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系统逼我救世》
2. 重生·寻宝·百川水息咒[01]
几日后。
东海海岸边,树木荫翳,阳光明媚,一侧偶现宽广河流,石碑镌刻“傲群”字样。听闻此地常有蛟龙出没,翻云覆雨,甚至会有双龙戏珠之景象,而见者无一不升官发达,科考中举,因而富饶闻名,傲视群雄,故名傲群。顺此河流,便能不费吹飞之力寻到龙宫入口。
沈昔辞轻叹一口气,总算到了。按照原文,他理应当天腾云驾雾至此,实际下来,却因路途遥远,走错不少地方,耽搁了几日。
原文东海龙宫纵使不情不愿,但青丘好说歹说也是见者皆礼让三分,何况又是青丘公子亲自登门拜访,因此求取水息咒的过程可谓十分顺利。可现在耽搁了几日,按照系统所说的“偏差”,想来,此番一定不会太顺。
除此之外,还有重要之事,便是避水珠。东海龙宫位于深海之中,常人所不能及,要是消耗仙法避开水源,短时间也罢,长时自然过于奢侈。好在避水珠于傲群国并非什么罕见之物,沈昔辞走的匆忙,身无分文,为求一颗,还特意将遗珠出示以证天命之人,结果那老商根本不识得,只当是个好宝贝,立马当了就让沈昔辞拿着避水珠赶紧滚蛋。
沈昔辞解释不成,无奈跳入傲群河后,命魂遗珠化为一道光追随,飞回腕上,只留老商骂骂咧咧,沈昔辞进水后甚至还听得他道:“你个混账龟孙,你最好在海里呆一辈子,否则你瞧我揍不揍的你喊爷爷!”
沈昔辞进入深海后,还没到宫城,远远便见一层避水结界散发光芒。
“这老龙王何时还惧水了?”沈昔辞正奇着,刚近了结界,几个士兵一手举着鱼刺,一手挽着龟甲对他发出喝声:“来者何人?请出示请帖?”
请帖?沈昔辞微微蹙眉,还未说话,那虾兵已道:“谁人不知今日是我东海龙王寿宴,你既无请帖,那就速速请回吧。”
难怪会有一层避水结界,原是这老龙王设寿宴,请了各方亲朋好友朋友参加。沈昔辞咳声道:“本君乃青丘公子,麻烦两位还去通告一声。”
“青丘公子?”两位士兵相视一眼,似乎有什么疑虑,随即另一人道:“方才进了个青丘女君,现在又来个青丘公子,你当我们好忽悠呢?”
进去了个青丘女君?沈昔辞离家几天,青丘都开始出现推选女君了?这系统偏差的有点太严重了吧?
“人家有正儿八经的请帖,你,什么都没有,你要是再不走,别怪我们动粗了!”
沈昔辞简直无语上心头,只怪自己把这个世界写的太广,这才迷了路,误了时。沈昔辞双眸凝起,侧脸相向道:“请帖之事,本君且不与你二位计较,但倘若让你们龙王得知青丘公子被两位门将拒之门外,且未作通告,不知两位会有什么下场?”
青丘位高权重,而他又是上神弟子,闻言,其中一位稍有犹豫,“此人行踪诡异,他若不是青丘那位公子,顶多受训几句,但倘若他真是,我们又尚未通报,得罪青丘之事,你我可承担不起。不如你守着,我速去速回?”
沈昔辞心道算他有点觉悟,而另一位却十分刚硬,手中长枪砸地,“管他青丘绿丘公子女子的,龙王吩咐过,只要是没有请帖的一律不准进,你怕他做甚?”
蟹将这么一说,那虾兵只得叹气,不再多言,看来,沈昔辞还是不得不使用那招,他抬起手,衣袖轻轻滑落,露出白皙手腕以示两人。
不想那两人盯着他半晌,恼道:“怎的,几条抓痕就想吓唬我们?”
完蛋,命魂遗珠竟在另一只手上,沈昔辞故作沉静,内心嗦嘴吹声口哨,命魂遗珠化成道光移至左手。然不示人还好,一示人,这两人皆怒目相待,提起武器就挥了上来,“滚!”
沈昔辞愣住,系统你诓我,说好的赠予此命魂遗珠,以证天命之人,救世之任呢?这是鸡毛意思?没一个人认识?
系统这次回复倒是十分及时:“宿主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
脑海中突然想起回应,沈昔辞竟被吓一跳,反应过来问道:“什么话?”
“图片仅供参考。”
沈昔辞头顶问号,“那和这又什么关系。”
“遗珠同理,仅供参考,一切以实际为准。
“……”
许是怕打击沈昔辞,系统安慰道:“自有识得该物之人,宿主你不必担心。”
沈昔辞:……够了,你滚吧。
一句之后果然滚了,系统不在回他,他收回手,准备强行而入,此时一声喝道从远处传来,“你们两个做什么?”
那两面士兵随即转身,对着身后那为头上长角的人恭敬道:“龙太子,此人行迹可疑,我等正在询问。”
这位龙太子沈昔辞在原文里潦草带过,并未做细致描绘,只提及龙王有个儿子,连名字都没有。没想到因耽误之后,出现偏差,这人居然就出场了。当真稀奇。
沈昔辞好奇望着他,他也远远瞧了沈昔辞一眼,走近道:“来者何人?”
沈昔辞将手负于身后,淡然一道:“青丘公子。”
闻言,他微微欠身,却又不失冷静,“久仰公子威名,只是方才青丘的帖子已经被人带进宫里,不知那位青丘女君公子可否认识?”
“哦,青丘女君,不知其模样如何?”沈昔辞道。
“是为圆脸少女,不过15岁模样。”
圆脸少女,15岁模样,这两个词一出,沈昔辞就知道是谁了,“岂止认识,劳烦太子带路。”
“不敢。”
说罢,那龙太子将沈昔辞领走,宴席尚未开始,大殿之中人群尚未入座,皆三两成群站立谈笑风生,沈昔辞一个不知,好在龙太子领的是条暗道,无人在意他。直到走到一个靠前的位次,龙太子这才停下来,伸手指道:“这便是那位青丘女君。”
而龙太子口中的这位青丘女君,正在宴席上与身旁的几个长者饮酒寻欢,碰壁交杯。一个15岁模样的少女竟身处如此靠前的位次,又十分机灵,周边几个长者自然也是好奇,纷纷凑个热闹与她招呼。
沈昔辞竟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念头,思来想去,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好,结果命魂遗珠已看穿他的想法,化身一颗石子飞出,不偏不倚敲在她后脑。
少女吃痛,连酒都不喝了,借着酒劲恼上头,“谁打我?”结果一回眸,发现打自己的竟是颗赤色圆石,顿时心惊,“命魂遗珠?!”
等命魂遗珠化为光飞走,再把目光往远聚焦远处,果然瞧见了远远站着的沈昔辞,她立马从椅子上连滚带爬跑过来,“公子!”
沈昔辞勾起笑容,凝视她道:“妙妙,听闻青丘女君带着请帖进入龙宫寿宴,你当如何解释?”
妙妙本是只鸣鸟,是沈昔辞拜师青苑上神那会儿历练所救,沈昔辞见她颇有灵根,嗓门又高,用以当个催人起身的晨钟最适合不过,于是便带回身边,结果不出一年已幻化为人,成了沈昔辞的家仆后反倒需要他喝着起身。
除开妙妙,沈昔辞还有个家仆,暂且不提,只知两人皆是日日跟他身后,前几日若不是身上负伤,他难以自各抽身出来。不想,几日过去,妙妙倒是潇洒的很,拿着青丘的请帖来此宴会饮酒作诗,还给自己封了个青丘女君,着实令人佩服。
妙妙一惊,立马解释:“前日收到东海使者送帖,便十分疑惑,一问才知东海并为见到你,估计公子今天到东海,没有请帖不好进入龙宫,于是颜大人让我快马加鞭追上公子,将请帖送到你手。”
“那请帖怎么没在我手上?”
妙妙道:“我抵达东海时,听门将说并未见到公子,我正想着于龙宫殿门等你,但身处龙宫,又是借着别人的避水珠,迫不得已只能先进来了,还望公子恕罪。”
沈昔辞看她一眼,“哦?那青丘女君又是怎么回事?”心想,这个你就没法解释了吧?
“额……青丘女军,青丘的女士军。”妙妙沉默两秒,抬头接道:“对了,公子,这么多日了,你怎么还在我后头到东海?”
“……”说辞滴水不漏,真不愧是沈昔辞亲自挑选的家仆,话术相当了得,让主子毫无反驳余地的同时还反倒鞭策起他,让沈昔辞一时间分不清谁主谁仆,他冷道:“我路上办事,还需想你报备?”
“不敢不敢……”
结束了这个闹剧,总算得以确认沈昔辞正是青丘公子后,龙太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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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深深的屈身,“敖瑾见过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免礼。”沈昔辞道:“不过此次来东海却有一事相求,不知东海仙君何在?”
敖瑾眉梢微微一杨,道:“家父正忙于寿宴准备,不出意外,一刻钟后便开始宴会。斗胆问问,公子何事相求,或许我能帮忙。”
这龙太子是老龙王唯一的儿子,沈昔辞在原文也写过老龙王不久便要传位与他,想来现在龙宫上下事宜不少已经交由他手,沈昔辞但说无妨,便道:“此来东海只为求得贵宫一宝。”
敖瑾道:“公子且说。”
“百川水息咒。”
此话一出,敖瑾神情陡然怔了一怔,作出请的手势,道:“公子请随我移步至后院借一步说话。”
龙宫本质与一座辉煌的宫殿无异,皆是玉石珊瑚建筑而起,院墙以夜明珠磨成粉末镶嵌,使得整座宫殿熠熠生辉,十分亮堂。宫殿的后院与人间也无异,庭院,四角楼,假山等皆有。
敖瑾左瞧右望,见已无外人,这才道:“百川水息咒关系我龙族功法命脉,公子你拿这个做什么?”
原文的百川水息咒确实是宝物,但沈昔辞也仅写了一条引水功效外再无他描述,大约是仅仅引水不足以称得上宝物二字,所以系统又给他无中生有,给这宝物添加细节。
既要人家看家的宝物,自不能藏着掖着,反正九桑神木林已毁,此事已不在秘密,他道:“九桑神木受损,为阻止魔尊复苏,需得此宝物复活神木以加固封印。”
“竟有此等事?”敖瑾一惊,旋即深吸口气,道:“既是为封印魔尊,东海龙宫定会相助,但此宝物过于贵重,不如公子移步回殿内,待我请示父王?”
“劳烦。”
回到殿中,宴会已开始,老龙王端坐首席,抛开他奇异审美,倒是个英资中年,此时正念词感谢。无别他法,敖瑾只能先将沈昔辞带回位次,接着吩咐下属好生招待,等待时机请示。而这个好生招待果真的好生,这龙王念词的一刻钟里,竟陆陆续续的来了数十波女娥,不是送吃食就是来给其续杯。
奈何这具身子早已辟谷,沈昔辞对此提不起半分兴致,没吃几口。再次见到敖瑾时,他已带着老龙王的请示回来,敖瑾说句留客的话,沈昔辞却为赶进度,回绝好意。
走进了龙宫深处,几个士兵对他恭敬一道:“龙太子。”
敖瑾挥手算作回应,以一文书出示这才得以进入宝库,回眸一道:“公子请在此稍等片刻。”
说罢,他转身进门,一侧的妙妙却忽然一阵抽搐,着魔那般自己抓住自己,沈昔辞瞧她一眼,语气似冷非冷,“怎么了?”
妙妙道:“不知何缘故,自进入龙宫,身上便起了疹子。”
沈昔辞瞧见了她胳膊上的红疹,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思来想去后觉得自己疯了,一个红疹也能感觉熟悉?
在看妙妙一眼,大约是水土不服,就连他沈昔辞进入龙宫都稍稍甚感不适,更别提一只鸟,淡淡道:“出了龙宫在给你寻点草药,姑且忍着。”
不出半会儿,敖瑾便挟着一水晶宝盒出来,赠予沈昔辞手中。
那宝盒乃深海黑曜水晶锻造,坚固无比,没有专门仙法口令,是不能打开,倘若用蛮力,纵使打开了宝盒,里面的宝物肯定也受损,但这一切似乎都有点太顺了?
敖瑾道:“水息咒放于宝盒之中,这就交予公子。”
“多谢。”沈昔辞伸手接过宝盒,余光瞥见敖瑾袖口下的手腕,一片鳞甲全黑,静静散发紫气。
好在沈昔辞生性多疑,见此情景瞬间恍然,果然系统不可能让他这么顺利。他抬眸,瞧见敖瑾平静神情后的装佯,感叹不愧是他笔下连出场都没有的龙太子,竟是有原因的。
沈昔辞浅蓝眸子微微转了转,随即就当着他的面轻轻一掰,水晶宝盒顿时打开,盒内陈列一张卷成圆筒的碧色符篆,纸面以行楷书写水息字样。
而就在打开宝盒的下一秒,龙宫深处爆发震耳欲聋的鲸鸣,脚下石板隐隐发颤,整座宫殿随着海水东倒西斜,敖瑾冷笑一声,轻声道:“多谢公子了。”
3. 重生·寻宝·百川水息咒[02]
敖瑾喝声一道:“竟敢擅闯龙宫宝库,给我拿下!”
原本无人的空地突然跳出数不清个大汉围城一道人墙,各个手握冰刃,凶神恶煞。沈昔辞虽然对这些士兵没有具体描述过,但好说歹说也是个东海龙宫,总领东海,再差也不能差到哪去。
沈昔辞还没开口,身边的妙妙已跳了出来,“好你个龙太子,竟敢利用我们,得罪青丘,我看你真是找死!”
“哈哈哈,”敖瑾收起善容,虽还是同一张脸,眼神已十分不同,语气带刺道:“是么?擅闯龙宫,还盗我镇宫之宝,到底是谁找死?拿下!”
敖瑾举手示意,随即几个大汉便冲上来,十分生猛的朝着他二人挥拳。
妙妙双手散发灵光,“就凭你们?”正欲挥起法术时,腹部传来一阵疼痛,身上散发的灵光成烟雾随风消散,接着,整个身子随着屈膝,嗖的一生摔在地上,这才陡然回想起那写吃食,哽咽道:“酒里有毒……”
“不错,只可惜晚了。”敖瑾侧过身,对着手下声音冷峻道:“把水息咒给我抢回来。”
妙妙虽已施展仙法不能,却仍站于跟前,面对数十个走来大汉,她举拳待发,十分刚硬,却又被痛得倒地。
沈昔辞却仅是睫毛微眨,腕上遗珠已接受念力化作利剑旋身飞绕,刀光剑影间,几个大汉纵已举起龟甲抵挡也是节节后退。
沈昔辞踱步扶起妙妙,娓娓而道:“听闻东海王唯一太子英年天资,如今一见,传闻不攻自破,原竟是只纵使化而为人却连只犄角都藏不住的,甚至一个宝盒都打不开,实属招笑。你既如此想要这水息咒,那本公子打开了再送你又何妨?”
沈昔辞扔出手中宝盒,敖瑾伸手接过,发现昔日触手不及的宝物终于稳稳躺在手中,心激发笑。曾几何时,不远处兵马声音轰隆靠近,他眼神陡然一变,“多谢公子好意,不过,这个谢礼,公子还是再深海牢笼里收受最好。”
人群再次拥上来,沈昔辞这次反而不动,妙妙见沈昔辞淡然沉稳,自知他有把握,不敢多言,任凭这些人挽住肩膀,铐住手腕。
那壮汉才到沈昔辞跟前,正犹豫间,东海龙王身影已从远处飞至此地,发出闷雷之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龙宫,盗取至宝?”
敖瑾拱手道:“父王!”
龙王珊瑚金冠下目如淬毒,十分锐利,“敖瑾,这怎么回事?”
敖瑾道:“此二人行踪诡异,趁着宴会之日潜入龙宫偷取宝物,现已被孩儿捉拿。”
“做得不错。”龙王目光凝聚敖瑾双手奉上的宝盒,挥手之间,宝盒飞回他广袖之中,接着缓步而来,不见身后敖瑾奸计得趁的奸笑,只顾道:“既已人脏俱获,来人,压入大牢,宴会之后再给吾好好的审!”
“且慢。”沈昔辞忽然轻笑,指尖轻轻转折遗珠,“龙王送贴,青丘赴约来此,这难道就是龙宫的待客之道?“
沈昔辞眼神示意妙妙手中镣铐,老龙王一听青丘,眼底稍有犹豫,便将目光投向敖瑾。
敖瑾却是做了万足之策,声音乖觉却又沉稳,“回禀父王,送礼的使节回来之时与孩儿声明过此事,其道青丘于礼拜之前曾遭受魔族大军血洗,其青丘族长不知所终,青苑上神也于同一日神隐。使节声称公子需操办青丘重建和上神神隐事宜,已经回绝父王寿宴好意,因此,这人断不可能是青丘公子。”
“我青丘自古乃圣洁之地,竟被你说的如此不堪?此事若是传入天族耳中,只怕你这深海龙宫迟早变成深海炼狱。”妙妙道。
如今这世界分为人仙魔鬼神妖六界,其中妖界尚未一统,最为混乱。而妖界之中,以青丘九尾狐族和东海龙族最为著名。
九尾狐族祖先与青苑上神曾共助天族封印魔尊,位肩天族帝君。而龙族当年仅是帝君座下一得力部将,因战死沙场,被丰功伟绩,而现如今的东海龙王作为其子继受俸禄,统治东海,这成为一方霸主。
他见了沈昔辞不做礼数,已是沈昔辞的宽宏大量,现东海不但对他不敬,还光明正大地嚼青丘舌根,实在该罚。
如此一提,老龙王自然动容,敖瑾见此情况,先是拱手赔罪,再拿起尚未签章的请帖,道:“儿子出言不逊,实在该罚,但此二人于宝库之地徘徊不前,且青丘请帖尚未签章,怎证青丘公子?”
这敖瑾远比沈昔辞想的还精明,这一套说辞下去,不但没有推卸责任,反而是将一切归责于“自己不识青丘公子”,句句只提自己所做是为了龙宫安全利益着想。
倘若这龙王信了他,关押了沈昔辞,那得罪青丘之事与他敖瑾无关,倘若老龙王没信,他顶多受罚几句,青丘要是过多追问,反而失了大雅。
只可惜了,沈昔辞根本无需自证,更别提一张请帖。他冷峻一声“呵”,话音低沉婉转,悠扬入耳,却听得人不自觉地颤栗,“你既说本君盗取龙宫之宝,那证据为何?”
“人赃俱获,你有什么狡辩?”
“哦,人赃俱获,那龙王不妨自己亲自瞧瞧,这宝物是真是假,是为何物?”沈昔辞盯着龙王,眼神似乎要刺穿他般。
倘若宝盒中并非龙宫宝物,相反是在敖瑾身上寻到了,那这贼喊捉贼的戏码自然落幕,便是无力自证,可敖瑾依旧不慌,反而赞同道:“我认为此举可行,不如父王亲自验证。”
他自然不慌,因为他已早早将东西交由下属转移了去,但不用沈昔辞说什么,老龙王仅是听到验证二字,又结合沈昔辞那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掀开宝盒看看”的挑衅眼神,他神情虽未变,却藏不住微微滚动的喉结,“敖瑾,你办事不利,竟连青丘公子都不识得,本王这就罚你禁闭。”
话音一落,几个人围住敖瑾,作出请的手势,敖瑾先是不可置信和无奈,拱手轻声道:“是。”待转身离开之时,原先的笑容切得十分流畅。
待人一走,龙王这才道:“还不快解开公子随从的镣锁?”
因宴会尚未结束,各路神仙和亲友都还在大殿等待,龙王邀他共宴,沈昔辞了了回绝,于是便被安置在了一间十分有场面的客房,门外还又有侍女仙娥倾听吩咐,贴身招待。
妙妙吃过药后,肚子不疼了,坐在一侧,一边吃着盘中瓜果,一边咒骂那龙太子足足两个时辰有余,就沈昔辞这种爱听八卦,爱吐槽的都自愧不如,只觉头疼。
妙妙道:“公子,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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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让那龙太子将水息咒拿走了去?”
要不是沈昔辞拦着,妙妙指不定会把这些话摆给那老龙王,现在无人,她自是疑惑。沈昔辞道:“一个假货,让他拿去又怎的?”
“假的?”妙妙一惊。
肯定是假的!因为沈昔辞记得他写文的时候,当天与老龙王见面,可没有什么进宝库一说。敖瑾出场早,自然是因为误了时辰后出现的偏差,沈昔辞又考虑到今日是宴会,龙王应该不会把水息咒揣在身上,也就猜想可能真放宝库了。但他打开的一瞬间,发现假的,只能说明老龙王依旧是贴身携带着。
而妙妙自然不知,各种追问,沈昔辞却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妙妙问:“他为什么会放个假的在宝盒里?”
沈昔辞道:“声东击西。”
妙妙眼睛一亮,道:“我懂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老龙王肯定是防着那龙太子!”
没错,敖瑾虽已立为太子,但不代表没有意外,龙王自然得防着他。
当晚,老龙王亲自来见了沈昔辞,将闲杂人等逐出门外,他表情严肃道:“公子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何事?”
沈昔辞摆起高架,冷声冷气道:“东海仙君既以知晓,就不必在问。且说你龙王晚至一刻钟,不是去求证了此事,还能是什么?”
原文东海龙王是个吃软怕硬的,所以沈昔辞这一摆高架,龙王果真哈哈以笑掩饰,“公子莫要误会,本王不过是去寻了点鸳鸯藤,哪有求证一说?只是水息咒的确乃我族功法命脉,这实在不好外传啊。”
又回到原文剧情了,为避免不必要的误差,沈昔辞也按照原文台词念道:“哦,我听闻傲群一带常有蛟龙出没,翻云覆海,甚至有双龙戏珠之迹象,可这诺大的东海却只有正统龙族,此事确实蹊跷,不知龙王可知?”
龙王哪知道沈昔辞连这种偷偷私会的小事都能知道,眼珠子顿时上下跳动,支支吾吾起来。
沈昔辞勾起笑容,接着道:“哦?如此看来龙王也不知,那还是得禀告帝君为好,就说东海……”
老龙王急忙捂住沈昔辞的嘴,“诶!公子,公子,这水息咒好说,好说。”说罢,便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片碧色符篆,沈昔辞正欲接住,老龙王忽然抽手,待四目相对,他会心一笑,“先说好,第一不许提蛟龙之事,第二,用完记得还。”
“多谢。”沈昔辞接过符篆,多加一句,“不过龙王下次就别在海上了,人傲群国已经传开了。”
人间百姓蛟龙不分,且又不是天天见到奇观,哪知道蛟龙出没,双龙戏珠和翻云覆雨是在做甚?对传言只管好奇,一传十,十传百,无人在意。而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要放在别处,那根本不算事,但偏偏东海龙王是个妻管严,又偏偏被沈昔辞抓住了这个把柄,纵使不情不愿,也只能乖乖上交水息咒。
然而沈昔辞刚站起身,正准备收好那水息咒时,那符篆上的水息字样忽然激烈抖动,伴随着光芒闪烁,原本碧色纸片成了一叶费纸,没有半点光辉。
沈昔辞一怔,龙王也惊,拿起纸张放于手中,正疑怎会忽然暗淡无光了,沈昔辞已道:“假的。”
4. 重生·寻宝·百川水息咒[03]
“假的?”老龙王撇开关系道:“怎么可能,我要是拿假的给公子,那不是太过冒险?本王怎敢?”
沈昔辞知道这龙王不敢,但倘若这老龙王身上的也是假的,那真的又该何去何从?沈昔辞问:”龙王可是贴身带着?”
龙王道:“自然!这水息咒乃重要宝物,怎可随意放着?”
如果一直贴身放着,那就排除敖瑾,最后只能证明是被盗走了。
“盗走?”龙王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这宝物寡人始终贴身放着,无人知晓,且又怎敢有人摸索寡人?倘若有,寡人也不可能不察觉。“
这就是问题所在,要盗走贴身之物,那需得与之交臂,纵使是有妙手神偷的法术与能力,也断不可能,否则万里隔空取之宝物,那便太科幻了,不属于这本书的设定,于是沈昔辞接着问,“龙王不妨仔细想想,今日有没有谁与你贴身?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龙王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眼珠向上转了两圈,正思考间,门外传来哐当异响,紧接着,一个门童闯进屋里,十分慌张。
龙王正思考,倏然被这门童打断,怒目历喝:“本王正与公子交谈,你竟敢擅闯?”
那门童倏地倒地,“不好了,龙太子他……”
“太子怎了?”
门童道:“太子调动兵权,起兵造反了!”
“大胆!”老龙王猝然上火,且看似乎已经早有预料防备,没有半分惊疑,反倒是多了几丝怒其不争,他瞧了沈昔辞一眼,道:“公子稍等片刻,待我处置了这逆子!”
说罢,便怒气冲冲随门童而去,沈昔辞轻叹口气,自然也不会留在此地,出了屋子寻妙妙,结果寻一遍整院,竟没发现妙妙身影,旋即一想,不好预感涌上心头,沈昔辞一个旋转乾坤,化成一道浅蓝流光飞至龙宫殿前。
大殿前兵马交加,一侧是以龙太子为首的反抗大军,一侧是龙王的守卫军。龙王站在台阶高处,俯视群军,声如雷音轰隆,“逆子!汝竟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敖瑾双目已经变样,全身散着紫气,举起长枪争锋相对:“老龙王,实相的话,就赶紧把水息咒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本王还没训问你,你倒反过来问本王?你今日为盗宝竟对青丘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本王为保你才关你禁闭,你竟不知悔改?”龙王道。
这不提还好,一提沈昔辞,敖瑾怒气更上层楼,将要灼烧全身模样,“多谢你提醒,我还没找那小子算账,竟敢用假的水息咒耍我,我定砍了他的九尾。”
沈昔辞简直喊冤,又觉这龙太子可爱,竟天真以为那水晶宝盒里放的定是水息咒,甚至觉得是沈昔辞换了假的给他。
听了半晌这父子反目的戏码,再听到敖瑾出口要龙王交出沈昔辞时,他才从暗中一跃,身子穿过高墙院瓦,轻飘飘地落在龙王一侧,“龙太子好大口气。”
“来的正好,快把真正的水息咒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杀了这个小姑娘。”敖瑾顺手一指。
紧接着,身后士兵接连着缓缓让出条道,在道的尽头才见妙妙全身被绑,口中塞布,几个大汉扣住她的肩膀,颈脖贴刀地缓缓被推过来。
龙王顿时一惊:“你敢?”
“怎的不敢?再不交出水息咒,别说东海龙宫,就是青丘,我也照样血洗!”
龙王不让沈昔辞一同前来,一是作为家事,二便是怕这敖瑾说出点什么难听的话来,现已如此,他只暗暗看了沈昔辞一眼,不敢多言,只得骂儿:“逆子,本王教你的礼数竟半分不记,从今开始,废除敖瑾龙宫太子之位,逐出龙宫。”
“你少装模作样,这太子之位原本便不是留给我,也罢,何必做个太子,今日我就要成这龙宫之主!”
说罢,敖瑾一挥手,场上士兵全部整装待发,举剑的举剑,抬盾盾抬盾,还有各种法器符篆全部都紧紧握在手中,十分军严。
沈昔辞看着这敖瑾全身被玄紫之气包裹,知道这场战斗免不了,索性也懒得动口舌,他猛然一跳向人群中飞去,身如一条飘软丝绸,在一众虾兵蟹将的刀剑中丝滑流淌至妙妙身边,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敖瑾怒喝一声:“拦住他!”
随即,他长枪引动深海暗流,周身水流化作龙身卷击,沈昔辞遗珠化剑旋转成网,下一秒,一声巨响破开龙卷,沈昔辞已裹着妙妙带回殿门之前,再伸手,遗珠化成光回到手腕。
龙太子立马发出命令,全部的士兵万马奔腾般涌来,龙王一个手势,随即命令:“活捉太子!”
这场战斗沈昔辞胜负已知,便未参加,等到敖瑾被捉住,压到龙王面前时,口中依旧不服,咄咄逼人,但敖瑾毕竟太子,龙王还是以自己管教不严之错为他开口,然沈昔辞却道:“龙王不妨扒开其袖口看看?”
龙王一扒,这才看见了其白皙手腕上的黑甲鳞片,散发紫光,顿时一惊:“你个逆子,竟敢勾结魔族?!”
沈昔辞没猜错的话,这父子二人定有过瓜葛,导致龙王起了疑心,把水息咒贴身就为防着敖瑾,而敖瑾则是为权力不择手段,与魔族勾结。此事要是让天族知道,免不了压入天牢。要是没沈昔辞在场,龙王也许还能把人藏起来,但现在他只能试探而道:“也是本王不好,这逆子竟勾结魔族,公子这……”
原文沈昔辞上天界没几次,简单来说不熟,他现在需要东海的宝物,这事不如不管,反倒可以让老王欠他人情,静静道:“此事东海仙君自己定夺,不过这水息咒?”
龙王听了前半句自然勾起笑容,一听后半句,又立马慌张起来:“公子不能冤枉人,本王可没有拿假的给你,这个本王真不知道!”
看他模样,确实不像演的,沈昔辞正思考间,敖瑾身上紫气越来越越浓,顿时一道力量爆发,炸开压住人的两位士兵。
沈昔辞一怔,这才发现敖瑾腕上鳞片竟然闪烁火裂,仿佛岩浆破壁,沈昔辞一道仙法打去,猝然道:“他身上的戾气重了,快施法压制。”
龙王随即双手捏诀,虽已有数人加入,却似乎越发压制不住,同一时间,一侧妙妙身上法力光芒减弱,体力不支,沈昔辞即刻察觉到但凡法力稍弱的人,便会被敖瑾反噬吸取法术。
沈昔辞收手,挥起手掌击飞,妙妙一挣脱开来,虚弱指着道:“噬魂法术……他的灵体正受焚伤。”
噬魂法术?沈昔辞脑子顿闪前几日修复神木时的画面,当日爆炸散发的力量和敖瑾身上的一模一样,黑袍!
也就是说,敖瑾是和那黑袍人勾结?!那黑袍人,到底何人?
分神间,腕上遗珠震颤,已经飞了出来,沈昔辞没有察觉,龙王与一侧提醒道:“公子,命魂遗珠什么意思?”
闻言,沈昔辞才抬眸,看着遗珠悬浮,微微散发光芒,在第六感的驱使下,沈昔辞调转施法方向,对准命魂遗珠。法术接触遗珠的刹那间,遗珠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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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耀,震颤微鸣,对准敖瑾射去激光,那股紫气竟如百川活归海生生被抽回遗珠体中。随着遗珠身上闪过一抹幽蓝,敖瑾身上的鳞甲也渐而恢复原本的颜色,进而晕死过去。
沈昔辞还未反应,见此情景,龙王五爪深深支在宝座扶手,千年的海底沉木散发磅礴之气,惊得鱼儿四散逃开,道:“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沈昔辞回眸,道:“什么传说?”
龙王叹气道:”公子比本王年轻,大约不知,据本王父亲所言,上古封魔大战时,魔族过于强大,纵使各路神仙联手也难以将魔尊封印,后六界有五位勇士以自身神识注入封印法阵,这才得以封印魔尊。但魔尊终会苏醒,这五位勇士便留一神识化作遗珠,传于后世,得此遗珠证实者便为天命之人,肩救世使命。”
沈昔辞原文没写过这个设定,遗珠既是系统无中生有,想来也是他为了给遗珠一个交代,所以添加的细节。沈昔辞直感叹:“遗珠竟有此等来历?”
龙王道:“不错。传说遗珠可化世间戾气,维护苍生净洁,但千年来从,纵使手持遗珠之人换了一代又一代,也无人见过其发挥真正的作用,如今也总算是让本王开了眼了。”
沈昔辞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系统说的遗珠可化邪气为灵气的作用。仅需对遗珠施展压制法术,就可以化魔气为灵气,这也太简单了吧?!系统这次终于干点人事了。
沈昔辞装作不知,“原是如此。”
龙王接着道:“公子以后若有需求,东海龙宫定会相助。至于水息咒,公子不必心急,水息咒须得我龙族功法,否则也只是一页废纸,公子大可另行其他,待本王全面抽查,寻回了在赠予公子。”
“那就多谢龙王好意。”沈昔辞轻轻拱手,随即拽住妙妙,“那本君现行告辞。”
妙妙拱手:“告辞。”
前脚刚走,沈昔辞突然想起妙妙身上水疹,脑子里虽想着回了陆地在寻点药材涂抹,却鬼使神差转身问道:“还有一事相求。”
“公子且说。”
“妙妙说自进了龙宫后身上便起了疹子,大约是不惯于水中,本君蓦然回想,今日来此寿宴的仙者应有不少居于陆地,可能也会起疹,便想着求仙君点药。”沈昔辞道。
“有!公子不愧神机妙算,你怎知本王还留有鸳鸯藤?”龙王哈哈一笑,“本王寻鸳鸯藤时便让蓬莱神君也带点回去,结果他好面子,说自己医术精湛不需要这些俗物,便空了下来,本王这就找人给你们拿。”
龙王和蓬莱神君也得了疹子?沈昔辞不禁疑惑,内心思考这鸳鸯藤是为何物,竟能治疗疹子,一侧的妙妙却道:“多谢龙王好意,不过我现在身上疹子已经消了,不必浪费药材了。”
“这鸳鸯藤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龙王客气道:“不过公子家仙娥这么一说,吾身上的疹子好像也没了。”
沈昔辞灵光一闪,等等?你是说,鸳鸯藤,那不就是金银花吗?!鸳鸯藤是用来治疹子的?如此一想,各种信息顿时在他脑里浮现,疹子,鸳鸯藤,妙妙,龙王,蓬莱神君!
沈昔辞问:“什么时候消的?”
妙妙道:“……就移步至这客殿时。”
沈昔辞又问:“那龙王身上疹子何起的?”
龙王想了想,“就几个时辰前,现在确实已经没了。”
果然!!!沈昔辞知道了!沈昔辞知道这水息咒到底怎么消失的了!!!
5. 重新·寻宝·百川水息咒[04]
妙妙和龙王瞧着沈昔辞忽然惊乍模样,先相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怎消失的?”
珊瑚明光穿过蚕丝白衣,泛着淡淡沉香,种猜对了数学题答案后,还自个儿通过答案反推解题过程的激动感瞬间涌上心头,沈昔辞不答反问,“妙妙,你告诉我,你如何进的龙宫?”
妙妙眉梢微动,两双水灵杏眼盯他,道:“是位来参加宴会的老者,自称黎山老祖,他见我没有避水珠便好心载我。公子,你是说水息咒被他拿走了吗?”
黎山老祖?总觉有些耳熟,沈昔辞接道:“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那位黎山老祖那长着长长胡须,戴个商帽?”
妙妙惊奇道:“公子你怎么知道?”
沈昔辞何止知道,他还见过!还黎山老祖,这不就那个给他避水珠的老商么?!沈昔辞又道:“你问问龙王,是否认识什么黎山老祖?”
“本王哪认识什么黎山老祖,不识得不识得。”龙王连连摆手,却又疑惑的道:“纵使这个人进了龙宫,那他又是如何从本王身边盗走宝物?”
这就是关键所在,沈昔辞只莞尔,只道两字:“疹子。”
“疹子?”
没错!就是疹子!
江南有秘术,俗称“赖子”,本质是种附身术。由于附身这种法术过于低级,但凡是个法术高点的人都能识破,因而有人自研出了“赖子”,其最大特点是能够以常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附身,且能够隐去法术痕迹,让人察觉不到,就好比疹子。疹子这种病症,有时吹个风也会染上,且其又存在感低危,怎可能有人会时常注意这种附身术?
原本那老商肯定以为宝物也放在宝库里,便化作疹子附身妙妙,随她进了龙宫,等到敖瑾把宝盒给沈昔辞,打开之后,他乘机躲进盒里想要盗去,结果龙王把盒子收回袖口中后,误打误撞发现了真的水息咒,又在宴会中借机附身蓬莱神君,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去。
龙王一听,双目瞳孔微微一蹬,“我竟不知还有此等异术?”
这种法术一般都是些不入流的异术,换做仙家正派,谁会愿意化成一团疹子附身这人附身那人的?自然是些风流混子,但一般的风流混子顶多在地主家使使,又怎敢进这诺大的龙宫。
因此!偷盗之人,定既是个武功仙术高超的,还得是个风流之徒。
再回首一想,黎山老祖,沈昔辞顿时幡然醒悟,这是他第二世时为人修仙时所取的法号,答案这就很显而易见了!!沈昔辞已经知道是谁了!
沈昔辞喜笑颜开,随即便告别龙王,龙王随便说了句客套话,沈昔辞也客套两句,回绝过去,龙王接道:“公子既已不留,那本王送公子一程。”
话毕,龙王挥袖,身后浮游龙身虚影,摆尾之间,一道水流裹挟着鱼群从远处荡漾而来,微微驮起两人,这便如乘船那般,顺水推舟地被这水流送出宫去。
东海边上已是正午阳光明媚之景,金沙印绘水影,群岛远黛,波光粼粼,几个渔夫划着小船捞鱼,捞着捞着,捞出条大鱼,便悠闲支一把伞遮住眼睛,躺在船上晒太阳,随着静海轻摇,摇着摇着,忽然扑通一声传响,远远瞧见一袭白衣从水里破空飞出,身上却滴水不沾,再一抬头,万里无人,于是低头把歌欢唱,“轻舟摇浪盼鱼归,白衣飘飘把梦追,若兮若兮,仙人笑微微。”
……
大概是深海之中网络不好的缘故,断机了许久的系统在沈昔辞出了海面,回到陆地后,在他脑海里猝然响起声音。
“成功化解龙太子身上魔气,功德+5。目前功德:44。”
沈昔辞抚胸,心道:“系统,你下次出现能来点预告么?突然冒出一句话,很吓人好不好?”
