穆煜能拿一块价值不菲的上乘宝玉造假,区区十万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若是喊出去了没有买主,公主的名声会受损的。
“不用担心,不出这平阳王府你就能碰到买主。”赵青瑶语气淡淡,并未因为得到十万两黄金而高兴。
“是!”云汐拿着凤珏离开后织锦走了进来,见赵青瑶默不作声的盯着面前的茶杯发呆,小声喊道:“公主!”
赵青瑶回神,站起身道:“丫头,把这里收拾下,凳子重新垒好。”
“哦!”织锦答应过就动手垒砖,见赵青瑶走出房间,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公主和王爷是不是吵架了,王爷那么生气,公主看上去也不怎么高兴,可是她一直就在外面,没听到两人吵架啊。
赵青瑶沉默的在院子里游走,心情实有些烦闷。
当日她交出玉珏,把实情告诉穆煜,实是缓兵之计,并未想着穆煜因为她不是真的赵青瑶就把她放了。她虽不是真正的赵青瑶,但她现在毕竟占着赵青瑶的身子,拥有她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她与真正的赵青瑶并没有什么分别……
然而她之所以这样做,算是求生的本能,不论别人怎样认为,她清楚的知道她不是赵青瑶,所以,有一线生机她都会本能的争取一下。
穆煜仿制凤珏的举动表明他知道凤珏,而他只还“凤珏”不提玉衡子,显然是有意回避,而是默认了她就是赵青瑶,他为何要这么做?
12. 真假玉珏
玉衡子曾说龙凤玉珏相聚有起死回生之效,穆煜既然知道凤珏就一定知道玉衡子,是他不相信玉衡子的话还是说他不愿意让真正的赵青瑶回来,就想让她做替死鬼?
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她就如墙角一只蚂蚁,生死自难掌控,最是令人不舒服。
越想越是烦闷,脚被路上的石子硌了下,赵青瑶抬脚把它踢飞,低声骂了两个字:混蛋!
赵青瑶踢飞的石子恰好砸到迎面来的织锦的额头上,哎呦一声后织锦便捂着额头蹲了下来。
赵青瑶抬头见自己误伤了织锦,忙跑到织锦身边关心的道:“丫头,碰到哪了?我看看!”
“公主!”织锦喊的有点委屈,把手拿开露出额头让赵青瑶看。
赵青瑶望着织锦额头正中央一颗红点,是被石子击中的地方,轻轻的揉了揉:“还好没破皮,若是因此破了相可是我的罪过了。丫头,你没事配合我做什么?”
织锦无语,她只是想喊人吃饭,哪知这么倒霉做了靶子。
“好了,没事,还好这石子小,否则就真给你整容了。”她这一脚可是卯足了劲,几乎把心中所有的闷气都发在了这颗小石子身上。
“公主在想什么,都这样魂不守舍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没什么,对了,云汐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就是来问公主,饭已经做好了,还等云汐姐姐吗?”
“不用等了,咱们两个先吃吧,她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那么多金子,总要找个安置处才行。
“公主,云汐姐姐干嘛去了?”
“看金子去了!”赵青瑶说着站起身,顺便也把织锦扶起来。
“看什么金子?”
“还能什么金子,当然是人人都想要的黄金了。”这时肚子轻响了下,赵青瑶笑道:“丫头,快去盛饭,都开始‘饥肠辘辘’了。”
“哦,我这就去盛,今天我做的辣子鱼,按照公主的吩咐多放了辣椒,准保公主满意。”
“好!”两人皆是高兴。
吃过午饭,赵青瑶睡了半个时辰,然后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台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云汐从外面回来赵青瑶才从石台上下来。
“公主!”云汐压下心中的诸多疑惑见礼。
“事情办妥了?”
“是!买主是府里的一位道长!”她疑惑的是这一切公主好似早已知晓。
“叫什么名字?”
“张士隐!”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赵青瑶看向在一旁听了一会的织锦,织锦忙道:“公主忘了,这人来过咱们的小院求见公主,公主没有见他。”
“原来是这个人,我说怎么有点熟悉!”
“下午道长带着云汐去庄上把金子取出来,奴婢按照公主的吩咐把金子存到了戴家的丰盛银庄,这是票据!”云汐说着把手中的票据递给赵青瑶。
“还是放在你那吧!”
“是!”云汐把票据收起来,有些担心的道:“公主,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只怕王爷会因此恼了公主。”其实,让她想不明白的是,王爷为何如此听话,公主要十万两,他就给了十万两。
“没有这事他也已经恼上了,况且我已做了让步。”穆煜若是个明白人,就不会再在这件事上与她纠缠,怎么算吃亏的都是她,只要十万两黄金,她已存了仁心。
“云汐不明白!”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交易,他出黄金,我封口!”穆煜费尽心思留下凤珏,她虽不知原因,但一定有他自己的思量,他肯出十万两黄金买她的命,出手可谓大方了,她现在的身价快要赶上当年的赵如男了,忽然,赵青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刚才说黄金放在了戴家银庄?”
“是!”
“平阳王府内可有个叫戴寅的人?”
“公主说的想是云川戴家的二公子戴寅,此人与王爷交好,经常出入王府。”
“这个戴寅和戴家银庄有关系吗?”
“戴家银庄正是云川戴家所开。”
赵青瑶轻语:“原来如此!”穆煜好算计!
“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见赵青瑶如此神色,云汐心有疑虑,公主让她去“卖玉”,未出平阳王府玉便卖了出去。公主吩咐她全权处理得来的黄金,一下得到这么多黄金她不知所措,买玉的那位道长建议她把黄金放到戴家银庄,她一时没了主意,便听从了他的建议,听公主这么一问,方知有不妥,戴家与平阳王府交好,把黄金放在戴家,岂不是就放在王爷眼皮底下了。
“没什么不妥,挺好!”赵青瑶笑语,转身问一旁的织锦道:“丫头,晚饭做好了吗?”
“做好了!”
“开饭吧!”赵青瑶说过率先向屋里走,云汐又喊住了她。
见云汐喊了她又不说话,一副欲言又止不知如何的样子,赵青瑶笑问道:“什么事?”
“公主,是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又来信了。”
“第几封了?”
“第七封!”
还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啊,赵青瑶想了一会回道:“回信!”
“公主要不要看看这封信?”云汐听到“回信”两个字,既觉着松了口气,又觉着对不起赵青瑶。从第一次公主不看世子的信她已明白公主的心意,所以世子这几次的来信她都没有告诉公主,这次是林公子亲自送来的,特意吩咐,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公主看信。
“不必了!”信上的事,即便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
“那……”公主不看信,该如何回信?
“用红纸做一个信封,外写一个喜字,内放一张白纸!”
“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新婚燕尔,对他无话可讲!”这就是她的意思,让那什么世子早日死心,也让云汐不再两边为难。
“是!”云汐听命,同时心中自责,不该听林如晦的话把信的事情告诉公主。
书房内,张士隐把从云汐那里得到的凤珏放到穆煜的书桌上:“王爷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
“恩,辛苦道长了。”
“王爷,王妃这次可是要了咱们在东华城内的大半积蓄。”十万两黄金,王妃还真敢开口。
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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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和常人的想法还真不一样,发现凤珏是假的,却一点也不慌张,既不逼问原因,也不讨个说法,而是顺着王爷的意思走,收回“凤珏”,并用“凤珏”换黄金让王爷安心。
若说她认了现在的身份,当日又为何要拿出凤珏,若说她不认,可她用“凤珏”换黄金明明就是默认了现在的身份,前后做法如此矛盾,真是令人不解。
十万两黄金,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他不得不给,作为一个王爷,不,应该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输给一个女人,以假充真,本就是他有错在先,贻人话柄,人家给他留面子,他又怎会自打耳光?穆煜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凤珏放到桌子上问道:“道长可能看出二者的区别?”
张士隐拿起桌上的两枚凤珏在灯下观望,两枚玉珏,不论是玉的光滑、色泽,亦或者手感都是一样的,上面雕刻的图案字样也都一样,有凤无龙难呈祥,就连字的刻纹也都如出一辙,若非本就知道真假,真的是很难分辨出来两者孰真孰假,张士隐看了一会,无奈的摇头,他分辨不出来。
“连道长都难分辨出,她为何一眼就看出来了呢?”莫说是张士隐,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分辨出来,同一块玉,同一个匠人雕刻,两枚凤珏放在一起如同相互复制,根本就辨不出真伪,而她只是拿在手中看了下就断定是假的了,还提醒他做了这么大的亏心事,小心夜半鬼敲门,想到此,穆煜就倍感郁闷。
或许王妃与真正的凤珏有什么不解之缘……想了想,张士隐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凤珏是有稀世宝玉雕琢而成没错,若说有了灵性,短短几十年的时间还不足以养成,而他更相信,凤珏只不过是师父将此女引荐给王爷的“拜帖”,那王妃又是如何分辨的真假呢?
张士隐想不通其中的缘故,只得摇头道:“贫道也不知王妃是如何分辨出的。”
穆煜没有说话,只望着两枚凤珏若有所思。
“王爷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北漠,贫道想趁此机会回桃山一趟。”
“道长为何要在此时回桃山?”
张士隐摇头笑道:“贫道自从跟随在王爷身边已多年未回桃山,想趁此机会回去看看!”
“既如此,本王也不便阻拦,不知道长几时才能回来!”
“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王爷放心,等事情办完了,贫道必赶回来与王爷汇合。”
“如此,道长保重!”
张士隐稍停了一会道:“王爷,贫道还有一事相求!”
“道长请讲!”
“王爷可否答应贫道,在贫道没有回来之前暂且不要为难王妃!”
穆煜不着声色的盯视张士隐,张士隐坦然与他对视,并笑道:“王爷,贫道还是那句话,此女非彼女,她虽占有公主之身,毕竟不是赵庆之女,王爷与她,并无恩怨!”
“本王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不会动她,但她是本王仇人之女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王爷……”
“道长不必多说,本王心中明白!”
“是!贫道就此别过,王爷保重!”一切等他回到桃山就明白了。
13. 出府遇阻
静院内,织锦靠近云汐,望着在石台上坐着的赵青瑶低语:“云汐姐姐,公主这是怎么了,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坐着,也不说话。”
自从那天上午王爷来过静院后,公主就这样坐着,一连几天,也不看蚂蚁搬家,也不满世界找她的小灰了,总之,对什么都是兴致缺缺。
“我也不知道!”云汐同样有些担心的看着赵青瑶,公主心中一定有事,可她却猜不到是什么事,更无力为她分担。
“要不咱们去问问公主吧?”织锦提议。
云汐回头看了眼织锦,点头同意,她们这样瞎担心也不是办法。
织锦和云汐走到赵青瑶面前,挡住了太阳光,赵青瑶见了笑问道:“你们两个做什么?”
“公主,你这几天怎么不看蚂蚁搬家了?”
“哦,它们搬完了!”
“小灰呢,也找到了?”
“找到了,在他娘那呢!”
“那还有其它的小虫子呢,你最近不是再研究他们的洞穴吗?”
赵青瑶笑问:“丫头,你怎么也对这些感兴趣了?”
“我是……”她才不是对这些感兴趣呢,她只是觉着公主这两天反常了。
“你想说什么?”
“公主,我,您怎么老这样坐着啊?”
“这样坐着舒服,所以就这样坐着喽!”
“公主,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云汐建议。
“出去走走?”
“嗯!”云汐点头。
“好,出去走走!”赵青瑶说着从石台上利索的跳到地上:“走吧!”
啊?云汐和织锦两人面面相觑,尤其是云汐,她刚刚只是提议,没想到公主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公……公主!”
“怎么了?”
“公主,咱们去哪儿?”
“哪儿都行啊,外面的风景说不定比这小院好呢。”一个多月来,她未曾离开小院半步,她守规矩,穆煜却出尔反尔,着实让她心中不爽,所以才有些闷闷不乐,兴致缺缺。
赵青瑶人走到院门前,回头见云汐和织锦两个没有跟来,笑问:“怎么不走了?”
云汐走到赵青瑶身前:“公主,您要不要梳洗打扮一下。”
“我这样不好吗?”赵青瑶说着自我检查了一番,在她看来,她的穿着还算得体大方,并没有什么不妥。
“公主这样很好,只是太过素净了。”简单的着装打扮,在小院也就算了,若要出去,需要精细装扮一番,这样才不会失了公主的身份。
“无妨,我喜欢这个样子!”赵青瑶说着打开了院门,迎面一股清风吹来,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都说秋风送爽,果然是好风!
自进了静院,赵青瑶便未走出过院子,如今突然走出院子,却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
“云汐,平阳王府的大门在哪个方向?”赵青瑶看了看周围的景色,转而询问云汐,云汐每天都要去市集买东西,所以,云汐对王府自然比她这个冒牌的公主熟悉。
“正北方向!”
“走吧!”赵青瑶说着便抬脚向前走。
“公主!”云汐紧走几步追上问道:“公主,咱们是要出府吗?”
“自然!”
“可是……”
“怎么了?”
“王爷会同意吗?”
赵青瑶停下脚步笑问:“云汐,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喊我公主而不是王妃吗?”
云汐摇摇头,她和织锦称呼“公主”已是习惯,并未想到要改称呼!
赵青瑶看了看周围道:“这平阳王府本就不是咱们的久居之所,所以,咱们的出行和穆煜无关!”
云汐愣愣的看着已经离开的赵青瑶,心中甚是为她担忧。
“云汐姐姐,公主这样会不会出事情?”织锦见赵青瑶离开才开口说话。
云汐拍了拍织锦的肩膀让她安心:“没事,咱们跟过去看看!”
“哦!”
一路走来,平阳王府的人见到赵青瑶,虽然没有几个人认识她,但大多数人见过云汐,见云汐跟在她身后,便也猜出了她的身份,是以,见到她都及时躲开了,来不及躲的就恭敬的站在原地等候她路过才敢大喘气,有几个胆大的还给她行了礼,之所以出现这番景象,主要是她在平阳王府早已“威名远播”,自从她让云汐打了杨妹儿十个耳光,平阳王府的人都在心中告诫自己,没事别去惹这位公主,否则,杨妹儿就是例子。
赵青瑶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平阳王府大门,最后一站却被拦住了。
“王妃请留步!”王府门前一名守卫伸手拦住赵青瑶的去路。
赵青瑶望了眼挡在身前的手臂淡淡的道:“本宫要出府!”
“王妃赎罪!王爷有令,不经他允许,王妃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我若离开半步呢,你将如何?”
“请王妃赎罪!”侍卫恭敬的低下头,声音却很坚决。
赵青瑶轻笑一声,推开侍卫的手臂就向外走,那侍卫再要阻拦,令他为难的一幕发生了。赵青瑶推开他并没有真的走出王府,而是坐在了王府大门的门槛上,双脚出了大门,身子压着门槛,算是迈出了“半身”。
两名守卫见赵青瑶如此举动,互相看了眼,皆不知所措,就连跟在赵青瑶身后的云汐和织锦也没想到公主会是这个举动,一时也没了主意。
平阳王府临山而建,后墙依山,前门却是闹市,王妃这样坐在门槛上,虽给王府添了春/色,却难免引人非议,侍卫心中焦急,其中一人跪在赵青瑶面前声音坚定的请求:“请王妃移步府内!”
赵青瑶观看着大街上的景色,来来往往的人虽不是很多,但已经有人驻足观看了,赵青瑶收回目光看向跪地的侍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卑职名叫韩琪!”
“在王府几年了?”
“五年!”
“既已在王府五年就应该懂规矩,我这样可是违了你们王爷不准迈出‘半步’的命令?”
“这……”韩琪也说不准王妃这样算不算违抗王爷的命令,无奈只得给另一人使眼色,让他去喊管家福伯。
韩琪单膝跪在赵青瑶面前,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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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允许不敢起身。
云汐和织锦两人沉默的站在赵青瑶身后,赵青瑶却是坐在门槛上悠然自得的欣赏着王府外的风光,并不觉着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兴趣来了,她甚至会微笑着招手向路过的对她好奇的路人打招呼。
“哈哈哈哈……”人未至笑声先入耳,爽朗的笑声引得本就好奇的路人驻足观看,只见一身穿月白色长衫手拿浮云扇的男子走上平阳王府大门的台阶。
赵青瑶闻声看了男子一眼后便继续观看街上的景象,对于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不予评说。
赵青瑶毫无起伏的表情令男子大感疑惑,难道真如云汐所讲,她的性格变了许多?
男子走到大门前,打开手中的浮云扇摇了几下,一副潇洒随性的作派,含笑道:“公主好兴致!”
认识?赵青瑶坐在门槛上单手托着下巴看向男子,此人身高一米八左右,剑眉星目,挺鼻梁,额头饱满,笑时唇角上扬,称得上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描述。
比之穆煜……赵青瑶皱眉,这才发现,穆煜在她脑海中没有什么印象,她根本没仔细瞧看过穆煜长什么样!
赵青瑶打量男子,男子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笑如春风,与赵青瑶对视。
“云汐!”赵青瑶淡淡的喊了声,身后的云汐听到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赵青瑶最后看了眼男子,便转过头继续观看街上的风景。
男子见赵青瑶如此,向云汐看了眼,云汐款身施礼,礼貌道:“林公子!”
林如晦问道:“公主为何坐在这里?”
云汐看了眼依旧坐在门槛上无动于衷的赵青瑶,没有作答。
见云汐默而不答,林如晦转而问赵青瑶:“公主想要出府吗?”
“与你何干?”赵青瑶声音平静,语气却十分陌生。
赵青瑶如此冷淡的态度,林如晦似早已预料,无视赵青瑶对自己的态度,林如晦笑道:“如晦带公主出去可好?”
“只怕要让林公子失望了!”穆煜站在台阶下沉声道,他是刚下朝回府,恰好碰到这一幕。
林如晦知是穆煜回来了,笑如春风般转身与穆煜打招呼:“王爷!”面上无任何尴尬之色,好似之前要拐带人/妻子出去的人不是他。
穆煜冷眼瞧了林如晦一眼并未答话,转而看向赵青瑶,而赵青瑶也正打量他,其实,自他出现在王府门前时赵青瑶就一直在看他,甚至是有点迫不及待,因为她刚才作比时发现对穆煜并无印象,所以当他突然间出现,赵青瑶便带了点好奇心去打量。
面型似方,棱角分明犹如刀刻,眉毛粗细适中,浓而不散,眼睛大小中看,当然,没有令人生畏的寒光看着更好,鼻子坚/挺,嘴唇偏薄,浑身上下似是透着冷气,二十七八的年岁,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一袭蟒袍加身更显威严。
赵青瑶这才知,穆煜和林如晦两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一冷一热,一似隆冬的寒冰,一如春日的和风。只是,隆冬的寒冰下或许藏着温热,春日的和风中却是夹着寒气,两相比较,她还是看着寒冰比较舒服些,至少,他的冷是直接的。
14. 通情达理
赵青瑶望着冷眼盯视自己的穆煜,微笑:“穆煜,有没有人夸过你,你穿上这身朝服看上去挺养眼的。”她笑的随性,说的自然,似是熟人见面打招呼,又似老友见面的一句玩笑。
半似玩笑,半认真的一句话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林如晦意味深长的看了赵青瑶一眼后,回望穆煜,心中猜测两人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公主看穆煜的眼神,没有仇恨,平静如常,成亲那天,平阳王府那般的羞辱,她一点都不恨吗?
穆煜不说话的望着笑对他的赵青瑶,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云汐、织锦和韩琪几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的站在原地。
这个时候福伯急急忙忙的赶来,见穆煜已经回来,先对他见礼:“王爷!”
穆煜微点头回应,福伯转而向赵青瑶见礼:“王妃!”
“老人家!”赵青瑶微笑着从门槛上站起身,旁若无人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后笑问穆煜:“王爷可愿放行?”
“你出府做什么?”穆煜开口,语气寻常,却冷味十足。
“初来乍到,出去见见世面!”赵青瑶笑对穆煜,不惧他眼中的寒光。
她本不好奇外面的世界,也曾安分的呆在他安排的小院中,是他不守约在先打破了约定,那就莫怪她行事看心情了。
穆煜盯着赵青瑶看了会,淡淡的道:“明天吧!”声音虽同样的淡漠却是含了商量的语气,不仅是林如晦,即便是福伯听了也有几分的诧异,本以为会是一场暴风雨,却瞬间变成了阴转多云。
“好!”赵青瑶爽快答应,万事好商量,她也并非不通情理,非这一时半会出府不可。
一个“好”字后赵青瑶便转身回了平阳王府,始终没有再看林如晦一眼。
赵青瑶离开后,穆煜也随后进了王府,留林如晦一人神色不明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世子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王妃,王妃请留步!”在回静院的路上,福伯追上赵青瑶在一旁施礼拦截。
赵青瑶停下脚步笑问:“老人家找我什么事?”
“王爷请王妃到前厅一趟!”
“请老人家前面带路!”赵青瑶对福伯颇有好感,所以并未让他为难。当然,穆煜找她什么事,多少她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福伯领着赵青瑶到了前厅,让赵青瑶一个人进去,他则带着云汐和织锦两人守在门外。
“王爷找我来莫非是反悔了?”赵青瑶见了穆煜并未见礼,而是自行坐到客椅上望着正在饮茶的穆煜笑语。
“本王答应的事何曾反悔过?”穆煜放下手中的茶杯漠然道。
赵青瑶轻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道:“不见得!”这才没几天,此人若非健忘,定记得以假乱真之事。
穆煜当然知道赵青瑶说的是什么事,于是道:“凤珏本是我穆家之物,本王取回有何不妥?”
原来是这样,赵青瑶笑语:“虽是如此,不问自取,王爷此举未免有失磊落!”
“磊落?”穆煜似是嘲讽:“本王若事事以‘磊落’自衡,又怎会有今日的地位?”
“话虽如此,王爷此举仍显得过于小人!”赵青瑶说过,端起手旁茶几上的茶杯悠然品茶。
穆煜沉默的看向赵青瑶,眼睛幽深如大海。
放下手中的茶杯,赵青瑶继续道:“不过,在我看来王爷这小人还可以做的更隐讳些,没有必要做的这么明显,损了自己的‘英名’,凤珏既已在手,王爷对我便可不闻不问,放在静院自生自灭便很好,又何必费功夫弄出一个假的凤珏?”