“否。宿主不可随意更改系统程序,谢谢。”
沈昔辞:“……”这也算程序?
系统道:“宿主成功探索遗珠炼气功能,现开启第二项功能:化物,化物方法请宿主自行探索。”
回想炼气功能如此简单,化物应该也不难吧?沈昔辞心问:“请问这化物是什么意思?”
系统静静道:“可化世间万物任何东西。”
万物?“钱?”
可。
人?
可。
那……山河湖海,汽车飞机,手机麻辣烫???
系统:“…………宿主,您书中世界是古代,不是未来。”
沈昔辞大起大落,切,没意思。
“温馨提示:百川水息咒已被盗走,请宿主前往寻回。”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滚吧。
系统来也匆匆,去更匆匆,完全没有一点想留的念头。沈昔辞直感叹,这简直是豆包中的邓超,gogogo啊。
别人的系统不是成天对着宿主发出ooc警告,就是随时在线吃瓜看乐,唯独沈昔辞的不情不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问题会不答,叫滚人不留。简直是冷淡中的冷淡,无时不刻不带着一股上班的怨气。
沈昔辞叹口气,再次走进那老商的铺子之时,那老商正悠闲数着手中铜币,陡然一道影子遮去日光,顿时忘了数到何处,眼未见人嘴已开骂:“哪个混账挡爷爷的光?”
他抬眸,先是瞧见位圆头圆脑的大眼少女,便两眼懵懵,“你是谁?要做什么?”
妙妙蹙眉,声音拔高道:“你不认得我?”
“我为何认得你?”老商也皱眉瞪她,紧接瞧见身后缓缓冒出来的沈昔辞,这下知晓了,头上烧起火来:“竟是你这龟孙,老夫没打得你叫爷爷,你竟然自动找上门?”
闻言,沈昔辞会心一笑,那家伙果然是化作了这老商的模样骗取妙妙信任,随她进的龙宫,果真是他!沈昔辞道:“说,昨日有没有见到一个玄衣的年轻侠客,身材修长,面容隽秀,束一抹额,两鬓垂着发须。”
老商充耳不闻,气在头上,猝然拍桌震起板上小物件,怒目道:“你个龟孙,怎么和老夫讲话的……”
话音未完,“咚”的一声打断,老商本以为是要威胁,定睛瞧去,见到了木案上的银子,这才恍然,原来是银子的声音啊,眯眼笑道:“好说,好说,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沈昔辞重复,“侠客。”
“有有有!大人说的不就是祁山那混小子么,黑衣服,瘦瘦高高的。”老商道。
“你知道?”沈昔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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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不知?这南慕笙常混市井,徒做风流,招摇过市,这一带都知道了祁山有个风流浪子。”老商道。
南慕笙,果真是他。
南慕笙,原名时楚序,系原文主角的前世挚友,也是老工具人NPC一个,因被沈昔辞救过,两人情同手足。
原文里沈昔辞死后,他就不知所踪。而沈昔辞这个作家则是因为还没想好要如何安排他再出场,一推后,二推后,再推后。等沈昔辞终于要写他出场了,万家期待,举世欢庆,很不幸,沈昔辞嗝屁穿书了。
现在出现偏差后,看来和敖瑾一样,提前出场了。
几个时辰后,祁山。
此时正当黄昏,两人走在山间泥石路上,远边黑山与红日紧紧相贴,散发日光拉着长影。
妙妙一步一踢石,不下十次,“公子,你确定是这条道么?这都走了一个时辰了,还没到镇上?”
“那不如你先去前面探探路,本公子在此等你消息?”沈昔辞似冷非冷道。
妙妙尴尬一笑,猛然又踢开一颗石子,“我这不是在为你考虑么?万一又走错了路了……”
沈昔辞给了她一个眼神,妙妙忽然住嘴,调转话题:“这条路上为什么这么多石头?”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沈昔辞,虽然是条泥路,有石子也正常不过,但确实有点超出想象了。
仔细打量,暮色如被血浸透的绢帛层层漫过山脊,山风席卷狼烟刮过木林发出呼啸,沈昔辞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道:“打起精神,此地有异。”
妙妙双拳紧握,枯枝在靴下发出细碎破裂之声,待两人行至弯道时,几簇烈火倏地从山岩背后跳出,惊起远处寒鸦,十几柄环首刀闪现架在两人脖子,刀刃印着跳动火光。
“两位孤身走夜路,不怕遇豺狼?”为首的男子逼近,大刀的血槽上犯着血腥。
竟是遇到了山贼,也难怪一路上如此多石子,只怕是为了劫某辆路过的马车,结果等了一天,却只等到了两个白衣人。
沈昔辞笑而不语,只等妙妙装腔作势,听她哈哈笑道:“尔等也敢称作豺狼?我看是过街老鼠还差不多!”
“小姑娘好大口气,你就不怕我手上这把金刀一不小心划破了你家公子的喉咙?”
这领头的见妙妙带着短刃,便以为沈昔辞是为富家公子,妙妙则为侍从,沈昔辞笑了一声,装模作样道:“几位有话好说,若是想要银子,我身上包袱就有。”
领头的刀疤脸定睛,瞬间一把扯过沈昔辞腰身钱袋,借着火光打开,几个伙计围过来,头贴着头,似要把那钱袋一口生吞,然而却越看越不对,这才发现袋中竟全是细细石子。
刀疤脸丢开钱袋,“铮”一声又架刀在他脖子上,气急败坏道:“敢耍老子?!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否则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沈昔辞哈哈一笑,要务在身,没功夫逗耍这几个流氓,意念一动,手上遗珠跳动,却没等他动手,山间夜风暗香涌动,沙沙簌簌,竖耳一听,原是有人轻功踩着落叶而来,十分轻柔,功力不凡,紧接,便已听得一声浪子亮嗓。
“采花当趁月色好,劫人何须见刀光?”
6.重生·寻宝·百川水息咒[05]
几个山贼后颈汗毛倒竖,手中火把忽明忽暗,陡然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山道几十余高的枯松枝头,斜斜的倚卧着个玄衣男子。
他单手撑着横枝,一只长腿屈起,另一只自然垂下,鬓角两须青发扫过微醺眼角,双目却是盯紧手中摇晃的酒葫芦,仰头间轻轻酌上小口,十分潇洒。忽然间,他回眸轻笑道:“几位晚上好啊。”
刹那间,山贼手中钢刀哐当落地,群声一片,惊慌失措,不知是谁喊破嗓子,“又是那南浪子,快跑啊!”
“想跑?”闻言,那浪子丢开酒葫芦,从腰间扔出一把细如毛牛的松针,在月下泛着青荧刺得那帮山贼连连叫喊,却是捂腿的捂腿,抱头的抱有,分毫不敢松懈停留,于是,原本热闹沸腾之地变得空寂无声。
而山贼口中的浪子南慕笙,静静伸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酒葫,又抿一口,惊道:“跑这么快?”
而一侧沈昔辞却已经盯得木讷,内心喊冤:系统出来解释一下,凭什么一个NPC工具人的出场B格比他高这么多?他沈昔辞一醒来遭人算计,还被一个黑袍人嘲讽,凭什么他南慕笙一出场就是念诗颂词自带BGM?
系统:“……宿主如果你想念,你也可以自己念。”
沈昔辞咒道:“那太der了吧。”
系统怒不可遏:“那你就别逼逼。”
“……”句句在理,沈昔辞虽有无语,却无力反驳,他抖落衣上松针,十分不服地道:“阁下这招天女散花连路人都打?岂不比这山贼更像个劫道的?”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南慕笙跳下树枝,轻飘落在沈昔辞身边,酒葫芦轻轻挑开他袖上未抖落的松针,朗朗而道:“在下劫的是芳心,可比他们风雅多了。”
“哦?”沈昔辞挑眉,轻笑道:“那阁下龙宫盗的莫非也是芳心?”
沈昔辞袖下纤纤玉手倏地绷直,手腕发力向南慕笙胸前内襟窜去,南慕笙眼底闪过一丝警觉,一个侧身旋转挽住他的手腕,乘机贴近他耳畔轻佻道:“就算劫了公子芳心,公子也不必如此心急吧?大庭广众之下拔人家衣服,不如找间客栈?”
“好啊。“沈昔辞微笑道,另只手却挥起剑尖往上一挑,剑光斩断两只挽在一起的手。
南慕笙后空旋身闪避,反手甩出手中流苏酒葫,酒葫旋转乾坤,裹着米酿的迷香撞击而来。这种力道,倘若砸中人,定当砸得飞出三尺,口吐鲜血。
而沈昔辞却是轻手稳稳接过,放于鼻尖一闻,“酒品差矣。”
紧接,他将酒葫芦倒转,烈酒遇火轰然闪出数丈火光,照明那张白净脸庞,语气虽极力惋惜,眸子却十分精明,“公子怎的倒了在下好酒?可惜可惜。”
沈昔辞知道想让此人与他动手定当困难,于是不再犹豫,将酒葫芦丢开,提剑闪至南慕笙的眼前,“一葫芦劣酒,有何可惜?“
“劣酒也是酒啊。“南慕笙接连跳开,终于在利剑划喉的瞬间抽起剑来,一招破空式抵住剑尖,两把利剑撞击的刹那,迸发剑气切断林间落叶。
一侧搜刮山贼遗落物品回来,不知情的妙妙见此当头一愣,惊叫连连:“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哎呀好剑!!不是,为什么打?哎呀好身法!”
沈昔辞和南慕笙从地上打到树上,从树上打到悬崖边,终于在不知道几个回合后,南慕笙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叫停,蹙眉盯着沈昔辞:“洛神剑法?你是春氏子弟?”
洛神剑法,五大仙门之一蓬泽春氏师祖所创。沈昔辞和南慕笙生前于人间修仙之时,都是都是春氏子弟,这一招剑法使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之人。
沈昔辞莞尔一笑,又隔空对他挥剑,虽仅仅只是几招,也不见得熟练,南慕笙却已十分迅速看清,惊疑之中带着些许激动道:“极风剑法?你……沈昔辞?”
极风剑法是南慕笙在被沈昔辞相救之前所学剑法,南慕笙自然更为熟悉,而这世界既会洛神剑法,又懂极风剑法的人,除了沈昔辞,还能有谁?
而听到这里的沈昔辞瞥他一眼,总算没白打一架,内心吐槽道:算你还有点眼力见。他利索收起剑来,以一种似笑似非笑的神情看着他,脸上无文,却不乏“你猜”二字。
南慕笙收好剑,踏步奔来,左瞧右瞧,“真是你啊?”
“不然呢?”
南慕笙伸手扣住他肩膀,笑道:“不早说!”
沈昔辞也笑了,还没答话,下一秒,一道刺耳惊雷炸过来,“放开公子!”
两人同时一怔,才转过头,妙妙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飞踢袭来,一脚踹得南慕笙腰部一弯,成了根香蕉的姿势飞出去,只留妙妙移形换影般站到沈昔辞一侧,“公子我来救你了!”
而一册被踢飞出去的南慕笙,以一个“卍”字陷进旁边山岩。
……
祁山小镇,客栈。
南慕笙扯了扯抹额,碰到额上小包,斯了几声,“你这小跟班,力气不小啊。”
沈昔辞窗前饮酒,扶额叹气,不光力道不小,嗓子更是了得。
南慕笙擦了药膏,嗖一声窜到沈昔辞面前,挑眉道:“我说好哥哥,你不是米西米西了吗?怎么还成青丘公子了?”
好一个米西米西,沈昔辞道:“路上奇遇,暂且不提了罢,先讲重点,你为何去东海龙宫盗取百川水息咒?”
南慕笙道:“自然是卖了换个好价钱,要不然我哪来的银子吃饭?”
沈昔辞放下茶杯,伸手,静静道:“既然如此,那便交出来,饶你不死。”
否则你小心我回到现实世界把你写死。
“想要?”南慕笙神情微有闪烁,便从内襟取出水息咒,夹在指尖,“想要水息咒可以,叫声好听的。”
沈昔辞“啧”声道:“找死呢?”
南慕笙一抖,面朝他贴近道:“那你说,这三百年了,有没有想过我?”
沈昔辞翻了白眼,只恨自己把这人写的太贱,才深吸口气,南慕笙又叽叽喳喳凑到左耳:“说有没有?”接着又跑到右耳,“有没有想过我?”
他左一句右一句来回吵得沈昔辞直感觉左右耳在脑里打架,脑瓜嗡嗡作响,只得无语道:“有。”
“啧,”南慕笙回到位子,摇头,“不真诚。”
“差不多得了你,这水息咒给你也没用。”
沈昔辞瞅准时机,一把伸手去抢水息咒,却被南慕笙侧身躲过,他悠然握在手里,道:“不行,给你了我吃什么?”眼珠子转动,他凑上前来,“吃你吗?”
“……”沈昔辞恨不得把自己打回现实,先把这个人给刀了在穿书回来。
见南慕笙不动如山,他深深吸口大气,眉毛时不时往上扬,挤出微笑一字一句的出口,“行啊,我,让,你吃。”
话虽这么说,表情分明却透着“我看你是找死”的模样,直愣愣盯得人发慌。南慕笙瞪眼让他靠近,咽下口中的酸水,“你,你想干什么?”
沈昔辞依旧邪笑:“当然是……”他凑近他,随即反手从他内襟抽出水息咒,了然于胸,哈哈一道:”当然是拿水息咒咯,反正给你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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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
没有口诀确实没用,如此宝贝拿去当钱,沈昔辞都怕他被骗卖低。
南慕笙见他收好水息咒,勾起笑容,伸手去拿酒葫,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酒葫已经被某人砸进火堆里,只好也倒了点茶,抿了抿,道:“话说,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沈昔辞莞尔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时,系统声音在他脑海里传出来了,“宿主取得百川息咒,任务完成。,德+1。目前功德:45。”
沈昔辞疑惑,怎么完成任务比这化解魔气的功德还少?化解魔气一下子就加5,这取得水息咒仅加1?完成任务性价比没有除魔高啊,看来。
沈昔辞正这样想着,没等来系统的回答,晴夜当空中忽然爆发怒雷惊响,不远处的一户大院内灯火通明,乱成一锅粥。
系统的声音传来:“前方不远处爆发魔气,请宿主前往解决。”
又上班了……沈昔辞低头又抿一口茶,瞬间一脚蹬地,身子从窗口飞出。
南慕笙正悠闲品茶,直觉这茶不如烈酒饮得爽快,结果眼前之人话也不说就疯了一样跳窗,登时哆嗦,噎了一下,“干嘛去?”
说罢,也翻身跳下窗子,跟了上去。
那家大户是吴家,位于小镇西边,周边几户零散分布,沈昔辞穿过长街,足尖轻点跳上吴家飞檐,便闻得院内传来妇人恸哭。
南慕笙紧随其后,落在滴水瓦上,挑眉道:“这吴家也是有够倒霉,几日之内连连遇险。”
沈昔辞回眸瞧他一眼,院内有人认出南慕笙来,不知是惊是喜,睁眼指着两人喊道:“南疯子!又是那南疯子!”
那布衣小生一道,院内即刻有人飞奔而来,一听其嗓音,便知是那痛哭流涕的妇女,“好你个南疯子,你还我女儿!!!来人,给我打死他!”
南慕笙微笑:“夫人怎能怪罪在下?”
“要不是你诅咒我女儿,她怎会忽然暴毙?”妇女骂道,“就是你!”
两人相视一眼,飘然落院,南慕笙道:“夫人这话便不对了,在下不过看吴小姐面色不佳,印堂发黑,定当沾染妖邪之气,只可惜贵府将在下拒之门外,无奈啊无奈。”
沈昔辞瞧他一眼,“浪子怎的还抢起神棍饭碗来?”
南慕笙微笑道:“这不是没钱吃饭了嘛,要不然你养我?”
沈昔辞:“……”
“你还狡辩,今日我女儿就见过你,除了你,还能是谁?”说罢,吴夫人又转身对着身后几个侍女家仆拳打脚踢,“还有你们,我让你们保护好小姐,你们干什么吃的?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吴夫人刚死女儿,眼下情绪崩溃,逮人就骂,沈昔辞想起系统所言的戾气,知其不易,转头问南慕笙,“此事怎讲?”
“我今日偶见吴小姐,见她身上散发紫黑之气,正想追问,谁知这吴府之人一见我便大打出手,无奈,只能离开,再接着便是……”南慕笙挑眉,靠近他道:“打跑豺狼救美男咯。”
沈昔辞简直想掐死自己,真不懂为什么要把这南慕笙写的如此浪荡,他翻了个白眼,听到玄紫之气,想来又是那黑袍人,转头追问吴夫人:“夫人可否带我们去瞧瞧?”
那吴夫人倒地抽泣,话都答不出来了,只顾哭天喊地吼女儿,曾几何时,一个丫鬟忙不迭的连滚带爬奔来,满眼惊悚:“小姐……小姐!”
扶着吴夫人的那名侍女喝道:“小姐怎么了?好好说话。”
那丫鬟连忙道:“小姐……小姐活过来了!“
7.重生·寻宝·化血灵珠[01]
吴夫人猛抬头,一溜烟窜进屋子,不见人影,竟跑到比兔子还快上几分,沈昔辞和南慕笙相视一眼,跟了进去。
房内人声喊叫,跑的跑,钻的钻,各种灵幡无风自动,沈昔辞目光扫过破碎油灯,烛油扭曲爬行凝结在地,十分诡异,倒仿佛像个阵法。不等仔细观察,这房屋的主人公吴小姐已然直愣愣立在跟前,手脚僵硬,目光无神。
吴夫人见自己女儿又活,便一抹眼泪,直奔过去,死死抱住,“我的女儿啊,你吓死娘了,没有你娘怎么办啊?快告诉娘还有哪不舒服?”
吴夫人挽住她的胳膊左瞧右瞧,又轻轻的扶着她的脸颊,但吴小姐却视若无睹,纹丝不动。吴夫人惊道:“女儿?你怎么了?说句话啊,别吓娘啊!”
南慕笙道:“吴夫人这样喊是没用的,吴小姐现在失了魂魄,只有追回魂魄才能让她好起来。”
闻言,吴夫人立马仔细端详着自己女儿,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果然眼神空洞,毫无任何人气可言,便调转锋头,对着两人而道:“仙长救救我女儿吧。”
南慕笙勾着下巴,“这个嘛,说难也难,说难也不难……”
吴夫人会意,“只要你们救我女儿,什么事都好说,什么黄金白银都不是问题。”
南慕笙打了个响指,“好说。”
沈昔辞不比南慕笙油嘴,身边常带妙妙便是为了方便替他泼撒,当个嘴替,妙妙被沈昔辞谴回青丘后,这会儿只顾听南慕笙说,自己则缓缓靠近那吴小姐。
吴小姐确实是丢了魂魄,但为何而丢的魂魄却仍然有待考虑,又仔细观察一番后,才发现这吴小姐身上的紫气虽有,却十分微弱,比不上龙太子那般浓烈。
沈昔辞转身问道:“吴夫人可知令媛最近去了何处?又做了何事?”
吴夫人眼珠子往上转动,“阿凌她,本应该是今日出嫁的,但……”她欲言又止,余光瞧了南慕笙一眼,又接着道:“但前几日听得南仙长所言,本不作信,可阿凌她却三番两次受灾,于是今日便不送女儿出嫁,可请帖已发,于是宴会照常进行,谁知,阿凌她突然就躺到在地七窍流血……”
倘若一个人丢了魂,若丢的全了,自然就是死亡,丢的少了,则是疯傻木讷,可按照这吴夫人所言,应该先是暴毙,又突然复活丢了魂魄,这实在诡异。
且她身上的紫气确实少的可怜,与系统所说的爆发一大股魔气着实不符。
目前想要知道背后原因,看来只能先找回吴小姐的灵魂,奈何这种奇能异术,他一个修仙的狐妖可不会。这时,南慕笙靠近他耳边,“你若是叫我一声慕笙哥哥,指不定我还真能给你寻回。”
沈昔辞侧眸望去,只见一张勾着嘴角的脸对他挑眉,他胳膊挽住他脖子,锁喉冷笑,“是吗?那你怎么不让我叫你一声慕笙爹爹呢?”
南慕笙挣开他,毫不客气,“谢谢。”随即,不知道从何掏出一叶黄符放在跟前,又扯开吴小姐头发一丝青发,卷在符纸中,念念有词,那黄符无火自燃起熊熊烈火,照得他那双目炯炯有神。他将符纸灰尘捏在手中轻轻一挥,一道金光闪烁,他微笑道:“西北方向。”
祁山西北方,是片荒山野岭,常年野兽出没,鲜少有人独身踏入,走起路来十分困难。这天已经亮了,却不见得任何阳光,相反是瘴气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这一路上偶遇不少野兽拦路,却非妖魔,是以打跑为主,沈昔辞正一脚向前迈进,南慕笙却伸手拦住,低下头来才发现脚下的白骨,沈昔辞头回见白色的头骨,当头一愣,南慕笙未在意,反而大口嗅嗅,随即指着一侧浓雾之地道:“前方邪气极重,定当是有黑湖。”
瘴气浓郁之地常年不见阳光,而在此聚集的河流陷入低谷成为黑湖,最易滋生妖魔,沈昔辞盯他半晌,谈笑风生道:“怎的?神棍现在连路边野狗的饭碗也抢?”
南慕笙低头拂去衣袖上的尘埃,轻声笑道:“没法,生计所迫。再说了,这不是为了嗅到哥哥身上气息么?”
南慕笙挑眉勾笑,按理沈昔辞定当反呕一顿,却因此地已足够令人作呕,只怕会吐出肝肠为止,他忍了下去,哼声道:“当真是祁山小浪子。”
南慕笙也嘿嘿笑着,谁知,静谧的森林中,一串细微呼喊声传来。
竖耳聆听,这个男音稀稀疏疏,忽大忽小,有气无力,却听不出伤残过重之感,相反倒像是本音。
沈昔辞一步踏上,南慕笙却拉住他,反问:“怎么了?”
“有人。”
南慕笙细细侧耳,却为听得任何异常,“你是不是听岔了?”
“不,那声音还在。”沈昔辞朝着西边而去,“在这边。”
这瘴气森林过分寂静,这一声声的呼喊虽小却入耳,甚至有回音,听得人不寒而栗,伴随着脚下枯枝踩碎声,仿佛那人贴在耳边。
南慕笙神色凝重,看来这个声音是专门给沈昔辞听的,他问:“还有吗?”
“嗯。”沈昔辞点头,“声音更大了。”
这个声音南慕笙却听不见,也许是刻意的,他把手扶在剑柄上,轻声问道:”说的什么?”
“在寻人。”沈昔辞道:“娘子,你在哪?有人吗?请救救我娘子。”
娘子?看来倒是个好郎君,竟来此地寻人。南慕笙听沈昔辞,却似乎也听得到那诡异呼救声,不免微微蹙眉。
沈昔辞又听了半晌,接着道:“他只会重复这句。”
换做常人,定不可能以一个相同的频率重复着这一句,这种情况下,最可能的就是丢了魂魄。南慕笙回想吴小姐也是丢了魂,便道:“莫非这瘴气森林里有食魂的妖兽?”
如果丢魂的人只有各位或少数,那可以初步断定是个人所为,但如果在同一时间内有多人丢魂,只能是以魂为食的妖魔。
然而,话音刚落,沈昔辞便猝然定下脚步。
南慕笙道:”怎么了?”
沈昔辞道:“声音没了。”
此地已是森林深处,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里是一片枯树林,脚下留有一片空地,而四周瘴气铺天盖地,将此地覆盖成一片“深海”,令人窒息。
沈昔辞蹲身查看地上,是片砖石堆砌的圆环,一环接着一环向外延伸成阵法,视野可见范围受限,不见全貌,沈昔辞起身,“吴小姐的气息还有吗?”
南慕笙摇头:“也没了。”
这里妖气纵生,想来就算有气息也是难以察觉,沈昔辞叹气,南慕笙忽然又道:“等等。”
沈昔辞望着他,他却嗅了又嗅,道:“有人的气息。”
说罢,南慕笙转身抬手,扔出一张符纸,符纸燃火驱散瘴气,火光之下,一个青年手中握着竹条,两眼睁睁,似乎感受到了头顶上方的火光,他顿了顿,却又未停下,依旧有气无力道:“你好,有人吗?你们看到我娘子了吗?”
这瘴气森林换做常人,只需待个几秒便会让人喘不上气,可眼前这书生似乎却丝毫不受影响,他握着竹条打地,随着咔咔的响声向前迈进,依旧重复那两句:“有人吗?你们有见过我娘子吗?”
沈昔辞正奇怪着,南慕笙却道:“这是,那个瞎子书生?”
沈昔辞回眸,“瞎子书生?”
南慕笙道:“祁山镇西有个书生,自小便抱书入眠,从不释手,后科举时,眼睛受伤,自此不见光明,所以都叫他瞎子书生,据说前几日失踪了,但此人无依无靠是个孤儿,便无人理会,没成想,居然是跑到这瘴气森林里寻娘子来了。”
闻言,沈昔辞不由得惊奇,走近那书生,他似乎听到了脚步,急匆匆踏步而来,“娘子,是你吗?”尚未回复,他又自道:“不,你不是我娘子,你的步伐不像她。在下徐生,敢问两人如何称呼?”
沈昔辞和南慕笙怔了怔,仔细打量这徐生,能看出是个魂魄不全的,不过见他口齿清晰,想来丢的不多,道:“不过一届散仙,不提也罢,只是这里妖气横生,这位朋友还是快些下山去罢。”
徐生道:“在下见过两位仙长,我正在找我的娘子,两位仙长可见一位带剑的女子?”
这个徐生只是丢了魂魄,倘若让他再待此地,万一遇到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假若留在身边倒也不如把他赶回去为好,于是沈昔辞瞧了南慕笙一眼,南慕笙便道:“这里危险,阁下不如先行回去,我和身旁这位道长若是见到了,定当助你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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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道:“那怎么成?”
南慕笙道:“你若是停留此地,到时候可不是寻你娘子,而是变成了她寻你。“
闻言,那徐生稍有思考,随后用力欠身,深深道:“那徐生在此谢过两位道长。”接着,便转身以竹条探路,向山下走去。
这人在此待了几日都无妨,让他自己走回去也是安心,沈昔辞轻微叹气,神经却依旧紧绷,迷雾中似乎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凝视着他。
此时,系统声音在他脑海响起:“戾气增生,请宿主前往黑湖解决。”
方才便听南慕笙说前方有黑湖,现已至此,除一片枯树,连滴水也不见,更别提湖,沈昔辞心问:“哪有什么湖?”
系统并未回答,下一秒,袖口里的百川水息咒自动飞了出来,抖着光芒。
南慕笙道:“怎么回事?”
沈昔辞也懵了,这百川水息咒断不可能自发而动,于是抽手去抓,却摸了个空,接着一股力量从水息咒中迸发,接着贴向地面。
接触的刹那,那砖石堆砌的石环,乃至整个大地剧烈抖动,砖石间的缝隙亮出紫光,远远望去,这个阵法的图案蜿蜒曲折,十分眼熟,仿佛在哪见过。
南慕笙又惊道:“这又怎么回事?”
不等沈昔辞细想,紫光消散,那缝隙间随着“砰”一声,万丈水柱直冲云霄,混着瘴气落入地面,不出几秒,方才的平地竟然已经开始变成黑沼的景象。
眼见水势越来越大,沈昔辞惊呼一道:“快,往高处走。”
说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南慕笙的手腕,脚下一瞪飞到枯树枝头,又借着水柱迸发的冲力挟着他飞去,两条身影如夜里迅鸟穿行。
沈昔辞道:“东边。”
这祁山地形复杂,先高后低,往东的方向是山巅,稳落之后回看一眼身后蔓延的波涛,南慕笙道:“这是……黑湖?”
沈昔辞道:“嗯。”
得到答案,南慕笙慕然回首,恍然一路无水却闻到黑湖气息的原因。而沈昔辞方站稳脚跟,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系统警告又在他耳里爆发“滴”声鸣响,刺耳伤脑:“戾气爆发,请宿主解决,请宿主解决!”
“操。“沈昔辞被吓一跳,不自觉“斯”了一声,连忙捂住耳朵,却是无用之举。
南慕笙本瞧着水流如何将森林淹没成湖,听他“斯”声,不免侧头,“怎么了?”
“无妨……”沈昔辞内心咒句系统有病,这才两眼昏发的直起腰板,轻声道:“打起精神,此地有异。”
片刻,那原本的瘴气森林已经变成一片黑湖,黑暗无光,旷阔无垠,水面翻涌起伏,与其说是湖泊,倒不如更像一片汪洋大海,深不见底。
系统所言戾气爆发,可打量一圈,这黑湖一片黑黢,满是黑气,分不清哪个才是,也不知戾气从何而来,本体为何。
仔细想来,那玩意应是在湖中,于是他反手向湖里丢出命魂遗珠,遗珠与水面接触的一瞬,便化作一叶小舟,悠哉摇晃。
他轻迈步伐踩上船面,回眸伸手示意南慕笙,夜空与黑湖连为一体,唯见他莞尔一笑道:“走吧。”
南慕笙勾起唇角,挽住他纤细手指进船,小船自有意识载着两人往湖中心飘去,南慕笙却是十分好奇,低头瞅着小舟,随而露出尖尖虎牙,“命魂遗珠?”
沈昔辞不想南慕笙居然知道,也望着他:“你认得?”
南慕笙笑而不答,缓缓从襟怀中拿出一枚赤色圆石。与之不同的是,他的便单纯只是枚石头,而沈昔辞的则是一条红绳手链。
按照系统指示,这是他师父青苑以玉清琉璃索拴之遗珠改造而成,抛开遗珠能化解魔气的作用外,能变万物的“化物”能力,正是来自于琉璃索。
前几日在东海上时,沈昔辞便已探索成功。而南慕笙的遗珠无此功效,自是好奇。
想起东海龙王告诉的故事,这背负救世使命的人,现还剩三人没有知道。正这样想着,南慕笙却道:“你有没有感觉变冷了?”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而随着小舟停顿,沈昔辞肃然,“到了。”
南慕笙不急不躁,”嗯,你看。”
8.重生·寻宝·化血灵珠[02]
随着他手尖的方向,沈昔辞眺望而去,只见黑海尽头上方乌云催城压境,飘泄鹅毛大雪,而那墨色海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如同蜿蜒闪电向此处蔓延而来。
可这祁山位于南方,离东海不算得上远,此时又是春末,怎的可能下雪?
待冰层蔓延至脚下,沈昔辞抬手收回命魂遗珠,缓缓而道:“那东西来了。”
南慕笙抖出剑来,发出清响,紧握手中,不过多久,远处寒风吹来,那浓烟黑雾之中一头雪白的长发尤为亮眼。南慕笙原想会会他去,却见来者是个孩童,两颗葡萄大的眼睛,黢黑锃亮顶在脑门,这便顿下步伐。
两人相视一眼并未出声,那白发孩童也是走近后静静的立着,任头上雪飘。
是个孩童,打?还是不打?
踌躇不决,于是,三双眼睛硬生生你看我,我瞅他,他盯我了半晌,久到一阵阴风吹过,地上的雪飘然卷起,沈昔辞眼底才流过一丝警觉,道声:“危险。”
他足尖踏地,拽住南慕笙手腕离开,原先站立之处,积雪龙卷而起。
这孩童所及之处皆是雪,已然断定是个雪妖,却见他不动声色立在雪龙卷里,意识到这并非他所为,但他神色阴狠,不知什么意图。
等待那些“雪流”汇集成团,强光炸出白烟弥漫,那原本空旷的冰面上鹤立一座巍峨城堡,全身是以金黄玉石打造,在这黑压环境里熠熠生辉,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尚未确定这雪妖此番行为是何,但见他立于城堡门前冷冷一笑,手中还握着百川水息咒,沈昔辞便是当头一愣,心知目的不纯,拔出剑来,“别让他进去。”
而那雪妖则于胸前捏诀,口中振振有词,场上的雪便散发幽光,随而汇成一个个八尺身高的雪人,不出两秒,原本空旷的冰面已经人山人海。他
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道:“拦住他们!”
指令一发,那些雪人如同破冰炸开外表雪层,无一例外,全都变成活人模样,纷纷涌上前来。
沈昔辞挥动剑杆,面对靠前的几个雪人左一片斩腰,右一片穿膛,再挥一挥手,另只衣袖扩大数倍“砰”一声砸散几十余雪人。
南慕笙瞧了一眼剑上雪痕,他念灵挥剑,挥出巨大剑光横扫千军,跳到沈昔辞身边,“这些雪人源源不断,你去阻止那雪妖,我在此拦住他们。”
沈昔辞毫不犹豫,道:“好。”
说罢,他化作一缕光穿进雪人群,剑走游龙,所及之处雪人纷纷爆裂成雾,另一些雪人见状,朝他涌去,南慕笙则轻点足下,身如轻燕跃至一众雪人跟前,“诶,你们的对手是我。”
这些雪人唇齿相依,却听得懂他话里的挑衅,停下脚步,将刀剑指向于他,搅作一团。
沈昔辞飞至门前,以灵力聚手,一掌破开玉石门,箭步冲进堡中。
这座城堡不光外表辉煌,进入内部更是如此,穹顶玉墙镶嵌水晶棱镜,将中央的火炬折射成千白道金线,整个大殿便是被照得一览无余,纤毫毕现。
他屏息追踪地上正缓缓消融的雪痕,最终未见人而先闻密室里翻捣的声音。于是扭身躲进一处浮雕石柱之后,暗中听取信息,缓缓冒出半个头来,只见那雪妖背对着他,自顾自寻找着东西,片刻,他忽然激动一道:“终于……”
沈昔辞正想仔细瞧他找到什么,不想雪妖却灵敏得很,奸笑回鸣:“公子好雅兴,既已到此,又何必躲躲藏藏?”
眼见偷听无果,沈昔辞走了出来,余光瞅见他手中紧握的竹卷,傲视他道:“你倒是认得本公子,既知道是本君,还断然行此番恶事,你当真好大胆子。”
雪妖谄笑,挥了挥手中竹卷,“你是指这盗窃之事呢?还是那吴小姐丢魂之事?”
沈昔辞道也只是猜想,不料这雪妖承认的倒是十分积极,他冷眼淡道:“本君瞧你年纪尚小,且放下赃物,把吴小姐的魂魄归还回去,便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哈。”
空旷殿中爆出雪妖的朗笑。这声音分明是个孩童的稚嫩之音,却笑得阴邪狡诈,令人牙酸。
他笑了一通,接道:“公子此言可真是有失公允,这金殿本就无主之物,倘若今日来盗宝的是人非妖,我就不信公子还会以杀字开口,且不说这金殿,那吴小姐的魂魄可与我无关,那都是她自愿的。”
沈昔辞瞧见他手中竹卷,虽不知是何物,但倘若由着此人而去,后果不堪设想,他道:”哦,那你为了使用水息咒将本君引到此处,你说此事本君该不该找你麻烦?”
“公子何出此言,这百川水息咒本就龙族宝物,今日之事我不过顺水推舟,随你而来悄然使用罢了,说到底,也是因为你,倘若不是你去东海,那敖瑾早便将此物交由我去。”雪妖道。
这与敖瑾勾结的魔物原来便是眼前这个雪妖,也难怪他知百川水息咒的功法口诀,沈昔辞冷笑道:“依你所言,反倒是本君的不是了?”
雪妖不慌不忙,从袖口中抽出百川水息咒来,“公子何必怪罪,这百川水息咒又不是只能使一次,我这用完还你就是。倘若因为我偷用之事而让你扯不下面子来,那我在赠你一件东西当作赔罪吧。”
话音一落,他接着从另一只袖口里掏出个蛋大的圆石,连着水息咒一起丢了过来。沈昔辞广袖乾坤收回掌中,这一瞧,这大石头赤色晶莹,仿佛一个冰球包裹着滚烫血液,红晶剔透。
这是?
正疑惑间,系统声音响起:”已获得化血灵珠。”
沈昔辞一怔,这化血灵珠本是洛云镇刘家庄的镇宅之宝,本想解决祁山魔气在向其前往,想不到这化血灵珠竟已被雪妖夺去,现还稳稳躺在他的手中。
雪妖唇齿得意:“公子既已得宝物,在下便不奉陪,这就告辞。”
这雪妖又是夺化血灵珠,又是与敖瑾勾结,大费周章只为那手中竹卷,定当大有用处,断不能由着他去,于是沈昔辞丢出剑身,插在他颈脖跟前的墙体,截住他路。
雪妖静静帮他拽出剑来,回手扔了回去,摆着笑脸:“我一介小妖,公子怎的非要置我于死地?”