一个是于他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之女,一个是异世飘来的一缕孤魂,无论是哪一个身份,对他来说都无必要再费时费力仿制出一个假的“凤珏”出来,其实,也称不上“假”,同样的材质,同样的雕工,只不过不是她带来的那一个罢了。
“你不是赵青瑶!”对于真正的赵青瑶,他做什么都不会觉着过分。然而,她却不是,她用的是赵青瑶的身体,用着她的身份,但却不是赵青瑶,他一遍一遍的告诫张士隐,不论之前她是什么人,她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隋的凤羽公主赵青瑶,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把她和赵青瑶分开了。
“我该感谢王爷心中存的这份仁慈!”还个假的凤珏给她就为了给她留个念想吗?
他既然把“凤珏”归还,那她便是赵青瑶,既是赵青瑶,就应该做赵青瑶该做的事情,这王爷何必自欺欺人。
赵青瑶轻笑出声,不在意的道:“其实,若王爷早告知凤珏是府中之物,我也会欣然物归原主!”尽管她认为穆煜不会把穆家与凤珏的关系告诉她,但不妨碍她现在说“闲话”。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你当时在找龙珏?”龙凤二珏相聚,她有可能回去换回真正的赵青瑶,又怎会“物归原主”?
“确实如此,但王爷也应该相信,我与王爷虽是初次打交道,不可否认,我比王爷通情达理的多,至少我做起‘小人’来不会像王爷如此坦然!”
“哼!你若真像自己说的这般‘通情达理’,现在又是为何?”
“当然是快活嘴皮子了,王爷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还不许人说几句发泄发泄心中的不满了,若真如此,还真算是啃人不吐骨头,小人中的极品了。”
“你……”穆煜怒极反笑:“有人告诉本王,你是凤珏带来与本王共舞之人。”很好,她既如此聪明,也就免得他废口舌了。
“王爷信了?”赵青瑶微笑反问,见穆煜不语,继而似玩笑道:“不过,王爷也可以考虑下此人的建议,反正娶都娶进来了。”
穆煜目光幽深的望着赵青瑶,眼中的寒气一点点的凝聚,赵青瑶恍悟:“哦,我明白了,原是王爷心中已经有人了,王爷肯为此女舍下十万两黄金,可见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他愿拿十万两黄金换回凤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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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舞”不“共舞”,都随风逝了,原来关键点在这里,穆煜为了一个无稽之谈肯花十万两黄金,可见此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在本王心中无价!”
一语中的,还真有这么个人,以为她的命值这十万两黄金,不想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若真如此,她岂不是要少了?一件无价之宝她只要了区区十万两黄金,亏不亏?赵青瑶微笑着询问:“王爷打算再补多少?”
再补多少?穆煜不说话的冷眼瞧看赵青瑶,看她究竟意欲为何?
赵青瑶伸出右手五指比划道:“这个数怎样?”
“你的胃口未免大了些!”穆煜语气淡淡的道,一开口就是五十万两,真以为他平阳王府里有聚宝盆吗?
“王爷是否有些夸张了,难道堂堂平阳王府,连区区五两银子也拿不出吗?”
穆煜脸色变沉道:“你在戏耍本王?”
戏耍?没办法,他所谓的“无价”,在她看来也就值这五两银子,这样算来,还是她的命较值钱些。
“王爷何必动怒!”赵青瑶笑说着起身:“平阳王府若是拿不出这五两银子,我不要了就是,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区区五两银子本王还是拿得出的。”穆煜说着从衣袋内掏出五两一锭的银子扔给赵青瑶:“给你!”
赵青瑶伸手接住空中飞来的银子,戏笑道:“王爷就是大气,出手果然阔绰!”
穆煜气的手握拳头,却是隐而不发,只因心中对她有份愧疚,便容忍了她此刻的无礼!
“王爷若无事,我先告辞了!”赵青瑶说着便想离开,穆煜起身喊住:“慢着!”
赵青瑶转身询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明天出府,我会派方明跟在你身边!”
“同意!”跟就跟呗,至于跟在谁身边明天再议。
如此爽快?她不可能想不到方明过去是为了监视。
穆煜打量赵青瑶,此人行事无常,事事不关心,不在意,做事毫无目的,令他很难看透。
“林如晦是世子赵恒的伴读,与赵青瑶自小相熟,甚是了解她的脾性,你最好少与他接触!”
如此说,他还是信了她不是赵青瑶,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赵青瑶淡淡的道:“谢王爷提醒!”口中答谢,却未看到她真的在意此事。
“你既已入局,无论是不是赵青瑶,都很难全身而退!”
“明白了!”这才是他真正的心里话吧。赵青瑶把玩着手中的五两银子笑道:“王爷应该庆幸遇到的是现在的我,否则,真的要不死不休了。”蝉蛹化蝶,不是美丽便是死亡,她懂这个理,既是决定新生,便不会再留恋过往。
穆煜盯着赵青瑶看了一会问道:“你是什么人?”
“王爷不是已经给我定位了吗?何必多此一问。”不论她是什么人,在他那里,就是赵青瑶,赵青瑶微笑着与穆煜对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15. 闹市游玩
两人互视之际,有三人走进客厅,一主二婢。
“王爷!”柔绵清甜的声音令赵青瑶不禁回头观看,这一看便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好一个从画中走出的人儿。”
女子见赵青瑶打量自己,委身施礼:“柔儿见过王妃!”
赵青瑶眼中一亮,笑对穆煜道:“王爷府中也不尽是些庸脂俗粉。”此女就会看风使舵,在穆煜面前也称她一声“王妃”。
“什么事?”穆煜漠然的扫了赵青瑶一眼,转而询问李柔,声音柔和了许多。
莫非这位便是那位无价佳人?想到此,赵青瑶站在一旁细细打量李柔,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秀气鼻,双目含柔波,身段自风流,声似山间清流之音,言伴三月春风。如此佳人,世间难觅,穆煜好福气!
“柔儿听闻王爷回府,已经命人备下饭菜,请王爷移驾秋月院用餐。”
穆煜回头看了眼一脸兴致勃勃观看李柔的赵青瑶,淡淡的道:“一起吧!”说过之后心中便是一动,不知自己为何要邀请她一起用饭。
赵青瑶笑语:“我可没有王爷的口福,凤羽就不打扰王爷了。”说着便要离开,只听李柔喊道:“王妃姐姐请留步!”
赵青瑶转身,面对李柔笑而不语。
“妹妹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未能及时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姐姐有所担待,如今妹妹身子有所好转,想要去静院拜访姐姐,不知姐姐是否方便?”
“随时欢迎!”赵青瑶笑语,转而对穆煜似玩笑道:“此宝无价,王爷有照顾不周之责。”
赵青瑶把李柔当成了穆煜口中的“无价”佳人,却不知认错了人。
穆煜目光深邃的望着赵青瑶离开的身影,她既已明白他的心思,更是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却还能如此把自己置身事外,潇洒随性,漫不经心游戏人生的态度是掩饰还是本性如此?
李柔同样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赵青瑶的身影,这位名满大隋的凤羽公主并非传闻中那般冷傲,却是冷静,从容,难怪当初杨妹儿吃了那么大的亏也不声张。
眉如远黛,目蕴秋波,抬手投足间尽带风流,一颦一笑皆是诱惑,面对如此绝色,王爷可还守得住心?想到此,李柔不禁向穆煜望了眼,只见他同样在瞧看赵青瑶的背影,心中黯然,眼中坚定一闪而过。
“走吧!”穆煜说过便率先离开了。
东华城作为大隋的首都,热闹繁华自不必说,城内有南北两大市集,是来往客商贸易的场所,街道两边商户云集,最是热闹非凡,南市每月逢五(初五、十五、二十五)是大集会的日子,北市每月初一及逢十(初一、初十、二十、三十)是大集会的日子,平时不逢集市,两个地方也比城内其他地方热闹,所以,若逛东华城,南北市集是首选之所。
这日是初十,正是北市大集会的日子,赵青瑶带着织锦出了平阳王府便直接去了南市,方明紧跟她们身后。
赵青瑶穿的是云汐的衣服,做寻常女子装扮,和织锦两人一路说笑,不觉便来到南市街口,望着来往的行人和叫卖的商贩,赵青瑶笑对织锦道:“丫头,该你出马了!”
“公主,瞧我的吧。”织锦眉眼含笑,机灵的转了下眼珠,继而转身拦在方明身前笑问:“方大人,公主让我来问一下,你跟了我们这么久,累不累?”
方明向赵青瑶的方向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回道:“不累!”
“嘿嘿,方大人本是王爷身边的人,却跟在我们身边闲走,真是大材小用,公主心里觉着很是对不住方大人。”
方明沉声道:“能够保护公主是卑职的荣幸!”
“哦!”织锦狡黠一笑,突然惊恐的抱住方明大叫:“啊,方大人快看,那是什么,啊……”
我去,让你惊恐,可没让你投怀送抱,丫头可以啊,只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在方明回头后看之际,赵青瑶闪身进了一旁的客栈。
方明回头什么也没看见,再看向赵青瑶刚才站的地方,哪里还有人,方知上了当。在前方的人群中看到一个急走的身影,身高穿着打扮极像赵青瑶,把依旧抱着他的织锦推开,急忙去追前面那个人,织锦望着方明的后背高兴的做了个鬼脸,然后沿原路返回平阳王府。
不多时,南市街头的高朋客栈内悠然走出一位武生装扮的年轻公子,左手拿着锦袋,右手正向锦袋中掏东西,此人二十上下的年纪,眉清目秀,潇洒如风,一身粗布青衣竟是被他穿出了光彩。只见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灿然一笑,向嘴里扔了粒花生米,悠闲的向北市的方向走去。
这位年轻公子正是乔装之后的赵青瑶,衣服是她让云汐提前准备放在高朋客栈的,至于方明追赶的那人,正是云汐,赵青瑶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想一个人游玩。
赵青瑶来到北市,正是市集最热闹的时候,各类商家均已把货摊摆好,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各类叫卖、讨价、商谈之声不绝于耳。
赵青瑶嘴里吃着花生米,边走边看摆在街道两边的货摊,遇到感兴趣的物品就会停下来观看。
“小哥买一个回去送给娘子吧!”摊主见赵青瑶感兴趣的盯着一支雕刻着梅花的木簪观看,在一旁提议。
赵青瑶摇摇头笑道:“我还没成亲呢!”其实她是在想,如此造诣的雕刻手艺真是难得,一件普通的地摊货都可媲美后世收藏品,高手确实在民间啊。
“不送娘子送给心仪的姑娘也是不错的。”
赵青瑶拿起梅花木簪观看了下,买下送给织锦丫头也不错哦,礼轻情意重嘛,于是笑对摊主道:“你说的不错,这只簪子多少钱。”
“三文钱!”
“好,我要了!”赵青瑶说着从钱袋中掏出三枚铜钱递给摊主,摊主高兴的接过铜钱,口中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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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柿子了,卖柿子了,公子买几个柿子回家尝尝鲜吧,这是自家树上结的,甜着呢!”赵青瑶买过簪子刚转过身就有一卖柿子的男孩挡在前面向她推销柿子。
男孩十一二岁的年纪,赵青瑶见他穿着朴素,知是京城附近村里的孩子,便笑问:“怎么卖的?”
“一文钱一斤!”
“好,我要一个!”赵青瑶说着又从钱袋中掏出一文钱给男孩,自己则从男孩提的竹筐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柿子撂给货摊主:“请你吃了!”然后微笑着走开了。
“公子,钱多了?”男孩在赵青瑶身后大喊。
“请你喝茶了!”赵青瑶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货摊主拿着柿子愣愣的看了会赵青瑶的背影,人都走远了才想起道谢,对着赵青瑶的背影喊道:“多谢公子!”他的声音虽高,却被热闹的人声淹没了。
小男孩望着手中的一枚铜钱高兴的笑了,他今天真是走运,一个柿子就卖了一文钱。
“嗨!小子,你今天可是走运了!”货摊主擦了擦手中的柿子,咬了一口道。
“可不是吗?”男孩高兴的的把铜钱收起来,又开始扯着嗓子叫卖:“柿子,柿子,刚摘下的新鲜柿子,又大又甜的柿子。”声音比之前大了许多,有人愿意一文钱买他一个柿子,这是好的开始,他相信,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买他的柿子。
锵、锵、锵……前面的敲锣声吸引着人群围了上去,只听敲锣的人高声道:“各位乡亲父老,俗话说,在家依父母,出外靠朋友,曹某盐城人氏,因家乡闹饥荒,无奈只得与众子弟出来找口饭吃,某等身上学了些功夫,欲在诸乡邻面前献丑,只盼乡亲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赏我们一口饭吃。开……场!”
一声长音的高喊后表演开始,刀枪剑戟,拳脚功夫表演轮番上场,精彩的表演引来众人的连番喝彩,赵青瑶口中嚼着花生米,挤在人群中观看表演,感觉到身旁的人碰了她一下,赵青瑶没有在意,继续观看表演。
一旁的茶馆内,只见一少女愤然起身,拿起桌上的剑就要离开,被一旁的人按住了。
“师父?”少女不解师父为何要阻拦她。
少女口中的师父是位女尼打扮的出家人,只见她向赵青瑶的方向看了眼:“莫要多管闲事!”
“师父,这怎么能是闲事?”少女不解的反问,她没想到这句话会是师父说的。
师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英儿,她知道那人偷了她的钱袋。”
“我不信!”少女说过便匆忙离开了茶棚,哪有人遇到小偷不去追的,除非脑子进水了。
师父望着少女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再看赵青瑶时,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明明知道那人偷了自己的钱袋,却不去追,反而是悠然自得的继续欣赏表演,这份淡然的心性绝非常人可比。
16. 倒霉小偷
表演接近尾声,一个十三四岁穿着朴素的小女孩拿着铜锣向观看表演的人群要表演费,口中连连称谢,走到赵青瑶身边,赵青瑶吃着花生米从袖袋中拿出一两银子放到铜锣上,小女孩见了高兴道谢:“谢公子赏!”
“物有所值!”赵青瑶给过银子微笑着离开了人群,刚出人群就有一个黑影向她身上撞,多亏她躲得及时,才没被人撞翻。
赵青瑶刚刚站定,紧接着就有一个东西向她飞来,伸手接住才知是个钱袋,里面装着半袋铜钱和几两碎银,她当然知道是谁的钱袋,因为这是云汐给她准备的逛街费。
手拿钱袋,赵青瑶吃着花生米向被少女踩在脚下的人望了眼,衣着寻常,已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不清样貌,不由心道:“这货够倒霉的,躲过游神没躲过阎王。”
“公子饶命,小人知错了。”小偷躺在地上苦苦求饶。
赵青瑶把钱袋挂在左手中指上,从锦袋中掏出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笑道:“你求错人了!”人可不是她抓回来的,况现在踩着他的人也不是她。
“姑娘饶命,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偷转而向梁玉英求饶。
“你住嘴!”梁玉英向小偷的身上狠踩了下,有些微怒的望着赵青瑶:“你这人是什么态度?他偷了你的钱袋,我帮你追回来,你连声谢谢都不会讲吗?”
赵青瑶笑着晃了晃左手中指上挂着的钱袋:“我可没说这钱袋是我的!”钱袋不是她的,她又何必去道谢,送出去的东西就是送出去的东西,即便她送的对象是个小偷。
“怎么不是你的,我分明看见是他从你身上拿走的钱袋?”油头粉面,言语轻浮,吊儿郎当,自我感觉良好,其实就是不学无术的庸碌之辈,有点银子就觉着自己是财主了,她最是看不惯这种人。
“那你问他好了!”赵青瑶还不知道她在梁玉英眼中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其实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说,你这钱袋究竟是怎么来的?”梁玉英说着又在小偷的身上踩了下。
小偷吃痛,赶紧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说,我说,这钱袋是小人从这位公子身上拿的。”
对于小偷的回答,梁玉英很是满意,有些挑衅的望着赵青瑶:“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青瑶微笑着拿了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把钱袋丢向小偷面前:“送你了!”
围观的众人不理解赵青瑶的做法,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有钱人不在乎这点银子!”
有人接道:“再有钱也不能给小偷!”
又一人道:“哎,有钱人怎么想的咱们这些人怎么明白。”
一人道:“你看这小偷被打的,半条命都没了,偷这点银子值得吗?”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你自己吃饭也不能让别人饿肚子,就是饿死也不做偷别人东西这样的缺德事。”
“就是啊!”
“这小公子是什么人,瞧他那英俊模样,看着倒像个女娃子。”
“可不是吗?你这一说,看着还真像呢!”
话题渐渐扯开,众人聊的内容不一。
对于小偷,有指责的,也有同情的;
对于梁玉英,既有称赞她见义勇为的,也有埋怨她性子过急,出手太重的;
对于赵青瑶,大家倒是没有指责,多数是认为有钱人不差银子,但看她穿的也是粗布衣服,不像是有钱的主,继而有些人放飞了想象,认为她脑子有点不正常,所以才会干出正常人都不会干的事。
“你什么意思?”梁玉英气恼,费力气帮他把钱袋找回来,他却转手要送给小偷,这人,有病吧。
“没什么意思,银子多压身,不想要了。”赵青瑶说过便转身要离开,梁玉英放开小偷,向她呵斥:“你给我站住!”
赵青瑶并没有理会梁玉英,继续朝前走。
梁玉英见状心中生恼,想要出手拦截被人阻拦住了。
“师父!”梁玉英见是师父拦住自己,心中很是不快。
“英儿不得无礼!”师父呵斥住梁玉英后喊道:“公子请留步!”
赵青瑶听是一个和善的妇人声音,停下脚步转身相看,这才知喊住自己的是一个穿着缁衣作尼姑打扮的人。
“阿弥陀佛,小徒性急,得罪处还请公子原谅!”静一师太双手合十,出言道歉。
“师太言重了,本就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赵青瑶见静一师太长得慈眉善目,声音和善,有长者风范,与她讲话时不觉收敛了几分随性,多了几分尊重。
“公子雅量令老尼钦佩!”
“师太过誉了!”
静一师太看了眼蹲在地上低头不语的小偷,笑问道:“贫尼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释疑!”
“师太请讲!”
“公子之前是否已知此人拿了你的钱袋?”
赵青瑶亦是先看了小偷一眼,转而微笑着回道:“不知!”
静一师太微笑着摇摇头:“公子没有讲实话!”那一幕她看得清楚,这女娃瞧见了小偷拿她的钱袋,却并未吱声。
“师太见谅,晚生不知何为实话,只讲自己喜欢讲的话,师太想听实话,不妨问问他,或许他能给师太答案。”赵青瑶向小偷看了眼,对着静一师太拱了下手,然后走出了人群。
梁玉英见赵青瑶如此态度,想要追上去理论,被静一师太拦住了。
“师父?”梁玉英不明白,此人如此无礼,师父为何屡次拦她。
“英儿,凡事三思而行,师父已告诫你多次,为何你总是听不进去?”
“师父!”梁玉英听到师父的指责,心中只觉委屈,她抓到了小偷,拿回了钱袋,不但失主没有谢她,就连师父也没有一句夸奖,反而是指责她,怎让她不委屈。
静一师太望着还不知自己问题所在的徒弟,看了眼鼻青脸肿,已从地上起身微耷拉着头蹲在地上的小偷,无奈的摇了摇头:“英儿,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虽是为师的俗家弟子,但自小养在师父身边,也应当以仁善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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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有错,毕竟也是寻常百姓,你何必下如此重的手。”
师太的话音刚落,只见一妇人牵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挤到人群中,见到抱头蹲在地上的小偷哭喊:“孩子他爹,你这是怎么了?”
小偷抬头看了眼妇人,见是自己的妻子,惭愧道:“孩他娘,俺对不起你!”说过竟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把你打成这样的啊?”妇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到相公跟前,见相公被人打的如此严重,只觉心疼。
“你别问了,是俺对不起你!”小偷痛哭着,始终不愿抬头再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老天爷,这可叫我们咋活啊,是哪个黑心人把你打成这样了。”妇人一边抹泪一边诉说。
“是我打的!”梁玉英走出来承认。
妇人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打了自己的相公,哭着询问道:“姑娘,俺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出手伤人呢?”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可让他们怎么活啊。
“你们是与我无冤无仇,但他偷别人的银子,本姑娘就是要出手教训,让他长点记性。”
“你胡说,姑娘不要诬赖好人,俺家相公怎会偷人家的银子?”妇人认为梁玉英是诬赖好人,语气坚定的与她争辩。
“哼,是不是诬赖,你自己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孩他爹,她说的可是真的?”妇人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孩他娘,俺不是人,作出辱没祖宗的事情,俺对不起你!”小偷说着在自己已经发肿的脸上又打了两个耳光,悔不该见财起意,生了邪念。
“这么说她说的是真的了?”妇人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回过神来一边捶打自己的相公一边哭诉:“老天爷啊,你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还让俺们娘几个怎么活啊,娘已经病了那么多天,你还让不让她活了啊……”
“孩他娘,俺对不起你,都是俺的错。”小偷痛哭流涕,若非逼不得已,他又怎会干出这样的事来,他见那位公子钱袋外露才会起了邪念,他该死啊,该死!
孩子见父母哭得伤心,吓得偎在母亲身旁大声哭喊,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的场景令在场的人有些动容,只是谁也没有向前劝说,反而是陆续走开了。
圣人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面对这样的一家三口,人们心中很难用同情或者不同情来描述,偷盗的行为在众人心中已是先入为主,小偷再可怜,他也是小偷,是他先没了原则,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众人心中已是无形中对他筑起了一道墙,一失足成千古恨,悬崖勒马,身后也是不平路。
“师父!”面对一家三口的哭泣,梁玉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偷盗本不对,抓小偷的人更是见义勇为,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啊,静一师太看了眼抱头痛哭的一家人,感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禁又想到赵青瑶,莫非她一早就知道了小偷的来历吗?
静一师太摇摇头,不可能,她不可能会知道,那她为何又这样做呢?