沈昔辞接回剑,知道与这人费口舌也是徒劳,只道:“少废话。”接二连三斩去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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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雪妖模样虽小,但法力不凡,这几道剑光,道道逼人,讯且密集,换做常人,只怕已大卸八块,他瘦小身躯却后撤,旋身,空隙之际顺道十字捏诀化出冰刺反制,几招下来虽处于下风,却也称得上唾手可得。
沈昔辞甩出广袖流云,借力使力将冰刺倒转乾坤弹射回去,雪妖方闪躲剑光,回身便见冰刺之网袭来,不及反应,抵挡之间,脸颊被破开的冰渣划过一丝血痕。
他摸了一摸,轻笑:“看来公子的气实在难消,只可惜啊,今日便由不得你。”
雪妖灵力引动雪花,化为手中长剑,可这剑却非他意料中的冰晶剔透,相反是把玄铁黑剑,剑身则成螺状缠绕而成。
他举起剑身,随着那剑身陡发光芒,整个大殿便倏然一沉,黑水漫了上来。
沈昔辞道:“你做了什么?”
雪妖了了而道:“公子有空在此与我缠斗,不如安危一下你那门外的小情人。”旋即哈哈一声朗笑遁入黑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昔辞听他一句“小情人”,差点直接吐血,本欲在追,大殿又猛然颤抖,黑水之中冲出团团黑气,紧接,系统的声音再次爆发:“戾气暴增,请宿主解决,请宿主解决!”
沈昔辞忙不迭的赶在黑水淹没之前破门而出,便见一侧正胡乱拍门的南慕笙,这才发现湖面正融而为水,吞没城堡。
沈昔辞甩出遗珠化舟,稳当踩过,金殿轰隆没在黑海里,回归寂静,这黑海相比方才,黑气更加浓郁。
南慕笙道:“怎么样了?”
系统的警告依旧在耳,沈昔辞不答反道:“戾气不是从那雪妖身上传来的,打起精神。”
寂海之中不见人影,却仿佛有千万只眼在不同的角落,时时刻刻都被凝视着,深感后背发凉。
此时,南慕笙忽道:“当心!”一剑向他斩来。
剑气劈断身后偷袭的水柱,沈昔辞回头,只见一小团黑影在水中游得迅速。
南慕笙道:“是水鬼!我下去会会他,你在上面接应我。”便一头扎进水中。
沈昔辞一边打量,一边思考,片刻,又听得水声哗啦,南慕笙钻了出来,“靠。”
沈昔辞道:“怎的?”
“跑到真快。”南慕笙刚说完,又见一侧黑海探出半个黑头,他这人也是泼洒,被明晃晃的挑衅,一声:“在那!”又猛的跳进水中穿梭挥砍。
这水鬼狡猾至极,只要南慕笙一上来,它便冒出黑影挑衅,等他挥剑追赶钻入水中,又仿佛与这黑水融为一体,无影无踪,气得他连连叫道:“有本事露头,有本事就别跑!”
黑水汇集之地,水鬼倒是常见,可这一片的黑海都散发着戾气,如果真是,只怕得有上千万只。
可水鬼为投胎找人替死,向来领域意识极强,加之这一片过于安静,确实不像。但倘若不是水鬼,那又会是……
沈昔辞双瞳竖起,陡而一惊,急忙对着水中喊道:“南慕笙!!”
南慕笙露出头来,“怎么了?“
沈昔辞道:“快出水!这不是水鬼!”
9.重生·寻宝·化血灵珠[03]
南慕笙一个鲤鱼跃门跳了上来,两袖清风吹起一片涟漪,不待他疑问,沈昔辞又接着匆忙而道:“快,御剑!”
南慕笙道:“好。”抛出剑来,声如佩玲传响入耳,随即捏诀而起,他眉稍微肃,却又莞尔一笑:“上来!”
沈昔辞拉住他手,借着臂力空翻而上,收回遗珠小舟,待剑飞高空,这才远远瞧见黑海全貌,竟是只巨大的眼睛。难怪整片黑海都散发着戾气,却不见任何妖魔踪迹,原是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水鬼,只有眼前这个“目渊”,那些黑影全不过他的把戏。
沈昔辞在原文里提过一嘴目渊。本质是戾气融水而后生出意识,因其每每都以一只巨眼形象出场,故名“目渊”。目渊随河流迁徙,每到一处定当吞噬万物,寸草不生,却又难以消灭,十分烦人。
“这目渊怎会在这?”南慕笙道。
沈昔辞喉间淡淡一抹苦味,道:“雪妖。“
南慕笙气道:“死孩子。我瞧他不过八岁模样便心存侥幸,他竟然招来这么个大东西。“
高空俯视,一双巨眼凝视两人,盯得汗毛倒竖,沈昔辞方咽下口中苦水,就见水柱从湖面直冲上来,他遗珠化扇,扇出狂风,风柱与水柱相击散成一朵玄花,紧接,数不清的水柱如地网收紧而来,沈昔辞错然惊道:“往高处飞!”
南慕笙调动剑身,不及水柱之快,两人如无头苍蝇在水网之中横冲直撞,无序乱飞,沈昔辞被甩得天昏地暗,几次险些甩出剑身,被黑水刺中,直直作呕,混乱中却依旧不忘吐槽:“你丫的……呕,会不会开车……”
南慕笙一边惊险控制剑飞,一边瞪眼语塞回骂,“有本事你来试试?”
没有驾照就不要上路,早知如此,当初写文便加条设定,没有御剑令的一律不许御剑,沈昔辞头昏之间这样想着,也不知道东倒西歪了多久,这才安定下来。
南慕笙喘气道:“这玩意要怎么对付?”
沈昔辞哪能知道?他还未写到这目渊出场,谁知系统偏差大的出人意料,搞出了只大妖,他反问南慕笙:“你住祁山这么久,你不应该比我了解?”
“我嫌活着命长跑这荒山啊?我哪知道这玩意藏在这里,再说了,你不青丘公子,上神弟子么,你不知道?”南慕笙道。
“……”好你个工具人NPC,居然敢这样说我,等出了这书中世界,瞧我把不把你写得“如云美人常伴身,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看黑水沸腾起来,那只巨眼怒目狰狞,似要往镇边而去,沈昔辞试探挥去几道剑气,毫不意外,剑气斩水炸开花,增添几分美丽外也是竹篮打水,毫无作用。
南慕笙灵光乍现,道:”你不有水息咒吗?试试呢?”
沈昔辞恍然,是啊,水息咒便是专门引水的宝物,怎么还给忘了呢?沈昔辞举起咒来,又顿了下去,他倒是记得口诀为何,可问题在于这水又该引去何处?
南慕笙望着沈昔辞的眼睛,便知他的心意,接道:“这个好说,你要是喊我一声慕笙哥哥,我就给你……”
一语未毕,一只雪白的细手拍头,力度刚好,不痛不痒,懵而不伤脑,南慕笙连声哎哟,似被一掌拍得缩小,听得沈昔辞在他耳边狂喊:“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南慕笙:“停停停,聋了聋了!”
沈昔辞放手,他摸摸耳朵,把袖子一翻,像耍杂似的变出了个葫芦来,他道:“我这葫芦乃是太上老君的紫金宝葫芦,能容纳数吨水,先把这目渊吸了个半,等它仅剩点点,我瞧它还怎么猖狂。”
吹牛不打草稿?沈昔辞双目微合,声音若有若无般道:“太上老君的宝葫芦能自己吸水,你这能么?”
“额……”南慕笙原本激情澎湃,大作推销,闻言当头一棒捶得愣神,沉下脸色,未几,催促道:“别叭叭了,在啰嗦目渊都能流到东海了哥哥。”
沈昔辞甩出水息咒,双手合十又合掌,最后半曲成爪注入灵力,心中念道:“玄冥启道,八斗生水,灵泉涌现,水脉通明。引!”
水息咒灵光闪动牵引,黑水卷成细流,倒灌虹吸而上,南慕笙举着葫芦喜出望外:“果真有效。”
目渊脚步停下,巨目瞳孔骤然缩小,显然怒了,水面惊涛骇浪发出怒吼,却在强大吸力之下越发淡然,直至葫芦装满,已经退下一半,目渊眼睛模样已经全无,湖面平如镜子倒映两人一月,山峰细枝。
南慕笙拿起塞子封住葫芦口,朝着沈昔辞道:“哥哥真厉害。”
“知道就好。”
几日过去,沈昔辞对他谄媚的语气是越发能接受了,正欲接过葫芦细瞧,却见葫芦猛然从他手里滑落下去,南慕笙摸摸脑袋,尴尬一笑:“有风。”正欲跳下剑身去追。
沈昔辞手急眼快一把拉住了他,任由那葫芦落水而去,道:“不对。”
南慕笙道:“什么不对?”
“不是风。”
倘若有风,湖面不应如镜般平静,往一侧瞧,落在湖面上的落叶并非静卧,反而是以湖心中靠笼。沈昔辞突然道:“它在复制我们的法术!”
话音刚落,脚下突然产生一股巨大吸力,抬头一瞧,天南地北八个方向皆有水流环绕,随后汇集成瀑布倾泻而下,将两人猝然分离,沈昔辞稳抓剑身爬上,险些落水,南慕笙却未及反应,一个踉跄随着水流卷入黑湖。
沈昔辞不自觉喊出声:“慕笙!”
慕笙!
慕笙!
南慕笙!
沈昔辞接连喊道,最后见他冒出半个头来,大喜过往,随后蹲身摸了摸南慕笙的剑,轻声道:“辟邪,带我下去。”
一侧瀑布仍在倾泻,葫芦的封口也被打开,这样下去,只怕湖水超出百倍,一旦泄出此地,祁山镇定要淹没洪水之中,被它吞噬,沈昔辞伸出手来,道:“黑水噬力,快上来。”
南慕笙猛吐臭水,呸呸而道:“下面有东西镇压,但龙卷吸力太大,你帮我打掩护。”
沈昔辞秒懂,随即再丢出水息咒来,与那龙卷对吸抢水,湖面中心仿佛置入一层柱形壁垒,隔开湍急水流,他看了南慕笙一眼:“快。”
南慕笙憋气遁入湖水,油向中心,片刻,再上来时,他的手中多出把金灿红光的剑来。
沈昔辞道:“商阳剑!?”
商阳自古乃天下第一至阳之剑,难怪目渊走动不得,原是有此剑镇压。
南慕笙望着他:“商阳剑既然是至阳纯火之剑,不如……”
沈昔辞也望着他灵动双目,道:“蒸了他。”即刻用水息咒把水引了过来。
南慕笙灵气注入商阳剑,爆发红光烈火,水火相接,全而化成雾气升天,再接凝结为水,飘起毛毛细雨滋润一片,最后只剩一团戾气在空中无处安身,盘旋不前。
在使遗珠一收,这整片天空瘴气消散,被黑水吞噬的荒地在细雨下,生长出来,成了一片桃林,万里桃花灼灼,无数飞鸟鸣啼,一派春和景明。与方才的瘴气森林相比,着实鲜明,唯一不变的,是两人脚下的石砌法阵。
沈昔辞了然于胸,道:“走吧。”
“那吴小姐的魂魄呢?”南慕笙问。
沈昔辞挥去头上桃花,“找不回了。”南慕笙疑惑,沈昔辞一行缓步,一行道:“脚下阵法乃是双生封印阵。”
双生封印阵,相传是一对眷侣所创。这种阵法的封印之力十分强悍,因为它不仅需要一男一女甘愿献祭灵魂,还需这二人真心相爱,因此后世鲜少有人见过。这目渊被困此地,久到让人忘怀,便是因为这个法阵。
南慕笙闻言,微微动容,似乎还有不解之处,他追上沈昔辞的步伐,与他平行,“你是说吴小姐甘愿献祭灵魂?”
沈昔辞皱了皱鼻尖,“准确来说,她不是甘愿为了破阵献祭灵魂,而是为了爱人。”那日在吴小姐闺房地面上瞅见的烛油,蜿蜒曲折,正和这山中的双生法阵一摸一样。
南慕笙问:“可那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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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是前日才要成婚,难不成是那新郎……”
“不。”沈昔辞瞅他一眼,笑了笑,接着反问:“你可知那吴小姐要嫁之人?”
南慕笙道:“听闻是个外地的官员,想来也是门当户对。”
沈昔辞打个响指,“没错。门当户对。”南慕笙蹙眉,瞧他没反应过来,沈昔辞接道:“我给你一个提示,徐生。”
这么一说,南慕笙恍若回到方才,脑海想到那徐生是来找寻娘子,不可置信道:“你是说,这吴小姐原本是要嫁给徐生的?”
沈昔辞莞尔,算是赞同,娓娓而道:“双生封印法阵需要眷侣心甘情愿献祭灵魂,你猜那雪妖为何能如此准确找到这二人?”
南慕笙道:“只能证明这二人的行动足以让人觉得真心相爱。”
没错!人皆有口,单“爱”字出口比比皆是,言过其实,诚心难辨,因此想要试探一个人是否真心,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拆散他二人,再以性命要挟,看他二人的行动行为。
而关键之处,便是吴夫人!
一个大家闺秀若要嫁给一个瞎子书生,不消说,她的母亲定然棒打鸳鸯,从中作梗,势必要将女儿嫁给门当户对之人,因此,他二人被迫拆散,却是不肯屈服,足证真心,雪妖便趁虚而入。
水息咒用于引水,化血灵珠则用来召回沉睡的灵魂,而吴小姐和徐生则是打开法阵的钥匙。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两人在同一时间都丢了魂魄,因为雪妖为破这法阵,引诱双方为了对方而甘愿献祭,也就是他对沈昔辞所说的“自愿”。
南慕笙摸了摸下巴,“斯”了一声道:“所以那日的山贼原本要劫的是吴小姐的花轿,却因为吴小姐的献祭,误打误撞劫到了你。”
“嗯。”沈昔辞点头,道:“这祁山出城方向在西南,你可记得当时自己为何而去?”
南慕笙思考半晌,道:“当时我在远处嗅到了一股邪气,便想着过去瞧瞧。”
方时沈昔辞也深感有异,才让妙妙打起精神,结果遇到山贼之后便以为是自己多虑,现听到南慕笙也这么一说,他旋即明白,从容道:“想来那时徐生正在献祭,所以你我感到的妖气不是幻觉,只不过太淡,都忽略了罢。”
听此,南慕笙惊了一惊,问道:“这雪妖大费周章是为了做什么?”
“盗宝。”沈昔辞写书的灵感源于梦境,虽文本未曾记载,记忆却在脑中,他回忆零碎片段,道:“我若没猜错,那金殿也是那对眷侣所建,为的也是镇压目渊,因此殿中存放无数珍宝,便包括你手中那柄商阳剑。”
商阳剑属纯阳,纵使目渊吞噬金殿,也融不了这剑。南慕笙抬起剑来望了又望,往沈昔辞扔去,“我已有辟邪,倒不如给你使用,也少的化遗珠来化遗珠去的。”
沈昔辞的红绳虽能化剑,也是宝物,可与这真正宝剑着实无法比较,他欣慰感叹笔下的NPC终是有了觉悟,不再只是斗嘴耍杂跑龙套,于是便大方接走,“也好,留你身边拿着两柄剑也是徒增负担。”便拿出遗珠施法,商阳剑便化光流入手串之上。
沈昔辞的遗珠不光化物,也能容物,倒像个海纳百川的宝库,南慕笙瞧他一身白衣静雅,十分轻松,反观自己又是贴剑,又是挂酒葫,跟在他身怎么看都像个挑担的,十分不服,思来想去,还是道:“对了,那雪妖盗走的是何物?”
沈昔辞道:“是个竹卷,暂且不知道是何宝物,但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肯定不简单。”
一路山下而行,过了许久,这才见到镇景。
沈昔辞笔下地点,皆富丽堂皇,这祁山虽称为镇,也不例外,大街小巷,长短不一,街道之上张旗挂彩,各路茶酒博士,商贾行商叫卖呼声此起彼伏,吃喝玩乐交织一片,尽收眼底,让人眼花缭乱。
身在此中,倒不比京城盛景,却也独有一番市井风趣。
行步至吴院,便听得一声尖锐打骂:“又是你!来人,给我杀了他!”
10.寻宝·化血灵珠[04]
又是那吴夫人的尖嗓,想必又有人犯错触了她的霉头。
两人破门而入,不想触吴夫人霉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徐生。
他跪倒在地,口流鲜血,身旁几个布衣大汉死死按住他肩,正欲落下手中棍棒,却听得沈昔辞一声严厉的:“住手。”便纷纷转过头来,手臂僵在半空。
吴夫人一见两人,微笑迎了上来,“是两位仙长啊……”
南慕笙左瞧右瞧,仿佛视察那般道:“吴夫人这是……”
吴夫人笑道:“这人总来府上偷盗,今日正巧被我抓了,教训教训而已。”接着以眼珠子示意,见下人已放下木棍,回头眸来,接着道:“两位仙长,我女儿……”
沈昔辞生平最爱打抱不平,绕过了她,行至几个大汉身边白了几眼,扶起地上徐生,见他气喘吁吁,有气无力低声道谢,沈昔辞回过身来,质问一句:“吴夫人如此棒打鸳鸯,是要将两人赶尽杀绝?”
吴夫人哪能想到沈昔辞会这么说,猝然乱了思绪,支吾起来,“仙长何出此言,我只是……”
“你只是瞧不起他是个瞎子?”沈昔辞道。
仿佛被沈昔辞说到了心声,她猛地认错,道:“仙长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只是一介草民,求您不要因为我而迁怒于我的女儿,都是我的不好,求您救救她吧……”
沈昔辞叹了口气,吴夫人却不知她女儿已经无力回天,以为是沈昔辞还恼在心头,接连而道:“仙长教训的是,妾身再也不敢,只要您救回我的女儿,我再也不会刻意拆散他二人了。”
沈昔辞知道她爱女心切,见她欲有跪地磕头之举,于是快步向前先行拦住,可她却是倔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倘若仙长不救我女儿,妾身就长跪于此。”
她哭得撕心裂肺,连带身边婢女也一同梨花带雨,求她起来,说什么:“夫人快起来吧,地上凉。”
吴夫人却撇开了她,依旧重复,“仙长若不救我女儿,妾身便长跪不起。”最后婢女无奈,也跟着跪了下来,陪同一哭二闹三上吊。
原文里的沈昔辞倒是受的起这种礼,可他一个从21世纪穿书来的,哪受的了,又劝说几次,却也无果,只好道出实情:“令媛已甘愿献祭灵魂,此生只怕永远如此。”
“什么?!”吴夫人一听女儿救不回来,怒吼一声,立马起身,“你说我女儿救不回来?那你让我跪这么久做甚?”
沈昔辞被她的变脸惊住,心想:不是你自己非要跪的吗?
吴夫人却冷笑一声,“救不回我女儿,你还在此装模作样?来人,抄家伙!”
于是几个大汉又拿起棍来,步步紧逼,恰在此时,冷不防的尖叫“啊”声从屋子里响出来,喊得惊悚骇人。
吴夫人咒骂一句:“喊什么喊?!”潇洒撇开婢女搀扶的手,走进屋去,而后便听她同样一声惊雷尖叫,“啊——”
吴夫人性子向来毒辣张扬,别说外人,就是吴府中人也不曾听过她受惊之声,眼下,整个院子里的人蓦然失措,原本围圈的大汉也是面面相觑,定身一愣。
沈昔辞他二人广袖一挥,飞入殿中,却见吴夫人躺倒在地,惊目圆撑,努牙突嘴。
南慕笙一摸脉搏,看了沈昔辞一眼:“死了。”
吴夫人竟在一秒之内活生生被吓死了!
见此情形,那些跟着进屋的婢女奴仆,无一不喊,贴身侍女更是颤声嘶鸣:“诈尸了,鬼!有鬼!“
沈昔辞猝然捏住她肩,一声:“你看到了什么?”吓得她又是一凄厉炸耳。
稍稍回过神来,她抖着嗓子:“小姐,小姐抱着自己的头跑了。”
抱着自己的头跑了?南慕笙也靠前而来,“你是说,她把头割了下来,抱着跑了?”
“对,对,对!”
她一字一句说得人毛骨悚然,周遭之人一接二,二接三地受惊晕倒过去,剩余之人不晕也乱,南慕笙喝道:“不要乱跑!”尽量稳住场面。
这事蹊跷,让他们不乱跑也是为了他们找想,万一真是有个什么厉鬼缠身,跑出去了只能是凶多吉少。待稍些安静下来,思绪才渐渐回笼,南慕笙走过来道:“此事,依你怎么看?”
沈昔辞道:“还能用追魂之术寻到一丝迹象吗?”
南慕笙摇头道:“灵魂已经献祭成功,自然再寻不到了。”
那日出城山头的异感是徐生献祭,而傍晚系统提示的戾气爆发在吴府,可是为什么徐生献祭之时,他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异常,系统却不提示,而吴小姐献祭时却提醒呢?
那也只能证明吴小姐献祭时有戾气缠身。
这个说法倒是过得去,但沈昔辞从头捋了一遍,隐隐还是觉得遗漏了关键信息,此时,南慕笙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沈昔辞抬眸看他,“什么问题?”
“双生法阵是眷侣之间相互甘愿献祭灵魂,既然是献祭,为何却是丢魂?”南慕笙道:“原本你我二人是以为食魂妖兽作祟,可如今却是始料未及。”
南慕笙一语道破沈昔辞的遗点,闻言,他灵光一闪,“你是否记得初入吴府那日,吴家人描述的情况为何?”
南慕笙道:“吴小姐,先死后诈,灵魂残缺。”
对!问题出在诈尸丢魂!先分析“先死”的点,先死证明她的献祭已成,灵魂飘向荒山,而两人追魂至荒山后献祭终局,所以线索断开!
其次分析“诈尸丢魂”,为什么只有吴小姐献祭时系统提示戾气?那就只能证明,有厉鬼或者别的东西趁机潜入她的身躯,所以她才诈尸而丢魂!
两人分析到这,双双一惊,异口同声:“徐生!!!”便破门而出。
既然是献祭,那自不可能有生的可能,现已知吴小姐体内并非本人灵体,那徐生自然也是如此。
两人匆忙跑至门口,只见徐生颔首微微一笑,不知何意思,身子一绕化作一溜飞烟飘向远方。
“想跑?”南慕笙怒目而道,接着便要追赶。
足未点地,沈昔辞已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别追了,不是徐生。”南慕笙眼底流过一丝不解,正欲反问,沈昔辞已接然而道:“我知道吴小姐去哪了。”
南慕笙道:“哪?”
沈昔辞淡然道:“落云镇。”
……
地名大多取自其地理环境特征,好比青丘,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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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丘陵,四季长青,又比祁山,不论高度,也知是座大山。而落云镇,镇如其名,常有云雾萦绕,于是可知,位于高山之巅,与云同肩,故此落云。
途中顺畅,南慕笙一路滔滔不绝,追问沈昔辞为何而知,从何而得?他怎的就知道吴小姐来了落云镇。
沈昔辞作风如故,只道:“天机不可泄露也。”却不曾想低估了他的口舌能力,一路过来,耳边便是嗡嗡作响,如蚊响闹耳,甚至被吵的头晕眼花,脚下打滑。
南慕笙伸手抱住他肩,盈盈笑脸,若有一个英雄救美的画面,随后他刻意把手往下滑了又滑,原本搂肩变成搂腰,脸上笑容也从盈盈变得邪魅,弄得沈昔辞一肚子苦水,生怕他来一句:“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沈昔辞对自己文章的人物还是大有了解,便是垂死梦中惊站起,恨不得跳出千里之外,他却又嘻嘻问道:“我说好哥哥,好昔辞,好清黎,好凌芳君,好黎山老祖,好公子,倘若不是我扶你,只怕你已摔倒在地,你瞧我如此关心你,不如赏个脸,告诉我呗?”
沈昔辞听了一长串的名字,这才想起自己第二世为人修仙问道时,字清黎,号黎山老祖,受世人尊称凌芳君。但倘若这么简单就告诉他去,岂不亏欠太多了去?他思来想去,笑了笑道:“这样,你若是在此大象摸鼻绕柱十,不,三十圈,还能再走直线,那我就勉强告诉你罢。”
南慕笙爽朗一声道:“好!”接着跳出离他三尺的距离,“哥哥的命令,是绝对的。”
?
沈昔辞似有一瞬间的疑惑,总觉这话听得顺畅入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他已经开始摸鼻旋转,便抛开思绪一路狂奔了去。
而另一侧的南慕笙一边绕一边喊:“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八圈十圈二十圈三十圈。”便猝然抬头,以为自己胜卷在握,得意一叫:“我赢了。”
结果眼前空无一人,唯留几片叶子呼呼而落,惊呼一声:“靠你个沈昔辞,你耍我!”哔哔赖赖追了过去。
他一把搂住沈昔辞的脖子,把他按在臂中,另只手伸进他的腋下,“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靠哈哈哈哈哈……找死呢哈哈哈哈哈……”沈昔辞被他挠得一阵又笑又哭,却是被他锁住了脖子动弹不得,只好连忙道:“我说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
南慕笙放了挠头的那只手,“别想耍赖,等你说了,我在松开另一只手。”
人和人之间能多一点信任吗?沈昔辞心中翻了个白眼,最后松了口气,道:“是那徐生告诉我的。”
沈昔辞日日和他粘着,回忆不见两人单独会晤画面,道:“他何时告诉你……”话说出口,他便已知道答案,“哦”地长叹一声,“我道那日为何只有你听见徐生声音,原是他偷偷传音与你,那徐生到底何人?有又何帮你?”
“不知。”沈昔辞道。
想必是个隐世的高人。
夜悄然来临,此地荒芜,两人快马加鞭随路而去,不知又过多久,月圆明艳,但林中树木繁茂,沈昔辞遗珠化盏莲灯,两人终是出了树林。
见脚下有点点灯火散落山脚之下,南慕笙激动一道:“到了到了!”
11.寻宝·化血灵珠[05]
南慕笙指着远处星火,沈昔辞轻轻松了口气,百无聊赖之间,忽闻有人谈话。
顺着声源,这才可见男的身材魁健,手中抱着剑柄,一身布衫。
他身旁的少女圆头圆脑,莫约碧玉年华模样,生的倒算不上一等一的标致,却独有一番温文之感,但一开口,却恰恰相反,“师父,你如何确定妖物在这边?我瞧着那些人都往另一边去了。”
魁健男“呵”了一声,自信道:“这叫做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险,一行人都觉得此地有庙宇,断定不会出事,但事实往往相反,妖物往往就是利用人心弱点,躲在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少女摸不着头脑:“可是,我记着不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吗?”
魁建男子拍她头:“平时让你多举一反三,你就只知好吃懒做……”
少女摸摸头:“还是师父远见。”踏步进了庙宇,却见洞内狭小,挠了挠头,问道:“师父,这地方就这么大,这妖怪难不成会隐身?”
庙宇是一个天然山洞,洞口大,地方却小,走进去便见一尊雕像,那雕像非佛非神,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狐妖,身后九尾乱飘,凶神恶煞,目光远眺天空,雕像之下零零散散供奉一些食物和香火。
魁建男冷笑道:“说不定就是这雕像搞的鬼,也难怪这落云镇频繁发生异像,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什么想法,庙宇里不供奉神佛,供奉这么一只狐妖,不出事才怪。”
少女生出几分好奇,问:“这狐妖是谁?怎么生得如此丑陋?”
“既是九尾妖狐,除了青丘那位公子,还能是谁?”魁建男走近,仔细观察雕塑几番,讥讽道:“难怪这落云镇镇民往死里拜,这公子都不出面解决,把人家雕成这般丑陋,我要是这公子,别说死几个人,屠了这镇子也便宜他们。”
闻言,南慕笙不由得好奇去望,一瞧,果真丑陋,险些没忍住笑出声:“这居然是你……哈哈哈。”
沈昔辞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猜”的眼神,南慕笙瞧他模样,越瞧越有趣,讪讪在嘴上缝了又缝,眼睛却始终弯成月牙。
沈昔辞真想一把打得他哭爹喊娘,这时,少女的声音又传过来,“可是师父,我听他们说这次作祟的妖怪是沈昔辞,沈昔辞不是人渣吗?这个不是狐妖吗?师父,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魁建男以剑代手拍少女的头,“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沈狗什么人物?要真是他复活了搞得鬼,那些人敢这么嚣张?你也不看看刘府那废物二儿子,平日夜里出恭都要人陪着,今天倒是十分积极,和那几个仙门黄毛小子查办,屁也不是……”
少女吃痛,双手抱头,赞同道:“还是师父远见。”
沈昔辞两人在一旁磕瓜饮茶,津津乐道又听半晌信息,这才整理出事情因果。
据说这落云镇的后山住着一位寡人妖,当然这里的寡人并非皇帝所用的“寡人”,而是形容他孤寡孤独,终身一人。
据说他生得丑陋,原本只是干些强抢民女当老婆的勾当,可那些女子见他太丑,宁死不嫁,于是这个寡人妖因此生恨。
但凡有人新婚,他便会途中劫走两人,不论新郎新娘,都是双双被他折磨,要么五马分尸,要么如凌迟一般被一点点放血,直至死亡,十分残忍。
传言至此,也算正常,直到某日有位法术超群的仙家进山,大家本以为也会死在山中,不想他却安然无恙出了山。镇民们惊讶不已,纷纷问起仙家如何,仙家却惊悚一道,说那寡人妖不是别人,正是沈昔辞。
于是,传言便从原本的“寡人妖因爱生恨”转变为了“沈昔辞人渣再世”。这不,正巧今日落云镇便来了无数修士道人,只为铲除人渣沈昔辞,听闻,还来了个名门仙家。
整理到这,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雪妖?!”
化血灵珠既然在雪妖身上找到,此地新娘新郎又时常遇害,加之寡人妖分尸的喜好与那吴小姐的情况如出一辙,除开他,还能有谁?
沈昔辞第二世修仙问道时,确实因走火入魔杀过不少人,说他人渣倒也不假,只是三百年过去,常人等早该三世轮回,原本以为人们早该把他忘淡,不曾想这股骂风依旧不减。
而重点是,那仙家自出后山后却说是沈昔辞作祟,到底是雪妖嫁祸还是那仙家哗众取宠?
那少女望着魁建男,笑嘻嘻道:“师父既然如此关心他,不如您求求他,等他出现了,师父抓他就是了,我们便不用和那些人争了。”
“那你求求,这狐妖也许见你愚蠢就出面了呢?”
沈昔辞轻笑一声,转身就走,南慕笙抓瓜子的手摸了个空,这才发现沈昔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一溜烟消失。
他惊愕转头,猛然追上去,“沈昔辞,等等我……”随而看见他动动手指,接着自己背后就传来:“啊!雕像塌了,狐妖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这好端端的雕像能塌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
天色再晚些就该到鸡鸣时候,这会儿月亮躲起来,没走多久,方见人群点着火把,就听见有高声喝道:“竟是你这畜生,我爹向来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偷袭老子?!”
此地空旷,四周绝壁陡峭,地上野草稀疏,许是修士的练场,一众人群复杂混乱,围成一个圈。
沈昔辞悄悄混进去,挤挤人群,模糊火光里只见一青年跪在地上,鲜血直流。
这青年一身素衣,半张脸藏在火光后,在他身旁站着一位唾沫横飞的黄衣公子,“围住他,妖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应该就是刘府的二儿子,刘孜。”南慕笙贴着沈昔辞,“听闻他已被五大仙门拒绝无数,却偏偏非要去丢这个脸,所以都叫他刘不倦。”
此人同样只在沈昔辞的笔中一晃而过,听得南慕笙这么一说,倒是生出几分好奇,问道:“就连青城和蓬泽都没收?”
五大仙门中,青城林氏位于中原之地,与中原汉朝关系密切,因此广收弟子招兵买马,而蓬泽在五大仙门中以医修为主,因此对弟子要求也不算太严苛。
沈昔辞以为他在笔下飘过,再怎么差也不能差到哪去,却不想南慕笙摇了摇头,道:“春氏已拒他10次以上,林氏拒了20多次。”
听此,沈昔辞不自觉瞠了瞠目,被拒如此多次,却依旧孜孜不倦,刘孜一名倒也十分恰当。
另一边,那地上那青年被刘孜一通骂,脸色却是不变,只是微微摇头,手上比划动作。
沈昔辞微微蹙眉,原来这青年是个哑巴。
“少爷明鉴,此事另有其人作祟。”沈昔辞心道。
刘孜神色自若,见其摇头动作,接着破口大骂:“你这哑巴还敢撒谎?”
青年不动声色地拱手,把头埋在双手里。
不知道为何,沈昔辞总感觉这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一周边都是一些小辈,眼看都是刚出门历练的,无人敢确定这少年是人是妖,娓娓而道:“刘公子,你真的确定这人是妖?万一抓错了,那可不好。”
刘孜冷眼望他一眼,言辞犀利,高声道:“这畜生方才已悄悄拔剑偷袭我,你们也看见了,他不是妖,难不成我是?”
有人道:“妖但凡受伤,自会显出原形,他这都……”
刘孜骂道:“妖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你们眼睛是瞎的吗?就算他不是,偷袭我这事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可凡事都要讲究……”
刘孜打断,指着那小生鼻子怒目而道:“他身上妖气重成这样,你还护着他,难不成你们是同党?”
此话一出,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以免自己落入他人陷阱。且这青年说到底也是他刘府上的人,是人是妖,外人终是不好过度定夺。
妖物受伤会散发妖气此等事情众所周知,除非修为高深莫测,否则多多少少皆有破绽。地上这青年虽散发妖气,却是一股狗血的血腥味占上风。
沈昔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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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悄悄推开人群,想细细看看这青年到底是人是妖,刚把目光扫去,见到青年背上划痕,顿时吃了一惊。
他原本对“沈昔辞重生祸乱百姓”等传言嗤之以鼻,可看了这少年后,心中一凛,因为他背上这伤痕,居然是出自于沈昔辞的配剑。
原文道沈昔辞剑身伤人会以“十”字留痕,他最是清楚不过,在瞧一眼南慕笙,同样见他吃惊,便知此事还有蹊跷。
眼下,众人僵持不动,刘孜讪讪一笑,道:“我看没必要抓回去了,直接就地解决,免留后患。来人!”
话音一落,人群中便有人上前一步,看样子是其侍从,刘孜指着这青年,厉声道:“给我割了他的嘴!仗着自己不会说话拒不承认,博取同情,给我打死这畜生!”
那侍从皱皱眉头,扬起手来,青年轻闭双眼,似是做好受罚准备,这时,沈昔辞推开人群,抢先一步道:“且慢。”
凝固的空气之中忽然冒出一个异样的声音,所有人一时间都停下来,纷纷投来目光。
一路过来没见过沈昔辞这二人,刘孜反反复复盯了许久才从惊愕中缓过来,压着声道:“你是谁?”
南慕笙道:“我们是谁不重要,不过查明真相之前,刘公子倘若妄下定论,误伤无辜之人,只怕难上仙门啊?”
此言点到刘孜的痛处,他言而又止:“你……”
这些小生大多是因家族指派而来,为家族名誉,一路恪守规矩,因而受气不少,眼下见人开头,便附和讥讽道:“这哑巴跟了刘府也不是一天两天,要事想动手,某人只怕得死个不知道多少回罢。凶手还没找到,就在节骨眼上和自己人伤和气,万一让凶手见缝插针,这种蠢事,也真只有某人做得到了。”
听到这,另一人讪讪道:“哼,凶手是谁还用得着说吗?杀人分尸,凌迟放血,除了那丧心病狂的沈狗外,还能有谁?这沈狗也真是让人恶心,死了都不让人安心。”
“……”沈昔辞暗自扇自己一巴掌,怪自己非找虐写这么一段情节,接着暗自腹诽:“承蒙各位挂怀,沈某初来乍到也倍感亲近。”
沈昔辞刚从“……”这个状态缓过来,下一秒,南慕笙的声音又贴在他的耳边传过来,贱兮兮道:“就是,就是,沈狗真是太该死了,公子,你一定要好好铲除这沈狗,以免留后患。”
南慕笙“沈狗”二字说得字正腔圆,可以加重,沈昔辞不扭头白眼回赠:“……”油饼。
刘孜手中抱剑,侧目冷眼旁观,不但没有被劝住,反而加大势头,“你们如此护着一只妖?你们修什么仙?除什么妖?”
这一群小辈刚出来历练,又在别人家地盘,着实不知怎么办为好。沈昔辞扫视一眼周围的人,想到方才偷袭一说,便是冷嘲道:“你方才说他拔剑偷袭你,你怎么断定他拔剑是为了偷袭你?”
刘孜盯着他,“他的剑都已经到我胸前,不是偷袭,那是什么?”
南慕笙道:“那你说说他拔剑是用的左手还是右手?”
刘孜道:“自然是右手。”
南慕笙笑道:“错!他的剑鞘在左,自然是左手,你连这点都不知道,你就断定他偷袭你?”
刘孜一瞧,剑鞘果真在左,于是慌忙改口:“剑已至我身前,我自然慌乱,谁还记得他是左手右手?”
南慕笙“啧啧”却不语,踱步走到那哑巴青年身边,围着他打转,一边绕着这青年,一边眯着眸子,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盯着刘孜。
刘孜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众人将目光放他身上,不知其欲以何为,就在大家猜测之际,下一秒,他伸手一把抓住那青年的衣服。青年神色虽一愣,却没有动,南慕笙便放心的用力一扯,连衣带裙全部都给掀了起来。
随着“嘶啦”一声,那青年宽阔的胸膛便白花花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哑巴青年:???!!!
沈昔辞:!!!???
在场众人:?????!!!!!