17. 放肆行为
赵青瑶在北市逛了一天,直到黄昏市集将近结束时她才离开,大概戌时四刻左右才、回到平阳王府。令她没想的是,穆煜站在府门前亲自“迎”她回府。
远远的就看见平阳王府门口灯火辉煌,赵青瑶并不着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边走边吃着糖葫芦,犹如闲庭信步。
这么隆重?赵青瑶来到平阳王府大门口站定,望着大门前的一群人,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大致算了下,平阳王府门前站了十多个人来“迎接”她,为首的正是平阳王穆煜。
赵青瑶手里拿着一串吃的还剩四颗山楂的糖葫芦,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站在一旁的织锦见到赵青瑶,担心的喊了声公主,想要上前亲近,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穆煜,迈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给织锦一个安心的笑,让她稍安勿躁,赵青瑶看到站在穆煜左手边的福伯笑着打招呼:“老人家!”
“王妃!”福伯拱手见礼。
“方大人!”赵青瑶又与在穆煜右手边的方明打招呼。
方明看了眼赵青瑶,冷冷的道:“公主令卑职好找。”
当他追上那个身影知道是云汐后就知道被骗了,在南市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人,最后只得回王府,就她这身男子装扮,即便是碰到也有可能与她擦肩而过。
赵青瑶拿着糖葫芦的手在脑袋上虚绕了个圈笑道:“这里不好使怨不得别人!”
“你!”被不待见的人如此戏说,方明心中极为气恼,但碍于赵青瑶是个女人,又是平阳王府名义上的王妃(虽然穆煜没把她当回事,但在外人眼里,赵青瑶始终是平阳王王妃),只得把这口气压在心里。
“你还别不忿,也不想想,北市这么热闹,我去南市做什么,我就那么闲吗?”她绕大圈去南市做什么,还不是要甩掉尾巴,这点都想不到,就怪不得她喽。
这女人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只是他当时没有想到她会去北市,更没想到的是,她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女子会有这样的手段。方明冷冷的看了眼赵青瑶便转回头不再看她,眼不见心不烦,想他跟随王爷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日竟栽在了她手里,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赵青瑶也不再看方明,举起手中还剩四颗山楂的糖葫芦旁若无人的笑问穆煜:“王爷来一颗?”
穆煜冷眼看人,并未开口。
“很甜的!”赵青瑶依旧笑容满面。
穆煜仍是不语。
“不吃我自己吃!”赵青瑶说着咬下一颗山楂,顿感满口酸甜,爽心爽肺,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随意的问道:“王爷堵在大门前,是想迎我回府还是准备将我扫地出门?”
“你想离开王府?”穆煜沉声询问。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赵青瑶说着将山楂籽吐到右手拿着的纸包内,随后不在意的说了句:“不过,能够离开当然是最好了,毕竟命是个好东西,人人都知道珍惜。”
穆煜盯视了赵青瑶一会问道:“你这一天都在北市?”
赵青瑶嚼着糖葫芦点头:“不然呢?”
“都见了什么人?”
“什么人都见了啊,王爷想让我见什么人?”
态度如此,看来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穆煜冷声吩咐道:“从明天起,不准再踏出王府半步!”说过便转身进了王府。
一言不合就玩禁足,什么人啊,请你吃糖葫芦!
手随心动,赵青瑶将手中的糖葫芦像扔标枪似的扔向穆煜,这一扔,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么准?她只是尝试,并未想着会成功……
赵青瑶望着停下来的穆煜,再看插在他发髻上带着两颗山楂的糖葫芦棍,不觉笑出了声!
不看也知道自己头上插的是什么,这女人,他非杀了她不可!穆煜转身,身上散发的冷气堪比数九寒天。
王爷此时的样子,让人见了着实不……不太雅观,福伯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住了,面无表情的指挥众人离开,只留穆煜和赵青瑶两人对视。
赵青瑶似笑非笑的看着穆煜,不惧他阴沉的脸色,更不畏他杀人的目光,坦然与他对视。
她不过随手一扔,哪知这糖葫芦就跑到他头上了,若因为一串糖葫芦放错了地方就杀人,他这王爷做的也是很没度量。
冷冷的面容,酷酷的表情,和头上插的那串糖葫芦是怎样的反差。起初赵青瑶只是和穆煜对视,以示她的坦诚,她不是故意的,糖葫芦放错了地方纯属偶然事件……
可是,越看越觉得这是一件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乐趣,看着看着竟是笑出了声音,先是轻笑,继而是哈哈大笑,笑到肚子疼,最后竟是毫无忌讳的笑趴到了穆煜身上。
穆煜就一直冷冷的站在那里,任赵青瑶双手扒着他的肩膀笑个不停。
笑声渐渐停了下来,赵青瑶直起身,象征性的整了整穆煜右肩处被她刚才抓过的衣服,向后退了一步,忍着笑道歉:“对不住了,没控制住!”说过目光看向别处,尽量不向穆煜头上看。
“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穆煜沉声威胁,说的咬牙切齿。
“知道,但王爷一定要相信,这纯属是个意外!”谁知这公主没练过,手头会这么准,赵青瑶忍笑解释。
穆煜脸色冰冷,杀人的心都有了,奈何就是有人不惧。
赵青瑶见人如此气恼,作为她不礼貌笑人的补偿,解释道:“我今天纯粹是逛街,不让方明跟着是因为他跟在后面会扰了我的兴致,你已经给我判了死刑,总不至于这点乐趣也要剥夺吧。”
见赵青瑶如此说,穆煜声音似有缓和:“本王只是说你是赵青瑶,并未说一定要你的命。”
“直接放人岂不更好?”关在府中还不是为了不时之需,要命时,他才不会怜惜。
穆煜的目光再次变得凌厉,沉默的看着赵青瑶。
赵青瑶不在意的摆手:“王爷不必如此,我只是提个建议,听不听在你。”
看了眼依旧插在穆煜发髻上的糖葫芦棍,走近微踮脚把插在穆煜发髻上的糖葫芦棍拔下来递给穆煜:“呐,你要是心里仍觉着不平衡,大可把这东西插回到我头上,我不在意!”
穆煜看了眼还剩两颗山楂的糖葫芦,又看了看赵青瑶,见她一脸“您随意”的表情,竟是拿起糖葫芦直接插在赵青瑶的发髻上。
赵青瑶的笑容瞬时凝固,这冷面王,还真插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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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更符合你的气质!说酸不酸,说甜不甜,没个正经味!”穆煜淡淡的道,唇角有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心情好了许多。
赵青瑶望着穆煜离开的背影,伸手拿掉头上插着的糖葫芦串,想的却是她刚才大笑的情景,看着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暗黄的糖葫芦,轻问出声:“有这么好笑吗?”
不过笑出来的感觉也还不错,赵青瑶望了眼手上的糖葫芦,脸上带着笑意,将手上的糖葫芦向后一扔,自己则抬脚进了王府,独留一串只剩下两颗山楂的糖葫芦与王府门前的灯光互相照映。
静院内,赵青瑶刚走进院子,织锦和云汐便围了上去。
织锦担忧的询问:“公主,王爷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放心,他大小是个王爷,怎会与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计较。”难得他还有份恻隐之心,不与孤魂计较。
“公主没事就好,你没看到王爷刚才的脸色,真的很吓人。”织锦回想着在大门前的一幕,王爷阴沉的脸色,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她都准备好代公主受过了。
说着三人已经到了房间,赵青瑶在青砖凳上坐下,云汐为她添了杯水,赵青瑶喝了一口问道“穆煜有没有为难你们两个?”
“王爷倒是没有为难我和云汐姐姐,还好公主守时,说是戌时四刻回来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否则,王爷真的会杀了我和云汐姐姐。”织锦说起早上的经历仍是心有余悸,王爷的书房她是不想再进第二次了,那种高压的氛围,即便王爷不开口杀她,她也会被吓死的。
“丫头,辛苦你了。”赵青瑶说着放下茶杯掏出在市集上买的那支木簪递给织锦:“这是给你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看着好看就拿了。”
“喜欢,公主给我的东西我都喜欢,谢谢公主。”织锦得到木簪很是高兴,她也确实非常喜欢这支梅花簪。
“云汐,这是给你的!”赵青瑶从怀里掏出一把外形普通的匕首递给云汐:“这是我从一个老者那买来的,比寻常匕首短了些,方便随身携带,你拿着权当防身之用。”
“谢公主!”云汐接过匕首,从鞘中轻轻拔出,顿时寒光照眼。
云汐心中一惊,如此宝贝,价格定是不菲,公主哪来的银子?
云汐见赵青瑶右手腕上空空的,遂问道:“公主,你手上的青云镯呢?”
赵青瑶不在意的道:“丢了!”
“云汐谢公主!”云汐跪地谢恩。
怎么会丢了,公主一定是用青云镯换的匕首,可是青云镯那么珍贵,是公主十四岁生辰时林公子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视为珍宝,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如今却用镯子为她换回一把匕首,她何德何能,令公主为她至此。
“云汐,你什么都好,只这一点比织锦丫头差些,忘了我公主的身份咱们都轻松。”
云汐没有回话,赵青瑶也不强人所难,遂说道:“起来吧,不过一把匕首,用不着这样。”
“是!”
晚上,赵青瑶坐在被窝里向云汐和织锦两个讲她在市集上遇到的事情,好玩的她便大肆描述,简单的她便一语带过,三人直聊到深夜才有睡意。
赵青瑶也讲累了,让云汐吹灯睡觉,静院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18. 侧妃李柔
第二天直睡到巳时四刻左右赵青瑶才起床,刚梳洗好还未及吃早饭静院里便来了访客。
“柔儿见过王妃!”李柔向赵青瑶见礼。
这美女还真勤快,说来给她请安还真来了,赵青瑶打着哈欠,喝了口碗里的白粥:“起身吧!”
“谢王妃!”
“你自便啊,我先吃饭!”赵青瑶一边说着一边从馍盘里拿了一个馒头掰开,一半留在手中吃,一半放回馍盘内。
“没关系,王妃不用管柔儿。”李柔微笑着不动声色的打量赵青瑶吃的早餐和房间内的布置。
馒头、白粥加咸菜,平时她连看一眼也不会看的东西却是这位公主的早餐,客厅内除了简单的桌椅再无其他,木面砖腿,这便是桌子,青砖加叠,这就是凳子,她是真没想到,一个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公主,会在这样简陋的院子里生活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怨言。
“织锦,搭凳子招呼客人!”
“哦!”织锦答应一声,转身小跑到院子里,不一会搬来四块青砖,放下再出去搬,来回跑了四趟,搬了十五块青砖,下三上三,垒成一个三块青砖宽,五层青砖高的凳子。
一切完成,织锦不失礼貌的道:“李侧妃请坐。”在王府生活了将近两个月,王府的人事自是摸清了。
平阳王府除了公主这个王妃外,还有三位侧妃,不,应该说还有两位,与公主同一日嫁进王府的那位季侧妃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二天便被送离了王府,府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府内现在只剩下两位侧妃。
一个是杨侧妃,兵部尚书杨雄之女杨妹儿,这位侧妃娇纵蛮横,欺软怕硬,就是一无脑衣架,平阳王不喜欢,府里的下人也多不待见,说来她还真是佩服公主的眼光,看人真的很准,她们打人还真就白打了。
还有一位李侧妃,就是这位邳州太守李道云之女李柔,传闻知书达礼,温柔可人,甚得平阳王欢心,平阳王很是宠爱。
织锦想着多看了李柔一眼,同时心中也起了戒备,此女是王爷的心头肉,岂不就是公主的情敌了?
“谢王妃赐坐!”李柔谢过就坐之前,身边跟着的一个丫鬟眼明手快,机灵的把一方锦帕铺在青砖凳上。
说话间赵青瑶已经用完了早餐,看到这一幕笑着夸赞那丫鬟:“你倒是机灵!”
那丫鬟不知赵青瑶是喜是怒,见她如此说,吓得低着头不敢作声。府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位公主嫁进府的第二天就打了杨侧妃,教训了徐妈,威名早已深入人心,府里的人见了没有不怕的。
李柔听赵青瑶说了这么一句,半坐下的身子站了起来,笑着解释:“王妃别误会,秋儿是因为妹妹的身子刚好,怕坐在青砖上再着了凉。”
她不过随口称赞了一句,有什么误会的,这位侧妃如此说可是在怪她招待不周?
“如此说来是我待客不周了。”
“不是,姐姐误会妹妹的意思了,柔儿并非嫌弃姐姐的院落简陋,柔儿只是替姐姐委屈,再怎么说姐姐也是在宫里生活惯了的,怎么会适应这样简陋的生活,妹妹看了真是心疼。”李柔说着甚至落下了眼泪。
女人如水,这句比喻确实贴切,眼泪说落便落,也可见其功底。
赵青瑶眉眼含笑打量李柔,果然是位知书达礼的主,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知道替她叫屈了呢。
“姐姐若不嫌弃,妹妹愿去请求王爷让姐姐搬进秋月院。”
“搬进秋月院?”
“是,妹妹的秋月院虽比不得姐姐从前的凤羽宫,却也冬暖夏凉,住着较为舒适。”
“如此说来,可是我这堂堂的公主住的院子还不如你一个府里的侧妃?”
“不是,不是!”李柔状似惶恐的摆着双手:“姐姐误会柔儿了,柔儿只是想着这静院姐姐住不习惯,自然就想到了妹妹自己的秋月院。”
赵青瑶淡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住的院子换一换?”
李柔微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继而柔声道:“如果姐姐高兴,妹妹愿意把秋月院让给姐姐,自己搬到静院里住。”语气轻柔,声音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委屈。
“我没意见,你去说吧!”赵青瑶微笑着站起身,没想到她这静院在王府内还是块宝地,竟有人自请要住进来。
得到赵青瑶的回答,李柔高兴的道:“姐姐在此稍等,柔儿这就去请求王爷准许咱们姐妹调换院子。”
李柔表现的高兴,心中也确实很高兴,她猜的没错,这公主早就想着搬出去了,谁会愿意在这样的地方久住,只可惜,她把希望寄错了人。这公主看似精明的一个人,却这么容易就上当了,还是自己把她高看了。
织锦望着离开的李柔靠近赵青瑶低声问道:“公主,她会帮咱们吗?”
赵青瑶转过头笑问:“你说呢?”
“我看李侧妃不像是在骗公主的。”说流泪便流泪了,眼泪是那么真实,她看了都有些动容,在这府中还是有人同情公主的。
“骗是没有骗,只不过是挖个坑把她自己埋了。”她若是真的赵青瑶,穆煜或许会信李柔的话,可惜就可惜在,她不是真的赵青瑶,李柔此计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讨不到好。
“织锦没听明白!”
赵青瑶在织锦头上轻敲了下:“不用明白,只等看戏就好!”
织锦还是抱有希望的问道:“那我要不要先收拾东西?”先把东西收拾好,到时真搬了就不那么忙了。
赵青瑶无语,直接走出屋子,到院子里去溜达了。
“公主,你去哪里?”
“晒太阳!”
织锦仍有些不死心:“哦,那我现在要不要收拾东西啊?”
赵青瑶抬眼望天,秋阳耀眼,老天,你给我家织锦换个脑壳吧。
“公主,我先收拾东西了哈?”织锦还在后面追问。
赵青瑶手拍额头,转身微笑着柔声道:“丫头,你先歇会,等你云汐姐姐回来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哦,那我先把碗筷收拾了。”织锦说着开始动手拾掇赵青瑶吃剩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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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乖!”
王府花园的凉亭内,福伯正把一封北漠的来信交给穆煜。见李柔带着两个婢女走来,穆煜把信收起来,福伯则退到一旁。
李柔走进凉亭,向穆煜见礼:“柔儿见过王爷!”
“起来吧,身体可是好了些?”穆煜伸手扶起李柔,温声询问。
“谢王爷关心,柔儿的身子好多了。”
“侧妃娘娘!”福伯在一旁见礼。
“福伯请起!”
“老奴不打扰王爷和侧妃娘娘了!”
“嗯!”穆煜点头,示意他离开。
福伯离开后,穆煜牵着李柔的手道:“坐下说话吧!”
“王爷!”李柔并未坐下,而是挣脱穆煜的手跪地请求道:“柔儿有一事请求王爷,恳请王爷应允!”
穆煜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柔,淡淡的问道:“什么事?”
“柔儿恳请王爷允许王妃姐姐住进秋月院。”
穆煜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为什么?”
“柔儿听闻王爷昨晚生气,令姐姐禁足在静院。
柔儿担心姐姐想不开,今早特意去静院劝解。
也幸好柔儿去了,这才知道姐姐住的是什么地方。
姐姐自小在宫中生活,哪里受得了静院的简陋,与柔儿说起现在的生活,姐姐甚是伤心,柔儿见了不忍,这才斗胆请求王爷允许姐姐搬进秋月院,还请王爷成全。”
“是吗?”穆煜轻笑,她会落泪?不知道在静院里有多自在,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都能看一下午,他还真想象不出她落泪的样子。
“柔儿所言千真万确,王爷不信可以问秋儿她们。”
“回王爷,李侧妃说的都是实话,奴婢同李侧妃一起去静院看王妃娘娘,王妃向李侧妃哭诉生活清贫,请求与侧妃娘娘调换院子,还说李侧妃若是不同意,她就要……”秋儿话未说完,跪在地上一副害怕的样子。
穆煜望着不远处飘落的树叶淡淡的问道:“就要怎么样?”
“奴婢不敢说!”
“说!”穆煜没有回头,声音却冷了许多。
“王妃说,李侧妃如果不与她调换院子,王妃就要撞死在静院,还说如果她死了,都是李侧妃害的。”
“秋儿,住口!”李柔轻呵秋儿,转而请求穆煜:“王妃姐姐没有这么说过,一切都是柔儿自愿的,王妃贵为公主,本应住府中最好的院子,柔儿官女出身,父亲不过是一方太守,哪里能和姐姐比,柔儿恳请王爷成全!”
“你先起来吧!”穆煜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王爷?”李柔依旧不起身,打定主意要穆煜一个明确态度,同时她也肯定,以穆煜对赵青瑶的仇恨,此举只会令穆煜更加憎恨赵青瑶。
“此事本王自有安排!”
李柔不愿放弃,但见穆煜神色变冷,又怕真的惹怒了他而引火烧身,只得无奈道:“是!”但心中却是怨上了赵青瑶,以为穆煜已经对她上了心,就连把糖葫芦插到头上都可以被原谅。
19. 屠夫上香
晚上,穆煜到静院时,赵青瑶主仆三人正围着桌子吃饭。
云汐和织锦两个见到穆煜慌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行礼,然后便自动退了出去。
赵青瑶夹了一个青椒丝放进嘴里,边吃边随意问道:“王爷怎么有空来静院了?”
穆煜不请自坐,扫了眼桌上的四盘菜,三素一荤,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青椒土豆丝,一盘凉拌藕片,一盘菠菜肉丸子。
“你就吃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怎么了?合理的营养搭配,赵青瑶喝了口汤反问:“不能吃吗?王爷平时都吃什么?蛇虫虾鳖还是龙肝凤髓?”
穆煜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好好的聊天,她非要呛他几句不行吗?
穆煜不说话,赵青瑶也不说话,只自顾自的吃饭。
沉默了一会穆煜开口问道:“柔儿说你不想在静院住了?”
“我可没说,你小老婆自己提的。”赵青瑶吃着饭回答,抬头见穆煜望着自己,以为他不相信,遂解释:“你看我做什么,真的是你小老婆自己提的,她说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她说这里简陋,我堂堂公主住在这里她看着心疼,主动提出请求王爷您,让我搬进她的秋月院,她搬到静院来。”
心中早已有了判定,穆煜还是随意问道:“柔儿真是这么说的?”
“哦,她倒是没说来静院,是我自己会意的,你想,我若是去了秋月院,她不来静院住还能去哪里?除非府内还有其他闲院!”赵青瑶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莫不是府里还真有闲院?”
穆煜不答反问:“你想搬吗?”
赵青瑶打量了一遍屋子笑回道:“我想搬离王府,王爷允吗?”
穆煜摇头,第一次在赵青瑶提离开王府时没有生气。
“这就妥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静院她住习惯了,虽然这里也不是她自己的窝。
“明天,本王让福伯给静院置办些箱柜家具。”
“王爷又对我做什么亏心事了?”赵青瑶不在意的笑问。屠夫上香,就是找个心安,十万两黄金他之所以那么爽快的给她,也就认为她有命拿没命花吧。
“在你看来本王就是这样的小人吗?”
“小人不小人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王爷对我做的事从不与‘君子’沾边。”
穆煜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的身世还有什么人知道?”
“我只告诉过王爷一人!”至于别人知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一直想不明白,她既然不是真的赵青瑶,为什么在知道自己的处境后不做任何的反抗,甚至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身边的两个婢女。
“我认命啊!”赵青瑶依旧是不在意的微笑:“王爷要是觉着心中有愧,可以考虑下我刚才的提议,当然,在离开前我会配合王爷完成需要赵青瑶去做的任何事情。”她做事情一向追求公平,哪有平白占了别人的身子而不付代价的。
“包括丢掉性命吗?”
赵青瑶轻笑:“若真如此,我也只能认命了。”
“好,本王答应你,若非万不得已,一定会保你平安无事!”
赵青瑶挑眉看向穆煜笑问:“王爷给我这样的保证,内心一定很挣扎吧?”
像是心事被人看穿,穆煜冷冷的道:“这是本王的事情!”
赵青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好奇而已。”
“你是你,她是她!”
“难得王爷还分得清!”
穆煜起身要离开,赵青瑶喊住:“等等!我明天要出府!”
“你以后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但在戌时四刻之前必须回府。”
“成交!”
穆煜离开后,织锦迫不及待的跑进屋里问道:“公主,王爷是不是来让咱们搬家的?”
“不是!”
“那他来做什么?”织锦有些失落。
“串门!”
“咱这破烂院子,有什么好串的!”织锦嘟囔着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继续吃饭。
“丫头,咱要淡然,好好学学你云汐姐姐,你看她就能安贫乐道。”
云汐见赵青瑶提到自己只笑不语,她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公主高兴就好。
“什么安贫乐道,公主以为我想住好房子啊,还不是怕委屈了公主!”织锦边啃着馒头边嘀咕。
“好好吃饭,寝不言,食不语,我是怎么教你的!”
织锦反驳:“还说我,平时吃饭的时候公主话最多,现在倒是记起寝不言,食不语了。”
“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
“反正怎么说都是您的理!”织锦郁闷。
“这不就妥了,赶紧吃饭,我去院子里转两圈。”赵青瑶说着便去了院子。
织锦看着公主灯光中模糊的身影嘀咕:“也不知道这院子里有什么,就这么喜欢啊。”
“你以为想搬就能搬的,好好吃饭吧,别给公主添乱了。”云汐说着向织锦碗里夹了一颗肉丸子。
“我怎么是添乱了,今天上午明明是李侧妃答应和公主换院子的。”织锦不服气。
云汐被织锦气得有些哭笑不得:“织锦,咱们都是跟着公主从宫里出来的,你也不想想,李侧妃为什么要和公主换院子,你以为咱们这静院是个宝,人人都想来啊。”
“那她是为什么?”
云汐无奈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公主嫁进王府这么多天她只来今天这一次,若真如她所说心疼公主,为何到今日才说,我不信她是今天才知道公主在静院住,你可知道,咱们来之前,静院就是王府的一座荒院。”
听了云汐的话,织锦沉默不语,难怪上午公主会阻止她收拾东西。
“织锦,现在公主身边只有咱们两个,咱们虽然帮不了她,至少不要成为她的麻烦。”
“云汐姐姐,我知道了,我以后多听你的,遇到什么事都会和你商量。”
“你记着就好,赶快吃饭吧。”
“嗯!”织锦答应着望了眼在院子中漫步的赵青瑶,暗下决心,以后遇见什么事她一定要思前想后多考虑,不会让任何人陷害公主。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秋末冬初的季节,天气越来越寒冷。
这日赵青瑶带着云汐到城东山神庙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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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傍晚回府路过鸳鸯桥时见一白衣女子在桥上迎风而立,目视前方,神情悲戚。
赵青瑶驻足在桥下观望了会,云汐凑近对她耳语了几句。
赵青瑶把手中盛花生米的锦袋递给云汐,然后走到桥上在女子身旁站定,望着远方天空的余辉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女子依旧目视前方,仿佛没有听到赵青瑶的感叹。
赵青瑶目视夕阳轻语:“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不知殷小姐站在此处是观夕阳还是思流水?”
“你认识我?”女子有些讶异的转过身看赵青瑶,发现并不认识。
赵青瑶这日出府,虽是游玩,但并未作男子装扮,她穿的是寻常女子的衣服,与云汐梳着同样的发型,外人看着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姐妹,虽是容貌出众,但化妆时刻意做了点丑化,又因为是寻常人家女孩的打扮,隐在人群中也不显出挑,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赵青瑶笑语:“不认识,我与小姐初次见面,是我家云汐认出了小姐!”
女子向一旁的云汐看了眼,觉着有些面熟,观望了一会才想起两个多月前曾在钱庄见过云汐,淡淡的道:“原来是云汐姑娘!”声音平静的近乎冷漠,这种冷漠,不似穆煜般一贯的冷漠,而是带着种绝望的冷漠,看透世事的冷漠。
“殷小姐!”云汐向殷芸娘见礼。
殷芸娘向云汐微点了下头便不再言语,回望桥下的流水,层层波纹随着风一起消逝在远方。
赵青瑶笑问:“小姐可是想下去感受河水的温度?”
殷芸娘心中微动,并不答语。
赵青瑶甚是惋惜的道:“河水虽好,只可惜载不动小姐,小姐今晚跳下去,明晨天亮不过是浮尸一具,洁白的衣服会沾满杂草污泥,花容月貌的脸蛋也只是浮肿的面皮。”
“你!”对于赵青瑶的话,殷芸娘不觉动怒,她已是将死之人,这人又何苦再说这样的话消遣她。
“怎么,这几句话小姐就生气了,我这几句话小姐还听得见,明日打捞尸体时众人说什么小姐就听不见了,我这些话权当是为小姐送行。”
殷芸娘微怒:“芸娘自认与姑娘并无怨仇,姑娘何必如此落井下石。”
赵青瑶轻笑:“小姐若真存了死心又何必在意我说什么,既是还有念想又为何要为难自己?可知蝼蚁尚且偷生!”
殷芸娘凄然一笑:“蝼蚁,人命尚不如蝼蚁,何来偷生!”若有选择,她又怎会走上这条绝路。
“想不想听听死过一次的人的经验之谈?”
殷芸娘有些疑惑的望着赵青瑶,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见赵青瑶微笑道:“我在前面的客栈等你,你有一盏茶的考虑时间,一盏茶后,你若不来我便知道你的选择。”
赵青瑶说过便下了桥,云汐向殷芸娘施礼:“小姐珍重!”说过便下桥去追赵青瑶。
殷芸娘有些迷茫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心中百般无奈,想她堂堂殷家大小姐,唯一的嫡女,为何如今却落得投河自尽的地步,想起往日种种,芸娘落下伤心的泪水。
20. 殷家嫡女
“公主,殷小姐会来吗?”客房内,云汐有些担心的向赵青瑶询问。
想起当日在殷家银庄见到的殷家大小姐,春风满面,举止端庄大方,待人接物甚是和善,做起生意来也甚是干练,谁会想到,这样一个人,短短两个月后却要自寻短见。
“不知道!人各有命,最后还是要看她自己。”她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看造化吧。
赵青瑶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面上没了往日的笑容。
云汐见赵青瑶表现出少有的凝重,以为她因殷芸娘的事想起从前投塘的事情来,遂不敢再多说,以免惹公主更伤心。
云汐猜想的没错,赵青瑶的确想起了赵青瑶投塘的事情,同时也想起了她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死因,虽然一直在努力忘记,但毕竟还有着从前的记忆,经历过的始终是经历过的,再次想起,还是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一杯茶将尽,赵青瑶吩咐:“云汐,你去外面看看!”她心中其实是希望殷芸娘能够想开来见她的。
“是!”云汐话音刚落,还未动身就见店里的伙计引着殷芸娘进了房间。
“芸娘见过姑娘!”殷芸娘见到赵青瑶委身见礼。
“殷小姐请坐!”赵青瑶起身,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姑娘!”殷芸娘说过款身而坐,云汐见了倒杯茶递给芸娘:“殷小姐请喝茶!”
“多谢云汐姑娘!”殷芸娘接过茶杯并未喝,而是直接放到面前的桌上。
“殷小姐能来,赵静很是高兴。”赵青瑶临时给自己起了个假名,没办法,凤羽公主实在太过出名,稍一打听便知道赵青瑶这个名字,而她从未想过以“赵青瑶”这个名字在外行走。
“原来是赵姑娘。”殷芸娘微微倾身,再次见礼,随后道:“适才姑娘在桥边有意点播,芸娘并非不知,所以特来相见。”
赵青瑶温声道:“赵静刚才言语,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姐莫放在心上。”
“姑娘言重了,芸娘深感惭愧!”人家有心相救,她又岂会真的怪罪,只是当时想不开罢了。
“我与小姐交浅言深,不知小姐可否告知为何会走此路?”赵青瑶开门见山,询问投河原因,她也并非爱管闲事之人,只不知为何,她在这殷家小姐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影子,上一世的赵如男,所以想了解殷小姐的困境,若有可能,不想看着她投河。
殷芸娘叹道:“芸娘若非被逼无奈又岂会选择轻生。”
“小姐可是有难言之隐?”
殷芸娘看了赵青瑶一眼,见她美目流转,面相和善,刚刚又在桥边点播了自己,遂叹道:“告知姑娘也无妨!不知赵姑娘可曾听说过衢州殷家?”
她虽没听说过衢州殷家,听殷芸娘如此说,想来也是豪门大家,赵青瑶于是微笑道:“小姐但说无妨!”
“我是殷家唯一的嫡女,六岁时母亲病故,一直养在祖母身边,我上无兄姐,下无弟妹,祖母见我一人无兄妹扶持,又生得聪慧伶俐,遂生怜悯之心,自小便请师父教我生意之道,为的是家中日后生变,我也能有个自安的技艺。”
“芸娘十五岁接管殷家在东华城的生意,至今已有六年。祖母年事已高,于去年仙逝。家父面慈耳软,常听姨娘谗言,有意对我疏远。庶兄庶弟害怕芸娘与他们争夺殷家家主之位,事事设防,处处为难。现今庶兄殷安亭在临丘的生意出现亏空,却把此事诬赖到芸娘身上,家父无嫡子,事事以庶兄为重,是以,欲把芸娘嫁给兵部尚书杨雄作妾抵债。”
“殷家欠的是兵部尚书杨雄的银子?”这个杨雄似乎有些耳熟,赵青瑶想了想,才想起原来是杨妹儿的父亲。
殷芸娘微微摇头:“并不全是,但有杨雄撑腰,其他欠账可以从缓。”
“你不愿嫁杨雄,可是心中已经有人?”
殷芸娘面色微红:“姑娘猜的没错,芸娘心中的确已有心仪之人。”
“为何不向他求助!”
殷芸娘神色黯然。
“他不愿一起承担?”
“并非如此,芸娘与他自小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他家境贫寒,十八岁时他到我家提亲,父亲嫌贫爱富,对他不但不以礼相待,还百般羞辱。他性格刚强,心高气傲,哪经得住父亲这般羞辱,第二天便留书离家出走了,从此再无音信,至今已有三年。”
“你找过他吗?”
“找过,但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你愿意这样毫无希望的一直等下去?”
“不,不是没有希望,芸娘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回来的!”芸娘的语气十分坚定。
赵青瑶轻笑:“世事难料,他若一辈子不回来,你也愿意赔上自己的一生吗?”
殷芸娘沉默了一会,抬眼望着赵青瑶坚定的道:“芸娘主意已定,他一天不回来我就等他一天,他一辈子不回来我就等他一辈子。”
“小姐的坚定令赵静动容,我虽相信世事难料,但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情人,天不负!”
殷芸娘凄然一笑,她虽心坚,奈何事事不由人,她若嫁给了杨雄,还有何面目赴他的白首之约。
赵青瑶沉思了一会,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问道:“殷家空缺需要多少两银子填补?”
“八十万两!”
“填补了空缺,你有几成把握夺得殷家家主之位?”
殷芸娘面上一惊,嘴巴微张着看向赵青瑶。
赵青瑶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道:“有一必有二,小姐想要守心,不会不明白赵青瑶的意思。”不嫁杨雄,还可以嫁其他人,若她处处受制于人,只会是有心无力。
殷芸娘望着赵青瑶坚定道:“十成!”他们今日、逼她至此,也莫怪她无情,不顾念那点亲情了。
“好,赵静就送小姐十万两!”
十万两银子怎抵得上八十万两的空缺,殷芸娘虽没想着赵青瑶会帮她,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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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万两时心中还是不由得有些失落,面上强装笑颜:“姑娘的好意芸娘心领了,萍水相逢,初次见面姑娘能为芸娘做到这样,芸娘心中已是万分感激。”
“小姐似乎误会赵静的意思了,赵静说的十万两并非白银,而是黄金。”
什么?十万两黄金,那可是一百多万两银子,殷芸娘不由得站起身问道:“姑娘莫非是在和芸娘开玩笑?”看她穿着打扮,亦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即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不可能一开口就是一百多万两银子。
赵青瑶微笑着反问:“小姐看我是在开玩笑吗?”
“芸娘与姑娘萍水相逢,姑娘为何要如此倾力相帮?”
“难得见到合眼的人,高兴!”赵青瑶不在意的笑语,十万两黄金,在她眼中好似什么也不是。
殷芸娘凝望赵青瑶片刻,突然跪地道:“大恩不言谢,姑娘犹如芸娘的再生父母,请受芸娘一拜!”说过便趴在地上扣头谢恩。
赵青瑶单膝跪地扶她道:“小姐请起,赵静帮小姐,也是因为赵静有这十万两黄金,若是没有,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小姐不必挂心。”
十万两黄金她就这样轻轻一语带过,如此大的恩德,她却是看的云淡风轻,一个陌生人尚能如此对她,而她的父兄却是如此让她寒心,殷芸娘眼中含泪:“芸娘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从未见过像姑娘这样侠肝义胆之人,芸娘今日能够起死回生,全赖姑娘一片仁心,姑娘若是不嫌弃,芸娘欲与姑娘结为异姓姐妹,从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相互扶持,不知姑娘可愿意?”
“赵静求之不得!”赵青瑶欣然接受殷芸娘的提议,心中竟是有一丝喜悦,孤独一世,没想到来到这里会有人愿意与她做姐妹,真乃时也,世也!
虽说这十万两黄金是她用命换来的,但能救这样一位可心的人儿,也算没有浪费。
两人开窗向月而拜,互道誓言,相报年岁,殷芸娘二十一,长赵青瑶一岁,为姐姐,赵青瑶为妹妹。
赵青瑶见礼请罪道:“妹妹的身份不能据实相告,还请姐姐见谅!”
“妹妹不必告歉,姐姐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妹子,至于其他,只要妹妹高兴就好!”
赵青瑶一笑,心中十分高兴认了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姐姐,遂道:“妹妹虽把这十万两黄金允了姐姐,但姐姐要取时还需费些周折,姐姐明日申时还来这家客栈,到时我让云汐把票据和怎样取用这十万两黄金的方法一并给姐姐送来。”
“姐姐听你的!”
赵青瑶与殷芸娘在客栈道别后已是戌时一刻,然而她们还需半个时辰的路程才能到平阳王府,云汐有些担忧:“公主,都这个时辰了,若王爷问起,咱们该怎么说?”
“就说庙会热闹,一时忘了时间!”赵青瑶边走边语:“我一向遵守约定,只这次违约,冷面王应该不会生疑吧。”口中虽是如此说,心里也不确定穆煜会不会因为她晚点追查她的行踪。
21. 鹣鲽情深
平阳王府大门前,穆煜赴宴回来。
下马车走上台阶,忽然感觉后面不对劲,刚转身回看就见一黑影撞到自己怀里,胸口顿觉闷疼,眉头微皱,还未出声就见怀里的人起开,双手抓着他的胳膊仰着小脸望着他喘着粗气道:“是你啊!”
穆煜见赵青瑶一副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忍着胸口的闷疼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赵青瑶微用力推开穆煜,一边大喘着气一边没好气的道:“还不是怕回来晚了你找麻烦,我容易吗我!”说着走向台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手不觉去扶额头,撞的还真疼,下次不能用这招了,得不偿失!
方明望着没事人一样走进王府的赵青瑶,心中甚是气恼。
这女人明明就是故意的,她本来就跑着是不错,可她分明是见了王爷才加的速,就那样不容分说的撞了过来,他想拦都晚了。
云汐见了穆煜恭敬行礼,尽量使自己的气息平稳,这一路虽是慢跑,还是挺累的,实没想到到了终点,公主最后一冲竟是为了撞王爷,云汐心中汗颜!
穆煜望了眼走远的赵青瑶,问云汐道:“你们今天去哪了?”
“回王爷,奴婢今日陪王妃去了城东的山神庙。”云汐如实回答。
“为什么这么急?”他的胸口被撞的还在发疼。
“回王爷,王妃一时玩的兴起忘记了时间,怕王爷知道了生气,这才跑着回来的!”云汐诉说编好的理由。
“你们是从山神庙一路跑着回府的?”心中不禁有丝愧意,她毕竟不是赵青瑶,自己如此做,有枉杀无辜之嫌。
从山神庙跑回来,自然不可能,云汐实说道:“不是,是从前面那条街上开始跑的。”
那他也是够倒霉的,差点没把他吃的晚宴撞吐出来。
穆煜向大门的方向看了眼,已是没了赵青瑶的身影,心中说不出的郁闷,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
砰砰砰,赵青瑶连续敲打院门:“丫头,快开门,我回来了!”
织锦听到敲门声从房间里跑出来,恰好听到赵青瑶的话,高兴的跑过去打开门,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公主,你回来了!”
“回来了!”赵青瑶说笑着进院,心情大好,说巧不巧,有仇必有报时,这一头撞的,她的心情瞬间大好,差点没乐出声。
织锦伸头向外看了眼,没找到云汐,转身询问:“公主,云汐姐姐呢,她怎么没和公主一起回来?”
“在后面,一会就过来了。”
“哦!”织锦虚掩上门,紧跑几步追上赵青瑶:“公主,你和云汐姐姐今天去哪里玩了,好不好玩?”
“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你又不去!”
“我哪是不去,实在是昨天跟着公主跑了那么远的地方,太累了。”
“去个普音寺就喊累,那我们今天去了山神庙岂不是要趴下了。”两人说着已经进了屋。
赵青瑶坐到椅子上,织锦见了立刻给她端茶倒水。
自从那晚穆煜来过后,静院的桌椅摆设以及床铺全部焕然一新,地方虽小,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与之前的组合床(一张床宽的木板,四只六七十厘米高的椅子组合的床,还有就是后来加宽的木板和四条青砖垒成的床腿)、组合桌椅(木板加青砖组合成的)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织锦笑嘻嘻的反驳:“我不是年纪小走不了长路吗?”
赵青瑶端起茶杯搭眼看了下织锦,打趣:“丫头,你这还叫年纪小,若我没说错,这里的女孩过了十五岁就应该可以成亲生娃了吧,你今年十七,若按这个年龄算,你都是孩他(她)娘了。”
“我……”织锦被赵青瑶的话惹红了脸,支吾了半天:“我……我……若按年龄,公主都应该是俩孩他(她)娘了。”
“噗!”一口水喷出,织锦没有躲开,全用脸接住了,而喷茶水的赵青瑶则是被口中剩余的茶水呛得咳嗦连连。
“公主!”织锦手抹着脸上的茶水,喊的甚是委屈。
“丫头!咳……咳!我这条命差点断送在你手里,你还委屈了。”赵青瑶放下茶杯,扶着胸口顺气。
“咳!”云汐在一旁假咳了一声:“公主!”
“什么事?”赵青瑶看向云汐,见穆煜也在,一时愣住,他怎么跟来了,不会是要撞回去吧?
织锦看到穆煜,忘记了刚才被喷茶水的委屈,慌忙见礼:“奴婢见过王爷!”
穆煜看向望着他有些发愣的赵青瑶,淡淡的道:“起来吧!”
“谢王爷!”织锦起身后和云汐一起退出房间。
赵青瑶坦然与穆煜相视,打算以静制动,敌不言,她不语,免得开口被人识破,再被撞回去,若被穆煜这样撞一下,她可受不了。
这次倒是奇了,竟是没有开口说话。穆煜望着赵青瑶有些泛红的脸(被茶水呛的),这样平静,没了随心随性的笑容,没了似真似假略带戏谑的言语,竟是感觉有点不适应。
穆煜刚想伸手去触摸赵青瑶的头发,啪一声,被人毫不客气的拍了回去。
赵青瑶拍过之后顿感手掌发麻,却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道:“王爷有事说事,莫要动手动脚。”这人的手还真硬,可这公主的手是不是有点太娇气了,不知道被拍的疼不疼,反正她现在感觉手掌麻疼。
穆煜沉默了一会:“头发上有片枯叶!”语气不冷不热,看不出喜怒,其实心中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过于唐突,只是解释不了为什么在看到枯叶时就自然的想伸手去拿掉。
赵青瑶搭眼一看,果见一片枯了的杨树叶片在右边搭下的那绺头发上卡着,猜想是刚才在街上跑时风带的,已是冬天,树上的叶子大都落尽了,还有稀疏几片在树上垂死挣扎,风中摇摆,她这头发上的枯叶应是残留的。
“哦,谢王爷提醒,不劳王爷动手了。”赵青瑶说着把枯叶拿下放在手边的茶凳上,并未觉着自己刚才因误会拍人家的手有什么不对!
“你今天去了山神庙?”穆煜问着在赵青瑶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恩!”赵青瑶喝了口水,对穆煜笑语:“王爷这算是盘问还是关心?”
穆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给我倒杯水!”宴会上多喝了两杯,还真有点渴了。
“云汐!”赵青瑶向外喊了声,没人应!再喊一声“织锦”,依旧是没人应,心中嘀咕,这两个丫头,一会的功夫能跑哪去,一个回应的也没有。
来者是客,人家都主动提出来了,她哪有不给的理,于是起身为穆煜添茶倒水,看似规矩,言语却不无讽刺:“王爷,您老请用!”
穆煜端起茶杯淡淡的道:“本王还不老!”
“迟早有这一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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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适应也好!”赵青瑶平静回话,自然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穆煜放下茶杯望着赵青瑶:“以后若回来晚了,不必再像刚才那样跑。”
赵青瑶眉心一动:“王爷的意思是我回府的时间限制可以解了?”
“解了吧!”
心思回转,继而轻笑:“如此说来,我出去的机会也不多了。”
穆煜目光深邃的望了赵青瑶一会:“为什么会这么说?”声音平静,少了些平日的冰冷。
“很简单啊,王爷每做一件看似对我好的事情,都会有一件很不好的事在后面等着,我这人,唯一的好就是清楚自己的位子。”
穆煜沉默了一会:“赵恒五日后便会回城,赵庆当晚会在宫中大摆庆功宴。”
“我能做什么?”赵青瑶语气淡淡,问的甚不在意。
“本王要你同我一起进宫!”
“为什么?”府中不是还有两位侧妃吗?怎么也轮不到她。
“我要让世人知道,本王与赵青瑶是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
是够“鹣鲽”的,就差没拔刀相向了。赵青瑶不问缘由,爽快答应:“好,只要王爷守分寸,我无条件配合。”
“怎样的分寸?”
问我啊?赵青瑶停下低头喝水的动作,抬眼望着穆煜一笑:“王爷这是打算让我来决定?”
穆煜不回话,只盯着赵青瑶看,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丝不可察觉的兴味。
见人不言语,赵青瑶只当他是默认,遂道:“王爷心中既有无价宝,就拿她作参照吧,凡是任何男子对她做的能惹王爷生气的任何动作,都不许发生在我身上。”堵不死你!赵青瑶说过悠然品茶。
穆煜看人的眼神渐渐变冷。
赵青瑶不在意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问:“王爷冷眼看人,可是不满意我无条件配合?”
赵青瑶一副我什么都依你,你却不满意,我也没办法的样子令穆煜着实气闷,站起身冷冷的道:“本王明天就让福伯把王妃的朝服送到静院。”
“服从安排!”赵青瑶望着穆煜离开的背影微笑:“王爷好走,不送!”