12.寻宝·化血灵珠[06]
在场之人脸色毫不犹豫都写着:你在干什么!?
南慕笙却毫不在意,一想到刚刚那对师徒说这刘孜平日里出恭都要下人陪着,眼下他却信心十足,他和沈昔辞便已知道这人心里打了什么算盘。
他将哑巴青年的衣服往地上一扔,然后手就放在其肩上,转轮盘似的便将其强行转了个身,背上的伤口得众人所见。
这下,大伙都明白了。
刚刚的妖气不是从青年身上伤口散发,而是那件衣服。他这么一拔衣服,关于哑巴青年是妖的猜测不攻自破。
沈昔辞旋即从错愕中缓过神来,替他道:“这青年的衣服上粘满了妖血,自然会散发妖气,只是,问题来了,他这衣服为何会粘满妖血呢?”
人群闻言,也不自觉地随着沈昔辞将目光聚焦在刘孜身上,他神色慌乱,紧张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说不定是他自己斩妖之时沾染的,关我什么事?”
南慕笙低头轻笑,走上前去:“没人说是刘公子做的?反倒刘公子你这么赶着撇清关系,那不恰恰证明是你心里有鬼?”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南慕笙道:“那这青年这背上的伤口该如何解释?”
刘孜道:“你又问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他自己割的呢?”
南慕笙走到沈昔辞身边,勾了勾嘴角,“他自己割的?恐怕不一定吧?这个位置,自己割的确实还蛮困难的诶。莫不是有人故意将他衣服淋上妖血,然后趁他不注意,割他一刀,这样下来,便让人误以为这妖气是从他伤口上散发的,将此人捉回去伪造功劳?”
见其已语无伦次,两人已是更加确信。
这刘孜不是脸皮厚,而是他的父亲一心想让他挤进名门仙家。可惜他资历太差,却又懒散,所以全都被拒了。
恰好近日落云镇又出邪祟,他便是把算盘打的死死,喊来一众名门仙家,让这哑巴顶替妖物,捉走妖物后把所有人压在脚下,自己给自己造一个好大的声势。
这青年寄人篱下,又不能说话辩解,就算手语解释,来者皆是小辈,肯定无人识得,也只能任人宰割。
这刘孜平日里胆小怕事,也为难他做这么个局,然他再狂,也终是个少年,诡计一旦被戳破,免不了慌乱,他眼神左右摇摆,“你胡说……我知道了,你们三个是串通好的,快,给我围住他!快!”
真相就在眼前,刘府中人即便想要上前,也被一行人拦住。
眼见刘孜右手紧按剑柄,手臂上青筋微微暴起,沈昔辞又加把火,冷藏暗讽烧他一把:“刘小公子这么费劲,那些新娘和新郎的死,莫非也……”
此话一出,刘孜眼角顿时闪过冷光,按在剑上的手猛然一抽,“铮”一声剑响划破云霄,他提剑飞驰而来,“你这狗玩意少在此颠倒黑白!”
果然中招,沈昔辞勾起嘴角,眉稍微扬,淡蓝色的瞳孔聚焦他手中利剑,还没反击,身边便出现一道温和的声音,“两位公子小心。”
紧接着,一只带风箭矢窜天而来,正正打中刘孜剑上。
箭与剑相交一刻,发生爆炸,刘孜不及反应,被震退之时,剑已飞向一侧,“当”一声稳稳落地。
沈昔辞回眸一望,说话之人长得俊朗,玄目浓眉,额间点缀一朱砂,身上狼纹羽衣锦华,内衬金线细绣,在火把下金光闪闪。在其身后还站着几个同样装扮的少年,个个身材修长,还有一人手中举弓,应该就是出手之人。
方才过于在意这刘孜,并未过多观察这一群小辈,眼下一瞧,果真名门仙家!不偏不倚,来者还是寒漠白氏的子弟。
沈昔辞心道:“冤家路窄啊。”
沈昔辞生前走火入魔时,杀的第一个人,便是白氏族人,白玥。
白玥乃是白氏唯一女儿,在这寒漠无疑掌上明珠。在此之前,这白玥与沈昔辞姐弟相称,好不亲切。结果沈昔辞不知为何,在白玥婚礼上大闹,连同白玥丈夫一起给杀了。那闹白婚一事发生,沈昔辞名声便是破裂了去。
这刚穿书不久,连寻宝任务都尚未完成,便巧遇见白氏子弟,沈昔辞内心扶额,觉得头疼。
不过思来想去,倒也不算冤家路窄。这三百年已去,他的仇人不是死了就是释怀,再不济也不会大动干戈,唯独白氏依旧怀恨在心,但凡听闻沈昔辞这三个字,便是派人前往,势必让他受受凌迟滋味,这不,今日就轮到落云镇了。
沈昔辞咽口水,算是安慰自己,对这温文尔雅的青年道:“多谢。”
就此一句,沈昔辞不敢多言,转头便在看那刘孜。
刘孜被震飞之后,摔倒在地,几个人屁颠屁颠过来扶他,他则破口大骂,动手打人道:“滚开!一帮废物。”
扶他之人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又低头缩回去。刘孜拍拍身上积灰,站起身来,伸手从下人手中拿回剑来,剑尖指着沈昔辞眉心,好不凌厉。
沈昔辞正细看他手中剑,刘孜突然冲了过来,手中寒光闪动,十分生猛。
白氏子弟手疾眼快,提剑阻挡,交手两秒后击落其剑。
刘孜尖叫一道:“一帮蠢货,你拦着我干嘛?”
那少年依旧温文尔雅,莞尔道:“方才那一箭着实突然,白氏在此给刘公子赔个不是,要是有什么伤着碰着,白氏自会赔偿,绝不推脱。眼下贵府这侍卫大家也都看见了,并非妖物,接着闹下去,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打自己的脸,说得好,沈昔辞心中这样想,便见刘孜嘴角抽搐,须臾,收回剑,厉声道:“走!”气势汹汹提剑带着一众下人往另一边而去。
随着刘孜一走,场上之人便成群骂骂咧咧离开。骂肯定是该骂的,这些人舟车劳碌过来帮忙调查,结果是他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换做谁谁不生气?
然而试探下来,沈昔辞还是不解,倘若伤口要和沈昔辞的一样,要么是出自他的剑,要么就是剑法相同。
他原本以为刘孜拿了他的佩剑伤了那哑巴青年,可经过方才的试探,刘孜所用并非他的佩剑,剑法也和他毫无关系。
那青年身上伤口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眼下,还是得问当事人比较合适,然而刚转身,那道温和声音又响起了,“晚辈是寒漠白氏的子弟,白敬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白敬诚对他作揖,沈昔辞则思绪飞扬,终是在脑海里想到这人,正是白玥的侄儿。
想到自己就是沈昔辞,他正打算现编一个,南慕笙却了然一笑道:“好说好说,我家公子是……”
白敬诚了然一笑,接着道:“晚辈斗胆猜测,您是祁山的南慕笙公子,而眼前这位便是青丘公子吧?”
此话一出,沈昔辞难免有点惊诧,这人眼光这么好?虽然他确实想过要给这人写个非常厉害的过往,但也不至于一眼就看出他沈昔辞真实身份吧?
“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在修个两年,恐怕我穿书都要看出来了吧?”沈昔辞心道,接着轻咳两声,“正是。”
“晚辈见过两位,不瞒您说,晚辈此次确实是有事来寻公子。”白敬诚深深作揖道。
青丘什么时候和白氏还染上关系了?沈昔辞蓦然愣了愣,“何事?”
白敬诚话到嘴前,却被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猛然袭击,“啊!有人,有人死了!”
闻言,也不再多说,三人只是相视一眼,转身朝声音方向奔去,只见那哑巴青年跪在地上,微微低头,手握剑柄,剑则刺穿整个胸膛,白皙的肌肤已经染成红色,地上已是血泊。
沈昔辞立马蹲身查看,看这血的并为凝固,还尚留余温,推测出就在沈昔辞与刘孜口舌之时死的。方才沈昔辞与刘孜争口舌,又发生打斗,众人无暇顾及这青年,便是这段空闲,他便已遇害。
有人惊恐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就那么一小会儿,怎么……”
这青年好歹刘府侍卫,多年来在刘府做事,如果真是邪祟妖魔作祟,至少有还手的能力,即便是个哑巴,也会发出打斗声音。可这人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众人面前死了,确实令人惊诧。
小辈们初出茅庐,哪见过这个阵仗,个个慌不择路,猜忌纷纷,“沈狗!是沈狗回来了!悄无声息取人性命,伪造自杀迷惑人群,除了沈狗,还能有谁?”
“没错,来之前就听说沈狗重生了,你们还不信,现在好了,大家都别活了。”
“我不查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猜忌越来越多,原本不信之人也有些动摇,唯余这白敬诚还算得上冷静,他转身对着一白氏子弟道:“先控制住人群,凶手很可能就在人群里。”
话毕,白氏子弟便行动起来,结果人群根本不吃这套,嚣张跋扈至极,“凭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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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走,又不关我们的事!”
白氏的弟子道:“凶手很可能就藏在人群里……”
一个小蓬头道:“凶手藏在人群里你还不让我们走,你想让大伙陪葬?”
“要是让凶手跑了,这镇上的人还要接着遇害……”
小蓬头道:“那关我什么事?你把我们留在这等凶手来杀,你这和蓄意谋杀有什么区别?还名门望族,狗屁……”
人群吵得厉害,南慕笙道:“那不如你先下去,我倒想看看凶手会逮一个人下手,还是会逮一群人下手?”
此话倒是不假,乘乱作祟是凶手天性,他若真的自行下山,不管凶手是人是妖,肯定专挑少数人群下手。那小蓬头于是转头看了几眼人群,确认站他这边占少数,便闭嘴不谈,悻悻缩回去。
这安静下来,才得以仔细观察那哑巴青年。沈昔辞扬起这他头,两根手指强行睁开其双眼,双目无瞳,表情木讷,显然是被什么控制了。
随着视线往下移,先是瞧见插在青年身上的剑,又见他腰间的刀鞘,便一把拽下。
南慕笙道:“公子,你拽人家刀鞘做什么?”
刀鞘!没错!这是个刀鞘!
沈昔辞勾了勾唇,盯着南慕笙,这副表情显然是知道了答案,南慕笙却还蒙在鼓里,问道:“公子,怎讲?”
沈昔辞一掌放倒哑巴青年,随着尸体倒地,插在身上的那把剑被弹了出来。
是的,插在他身上这把是剑,不是刀!
由于这青年使用的刀与剑十分相似,所以这剑同样能放进这刀鞘中,且无人注意得到。
而地上这剑,不出意外,确实是沈昔辞的,但也不全是。因为它只有剑柄是,沈昔辞的剑早就损毁,姑且猜测有人拿他剑柄回去一比一重新锻造一把出来,用于嫁祸于他。
南慕笙道:“你是说,有人用这剑杀了他,然后又用着剑伪造成自杀?”
这倒也有可能,但凶手没必要这么麻烦,沈昔辞反问而道:“你不妨想想,他刀鞘里的刀去哪了?”
凶手若要杀人,总不可能先夺走人家的刀,然后用剑杀人又伪造自杀,这纯属浪费。
白敬诚听他分析,静静道:“有人故意调包,因为他知道这剑有问题。”
没错!
如果沈昔辞没猜错的话,这把剑被人拿去锻造,但凡手握此剑之人就会被控制心智。如此推算,不消说,除开刘孜还能有谁?
那这一整个过程,便可猜出,刘孜故意将此剑调包给那哑巴青年,让他被受控制,胡乱伤人,最后他再以除“沈昔辞”为由将他缉拿,伪造功劳一战成名。
而这青年寄人篱下,即使他识破此举,也只能微微手语说句“不是我”,最后为了避免自己伤人,便是先行自杀。难怪他被冤枉时冷静异常,似有难言之隐,原是早已做好赴死准备。
沈昔辞不免惊叹这个白敬诚,冷静聪明,然而白敬诚却未看他,反而道:“这把剑的主人是沈昔辞。”
沈昔辞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你也能看出来?
白敬诚道:“祖父曾言,沈昔辞死后,其剑不但没有封禁,反而十分张狂,常扰人间安宁,后有一巫姓之人亲自折损,不想,如今却被人重新锻造,再度现世害人。”
说罢,白敬诚招呼其他白氏的人,一个看起来年纪比白敬诚稍小一点的少年便过来,拿着一个装剑木匣,“此剑有异,公子还是封了为好。”
剑只是仿造,沈昔辞当然不留,便道声好,任他将剑放进去木匣后隔空画了几笔。
把木匣交由其他人,白敬诚接道:“刘公子来过白氏几回,从未见过此剑,想来此剑来历还有蹊跷,公子若是不嫌弃,便随我们一路吧。”
也罢,有人带路总好过黑灯瞎火一顿乱窜,便是莞尔一笑,“请吧。”
白敬诚做出请的手势,“不敢。”
两人往前而走,分毫不记身后的南慕笙,他紧盯二人背影,挤眉弄眼“切”声道:“请吧~不敢~”
山脚并不远,天刚擦亮,镇上已经好不热闹,穿过赶早集的人群,还没走进多久,远处便传来阵阵轰隆巨响,不一会儿,一对人马已至身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有人高声道:“就是这些人!快给围起来!”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让他们跑了!”
13.寻宝·化血灵珠[07]
沈昔辞心想,难不成是刘孜私下告状,将那哑巴侍卫的死归责于他等人?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刘孜离开之时带着极大的怨气,按照其性格,自然不能就此罢休。
这对人马是以刀剑相向,个个面露狠毒,但沈昔辞几行人早已有了对策,自不担心,任由他们围着。等围到院内时,才发现人山人海,竟比山上那会儿还要热闹上好几分,不光修士道人,甚至家仆,亲眷,镇民,男女老少都来此凑个热闹,一句鱼龙混杂也豪不过分。
殿首席之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神色凝重,一语不发,想必便是这刘府家主。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却没有印象。
再目光从往下,几人未见人群中央发生何事,便已听闻一妇女响亮异常的哭喊:“我的儿子,我不活了……”
闻言,沈昔辞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正想凑前打量,刘庄主身边一小厮见到沈昔辞一行人,惊呼而道:“就是他们!少爷就是被他们杀的。”
那小厮高站于台,伸手往这一指,话音一落,人群纷纷投来目光,原本杂乱无章的场面竟自动让出条通道而来。
人群中央的妇女一听凶手就在眼前,二话不说,猝然冲了过来,寒光乍现,竟是手握匕首,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厉声喊骂:“你这畜生,你还我儿!”
人未近身,白敬诚已击落那寒光匕首,拦在身前,人群骤然沸腾,那小厮惊呼道:“没错,就是这样,这小子就是这样和少爷动手的。”
白敬诚拦着人,到这,沈昔辞才有机会看一眼那妇女身后,是条尸体,以百布包裹,果然如他猜想,不是别人,正是刘孜。而眼前这保养得当的妇女不消说,便是刘孜的母亲,刘夫人。
白敬诚也反应过来,平静道:“令郎死的蹊跷,夫人切勿失智,有话好说。”
刘夫人护子心切,连连叫喊:“好说什么好说?你们几个合谋杀了我儿,还想伪造成自杀,杀人偿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白氏小辈道:“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有何证据?我白氏要真想杀你这他,别说你刘府,就是这落云镇也……”
白敬诚侧头回去给那小辈一个眼神,那小辈便是只张了张口而欲言又止,转头不再吭声。
“证据?那哑巴不是最好的证据吗?”刘夫人厉声道:“来人!”
话音才落,两个壮汉从一侧出来,把那哑巴青年尸体放在几人眼前。刘夫人便指着这尸体而道:“阿孜身上的伤口便和这哑巴一模一样,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沈昔辞瞧了一眼,倒是一模一样的伤口,可他的剑早已放在木匣子里,难不成当真是另有其人作祟效仿沈昔辞的剑术?可他的剑术一是蓬泽春氏的“洛神剑法”,二是一套自己摸索的“克极风剑法”,想要效仿也是困难。
眼下刘孜死状与之相同,看来,剑也只是一个幌子。
南慕笙道:“伤口一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证明是我们动的手?你这好歹也是一个刘府,竟全都是没脑子的?张口就咬人,到底是属刘的还是属狗的?”
南慕笙一句话骂得刘府中人言而又止,沈昔辞不禁心道一句:“好骂。”
却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亮了起来,“我能证明!”
定睛一瞧,原是因山上围人一事,那小蓬头便对这白氏和沈昔辞十分不满,这会儿正好抓住机会,上前指认道:“我能证明就是他们几个杀的!先前这哑巴就被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扒了衣服,接着又和这姓白的狼狈为奸与刘公子发生争斗,但凡是和他们接触的都死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白氏的这些子弟过来免费给他们查办,结果反被刘孜设计受了不少的气不说,现在还要反被这些人合伙污蔑杀人,瞬间是气不打一出来,便开始哄堂吵闹起来。
“你们这刘少爷你们最清楚不过,他什么德行还要我们说?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没死,一辈子也别想挤进任何一家仙门,倒贴钱扫地都没人要……”
这些人越吵越凶,从杀人吵到无偿帮忙,又从人品家教吵到祖宗十八代,沈昔辞暗暗庆幸没有从祖宗十八代骂到自己,心知这会儿的关注点显然已经不是找到真相,分明都是为了泄气。于是正好抽身来到这具尸体旁查看,却未瞧得几眼,一道高亢的声音就从吵闹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哪有什么妖魔作祟,要真有,恐怕这位白衣公子自己就是只妖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道身影飘然而来,正是在庙宇寻妖的师徒二位。
刘氏一瞧,沉沉道:“竟是舍弟,你何时来落云镇,怎的不告诉我一声?”
沈昔辞暮然回首,难怪觉得刘氏眼熟,原来这二人竟是一对兄弟。刘老二接着道:“听闻家中有妖魔作祟,来的匆忙,这不,才到这里。”
刘氏若有所思,道:“既是如此,那你方才所说,可是实情?”
“绝对属实。”刘老二道:“兄长若是不信,大可试着召回化血灵珠。”
化血灵珠需得刘氏家族的血液激活,不出意外也可用血液和咒法召回,刘氏听他这么一说,眼神稍有闪动,似是不可置信,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刘老二接道:“偶然听闻兄长的灵珠也不知所踪,想来定是妖魔盗走,不想途中便已经感应到了灵珠迹象,一路追随,不出意外,只怕就在这白衣公子身上吧?”
刘老二凝视沈昔辞,眼中满是狡诈,若沈昔辞被他搜刮出化血灵珠来,不光他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身上冤屈,那些白氏子弟也得受到牵连。
刘老二一边走一边道:“这位白衣公子要是真没做过此事,敢不敢让人搜身一下?”
白敬诚出面拦在跟前,温声道:“这怕是不好吧,凡事都得讲证据,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难免落人口舌。”
刘老二道:“你白氏既然这么关心这白衣公子,那自然要搜身才好还他清白,要不然才是真正的落人口舌,以免到时候不光这公子受冤,你白氏也会染指一二。”
白敬诚身后那白脸小生冷道:“我等既然没有做过,又凭什么让你搜刮?你当自己是有多大面子?啊?”
刘老二道:“听闻白氏一族骁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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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今日一见,倒还真是谨记家规,不失风采。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依旧,不怕再出第二个白玥?”
此言暗里说白氏家主为铲除沈昔辞而滥杀不少无辜之人,明里又说白玥当年出手相助沈昔辞,最后却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因此说得一众白氏子弟怒发冲冠,双手握拳,却因家规,含怒不语,只道出个“你”字而来。
一侧的沈昔辞不语,静静立在原地,白敬诚暗中戳了戳他,小声道:“这刘氏二人向来阴险狡诈,待会我引开,您和南公子先走……”
沈昔辞没想到这小子倒是大义,不过他倒无需,他身为原文作者,倘若穿书不过几日便落荒而逃,这事传出去,只怕在整个穿书界引人招笑。他莞尔回意,表示不急。
而刘老二眼睛也是犀利,道:“白氏莫不是想帮他逃跑吧?可惜了,即便不用搜身,我刘氏一族也能用血召回灵珠。”
白敬诚无奈叹口气,沈昔辞则走上跟前,紧盯刘氏,从容掏出白里透红的灵珠:“哦?所说的化血灵珠,可是我手中这个?”
见到灵珠的刹那,场中之人皆是惊诧,刘氏则双眼怒目喝道:“果然是你们!”甩出如蛇长鞭窜来,一端却被沈昔辞稳稳抓住,他试着抽回,发现纹丝不动,错愕两秒厉声喊道:“来人!给我拿下!”
沈昔辞道:“刘庄主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怕落人话柄?”他攥着长鞭不动,侧目而视,手指摩挲鞭绳,一股灼烧焰雷顺着过去,刘氏手掌被灼得刺痛,惊退半步不得已松手。
刘氏厉声道:“放肆!落云镇怎容几个你黄毛小子撒野?”
刘氏正欲起身,却见沈昔辞轻笑,转身从白氏中人拿出一个木匣,从匣子里取出一把彼岸花纹的剑来,往地上一扔,反问他道:“此剑,刘庄主可认识?”
刘氏没有查看,反倒刘老二如同见宝,往地上一瞧,吃了个惊:“沈昔辞的彼岸剑?”
沈昔辞道:“不错!你可知这剑又是从谁身上取来的?”瞧了刘氏一眼,见他保持沉默,已然猜到一二,哼声轻笑:“是从那哑巴刀鞘里取来的,可问题是,一个带刀侍卫的刀鞘里却是一把剑,你说是谁放进去的?”
刘孜素来张狂,这镇民对他的性子最是熟悉不过,听沈昔辞这么暗戳戳的一指,人群转瞬开始聚头议论。
当今世界中,但凡是和沈昔辞挂钩的东西都会被挂上“有毒”的标签,刘孜死了顶多也就落人口舌说句“活该”,而活着的人很可能会被以“私□□物”,又或“勾结沈狗”为由遭受谴责喊打,为此,刘氏不得不低下头来,保持沉默。
刘夫人见势急呼:“老爷,莫信他妖言惑众……”
“夫人不信?那我再说,”沈昔辞望着灵珠,淡然而道:“听闻化血灵珠需得庄主一族血液激活才可使用,您二位倒不如自己瞧瞧这化血灵珠有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言毕,沈昔辞将灵珠用力扔去,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
刘氏伸出手来,不等灵珠落手,眼前猛地飘然一道身影劫胡了去,声音纤纤:“化血灵珠到手了!!”
14.寻宝·化血灵珠[08]
众人定睛一瞧,竟是那圆头圆脑的少女,她灵珠握在手中,机灵一道:“师父,你看,到手啦!”
少女灵珠到手,刘老二手握起彼岸剑,便是双双宝物在手,嘴角一勾,“走!”
“大胆!”此番举动似乎早在刘氏预料之内,他一掌拍在椅子扶手,闷声雷震道:”布阵!”
院子四周墙体上瞬间跳出无数人影,布下天罗地网。此举一出,引得看戏镇民惊慌失措,胡乱逃窜,只听得“啊”声一片撞上高墙,这才发现四周早已被封得死死,再一抬头,院墙之上的机关已散射如蛇的铁链扑来。
这刘庄主竟是为了遗珠打算将全部人葬送于此。
沈昔辞甩袖,遗珠接而化剑挑开袭来的锁链,链子头端猛猛刺地,减射出青液,烧得地板滋滋冒泡,这才察觉,每一条锁链上都带着剧毒,只需一碰,便可让人痛不欲生。
恰在此时,系统脑中提醒一道:“戾气增生,请宿主解决!”
戾气?!
分神之际,身后又是一条,南慕笙和白敬诚同时一声喝道:“小心。”旋身过来挡住。
原本只想击落这些铁链救人,听得系统此言戾气增生,心知需得速战速决,他即可道:“你们救人,我上去解决他们。”便足下轻点腾空而起,一袭白衣穿梭自如。
南慕笙和白敬诚则同时道“好”,双双跳开,往人群中奔去,你一个抽剑斩链,他一个旋转抓人,手中扔一个,脚下踢一个地把慌乱的人群往刘氏殿堂上推去。
而院墙之上的士兵一瞧沈昔辞从天罗地网之中窜了出来,立马抽出百把铁剑,一拥而上。沈昔辞化出商阳剑,火光映出他眼底的冷冽,剑锋一挑,甩出一圈带火剑气。士兵以剑相抵,炸开白烟推得他们节节后退,再准备上前,已然发现手中利剑被火焰烧断了去,便止步下来。
随着士兵的剑断开,整个天罗地网阵不得不停了下来,刘氏雷声喝道:“别让他们跑了!”
刘老二眼瞅人群围拥,以剑挥砍掩护身后少女,平静一道:“盈儿,你先带着化血灵珠先走!”
盈儿道:“师父……”
刘老二道:“快走!”
盈儿无奈,轻轻“是”了一声施展轻功跳出院子,很快,消失长街之中。刘老二被人围住,周边还有闲情下来的沈昔辞等人,已是再也逃脱不了,刘氏便即刻骂道:“公然抢夺灵珠,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刘老二哈哈道:“列祖列宗?我喊一声,列祖列宗就会出现吗?真搞不懂老爷子脑子进了什么水,居然会把化血灵珠给你这么个废物,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刘氏搀扶身边之人,缓缓站立,倚着拐杖轻走了两步,“这证明什么,我即便一个废物也永远压你一等,化血灵珠自始至终都是认准了我,而不是你。”
这兄弟二人想来为争化血灵珠,早已反目成仇,若是其他时刻,理应会多听两句八卦,品味一下这二人的恩怨纠葛,眼下戾气增生,便懒得理会,自顾抽身一侧寻找戾气何在。
南慕笙手轻放他肩,两人对视的一秒,沈昔辞道:“你也嗅到了?”说完他便后悔,什么叫嗅到,他分明是叫感知到。
南慕笙道:“正北方?”
抬眸而去,正北方只有那刘庄主和身边侍从等人,顶多一个再添个哭泣的妇女,于是多瞧了那刘氏一眼,虽是火冒三丈,却没失智,不像是被戾气控制的模样。
南慕笙道:“不对!南方?”
什么东西一下在北一下在南?正这样想着,刘夫人一声尖叫打破现场僵局:“啊———“
刘庄主原本还在和刘老二对峙,却被这一声尖叫打算,郁闷道:“喊什么?”
刘夫人踉跄几步,几乎连滚带爬,“阿孜,阿孜不见了!”
沈昔辞上前掀开白布,草席长果真空空如也,这尸体莫名其妙不见踪影,场上人顿时一阵诧异。
刘老二眼神稍动,乘乱一剑甩袖逃了出去。
一行士兵正欲追赶,刘庄主已伸手阻拦,“不必,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是。”
……
从刘府出来,近至巳时,因私藏彼岸剑,为不招惹多余麻烦,刘氏便就此罢休,只得改弦更张,对沈昔辞一行人毕恭毕敬,府中丧事也是悄悄的办。
一行人寻着线索,便往后山而去,途中路过镇内。落云镇身在群山之腰的一处平地,一眼眺望,穹顶在头尖,万里无云晴,低头再望,云野茫茫漂,似白玉流海,鸣鸟从中越,若群鱼浮游。
几人走到尽头,有一茶馆悬在崖边,风随便一起,吹云成浪拍打屋檐,仿佛海上孤塔,茶馆主子喝着茶水沐日,清闲自在遥相望,瞧见几行道人仙家,立马招呼,“几位客官可是要去后山?”
沈昔辞道:“正是。东家可是有何意见?”
“一看几位就是从外地而来的仙家,不如坐下吃点茶水?”
沈昔辞二人舟车劳碌了好几日,便是正有此意,一句:“也好。”不在向前。
茶博士也是识趣,把赏景好位留个他们,笑呵呵道:“几位仙家稍等片刻,待我给各位备些落云茶。”
“劳烦。”
茶博士转身进屋,几人坐定,沈昔辞才想起这白敬诚昨日说此行是来寻他,便先行开口问道:“敬诚,你且说此次特来寻我,是有何要事?”
白敬诚被他点醒,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道:“家主让我将此请帖送到公子手中。”
沈昔辞接过,诺大字条打开却发现只有两字:妙妙。
沈昔辞一怔:“这是?”
白敬诚笑了笑:“这事让我师弟别沉来说更好。”
白敬诚说的这位师弟,便是常站他身后的那位少年,沈昔辞对他有印象,是个性子跋扈的,这几日中,但凡是嘴上功夫,便是一点没少,那日射箭挡住刘孜利剑的,也是他。
江别沉道:“那日我带白氏弟子晨练,远远瞧见一位少女飞来,不等询问便已晕倒,见她满身是伤,我让弟子将她送去了药房。师父给她输送灵气,待她醒后,便只写下一张字条让我和师兄去青丘寻公子,说来也巧,寻了好几日也不知道青丘何在,却在此地相遇了。”
那日沈昔辞将妙妙谴回青丘,一是好回去给颜昭一个交代,二是她在身边确实累赘。愿以为她已安全抵达目的地,不想竟是受伤,去到寒漠地带去了。
沈昔辞有些诧异,道:“是受了什么伤?”
江别沉摇头道:“不知。”
言毕,双双陷入沉思,空气静了两秒,南慕笙便抱手翻个白眼,道:“白敬诚特意让你来说,还以为你真能说出点什么来,结果就说得这样?连受了什么伤都不知?”
江别尘冷道:“你什么意思?!”
南慕笙撇头道:“就这个意思,本来说的就是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江别尘拍桌起身,指着他道:“你……”
一路上从未见这二人说过一句话,也不曾见他俩交集,眼下却是突然吵了起来,沈昔辞猝而有些吃惊,将目光投向白敬诚,却见他悠闲自得,一副早已习惯模样,看来,这二人是有交集啊。
南慕笙道:“干什么?干什么?家大势大就可以随便打人了!?”
江别沉忍气吞声坐下,“切”声道:“君子不与小人计较,况且是你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就一颗药丸吗?说得好似你舍命相救似的。”南慕笙一把铜钱扔桌,“来!给你!免得下次又说我小气。”
江别尘挥袖,铜钱哒哒散落一地,怒目相言:“谁需要啊,还以为你出手能有多阔绰,一颗药丸送你也罢,这些钱留着回去送终吧。”
江别沉骂的毫不留情,南慕笙却不为所动,反而一脸轻佻,贱道:“谁说这是还你药丸的?你,就值这点钱。”
此话一出,江别尘脸色瞬间红橙黄绿青靛紫交错一遍,眉上火烧:“你……”
南慕笙一句阴阳怪气说得江别沉“你”不出后半句话来,沈昔辞却越发好奇,南慕笙转眼一瞧他,便道:“公子,你可能不知道吧,他江别沉在世俗中还有个响亮的名称,叫江小妓。”
此事若要说起,便要追及很久以前的一桩趣事。
话说江别尘生得清秀,常被误认是个女娃,而城中青楼里,有一女子与他同音,唤做姜别城,世人都称江小妓。
这姜别城原本在青楼招揽生意,却意外招了个妖物,正巧和白敬诚追查的是同一只,于是便顺手相救了姜别城,此后,姜别城对白敬诚可谓朝思暮想,连生意都不做了,最后更是愿用所有家当赎身。
后来这事越传越大,传出不少谣言,便是有一说,说江别尘原本就是姜别城,他为了接近白敬诚而化身男郎拜师,不求同床共枕,但求日日相伴。
甚至是有一说,说姜别城本就是男的,那日白敬诚捉妖闯入的其实是个象姑馆,而这姜别城对白敬诚也是一眼万年,赎身拜师入白氏,据说他还趁白敬诚……
听此,沈昔辞差点没一口老血喷涌出来,他依稀记着自己写这本书时设定不是个无CP剧情流文吗?着走向,不对吧。
白敬诚素来雅淡,不受世人影响,也懒得较劲,而江别沉则大不一样,闻言骤出一股火,随而也道:“彼此彼此,你和那潘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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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差。公子应该也不知道吧,这南慕笙在江湖上是有个相公,所谓‘鹤慕’生子,永结连心。”
南慕笙脸一下黑了。据说南慕笙素来浪迹天涯,最喜打抱不平,除恶扶贫,后为救一潘氏男子,孤身踏入妖魔之地,却因妖魔长相俊美,错把二人误认,反倒把妖魔给救了,从此被捋了当夫人。
眼看两人互相拆桥,眼中冒电,沈昔辞头上冒了几颗汗,“你们……”
二人吵得更凶,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便将目光投去白敬诚,对视的一秒,便是心领神会,同步移去了旁边那桌,问道:“敬诚,你们进入此地时,关于那寡人妖的事情,除开他常抓新郎新娘外,可否还有什么细节?”
“听说是沈昔辞作祟。”白敬诚似乎真认真思考了一下,郑重道:“原不做信,但见其剑,恐怕传言是有几分道理的,上山还需多加小心。”
沈昔辞:“……”
“就说你白氏固执你们还不信,一把假剑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沈昔辞要真复活,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南慕笙道。
江别沉道:“就你最不固执,就你最聪明,除了说风凉话外还能做啥?没什么事就赶紧滚,小心进山真见着沈狗,可别被吓得失禁。”
沈昔辞:“…………”
不知道上辈子吃了什么药,这辈子拿自己真名写文,一天能被八百个人骂,正苦恼着,这时,茶博士提壶而来,道:“茶备好了,各位客官。”
白敬诚道:“多谢。”
茶博士给这几人倒茶,一行倒一行说:“各位仙家若要进山,须得小心遇到的活人。”
等了白天,终于来个有用的了,沈昔辞眼睛一亮,道:“此话怎讲?”
“这山中妖魔最善变化模样混入人群之中,在几位之前有不少小年轻已经进山,若是见到,还需要小心为好。”
五里之后,四人来到后山,他们走的这条道已经荒废许久,地上杂草高耸,树木横生,各种各样的藤蔓如蛇缠绕其间。此时阳光还有些刺眼温暖,毫无有妖物的迹象。
沈昔辞朝南慕笙望去,道:“你在做什么?”
南慕笙看了他一眼,笑道:“摘果子,公子吃否?”手中动作却是没停。
沈昔辞善心大发,道:“我帮你。”沈昔辞捻叶弹出,叶子如锋利刀片划过果蹄,在一挥手把果子收入袖里,递到他面前,“给你。”
南慕笙一口咬下,“多谢公子。”随即不解问道:“你袖里不是还有吗?你怎么不吃?”
沈昔辞道:“因为这果有毒。”
南慕笙的手立马顿住,“有……有毒?”
沈昔辞波澜不惊,“嗯。”
南慕笙把果子一扔,连忙把碎渣吐出来,“有毒你还叫我吃?”
沈昔辞:“不是你自己要吃的吗?”
江别沉一侧哈哈嘲笑,南慕笙却是无法反驳,只怪自己轻信沈昔辞的好意,结果沈昔辞淡淡的又把一个果子递到他面前。只不过是青色的。
南慕笙疑惑,“嗯?”是怕毒不死我?
沈昔辞道:“这是解药。”
南慕笙三分疑惑四分无奈,五分接过手中青果,六分咬了一口,七分立马吐了出来,“好酸。”
白敬诚淡然一侧闪过,道:“酸就对了,这青红野果便是如此,红的甘甜,是毒果。青的酸涩,却是解药。”
江别尘抱剑道:“这点常识也不懂,可别等妖还没见着,人就先死了。”
南慕笙白他一眼,道:“你还装上了,小妓。”
江别尘怒道:“你骂谁小妓?”
又开始了。
眼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沈昔辞打起嘴仗来,白敬诚终于是看不下去了,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先干正事。”
沈昔辞道:“这刚进入山里,一路都太安静了,不要掉以轻心。”便迈步向前。
两人各看不顺眼,但又无话可说,只好跟上。又行一段路程,雾气开始弥漫。
此地平坦,四周的杂草在雾气中仿佛人影,连树都长得张牙舞爪。江别尘一脚踢开道:“我看这哪有什么怪物,恐怕全程都只是那刘氏虚张声势,不如早点回去,师父还要等我们请公子回去呢。”
南慕笙道:“你怕不是已经开始害怕了故意找的借口吧?你要是怕了,你们两个可以先下去,我和公子自己去。”
好吧,沈昔辞总算是真的相信这两人水火不容。这时,四周忽其云雾,阵阵“次”声此消彼长,各种草木的影子杂乱无章,条条排列,根本无法判断声音从哪个方向发出来。
沈昔辞道:“有东西来了。”
15.寻宝·化血灵珠[09]
另三人不约而同的瞧了沈昔辞一眼,对视的一秒又收回目光。
恰逢此时,山林之中传来阵阵呼救的喊声,几人寻声而去,在山脊的平地中见到一行人,这行人中有道人,有侠士,或提剑,或拿符,各个神色紧张。
偶听沈昔辞几人飞身前来的声音,这些人便是一股脑将身上家当全部砸来,喊道:“妖怪来了!”
四人长剑挥斩抵挡,沈昔辞一个跳跃至空,偶然握住头顶上方的枝藤,一个摇摆荡了下去,稳稳落在人群中央。人群乱作一团,又是尖叫,好在这些人家当全都丢完,只顾着喊,喊累了,终是有人认出是白敬诚等人,没持续多久就安静下来。
白敬诚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人神色凝重,颤颤道:“头……头顶。”
话毕,四人这才齐齐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缠绕在树木之间的藤蔓正在缓缓聚集,忽然变成一只只光滑油亮的巨蛇。那巨蛇以叶为鳞,以人骨为牙,垂挂空中树林,慢慢地蹒跚。蛇头靠近几位,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嘶吼,吐出一条双头信子。
顿时,人群又各式各样乱跑,喊声交织一起,吵得不可开交。
“散开!”
沈昔辞话音未落,双头信子已如离弦之箭射来。
南慕笙后撤跳开,原先之地被信子砸出洞来,他一脚落地,却似乎是陷入了泥潭,低头一瞧,才见哪是什么泥潭,竟是一地蠕动的蛇群在他靴子上爬滚,露着长长利齿。
南慕笙被吓一跳,“啊”声刺耳。
沈昔辞一个弹指震飞张嘴毒蛇的瞬间,用遗珠化成鞭子缠住他手用力一抽,连人带鞭拉回身边,这才定下心来,暗暗松气,
“是藤蟒。”白敬诚拉弓的手微微细颤,箭矢划破天空发出“嗖”的一声,“传闻藤蟒本是条藤蔓,因嗜蛇血而生,化为大妖。”
白敬诚一箭射出,直直插进藤蟒左眼的瞬间,它怒声又吼,原先那些交缠的蛇扬着半个身躯,竟像个活人那般有序排列一起,将这一众人围住。
江别沉道:“它们这是在……布阵!”
藤蟒在这一带生活已久,这些小蛇自然听他指挥,沈昔辞掏出遗珠化网,一甩套住蛇群往远处扔去,蛇群还没反应过来,便是挂枝的挂枝,落水的落水。
藤蟒双瞳竖起,又是一吼,头顶上方的树枝万箭齐发,横七竖八的直直插来,沈昔辞跳开,对着白敬诚道:“你二人先带着人群下山,这些蛇群源源不断,照拂不了所有人。”
白敬诚一见劈开头顶的枝藤,道“好”,便一个转身飞入人群中,回首喊一声:“别沉。”
江别沉会意,随即也跳开。
沈昔辞与南慕笙相视一眼,给他二人打掩护,待人群已消失,两人终是可以尽情施展,不用藏着掖着,南慕笙便畅快一道:“在借把剑。”
沈昔辞知道他这是要双剑合璧,便是化出商阳剑扔给他,“接住。”
南慕笙伸手握住,一手挥光骤亮,一手斩风狂啸,两剑合璧,闪出无数虚影,迷得藤蟒左右摇摆。
那藤蟒瞅见前方刀光剑影,动作一停,微微闭眼,最后蛇头落地,化作一颗枯树木桩,身上鳞片又成落叶随着爆发的旋风旋转飞扬。
沈昔辞自穿书以后,脑中的记忆越发清晰,比他在世时写书那会儿还要灵思泉涌,南慕笙这招双剑合璧甚至是刻骨铭心,不禁感叹道:“剑术不减当年啊。”
“不瞒你说,要是长出第三只手来,指不定还能给你来一招三剑合一。”南慕笙把剑伸到沈昔辞跟前,待他接过后,望了一地的狼藉,轻笑道:“还好你支开人群,要不然我等恐怕得都在此上西天。”
沈昔辞和南慕笙的剑法都太过于容易被认出来,尤其是他那一招双剑合璧,若是在人群中施展,定会一眼看穿。
待狂风挟着落叶向远处蔓延,山中雾气聚之又散,十米之外,一座金殿在一片绿色中若隐若现。
往金殿里去,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而是破败不堪,四周墙上挂着灵幡。
南慕笙道:“这有个人!”
沈昔辞循声前去,在一处冰窖之中,果真见到一条身体平躺于冰体之上。沈昔辞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两人倏然吃惊,异口同声:“吴小姐?!”
南慕笙伸手测测脉搏,回眸道:“还活着。”
冰体之上的吴小姐嘴齿发白,似是失血过多,颈脖之间有条裂痕,回想那句“小姐抱着头跑了”,沈昔辞道:“不,不是。”
南慕笙狐疑,“不是什么?”
“她不是吴小姐。”沈昔辞顿了顿,接道:“应该说,不全是她。”
南慕笙道:“什么意思?”
沈昔辞缓步走向另一侧,扬手掀开她的袖口,见到手上同样挂着条裂痕,南慕笙旋即明白,道:“这是一具拼尸?”
沈昔辞点点头。这具身体来自于不同的人,只有头属于吴小姐,其余部分各来自于其他人。若没猜错,大多都来自于那些被抓走的新娘。
南慕笙摸了摸下巴,道:“也就是说,雪妖为打开双生封印法阵,于是在这落云镇劫走一对又一对的眷侣,而劫走的这些人,不论能否献祭成功打开法阵,新娘都会被大卸八块,用于拼尸,而吴小姐和徐生,也不过这沧海一粟。”
沈昔辞道:“正解。”
南慕笙抛出疑惑:“这雪妖破阵是为了盗宝,那这拼尸,又是为何?”
“不知。”沈昔辞回想那竹卷,道:“若要知晓他目的为何,只好先把那竹卷的来历弄清楚。先把她带回去吧。”
“嗯。”
出了冰窖,刚至门口,南慕笙埋怨“为什么是我背她”时,四周的浓烟混着鹅毛大雪飘然砸下,气温骤降,白色蔓延,将这一片绿色渐压下去。
此情此景,过于熟悉,二人对视一眼正要踏足进入雾中,背上的拼尸哽咽开口:“不,不要……进这烟里……”
南慕笙将她轻而放下,掏出一颗药丸送进她的口中,待缓过神后,吴小姐道:“快救救我师父。”
沈昔辞狐疑:“你师父?”
“对,他那日让我带走化血灵珠,在郊外汇合,可我等了一夜,在折返回去时候一阵风就把我卷到了这里,求你们救救他,师父手上还拿着沈昔辞的剑,肯定是出事了。”
南慕笙道:“你是盈儿?”
她眼神稍有些错愕,“怎……怎么了?”
沈昔辞伸出手来,腕上遗珠化成光飞到他掌中,继而变成一个铜镜。他将铜镜递到盈儿跟前,她望着镜中模样,顿时吃惊。这是一张与她截然不同的脸,双目柔情深邃,苍白的手指在温润的脸颊上触碰,“这不是我,我为什么在这人的身躯里?”
这具拼尸里竟是盈儿的灵魂?
她眼神依旧慌乱不安,甚至是惊悚诡异,却在下一秒猝然定神,掏出匕首。
南慕笙道:“小心。”拽回沈昔辞,这才惊觉这把匕首不是为偷袭,而是自戕。
盈儿就这样在两人面前,将匕首送进了腹中。
一般而言,自戕损伤灵魂的力度最大,目前唯一线索在此,沈昔辞只好施法封住。这时,风雪越加猛烈,撞进殿中,刮在脸上冰冷刺骨。
沈昔辞定身站立,冷冷一道:“雪妖,你还不打算出来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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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此话一出,吹进屋子的风雪融合,高速旋转成一个人影,再散发白光,雪妖便直直站在跟前。依旧是白发清冷,眼中带邪,唯一与此前不同的,是他的外貌和年龄,已至17岁模样。
雪妖道:“公子不必这样叫我,我有名字,我叫姜贤。”
南慕笙站了出来,拧了拧眉,抽出剑来,道:“你就是叫僵尸也没人在意,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贤道:“南公子你又何必动怒,不如我给你二人讲个故事先?”
姜贤本是百年前陈国太子,陈国地界富饶润泽,百姓安居乐业,每年祭祀盛典,整座城池的国人和睦共处,共迎这盛世美好的年华。
然而,一次祭祀典上,陈国皇后不幸早产,产子的血腥冲撞陈国祭祀仪式。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雷声轰隆,这是不详征兆,注定陈国太子的出生必为天降灾星,命不久矣,活不过17岁的生辰。
国师建议是不该留此太子,用太子祭天以平息上天震怒,陈国皇帝于心不忍,可在众目睽睽和群臣压迫下,皇帝先是答应祭天,后用假人欺骗。
而真正的太子则被人暗中保护,送去乡野人家,让人好生照顾。
那家人姓姜,太子便被赐名为姜贤。后姜贤太子得知此事,不负千里进京,路上遇上雪崩,被大雪掩埋,不料灵魂托在雪上,成了雪妖。
可他不知,皇帝欺骗上天的事情早就暴露,都城内早已烧杀抢掠,生灵涂炭。
闻言,沈昔辞和南慕笙双双一怔。原文书中记载过此事,只写他下山游历,路过陈国,见城中瘟疫四起,便自主医治百姓,安抚众生,也是那时救了南慕笙,将他带回春氏。
可其中细节,沈昔辞不得知晓,原不想这系统给他无中生有,竟生出这么一段传奇故事。
姜贤自嘲似的对他们道:“凭什么我就是那颗灾星?我的命是我的,不是天的!更是国师的!”
南慕笙道:“那你又凭什么要去杀害别人,毁了别人的生活?”
姜贤勾起笑容,道:“所以你也觉得是国师错了,对吧?”
南慕笙道:“少来,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你可没那么幸运。”提剑而去。
姜贤不慌不忙,待南慕笙身影靠近,挥剑斩人,他却炸成一团雾气,不见人影。
再回首时,姜贤的身影已至殿门,哈哈笑道:“我在雾里撒了毒药,你活不过今晚。。”
南慕笙摸了摸唇上残余的白粉,怒道:“你……”话音未落,身躯已倒在跟前,吐出一口鲜血。
“南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怒,只要一动怒,必定会被毒物攻心。”姜贤摆摆手,转向沈昔辞:“我打是打不过你们,可我这静心散,也只有我才有解药……”
沈昔辞道:“你想做什么?”
姜贤掏出药瓶,道:“不做什么,放我走,待我走了,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沈昔辞收回剑,道:“你走吧。”
“多谢。”
姜贤嘴上勾起一抹笑,一步两步,化成一道风雪飘散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远处吹来一药瓶稳稳落入两人手上。
沈昔辞打开封口,往手中一倒,竟是一把雪。
南慕笙:“……被骗了……”
话未讲完,沈昔辞却是塞了他一嘴的雪。
南慕笙:“你干嘛?”
“吃解药啊。”
南慕笙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雪是解药,然后猛猛的啃,吃得唇边冻紫。既然山里作祟的妖怪是姜贤,如今已经逃走了,便回了山下。
然而,这才刚至刘家庄,屋内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救命啊!”
16.寻宝·化血灵珠[10]
与此同时,系统声音响起:“戾气增生,请宿主解决。”
两人破门而入,只见院中慌乱掌灯,不少人手中点着火把乱得一团糟,各种符篆乱飘。沈昔辞二人一进门,正好撞上一连滚带爬的下人,匆忙问道:“怎么回事?”
下人颤颤巍巍道:“少爷,少爷回来了!”
刘孜?!
沈昔辞飞身跃起,一掌破门进入殿中,只见刘孜双眼冒着绿光,正趴在刘夫人身上。刘夫人被吓得尖叫连连,声音凄厉,一众下人却是站在一侧欲前又止,神色慌张。刘孜张开血口,准备咬下,却听一声破门,回过头来,朝着二人龇牙咧嘴,低声嘶吼。
沈昔辞二话不说,一道气弹飞刘孜,却见他是四爪着地,显然已不是人的模样。
沈昔辞又欲上前,刘夫人已是死死抱住他腿,叫喊道:“仙长手下留情,他还只是个孩子……”
南慕笙无语道:“都成这样了,还孩子?!”
刘夫人哭哭啼啼,话都不接了,只顾喊。沈昔辞无奈,思绪两秒钟决定换了个方式,便用遗珠化了一根骨头,在手中摇晃。而刘孜见到骨头的瞬间,两眼一瞪,立马趴地“哈哈”喘气摇着屁股。
如他猜想,刘孜身体里的,是只狗妖的灵魂。
他见刘孜已然放下心来,便扔出骨头,他立马用嘴叼住,就在牙于骨头触碰的一刻,原本白色的骨头“撕拉”一下延展出去,变成一条宽绳,给他来了一个五花大绑,裹成一条木乃伊。
刘孜骤然惊起狂吠,不断用嘴撕咬绳子,却发现分毫动。沈昔辞道:“好机会。”
南慕笙心领神会,甩出遗珠,施展法术抽取刘孜体内戾气。随着一股紫气从他体内抽出,原本冒着绿光的眼睛渐渐恢复原本的颜色,继而停下了低吼。
沈昔辞收回遗珠,刘夫人便一拥而上,死死抱住刘孜,口中喊道:“阿孜,阿孜……”
沈昔辞道:“令郎体内已经不是他的灵魂……”
沈昔辞还想说些什么,刘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打断他道:“我知道,可他毕竟是阿孜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沈昔辞轻叹声气,和南慕笙转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早已闪出许多个人影来。有些惊奇,望着白敬诚二人负手而立,走了过去,问道:“今日下山时,你们没遇到什么吧?”
白敬诚摇头道:“下山途中十分顺利,你们二人呢?那藤蟒……”
“已经被消灭了。”沈昔辞道:“方才你二人不在刘府吗?””
白敬诚道:“我与别沉下山后,刚到刘府便也见了此景。”
沈昔辞问:“此景?”
白敬诚“嗯”声答:“我们才进刘府,便见刘孜吸食人血,原本以为是厉鬼,我二人便是一路追至镇边,听公子方才一说,才知原是狗妖。”他笑了笑,又沉稳下来,“对了,在那儿,我们还发现了这个。”
白敬诚伸出手来,竟是化血灵珠稳躺他手中散发红光。
沈昔辞正奇着盈儿遇难,化血灵珠何去何从,不想这就自动送上门来,便是伸出手。
尚未接过,门外传来一阵沉声:“多谢几位帮刘府追回化血灵珠,本庄主真是不胜感激啊。”
一个侍卫推着刘庄主缓缓而来,他脸色沉闷,毫无喜悦之感。
这刘庄主向来自以为是惯了,话里带着令人牙酸的语气。江别沉早已瞧他十分不顺眼,便是白眼相送,嘴中啧切低语。沈昔辞和白敬诚二人则懒得计较,且看一眼不再多说。
唯余南慕笙逮住机会,一把从两人跟前抽走灵珠,嘻嘻而道:“好说好说,不过呢,我等人追查此事当真是费了不少力气啊……”
刘氏似乎早已做好准备,不动声色,微微一摆手,一个侍从推出一个箱子,这一打开,才见竟是漫漫一箱银子!
南慕笙笑得灿烂,正要把灵珠交出,江别沉已飞到他前面拦截了去,“这灵珠是我和师兄追回,凭什么你说给他就给?”
南慕笙瞧他一眼,“这灵珠本就是人家的,难不成你还要强占不成?”
江别沉道:“那也是我和师兄追回的,关你什么事?”
南慕笙道:“你二人追回的又如何?如果不是我和公子拦住藤蟒,你二人能活着回来?能有时间寻回灵珠?”
“你……”南慕笙用沈昔辞压他,这话一说,江别沉左右为难,便是什么话都不好说,只顾咬牙切齿,接而拿着灵珠走近沈昔辞身边,“切”声而道:“那凭什么是你做决定,是还是留,也该公子决定。”
沈昔辞越发欣慰这系统。现在的NPC终于是越来越有觉悟,但凡什么事都想着他这个主角,如此甚好啊甚好。
沈昔辞轻笑道:“不瞒庄主说,本公子来此落云镇,并非凑巧,便是为这化血灵珠而来。”
刘庄主道:“哦?公子的意思是,要和我刘某过去不了?”
沈昔辞感叹一声,终是出现原文台词了,他道:“庄主所言差矣,要说非过不去,莫不是庄主与本公子过不去?”
刘庄主眼底流过几丝的狐疑,摩挲手上银戒,轻而用食指敲打着扶手。
沈昔辞知道他这椅子带着机关,只要一按动,整个刘府就会倒转乾坤,虽不至于让几人对付不,但几日劳碌,等动嘴又何必动粗。他道:“庄主贵人多忘事啊,你将本公子的雕像塑得如此丑陋,用于镇压妖魔保这落云镇的平安,你说,这事是你与本公子过不去,还是本公子与你过不去?”
公子一词着实太过常见,谁喊谁都会以一句公子相称。原先只以为沈昔辞是个家底厚的,所以这些人不好称他全名,只得公子相代,类似于下人对外称自己主子“我家公子”那般。不想竟然是遇到了本尊,真正的公子,他微微惊了惊:“你是青丘公子?!”
沈昔辞道:“怎么?你很惊讶?”
听他这么承认,刘庄主脑中忽然想起这几日干的傻事,顿时赔罪道:”刘某有眼无珠,不识公子本尊,公子既是为了化血灵珠而来,刘某自然相送,还望公子多多海涵这几日的事情。”
这才对嘛,这才是他文下的仙侠修真,斩妖除魔,主角嘎嘎乱飞的爽文嘛!那些奇奇怪怪的BL到底是怎么来的?!
沈昔辞把灵珠收进袖中,道:“既是刘庄主相送,本公子这便收下。”
刘庄主一个眼神吩咐,那身边下人便递去一个锦囊,沈昔辞接在手中,刘庄主这才道:“此锦囊里带着刘某的血珠,公子使用灵珠时,切记以血珠相衬。”
沈昔辞道:“那就多谢刘庄主了。”
“不敢。”
说完,他便给几行人安排住处,匆匆而去。
刘夫人依旧抱着刘孜痛苦,几人劝也无奈,反正戾气已处,刘孜断不可能还仆人吸血,抵不过咬一口罢了。于是几人出了刘夫人的殿中,白敬诚则道:“斗胆问问,公子求这化血灵珠做甚?”
白敬诚这么一问,他陡然才想起下一个要寻的宝物《般若渡厄经》在小净生寺,而小净生寺正是在寒漠一带。若是得到他们带路,便可省去寻路的麻烦。他道:“你倒提醒了我,此番前往白氏,还需前往小净生寺一趟,不知敬诚可知在何?”
白敬诚道:“自然,公子可是为了《般若渡厄经》?”
“不错。”沈昔辞有点惊。
白敬诚却已知道他在想什么,道:“那妙妙姑娘与家主聊天时,我偶然听得一句寻宝,便猜想而已,不过公子若是为了般若渡厄经,不必前往小净生寺,此宝物正在白氏府邸中。”
沈昔辞心道:“好啊,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写文时,便是只写到寻完化血灵珠,一路过来实在觉得费脑费力,现最后一件宝物,如此简单,看来系统终是参悟了这是一本爽文。
沈昔辞道:“也好。”
走到房门之前,正欲各自分散而去,沈昔辞却鬼使神差顿了顿脚,问了一句:“对了敬诚。”
白敬诚回眸,“公子可是还有事情要交代?”
沈昔辞道:“你们今日寻到灵珠时,可有见到盈儿的尸体?”
“嗯,她的尸体不见了双腿。”白敬诚道,“且不止双腿,我和别沉还见到了她的灵魂,不过却是残缺的。”
“等等。”沈昔辞停下,“你是说你们见到了她的灵魂?”
白敬诚描述:“是。我和别沉见她灵魂尚未完全消散,原是想救她,便寻了许久的魂魄,这才耽搁了一日。最后还是找不齐全,只好先把灵魂压在身体里,一并带了回来。”
沈昔辞和南慕笙同步对视。两人今日山中遇到了盈儿的灵魂,如果他二人今日见到的才是盈儿的灵魂,那吴小姐里的又是谁?
莫非是有两个盈儿?!
沈昔辞即刻道:“她人在何处?”
白敬诚见他匆忙,似有急事,便倏得松开一个锦囊,将那断腿的盈儿放地,“在这。”
沈昔辞见到了,便是也把那具拼尸放下,两条躯体体就静静躺着。白敬诚愣住,道:“这是?”
沈昔辞不答,反而伸出手来,往这两具躯体一摸脉搏,皆是还有生命迹象。沈昔辞看向南慕笙,道:“追魂之术。”
想要检验这两句躯体里的灵魂是否是同一根源,最好的办法就是追魂之术。南慕笙拽起盈儿的发丝,捏起一道黄符念咒,不消几秒,他突然睁开眼睛,一脸惊诧,“不可能啊……”
沈昔辞道:“怎么了?”
南慕笙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有……有两个盈儿的灵魂……”
正是吴小姐体内一条,盈儿体内一条!假如说盈儿体内那条是她自己的,那多出的,吴小姐体内的那条从何而来?!
南慕笙接着试验,一遍接着一遍,确保没有念错咒,一侧的白敬诚和江别沉也双双陷入沉思。
沈昔辞心跳渐狂,仿佛一把火在他心底燃烧,将全身的血液烧得沸腾,他食指屈起贴着下颔,低头又捋一遍。
雪妖盗竹卷,杀人且拼尸,傻气的盈儿,吸血狗刘孜,双灵魂共存……刹那间,灵光乍现,他脑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匆忙问道:”敬诚,今日刘孜所吸血的人是谁?”
白敬诚稍思片刻,“是个下人,不过那下人是刘夫人的女儿。”
沈昔辞有一瞬间的疑惑。
江别沉道:“听闻刘夫人与刘庄主是再醮,为了不影响刘家名誉,刘庄主便将她的女儿降为仆人,以婢女身份伺候刘夫人,也算了另一个程度上的尽孝了。不过虽说是仆人,却也只是个名罢了。”
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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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昔辞第一个猜想已然正确,便道:“现在还需要验证另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
沈昔辞收起地上吴小姐的躯体,转身走道:“待会见了吴夫人,你们就知道了。”
刘府大堂,刘庄主端坐于首席,地上放着吴小姐的躯体,吴夫人缓缓从一侧进来,声音颤颤道:“老爷,这是?”
沈昔辞走上前去,转向刘夫人,问道:“夫人可有兄弟姐妹?”
刘夫人几日都在悲伤中度过,自己儿子又与妖魔勾结,眼下生怕又闹出点什么事来,颤抖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昔辞道:“夫人不必慌张,只问问罢了。”
刘夫人眼珠子转了几圈,道:“有一个妹妹,但是!绝对不是她!她在南夷修行,作祟的妖魔绝对不可能是她!”
沈昔辞笑笑,既然吴小姐被拼凑成了一副身体,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别人对他旧情难忘,或异于诸如此类的原因给她拼尸,要么就是她已经死了,正在为自己造一副身躯。
沈昔辞道:“刘夫人不妨看看这地上的尸体可否眼熟?”
沈昔辞撇开盖在脸上的布料,刘夫人轻轻一瞧,只需这一秒,便已如同晴天霹雳,惊了一惊,“舍妹?不,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可能还长这样!仙长寻这么一个和我舍妹相像的人做什么?”
!
沈昔辞果真猜对了!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两个灵魂,为什么会出现拼尸,答案从一开始告诉众人了!为了造人!原本他只猜拼尸为了夺舍等邪术,却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如此一听,便是再次验证她的想法。
而造人需要什么?除了一副皮囊外,还需血液和灵魂!皮囊先前已经分析过了,第二分析血液。
血液这种东西自然不可能无中生有,因此拼尸中的血液只能来自于有血缘关系的人!
南慕笙暮然回首,“你是说,姜贤用戾气控制刘孜来吸血,先是吸刘夫人的女儿,接着是她!?而为什么不吸别人只吸他二人,那是因为只有他二人和那被拼尸的人有血缘关系!”
“没错。”
南慕笙道:“那这盈儿又是怎么回事?”
盈儿的灵魂,这边要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了。沈昔辞勾起笑容,反问道:“你是否记得那姜贤到金殿盗走的宝物?”
“竹卷?”
沈昔辞道:“不错,我今日才想起来,那是化骨延绵术。”
此话一出,场上之人皆是震惊。白敬诚道:“化骨延绵术,十方禁术之一?”
一切万物皆讲究因果轮回,因此只要是任何有关长生之类的法术,皆被列为禁术。而这化骨延绵便是其一。化骨延绵最大的功效在于“炼魂”,只要一个人还剩余一点点的魂魄,习得此术者,皆可通过这一丁点残余的魂魄将其修炼完整。可这种法术本身就有违轮回之道,因此极难习成。
之前沈昔辞见到盈儿时,便觉得她傻里傻气,原是这姜贤抽取了她的一丁点灵魂用于炼魂。沈昔辞回想此举,深感后背发凉,不想,短短的几天内,才得到化骨延绵术,他便已经成功炼出了魂魄,倘若让他熟练运用起来,只怕后果难料。
江别沉道:“这么说,姜贤此番炼魂是为了刘夫人的妹妹?”
刘夫人骤起惊雷,转头指着沈昔辞一行人,“你少在这里瞎编污蔑我妹妹,这不是她……”
沈昔辞好歹一个青丘公子,又是上神弟子,被她这么一骂一指,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反倒刘庄主先怒拍扶手,“闭嘴!”
刘夫人道:“老爷……他……”眼瞧刘氏头上的火越烧越旺,生怕他活生生气死,便是忿忿闭嘴不言。
沈昔辞道:“我没说这是她,可刘夫人自己也说了,夫人和你妹妹长的相像,她做过什么你又怎的得知?又或者别人对她也做了什么,你又怎得知晓?你要是想还她一个清白,等我们去了南夷便知。”
闻言,原本早已安静,不敢多言的刘夫人又忽然惊起:“你少在这里咄咄逼人!我舍妹她好好的,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她还康健……”
沈昔辞道:“夫人先别激动,不过去趟南夷,一切就能知晓。”
“不!我不去南夷,我不去……”刘夫人似接近疯狂,“你咒她死,你不得好死……”
她口中重复着这几句,充耳不闻沈昔辞等人所言,陡然间,她两眼冷峻,死死向沈昔辞冲了过来。刘庄主一句“拿下”,几个下人牢牢抓住她。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都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搞的鬼!”
沈昔辞轻叹口气,随着刘夫人被拉走,吵闹咒声渐远渐弱,场中缓缓静下来。思索一下,此事定然还有蹊跷,于是收了那具拼尸放在囊中,心想待寻完宝,再去南夷证实。
白敬诚道:“那这盈儿?”
沈昔辞道:“安置了吧。”
拼尸体内的灵魂因受自戕已经破损,而盈儿体内的,原本就不完好现这两个灵魂都是不愿再活,强行让两个灵魂和一且不说难度大,恐怕她二人也不愿意,不如安置为好。
于是天一亮,沈昔辞便道:“事不宜迟,现在前去寒漠吧。”
白敬诚点头。几人前往寒漠而去。
17.寻宝·般若渡厄经[01]
白氏仙府位于寒冷的北漠,高原黄土,荒草稀疏。
白氏之人善狩猎,与狼共舞,箭术绝佳。这一带气候四季分明,矿产资源丰富,山如红玉,润滑绵延,道路蜿蜒婉转。再走一段路程,霞谷之中鹤立一座金色的宫殿,这便是白氏仙邸,白金宫。
沈昔辞和南慕笙住在偏殿,偏殿内设施简单却不失华丽,都是一些上等的玉石雕刻,连木桌木椅也是上等佳木。
沈昔辞心中感叹一句:有钱,比他有钱太多。
端坐桌前,见了桌上酒肉,南慕笙心道可算是吃上了顿好饭,浪荡抱着鸡腿,问他,“我说好哥哥,你怎么不吃?”
沈昔辞原本以为是自己辟谷严重,今日见了这些鸡腿,穿书前的记忆倏然浮现,只感觉嗓子卡得难受,于是平静的倒了一杯葡萄酿,嘬一小口,惊奇发现不苦不辣,甚至可口,怎一个甜字了得?!
于是,他一杯接着一杯下肚,浑然不觉脸上的温热桃红,只顾回味。起初,南慕笙便没在意,直到眼前人白衣挥袖,嘻嘻哈哈,错然慌了。他忙不迭地伸手抢坛,道:“沈昔辞你别喝了。”
沈昔辞虽已喝得入迷,身手却依旧了得。他一个旋转乾坤,让南慕笙扑了个空,随即高举酒坛,仿佛吟酒作诗一般洒脱:“胡说。我是青丘最能喝的……”
南慕笙:“……”
沈昔辞高举酒坛,将坛中倒了个空,洒出的酒水顺着下颔流在颈部上根根分明的筋脉。他喉结上下滚动,接着“咦”了一声,酒坛里倒不出任何一滴酒来,目光聚焦南慕笙。
南慕笙原本看得有些入迷,却在目光相对的一秒,知道了他的想法,大战一触即发。南慕笙先发制人用剑挑开酒坛,飞到空中。
沈昔辞遗珠化鞭,鞭如蜿蜒闪电迅至坛前,再一抽手,连鞭带坛收回。南慕笙飞身踢开沈昔辞,稳接住坛:“我的。”便要一饮而下。
沈昔辞长鞭抽去,“小孩子不许喝酒。”待南慕笙如触电般松开,他广袖引风把酒坛吸回手中,“吃你的肉去。”
南慕笙一行道:“不行。”一行飞身而出与沈昔辞争夺酒坛,拳脚交加。
南慕笙掐住沈昔辞的一条腿,“给,我!”
沈昔辞也反擒他的胳膊,倔强道:“不,给!”
于是乎,两人脸贴脸,手抓手在地上滚成一团,蓝莹色与朱玄色的衣裙打结的打结,交缠的交缠,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喘息之气扫在脸上,就差没把对方一口吞掉。
然而,两人抢了半天,硬是无人得手,只留酒坛在空中旋转几周,一声“咚”地稳妥落地,出奇像个活人站在两人眼前。
“……”
经过方才的争斗,这时的沈昔辞显然是没了力气,可南慕笙尚未饮酒,两人是无法比较的。他先行放开沈昔辞,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窜到酒坛边,“哈哈,是我的了。”喜笑颜开打开瓶口倒扣。
南慕笙闭目张口等待酒落,将近数秒,依旧不见一滴酒水,睁眼间,只见空中倾泻而下的酒水在进嘴时折了个弯,成直角向一边流淌而去,缓缓进了沈昔辞的口中。
沈昔辞竟是用水息咒把酒引走了,南慕笙惊起而道:“沈昔辞!你作弊!”
沈昔辞架也打了,酒也喝了,算是满足,脸颊上醉醺醺地勾嘴挤出两瓣苹果,道:“这叫智取,宝贝。”
南慕笙听得一阵哆嗦麻木,然后就见沈昔辞趴着了。
南慕笙走过去:“沈昔辞?”
沈昔辞不动,他又戳了戳,“沈清黎?!黎山老祖?真睡着了?!”
沈昔辞睡的突然,抱着酒坛趴在地上,寒漠此时还算不上暖和,夜里更是如此。南慕笙有些无话,叹了口气,只道:“得亏有我,要不然你死这了都没人发现。”
南慕笙蹲身,手在触碰沈昔辞的刹那,他倏然起身,僵直站在原地。
南慕笙奇道:“你醒了?来,我扶你去榻上。”说着便要上手。
沈昔辞手中抱着酒坛,突然道:“我喜欢你。”
南慕笙道:“?!”惊了又惊,“什么?”
沈昔辞:“我喜欢你。”
沈昔辞像是中毒般突然这么一道,令人费解。南慕笙伸手在他面前摇晃,见他只瞳孔不动于衷,仿佛视若无睹。他眼珠子稍转,往另一侧走,消失在沈昔辞的视野,又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沈昔辞依旧道:“我喜欢你。”
南慕笙顿时乐了,一个邪恶想法冒了出来。他将沈昔辞轻轻推到墙边,沈昔辞便如同面壁思过那般立定,两只眼睛盯着墙面。
南慕笙勾起坏笑,“你说什么?”
沈昔辞果真对着墙上,沉静道:“我喜欢你。”
南慕笙噗嗤地笑了,又道:“谁喜欢谁?”
沈昔辞:“我喜欢你。”
南慕笙:“你……?”
沈昔辞:“我喜欢你。”
南慕笙捂着肚子越笑越欢,哈哈笑道:“沈昔辞想不到你喝醉了居然是这幅德性,问你什么你都答‘我喜欢你’,还是对着一面墙哈哈哈哈哈。”他勾着嘴角,一把扯回沈昔辞,看着他,又问:“你喜欢谁?”
沈昔辞:“……”
南慕笙顿了顿,又道:“你喜欢谁?”
沈昔辞:“……”
南慕笙跳开他的视野,“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
南慕笙脸色一沉:“靠!沈昔辞你什么意思?意思谁都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呗?!”
罢了,逗也逗了,是该累了。
南慕笙“唉”了一声,伸手扶他,打算把人推去榻上。触碰瞬间,沈昔辞又似方才,一惊一乍丢下怀中酒坛,转身朝着门外就走,拽也拽不动。
南慕笙道:“我说昔辞好哥哥,你又要干什么?”
沈昔辞回头看了他一眼,冷不丁的寒冷,“我喜欢你。”便迈步猛然跑出门外。
南慕笙一惊,这么一个醉酒的沈昔辞,出门见人就喊“我喜欢你”,那还得了!?于是便仓皇失措,追了出去,喊道:“回来!”
沈昔辞跑出偏殿,在白氏场地一通乱跑,南慕笙在后面追。已是傍晚,这个时辰,白氏子弟在书院点灯夜读,南慕笙想喊又不敢,只顾着追人。沈昔辞跑一通,晕头转向被几个假山迷了眼,在原地打转。
沈昔辞一边跑一边奇怪:这青丘府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沈昔辞又跑,正巧撞上白敬诚。
“公子。””白敬诚恭敬欠身,抬眸见到沈昔辞一脸通红,眼神迷离,脑子登时一震。直到南慕笙气喘吁吁赶上来那会儿,才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南慕笙尴尬道:“啊没事。没事。公子就是有点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沈昔辞看着白敬诚,一脸真诚:“佳音仙子?你怎么在这?”
“佳音仙子?”
两人疑惑之际,沈昔辞跌跌撞撞,自顾自道:“我道青丘府怎的这么大了,原是到你这乐宫来了。”
佳音仙子,乃天上乐神。沈昔辞百年前拜师学艺那会儿,最喜诗词歌赋和音律歌谣,每每与青苑上神上了神都,到其他地方可以说大闹天宫也不为过,唯余去乐宫是赏玩。
佳音本就天上美男,乐宫里又是一帮能歌善舞的美艳女子,这等光景,自是妙哉妙哉。
沈昔辞时常感叹佳音道:“不论天上地下,你这月宫美女如云,占了一方,却只有你一个男子,这等好事怎就被你占了?”
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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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也是大方,道:“你要是看上哪个仙娥,和我讲便是,我给你说媒。要说可惜,却还是少了些俊男。”
沈昔辞厚着脸皮,“这不巧了吗,我就是那来给你充数的美男。”
总之,许多风流一晃已是过往,细数不来。沈昔辞自言自语:“佳音,你这远悠宫什么何时建的这么大了了,俊男还多了不少……”
白敬诚望了南慕笙一眼,仿佛问责。
因为南慕笙先前答应白敬诚要“好好”照顾沈昔辞,眼下,他躲着他的目光,想找个合适理由搪塞过去,出口又止:“额……这个说来话长……”
白敬诚起初给两人一人安排一间偏殿,可奈何南慕笙死缠烂打,说要和沈昔辞住一间屋子,能不分开绝对不分床那种。沈昔辞不动声色,白敬诚无话可说,江别尘当场气得咬牙怒骂他“不知廉耻”,别来沾边。
南慕笙忿忿回怼:“你当初缠你师兄的时候怎么就不说?”
江别尘顿时哑口无言,只差没比中指。毕竟沈昔辞位子就在那,让他和一个浪子同住一间房,若让白氏家主知道,只怕要被责骂。
最后是沈昔辞出口,这才定下。
南慕笙乘胜追击,“再说了,你们这寒漠如此寒酸,公子可是神仙,连个仆人都没有,哪里住的惯?还是让我和公子住,我还能照顾好他。”
南慕笙一时间找不到好理由搪塞他的好生照顾就是这样照顾,顿时有些尴尬。白敬诚一眼破端倪,笑笑,“你带公子回去吧,我待会把酒酿换成果汁。”
南慕笙激动:”果汁好,果汁好,那个甜。”
南慕笙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是把沈昔辞带回偏殿。他倒也不说“我喜欢你”了,却是一路神神叨叨,“你是谁,佳音何时添了你这么一个俊娃子?”
南慕笙一听,方才的气消了不少,心花怒放了一山又一山。偶然一想,这毕竟头回见沈昔辞喝醉,不多玩玩,甚是可惜。于是邪恶想法贯穿全身,挑逗他道:“昔辞哥哥,你怎么把人家忘了?我是你弟弟呀。”
沈昔辞“咦”了一下,“阿娘何时给添了这么俊弟弟?”
“哥哥你真坏,连我都不记得。”
沈昔辞被他吼的有几分的内疚,莫约有一种上不识老,下不识小,主打一个六亲不认的错觉,愧疚道:“怎么可能不记得呀,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了。”
南慕笙被逗笑,又道:“那你说,你喜欢谁?”
沈昔辞:“……”
南慕笙道:“谁喜欢谁?”
沈昔辞:“我喜欢你。”
南慕笙:“你喜欢谁?”
沈昔辞:“……”
南慕笙灵光一闪,总算知道了。沈昔辞喝醉后,除了“你喜欢谁”外,但凡问他“喜欢”二字,他都会答:“我喜欢你。”
南慕笙啧啧摇头:“没想到沈昔辞你居然是这样的沈昔辞。”
沈昔辞闹过之后,是该困了,南慕笙把方才白敬诚送来的解酒汤喂他喝下后,自顾自躺在榻上一侧。沈昔辞喝了酒,一夜睡得香甜。
……
翌日,白金宫绵延的早晨,被一声尖锐的惊雷震慑:“大师兄!!!”