穆煜刚一离开,云汐和织锦先后进了屋子。
赵青瑶看着两人,这不是就在门外吗?刚才喊怎么一个也没进来?
“刚才喊你们听到了吗?”
云汐微低头不语,织锦则是笑呵呵的撒谎:“没听见!”就刚才那情况若是进来,准坏了公主献殷勤的机会,所以,听见也是没听见。
“丫头,你的反应不应该是‘公主喊我们了吗?’没听见还笑嘻嘻,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公主说什么我听不懂,晚饭已经做好了,公主赶快净手准备吃饭吧。”织锦说过便快速躲了出去。
赵青瑶看着织锦的身影笑问云汐:“信了吗?”
“王爷只询问了两句便没再问什么,应该是信了!”
事不凑巧,恰好在大门前遇到了穆煜,不用特意去解释,反而显得自然,免去了穆煜的怀疑。
赵青瑶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准备吃饭吧!”一旦出席宫中的晚宴,沉寂了几个月的赵青瑶便会倍受关注,到时即便穆煜不派人监视她,其他人也会留意她的行动,再想像这般出府游玩,只怕不易了。
“是!”云汐答应一声,跟着赵青瑶去了厨房。
22. 静一师太
大隋世子赵恒回城的前一日,赵青瑶带着云汐没有去城外,只在城中闲逛,不知不觉来到北市,虽不是大集市的日子,比起城中其他的街道还是热闹了许多。
赵青瑶和云汐两人都是男装打扮。
赵青瑶的左手提个锦袋,里面装的依旧是她最爱的花生米,一边品味花生米的清香,一边欣赏目光所及的景色,乐在其中,神仙也不换。
两人刚到北市,就有人迎了上来:“阿弥陀佛,施主可还记得贫尼?”
“原来是师太!”赵青瑶把锦袋交给云汐,拍了拍手上的渣,双手合十见礼:“师太有礼!”赵青瑶对静一师太并不反感,是以礼貌上也很周到。
静一师太微笑:“施主可知贫尼在此处等了你一个多月?”
等她?为什么?捐香油钱吗?
赵青瑶回想当日与静一师太相识的场景,看她一掷钱袋的“豪情”,让她捐香油也不无可能,于是笑问:“不知师太寻晚生何事?”
师太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青瑶:“施主且跟我来!”
静一师太笑容慈祥,语气和善,赵青瑶不打算拒绝,于是道:“师太请!”
静一师太前行,赵青瑶紧随其后,云汐也跟在后面,没走多远便是一处客栈,静一师太把她们引进客栈的客房。
梁玉英正在房间里托腮发愣,房门被打开,见是自家师父,遂起身:“师父!”然而在看到师父身后的赵青瑶时突然变了脸色,冷冷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小姑娘还挺记仇,赵青瑶轻笑,并未说什么。
静一师太则是训话道:“英儿,不得无礼,还不沏茶待客!”
梁玉英本要辩说,但看静一师太已是招呼赵青瑶坐下,只得不情不愿的去沏茶倒水。
静一师太坐下后便一直打量赵青瑶,脸上露出甚为满意的表情。
赵青瑶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开口询问:“敢问师太把晚生叫到这里有何吩咐?”
静一师太和善一笑:“姑娘这身女扮男装的打扮,的确别有一番风采,就连贫尼一开始也未能看破。”
赵青瑶清然一笑:“赵静如此着装只为图个方便,让师太见笑了。”赵青瑶用了化名,“赵静”是她游玩时随口喊出的名字,也就一直沿用了。
“姑娘聪慧异常,潇洒随性,连贫尼都自愧不如。”
聪慧异常?从何说起?
赵青瑶虽不知静一师太为什么给她这样的评价,面上却依旧带笑:“师太过誉了。”与其说她潇洒随性,不如说她人生散漫,毫无目标,早迎晨光,坐等日落,天地间一闲人。
静一师太微笑不语,她看人一向很准,这次也一定不会看错。
这师太,怎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寻到了什么稀罕物,赵青瑶微笑:“师太?”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城中何处?”
赵青瑶并未回答,而是问道:“师太为何对我的身份如此感兴趣?”
静一师太微笑:“姑娘不要误会,贫尼乃杏云山清月庵静一,此次下山云游实为寻找有缘人托承衣钵。”
赵青瑶身后的云汐听到静一师太的介绍,不觉心动,抬眼看向师太,眼中充满敬意。
赵青瑶来的时间不长,周身的事也都是来兴趣了才上点心,是以,她之前并未听说过静一师太,对静一师太也只凭印象。
所以,静一师太自报家门对她来说也只是知道一个师太的法号,于是询问:“师太莫不是想劝赵青瑶落发为尼?”她虽为异世一缕孤魂,实未想着出家修身成佛。
静一师太摇头,微笑:“贫尼与施主有缘,施主却未必与佛祖有缘,贫尼只想收一位品貌才学上佳的徒弟,教授她平生所学以慰身后。”
赵青瑶端起面前的茶杯,望着杯中碧绿的茶水,带着些微的自嘲:“品行上佳?如此评价我的,师太还是第一人。”然而,她听着却是那么的讽刺。
“贫尼如此说自是有贫尼的道理。”
“师太说的是上次偷钱袋的事吧。”赵青瑶望着杯中的茶水淡淡的道:“我当时不追究,并非我有什么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而是当时心情好,不想计较。”她放过的是一个小偷,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果然是在那人拿你的钱袋时便已知晓了。”静一师太了然一笑,随后摇头:“姑娘并未与贫尼说实话。”
“师太想听怎样的实话?”
“姑娘如何知道他偷了你的钱袋,又为什么决定不追究?”
“难道我刚才的解释不够清楚吗?”
静一师太微笑摇头:“贫尼从不会看错人,这次也是一样。”
“只怕要让师太失望了。”
“姑娘可知那人家中还有何人?”静一师太笑问,并未在意赵青瑶的话中已有推辞之意。
这师太问的好奇怪,那人她素未谋面,现在见了都未必认得出,如何识得他家中的人。
若非见静一师太有几分长者风范,只怕她早失了耐性,赵青瑶耐着性子,做足了礼貌:“我在丢钱袋之前并未见过那人,更不认识他的家人。”
静一师太道:“他家中有高龄老母卧病在床,无钱医治,家中老小一日两餐尚不果腹,家徒四壁,已是走投无路。”
人穷志短,不足为怪,赵青瑶对此事不发表任何看法。
静一师太笑问:“难道姑娘不是因为他需要钱所以才送钱袋的吗?”
赵青瑶望了眼静一师太,只觉这老尼长了一双“毒眼”,似是什么也瞒不过她,再要辩说也无意思,遂淡淡的解释:“那日我见那人拿我钱袋时手微微发抖,不似惯犯,眼神闪烁,面有惭色,尚有几分羞耻之心,便知他急需银两,遂不予计较。”
静一师太望着赵青瑶,越瞧看越是喜欢,频频点头:“你这份心性少有人敌,也正是贫尼要找的人。”
赵青瑶推辞:“这次是真的要让师太失望了,我一届凡夫俗子,承蒙师太看得起欲收为徒,只是赵静无意于此,还请师太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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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姐是否再考虑一下?”见赵青瑶拒绝师太,云汐在一旁着急,忍不住开口。
能得静一师太点化,是多少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愿望,而师太对公主不只是点化,更是要收她为继承衣钵的徒弟,如此厚爱,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
莫不是这丫头想要拜师?赵青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云汐,再看一眼对她微笑的静一师太,遂微笑:“抱歉,赵静确实无意于武道。”
静一师太不愿放弃:“姑娘先别急着拒绝贫尼,你可以考虑三个月,这三个月内,若姑娘想通了,随时可来客栈找贫尼。”
赵青瑶起身拒绝:“不必了,赵静已经考虑的很清楚,多谢师太高看,望师太早日寻到得心的佳徒,赵静不便叨扰,告辞!”
“站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凭什么拒绝师父的好意?”站在一旁的梁玉英早看不惯赵青瑶了,虽然她解释清了那天的事情,却不能以此当做对师父无礼的理由。
师父收她为徒那是看得起她,她一个毫无任何武功根基的柔弱女子,师父肯收她为徒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她凭什么要拒绝。
梁玉英对她无礼,赵青瑶也不客气,回怼道:“我没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和你一样,大街上随处可见,两条腿走路的普通人。”
梁玉英生气:“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对你出手!”
“姑娘的火气是不是大了点,桌上有凉茶,给自己倒杯消消火!”赵青瑶说着向静一师太施礼后便离开了客房,云汐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梁玉英气不过,想要追出客房,被静一师太拦住:“英儿,罢了,她既无意,也不必强求。”心中只觉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一棵苗子,怎奈与她无师徒之缘。
走出客栈,赵青瑶显然没了来时的兴致,在街边随意看了几家卖小摆设的摊铺便离开了北市。
返回的路上,云汐见赵青瑶一直闷闷不语,开口询问:“公主可是后悔拒绝师太了?”
后悔?赵青瑶一笑,心中凄然,不过是那师太的提议让她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罢了。
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岂是说开始就开始的,除非她没了从前的记忆,她一直在想,给她新生,为何不抹了她的记忆。
“公主?”
“云汐,你很想拜那师太为师是吗?”
“云汐资质愚钝,不敢奢望拜师太为师,只要能得师太点化一二,云汐就心满意足了。”云汐说着,面上不觉露出渴慕之色,只是没想到公主还是位习武奇才,连师太都欲收她为徒。
“师太的武功很高吗?”见云汐满脸的崇拜之色,赵青瑶猜想云汐定是比她了解静一师太。
“静一师太是除了桃山玉衡子之外,武林中第一的隐世高人。”
“来头这么大,难怪令你如此崇拜!”赵青瑶不在意的道:“傻丫头,刚才不抓住机会真是可惜了。”武林高人,难得一见,如此错过,是有点可惜了。
赵青瑶不是为自己可惜,而是为云汐可惜。
23. 步摇生辉
云汐解释:“师太看上的是公主,云汐是怕冒然请求会惹师太不高兴。”只是,就这样错失了机会,实有些可惜。
只是……赵青瑶心中猛然间一动,问道:“云汐,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哦,云汐说师太看上的是公主,我若冒然请求会惹师太不高兴。”
“不是这一句,是前一句,你刚才说师太是除了谁之外第一的隐世高人?”
“桃山的玉衡子。”
“桃山玉衡子!”赵青瑶轻语,低首沉思,原来那老者还真是这个世界的人,抬头看向云汐:“云汐,桃山离东华城有多远,怎样才能找到玉衡子?”
“公……公主要找玉衡子?”云汐有些不确信,更多的是担心,公主又犯糊涂了。
“是,我要见他!”这个玉衡子是不是她要找的老者,一看便知。
“可是,您不知道他在十年前就已经仙逝了吗?”玉衡子曾是大隋的国师,宫中流传着他的许多故事,可惜去世的早,云汐也是听宫中老人说的。
“死了!怎么会……”玉衡子这么有名气,连云汐都知道的人,穆煜也一定知道,难怪当日他没有提玉衡子,原来此人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么,对于她的话,穆煜当时应是半信半疑的,他既做了选择,一定是断定真正的赵青瑶回不来了,如此,一切也便解释的通了。
“公主?”
“云汐,你说玉衡子是桃山人?”
“是!”
“我记得王府里有个道士也是桃山人。”此人在她入住静院的第二天还来访过她。
“公主说的应该是张道长,他是玉衡子的徒弟张士隐。”
“是吗?”看来错过了一些时机,赵青瑶沉默了一会问道:“此人现在可还在王府中?”
云汐摇头:“云汐听说道长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王府,至于去什么地方云汐就不知道了,道长既是王爷身边的人,想是被王爷派回北漠了。”
北漠?那不是穆煜的大本营吗?
穆煜派他回去守大本营也不无可能,不想线索就在身边,老天却让她错过,看来还是机缘未到。
“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神情看似有些恍惚,又为何会突然间问起早已仙逝的玉衡子?
“唔,回去吧!”赵青瑶掩下心事,微笑:“师太是虚怀若谷的隐世高人,不会在意一些俗礼,下次若再遇见了,可别错过了机会。”
“是!”公主转移话题,显然是不想再说玉衡子的事,公主不说,她亦不问。
世子赵恒平叛得胜回朝,皇帝下旨休假一天,全城百姓被要求早早排在道路两旁,夹道欢迎得胜回朝的皇长孙和一众平叛将领。
一派欢心热闹的场面下隐藏的是不敢说出口的骂声,如此粉饰的太平,是当权者眼中的太平,而非百姓眼中的太平,他们的高兴不是由衷的,而是被一道圣旨强迫着做出来的。
平阳王府静院,赵青瑶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倚靠着秋千索一摇一晃,闭着眼睛享受冬日的暖阳,秋千是她请福伯帮忙做的,用的是静院中存放的木头。
坐在不远处石桌旁做活计的织锦看到赵青瑶这个样子,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云汐,嬉笑道:“云汐姐姐,看,公主坐在秋千上睡着了!”
云汐向赵青瑶的方向看了眼,亦是笑笑,没说什么!
织锦向云汐靠了靠,压低声音问道:“云汐姐姐,今天世子回城,公主也没说去迎接,公主是不是还在生世子的气?”
“没有!”若是生气还好,公主已是全部遗忘了。
“没有,那公主为什么不去迎世子,就连皇上都亲自出城去迎接世子了。”
云汐不答反问:“王爷去了吗?”
“王爷?我不知道,应该去了吧?”织锦有些迷惑的望着云汐,没明白云汐问话的意思。
云汐无奈,叮嘱道:“织锦,公主现在嫁进平阳王府,已是王爷的人了,行事自然要和王爷一致,你以后见了世子别乱说话。”
“哦!”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什么就和世子生分了,但云汐这样安排她一定没有错。
云汐一向比她聪明,能看懂公主的心思,她以后见了世子,说话注意些对公主总没有坏处。
“织锦,你去把公主今晚穿的朝服拿来,王爷都派人送来三四天了,公主到现在还没有试穿。”
“好,我这就去!”织锦说着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去了西厢房,云汐则站起身到赵青瑶身边。
阳光被人挡住,赵青瑶睁开眼,见是云汐,微笑:“绣累了?过来歇会!”说着拍了拍一旁余下的空位:“今天的阳光特好,像是春天!”
云汐微笑:“公主一会试下今晚穿的朝服吧,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云汐也能及时改过来。”
这时织锦已经捧着朝服来到两人身边,赵青瑶瞧了眼织锦手中的王妃朝服,淡淡的道:“不用试了,合不合适今晚就是它了。”合身了更好,不合身,也无所谓,去得了未必回得来,一件衣服而已。
织锦和云汐相视一眼,均是无语,她们看得出来,公主对进宫赴宴兴致缺缺。
院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云汐转身去开门,织锦则把手中的朝服送进西厢房。
“拜见王妃!”来人是福伯。
“福伯请起!”赵青瑶起身扶人,知道福伯的身份后她便改了称呼。
“福伯来静院有什么事吗?”
福伯表明来意:“宫宴酉时开始,王爷和王妃未时便要进宫,老奴特来相告,还请王妃早做准备,莫误了时辰。”
“本宫知道了!”
“老奴告退!”
“云汐,代我送送福伯!”
“是!”
云汐送福伯回来,赵青瑶吩咐:“云汐,等下你和织锦就不要跟着进宫了,若……若我晚上回不来的话,你和织锦便去衢州找殷小姐。”
“公主,云汐陪公主一起进宫!”云汐语气坚定,她隐隐觉着今晚的宴会有蹊跷,否则公主也不会如此交待,是公主知道什么吗?
赵青瑶微微摇头:“你们和我不一样,不必跟着受牵连。”
“公主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云汐担心,公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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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明是要保她们。
“没有,以我的处境,早晚会有这一天,谁知道呢,早早做准备没什么坏处,记住,只要我不在了,你就带着织锦去找殷小姐。”
“公主!”云汐跪地:“云汐誓死跟随公主!”
“织锦也是,誓死跟随公主!”织锦从西厢房出来,虽不知道赵青瑶和云汐说的是什么事,但见云汐跪地表忠心,她也跟着表决,她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做一个忠烈的婢女。
赵青瑶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轻笑:“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未到生离死别的那一刻呢,一场宴会罢了,还不至于就丢了命。”
云汐还想争取:“公主,让云汐陪您进宫吧,若真有什么事,云汐也能在你身边护着。”
赵青瑶平静道:“穆煜会安排人跟在我身边!”
“王爷?”云汐有些意外。
“对平阳王府来说,赵青瑶还不是消失的时候。”然而,皇帝却是再难容她了。
未时左右,赵青瑶盛装出现在众人眼中。
鬓发高挽,步摇生辉,眉如远山眼含秋波,笑靥如花,鼻生俏。
红色中衣,外罩黑边白色,上嵌金色花纹凤鸟图样的绸衣,远远望去,似空中仙子踏云而来。
“不知这赵青瑶比之王爷心中的无价宝如何?”赵青瑶款款走来,见穆煜瞧看自己,开口笑问。
身旁的人听到声音,从惊艳中转醒,纷纷低头望地,以免获个不敬之罪。
“各有千秋!”穆煜淡淡回答,面色平静,不着痕迹的望向别处,脑海中停留的仍是刚刚那一抹惊艳的身影。
赵青瑶轻笑出声:“我以为王爷会说,远远不及。”既是无价,便是独一无二。难得穆煜能站在客观角度评价赵青瑶的容貌。
这赵青瑶天生丽质,底子好,稍作打扮,也可给人惊艳之效。云汐帮她装扮好,她第一眼望到铜镜里的人时,也被惊艳到了。
穆煜没有理会赵青瑶的打趣,淡淡喊道:“红菱!”
一旁的女子应声走到赵青瑶面前行礼:“红菱拜见王妃!”
穆煜对赵青瑶道:“今天晚上,红菱会侍奉在你左右!”
“王爷费心了!”赵青瑶笑语,看了眼身前屈身而拜的女孩:“起来吧!”
“谢王妃!”
赵青瑶对跟在身后的云汐和织锦道:“你们回去吧!”
“是!”两人俯首领命,原来王爷真的安排了人,云汐这时才有点放心。
赵青瑶上了马车坐定,见穆煜也跟着上了马车,微笑道:“我以为王爷要坐前面那辆。”平阳王府大门前停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她自动坐了后者,前者留给穆煜,莫不是错了?她坐的才是穆煜那辆。
“本王与你第一次进宫,自当同坐同行!”
这就要开始了吗?果然是新婚燕尔,比/翼双/飞,赵青瑶笑语:“明白,王爷尽职,凤羽定当配合。”
穆煜看了眼赵青瑶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本王?”从刚才的情形看,她似乎早知道他会安排人跟随她进宫,所以才把身边侍奉的两个婢女都留在府中。
24. 侄子侄女
赵青瑶微笑着摇头:“我是相信‘赵青瑶’在王爷心中的那点用处。”相信他?相信一个随时会要了她命的人,她还没脑残。
“她在本王心中有何用处?”穆煜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真正的赵青瑶。
“这是王爷的事!”她只知道,穆煜明知不是从前的赵青瑶却依然认定她是原来那个赵青瑶,迟迟不放人,定是有他的打算,而对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看透不说透,她到底是何心思?穆煜盯视着赵青瑶:“你当真什么也不在乎?”
“王爷以为我该如何在乎?”她一弱女子,抵抗不了命运的洪流。
“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不好吗?还是说王爷不需要赵青瑶这样听话配合?”
“你,毕竟不是赵青瑶!”
“命运却是一样的,不是吗?”赵青瑶轻笑:“莫不是我太过认命令王爷怀疑了?”
穆煜沉默的看着赵青瑶,幽黑的眸子中平静无波。
赵青瑶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侧身倚靠在卧榻上,闭目道:“王爷大可放心,我是真心的认命,非常的认真!”
一架豪华专机刚刚起飞十分钟,机舱内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是最新上映的电影。一个二十四五长相出众,穿着干练的女孩坐在乳白色沙发上,一边品着醇香的红酒,一边欣赏着电影。电视屏幕突然转换了播放画面,一身黑色西装的帅气男子笔挺的跪在家中的客厅内,面容悲戚的向她扣头:“姑姑,对不起,侄儿在这里给您送行了,愿你一路走好!你走后,侄儿会接手赵氏集团的一切事物,姑姑放心,侄儿一定会谨记曾祖父的教诲,不会让曾祖父和姑姑失望!”
盯望着杯中的红酒,女孩清然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的侄儿,大她三岁,从小到大一直陪在她身边,除了母亲,她唯一一个没有设防的人,却是送她去黄泉路的人。
一声巨响,飞机上的人顿时灰飞烟灭,留下飞机的残片不知飘落何处。
赵青瑶眼皮微动,从睡梦中醒来,神情漠然,目光清冷!
“梦到什么了?”穆煜询问,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她脸上见到如此淡漠的表情。
赵青瑶看向穆煜,清冷的目光慢慢淡化,换回平日的模样,微笑:“死亡!王爷感兴趣吗?”
“你是怎么死的?”穆煜表明态度,他感兴趣!
“雷电劈死的!”赵青瑶声音无波,神情淡漠,炸弹爆炸犹如雷电般迅猛,古人不知炸弹,却知道雷电会劈人,而且劈的是该死的坏人。
穆煜望着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不是说还有机会回去吗?”
“骗你的!”赵青瑶淡然轻笑:“身体都化成灰了,还怎么回得去,王爷可是要追究我的欺骗罪名?”
“追不追究又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区别!”赵青瑶轻笑,无非是少受了赵青瑶应该受到的折磨,虽然她不知道当日穆煜准备了什么法子招待赵青瑶。
对于皇宫,赵青瑶并不陌生,嫁去平阳王府前,她在皇宫里住了半个月。当然,那半个月,她多半时间自然是在赵青瑶的寝殿凤羽宫。
平阳王军功显赫,皇帝特许乘轿入宫,所以,在宫门外下了马车之后便换乘了轿子,到太和殿宫门前下轿。
赵青瑶甫一走出轿子便有一小太监小跑到她和穆煜面前行礼:“奴婢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穆煜淡漠道:“起来吧!”
“谢王爷!”小太监起身,微低着头恭敬道:“禀王爷,奴婢是春华宫的人。宜妃娘娘知道王爷和王妃今晚会来宫中赴宴,特命奴婢在这里等候。宜妃娘娘思念王妃心切,希望王妃能跟奴婢去一趟春华宫。”
赵青瑶看向穆煜,想知道他的态度,只见穆煜对她微笑:“阿瑶自从到了平阳王府还未曾回过宫,是本王疏忽了,本王与你一起去春华宫向娘娘请罪!”说过自然的牵起赵青瑶的左手,一副恩爱宠溺的样子让赵青瑶大跌眼镜。
这平阳王,为演戏还真豁得出去,说好的以“无价宝”为标准的,难道别的男人牵他的“无价宝”的手他可容忍?
“王爷言重了!”赵青瑶微笑着,不着痕迹的抽/出手:“王爷日夜操劳朝中之事,已是身疲神伐,凤羽身为王妃,却不能为王爷分忧,甚是惭愧!又岂敢再因些小事让王爷劳累,母妃宽厚仁善,自是能理解王爷的苦衷,况她从不在意这些虚俗礼节,王爷还是先去康庆殿见父皇吧,凤羽一个人去给母妃请安便是了。”
她这柔和的面容,温婉的言辞,还真像一个贤淑的妻子。穆煜望着赵青瑶,眼中含着宠溺之色,微笑道:“如此,甚好!”
赵青瑶面色含笑,转而对俯首听命的小太监道:“前面带路吧!”
“是!王妃这边请!”
赵青瑶向穆煜微施礼后离开。
走在身旁的小太监频频偷眼打量她,几个月不见,小公主的脾性似乎变了,以前在宫中,除了皇上和世子殿下,很少见她对谁笑过。
面若桃李,冷若冰霜用来描述她再合适不过,可看她刚才与平阳王爷亲昵恩爱的样子,难道外间传闻公主在平阳王府被冷落是假的?
“这不是小姑姑吗?”没走几步就听到这样的声音。
赵青瑶循声望去,见一群婢女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穿着青绿色绸段宫装的少女向她走来。
这少女她认识,太子赵景泰的长女蘅芜郡主。她在宫中短短十五日,这郡主就去凤羽宫埋汰了她两次,瞎子也知道赵青瑶与这侄女的关系不怎么样,只不过她当时懒得和这郡主计较。
赵宝盈走到赵青瑶面前打量了几眼,带着些挑衅道:“几个月不见,姑姑倒是见老了许多!”
这小郡主,依旧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赵青瑶笑意然然:“然而你却是没什么长进,依旧是如此的不懂礼节!”
“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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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盈嘲讽道:“宝盈再怎么不知礼节,也好过姑姑投怀送抱,嫁给低贱的朝廷钦犯,三朝不回宫!”这女人就比她大了三岁,凭什么事事都在她前面,受皇爷爷宠爱,抢尽宫里人的风头。她父亲是太子,她才是这宫中真正的公主。她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在这女人跳塘后让她出了一口恶气,在凤羽宫中,任她随意奚落埋汰。
“低贱的朝廷钦犯?你可知道若是平阳王听到这句话是怎样的后果吗?”自视甚高,口无遮拦,虽托生在皇宫富贵之家,只怕没命享这个清福。
赵青瑶看了眼赵宝盈身后不远的穆煜,这郡主来时就没看到她身后还有个人?
赵宝盈不服气:“听到又如何,哼!你以为本郡主会怕一个低贱的钦犯吗?”
“是吗?”赵青瑶轻笑,初生牛犊不怕虎,找死她拦不住!
赵宝盈不屑道:“别以为自己选了个多好的夫婿,他是朝廷钦犯,皇爷爷迟早会杀了他,到时候……”
“住口!”赵宝盈话未说完已是被甩了一个耳光,只听打人的男子厉声呵斥:“还不跪下向王爷请罪!”
赵宝盈捂着疼痛的脸颊,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含泪委屈:“大哥!你为什么打我?”
“还不向王爷请罪!”赵恒呵斥过自己的妹妹,躬身向穆煜赔礼:“宝盈在宫中骄纵惯了,讲话不知深浅,有口无心,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穆煜嗤笑:“有口无心?本王倒是觉着郡主很清楚自己在讲什么。”
赵宝盈一听到这冷冷的声音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有些心惊的看向穆煜。他身后还站着七八位朝臣,然而她刚才的话,这些人也一定听到了,皇爷爷一定不会为了她得罪穆煜的。
皇爷爷连最喜爱的女儿都能送出去,何况她这个不受宠的孙女?赵宝盈顿觉全身冰凉,颤抖着身子跪地请求:“王爷恕罪,宝盈并非有意冒犯,请王爷开恩!”
“郡主刚刚说本王是什么?本王可是低贱的朝廷钦犯,如何开恩?”穆煜语气淡淡,但他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
赵宝盈趴在地上哭着请求:“宝盈知错了,请王爷开恩,饶过宝盈这一次!”毫无刚才的嚣张气势。
“请王爷开恩!”赵恒替妹求情。
“请王爷开恩!”跟着赵恒来的几位朝臣跪地求情。
穆煜望了眼在一旁似看戏的赵青瑶,淡淡的问道:“王妃以为应当如何?”
拖她下水?赵青瑶面上一笑:“全凭王爷做主!”不是要鹣鲽情深吗?她自然要夫唱妇随。
穆煜表态:“如此,交给皇上处理吧。”
赵青瑶赞同:“甚好!”
赵恒大喊:“王爷!”不,不能把盈儿交给皇祖父处置。赵恒听到“夫妻”两人一唱一和的对话,转而急求赵青瑶:“姑姑,恳请姑姑代盈儿向王爷求情!”
姑姑?果然是那世子赵恒,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
25. 故人情尽
赵青瑶看了眼面前一身儒将打扮的俊美男子,面色平静,声音无波:“王爷已经有了决定,本王妃一妇道人家如何做得了王爷的主,世子不是在为难本宫吗?”
赵恒猛然抬头看向赵青瑶,变了,面前的姑姑真的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姑姑了,他在宁州时连修七封书信,等来的却是一封“无话可说”的回信,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她这么快就爱上了穆煜,他不相信她会弃他不顾投身仇人。
赵青瑶不再看赵恒,向穆煜浅笑施礼:“妾身告退!”
“恩!”穆煜点头。
赵恒望着从他身边离开的人,双手不禁紧握成拳。
当时他同意赐婚圣旨,劝说她嫁进平阳王府的确有私心,可没想到她现在如此恨他,竟是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愿,而她如今与穆煜这般模样,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恒又怎会知道,那个从小同他一起长大,最是疼爱他的姑姑早已不在人世。
小太监引领着赵青瑶进了春华宫,宜妃正在为晚上的宴会梳妆打扮,见赵青瑶进来,屏退两边服侍的太监婢女。
春华宫内只有宜妃和她两人,赵青瑶见礼:“见过宜妃娘娘!”
“瑶儿?”宜妃面上笑容僵滞,有些心疼的走到女儿身前,握住她的手:“瑶儿为何要与母妃如此生疏?”
赵青瑶抽/出手,平静道:“礼应如此!”
女儿对她如此生分,宜妃面带悲色,声音凄然:“难道瑶儿嫁了人就不要母妃了吗?”
赵青瑶依然平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娘想开点就好!”
宜妃伤心道:“瑶儿可还在生母妃的气,怪母妃没有为你向父皇求情。”
赵青瑶平静道:“已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我既已嫁进平阳王府,便生是平阳王的人,死是平阳王的鬼,与这皇宫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宜妃凄然一笑,眼中含泪:“瑶儿,你当真如此记恨母妃吗?那平阳王位高权重,朝中大臣无不忌惮,母妃又能怎么办?你当真以为本宫没有去求过你父皇吗?你投塘自尽,我在你父皇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最后不支昏倒在地,却依旧是于事无补,无论如何你都是母妃身上掉下的肉,母妃又怎会真的不顾自己的孩儿。”
赵青瑶伸手用衣袖为宜妃擦拭脸上的泪水,声音有些缓和:“娘娘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吧,不与我亲近,您或许还能保住今天的地位,何苦再与我联系,枉受连累!”
“瑶儿!”宜妃再次攥着赵青瑶的手:“你真的舍得丢下母妃吗?”
“不然呢?难道娘娘想让我听从父皇的安排吗?”赵青瑶的声音不觉冷了些,宜妃不可能不知其中的利害,皇帝嫁女不假,欲使用美人计也是真,他唯一漏算的是,美人计并非对任何人都有用,比如穆煜,他就是个例外,这公主,美则美矣,却还不能令穆煜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不,不是!”宜妃急忙否定,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以身犯险,她只希望女儿嫁得有情郎,幸福过一生,然而她却嫁给了平阳王,一个仇恨皇室,恨不得将赵家宗亲杀光的平阳王,女儿的一生毁了,毁了!
“父皇虽是生性凉薄,想来对娘娘还是有些情谊的,若娘娘与青瑶断绝关系,应是能够自保!”
“瑶儿?”
“从此以后,凡事娘娘只需为自己和凤仙公主打算便是!不必再为青瑶挂牵!”赵青瑶扶着宜妃坐到妃子椅上,退回几步跪地行大礼:“青瑶拜别母妃,望母妃今后多保重!”赵青瑶,此番如此,我也算没有白白占用你的身子。
“瑶儿?”宜妃眼中含泪,声音悲戚,心中虽是不忍,却也无奈。
赵青瑶拜别宜妃后便出了春华宫,任宜妃如何呼唤,她始终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并非她不眷恋亲情,而是她清楚该怎么做才会对大家都有好处。
走出春华宫,赵青瑶不想立刻去太和殿,于是转道去了后花园。
东风无力百花残,本是要看花园中百花争艳的奇景,看到的却是一派枯枝败叶的隆冬之象,顿觉无趣的很!
景色萧条,人心微凉,赵青瑶漫无目的的在花园中走了一会便打算离开,恰好碰到了前去春华宫寻她的赵恒。
赵青瑶望着拦在前面的人,并不言语。
明明是自己最亲近的那个人,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望着平静与他对视的姑姑,赵恒有些艰难的开口:“盈儿被皇祖父削去了郡主尊号贬为庶民,姑姑可满意了?”
赵青瑶面色平静,语气淡漠:“王爷满意便好!”这郡主得罪的是穆煜,又不是她赵青瑶,她有何满意不满意的。
赵恒心痛道:“姑姑,你变了!”
赵青瑶轻笑:“你不也是一样!”既然舍得下心,就不要再如此作态了,否则令人作呕。
再也不能忍受姑姑看他时一副看陌生人的样子,赵恒低吼:“不一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和大隋的百姓,而你却投靠了穆煜。”
如此理由,她能说什么?赵青瑶不屑一笑:“世子说笑了,本宫只是遵循了‘夫为天’的古训,实谈不上投靠不投靠。”
“夫为天?呵,你当真以为穆煜会是你的良人吗?你可知,他与咱们赵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是在利用你。”此时,赵恒的心情难以平静,他不能接受姑姑的背叛,虽然是他先利用了姑姑。
“是啊,他是在利用我,而你,我的好侄儿,又何曾真正为我考虑过,还不是一样看着我往火坑里跳。”云汐说,赵青瑶曾去求过他,而他什么也没做,甚至在穆煜请旨“求娶”赵青瑶时,他还将计就计向皇帝提出“美人计”的计策,如此作为,还好意思说别人在利用她?
这就是赵青瑶从小到大一直疼爱的侄儿,在权利和亲情面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却还能美其名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骗鬼呢!确实,她现在不就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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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然而,她不得不承认,在这点上,赵青瑶和赵如男是如此的相像,她们都把自己的侄儿当成了最亲的人,也同样是被自己的侄儿推向不复深渊。
“我……”赵恒词穷,他确实利用了她,可他以为她是理解他的,虽是气他,却不至于恨他。
赵恒确实很了解他的姑姑,真正的赵青瑶是没有恨她,即便是现在的赵青瑶也没有恨他,只不过把他视为路人,不再被他利用罢了。
赵青瑶淡淡的道:“既是已经做了,又有什么好难以启口的,世子有世子的坚持,本妃有本妃的选择。”
赵恒暗恨:“姑姑如此说,可是不念以往的情分要与侄儿为敌了?”
“情分,咱们姑侄的那点情分已是缘尽,以后各自安好吧。”赵青瑶说过便离开了。
赵恒望着离去的背影,神色凝重,目露寒光,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赵青瑶站在宫中一座小桥上,目视前方。
太和殿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派欢乐景象,突然间,她竟是不想去凑那份热闹了。
“王妃,王爷在前面等着呢!”跟在身后的红菱看到不远处的穆煜出声提醒。
赵青瑶往穆煜的方向看了眼,哂然一笑,她想脱身,还真得把这戏演足了,斩断了与皇宫的关系,接下来就是这平阳王府了。
“王爷!”赵青瑶到了穆煜面前微微施礼,声音清柔,款款浅笑,像极了一个受尽相公宠爱又同时深爱着相公的幸福女子。
当然,她做这些完全是给跟在穆煜身边的宫女和太监看的,演戏嘛,自然要到位,这一点,她也算称职。
“走吧!”穆煜去牵赵青瑶的手,不,应该说是攥。
穆煜的右手攥着赵青瑶的左手腕,以防她再像上次那样不动声色的挣脱。
两人的手被宽大的袖袍遮掩住,在外人看来很像是两人携手而行。
赵青瑶微挣了几下,那左手像是被铁圈套牢,动弹不得,转头看向穆煜,微笑着咬牙切齿:“王爷可真会见缝插针啊。”此举,倒不会令他吃醋,可若有人这样对他的“无价宝”,他就不会心疼吗?
穆煜微转头,望着赵青瑶柔情一笑:“咱们彼此彼此!”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些。
春风一笑,似冰山融化,不知道温暖了谁的心,身后跟着的婢女无意间看到平阳王的笑容,心中怦然一动,少女的心湖被撩起了层层波纹。
这冷面王笑起来魅力指数飙升啊,赵青瑶望着穆煜,脸上的笑容甚是灿烂:“可有人说过,王爷笑时比哭还难看!”尽管她刚刚被人家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闪了一下,但这不妨碍她说违心话。
像是口中突然间飞了只苍蝇,吐不是,咽不是,穆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沉默的“牵着”身边人的手向太和殿走。
尽管手上有些微不适的疼痛,赵青瑶却感觉心情大好。
26. 愿嫁英雄
“平阳王到!平阳王妃到!”守在太和殿门前的唱礼官看见穆煜和赵青瑶“携手”而来,高声唱喊!
走进太和殿,众人一致躬身行礼:“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穆煜“牵着”赵青瑶的手走到左手边第一个位子上坐下,众人起身,各自言笑,声音却是比之前小了许多。
赵青瑶随意打量着大殿内的人,有文人,也有武将,有年老花白胡须的老臣,也有年轻帅气的小伙,有美女,亦有贵妇,这次宫宴,是庆功宴,也是喜宴,皇帝特意下旨,朝中凡三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带家眷前来赴宴。
自古宴会多奇遇,襄王常能逢神女。
赵青瑶正在寻找大殿内是否有眉来眼去暗自传情的男女,不期与人目光相遇,不避不闪,就那样平静的与人相望。
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赵青瑶眉头微皱,这都坐下来还不松开?但又觉着哪里有些不对,这大殿内似乎静了许多!再看众人,皆是一副坐等看戏的表情。
这……突然想到,赵青瑶心慕宰相三子林如晦貌似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她刚才那一望,似乎令人起了误会。
赵青瑶面上一笑,侧身趴到穆煜的耳边,浅笑轻言:“王爷若再捏我的手腕,我便会毫不犹豫的咬你一口,你信不信?”
众人虽听不到赵青瑶说的是什么,但见她那副浅笑幸福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一场本该精彩的好戏就这样落幕了,同时也有人羡慕穆煜艳福不浅,凤羽公主嫁给平阳王似乎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艳若桃李,却不再冷若冰霜。
“信!”穆煜面上含笑,松开了赵青瑶的手。
目中柔情似水,看愣了大殿内一众人,没想到这杀伐果断,面似寒冰,心如铁石的平阳王还有如此温暖柔情的一面,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互为仇敌的两个人也能如此恩爱,世道轮回,天理难测啊,此刻两人看上去倒真称得上“天造地设”啊,想到此,有人不觉看向独自饮茶的林如晦,在心中暗暗把穆煜和林如晦做了比较,最后还是觉着公主与王爷站在一起更为养眼些。
“太子殿下到!世子殿下到!”唱礼官声音落后,大殿内又走进两人,为首的是太子赵景泰,身后是皇长孙赵恒!
众人一番见礼后,赵景泰走到穆煜位前微笑拱手施礼:“王爷!”
这平阳王的权利应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即便是太子,也要到他跟前施礼,难怪皇帝和赵恒这么想除去他,只怕这皇家的人没一个想让他活吧,当然,她这个占人身子的外人除外,并不是说她不想让穆煜死,而是,这人的死活本与她就没关系。
赵青瑶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思量,大隋的太子也是好度量,女儿刚刚因为穆煜被削去尊号贬为庶民,连赵恒都跑来向她质问,而太子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瑶儿!”赵景泰微笑着与赵青瑶打招呼。
此人喊她“瑶儿”,并非“王妃”,赵青瑶面上一笑,款款起身施礼:“皇兄!”
太子赵景泰年过四十,是出了名的闲散太子,与他老子赵庆及儿子赵恒相比,可谓是“比上有余,比下不足”。同好女色,皇帝一味荒淫,人家太子追求的却是你情我愿,两心相悦,年轻时也算是个“风流人物”,至于和他儿子相比……
赵青瑶看来,赵景泰根本不能与赵恒在同一个天平上称,一个庸碌平平,闲散过日,一个志大心高,追求的是天下霸权,然而她之所以称赵景泰一声“皇兄”,皆是皇帝指婚之时,唯他一人在朝堂上反对婚事,而他反对的原因仅仅是他的妹妹不喜欢,平阳王并非她的良人,这点,对真正的赵青瑶来说弥足珍贵,也令现在的她十分欣赏。
赵景泰关心道:“瑶儿在平阳王府住的可还习惯?”
“甚是习惯!”赵青瑶说着向穆煜望了眼,只看那眉眼间的笑容便知她是有多么“喜爱”她的这位夫君。
赵恒冷眼旁观,把赵青瑶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恼在心中。这女人的心变的还真快,未嫁穆煜之前还心心念念的思慕着林如晦,誓死非君不嫁,如今却是柔情蜜意的这般作态,他真是看错了人。
“如此很好,皇兄也就放心了!”赵景泰听了赵青瑶的话很是欣慰。
赵景泰本人心无大志,却十分看重亲情,虽是人之常理,皇室中人却大多不屑,是以,皇帝也不甚喜欢赵景泰,这么多年,赵景泰的太子只不过是个挂名,皇帝中意的接班人是皇长孙赵恒。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宜妃娘娘到!”唱礼官声落后,众人再次起身,以太子为首,跪身恭迎,唯有一人是立身拱手,平阳王穆煜因战功卓著,有见圣免拜的待遇,这待遇连赵青瑶都有些羡慕。
“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登上高台,就坐前向穆煜的方向看了眼,眼中恨意一闪而过,望着下方跪地的一众朝臣,高兴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众大臣起身依官阶就坐。
赵青瑶也回坐到穆煜身边,若此时赵青瑶抬头看皇帝,定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从皇帝眼中看到浓浓的杀意,皇室虽不看重亲情,毕竟他们还是父女。
“皇长孙赵恒不负朕望,此次平叛大胜而归,朕甚欣慰!”掩下杀意,皇帝颇为自豪的介绍皇孙的功劳。
“皇上圣明,韩平昌乡野匹夫,怎配与世子殿下较量!”一人站出歌颂皇室,贬低敌人。
“甚是,此次世子殿下能够大胜而归,全赖皇上盛德庇佑,我大隋江山定会永享万年。”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不过这位吹的有点高,上下嘴皮一动,战场血战拼杀将士的功劳全给了皇帝。
各地起义军频频突起,东华城内外流民不断,连她这个异世来的孤魂都看得出这大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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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朝不保夕,还永享万年,赵青瑶忍不住轻笑出声,果然吹牛皮都是无畏的!
对于那些虚假的“歌功颂德”,赵青瑶已无兴趣再听,只拿着桌上的糕点细细品尝,沉浸在美食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殿内丝竹声响,优美的旋律入耳。
赵青瑶手端着茶杯抬头,这才发现大殿内已进来十多位舞姬,排列在中央,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
舞姬中,最为出俏的当属白衣领舞的女子,面如桃花,肤白胜雪,眉目生辉,身轻似燕,额间一点朱砂甚是醒目,当真是月中仙子下凡尘,令人随着她的身影如痴如醉。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人美,舞美,歌声更是清婉绝丽,如此绝色佳人,的确令人生怜,世间男子,得此佳人,应叹一声“此生足矣”,她的光彩令大殿内坐着的一众贵女臣妇黯然失色。
然此女出现在宫中……赵青瑶不禁向龙椅上的皇帝看了眼,年过六十,脑满肠肥,身形虚胖,生就一双色眯眯的桃花眼,身体早已被后宫三千美人掏空,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痴迷的望着大殿中央的女子。
赵青瑶微微摇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茶水,心中微叹,这样的绝色美人配与这老淫/棍,委实糟蹋了!
一曲唱罢,一舞终了,伴舞依次退下,只留白衣女子跪在大殿中央向皇帝行礼:“韩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嫣儿起身,快起身!”皇帝看上去甚是激动,或许是迫不及待的想把佳人揽入怀中体验温香暖玉卧身的感觉,竟是从龙椅上站起来,想要亲自走下来扶人,不想被人扰了兴致,只见赵恒起身行礼:“皇祖父!”
皇帝心中虽有不快,最后却是收住了脚,只见他最后看了韩嫣一眼,有些不舍的转过头问赵恒:“恒儿什么事?”
赵恒走向大殿中央,跪在韩嫣一旁:“回皇上,韩姑娘生的貌美心善,孙儿初一见时惊为天人,她在宁州时曾对孙儿有过救命之恩,为报大恩,孙儿曾许她一个心愿,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再次望向韩嫣,心中着实不舍,但不得不坐回到龙椅上,有些悻然的问道:“什么心愿?”