不少的门生和家族子弟登时一颤,纷纷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女娇娥,急行归来。她抱着剑像一只飞蛾扑火,猛然窜进院中。
沈昔辞和白敬诚等人正商议落云镇一事,白敬诚瞧见她,道:“怎么了?师妹。”
江梦雪语无伦次,“师父,师父,出事了!”
“什么?”
昨日几人到达寒漠,得知白氏家主出了远门。沈昔辞和南慕笙才得以多休息了一日,结果早晨醒来便听见这个惊天的消息,顿时感觉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18.寻宝·般若渡厄经[02]
“师父怎么了?!”白敬诚急切问道。
江梦雪深吸口气,咽下口中酸水,道:“师父进了圣光绿城。”
白敬诚不禁蹙眉,“师父为何要进绿城?”
江梦雪道:“师父以般若渡厄经化解妙妙姑娘身上戾气时,发现般若渡厄经被戾气侵蚀,不受控地飞向绿城,我与师父一路追去,途中却遭妖魔缠身,师父与妖魔缠斗进入绿城,让我回来寻人……”
需知,《般若渡厄经》乃佛家宝物,是一位大师所著。其最大的功效便是净化戾气,超度怨魂。这种净化超度本质上是真正的轮回,与遗珠化戾气为灵气这种转化不同。
竟是连般若渡厄经都不能净化的怨魂,看来此次的戾气,非同小可。果不其然,随着江梦雪带路,踏过高耸光滑的沙丘,又越过纵横交织的峡谷,再走了许久的路后,从一个峡口挤出来后,系统的爆破音就响起来了。
“警告!前方戾气爆增!戾气爆增!”
而系统所言的前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绿洲。树林茂密,葱葱郁郁,一望望去,只见一片绿色盎然,生机蓬勃。那一片绿色上空的阳光不是照耀,是倾泻,从九霄之外落下,成一片圣光瀑布,因此名为圣光绿城。
几人定在峡口,心照不宣的深吸两口,白敬诚转回身来,道:“前方就是绿城,公子,你与南公子在此接应我们罢。”
南慕笙道:“就一个小小绿城,何需我二人接应?难不成这绿城还有什么来历?”
方才来得着急,便是没能解释,眼下叹了口气,白敬诚道:“不瞒公子说,这圣光绿城在几百年前凭空出现于此地,覆盖住了原先的沙漠,直至如今都是个未解之谜。不少人也曾进入绿城,可凡是进了绿城的人,无一例外,皆全部消失。倘若是有什么妖怪,好歹会有打斗痕迹,或者留有残尸,可偏偏空无一丁点线索,此后圣光绿城便被列为十方禁地之一。”
南慕笙道:“照你这么一说,倒似乎确实诡异,可惜啊可惜……让人接应这种事,倒不如交由你那小青楼师弟最合适不过。”
话音一落,他已是跳下悬崖。
且不说沈昔辞为寻宝,即便他不愿冒险,系统断然不会让他真的待这守个三天三夜的,此事必由他去。便也是谈笑轻风,眼角弯弯道:“走吧。”向悬崖上一跳,如飞鸟滑翔远处而去。
一落绿城,便被高耸入云的树林惊了眼神。四周环境甚美,堪比仙境之林。树叶虽十分茂密,却不是黑压压的绿,而是透亮的绿,每一片叶子透着太阳,仿佛也在发光,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
此时一阵风吹,树林里竟然响起了悠悠乐曲,风吹翔,心悠扬。
这个乐曲悠扬婉转,却从中听得些许的凄凉神秘,直教人神秘。这些声音似乎是从空气里冒出来一般,几人不禁紧绷神经,相互望了一眼,缓步向前。
又过一会儿,来到了一处稍许空旷一点的地方。这个地方除开草木,还有一些壁垒砖墙。想来这里曾经也是有人居住过的。
白敬诚扒开草木,摸了摸那砖墙,道:“不是一般人用的砖,是御用的。”
沈昔辞未能回复他,停下脚步,比个嘘的手势。白敬诚不解道:“怎么了,公子。”
沈昔辞道:“听,有人在说话。”
沈昔辞这么一讲,所有人便都屏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果真在这此起彼伏的乐曲里掺杂一些细微,却十分吵杂的低语,似乎是很多很多的人。
沈昔辞想分辨这些话说的是什么,但这些并话不是通语,传入耳中,只觉得在咪咪嘛嘛的哼,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南慕笙扭头看向一侧白敬诚,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白敬诚平缓道:“这不是寒漠的方言。”
南慕笙道:“不是寒漠的方言?”
“嗯。”
这便奇了怪。南慕笙踢开旁边的树枝,“这声音是从哪来的?”又瞧见专心致志的沈昔辞,问道:“公子可是听到了什么?”
沈昔辞不答。这些说话声仿佛藏在风里,虽听不大懂,却觉得异常耳熟。再仔细分辨,果然在话中听见几个熟悉字眼,他一字一说:“无念;边情;韩子业……”
“人名?!”
名字的发音大多来说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论到了什么地方,都多以直译为主。
沈昔辞脑中并无此记忆,只觉得熟悉。南慕笙则隐隐察觉不对劲,心跳骤狂,他反手拽住沈昔辞:“公子……”
沈昔辞回头瞧见了他的眼睛,眼神里是在说:“要不回去吧?”
沈昔辞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突然改变主意,且不说已经进这绿城过半,腕上的黑痕开始隐隐作痛,以示警告,于是他摇摇头回绝而去。
南慕笙依旧抓住他手不放,沈昔辞见他呼吸急促,瞪着眼睛,似乎是有心事,问道:“怎么了?”
不等回答,沈昔辞的眼球上不自觉的冒出几根血丝来,瞳孔微变。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名字:沈昔辞。
他接着细细一听,听到了更多的人名,包括一个和他名字一样熟悉的名字:时楚叙。
在蓬泽春氏修仙问道,凡是过了弱冠之年,都会被遣去人间历练。沈昔辞在历练时,途经破灭的陈国,进入城中救助,救下南慕笙。文中没提南慕笙在陈国时名字为何,只写了沈昔辞给他取了一名,正是时楚叙。
这下,他总算知道南慕笙为何想着离开,原是这绿城和他二人有关。想到这一处,他正要去问,却先听得南慕笙倏然倒地的声响。
他离得近,伸手去扶住了南慕笙,轻放于地,“怎么了?”
另两人寻声而来,仅见南慕笙一眼,江梦雪便惊道:“业草之毒?!”
一听中毒,沈昔辞也不管什么,立马掀开南慕笙的衣袖。他手臂上一处被刮出一条长痕,划痕溢着黑血,伤口令人触目惊心。可沈昔辞从未听说过这业草之毒,不由得惊奇道:“这是什么毒?”
江梦雪道:“业草之毒,简称业毒。”
业草并非一种草。因业毒最早是以一束草被发现,因此被称为业草罢。业毒可携带在任何活体身上,凡是携带此毒者,便称为业草。
其毒最大的性质是凡中毒者一人受伤,其他人也会同倍感受到疼痛和伤害。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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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人犯错,连诛九族那般,因此也称连诛草。而这绿城里的一花一木,都是业草!
白敬诚道:“师妹你素来擅长医术,这业毒有没有什么可解之法?”
江梦雪道:“有。每一个地方的业草都有一株母体,只要找到母体,用母体入药就能解毒。”
可这无尽的圣光绿城全是业草,倘若要找到母体,岂不比大海捞针还难?沈昔辞道:“这业草母体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有什么办法可以辨别出来?”
江梦雪思索道:“应该是有。”
沈昔辞道:“是什么?”
“一棵棵试。”中这业草之毒,不出三日,便会暴毙而亡。江梦雪连忙道:“这只是个传说,但除此以外,还真没有了。”
沈昔辞蹙眉:“传说?”
“嗯。”
原来这业草本身就是含有剧毒的草。
百年前陈国狸猫换太子,将真正的太子送走后,去绑了一乡野世家的孩子来充当太子,用假太子替真太子祭天!
真太子是姜贤已不用多说,而那个假太子名字便为:韩子业。
传说韩家夫妇一生饥贫寒苦,两人原本想双宿双飞,相邀殉情。直到后来喜得一子,即便再苦再累也索然接受。
可是这一切持续到一个平静的夜晚,一群人闯进韩家,挟走韩子业。韩氏夫妇拼命挣扎,在最后一刻时候认出这是官兵,得知这真凶便是这陈国一国之君。
韩氏夫妇本就对生活无望,只盼韩子业,如今又来这一出,两人皆是一路闹到官门。最后为了保全名声,官门将二人活活打死,又以扰乱秩序,污蔑国君为由挂城墙而示众。
而韩子业被换走,成了太子之后,享尽荣华富贵,生活富足。可是他不知道,这一切荣华富贵的背后,是拿他的命以及他父母的命换的。
这个世界有许多东西是无法改变,无法阻止的。比如日出东方,昼夜交替。
即便狸猫换太子,即便他与姜贤生辰八字,命格相同。姓名怎么改,生活怎么改,但太子始终是太子,韩子业始终是韩子业。骗得了所有人,骗得了神仙,甚至上苍,但始终骗不了自己。陈国覆灭的局势依旧如太阳落西般势不可挡。
因此,国师于心不忍。在韩子业祭天仪式前一晚,将整个故事告诉了他。韩子业瞬间信仰崩塌,跑到君主和王后面前质问,可事实摆在眼前,自无法言语。
韩子业被扣押,祭天仪式在第二日如约举行。韩子业死前发下要连诛陈国九族诅咒,便含泪而亡。而他含恨的血液流在含有剧毒的草上,从此,业草诞生了。
业草之毒不光会使中毒之人感受凌迟滋味,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人,心脏血液等也会如火般燃烧。
而业草母体的毒性更是强大。因此,想要查验业草的母体,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以身试险,以血试痛。
听完,沈昔辞才恍然道:“这里是……陈国旧址。”
原先听到的那些名字,原来都是与陈国有关的。
然而话音才落,身后便又是“扑通”一声。回眸望去,只见白敬诚瘫倒在地,脸色苍白,也中毒了!
19.寻宝·般若渡厄经[03]
沈昔辞看着危在旦夕的白敬诚和南慕笙,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而来。他回眸道:“如何一棵棵试?”
江梦雪道:“业草母体的毒性大,也就是一棵棵……上身体验。”
事已至此,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过河的卒,只进不退。反正只要找到母体,毒便能解,沈昔辞起身,对着江梦雪道:“你在此地照顾好他们。”
说罢,一脚往深林之地而去。他望向四周绿叶,摘了片一划。这叶子虽光滑柔软,细腻透明,但细微的纹理却如同锯子般锋利,只需轻轻在肌肤上一过,竟是游刃有余,瞬间出现划痕。
随着手臂被划开,一股火辣和刺痛感立马蔓延开来。又拿另一片叶子划开对比,发现痛感无异,也就说明,此痛觉是一般痛觉。
于是他双手翻动捏诀,整个环境便旋起一阵狂风。狂风所及之处,落叶萧萧。他又捏诀,一个“来”字出声,狂风朝他席卷而来,在无数落叶刮臂之中,一道异常的痛感让他突然警觉。
沈昔辞捏起那片宽大的落叶,随而搀扶着自己回去,把落叶伸到江梦雪的跟前,道:“母体找到了。”
江梦雪原本以为他有什么办法,竟不想真是一片片试,望见他身上的划痕,十分惊讶道:“公子?!”
江梦雪张嘴的惊讶足足停留了两秒,沈昔辞捂着腕上流血的黑痕,道:“无碍。”
江梦雪一抹眼泪,接过那落叶,正准备搭配着药材给他二人服用下去。
沈昔辞望着她,嘴角勾了勾,“江姑娘你不会借着解毒之言,实则给他二人下毒吧?”
江梦雪怔了怔,“什么?”
沈昔辞笑了笑,道:“原谅我说错了话,我纠正一下,江姑娘不会在我找业草母体的时候偷偷给他二人下别毒了吧?”
江梦雪起身,颤了颤:“公子,你在说什么?”
沈昔辞道:“江姑娘方才的惊讶足足持续了两秒,在见到我以身试毒时表情也并未有任何变化,从心理学角度讲,你这就是在假装。”他松下捂着黑痕的手,走到南慕笙二人身边,“虽然江姑娘未必懂得什么叫做心理学,不过本公子倒也懂得些许医药,这二人的面色极差,舌尖含着白沫,恐怕是姜贤的静心散罢?”
江梦雪反应过来,脸上微微抽了抽,勾着一抹冷笑,略有不快,“公子,恕我直言,你凭这就断定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吗?”
一片叶子飞下,沈昔辞随手接住,平和的看着江梦雪,“一开始我就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江梦雪道:“什么想法?”
沈昔辞道:“这一路过来,你对这绿城未免太过于熟悉了吧?你既说你从未进入过绿城,又为何精准的给我们带路到这?如果有什么人熟悉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除了那些勇闯绿城而全面而归的以外,恐怕就只有这绿城的主人了吧?”
江梦雪莞尔一笑:“公子,你这样也太想当然了吧?按照你这个逻辑,在我眼里,你才对这里熟悉到一草一木都知道,甚至是在找业草母体这件事上,你也能精准发现问题所在,这样说的话,那岂非你更有可能?”
沈昔辞道:“这点我赞成你,不过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说他二人中了业草之毒,需得业草母体做解药,可我刚刚给你的并不是业草母体。可见,你对业草并不熟悉啊?”
江梦雪叹口气,道:“既然是公子以身试来的,我还能不信吗?”
“为何就信?”
江梦雪道:“您既贵为公子,我岂还有不信之理?”
沈昔辞道:“那我再告诉你,江姑娘,第一,根本无人告诉你我就是青丘公子,你如何得知;第二,判断业草母体的办法并非只有以身试毒,还可以通过树木的根茎走向。而所有的树木根茎都朝着你们三人的方向生长。”
而这三个人当中,两人受伤,仅剩一个江梦雪,她的嫌疑自然最大。
听到这里,江梦雪蹙了蹙眉,也道:“第一,您是青丘公子已经是白氏皆知;第二,找到业草母体的方法我确实只知道一种。您如果因为此而怀疑我是业草母体,那我现在大可割肉给她二人入药以此证明,再说,如果我真是业草母体,要害你们,那我大可直接用毒就行,不必如此麻烦。”
听到这,沈昔辞微微点头:“恕我疏忽,亦或许,你的确不是业草母体,但是证据还是在他们身上?”
江梦雪道:“他们又怎么了?”
沈昔辞分析道:“你先行让他二人中毒,又故意透露以身试毒的办法让我自损。可你担心我真的找到了业草母体,因此在我离开你的视线后,你又悄悄给他二人下了新毒,所以我才怀疑你是业草母体。”
江梦雪眉毛皱了皱。
沈昔辞继续道:“可你恰好提醒了我,你若是,你则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这里的一切,没必要这么麻烦。那么我告诉你,你不知道的是,方才离开之前我已经瞧出他二人身上的症状并不相同。也就是说,这二人里有一个人是业草母体,所以你要支开我,好对他下新毒。以此达到三个人都中毒,皆受你控制的目的。如果我没猜错,这二人里有一个人是韩子业的转世。”
听到这,江梦雪总算露出笑容而来,叹了口气。这一口气算是默许沈昔辞所说的一切,只道:“看来你记起来了,公子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沈昔辞侧目望她:“记起来了?从前一样?”
江梦雪道:“是,记起了韩子业,也和从前沈昔辞一样。”
沈昔辞一怔,沉默片刻。
“我原本是想引你而去,却不想先被你识破了。”江梦雪伸手接住飘来的落叶,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道:“这里一切都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是这里的主人。不过如你所说,我就是那勇闯这绿城中存活下来的人,以至于我在此常驻。而你分析的也没错,我对业草根本不熟悉,所以你找到那片叶子时,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一片地方业草的母体,我又想借解毒之言再下新毒。”
江梦雪吹开手中的落叶,凝视沈昔辞道:“公子现在才猜到母体是这二人之一也来不及,若不想暴毙而亡。公子请跟我走一趟吧,想必,你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圣光绿城里会传出一阵阵说话声吧?”
沈昔辞确实没找到真正的母体,从他发现树木根茎都向三人而去时,他已经猜测到了不对劲,恰好以一片假叶子试探她。没成想,真如他所想。且不说他好奇,就算不好奇,他也没得选择。
沈昔辞被她一路带领,终是来到了一处更开阔的地方。这个地方相较于方才之地,人文的建筑更加完好,绿植等也少了很多。他认了出来,是皇宫,陈国皇宫。
江梦雪道:“公子不用觉得惊奇。”
沈昔辞道:“奇是有,惊倒无。”
江梦雪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也该让公子惊一惊了。”
一阵风飘过,那些落叶远远飞扬,脚下一阵颤抖,原本被树木覆盖的宫殿缓缓恢复原貌,鹤立在他的眼前。而从宫殿中缓缓走来一位少年,自带这漫天的雪花,不消说,正是故人姜贤。
沈昔辞早已见到南慕笙他二人口中的白末,加之此地是陈国旧址,早已猜到了去。冷笑一道:“这便是你所说的惊?”
姜贤道:“公子好。”
沈昔辞目光如冻道:“别来无恙啊姜贤,倒不曾想本公子所求三样法宝都在你手。”
姜贤哈哈一笑,瞧了一眼手中书卷,哈哈笑道:“无奈啊,谁知公子要的宝物,也是我所需要呢?不过公子若是想要的话,我这便给你就是。”
姜贤扔出般若渡厄经,他倒也没什么顾虑,伸手直接接过。
姜贤道:“公子不检查检查?”
沈昔辞道:“哦?你这么着急让本公子检查,莫不是在经书里又藏了你那静心散?”
姜贤道:“公子真会说笑,静心散的解药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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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我还给你下这毒做甚?”
“那本公子若是不打开呢?”
姜贤眼底流过一丝阴邪,道:“那也由不得你。”
知道这小流氓在用南慕笙二人性命要挟。他无奈打开经书,瞧了又瞧,结果发现这经书不写佛家功法口诀,不记符文符篆,而是历史,陈国的历史。
他看着经书内容,微微陷入思考,姜贤在一侧道:“怎么样,公子看着是否眼熟?是否熟悉?”
沈昔辞越看越觉隐隐察觉不对劲,却不知这股不对劲从何而来,然而心跳和呼吸却骗不了自己。
姜贤接着道:“公子贵人多忘事,可我永远都忘不了呢。”
沈昔辞蹙眉:“什么?”
姜贤终是长叹一口气,换了一个别称道:“别来无恙啊,国师。”
沈昔辞狐疑:“国师?”
姜贤道:“公子是否以为我此行目的是白敬诚?因为他是韩子业转世,所以我要复仇?”
沈昔辞沉默,他确实是如此想的。
姜贤笑道:“那你可大错特错,白敬诚可不是韩子业转世。不过这不重要。”他突然冷下语气,血丝暴起:“重要的是你!国师?是你偷偷将这一切事情都告诉了韩子业,所以才导致我陈国灭亡!如果不是你,那韩子业就不会含冤而死,陈国就不会灭亡!”
沈昔辞能确定自己与陈国有关,但脑海里确实无任何国师的画面,他道:“你胡说,本公子从未当过什么国师!”
姜贤哈哈道:“看来几百年过去了,国师果真是忘了。那我就告诉你,你不光害了我的国家,也是你害我淹没在雪崩之中!”
沈昔辞的记忆里没有他所言的这些情节,原文更是没有提及半点。
姜贤道:“你救了韩子业,可是你却害了我,凭什么?我的命我要自己做主,谁让你来掺合?自我出生那时起,你便下令将我祭天,后来我父王将我送走,你又三番两次想取走我的性命。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就不该来我陈国,更不该成为国师!”
沈昔辞一怔,手脚竟出奇冷的离谱,不自觉麻木起来,“不,不是我,你污蔑本君!”
姜贤微微一笑,冷冷道:“公子,你是不是以为陈国覆灭之时,你进入城中医治百姓,救了陈国?可我想告诉你,你别忘了,也是你造成陈国的覆灭。”
这点沈昔辞确实能承认,他脑中有此记忆,写文时也提过。
姜贤道:“我想方才江梦雪已经给你打过招呼了,你想知道这绿城里讲话的东西是什么吗?你想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吗?”
沈昔辞骤然猛跳的心忽然又沉了下去,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仿佛一只八爪鱼扑在心上,死死缠住他的血管,让他的脉搏无法跳动,连呼吸都是奢侈的。他竟不自觉的出口:“不,我不想知道。”
姜贤道:“你不想听,可我偏要讲!”
姜贤给江梦雪一个眼神,她立马明白,趁着沈昔辞愣神,迅速一掌拍了过去。
沈昔辞感受到一股强烈膨胀感,仿佛脑子要爆炸。这一掌并没有给他多少伤害,反而是逼迫了那些业草之毒,感觉火在身上燃烧。
江梦雪从袖口里掏出一支玉笛,吹了一声,那乐曲正是在绿城中的。方才的乐曲杂着说话声,现如此安静,音律传入耳中,沈昔辞更加熟悉,熟悉到他似乎曾经无数次演奏过那般。
江梦雪收回笛子,道:“很熟悉对吧?我再告诉你,绿城里那些乐曲是你所创,而那些说话声,是陈国所有百姓灵魂的呐喊!他们看到你时,对你说的并不是‘沈昔辞,救我’此类的话,而是‘国师,怎么会这样’?”
随着江梦雪的那一掌拍在他身上,整个般若渡厄经散发白昼之光,经书上的文字飘然而起,或痛苦,或欢笑,或繁盛,或腐败,无一例外,全部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沈昔辞记起来了!
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20.元丰祭典祭咎由天[01]
三百多年前):
陈国地界辽广,百姓安居乐业。
丰元祭典的前一晚上,整座城池万家通明,灯火阑珊,语笑嫣然。炮竹之声如同海浪,一层接着一层,循序递进。乌泱泱的天空被照明,月亮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
占星宝台之上,沈昔辞正凝神观望胜景。今日星宿虽被乌云淹没,月光不及半点天火明灯,但城池万火灯油,不夜盛景:锣鼓喧天,万人空巷。
沈昔辞不由得感叹甚好。
元丰祭典前一晚,便是这万火灯游,示给天上神仙。这天火明灯越是敞亮,数量越是惊人,就越是提点神仙明日祭典仪式繁盛空前绝后,示意让各路神仙都来凑个热闹,寓意吉祥如意,万事顺遂。
沈昔辞甩开拂尘,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这时,一名道人匆匆赶来,站在身后。
那道人拱手作揖道:“无念国师,陛下传召您到长华殿。”
沈昔辞感觉不对劲,问:“都这个时辰了,陛下为何传召?”
道人:“想必是为了明日的祭典。”
沈昔辞摆摆手,那道人先行离开。
他走下高台往皇宫方向去。心想这个时辰,传他进长华殿,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一进长华殿,皇帝坐在龙案后,皇后挺着肚子在一侧给他拭汗。这一幕看起来甚是温馨。未及沈昔辞行礼,皇帝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扶起他,匆忙道:“国师不必行礼。”
沈昔辞道:“已是深夜,陛下是否有何急事?”
皇帝的心思果然瞒不过他,开怀大笑,“国师果然神通,这个时辰国师本应在观星,但是,朕传召你呢,确实是有急事。”
说罢,皇帝从龙案上拿起一封信件。
沈昔辞接过信件,说是一封信,实则一篇威胁战书。
纸上内容写着:“明日之典,照故旧搬,若与国师,我必攻之”。抛开引用之意,简易来说,意思大概就是这次元丰祭典不能由沈昔辞参加,不能出现沈昔辞,只要有他在,那么就要攻打城池。
沈昔辞微皱眉头。
皇帝见状,赶忙圆场,“这事国师自然不必担心,传召国师,主要是想让国师辩辩这字,是否出自于熟人之手。”
沈昔辞掐指一算,这书出自于谁之手,他已经一清二楚。不过重点不在这,重点在于他算出来了,明日似有不幸之事发生。
沈昔辞道:“陛下,此书不是出自于熟人,但明日祭典定当千万小心,护好身体,愿陛下和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闻言,皇帝也微皱了皱眉头,皇后在旁,一脸担心,轻声道:“国师可否在细说?”
皇后和皇帝异体同心,皇后担心,自然也是皇帝所担心之事。而两人身为一国之主与一国之母,自然是在担心“我必攻之”这句话,沈昔辞道:“攻城之事大陛下和皇后不必担心,只是还需稍加防备为好,而除此以外,其他之事,恕臣无能。”
皇帝摆摆手:“国师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祭奠还需国师多加指点。”
这一夜,沈昔辞竟是有些无眠,他来陈国已有五年载。这几年里,他隐姓埋名,决心以无念一名断却红尘,来此陈国成为国师。一个人历练之时,尤其历劫之事,最讲究一个人要心无杂念,专心致志。因此,他与修仙界几乎不联系,可是,当他看到那封信时,他还是第一眼就望出来了。
这笔墨游刃有余,这书纸柔顺不糙。按道理来讲,一般书纸定是以糙字为基础,方可写出好字,而柔顺之纸向来不易书写。因此,这种笔墨是特殊的材料制成。
沈昔辞一眼就望出来,这出自于青城林氏。不过这种纸张本就如此显眼,想必自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将此嫁祸给林氏。字迹便不消说,是出自于皇后之手。
皇后的字迹虽写的刻意,但他时常在皇帝身边,沈昔辞已是一眼望出。只是他依旧隐约感觉明日祭典还是会有其他事情扰乱。
次日,天气宜人。
高台之上,一排排达官显贵之人,锦衣华容,脸上带着笑意。俯瞰高台之下,城池百姓簇拥,全围着一口鼎欢庆起舞。除此之外,在高墙与深暗之处,是陈国的兵官,在皇帝安排之下,在暗中观察着异像。
国师捋了捋那以竹为握柄,以为毛的佛尘,“奏乐。”
一声长令,乐队为首的女子吹起一声长笛起头,接着,身后的人一排接着一排鼓声震天,各种乐器配合演奏。
此时一个道人匆匆来道:“国师,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没到。”
国师眉头一皱,“陛下为何还不来?这马上到净礼了。”
道人:“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
国师险些要晕过去,这净礼讲究的便是天上神仙对一国之君与一国之母的考验,只有两人潜心治国,爱戴百姓,祭典之中诚心对陈国祈福,愿来年五谷丰登,这样,才能得到上天允予,堂堂正正的身在万人之上的位子。
沈昔辞道:“这怎么能行,净礼仪式不见陛下和皇后,百姓不得猜疑?怎么就不来了?”
“陛下说,一切故照旧搬,不必在意两人。”
台下百姓舞也舞了,跪也跪了,却迟迟不见国君,台上大臣面面相觑,彼此相看,狐疑道:“陛下为何还未到?”
“陛下人呢?”
“皇后也不在,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沈昔辞头脑一个痛字,心急如焚:“不行!陛下和皇后不来,这净礼谁替百姓祈福?你替吗?我替吗?速去请来陛下和皇后,以免耽误吉时。”
那道人忿忿正欲离开,沈昔辞转头一想,又一把喊住了他,“你来来回回也辛苦了,暂且去歇会吧。”
道人虽不情愿,扭扭捏捏,也无法拗过沈昔辞,便被一行人带走。待那人一走,沈昔辞这才转头对身旁一个白衣,亭亭玉立的少年道:“边情,你去请陛下。”
那名叫边情的少年莫约十七岁出头,身姿挺拔,身后一把长弓与箭筒,是国师的心腹。
几年前边情想拜他为师,学习观星占卜的知识,国师以他资历太差而拒绝了,但是,这个少年来了一番不求别的,只为在国师身旁的发言,国师瞬感酥麻,当即答应了他,只道让他做自己心腹,但要求之一便是以后少讲这种不吉利的话。
边情双目柔情,黑溜溜的眼眸里刻有其他隐喻,就这样望着沈昔辞。
沈昔辞立马懂了,只道:“你再带两个人,一定要好好请陛下,切记不可冒犯了君上。”
边情道:“是。”
这时,一曲奏乐已毕,高台之下的万人骤然沸腾,人潮喊得愈加凶猛。
“国师!为何陛下还没来!?”
沈昔辞高声呼喊,“今日祭典繁盛,天上神仙热腾,此曲只应天上有,净礼仪式尚未吉时。”
简单意思就是今天太好玩了,你们跳的舞好看,天上的神仙没有看够,现在还不想管那些雨露丰梁的东西。说得这么拗口,也就图一个高大尚。
此时人群有人已经买账,接着在鼓声之中继续舞动,高台锦衣大臣们闻言也才微微露出喜悦之感。
却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陛下不祈福,天降雷震雨,天神发怒了!”
果然,在远处的天边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那些乌云黑压压,闪电穿梭在那些交错起伏的山脉之间,犹如一条条巨龙奔腾不息。原本这祭典仪仗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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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喧天,无人听见雷声,此时在望去,那闪电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台下人群涌动得更加激烈:“天神发怒,势不可挡,球主无果,愿国师替陈国百姓向上天行净礼,为陈国百姓祈福万事顺遂,五谷丰登。”
本来这些声音掺杂在人声鼎沸之中,不足为惧。然而,一人呐喊,两人助威,三人成队,在片刻之后,这个声音竟然出奇的被带动起来。
祭天场的人们无一例外,纷纷响起:“愿国师替陈国百姓向上天行净礼,为陈国百姓祈福万事顺遂,五谷丰登!”
“愿国师替陈国百姓向上天行净礼,为陈国百姓祈福万事顺遂,五谷丰登!”
这些声音喊在他的耳朵里,不亚于“国君昏庸,国师伟大,国师快接替国君的位置”。这话还是传出去,沈昔辞岂不落个诛九族的罪名?他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杀。
沈昔辞扯着嗓子,高喊:“藐视君上,罪当万死。”
可人群声音太大,他的声音太小,就算他喊破嗓子也没人理他。人群吵的太凶,高台上的大臣们均是脸色难看,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沈昔辞想死的心都要有了,又喊:“净礼时辰为及,此时净礼只会扰上天雅兴!”
也不知道喊了多久,一身龙袍的皇帝终是坐上了高台的最高之处,一人俯瞰众生,皇后端庄优雅,面露几分愁容。
人群“愿国师替陛下祈福”诸如此类的话依旧没停,众大臣等一见皇帝,怕死之心顿时让他们一致反应过来,齐齐的行跪拜之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一跪拜,场上的百姓哪敢懈怠?谁还有方才的气势?也纷纷跪拜起来,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然,唯余一人仅是拱手作揖。正是沈昔辞。
要说陈国以前繁盛,那自沈昔辞来时起,便可以说是达到鼎盛时期。以一人之力让一个虽繁盛但发展不前的国家一下子跨过停滞的门槛。沈昔辞的信徒少说也有整个国家的三分之一,国君对他更是尊敬,于是,跪拜之礼便免了。
一看到皇帝,沈昔辞心自然松了,他心道:“还得是边情靠谱。”心中有几分的欣慰,不愧是他亲自挑选的心腹,办事效率就是高。
皇帝道:“众爱卿平身。”
沈昔辞直起腰板,他瞧不见皇帝的脸色,脸上虽保持平静,内心却还是多了一分慌张。
乌云退却而去,那藏在云后的月亮与太阳方显现出来,正是日月同辉的盛景。就在此刻,一声锣鼓响,钟声随之远扬至山外,震响山林之中的群鸟,盘旋而上,飞翔至九天。
“吉时到!”
闻言,沈昔辞高喊一声“奏乐!”之下,整个城池的人又一次澎湃起来,欢呼雀跃。
皇帝携手把着皇后,两人深情对望,又一同从高台上一步一个台阶,缓缓走下来。
日月同辉本就有有情人终得眷属的意味,加上净礼之中要求之一便是皇帝和皇后要在一条心上,因此,祭典不光只是祈福,还有佳和睦的寓意,也是陈国的情人节之一。
一至祭天鼎前,沈昔辞才见两人的脸色,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脸上依旧都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慈祥面孔,尽显典雅大度风范。
皇后温声道:“国师辛苦了。”
国师欠身:“娘娘过奖了,这是臣该做的,吉时已到,陛下和娘娘尽快前去祈福吧。”
皇帝点头,站立于祭天鼎前。皇帝拿了一把香火,点燃,皇后在旁边注目。看到此景,沈昔辞提起来那口气,总算是松了点,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吐完,原本肃然起敬的场合之内,一声尖叫猛然惊响。
“啊!”
21.元丰祭典祭咎由天[02]
宁静的场上冷不丁这么一响,所有人的目光就如猫见了耗子,一股脑转向声源之处。这一看,竟是有人被一箭刺穿胸膛,当场毙命!这一箭的威力极其之大,可想来者不善。
沈昔辞刚放松的心立马紧绷起来,皇帝和皇后也猛然一怔,愣在原地。人群的人更是乱了脚步,窜的窜,躲的躲。
有人高呼一声:“有刺客!”
这一喊声响起,潜伏在暗处的刺客如同野兽,纷纷现身,百姓惨叫连连,似要掀开屋顶,整个祭天场上乱做一锅粥。
“快保护陛下和皇后娘娘!”
刺客一拥而上,拿刀的拿刀,放箭的放箭,无一例外,全部都往祭天鼎的方向而来。
沈昔辞又喊了一嗓子:“快来人保护陛下!”
陈国已经几十年没有过灾难,百年前的战争早成为了故事,城池之人哪见过这个场面?还是在一国最繁盛的地方进行刺杀,顿时心惊肉跳胡乱的跑,一个撞一个。
皇帝和皇后躲在鼎后,一蒙面刺客举着利剑,从远处直直向三人袭来,眼神坚定异常。
沈昔辞身靠在前,一道佛尘扫去,那黑衣人被无形的气推到了一边。紧接着,蒙面人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里跳出来,势必要把几人包围起来。
沈昔辞刚打完一波,又来一波。在解决最后一个刺客之时,皇帝和国师瞬间都愣住了。
皇帝和皇后并不是惊讶于沈昔辞有此等力量。而是那些刺客倒地后露出来的内衬衣服竟是国师府的统一服饰!
沈昔辞身为国师,是让陈国富强的存在,皇帝允许他有自己的占星团队,建立了国师府作为他们的机构。而刺客的衣服,便是将罪名指向沈昔辞的最好证据。
当然,沈昔辞可不是傻子,他立马抓住那刺客,一把扒开他的面纱,却被吓了一跳,因为这个人的脸上已经被药粉腐蚀得面目全非,一张脸上全是皱巴巴的。想必指使他的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安排。
沈昔辞愤怒道:“说,你是谁?”
那刺客只是笑笑,一句话也不讲,此时他才发现这个人竟然被拔去了舌头。蒙面人恶狠狠的盯着,就一直盯着,无人动他,他便自动摔倒在地,口中吐血,死在众人面前。
沈昔辞心道:“可恶。”
这些人被拔去舌头,被毁容,只要无人说出话,那皇帝就认不出来,也就不知道是谁。
即使这些蒙面人只是穿了和国师府一样的衣服,并不是沈昔辞的手下,但在时间的考验中,只要找不到任何信息踪迹,皇帝也会潜移默化地把他们和国师连上一条绳子。
皇后还挺着大肚子,一步一个艰难,受了惊吓,险些也丢失性命。皇帝怀中扣着她,轻声安慰,接着转头道:“国师,这该如何是好?”
皇帝在拷问他,也因为他说的无人劫法场,所以才导致这个结果。沈昔辞道:“陛下先躲起来,臣有罪,臣定当抓出幕后黑手。”
沈昔辞挥动佛尘,前脚刚踏走,身后的皇帝和皇后纷纷惨叫。原来那些刺客的目的显然已经不再只是国师了。方才刺客的举止似乎对皇帝和皇后都不感兴趣,专门为了国师而来,眼下却恰恰相反。
几名黑衣刺客站在城墙最高点上,几只箭矢齐刷刷的一拥而下,这速度之快,威力之强,完全不亚于那支刺破胸膛的。
沈昔辞眉头一皱,一个瞬闪过去,甩出佛尘,那佛尘如一条巨大鞭子将所有的箭矢全部搅下。
刺客正欲再一次攻击,沈昔辞也正欲看向刺客的方向,突然,城墙之上上的黑影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仿佛一场酣畅淋漓的高台跳楼表演。
是边情!
边情带着一众人,手持长剑,一人一只弓,那些黑影不断被这一箭又一箭射穿,排山倒海般的倒下。
边情抬着一人上来,跪地道:“请陛下惩罚,臣救驾来迟。”
皇帝安慰皇后,示意她已经没事了,抚平心脏,道:“你救驾有功,赏黄金万两。”皇帝又看了沈昔辞一眼,道:“你是国师的人,这加官晋爵之事便免了,不过朕自会许你旗常。”
“谢陛下。”边情又是一个叩首,再起身。把那名黑衣刺客带上前来,一把扒开了他的面纱。这人与其他人不同,面部保存的尚好,舌头也没被拔走,而那张脸甚是眼熟,正是方才被沈昔辞赶走的道人!
边情道:“陛下,微臣发现正是此人扰乱秩序。此人不但乱传圣意,将陛下与娘娘说成不来祭典,还教唆他人藐视君威,又带头聚众闹事,扰乱祭天法场!这人要如何处置,等待陛下发落。”
那黑衣刺客睁着大眼瞪着几人,倒像是一头被擒的野兽,在他余光之中除了被擒的恶毒之外还带着些许祈求怜悯。
皇帝摆出了一副非常难堪的表情,今日之事让他觉得头大,不想再理,轻声道:“国师,你怎么看?”