“韩姑娘曾发愿,此生非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嫁,孙儿思前想后,这天下唯有一人能与韩姑娘相配!”
“恒儿说的是何人?”皇帝问的很不情愿,心中甚是不痛快,似是早已知道赵恒说的人是谁。
“平阳王穆煜!”赵恒道出“大英雄”的姓名,众朝臣默然不语,瞎子都看得出,皇帝看上这女子了,而世子却要把人送给平阳王,“帝”和“王”争女人,他们插不上话,敛声屏气的看戏就行。
这美人是给穆煜准备的?
难怪皇帝会是一脸的幽怨相,想必自己早看上了,碍于孙子的“美人计”,只得忍了。
27. 英雄美人
赵青瑶唇角露笑,皇帝早在心中将穆煜千刀万剐了吧,不过这世子也是个死心眼,怎么就这么喜用“美人计”,没见“姑姑”已经倒戈了吗?不但没有灰心,反而用上了“连环美人计”,也是个人才啊。
“不知平阳王意下如何?可愿将嫣儿纳为侧妃?”皇帝看向穆煜,问的咬牙切齿。
这皇帝,明明心中想独占美人,却违心的做媒人,给女婿找个女人一点也不想女儿的感受,这爹做的,也算是极品了。赵青瑶拿起碟中的一块莲蓉糕,边吃边欣赏剧情。
“世子的美意本王心领了,不过,本王有阿瑶一人便已经心满意足了。”穆煜说完,微笑着看向赵青瑶,伸手将她嘴角处的糕屑拭掉,目光温柔,动作宠溺。
一连串的动作表情,不仅看愣了太和殿的一众人等,就连赵青瑶也愣症了一会。
赵青瑶愣神了一会,然后平静的咀嚼她口中的莲蓉糕,心中感叹,这穆煜果然不是人,言语神情如此到位,演技竟能这么逆天,她差点被带入戏。
“好吃吗?”穆煜温声询问。
要不要这么紧凑?根据前面的表现,公主和王爷鹣鲽情深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就不用再添枝加叶了吧。
赵青瑶有些困难的把口中的莲蓉糕咽了,微笑:“好吃!”说过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水。
穆煜声音温和:“好吃便多吃些,回去我让府里的厨娘照着宫中的方子做给你吃。”
“咳!”赵青瑶轻咳了下,放下手中的茶杯:“谢王爷!”差点没给呛到,这穆煜,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她是真服!
“姑姑,还请姑姑成全恒儿报恩的心愿!”
关我什么事?赵青瑶望着到她面前施礼恳请的赵恒,又看了眼一直跪在那里微低着头的韩嫣,自刚刚那句话后她就一直沉默。
赵青瑶看不清韩嫣的表情,自然辨不出她的想法,遂看向穆煜,用眼神询问:“你对人家有意思没?”
穆煜转过头不再看赵青瑶,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喝酒是什么意思?这侧妃他是想纳还是不纳,刚才只是作戏给人看,保不准心里头早看上人家了,现在就需要她这个“王妃”出面帮他纳侧妃呢。
赵青瑶清了清嗓子:“这位姑娘生的俊俏,的确是天上地上难找的美人,不过,我家王爷的意思是……”赵青瑶面带微笑,甚是贤惠的询问穆煜:“王爷,您对这位妹妹可还满意?”
穆煜面上一笑,望着赵青瑶深情道:“本王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本王有阿瑶便已心满意足,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这么专一痴情,你这可是面不红心不跳的骗了天下人。
赵青瑶心中赞人演技的同时面带微笑问道:“可我甚是满意怎么办?”穆煜若是不要,这女子一定会留在宫里,与其便宜老色鬼,不如做件好事成就一双姻缘,郎俊女俏,两人看着还真的蛮般配的。
穆煜笑问:“王妃想让她代替你院中的哪一个?”
威胁?赵青瑶看了眼一身白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韩嫣,心中感叹,美则美矣,可若让她拿织锦或者云汐来换,她舍不得!
赵青瑶微笑着端起穆煜位上的酒杯递给他:“王爷请吃酒!”接下来看我的。
穆煜微笑着接过赵青瑶的“赔罪”酒,微仰头一饮而尽。
赵青瑶见穆煜把酒喝了,转而笑问赵恒:“恒儿刚才说嫁给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韩姑娘的心愿?”
“正是!”
“不知本宫可否问韩姑娘几句话?”
赵恒盯着赵青瑶沉默了一会后:“当然可以!”
赵青瑶起身到韩嫣身前.
韩嫣施礼:“韩嫣见过王妃!”
赵青瑶声音柔和:“抬起头来!”
“是!”韩嫣微微抬头。
绝色容颜嵌悲愁,目蕴秋水含凄凉,不过双十年华,却似尝过了世间所有的沧桑。
望着与刚才跳舞时判若两人的韩嫣,赵青瑶有些犹豫,看向穆煜,想知道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穆煜微笑着与她对视,手上却是把她刚刚给他端酒的杯子倒扣在了桌上,意指,赔罪的酒他只喝一次。
见穆煜如此,赵青瑶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如此美女,穆煜不要,实是他的损失,只可惜了这美人。
穆煜不愿要,最后岂不是便宜了皇帝老儿?
赵青瑶看了眼仍跪在她座位边的赵恒,灵感突至,转而微笑着问韩嫣:“本宫向韩姑娘请教一个问题可好?”
“不敢,王妃请讲!”
“世子殿下刚刚讲过,姑娘貌比仙娥,艺绝天下,曾许愿嫁给当世英雄,不知在姑娘看来,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英雄’?”
“胸怀天下,心念百姓,是为英雄!”韩嫣面色凄凉,声音淡漠。
“如此说来,姑娘要嫁的人是英雄,并不一定是我家王爷,可是如此?”
韩嫣看向赵青瑶,似是明白赵青瑶话中的意思,哂笑:“王爷十六岁领兵,十八岁承接平阳王衣钵,二十岁平定叛乱,统一北漠,名震天下。
世间女子无不愿为其扫榻递茶,侍奉左右,韩嫣也不例外。
况王爷心系天下苍生,以拯救黎民百姓为己任,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正符合韩嫣的平生夙愿。”
赵青瑶面上一笑:“是吗?姑娘似乎言不由衷?”
穆煜若真有她说的这么好,她脸上不该是欢喜期待的表情吗?怎就一副心灰意冷,生无可恋的状态呢?
韩嫣哂笑:“王妃如此说,可是怕韩嫣抢了自己的夫婿?
韩嫣虽出身乡野,却自小受母亲教诲,自是懂得妇道本分。韩嫣心慕王爷,却也不敢越矩占了王妃的位子。”
你占了更好!赵青瑶不把韩嫣的挑衅放在心上,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姑娘不仅人生的出挑,自信也是浑然天成,且不说姑娘到了王府能不能代了本王妃的位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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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平阳王府姑娘将打算如何进?
姑娘似是忘了王爷刚刚的话,我家王爷说了,他有本王妃就已经满足了,同样,本王妃的想法和王爷是一致的,所以,姑娘的‘英雄梦’只怕要让另一人来圆了。”
韩嫣冷面沉默,英雄梦?她何曾有过,不过是想得一人白首罢了。
“不过,世间英雄也并非我家王爷一人,本宫倒是觉着有一人和姑娘很是般配!”
韩嫣冷冷的道:“王妃既是拒绝韩嫣入府,又何必再牵扯他人,令韩嫣让人耻笑!”
不领情?赵青瑶面上含笑:“姑娘想是误会本宫了,本宫只是提议,最后还是姑娘决定。”
韩嫣冷眼瞧看赵青瑶,不明白她意欲为何?
“若论英雄,我这侄儿刚刚平了宁州韩平昌之乱,还一方百姓平安,况他出身皇室,自是胸怀天下,心系黎民百姓,可称得上姑娘定义的英雄,就是不知道可是姑娘心中的良人人选?”
韩嫣不可思议的看着赵青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身向赵恒望了眼,再回首,目归平静。
神女有意襄王无情,还是本就两情相悦,因“美人计”分开?
赵青瑶把韩嫣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了然,难怪韩嫣对她刚才的询问一味哂笑,原是心中属意的人是赵恒,她这也算误打误撞了,总觉着美人跟了赵恒总比从了一脸色相的老皇帝好吧,她难得有份恻隐心,想来是老天也不愿看着美人被老皇帝糟蹋让她来成就这样一段姻缘。
“世子与韩姑娘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正为良配!”赵青瑶说着转身面向皇帝,跪在韩嫣身旁请求道:“臣妇斗胆,恳请皇上赐婚世子殿下和韩姑娘,以成天地佳偶。”今日为了这美人,她也算是很卖力了。
赵青瑶这一请求,大殿内瞬时起了不小的波澜,众臣纷纷小声议论。
跪在一旁的韩嫣更是一脸震惊的望着赵青瑶,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爱的痴狂无畏,为了他,她背叛了父亲,为了他,她舍弃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家人,而她换来的是什么?是把她转手送人,心中本是该恨的,怨的,却是恨不起来,怨不起来,只有认命,愿意为他去讨好另一个男人,助他成就大业。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赵青瑶,声音极冷的问道:“王妃让朕赐婚,韩姑娘可愿意?”
怕是你不愿意吧,微转身,赵青瑶望着韩嫣一笑,低声道:“机会只这一次,姑娘想与心中的人长相厮守,还是入住后宫争宠,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韩嫣望了眼赵青瑶,虽有疑惑,却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低头拜地,声音坚定:“请皇上成全!”
“你当真愿意嫁给世子?”皇帝询问韩嫣,声音是一样的冷。不识抬举的女人,如果不是在这太和殿,他早已把她压在身/下共赴仙山,哪还需听这些人在此啰嗦。
“韩嫣心慕世子殿下已久,请皇上成全!”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28. 叛贼之女
皇帝黑着脸看向赵恒:“恒儿?”这小崽子,不让老子把韩嫣纳入后宫,原来是想着自己享用,岂有此理!狼心狗肺的东西,枉他一直偏爱他。
赵恒心中一惊,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皇帝贪恋韩嫣的美色他不是不知道,费尽口舌说服皇帝同意他的美人计,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让韩嫣嫁进平阳王府取代赵青瑶,这样既在平阳王身边安插了眼线,又可免韩嫣入宫,此法于他而言,可谓一举两得,然而万万没想到,平阳王与赵青瑶的感情已是这样深厚,到了非卿(君)不可的地步。
然而,赵恒有些心疼的向依旧趴跪在地上的韩嫣看了眼,皇祖父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
心胸狭隘,内心险恶狠厉,他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得到才肯罢休,哪怕最后是毁了,他也不会放手,当年的穆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计划失败,韩嫣一定会落入皇祖父的手中,想到此,赵恒不禁再次怨上赵青瑶,说到底,现在这种状况还不是她造成的。
“回皇祖父,孙儿……”赵恒十分纠结,他若应承了婚事,只怕皇祖父自此会记恨上他,皇祖父一定会报复,他和韩嫣也难善终。
他若不应承,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入宫吗?他又于心不忍。她一心相随,为了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若非有她帮助,他这次平叛岂会如此顺利?
赵恒心中挣扎,难以抉择。
“你可是要朕与你赐婚?”皇帝的声音中有着难掩的怒气,也有威胁,大殿内的人沉默不敢出声。
“孙儿……”赵恒被皇帝逼得无所适从。
见赵恒如此犹豫不决,一颗清泪从韩嫣眼中滑落,自己在他心中始终抵不过江山。
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也只有这无耻皇帝能做得出,明摆了想与自己的孙子抢女人,以为这太和殿内的人都是瞎子啊!
赵青瑶在心中问候过皇帝,刚要开口,只听有人不紧不慢道:“韩姑娘是世子的救命恩人,又对世子有爱慕之心,世子能牢记韩姑娘的夙愿为她寻觅良人,可见他对韩姑娘也是用心良苦,依本王看,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正是一对难得的佳偶,皇上不妨为他们赐婚,也算是为我大隋积福。”
穆煜的几句话一度让太和殿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不论是皇帝还是世子,平阳王不会帮任何一方,这点毋庸置疑,然而现在却开口说话,是为这女子还是为世子?众人不明所以,都选择明哲保身,缄口不言。
皇帝怒瞪穆煜,双手藏在衣袖中紧攥成拳,最后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平阳王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朕也觉着恒儿与韩姑娘甚是般配,不过,朕刚刚得到消息,韩姑娘虽对恒儿有救命之恩,但她却是叛贼韩平昌之女,以她的身份,本该枭首示众,但念在她于世子有恩的份上,将其贬为奴籍,立刻发往掖庭,来人!”
“皇上!”从门外进来一名太监,后跟两名侍卫。
“将叛贼之女韩嫣带往掖庭!”
“是!”
韩嫣从地上起身,绝望的看了眼赵青瑶,声音有些凄凉的道:“谢谢你!”遂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抹白色的身影。
皇帝象征性的揉了揉额头:“朕有些乏了,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吧。”
众人起身跪拜:“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韩嫣是韩平昌之女,她不信皇帝刚刚才知道,果然是权利大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要脸,赵恒再次使用“美人计”,应该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韩嫣吧。
而自己……似乎是好心办了坏事,若是直接推了平阳王府的婚事,韩嫣虽不免仍旧会落入皇帝手中,但或许还能封个一嫔半妃在宫中有一席之地,总好过现在身份被揭穿沦为奴籍任皇帝侵辱。
赵青瑶慢慢站起身,心中不禁嘲笑,难得想做一件好事,结果反而成了这个样子,自己果然和“好”字不沾边啊。
“姑姑可满意了?”赵恒在赵青瑶路过他身边时起身,眼眶微红,语带嘲讽的问道。若她同意嫣儿嫁进平阳王府,怎还会有接下来的事情。
“我满意?”赵青瑶哂笑:“你应该问问自己是否满意?明知她是罪臣之女,却还要把她带回宫,世子殿下是如何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所托非人,只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赵青瑶说过刚要转身离开,手被人牵住,只听穆煜声音平静:“走吧!”
赵青瑶看了穆煜一眼没有说话,沉默的与他一起并肩走出大殿。
林如晦走到赵恒身边,望着与穆煜一起离开的赵青瑶:“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事事为殿下考虑的凤羽公主了,她是平阳王妃,平阳王穆煜的妻子。”只是,从前的赵青瑶一味的冷傲,如今的她却是谈笑自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我真的错了吗?”害了姑姑,害了嫣儿,令姑姑恨她,嫣儿怨她,曾经那么爱他的两个女人,如今却被他伤透了心。
林如晦转身看向赵恒安慰道:“殿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该舍弃的便不必留恋。”
太子赵景泰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着气走出了大殿。金碧辉煌下掩盖了多少肮脏不堪,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而他,今生最大的不幸便是托生在了这皇宫中。
“世子殿下,皇上有请!”一个小太监走到赵恒身边低首轻语。
太和殿的人都陆续离开了,赵恒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声音黯然:“走吧!”
皇帝的寝殿内,赵庆阴沉着脸捏着跪在地上的韩嫣的下巴问道:“你想嫁给世子赵恒?”
“是!”韩嫣坚定的回答,她做这一切,所求不过是和心上人相依相伴,扶持到老。
啪!赵庆反手甩了韩嫣一个耳光。
韩嫣身子不稳歪倒在地。
赵庆蹲下把她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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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拽起来,攥着她的领襟阴笑道:“你想嫁给世子,无非是看着他比朕年轻,放心,他能给你的,朕一样也能给你,并让你欲生欲死,终生难忘!”赵庆说过嗅着韩嫣的体香在她的脖颈处啃咬一口。
韩嫣挣扎着起身躲开,外衣却被赵庆撕扯掉了,把手中的衣服放在鼻子处轻闻了下,赵庆向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瞬时有两个太监将韩嫣抓住,另外一个太监将一杯酒递给赵庆。
“无耻,放开我,狗皇帝,你放开我!”韩嫣不住挣扎,拼命反抗。
赵庆端着酒杯走到韩嫣面前阴笑:“啧啧,瞧瞧你这亟不可待的样子,美人别急,喝了这杯酒朕就会放了你!”
“呸!”韩嫣一口唾沫吐在赵庆脸上。
赵庆用衣袖擦了下脸,无耻的在鼻子处闻了下,做出陶醉的神态,只是,瞬间眼神变得凌厉,架着韩嫣的两个太监立时用手托住韩嫣的嘴,赵庆将杯中的酒灌进韩嫣嘴里。
“咳……咳……狗皇帝,你给我喝的什么?”
赵庆将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捏住韩嫣的下巴,淫、邪一笑:“喝的什么?自然是能让你和朕一起…………的好东西啊,哈哈哈哈……”
韩嫣神色一变,想要咬舌自尽,却被赵庆阻止了,只听他阴沉着脸道:“想死?朕怎么舍得让你死!”旁边的太监立刻用绢帕塞住韩嫣的嘴,面无表情的将韩嫣拖到床上,令她在床上仰躺,两个太监分别按住她的手脚,另外一个太监熟练的用床顶四角垂下来的白绫将韩嫣的手脚绑住。
韩嫣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努力的反抗,始终未能逃脱魔爪,口中塞着绢帕,只能发出嗡嗡的声音,流着眼泪绝望的看着几个太监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
三个太监把人一……的固定在床上,帮赵庆宽好了衣服后沉默的退了出去。
赵庆端起桌上准备好的放了合欢药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光、着身子走到床边,眼睛充血的望着床上洁白的玉体,用他那只布满褶皱的右手轻轻抚摸上韩嫣的小腹,顿时一股温热传到心底,皮肤的滑感比上等的丝缎还要令人陶醉,那一摸玉体传来的悸动更是令他兴奋贪婪,心血上涌。
啃噬,赵庆毫无任何温柔可言的啃噬着床上美人的每一寸肌肤,为的是满足他兽性的欲望和快感……
挣扎,没有任何希望的挣扎,为的是早一刻气绝,不再忍受这样的耻辱,然而身子却不受控制的配合,药效发挥了作用……
韩嫣的意识渐渐迷失,发出……的声响,嘤………的软语更是………赵庆,如饿狼扑羊般将韩嫣………,………,一室旖旎,时时传出………声响。
赵恒被捆绑着带进赵庆的寝殿,一进寝殿便被两个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嘴里塞着绢帕发不出声音,透过屏风看着另一边发生的一切,听着那……的声音,满心恨意,眼睛充血,泪流无声,悔不当初。
29. 遇刺受伤
夜深人静,空旷的大街上唯有马车碾地的声响.
赵青瑶坐在马车内,沉静的像一尊雕塑,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穆煜知她还在想宫里的事情,引她说话道:“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沉默了一会,赵青瑶转过身问道:“赵庆会把她怎么样?”
穆煜知道她问的是韩嫣,盯着她看了会,轻声道:“占为己有!”太和殿内,狗皇帝看韩嫣时一脸贪婪的样子令人恶心,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他会像苍蝇一样盯上对方,绝不会放过任何欺辱的机会。
“可会封阶?”
穆煜微微摇头。
赵青瑶沉默,本已猜到的事情,还要询问人,只不过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罢了。
倚靠在车厢上,赵青瑶不再说话,闭目假寐。
突然,一支长箭穿过车门进入马车内,赵青瑶躲闪不及,左臂被长箭划出一道伤痕,隐隐有血迹染在白色的里衣上。
赵青瑶搭眼看了下伤口,唇角露出一丝微笑,这应是今晚的重头戏了。
嗖!嗖……又有几支箭进入车厢,穆煜护着赵青瑶躲过那几支箭,然后搂抱着她从车顶上冲出落在路旁的一家房舍上。
赵青瑶站在房子处向下望了眼,不在意的笑道:“王爷此举应是得不偿失!”她已与皇宫断绝关系,与平阳王穆煜“鹣鲽情深”的形象也已传了出去,皇帝追杀她,穆煜恰好可以顺水推舟把人送出去,如此一来,平阳王府与赵家的矛盾更加激化,无疑,平阳王府这次比较得人心。
穆煜看了眼被自己搂着的人沉声道:“还不是时候!”就没见过这么急着去死的人。
“哦,明白了!”赵青瑶说着望了眼包围在四周的黑衣蒙面人笑问:“只是,王爷此刻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是易事。”
黑衣人有备而来,二十几个人,个个全副武装,反观他们,四个人还有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能不能活命,端地还要看穆煜、方明、红菱三人的武功了。
只听穆煜不屑的道:“凭他们几个还不足以拦截本王!”
够狂的,但是打架不一定谁狂就谁赢,正所谓“人多势众”,赵青瑶还未开口泼冷水,穆煜已是把她抱起,只听他冷冷的吩咐:“方明,一个不留!”
“是!”
灯光闪耀处,赵青瑶看到他们刚离开的战场又多了五六个黑衣人,与之前的黑衣人不同的是,后来的几个黑衣人是护在方明周围的。
穆煜抱着赵青瑶在一个避影处落地。
赵青瑶站稳身子,与穆煜拉开了些距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站的地方离平阳王府没有多远,心中赞叹,行刺的人果然是有胆量的,在平阳王府附近刺杀平阳王,真当这穆煜是酒囊饭袋了,难怪要一个不留!
此时相救是为了日后的更好利用,这个救命之恩她就没必要道谢了吧,赵青瑶望了眼一直沉默盯着她受伤的左臂看的穆煜,面上一笑:“王爷放心,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我会等到王爷说的那个‘时候’的。”说过便转身向平阳王府的方向走去。
似在意而又不放在心上,即便受了伤也不在乎,难道真如她所讲,她认命了吗?
穆煜沉默的望着已经远离的人,不觉皱了眉头,这么多天来,他竟是未看透她半点心思。
静院内,云汐和织锦两个因为担心赵青瑶,坐立不安,怕赵青瑶进了宫皇帝和世子会为难她。
这个时候院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令她们担心一晚上的公主,云汐两个人欢喜的跑到赵青瑶跟前问长问短,像是见到了相隔几年没见面的亲人那般亲热。
被云汐和织锦两个簇拥着进了房间,赵青瑶吩咐:“织锦,你去打盆清水过来。”
“好,我这就去!”织锦答应着离开后。
云汐借着灯光看到赵青瑶身上的血迹,担心的道:“公主,你受伤了?”
赵青瑶平静道:“不碍事,一点皮外伤!”
云汐询问:“是谁伤了公主?”