话锋一转,沈昔辞叹气道:“恕微臣直无能,法典之中确无劫法场的规定,微臣不知,还望陛下亲自发落。”
皇帝闭目,摆手道:“算了,今日皇后受了惊,不可在见血,先暂时压在牢里,好好审问,仔细审问,保证得到的是真实的信息,势必抓出幕后黑手,如果不说出实情,或者乱讲一通,那就赐诛九族!”
“陛下英明。”
那黑衣刺客被压了下去,皇帝对皇后轻声细语,关切道:“皇后,你无事吧?”
皇后笑着摇头表示无碍。
这时,那些躲起来的人群一见刺客已死,纷纷从各种地方起来。
“刺客都死了,大家可以出来了!”那些装死之人从尸体之中拔地而起。
“已经没事了,大伙快出来吧!”
不出片刻,祭天场上又围满人群,事到如今,祭天鼎前的香火依旧烧的旺盛,浓烟向上飘着,而场外那些不知情的人们又依旧在欢呼,不断的敲锣打鼓,百姓见状,又开始吵了。
“香火已点,净礼任在进行,望陛下继续向上天祈福。”
一人之说,众人符合,全都跪拜,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来。
民以食为天,陈国百姓及其重视祭祀仪式。百姓对神仙有着深深的执着,对祈福之事更是充满十足热情。
反正不祈福也不是,过了吉时也不是,或者祈福的不好也不是,那还不如再试一试,也许还能碰个运气。万一遇到个喝醉了酒,暂未离场的神仙,又或者是个心软的,随手一挥便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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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泽,那可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捡到大便宜了。
皇帝无奈,只得回到鼎前,认真祈福。
没了刺客之后,一切顺利,皇帝和皇后面容之上挂着笑容,满是诚心诚意,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天地神通,众神恩慈,我虞诚祭拜,祈愿天地神灵,保佑四海安宁,国泰民安,百业繁荣,陈国永昌。”
皇帝念完,转身靠后走。
那香火烧的久,已经全部顺利烧完,可见上天对此表示赞同。沈昔辞便带头喊言:“此乃吉兆,吾皇恩泽天下,得天神赐福,万民敬仰。”
“吾皇恩泽天下,得天神赐福,万民敬仰,愿陛下龙体永无恙,千秋万代皆辉煌。”
“平身!”他转身朝着沈昔辞道:“陈国强盛,是以国师之手,国师神通广大,知晓天意,万人敬仰。”
一个国师同时和皇帝用万人敬仰形容,这成何体统?!沈昔辞一听,倏然惊颤,单膝下跪,“微臣追随吾皇,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吾皇。”
场上百姓正要重复皇帝的话,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又听了国师的话,一时间就停了下来,终于是谁的话也没重复。
皇帝道:“国师免礼。”
“谢陛下!”
皇帝净礼完,便走回皇后身边。皇后颤巍着身子向前,拿起一把香火,然而这一把香火奇了怪了,不论如何点,如何烧,就是燃不起来。
皇帝和皇后都是一疑惑,沈昔辞蹙眉,走上前,欠身伸出双手。皇后将香火放在他的手上,他看了眼,并无大碍,先挥出一把火点燃了,才道:“这香火受了潮,娘娘不必担心。”
皇后接过香火,轻声道:“有劳国师了。”
然而未等皇后把稳,那香火又仿佛沾了水,立马灭了。沈昔辞感觉不对头,用法术点燃,让他保持着。
皇后并没发现异常,走到鼎前插香,口中念念有词。一切也顺利,直到那句“天降甘露,佑我大陈国泰民安”之时,整个世界猛然一震响动。
方才晴朗的天,已经变得雷声隆隆,乌云密天,狂风四起,那鼎似要被风卷起,不断的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百姓的声音喊的又大又快,加之狂风怒号,雷电轰隆,皇帝那边的声音太小,沈昔辞一点没听见。
他掐指,然而还没等他算出结果来,那鼎被狂风吹起,竟然侧侧倒了。
皇后:“啊!”了一声,险些被鼎砸到,整个人跳开匍匐在地上,十分狼狈。
皇帝一惊:“皇后?!”
百姓也惊声一片。
沈昔辞掐指被打断,转头朝那边看。只见皇后起了身,而她身后的鼎倒后却不打算放过她,蠢蠢欲动,接着如车轮碾压而来。
沈昔辞眉头一紧,喊了一声:“边情!”
边情心领神会,一脚蹬地朝皇帝那边去了。沈昔辞则闪到那鼎之前,一掌将鼎稳稳扶住,放平地上。待他控制好后,皇帝匆忙跑来查看皇后,一声吼道:“快传太医!快!”
百姓往台上一瞧,瞧见了皇后所倒之处已是一片血泊。原来是皇后受了惊吓,竟早产了!
22.元丰祭典祭咎由天[03]
“来人!”
皇后满面痛苦,皇帝急火攻心。诺大的场上,祭天鼎上的龙纹浮雕已经被磨得面目全非,断的断,裂的裂。皇后一早产,整个场上一阵又一阵的倒抽冷气之声,如同潮水一样涨起来。
皇后实在痛苦,场上的血液流了太多,轿夫一时半会儿又过不来。皇帝在一侧厉声质问,太医把脉也把不稳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一摸清脉象,突然吃惊了。
皇帝焦灼喊道:“太医!?”
太医迅速跪下,恐慌之中带着焦虑:“恕微臣无能,娘娘刚才过于受惊,如果再不进行生产,只怕凶多吉少!”
皇帝的龙颜带着一股肃杀的冷静,厉声道:“混帐东西!你是想让皇后在祭天场上生产吗?”
太医跪的更深了,势必要把自己埋进地下似的,低头道:“微臣有罪,求陛下责罚。近来是微臣照理娘娘这一胎,娘娘本来就气虚体弱,而龙胎则过于强壮,生产时肯定是更加困难的,娘娘方才过度受惊,加之又摔倒了,现在脉象极其薄弱,气息奄奄,如果再不进行生产,不光娘娘,甚至是腹中的胎儿也有可能也会随母体而去。”
丰年祭典讲究一个诚心,轿夫也只能将皇帝与皇后送到祭天场之外,随后则由皇帝和皇后步行至高台,在从高台往中央的祭天鼎方向走。
因此轿夫一般送完各嫔妃后,都会回到该回去的地方,按照太医的话来说,是等不到轿夫来了。再加之产房远,皇后大概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沈昔辞一直在把着祭天鼎,这祭天鼎无论怎么放,似乎都像是个活物一般,不断的想往皇后那边倒。边情在场内维护秩序,不断安抚着那些骚动不安的百姓。皇后还在痛哭,皇帝正在焦灼,太医一脸的无奈又恐惧。
皇帝忽然有些心痛,道:“此地乃是祭天圣地,怎可在此生产?”
太医道:“恕微臣直言,皇上,这祭天仪式的东西,年年有,可娘娘可不一定还能撑到,再说这祭神祭佛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数十年以来,这祭天仪式年年照旧举行,可是该有的灾难还是有,不论旱灾涝灾,虫灾还是地震,哪一样都没有减少,又没有人见过这神佛,可信,但不可全信啊陛下,依我看,还是娘娘性命要紧啊。”
固然是性命要紧,可他此刻不只是一个人父,更是一国之君,如果此举引起了百姓的不满,那么这一切势必就会墙倒众人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保证万全之策,才能护住他君主的形象。
这个世界有许多答案本来就不重要,重要在于有人相信。除非皇帝有更好的解释让百姓认同,否则这一举动下去,他可能会被百姓的议论淹没而亡。
皇帝瞬间一股天雷炸响,眼神看向一侧方用法术镇压住祭天鼎的沈昔辞。
沈昔辞脸色也不太好,自方才压住鼎后,他就预感这事情不妙,断不可能这么简单,但就是怎么算也算不出来。正焦虑之时,又正好对上了皇帝的神情。
沈昔辞掠过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边情,边情也在关注着他,两人对望的一瞬间,边情就懂了。沈昔辞才走到皇帝身边,道:“臣以为先保住娘娘和腹中龙胎要紧。”
然而这一声响传下去,果然,百姓立马躁动不安起来。
“国师,这怎么可以?祭天台乃是圣地,生产如此血腥,这不是玷污了上天神灵吗?”
“是啊!如此不周之举,只怕上天震怒,我陈国百姓不得安宁啊!”
“还望国师三思……”
在祭天仪式上生产是罪,如果皇后在场上出了意外也是罪,那还不如保全量条人命,又何况这是一国之母,腹中的龙胎又极其有可能是一太子。
沈昔辞道:“诸位!如若娘娘出了什么意外,对上苍更是亵渎,只有保全娘娘,这才是仁爱之举,方可得天庇佑。”
人群之中顿了顿,又有人喊道:“正因如此,应该让娘娘在此地等待凤辇,若是等得到,那便是上天赐福,若是等不到这也是命了。”
陈国百姓及其讲究天神定人生死一说,但是在百年前倒不是如此,陈国的祖先是布衣出生,乃是起兵反抗原朝而建立起来的。
一国之君最开始想要得到人群拥护,不光是要能力出众,还要借天的力量来顺水推舟,才能让人信服。而作为布衣出生的先祖,更是如此。久而久之,陈国自建立以来,已经成为一个无神则无名的国家。
沈昔辞自然也焦虑,好在此时边情回来了。他找来了一群嬷嬷,嬷嬷们将皇后送到台下,又以人群布料搭起一个简易的产房。
吩咐完一切,他怒道:“尔等也能和国师相比?你们能知晓天意吗?和国师比与天通灵,你们把国师放在哪里了?”
这么一骂,那些人群果然闭嘴了。他们越是信仰神佛的就越是拥护国师,方才多是过于捉急,乱了方寸,被边情这么一骂,瞬间反应过来了。
边情做事向来利索,找来的嬷嬷们也是十分干脆。她们将皇后放在一个平椅上,用布料围城一道厚墙把皇后围住。边情又吩咐士兵把人群围在外面。
百姓虽不再高呼,却是神色凝重,皇帝咽口水道:“国师,这真没影响吗?”
沈昔辞也没底,但还是安慰道:“陛下放心,微臣定当尽力而为。”
今日发生的意外太多,沈昔辞却依旧感到不适。他掐指算着,但无一例外,什么也算不出来。正心道:“奇了怪了。”之时,生产那边爆发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之声,他掐指的手骤然一颤,在无名指上掐出一个月痕。
皇帝眼睛瞬间一亮,方才一切的顾虑全被这一声婴儿啼哭之声打破,迅速跑了过去。
嬷嬷道:“恭喜皇上!是个阿哥!”
皇帝龙颜大喜,眼中冒起泪光,道:“哭声响亮,小脸天圆地方,即时起,赐名子安,封为太子!”
“恭喜皇上喜得太子!”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这一口气并不那么好松,猛然之间,整个大地突然颤抖,天雷再一次降临,这一次不同与方才,这一次天雷不在劈在远方,就在城郊。百姓被吓得不知所措,又一次乱成一锅,大地颤动,不少建筑物开始崩塌,人群各种躲,各种逃。
糟了,是地震!
“快!护送陛下和娘娘!”
沈昔辞顿眉头一皱,大声喊道:“陛下三思!”
这一声喊后,大地颤抖停顿了,天雷也不在轰隆,而是一反常态的死寂。沈昔辞国师这一句喊的几乎是破了嗓子,无比震撼,所有人皆被他这行为惊住,纷纷看着他。
皇帝转回头,道:“何事?国师?”
沈昔辞这一次全然跪下,着急道:“恕臣之言,今日乃千年难遇的九星连珠,古今往来,反是九星连珠之日,必定山河涌动,天崩地裂,各种灾难数不胜数,而凡今日所生之子,尤其是龙胎,必定是使整个六界动荡的存在!此乃不良征兆也。望陛下三思,请收回立太子之意!”
皇帝眉梢微微一抹,“国师是说此太子不可立,不立此太子是不是就可以以防万一?”
沈昔辞心中早已经乱了思绪,根本没来得及思考,直接道:“陛下,不立太子只是缓兵之计,并不可避免灾难的降临,臣算出,旦下此子,陈国会在太子17岁生辰之日……覆灭……”
皇帝龙颜大怒,话中却带着肃杀般的冷静,“荒唐!那为何国师昨日没有算出今日乃九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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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之日?还要拉上朕与皇后来此?”
沈昔辞猛然一怔,道:“恕臣无用,昨日之夜乌云密布,天上星宿不见其影,而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臣,无法估算。”
其实沈昔辞早就暗中算了,但是在太子诞生以前,他不论如何都看不清前路,算不准任何事情,而他昨日算到的大灾,想必,就是龙胎的诞生。
皇帝道:“国师如果昨日没看出来,为何现在又知晓了此子便是灾星?”
沈昔辞实话实说:“回陛下,方才的地动山摇与狂风惊雷,便是这凶兆的最佳证明。”
“那为何现在停了?国师既说九星连珠之日灾难降临,说不定这些都只是灾难的证明,与太子无关?”
皇帝也知道沈昔辞的言外之意便是此太子留不得。但他与皇后自幼少年青梅竹马,可皇后素来体弱多病,血气不足,膝下一直未有子嗣,如今好不容易与皇后诞下龙胎,又是个皇子,并定要力保太子,保护住两人这得来不易的血脉。
沈昔辞叹了口气,“天降灾难,往往伴随着胎儿的出生。一国不可无主,灾难自有祸源,如若陛下不信,陛下方可对天在唤一句立为太子,一切皆会知晓答案。”
皇帝心里也知道,他只不过想找国师话里的空子钻进去,好名正言顺的把太子保护下来,而沈昔辞此时已经被这九星连珠深深的折服,已经对皇上的言外之意全然不知,只顾告诉皇上实情。
皇帝深深谈了一口气,“那,该如何是好?”
沈昔辞道:“如今之际,唯有……祭天。”
皇帝不怒自威:“什么!?”
沈昔辞道:“不是天不容,而是此龙胎着实危险,唯有祭天,让天神发落,平世间疾苦,保万民康健,国泰民安。否则只怕六界动荡……”
皇帝问:“祭天,怎么个祭法?”
沈昔辞掐指,眉目之间的清秀也会难免一愣,双目似是不属于他那般不再动了。
皇帝问:“国师?”
沈昔辞支唔道:“古籍所记,用棉布裹死,再将尸首五马分尸,分别在五个方向上焚烧,最后将心脏挖出,至于五行之内,放在鼎中接受暴雨,烈阳,明月,雷电,狂风等洗礼……便可……”
沈昔辞双目红涩,可想而知他看到的场面是何等的惨烈。边情闻言也不由得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些话听在百姓的耳中,无一例外,不免都觉得太过残忍。
皇帝更是,自己的儿子死了也不得安息,这件事他当即拒绝:“不可!如此残忍的手段,能想到这种方法到底是天神还是妖魔?”
沈昔辞道:“九星连珠本就是灾难,而龙胎更是如此,天外有天,道外有道,天神也对此无策,唯余镇压,否则不一定只是陈国,乃至六界都有可能为之而覆灭。”
皇帝已经听不进去话了,当即又一次表决,“不可!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能做得了什么?大不了让他一辈子不学无术,我看他还能翻出什么天来?难不成我让他日日躺着,他也能把陈国覆灭?”
这一套说辞着实让沈昔辞没了话,那些百姓更是如此,他们信奉鬼神,但是以国师为媒介,简单来讲,其实也只是信奉国师。边情在一侧更是无话可说,自开始到现在,他连插上嘴的份都没有。
众人的神情里,全是恐惧。
沈昔辞只道:“皇上,三思。”
皇帝已经不想再理他,转头朝皇后那边走,此时的轿夫已到,把皇后颤颤巍巍的抬回去,太子陈子安被皇帝抱着,三思过后,还是对天道:“此皇子赐名子安,立为太子!”
顿时天空巨变,果不其然,如同国师所言,当皇帝对天说出这句话时,大地又一次颤抖。
23.元丰祭典祭咎由天[04]
沈昔辞顿时就心糟了,凤辇那边来了人,紧急的奔到皇帝面前,跪道:“皇上,皇上!皇后娘娘回宫途中突然遇见野猫拦路,顿时又受惊吓,已经昏厥过去了!”
皇帝差点没被气死。这一天发生的事都赶得上往年一年,皇帝揪心又放下,放下又揪心。
闻言,那些百姓又一次躁动。
“天降灾难啊!天降灾难啊!”
“凶兆,祭典有人拦截,天空频出异象,山河地动山摇,巨鼎不推自倒,群猫道中拦路……”
这是他们的天子,一直信仰的天子,人群的目光五一都流露着想要存活下去的渴望,甚至是那些孩童,面对灾难来临的时候,也收起了玩心的劲,一双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看着一直高高在上,从未见过的天子。
各种情绪在皇帝的一颗心脏里蔓延徘徊,仿佛火药,而心就像一颗炸弹,随时随地爆开。
沈昔辞虽然已经起了身,但是眼神里依旧是那份恐惧和不安。毕竟所谓的灾星,在此刻,也只不过一个襁褓婴儿。可是沈昔辞还是赶确定,这个孩子的出生,必定会导致整个六界动荡。
沈昔辞道:“臣以为陛下尚年轻气盛,大可不必先行不立太子之举,以安抚上天,缓兵而退,留待来日再寻别法。”
沈昔辞说的在理,目前最好的办法也只能如此。皇帝长叹一声,挥袖跪下,对天道:“我大陈国百年来国泰民安,安居乐业,愿以其子祭天,以平息世间百难,时日定于他十七岁生辰那日,留待来日方长。此后必定好生教养,教其行正轨,做善事,育仁心。吾将福泽天下,施恩惠德,势必让百姓政通人和,丰衣食足。再者设立天国府,建设千万天国神像,烧香祈福,诚心朝拜。”
皇帝在祭天场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的那股地震和狂风都消散,天空的太阳明晰起来。鸟儿不断的盘旋,各种美妙绝伦的声音传在人群的脑海中。
……
夜晚,沈昔辞坐在屋子里打坐,边情静悄悄的从远处走来,轻敲门,“国师?”
沈昔辞睁开眼,低声道:“进来吧。”数秒之间,已经站起身来。
边情走到他的身边,两人相对而坐。
沈昔辞道:“怎么样了?”
边情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那边已经无碍了,皇子那边也是,一切都十分祥和。”
沈昔辞喝了一口茶水,悠然自得道:“那便好。”
沈昔辞倒是不在意,反而是边情替他着急,心急如焚道:“你别喝了,我都愁死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沈昔辞和边情私下时候也没那么想象中的拘谨,两人虽是名义上的上下级,其实只不过是个表现,更多是朋友之间的关系。
毕竟从年龄来看,其实沈昔辞也就弱冠之年,来做国师之后给自己硬生生的编了一个张狂的故事,说自己来自于浩极荒洲,说自己知天命,活了千岁已久。
这世道有五大洲,分别是东圣巨洲,北冥水洲,南鹿澳洲,西慕墨洲,浩极荒洲。而五大洲中,众多国家仙府都在东圣巨洲,是个福泽之地。浩极荒洲则位于世界尽头,荒无人烟,无人可知。
于是边情就真的信了,到后来沈昔辞发现边情这个人还不错的时候,也就告诉了他。
沈昔辞哈哈道:“又发生什么了?”
边情道:“还能是什么,今天发生的那一切,你当只是巧合啊?”
“我大概已经知道了。”沈昔辞摸着下巴回想一切,都觉得太不值了,帮人做事,反而却被利用了,最后还要被杀人灭口。
边情叹口气,若有一种无奈,本来之前觉得沈昔辞是国师,得知真实年龄后,又加之以朋友关系相处,他都开始觉得沈昔辞是个神棍,有一种沈昔辞不收他为徒是因为教不会他什么东西的错觉。
边情感叹道:“今日那些刺客,皇上安排的隐蔽,很难察觉,但是后面那一波刺客又是什么回事?我本以为是你安排来对付皇上的官兵,结果瞧着他们个个玩的那么真?根本不像是你安排的啊?”
沈昔辞蹙眉,狐疑:“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我还在寻思你怎么安排了一帮面目全非的人来和我玩真的?”
“我有病啊,我安排一帮人来扰乱法场?”边情想了想,接着道:“会不会皇上安排的,难不成是他自导自演?”
沈昔辞若有所思,道:“不是,那些刺客个个身手了得,那射箭的力度和你的基本上无异,所以我才觉得是你安排的,后面我发现他们朝我攻击时,我有猜想可能是陛下的人,但后面他们又攻击陛下,而且不想是假玩,所以应该也不是陛下的人。”
沈昔辞位高权重,早已被皇帝忌惮,皇帝故意安排人劫法场,想要杀了沈昔辞。可来者的士兵后来连皇帝也动手,看来是另有第三人掺入进来。
边情想了想:“你是说身手和我很像?”
边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很是惊讶,沈昔辞感觉不对头,“是,怎么了?”
边情自言自语,“不,不应该是他。”
“谁?是谁?”未及边情回复他,他转头一想,猛然道:“你是说,青城林氏?”
“嗯,和我很像,所以我才这样猜……等等!?”边情的话只说了一半,这时他才发现重要的事情,他来自林氏这件事可没告诉过沈昔辞,当即瞪着眼,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沈昔辞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昨夜收到一封匿名信件,那信件所用的纸张和笔墨都十分精美,是青城一带所产,几乎近是青城垄断,所以你又一说,我猜测的。”
边情先惊喜后疑惑,“我靠!我出生就这样被你猜到了?果然是国师啊,但是,我还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林氏那一带?”
此前两人玩过方块游戏。所谓方块游戏就是一些小木块,上面刻着一些数字或文字,一人拿一些,随后轮流一拿一出,直到方块上面的数字出现了一些特定的规律,就算赢了。
两人最开始玩的时候输赢都无所谓,后来觉得没意思,于是便玩起了谁输被提问题,而回答的不能是假话的游戏。
两人轮番赢了对方一次,问的都是年龄。
沈昔辞觉得边情不像小孩,边情觉得他不像大人,结果意料之内,两人都是弱冠。之后还没来得及玩第二遍,就急匆匆的干这活,干那活,累的不行,一直到今,所以边情和沈昔辞是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来历。
不过现在,沈昔辞知道了,剩边情还不知道。沈昔辞笑他,“我可是国师?你当我神棍呢?”
边情软磨硬泡,各种攻势,“你快告诉我罢!”
沈昔辞无奈,给他解释了。
沈昔辞来自蓬泽春氏,名字叫沈昔辞,来此地是为了历练。
蓬泽一向的规定都是凡要及弱冠,便要独自去历练。沈昔辞正好来这陈国,所以,就干脆隐姓埋名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说是来浩极荒洲。
浩极荒洲这个地方,是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没见过的。所以他说的理所应当,别人也信的理所当然。
边情笑嘻嘻惊道:“你果然是个神棍!”
沈昔辞道:“我哪是什么神棍?我这叫实习,懂不懂?等我实习结束转正,我就正式了。”
边情给他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说正事,如果是林氏,那,那,那肯定不可能的,林氏素来就非常的好,非常非常好,所以不可能。”
沈昔辞也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不过的确不应该是林氏,毕竟这纸张如此明显,想来是有人故意陷害。
边情道:“字是皇后娘娘所写,纸张来自青城,而那些身手了得的此刻与我很像?莫不是有人在背后与皇上密谋,想嫁祸给青城?然后在嫁祸途中,又有第三人趁机而入?”
沈昔辞点头赞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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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这个说法最过得去,不过能让皇上信服的人,除了那个人还能是谁?”
说的正是另一位人,左令也。皇帝明面上说是为了宣传道法,实则是为了制衡沈昔辞,因此大建极风道观,左令也便任皇家道观的总脑。
“倒是很有可能。”
其实皇帝想除掉国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的皇帝本就不想来祭天场上,就盼着那些刺客能够顺利杀死沈昔辞。有人故意说“国师代替皇帝位置”之类的话,想必也只不过是皇帝找一个人说,最后以“藐视君威”等诸多此类的借口来顺理成章把他处死。
能让皇帝这么信服的,恐怕也就只有左令也了。但现在的问题是,那帮蒙面拔舌的刺客到底是谁人所为,居然还穿着国师府的衣服陷害他。
边情和他在一起,简直也是在历劫了,每天活的疑神疑鬼,上刀山下火海,他想了想,道:“这些人既然穿着国师府的衣物,那就证明也是皇宫中人,莫不是某个亲王?还是说你得罪了谁,导致这人要劫法场嫁祸于你。”
沈昔辞有那么一秒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随而笑了一笑。
边情道:“笑是何意,是太多了还是没有?”
沈昔辞道:“无。”
边情松了口气,但又疑惑起来:“说起来,你不是神医吗?那你应该是救人才对啊,那你既然是救人,不应该得醉谁啊。难不成你救的人是坏人,然后坏人杀了别人,别人没打过,把气撒在你身上了?”
沈昔辞道:“不可能啊,我医的也是好人啊。不过,你认识我?”
边情道:“听说过蓬泽出了个神医,但是没亲眼见过,还以为是个斯文人,没想到是个神棍人。”
“emmmmmmm搞个副业……”
边情喝口茶水,“行了行了,不早了我还要回去休息,不和你多说了,总之,你还是注意点吧,你都不知道今天你顶撞皇上的时候,他那个眼神,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沈昔辞叹叹气,道:“没事,只要我认真,陛下会看到我的诚意的,反正,我对他的龙椅可没有兴趣。”
边情站起身子来,修长的双腿一下子摆在沈昔辞眼前,沈昔辞也站起身,这才见,两人差不多身高。
边情道:“希望如此,你要知道,帝王之心最不可测,他今天的样子,真的教人害怕。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一直盼皇后能够诞下太子,如今才得子,你又要拿人家献祭,别说皇上了,要是我,我也要和你拼命。”
沈昔辞想想也的确是,他话说的也太急了,可是他要是不说,那他这国师的职位到底是做什么的?难不成真要成为神棍,蒙哄拐骗?
边情叹气道:“你是没做错,可是得皇上相信和皇上乐意啊,要不然他不乐意的东西,你说的太多也没用,反而还会连累自己。你啊,就是太追求完美了,想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但你要知道,有的时候,是会物极必反的。现在太子已经撤了,皇上也答应你祭天了,这几日还是不要再提此事了,以免皇上心烦,直接把你做了。”
沈昔辞道:“知道了。你也是,这几日没什么事情,你也不要来我这里了,以免受到牵连。你多去其他地方逛逛看看能否找到点蛛丝马迹。但凡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在闭关,如果真有事情,你晚上再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走了。”
随着边情的离开,整个房间内再一次寂静,可这一夜,似乎不安定。人们相信这个世界人有两条命,一条天定,一条人定,天定是天给的缘分,是计划,包括生死,大事发生;人定是自己每走的一步,会遇见的人,遇见的事,而这些事情和时间息息相关,因此是极难预料的。
沈昔辞一夜都睡不好,他不论怎么算,都算不出太子陈子安的命运。因为这种九星连珠的孩子,只有一个“凶”字是天定的,其余皆靠人定,很难察觉他的命格。
24.狸猫换太子现太子[01]
十多年以后,陈子安已经被立为太子,终是长大成俊男模样。国师收他为徒弟,教他道法经书。虽说太子活泼,但也不至于是什么最大恶极的人,相反甚至是非常讨喜,日子可以说过的十分不错。
这十几年里,起初人们心慌慌,后来再无异象,那些祭典仪式也极其顺利,人们似乎也淡忘了那些陈年往事。
国师府十多年后,人群稀少。为了让皇帝信服他,他自己遣散了去,唯余留一些心腹。
国师府云香缭缭,沈昔辞,边情和一位边情的朋友正在屋里玩木块。此时,屋外一个身影如同风穿梭,凡经过之处,地上的竹叶都会随之飞扬,如同脱缰的野马,飘向远方去。
那个少年生的精致,留有一双魅惑上挑的眼睛,五官立体,嘴巴像两片桃花。玄朱色的锦纹苏绣衣裳价值不菲,轻巧舒适。少年脚尖轻点地面,身姿飘逸,片刻之间就到了国师府的门口。正是陈国太子殿下陈子安。
陈子安轻敲着门:“国师?”
屋里三人大喜,这一声喊还没结束,三人已经闪现到门口。
而太子殿下不闻动静,开门进去。两扇门还没完全打开,暗中已经跳出三个人的身影,如偷袭的刺客那般,六只手全部抓住了太子殿下的手臂和脊背。
太子殿下被这么一拽,原本也以为是刺客,扬起手差点动手了,好在反应得快,收回手。太子殿下被三人推搡,不明所以问道:“国师?边情?洛辰?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昔辞笑嘻嘻道:“太子殿下啊,我们都想死你了,你看你都多久没陪我这个老人家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来来来,陪陪我们。”
边情也道:“是啊,太子殿下,我们都老想你了。”
过了好多年,沈昔辞那张脸依旧没有丝毫改变,和从前弱冠时期的无异。
修真界的人,都讲究一个长生之道,面容之类的更是会好好的保养。此刻四人坐在一起,倒不像什么师徒长辈晚辈,更像一群挚友。
陈子安被他搞的有点云里雾里。今日他还在左令也的道观修炼,结果就收到了一封沈昔辞的信件。说有急事,结果一到这里,看不出任何和“急”有关的消息。难不成真是沈昔辞太想念他了?
陈子安不由得疑惑,然而在他转眼的时候,目光就对准了桌子上的一排排方块,问道:“这是什么?”
沈昔辞嘻嘻道:“这叫块子。”
“筷子?”
“哎呦喂我的太子殿下,别问了那么多了,快快快,我们块子三缺一啊,你来了正好,老夫都多久没见你了……正好陪陪老夫,也好叙个旧。”沈昔辞着急的给他摸牌,一边摸排一边道:“哎呀,太子殿下啊,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啊,你是不是长高了?是不是瘦了?是不是你那破道观吃的不好?那左老头不会亏待你了吧?!”
陈子安被国师摸脸,摸头一顿摸,脸色也没变着,任他把玩,见国师笑嘻嘻,莫名其妙也不自觉笑起来,道:“国师,你想多了,我在极风观吃的很好,极风山上全是一些野山鸡,野菌子,吃的可谓色香味俱佳。”
沈昔辞道:“吃野味啊,改天带我们也吃吃啊,不过野山鸡也就罢了,那野菌子还是不要吃了,谁知道极风观那老头安的什么心,万一给你找有毒的,那不就完蛋了吗?”
“一只鸡。”
“九只鸡。”沈昔辞打出牌,转头看着太子殿下的牌,顺手帮他喊了一声道:“诶!撞!”又拿了张块子,然后打出另一张:“三个饼。”
太子殿下瞧他三人各人一眼,若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这块子游戏也是,表面四人,实则三人。太子殿下站起身来,道:“国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回去啦。”
沈昔辞伸出手来拉住他,“别啊别啊,在玩会儿啊,你都这么久没见老夫了,你不想我啊?”
边情符合:“太子殿下,你现在回极风观也不做什么,别这么急着走嘛,国师一天八百遍说想你,我耳朵都被他念的起老茧了。”
洛辰也望着他,乖觉闭嘴“嗯”声点头。
这下,太子殿下更无语了。
几年之前,沈昔辞就想过让太子殿下陪他们玩这块子游戏,结果一次也没成功,一次没有!没成想,竟是被他骗来了。
陈子安道:“好了,好了,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急事呢?害得我匆匆赶来,再说了,我才去了三天!就三天!哪来的好久?”陈子安傲娇,带着少年的稚气抱手撇嘴。
沈昔辞和另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不让一个,纷纷表示疑惑。最后还是边情忍受不了这样无意义的凝望,一字一句问:“太子殿下,你是说,我们,哄你,回来?”
陈子安傲娇道:“难不成是我哄自己回来啊?”
沈昔辞三人又彼此相看,更懵圈了。沈昔辞不确定的问:“太子殿下,你是说,是我们喊你过来?”
接连两次的疑问,陈子安也有点懵了,收回了傲娇的姿态,严肃的看着几人,郑重道:“不是国师写信给我,让我回来吗?”
沈昔辞几人个个神色诡异,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陈子安也暗暗觉得事情不简单,脸色微变,极其的冷冽,陷入深深的思考。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时,沈昔辞突然开怀大笑,接连而至,另两人也是如此,一行捧腹,一行捂嘴,甚至还有差点推地砸板的。
太子殿下一下子就愣住了。
沈昔辞哈哈道:“太子殿下,你这个反应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好了,好了,刚刚那是骗你的,我是写信给你了,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子安也知道自己被耍了,鼓气包上场,头顶冒着浓烟,“有意思吗你们,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有人故意恶搞,让我回来,结果是你们三个!真是气死我了!”
沈昔辞:“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喜啊哈哈哈哈哈。”
陈子安骂道:“国师还取笑我!你干嘛写什么自己危在旦夕,害得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硬生生赶了回来……”
陈子安这么一说,三人瞬间就不笑了。沈昔辞严肃问:“你是说,我给你写信说我危在旦夕?”
“难不成,是我写的?”陈子安将袖中的信件拿起,窗外微风吹拂,那张极其柔软的宣纸飘动,陈子安看着纸张念道:“徒儿,为师想你了,为师前几日如厕掉坑里了,差点被溺死,这几日中了风寒,迟迟不见好转,结果下床时又被门槛绊到,摔断了腿,你要是再不回来,可能就再也见不我了……”
边情和洛辰笑道:“ahhhhhhh,哈哈哈哈哈哈,掉坑里了……哈哈哈哈,高实在是高,还得是你啊国师,你还真把太子殿下诓来了哈哈哈哈……”
洛辰此前并不是很熟国师,后来三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奇的投合,现在只觉得,国师是个活宝。洛辰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国师……”
两人不知情,自是笑的开怀。沈昔辞听完信内容,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写的和太子殿下念的,完全不一样!
他明明写的是一些“你身体怎么样啊,吃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之类的内容,哪来的如厕掉茅坑?风寒又断腿?
“你们两个先别笑了!”沈昔辞说完,两人果然闭嘴,他走上前,郑重问道:“太子殿下可否给我瞧瞧?”
陈子安把信件给了他,这张宣纸柔软细腻,正是皇宫所用,而这字写的和沈昔辞的的确相似,不过细看,还是有区别。
陈子安调侃道:“国师,你书法退步了,没有之前写的好了。”
沈昔辞看着纸张之间的字缝之间的距离,立马瞧出了不对劲。这字与字之间,有时隔的远,有时隔的近,不像是顺其自然,反而是故意为之。
边情道:“怎么了?国师。”
沈昔辞将纸张放远,眯起眸子,果然,这不是一张简单的信件。
沈昔辞收回情绪,平静道:“这不是我写的!”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不由自主的看向他,沈昔辞瞬间收起那张宣纸,对太子殿下道:“殿下,我看此事有蹊跷,这信件可否先留给我?”
陈子安当即道:“当然可以,国师,如果不是你写的?那,那写此书的人引我回来,是有什么目的?”
沈昔辞思绪片刻,道:“殿下,有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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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故意支开你,你现在就前去极风观看看。”
“好!”
陈子安转身便想走,沈昔辞拉住了他,转头对洛辰道:“洛辰,你和太子殿下一同前往,这样多个照应,我和边情去排查国师府的人。”
洛辰点头,两人消失在视野里。
边情并没有着急着去排查,而是反问道:“国师,你是不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边情不愧是沈昔辞的心腹和好友,果然明白他的心思,沈昔辞道:“边情,你去我屋里拿陈国地图过来。”
边情点头走开,沈昔辞朝门口处去,循望一番,确认无人后,关门关窗。
边情道:“国师,地图。”
沈昔辞把灯交给边情,接过地图,在拿出那张宣纸,仔细一一对比,蓦然一惊,这是一张地图!还是陈国的地图!
字密集处成山,字缝之间成河。
边情提着灯,烛火之光照在那张淡黄色的宣纸之上,在一番对比之后,沈昔辞指着陈国的一处地方,道:“就是这!”
果不其然,那纸上的文字缝隙之处正好对应着上面的重要线路,那文字密集之处又对着地图的重要山脉。
而纸上最显眼之处是写了错字,边情看了一眼地图,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青姜镇?!”
两日后,陈国西边,青姜镇。
青姜是这一带的独有特产。青姜去除了原味的辛辣,多加了一丝甜味,不光清凉解暑,更有消炎杀菌等功效。不过由于青姜数量有限,并且只在这一带能生产,已经垄断成了官家享有,平常人是不能吃得到的。但众所周知,成了官家的独有,那这一带人民的命运就注定永远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周围的树木繁茂。天气甚好,空气也新鲜。
边情踢开路边的石子,道:“国师,你确定是这条路?”
沈昔辞道:“那地图的背面有两颗黑点,一颗点在青姜,一颗点在宗柯,这黑点很小,常人就只会看成污渍,或者认为是写错了字,但我不一样……”
边情插嘴道:“因为你不是常人,你是国师。”
虽然他说的的确是沈昔辞正想说的话但是,为什么,他说出口时,就让沈昔辞觉得十分的阴阳怪气,不由得一阵牙痒。最后沈昔辞自己把自己哄好,点点头赞同边情。
边情转头一想,又道:“国师,你说会是谁写的?”
沈昔辞想想,“和上次那一封信件,应该都出自于一人。”
边情闲来无事,拔了一片叶子,一口咬下去,双手做枕头靠着,思绪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上一次!?你是说十六年前?”
沈昔辞不知从何处拿起佛尘,往旁边的草丛一打,那些草立马一股力量散开,缓缓道:“对。”
边情不解:“你打草干嘛?”