“我也不知道,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刺客。”赵青瑶边说边解开自己的外衣,云汐见了接手:“我帮公主吧!”
“恩!”赵青瑶也不推辞,坐在椅子上让云汐帮着把衣服退到左臂下,露出伤口。
望着雪白的手臂上一道血红的伤口,云汐一边用纱布擦拭伤口的血迹,一边心疼道:“是箭伤,若不是公主躲的及时,怕是整个箭头就要穿入手臂里去了。”
这个时候织锦端着盆清水进来,看到赵青瑶手臂上的伤口,扔掉手中的水盆跑到赵青瑶跟前,带着哭腔道:“公主,你受伤了,怎么会受伤,是谁伤了公主?”
赵青瑶无语望房顶,无奈道:“丫头,水,再去打一盆水来!”这丫头就不能把盆放好再来关心她的伤口吗?
额?织锦有些愣怔的看了眼被她扔在地上的水盆,盆里的水几乎全洒在了地上。
“丫头,还愣着做什么?我还等着你打水清理伤口呢!”
“哦,我这就去!”织锦说着抹了把眼泪,慌忙拾起地上的水盆再去打水。
云汐沉默着小心翼翼的为赵青瑶清理伤口,不时抬头看赵青瑶一眼,只见她平静的望着身旁的烛火,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云汐只在心中心疼公主,处理伤口时更加的小心了。
“云汐!”赵青瑶望着烛火开口。
“公主!”
“你在宫中可有信得过的小姐妹?”
云汐想了想回道:“芳华宫庄妃娘娘身边的婢女绿影是云汐的同乡,自小与云汐交好。”
“你帮我办一件事可好?”
“云汐不敢,公主请吩咐!”
“今日我在宫中见到一位绝色美人,皇帝说她是罪臣韩平昌之女韩嫣,把她发配到了掖庭,你明天请你的这位小姐妹帮忙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是!”
织锦再次端着水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平阳王穆煜。
赵青瑶见到来人,把退到伤口下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云汐见了穆煜恭敬行礼后便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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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织锦把手中的水盆放在地上,担心的望了赵青瑶一眼后随着云汐走出了房间。
意外于穆煜的到来,赵青瑶问道:“王爷这么晚来静院,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
穆煜坐到赵青瑶身旁的椅子上,将手中的白色小瓷瓶放到茶几上:“这是伤药!”
“王爷费心了!”赵青瑶说着望了眼茶几上的药瓶笑道:“不过,凤羽这点小伤委实不敢劳王爷大驾,亲自送药。”
穆煜淡淡的道:“就当是本王对你的弥补吧!”
弥补!赵青瑶清然一笑:“凤羽曾经养过一只金丝雀,但凤羽并不是因为喜欢它才养着它,而是它偷吃了凤羽的点心,凤羽恼它所以才会养它,把它关在笼子里是为了惩罚,每日让人把它的腿折断是为了让它长记性,宣御医来为它包扎伤口是感觉这小家伙虽是恼人,却还不至于以死谢罪,每每它被宫里的猫扯掉个羽毛,伤了爪子,凤羽心中也觉着有些过意不去,总觉着这金丝雀所受的伤都是因我所致,王爷以为,凤羽该如何弥补这笼中的金丝雀?”
穆煜目光深邃的望着烛光下笑意然然的赵青瑶,平静的问道:“你想要如何弥补?”一语双问,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她想他如何补偿,而非她如何补偿金丝雀。
虽然她是不是真的养过金丝雀还有待考证,但她拿金丝雀做比她现在的处境也不失妥帖,只她的冷静和认知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赵青瑶轻笑:“凤羽根本没打算要弥补它。”不论如何弥补,最后都是一死,何必再要费事呢。
“为什么?”
“它的生死本就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弥补?有因必有果,它若不偷吃,又岂会陷入笼中?”然而她若不占用赵青瑶的身体,又岂会陷在平阳王府中?
赵青瑶望着穆煜平静道:“所以,能飞出这笼子是它的幸运,飞不出这笼子也是它的宿命,怨不得任何人!”
穆煜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真是这么想?”
“不错!”能不能摆脱平阳王府是她自己的事情,所以,穆煜最好不要对她心生“怜悯”,以免到时剪不断理还乱。
“你当真一点都不怕?”是怎么样的经历才能磨砺出如此的心智!
赵青瑶微笑,没有回答,开口说的确实穆煜的生平:“王爷十六岁领兵,十八岁接平阳王的爵位,二十岁平了北漠各地的叛乱统治一方,也算是久经沙场杀伐果断之人,应当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既已做了决定,绝没有反悔的道理。”
“你对本王的事倒是很清楚!”
“平日里闲来无事,偶尔听些故事打发无聊时间!在王爷面前,我始终记得自己是赵青瑶。”认清自己的身份,才能做出利于自己的决定。
“如此,甚好!”穆煜站起身就要离开,赵青瑶喊住道:“王爷请留步!”
穆煜转回身,赵青瑶拿起桌上的药瓶递向他:“此药贵重,只怕凤羽承受不起!”
“当是本王对那金丝雀的最后一丝怜悯吧!”穆煜说过径直离开了静院。
30. 细数时光
赵青瑶转了转手中的药瓶,玩味的瞧看,打开盖子闻了闻,确是上等的伤药,见云汐进来把伤药递给她。
云汐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公主,这是王爷送来的伤药吗?”
“恩!”
织锦在一旁不说话的望着赵青瑶嬉笑,赵青瑶见了纳闷:“丫头,你傻笑什么?我受伤了你就这么高兴?”
“怎么会,公主受伤了,织锦当然伤心难过,可是看到王爷对公主这么好,还亲自来静院送药,织锦便觉着公主这伤受的也值了!”
赵青瑶无语,懒得再与自家小丫头计较,用命换一小瓶伤药,她还值?她这公主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啊。
云汐道:“公主,我帮你上药吧。”
“恩!”赵青瑶不拒绝,送都送来了,不用白不用,没事谁也不愿意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这身子也不是铁打铜铸的,自然也会感觉到疼。
第三日午后,赵青瑶站在院子里一棵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下,听云汐讲她打听来的消息。
宫中出了人命,掖庭宫的女奴韩嫣不知道什么原因于昨日清晨在宫中投塘自尽了。
死了?赵青瑶微微仰起头,伸手到空中,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指尖上。
“公主?”不知道这位跳塘的韩姑娘和公主是什么关系,公主为什么如此在意她,说来,这韩姑娘的身世也甚是凄凉。
“下雪了!”赵青瑶望着天空中稀稀落落飘洒的雪花,声音平静而淡然。
“是!”
“云汐,你先回房间吧,我想一个人站一会。”
“是!”云汐在赵青瑶身后关心的看了眼,沉默的离开了。
瑞雪兆丰年,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也是临近年关的一场雪。
空中飞舞的雪花像是拼凑记忆的精灵,漫天的雪花中现出一张绝美的容颜,眼中含着泪水,唇角却带着笑意,像是解脱又似难以舍弃,谢谢你!
赵青瑶好似听到了太和殿内熟悉的声音,想要伸手去抚摸,美丽的容颜又化成了片片雪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青瑶凄然一笑,眼中落泪而不自知:“谢谢我?谢我什么呢,我何曾当得起你的一个‘谢’字。”
织锦在房门前望着院内老槐树下站立的“雪人”,有些着急的道:“云汐姐姐,我去把公主喊回来吧。”雪越下越大,而公主已经在那里站了大半个时辰,身上的雪也一层厚了,怎么就不觉着冷呢。
云汐伸手抓住织锦的手臂拦住她,向她摇摇头,同时向赵青瑶站立的方向望了眼,她又何尝不担心,只是,她虽然不能排解公主心中的忧伤,至少不会去打扰她。
“姐姐为何又要拦我?”云汐姐姐这是怎么了,没看到公主都快被雪埋了吗?怎么还拦她!
云汐低语道:“公主想一个人静一静!”
“想静一静,在屋里也可以静啊,咱们可以出去让她一个人在屋里,再这样淋下去,公主会得风寒的。”静一静,再静静就生病了,公主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她可是心疼的紧呢。
云汐沉声道:“再等一等!”她也担心公主。
“不能再等了!”织锦说着挣开云汐的手臂刚要向赵青瑶的方向走,只见赵青瑶小跑着回来,到了屋中不住的跺脚,对着双手连连哈气,打着颤道:“冻死了,你们两个快帮我把身上的雪拍掉。”
云汐和织锦两个四手齐用急忙帮着赵青瑶拍打身上的积雪。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怎么今天刚一下雪就这么冷。”赵青瑶呵着手,身子被冻的不住的打颤。
“公主可是知道冷了,您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多长时间?”织锦一边轻轻拍打赵青瑶身上的雪,一边关心的埋怨,哪有人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云汐从旁边烧着的炉火上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赵青瑶道:“公主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赵青瑶接过茶杯抱着暖手,一边吹着热水一边问道:“丫头,我在雪地里站了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没开始下雪你就在那站着了,这雪都快没到膝盖了,您说您在那站了多长时间,都快一个时辰了。”
“竟是这么长时间了!”赵青瑶双手抱着茶杯喝了口水,顿觉心里暖暖的。
云汐从卧室拿出一双干的棉鞋道:“公主脚上的鞋子已经湿了,换上这双干的吧。”
“嗯!”赵青瑶答应着把茶杯放在桌上开始换鞋。
换掉了鞋子,也换掉了湿衣服,一切打理好,赵青瑶整个人觉得清爽了许多,围坐在火炉旁像平时一样与云汐和织锦两个说笑着聊天。
云汐偷眼打量赵青瑶,见她神色如常,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她知道公主刚才是在为那个叫韩嫣的女子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幸好公主自己也想开了。
年二十九晚上,吃过晚饭,云汐和织锦两个收拾好碗筷坐在灯下做活计。
赵青瑶坐在一旁无聊的拨弄灯芯玩,云汐见了笑问:“公主可是无聊了?”
赵青瑶一边拨弄灯芯一边悠闲搭话:“无聊人做无聊事,也算不上无聊。”
“什么无聊人无聊事,我都快被公主绕晕了。”织锦说过用嘴咬断刺绣的线头。
赵青瑶打趣:“晕了好啊,能绣出几朵别样的花来。”
云汐听后笑道:“公主,明天就是三十了,要不你为咱们院题副春联吧,我明早起来贴在院门上,看着也喜庆。”
赵青瑶停下拨弄灯芯的动作:“写春联?”
“是啊,左右公主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写几副春联贴在院门上,这样,咱这院子里也有年的味道了。”
“你若不提醒,我都忘了过年还要贴春联呢!”
“往年在宫中,贴春联都是奴婢们的事,哪里就轮得到公主了,也难怪公主会忘了这事。”织锦说着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我这就为公主准备笔墨,公主借着现在的兴致题上几副春联,免得一会又失了兴致。”
“丫头,你云汐姐姐还真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几副春联而已,也用不到几文钱,到市集上随便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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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买回来几副就是了。”
“他们的字哪有公主的写得好,往年咱们凤羽宫的春联可都是公主亲笔题的。”织锦说着已是把笔墨纸砚拿来放到桌上,一边研墨一边笑说:“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公主提笔写字了呢。”
“练几笔也无妨!”赵青瑶一时兴起,放下手中用来拨弄灯芯的小木条,到东间净了手,走到桌子前,织锦笑着拿起桌上的毛笔递给她,云汐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
赵青瑶接过毛笔在手中随意捏了捏,感觉还算顺手,笑问:“这春联该怎样写,你们可有好的提议?”
织锦笑语:“公主随心就好!”
“云汐呢?”
云汐亦是笑语:“公主随心便好!”
“那好,既然你们两个都这样说,那我便随心了!”赵青瑶望着桌上铺开的红纸沉思了片刻,凝神运笔,一气呵成,然后笑问:“如何?”此联算不得春联,只是随性而写的两句话。
“朝迎清辉夕宿月,细数时光任流年。闲人居!”云汐读出赵青瑶写出的两句话,笑道:“这副字好虽好,似乎少了些新年的喜庆!”
“无妨!‘喜’字传出的是个心境,心悦自当有喜。”
织锦在一旁仔细认真的看了看,似有些疑惑:“公主,织锦虽然不识字,可我怎么觉着您的字变了许多,公主以前的字看着很是秀气,甚是好看,现在的字……虽说一样的好看,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锋利,坚硬,倒是和世子殿下的字有几分相似!”
听了织锦的评说,赵青瑶不觉心神一顿,手中握着的笔掉在地上,愣愣的望着已是空空的右手。
明明是这个公主的身体,为什么写出的字体还是前身的,难道是灵魂支配着身体,她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一世吗?
不,不是,她现在是赵青瑶,此后也许会是赵静,但绝不会再是赵如男。
“公主?”织锦望着有些失神的赵青瑶轻唤。
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一副失神的模样。
云汐也疑惑赵青瑶的反应,但她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捡起地上的笔。
公主的字体是变了许多,可是,人的性格都变了,为什么字就不能变呢。
“公主!”云汐轻唤。
“哦,一时手麻了!”赵青瑶解释自己刚才的失神,并未去接云汐手中的笔,而是微笑:“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接下来的你们自己写吧!”
赵青瑶说过未等两人答话便进了东边的洗涑间,心中坚定的道:“我现在是赵青瑶,不是赵如男。”
织锦望了眼东间的方向,靠近云汐有些担心的低声问道:“云汐姐姐,可是我说错话惹公主不高兴了?”都怪自己这张嘴,没事提世子做什么?
织锦现在悔的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以为赵青瑶是因为她提到赵恒想起往事才会这个作派。
小丫头不知道的是,赵青瑶是想起了往事,却不是凤羽公主的往事,而是她的前生赵如男的往事,是被她刻意尘封极力想要忘掉的往事。
31. 新年大礼
云汐微微摇头,公主心中已经放下了林公子,对世子的事也看得淡了,自然不会因为织锦提起世子而失神,反而像是无意中触碰到了她心中一些不愿提及的事情。
公主好像是因为织锦提到她的字体变化才会显得有些失常,云汐不禁又看了看桌上静放的那副对联,的确如织锦所言,公主现在所写的字体与以往相比根本就是两个风格,也更像出自两个人的手。
公主以前的字娟秀内敛,透着灵气,一看便知出自闺阁女子之手。
而这副对联的字体,看上去则是刚毅强劲,笔锋坚硬,露着霸气,确实像出自男儿之手,如此不同风格的两种字体,很难相信是出自一人之手。
自己跟在公主身边多年,除了公主常用的字体,从未见过公主写别的字体,这一手刚毅强劲的好字,并非一时半会能够练得出的,况公主自投塘醒来后再也没提过笔,那她怎会……
云汐不愿再想下去,现在的公主也很好,顺其自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除夕,万家团圆的夜晚。
赵青瑶站在院子里看了会东华城内一些豪门大户燃放的烟花,听了会寻常百姓家传出的鞭炮声,笑语:“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无论到哪里,过年总是少不了热闹的气氛,听听这炮竹声,咱们也算在这热闹中了。”
“这算什么,以往在宫中可比这热闹多了。”织锦话一出口便觉自己失言,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公主如今这般景象,远远不及在皇宫之中,身边也只有她和云汐两个人,即便是过年,王爷也不请公主去前院一起用餐。
她们虽在平阳王府居住,却像是独立于平阳王府的小院,公主心里一定不好受,而她却还不懂事的在这个时候提起往年,这不是拿刀往公主心口上扎吗?
“公主?”织锦偷偷看了眼赵青瑶,生怕自己刚才的话惹公主伤心。
赵青瑶轻笑:“人多自然热闹,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吃饭的时候没人和咱们抢。”
见公主没有生气,织锦放心了,接话道:“公主说的是!”
“好了,东西应该快煮好了,咱们也该开饭了!今晚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咱们不妨也效一效古人,来个一醉方休!”
“好啊,好啊!”织锦拍手称好,积极性很高。
一旁的云汐也微笑着赞同,刚才她也怕织锦的话会影响公主的心情,现在看来,公主亦未放在心上。
三人的年夜饭不是按照时下习俗做的团圆菜汤,而是吃的火锅。
吃火锅用的锅和炉子都是两个月前赵青瑶画好图让云汐拿到集市上找铁匠师父做的,在这之前她们三人已经吃过几次,所以,织锦和云汐对于吃火锅也不陌生,这次年夜饭准备起来也是驾轻就熟,并根据自己的喜好添了许多新鲜吃食。
从锅里捞出煮熟的饺子放到盘子里,云汐和织锦每人手中端着一杯酒起身。
云汐微笑着敬酒:“云汐祝公主福寿安康,岁岁平安!”
织锦紧接着道:“织锦祝公主容颜常驻,青春不老!”
赵青瑶微笑着起身:“祝我们岁月静好,此情永葆!”说过拿手中的酒杯与织锦和云汐的碰了下,率先饮尽杯中酒。
云汐和织锦见了,相视一眼,皆高兴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人各自坐下,织锦高兴的道:“公主,咱们只这样吃饭多无趣,不如玩个游戏吧?”
赵青瑶赞同:“我正有这个意思,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织锦说出自己的想法:“玩诗词,猜谜语之类的游戏,织锦自是比不得公主和云汐姐姐,不如咱们就玩最简单的猜枚游戏,猜对了公主有赏,猜错了,就要领罚,除了喝酒,还要表演一个节目,你们看怎么样?”
“好是好,不过,你们猜对了我赏,我猜对了怎么办?”这小丫头想打她主意啊。
织锦嘿嘿一笑:“当然还是公主赏啊,公主总不能让我和云汐姐姐破费吧,好歹您才是主子!”
赵青瑶轻笑:“你这丫头,天生一张利嘴,改天我一定想办法给你缝上!”
织锦才不怕:“公主只要舍得便好,到时就怕公主自己不忍心!”
赵青瑶笑对云汐:“瞧瞧这丫头,你说她是不是欠收拾了。”
云汐微笑:“还不是公主您惯得。”
“得,我今日算是自食其果了。”三人说笑着一边吃饭一边开始了游戏,房间内热气弥漫,一室温馨。
现在的平阳王府是原来的大将军府。
十八年前,皇帝赵庆垂涎大将军穆天南的妻子赫连月的美色,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诛杀穆天南九族。
当年只有十岁的穆煜,在穆天南家将秦福的庇护下逃过一劫,流亡北漠,投靠其外祖赫连氏。后通过自己的努力,继承其舅舅赫连成的位子,统一北漠后袭平阳王爵,朝廷日益腐败,无力征缴,只得默认。
东南蛮夷叛乱,朝廷欲借北漠之力平叛,特赐凤羽公主于平阳王为妃。
平阳王穆煜此次来东华城是为迎亲,是以,临时修整出的平阳王府内,人丁并不兴旺,除了半年前迎娶的两位侧妃(杨妹儿、李柔)和不久前嫁进府的赵青瑶,府中其余众人皆是奴仆。是以,平阳王府虽大,热闹却不比寻常人家。
穆煜在大厅内用餐,杨妹儿和李柔一左一右作陪,福伯手中拿着一封信,神色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福伯将信递给穆煜:“王爷,戴公子急信!”
穆煜放下碗筷,拆开信大致看了下,并未言语。
福伯询问:“王爷,信上说什么了?”
“放在戴家银庄的十万两黄金被人取走了。”
福伯听后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十万两黄金,一百多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的事情,戴寅现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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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说明对方早有防备。
福伯看向穆煜:“王爷……信上可说是什么人取走了黄金?”这事虽不是王妃所做,但和王妃一定脱不了干系,票据在她手中,若没有她的票据,那人又如何取钱?
穆煜摇头,面沉似水。
朝迎清辉夕宿月,细数时光任流年!
笔法遒劲,字体飞扬,书写之人的旷达性情可见一斑。
赵青瑶的字他是见过的,清新娟秀,与这副春联的字相比逊色许多,穆煜注视着静院大门上新贴的春联,久久不语。
新年伊始,她倒是给了他一份大礼。
“呵呵呵……”院内传出欢笑之声。
穆煜听出是赵青瑶的声音,比之那晚的大笑,这笑声不是因为好笑而笑,而是包含了主人的快乐和高兴之情,也更吸引人。
“王爷?”方明跟在身后,不知穆煜为何停在门前不进去。
穆煜没有说话,推门走进静院,望着屋内烟雾缭绕下的人影,只听赵青瑶声音中带着笑意:“云汐,别放过她,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看她还敢不敢耍赖了,竟是骗我喝了这许多酒。”
织锦求饶:“哎哟,我的好公主,您可饶了我吧,织锦再也不敢了。”
“饶了?”只见赵青瑶醉眼迷离的摆手:“你竟敢作弊害我和云汐输了这么多场,不好好罚你一下,都对不起你这聪明的小脑瓜,云汐,你说是不是?”
云汐带着醉意将织锦从身后搂抱住,笑意然然:“公主说的极是,这丫头实在是太过分了,要不桌上剩下的酒让她全包了吧。”
赵青瑶赞同:“好主意!”
“公主,云汐姐姐,你们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织锦嬉笑着讨饶。
她最是不胜酒力,两杯酒下肚绝对倒地,眼看着云汐就要拿桌上的酒壶灌自己,织锦心中着急,却是无法。
云汐是习武之人,力气自然比织锦大得多,想从云汐手中逃脱,犹如蒲草动磐石,即便是用上吃奶的劲,依旧是徒劳。
“云汐姐姐,云汐姐姐……别……咳……”织锦被灌了一口酒,顿觉口中辛辣异常,极是后悔自己大意,竟觉着公主和云汐两个已经醉了,所以在调换手中的棋子时便没做的那么隐秘,这才被她们发现“作弊”。
要知道,她这可是得了小顺子的真传,作弊从未失手过,这次只怪自己大意了。
当云汐再次向织锦灌酒时,织锦推拒着,眼角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穆煜,心中虽惊,但见云汐仍提着酒壶让她喝酒,遂不顾规矩的大喊了声:“王爷!”
云汐不客气的在织锦头上敲了一下,带着醉意:“什么王爷?织锦,你少骗我了,王爷现在正陪两位侧妃在前院用饭呢,怎会到咱们静院来。”
“还是云汐清醒!”赵青瑶倚靠着椅子笑看两人,亦是没把织锦的话当真。
因为赵青瑶是背靠着门的,自然没有看到她身后的穆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