沈昔辞道:“走。”
“走?”
沈昔辞道:“对!”
“这不是有路吗?”
沈昔辞道:“远。”
边情:……
如果说这一封信也是来自于十六年前的同一个人,那这个人目的到底为何?如果只是简单想要复仇,那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
未及两人想明白,一边打草,一边走,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座屋子前。屋子外的粗布妇女正在洗着菜,洗着洗着,远远瞧见两人锦衣盛装,愣了几秒,停下手中动作。
沈昔辞走到屋子前,妇女颤颤巍巍问:“两位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沈昔辞道:“也没什么,我和这位大人就是路过此地,已十分劳累,可否留宿一宿?”
妇女支吾:“可,可以,只是寒舍……”
“娘……”
妇女话音未落,屋子里传来个少年的声音。紧接,这个少年走了出来,一身素净黑衣,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的抹额,眉骨之间却透着不俗的英气。
一见这个少年,一种不安的感觉就涌上心头。沈昔辞暗中对着他掐指,却意外发现和太子殿下如出一辙,根本算不出什么东西来。沈昔辞不禁疑惑问道:“这是?”
妇女一怔,“回大人,这是小儿,姜贤。”
25.狸猫换太子现太子[02]
姜贤愣住,恭敬道:“姜贤见过国师大人。”
沈昔辞一愣,“你认识我?”
姜贤道:“画上见过。”
“画?”
“是的。”
原来集市上的商家为了吸引顾客,会画上国师的画像。比如做烧鸡的,就会画上国师手握烧鸡笑吟吟的画像,说是国师同款,不容延缓;国师代言,见则良缘。
此后,一到集市,沈昔辞成了最忙的人。不光有拿着巨锤打铁的沈昔辞,还有卖包子的,甚至还有穿肚兜的,抱美女的,被帅哥亲的……这个贴画之风一传,便一发不可收拾,从集市到镇,从镇到城。
沈昔辞哭笑不得,若是画的千奇百怪也就算了,可是这画的完完全全是他那张清冷的面容。也不知道是谁见过他的真容,传出来了这第一幅画。
青姜镇被垄断种姜,而郡守又贪,有许多人被活生生饿死,人人自然都想着怎么发家致富,让自己生活富足,结果国师画像还真是好用,纷纷效仿起来。
边情想笑又不敢,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想了想,转头找个话题搪塞过去,问:“这一带姜能产多少?”
姜贤道:“至少一万斛。”
“一万斛?那为何每次进贡却只有5000斛?”不问不知道,问了吓一跳,闻言,边情就惊了。
他虽是国师身边的人,但另一个身份也是督查官,会时刻关注进贡那边的情况,他明明记得这一代所产的青姜,每一次都不可能有8000槲,更别说一万了。边情怒道:“这里的郡守是谁?”
姜贤招呼妇人出了门,给几人准备茶水,转头又道:“是刘郡守。”
“刘立横?”
即使面对的是国师和国师的保镖,姜贤却带着一股平静,丝毫没有常人的畏惧:“是的。”
边情怒砸桌子,“好一个郡守,竟敢这般贪污。”
姜贤眉目冷静,道:“的确如此,我细细查看过,每次上贡的青姜都会被刘郡守贪污了一半,可是我们只是一些普通百姓,无人敢与他对抗。再者便是这青姜镇所在地区偏远,能够照应到的官兵及其至少,而刘郡守施恩上下,会做人得很,方圆百里之内全是他的同谋,想要报官,根本不可能,想要反抗,更是不可能。”
边情道:“岂有此理!这刘立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半以上的青姜也敢贪?”
“望大人明鉴,也望大人能拯救青姜镇的百姓,刘郡守压迫百姓种青姜,可是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有的时候也只能靠野菜维持生命,可这一带的能吃的野菜,也不多了,每每就有人死于无食,而那些想要逃跑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抓回来严刑拷打,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两人也看出来了,姜贤这是在把握这唯一的机会。毕竟按他所说,报官报不了,反抗反不赢。好不容易见到了身在皇宫的国师,这一次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沉默了片刻,沈昔辞长叹一口气。不过说来,他也挺好奇这些青姜长什么样子,便问道:“那这些青姜,种在哪里?可否带我们前去看看?”
边情也道:“嗯,我与国师还未见过长什么模样,倒是让人好奇。”
姜贤指了指门口,“方才被国师大人打烂的那一片便是。”
边情:……
沈昔辞:…………
沈昔辞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本来只想抄个近路,谁成想那片长得茂密的草会是青姜?心中努力安抚自己情绪后,咳嗽两声道:“这,这我自会给你们赔偿。”
姜贤闭目摇摇头。
沈昔辞不解,问:“这是何意?你不要赔偿?”
姜贤道:“赔偿恐怕只治标不治本,俗话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并不是长远之计,赔偿这里,也只不过是还债罢了,反而刘郡守还会以损坏青姜为理由,大骂压榨我们一番。”
沈昔辞道:“那,你是想……”
“如果真要赔偿,那还请两位大人整治这一带的贪官,再者便是求皇上取消垄断制度。垄断只会使民心分散,抱怨之声四起,其实这才是这一带贪官的起点。”姜贤立马又是一鞠躬,从袖口中拿出一沓纸,“这些都是六郡守和其他官员贪污的罪证,还望国师大人整治这些贪官,拯救青姜镇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眼前的少年让沈昔辞愣住,言语之间吐露的根本不像是一个粗布农民的言语。那张俊俏的模样更是如此,眼瞧分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贵族人士。猛然之间,他脑子里灵光顿闪,试探问:“小公子,今年几岁?”
姜贤眉目间依旧从容,道:“回国师大人,年方二八,祭典之日,便是十七生辰。”
十六!祭典!和太子殿下同一年纪,也一样算不出命运。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沈昔辞的心头,他眉梢上一皱,双目定格半响,瞬间起身,道:“边情,走。”
边情起身。
沈昔辞走两步,又思考几番,补充道:“小公子放心,我们定会将此事上交陛下。”
边情被沈昔辞拽得突然,云里雾里。姜贤也没有挽留,只是拱手弯腰,在两人的背后道一句:“姜贤替青姜镇百姓谢过两位大人。”
两人匆匆出门,险些撞上那泡好茶水的妇人,妇人惊慌失措,差点把茶水泼在两人身上。沈昔辞又看了一眼妇人的眉骨,和姜贤毫无任何相似,在算算她的命格,更是一惊了。
妇人匆忙道:“大人息怒。”
沈昔辞扶起她,“无碍。”
转手之间,立马拉着边情出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走!走的越快走越好!离祭典已经不剩多少时日,再不走,可就要真的来不及了。刚出了门,他立马问:“边情,带剑了吗?”
边情道:“国师,你要整治郡守,倒不用直接拿剑去刺杀吧?”
沈昔辞道:“不,御剑去宗柯镇。”
“啊?”
来之时不御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漏了风,少了雨,而现在他有了猜想,去宗柯只是为了验证猜想。
那地图上标注的黑点之处是宗柯,而和他预想一样,此地曾经有几户人家,而现在,一个没有!但是依稀是可以见到那些被火烧过的痕迹。
沈昔辞拉着边情往这周边的地方走,因为身份的特殊,几番询问下来,果然得知这一带有位姓韩的人家。而这个韩氏夫妇在祭典那一晚上生了个儿子,赐名韩子业。可是在几日之后,韩家走水,三个人无一幸免,全部死在火灾之中,连同周围的几户人家也是在这场火灾中不幸死去。
韩子业。
果然!果然是如此!沈昔辞掐指一算,虽算不出什么,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一定是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
事情知晓的突然,沈昔辞未及告诉边情。边情依旧云里雾里,不解他所做的一切。每每一问,沈昔辞都十分匆忙的道:“先别问了,快,回去找太子殿下。”
傍晚,极风观。
沈昔辞一脚踩进门里。
几个正在晚练的白衣道人一见他,异口同声道:“国师大人。”
沈昔辞着急道:“免礼。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在道观内。”
沈昔辞挥袖,一甩佛尘,身姿如同仙鹤展翅而飞,一至门口,便见太子殿下正静跪着。他开口道:“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猛然睁眼,转头发现沈昔辞,不可置信道:“国师?”
后日便是祭典,沈昔辞心急如焚,“快走!太子殿下,这次是真有急事。”
吸取上次教训,太子殿下还在扭捏,沈昔辞却来不及和他解释,一直拉着他。
眼看太子殿下终于要被他拉走,此时,一个声音却从侧边传来,“国师,你到我极风观来,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又想光明正大带走太子殿下,这恐怕不合适吧?”
说话之人正是这极风观的观主,左令也。沈昔辞素来便和他不穆,别说是打声招呼了,要不是今日急事,他连提都不愿意提此人。
沈昔辞道:“左观主何必啊,太子殿下本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弟子,我作为他的师父,更是国师,带走自己的弟子,还要得到你的允许?”
左令也冷笑:“国师说得好,所以左某也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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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殿下的师父,难不成,左某没资格让他留下吗?还是说国师依仗自己是国师的身份命令我?”
太子殿下在沈昔辞这边学习经书,在左令也那边学习道法武术。沈昔辞擅闯人家地盘,又是光明正大的抢,确实没有正当理由。思绪片刻,他道:“左观主这番言论,难不成是真存心要与我过意不去?”
左令也不自觉的擦拭自己身上的剑身,“哪敢哪敢,只是太子殿下今日犯了点错,左某让他来这道观跪拜,虔诚祈祷罢了,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问问太子殿下。”
沈昔辞偷偷瞄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当即道:“嗯。今日弟子不小心弄脏了神像,所以才来这里跪拜一会儿。”
沈昔辞对他真是恨铁不成钢,恨钢不成铁,他又偷偷给他使眼色,好几次下去,太子殿下竟是有些心虚那般不敢瞧他,选择低头而去。
沈昔辞无奈,道:“可是本国师有要事找太子殿下,左观主想必也不会为难吧?”
左令也依旧擦拭着剑身,冷冷道:“国师,你找太子殿下能有什么急事?你可要小心说话,切勿乱了分寸。”
沈昔辞这下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那把利剑了。名为见血剑,意为剑身出鞘,必定见血。也就是说,左令也对他已经起杀心了。
如此看来,他猜对了,这狸猫换太子,偷梁换柱的计谋,就是出自于他的!难怪皇帝非要把太子殿下陈子安,不,韩子业强赛给左令也,原来是为了更好的看管。
太子殿下还对此浑然不知。一副疑惑的眼神,听得不明所以。左令也已经将剑身擦拭干净,冷冷盯着他二人。沈昔辞在心中打量该如何收场,他生在医术世家,论武,自然打不过左令也,顶多能用法术和他消耗几番。
左令也漠然之间轻蔑的笑了,“国师,你果然聪明,不过,此刻我想,叫你沈公子应该更合适,对吧?”
沈昔辞忽然就愣住了,这事情他只告诉过边情,为什么和他素来不穆的左令也却知道?
太子殿下一听,也懵了:“沈公子?”
左令也哈哈道:“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吧,你身旁这位大名鼎鼎的国师,其实不是什么于天通灵的国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也不算普通人,只能说是个颇通医术的能人,和国师半点关系没有。”
太子殿下道:“不可能。”
左令也道:“不可能,哈哈哈,如果不可能,那他收你为徒,为什么什么都不教你?为什么?因为他根本不会!一个通医术的神棍,他能通什么神,药神吗?你以为他喜欢你?你把他当朋友,当师父,可他只把你当一个低贱的人,你的太子都是假的,你觉得他会真心待你?!”
太子殿下转过头看着沈昔辞,他的目光之中带着质疑和审问,如同一道刺痛他的骨髓。忽然之间又转头,一字一句,仿佛是在否定自己:“不可能,国师就是国师,谁说只有会教人的才是国师?”
太子殿下看着他道:“对吧,国师?”
沈昔辞说不出话,毕竟他和太子殿下的交情一直很好,太子殿下又对他毕恭毕敬。而太子殿下也的确将国师作为后盾。可是失望总是会有的,当他发现国师的确什么也没教他的时候,他就开始失望了。他就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坐的似乎很不合理,一切都在反常态。
他去了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表面上都很喜欢他,其实不然,那全是他的假象。
因为,全世界都在骗他,全世界都都知道他是一个为了死而出生的太子,根本无人害怕他,无人关心他,只有他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沈昔辞看着太子殿下,猛然生出一股心痛,道:“太子殿下,你不要相信他,你相信我,你绝对不像他说的那样不堪,我也没有像他说那般无情,你相信我,相信我。”
太子殿下双目微肿,红了眼眶,道:“国师,我曾经是相信的,可是,可是……”
沈昔辞一愣,“可是什么?”
太子殿下从袖口中掏出一只草,这草长着五片圆形的叶子,而五片叶子围成一个圆。
这是,可以记录声音的留音草!
26.狸猫换太子现太子[03]
太子殿下将那留音草递给他,留音草上传来阵阵的说话之声。
沈昔辞:“太子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边情:“太子殿下一切安好,可是最近几日似乎又被人欺负了。”
“欺负?”
“听闻太子殿下与人发生口角,两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言不合就开打。最后是太子殿下打赢了,别人也知道不是太子殿下的错,但就是没人愿意和他玩,好像都孤立他。皇上那边也听闻此事了,但只说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也没去管。”
“这怎么能成?太子殿下即便是为了祭天而生的,但好歹也是太子殿下,还有,这样孤立算什么?怎么这么尊卑不分?”
“唉,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是个将死之人,一出生就是为了给国家献祭的,自然没人怕他,那些人没有在太子殿下前说漏嘴,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不行,你去找一批人,偷偷安排进极风观,让那批人和太子殿下亲近些,再不行动,让太子殿下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唉,国师,可是这件事总是要太子殿下知道的,难不成要瞒他一辈子?还是说等到祭天的前一天才告诉他?”
“是要告诉他的,但现在太子殿下还小,这样告诉他,有点贸然了。太子殿下还太小,现在告诉他,他也不明白,只希望他能够在这十几年了明白自己的职责。再说了,未到时候,谁也说不准后面之事。”
边情:“”唉,其实我是真想不通陛下的心思,他非要把太子留到17岁,如果当初刚出生那时便祭天了,也不至于如此,可是这几年里也不见他有多亲近太子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昔辞叹气:“此事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我早些年就和你说过,帝王之心最不可测,谁知道皇上什么心思。现在一切都在于你了,看你是否有心留太子殿下,又或者是否安排什么时间告诉他。”
“行了行了,边情,你快按我说的去做,太子殿下那边备受冷眼是必然,但极风观那老头,我和他可谈不到一起,你悄悄拨人去,不要让他发现了。太子殿下还小,不宜告诉,倘若真到那天了,太子殿下自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
太子殿下身子已经软下去了,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又一次重复,“国师,我曾经是相信你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在他眼里打转,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他和沈昔辞猜测的一样,十几年里,他懂得了职责。
曾经他以为这个世界上,他得不到父王和母后的宠爱,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支持,唯余国师一直看重他,让他好好学习。可当他发现国师似乎没有那么喜欢他,也不像他以为的那种无条件偏爱的时候,他就知道,国师和别人一样,都是一样的。整个世界都在骗他。
其实很多事情都无需言语,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一开始就想要他死的人,也是这里唯一给过他真心的人,他若约几分苦笑自己,道:“师父,弟子知道要怎么做了。”
此时沈昔辞才发现周围已经浑然不知的围满了一圈极风观的弟子,个个手持长兵利剑。
太子殿下起身,朝着手拿锁扣的人去。他竟不像沈昔辞想象中的那样反抗,而是主动愿意献祭,可是他,明明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沈昔辞正欲追上去,极风观是皇家的道观,也算国武装机关,那极风观的人个个身手了得,仅是这一秒,数十道身影已经闪现在他的身前,形成一道人体墙体,将两人隔在不同世界。
沈昔辞一甩佛尘,人体墙面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散开。片刻之后,那些人再一次拦住他。左令也道:“国师,事已至此,你还要做什么?当初要拿太子祭天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沈昔辞顾不上那么多。如果韩子业真的自愿去献祭,到时候的守卫更多,防范自然不会松,只会更严,想救出他的话,更是难上加难。那么,他就要代替别人去死,而这陈国不光不会得到上天原谅,还会多杀死更多无辜的生命。
沈昔辞大喊:“太子殿下!你不是……”
沈昔辞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痛感从身后蔓延,那把剑刺穿他的腹部,一口浓血在他口中堵塞住喉咙,沈昔辞到嘴边的话无论怎么说也说不出口。
太子殿下转过身来,惨喊一声:“国师?!”
然而并没有用,那些道观的人已经擒住了太子殿下,也擒住了沈昔辞。左令也走到沈昔辞随身边,冷笑道:“国师,你那么会算卦,那你有没有算到今日自己就要死在这里呢?”
左令也嘴角勾起,那张恶毒阴邪的面孔铮铮的看着他,接着讽刺道:“国师啊国师,要不是你,如今登上这国师之位的便是我,20年前你来陈国,靠一张嘴就抢了我所有的成果,让我沉寂在这极风观多年,你可真会挑时间,真会挑日子。只可惜了,一个黄毛小子,靠油嘴滑舌爬上国师的位子,最后还成功作死得罪了陛下,你猜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沈昔辞愣神,含糊不清道:“左令也,你想干什么?”
左令也道:“我可不敢做什么,可是皇上要你死,我可不敢违背皇上的圣意。”
左令也举起剑,双手握住剑柄,正欲直直向下一剑,“国师,一路走好!”
此时,观外飞来一只箭矢,不偏不倚,正好射在见血剑上。左令也一个没防备,剑身脱落手中,猛然一怔,场外飘进来一个白衣少年。
边情!
边情一个旋身,一手握住数十道箭矢,箭发,如同一阵波涛汹涌,掀起一片热潮。极风观的人逃的逃躲的躲。左令也几个跳跃,借着建筑物,跳到空中。边情趁着这个时候,迅速一把扶起沈昔辞,转身离开。
沈昔辞被他拉着,居然昏昏迷迷了一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是一处客栈。
沈昔辞猛然受惊似的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边情被他吵醒,从桌子上抬起脑袋时候,道:“国师,你醒了?”
“这是在哪?”
“青姜镇。”
沈昔辞去极风观找太子殿下的时候,边情去给皇帝禀报青姜镇的贪官事情。边情禀报给皇帝说是沈昔辞在青姜镇发现贪官污吏,皇帝立马起了疑心,安排边情和一些人去青姜镇。
可是沈昔辞没想到的是左令也的出现。
他本想着故意透露去青姜镇信息让皇帝起疑心,皇帝为保姜贤,应该会让左令也亲自去。没成想皇帝反倒支开边情,等着沈昔辞自投罗网。如果不是边情事情完成的快,他可能就葬送极风观了。
沈昔辞一把掀开被子,急匆匆:“快,边情,立马把太子殿下救出来。”
边情问:“太子殿下被关在地牢,皇上下令让人暗中抓你。现在出了青姜镇,走到哪里都是追兵。”
沈昔辞心死半截,十指埋入头发里,“青姜镇这边,你处理得怎么样了?那个,姜贤呢?”
边情叹道:“收拾完刘立横后,才发现姜贤已经不在了,听人说,是出了远门,但我听到了一些官兵的动静。心知皇上是要假借处理贪官为由派兵也除死我,好在我先行安排了一波自己的人。我回国师府找你时不见你,我就猜测你肯定在极风观找太子殿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昔辞觉得头疼,道:“姜贤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现在被抓走的,是韩子业,正是十六年前被烧死那小孩。”沈昔辞一瞅他,见他几分神疑,一边下床一边道:“当然不是真的烧死了。陛下找了一个和姜贤八字相同的人,来了一波狸猫换太子,想用假太子替真太子祭天。姜贤不在,可能是已经被陛下接走了,但是如果不救出太……韩子业,他就死的冤枉了!不光免不了陈国灾难,反倒多搭一条人命。”
沈昔辞一脚踩在地板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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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腹部一阵疼痛,连连惨叫。
边情尚未从震惊中缓来,一见沈昔辞将要摔倒,又悬心起来,立马上前扶住他,埋怨道:“你是不是不拿自己受伤当回事?”
沈昔辞被他搀扶,还不忘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尴尬道:“额……我忘记了。”
边情无语片刻,调侃道:“要不再给你来一剑,让你想起来?”
沈昔辞笑笑,边情表情凝重,越想越不对劲,“不对啊国师,如果韩子业他知道自己不是太子的话,那我们救出他,也许就简单一些吧?”
这正是沈昔辞所想,现在的韩子业只是停留在知道自己要祭天的事。不过让他们都意外的是他居然会义无反顾的顺从国师祭天的要求,但如果把他不是太子的信息透露给他,也许他就不会继续顺从祭天的要求,反而会奋起抵抗,这样救出他也简单。
“所以,得打听他现在被关在那个牢里,再想想怎么把消息透露给他。”沈昔辞盘腿而坐,拿出一颗丹药含在口中,不断的给自己运气,周身的气流随着他的呼吸,不断涌进他的体内。片刻又接着道:“姜贤那边暂且就先不管了。”
边情微微颔首,又点点头,转头又狐疑道:“那另一波人怎么办?”
这说的便是几天前模仿沈昔辞字迹,给太子殿下写信掉茅坑的那波人了。十六年前故意写一封信,又安排刺客扰乱现场,这几日边情在办事时,总有一些身手了得的人暗中阻挡。和沈昔辞所言无异,那些人的身手和边情有的一比,个个剑法和青城林氏如出一辙。
沈昔辞也不知道怎么为好,他又不是个武将,打谁也打不过。偏偏来的还是一帮和边情比肩的人物,思考片刻,微微睁眼,道:“看来,我们两个现在是自身难保,陛下派人杀我们,这些刺客又对我们蠢蠢欲动。”
又想了想,沈昔辞站起身子,伤口虽未完全愈合,但是可见已经不足以让人难受。他伸手拿取衣物,道:“我们两个在青姜镇,无人认识,陛下的人想杀我们,也很容易,不如乔装打扮一下混到皇城,皇城人多,被陛下的人认出来也无妨,皇城一半以上的人都还是我的信徒,陛下的人不敢轻易动手,我们只需多加防范那些刺客,这样也少一些麻烦。”
边情点点头,表示赞同,转头发现沈昔辞身子似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奇道:“你这就好了?”
沈昔辞瞥眼看了他一下,又继续穿衣:“肯定啊,你以为神医白叫的?”
边情翻了个白眼,抱着手:“到底是神医,不一样了,以前听你说过,也听别人说过,但就是没亲眼见你行医,也没见你受过伤,然后自己救自己,今天一见,果然……”边情竖起大拇指,“厉害。今天中午刚被捅一刀,晚上就活蹦乱跳了,想来,也只有你了。”
沈昔辞笑笑,“改天你也被捅一刀,你就可以亲身感受一下了。”
边情:“。”
片刻之后,沈昔辞已经穿好衣裳,边情见他依旧如故,漠然想到家乡,浅浅问了一句:“把韩子业救出来后,你要回春氏吗?”
这话倒是让沈昔辞顿了顿。身在陈国虽然已经许久,也受百姓爱戴,可终是异国他乡,这里的一切终归不属于他。能在陈国遇到边情,已经是意料之外。
沈昔辞道:“回吧,不属于我的东西,还是还给别人比较好。”
“那一起吧,我正好也回林氏去。”边情侧目看着他,半响后,又道:“到时候百家会谈,你要是来了,就找我,没什么事,顺便调查一下那些刺客,到底是何人,竟然敢嫁祸给林氏。”
沈昔辞也点点头,林氏这种名门仙家,大不会和沈昔辞过意不去。林氏的百家会谈,沈昔辞去过一次,也感受过林氏的素养和家规家训。思来想去,自然也得是一些修真界的下三滥故意为之,想把锅甩给大家门,这样,谁都怪罪不起来。
沈昔辞点点头,转身和边情走出客栈,往皇城里去。
27.狸猫换太子现太子[04]
皇城素来热闹非凡,今夜又是万火灯游,鞭炮烟花孔明灯,样样不落下,又是不夜天一场。
沈昔辞和边情换了身素净的衣裳,穿梭在人群之中。
这时,路旁的小商铺传来阵阵谈话之声。
“明日就是丰元祭奠了,按照国师的意思,明天就是太子祭天的时候了,你说,太子殿下如果知道自己要祭天,他会怎么样?”
另一妇人随后从容道:“太子殿下已经被关起来了,你不知道?”
“被关起来了?”
妇人接着道:“皇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国师大人将此事告诉了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不从,于是命人将太子殿下擒住,关进了皇宫看守最严的牢里。”
妇人叹口气,感慨:“太子殿下也是这样命惨,一生都是在为祭天而出生。”
……
沈昔辞和边情默默相视一眼。边情不自觉的握了握手中的佩剑,道:“皇宫传来消息,但是,可信吗?”
脸上的面纱遮挡着脸,沈昔辞的眼睛却弯了弯,不难看出的笑容。他道:“能让人把消息传出来的,自然是几分信,几分不信。”
边情看他一眼,摸了摸下巴,“可信在关的实情,不可信在被关进牢里,所以……”
沈昔辞和边情彼此相笑,异口同声:“净芜殿。”
一个时辰后,太子殿下的寝殿,净芜殿。
净芜殿位置比较偏僻。陈国立太子之后,都会居住在净芜殿中。净芜殿寓意在皇帝下台之前,要求太子洗净自己的心思,不可以早早觊觎皇位。所以,建造的位置比较偏僻,而太子殿下又时常在极风观,这一边上的树木丛生,梧桐树下,微风寥寥,落叶萧萧。
一至净芜殿,果然如此,在殿外围着不少极风观的人,不断游荡在周边。
沈昔辞和边情爬上梧桐树,蹲树干,用茂密的叶子遮遮掩掩,再加上两人一身黑,肉眼几乎不见。
净芜殿素来肃静,这一日倒是火光点点。
看着周围巡视的人员,边情凝眉道:“太子殿下真的会在里面吗?会不会有诈?”
沈昔辞正想回话,此时,一个人影从远处奔去,直至净芜殿前。
沈昔辞和边情相看一眼,屏息凝神。
那人影停在一个院前,又左右周旋,查看无人之后,轻敲房门。数秒过后,院内走出来一人,正是左令也。
“主公,有人禀报在城东发现国师踪迹。”
左令也冷冷道:“国师在城东?”
那人影颤了颤身子,道:“听人禀报是这样。”
左令也目光寒栗,不屑道:“国师要是在城东?会这么容易让你知道?只怕是调虎离山,你派几个人前去城东就行了。”
那人拱手作揖,“是”了一声,随后如同一阵风吹,随着落土的叶子飞扬,消失在院子之中。
左令也左顾右盼,又退回屋里。
两人跳下梧桐树,靠在墙边,沈昔辞道:“看来太子殿下的确在里面,不过左令也的身手了得,我们两个硬闯能打过他吗?”
左令也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对林氏的剑法更是了如指掌,极风观的一众人同样如此。两人现在估计左令也的实力,只怕还要比他二人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上几分,
边情微微蹙眉,想了想,道:“我引开他,你去救太子殿下。”
引开倒是个好办法,边情来自林氏,他和左令也应该能拉扯几个回合。沈昔辞道:“左令也心思缜密,想引开他,这恐怕有点难。”
左令也这人疑心重,连自己手下都不信。边情摸摸下巴,嘀咕:“早知道就应该喊上洛辰。我俩一起,肯定能引开他。”
这倒是,左令也守在这就是害怕沈昔辞和边情两人救走太子殿下,但如果沈昔辞和边情都被抓到了,或者是他见到了两人,想想肯定也是会中计。
这么一想,沈昔辞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边情问道:“你有办法?”
沈昔辞勾勾嘴角转身拾起身边的两片草叶,拿起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随口一吹。那两片叶子在空中如同陀螺一样旋转飞舞,一道光亮闪过,那两片叶子瞬间变成了两个人。
正是“沈昔辞”和“太子殿下”。
边情看呆了半天,回过神来才惊叹道:“你还会这种把戏?”
沈昔辞道:“开玩笑,我可是国师。”
边情对他国师一职都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从古至今这国师的位置就让人捉摸不透,许多事情就像是一人之口罢了。不过见了沈昔辞之后,他也不过略微有些信服而已。得知他是春氏子弟后,他又开始怀疑他国师的真假,现在看到沈昔辞会这些常人不会的把戏,又开始怀疑自己。
沈昔辞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已经猜了个大概,无奈摇头笑笑,转身忙活起来,扯了两根头发拴在边情的手上,道:“好了,别瞎想了,待会他们两个去引开左令也,你得跟着其中一个,我去救太子殿下。”
边情看着手腕上的两根头发,不明所以:“跟着其中一个?”
“这两个假人需要灵力支撑,离我两公里以外就会变回原状,所以你得跟着其中一个……”沈昔辞说一个指一个道:“待会左令也追的是‘我’,那你就跟着他,如果追的是‘太子殿下’,那你就跟着他。”
倒是如此,边情发出疑惑:“那为什么,不能三个人一起跑?三个人一起跑的话,左令也应该更难以察觉吧?”
沈昔辞顿时豁然开朗。把太子殿下关在这不就是怕他二人来劫人吗?三个人一起跑左令也还能怎么识破?方才一直在想着分头行动,没想到这会儿脑子突然短路了,尴尬赔笑。
边情无语片刻,也明白了头发的用意了,不免吐槽:“那你这假人也太没用了吧,除了脸一模一样,就是身子一模一样……”
“你说谁没用?”
“啊……”身边的“沈昔辞”冷不丁的一声,吓得边情抚胸,还没回过神来,那两个人偶又在质问了。
“沈昔辞”和“太子殿下”:“你说谁没用?我看你才没用?你没用,你没用,你全家都没用!”
边情扶胸,被两个人围着一顿骂,周转不来,转头看向沈昔辞,朝他求救。
沈昔辞则笑笑,动动手指摊开两个人偶,道:“他们只要有灵力支撑,可以自行思考……”
边情本以为这两个人偶也就充当个花瓶,可能就是起到了造型上的作用,没成想他们居然会独立思考。顿时不免又想仔细观察起来,摸了摸皮肤,和人也无异,默默感慨。
边情嘻嘻道:“那啥,我叫你一声国师大人,师父大人,你可不可以把这个把戏教我……”
见他一脸的谄媚,沈昔辞一个弹指过去。边情被打了脑袋,连连捂头,沈昔辞起身徘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你就教我嘛……”
“别贫了。”沈昔辞示意了“沈昔辞”,转头又对边情道:“你们两个现在就闯进去,待会我看准时机再放出太子殿下。”
边情点头。
转眼之间,沈昔辞和“太子殿下”跳上梧桐树,边情和“沈昔辞”相视一眼。二人便如风一样窜进去,破开大门。极风观的人察觉异动,纷纷屏息凝神。
边情这个人虽然思想是有点那啥,但是做事时候毫不马虎。他躲在墙头上,眉头皱起,眼神专注。望了眼周围的环境,从背后拿出几只箭矢,蓄力射去。
那箭矢如同光一般的速度,数秒之间已经飞驰过去。那些极风观的人个个也是谨觉,当即喊道:“有刺客!”
反应过来,往两人方向一看,又惊道:“是国师!”
“快通知主公!”
边情和“沈昔辞”故意假装一副不小心射偏了的样子,立马转头就下墙。极风观的人个个把刀把剑追赶,两人又故作跑不过,转头回来和他们斗。
沈昔辞在树上看得精彩,对身边的“太子殿下”道:“你看他们个个身手了得,你呢?你会些什么?”
“太子殿下”无语道:“我只是个人偶,会自己思考和你聊天就不错了,别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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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我。要说也是你自己不行,你怎么不把我升级升级?”
这句句实话,沈昔辞被戳到心里去,无力反驳,闭口不谈。
边情那边越打越凶猛,直到都要闯进太子殿下寝殿时,一支利剑才从偏殿那边直直飞来。这剑寒光侵袭,血红的颜色如同一只疯野兽。“沈昔辞”连连逃开,边情拿起配剑抵挡。
须臾,左令也勾着嘴角,手里抓回剑,冷笑道:“是国师和边情啊,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想我了吗?”
说的恶心,“沈昔辞”有些受不住,开口骂道:“想你妹,恶心死了你。想你妹,想你妈,就是不想你……”
左令也瞋目,平日里的国师都是端庄大方得体优雅,脏字不出口。平日里亲和,似谦谦贵族公子。可眼前这位,相貌即便与沈昔辞毫无差别,但行为举止,言语表达和他可谓天差地别,这完完全全就是个混小子。
左令也心想这是被夺舍了?还是本性暴露了?
边情举剑道:“快放了太子殿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昔辞”在旁符合,“就是,打死你个老乌龟王八蛋!”
这沈昔辞越说,左令也就越是疑心:“国师大人与往日相比,性情可谓是大变啊,莫不是别人假扮的吧?”
沈昔辞和“太子殿下”在远处看着,微微一皱眉头,扶额无语。有时人偶太过于会独立思考也不是件好事。
“沈昔辞”表情不动,依旧非常自信的圆道:“早上刺老子一剑,你还想让我夸你?我夸你妈……”
左令也微微一笑:“国师,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个样子了。”
他当然喜欢。沈昔辞平时就算再怎么平和,本该属于他的国师之位,被沈昔辞一朝夺去,左令也自然是牙痒痒。他看到沈昔辞,就如同沈昔辞看到他一样,眼里都是惺惺作态,虚假,等到沈昔辞真的不装了,暴露本性了,他就开心了。
“沈昔辞”道:“喜欢你妹,喜欢你妈,装死你得了,拿着把剑还真是比剑还贱,真是人贱合一。”
沈昔辞扶额,想不通这两人还骂上了,骂得如此起劲。他索性食指中指闭拢,放在太阳穴上,用意念传达过去。
边情收到传信,立马道:“国师何必和他废话,直接打就完了。”
边情提剑飞身跃起,刀光剑影之间,已经飞到左令也跟前。左令也微微一笑,依旧是那副阴邪嘴脸,一甩手,两把剑身相交。沈昔辞一看是个好时机,悄悄的把“太子殿下”送到左令也身后去。
左令也和边情僵持半响,见他依旧坚持,不免心中惆怅,道:“边情,你觉得你真的打得过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边情猛的一发力,击退左令也。
左令也拍拍袖口的灰尘,道:“那如果是下面这一招呢?”
左令也左手捏诀,右手背剑,再睁眼,只见一群白鹤飞舞的剑气过来。边情当场就愣住了,这是,他师父临走前教他的唯一一招,踏云舞鹤。也是最后一招,自此之后,他的师父便不见踪影。边情也正是因为寻师,才会误入陈国。
边情也同样使出同招抵挡而去,有些颤抖道:“你到底是谁?”
“想知道?”左令也道:“以为我是你那蠢师父?想知道答案的话,那我现在就送你去下面亲自问问你师父吧!”
左令也正欲攻击,“太子殿下”已经到达了左令也身后,终是有左令也的弟子大喊:“太子殿下!”
边情瞬间反应过来,几个刀光闪去,随即跑开。
左令也劈开刀光,转身不见“沈昔辞”身影的时候,猛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卑鄙。追!”
三人一行跑,左令也果然中计,随着一众人追上。
沈昔辞心道:“好!非常好!”跳下梧桐树,进太子殿下的寝殿。
仔细观察片刻,发现太子殿下昏迷在一个角落。沈昔辞给他运气,片刻之后,才算是醒了过来。
太子殿下狐疑:“国师?”
沈昔辞道:“别说了,快,左令也马上回来了,先走。”
28.真假太子身踪迷离[01]
太子殿下颤颤巍巍起了身,沈昔辞一把拉住他,扶着他跑。一路至郊,这里是皇城的竹林,炮竹烟花之声如同近在咫尺的惊雷。
太子殿下顿下了脚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子殿下都蒙在鼓里。再一次见到沈昔辞,他双目炯炯有神,方才的迷药显然已经过了,整个人的脸色在月光和烟火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精神。
沈昔辞却低头叹了口气,道:“拿太子祭天的确是我的主意,但是,重要的事,太子殿下,你……”
沈昔辞蓦然有些说不出口,太子殿下狐疑之际又催促他。沈昔辞无奈,才接着说:“其实,你不是陈子安,你是韩子业。”
太子殿下一颤:“韩子业?”
沈昔辞又叹了口气:“在我提出祭天一说时,陛下表面是答允了,但他私下找了一个与太子八字相同的人,来了一场狸猫换太子,想拿你的命去祭天,然后留住真正的太子,想以此欺瞒所有人……”
太子殿下打断他道:“国师,你别说笑了,你拿我祭天就算了,我已经表态过,如果让我祭天能给陈国带来和平,那我也问心无愧了。但你现在怎么又开这种玩笑?还有,你和左师,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沈昔辞道:“太子殿下,你相信我。你是是韩子业,狸猫换太子的计谋,是左令也给陛下提议的。他要拿你的命代替姜贤的命祭天,我当然要来救你。”
“不可能,国师,你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想要干嘛?”
沈昔辞就知道他肯定不信。毕竟他被掳走的那时,不过襁褓婴儿。见沈昔辞又低头沉默,韩子业甩袖,接着道:“我去问问父王和母后。”
“太子殿下,陛下和皇后现在和左令也一条船上,你去问他们,有用吗?”太子殿下停了下来,沈昔辞伸手抓住他,道:“太子殿下,快走吧,边情坚持不了多久的,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昔辞正要走,而那只他抓着的手突然一拽,挣脱了。转眼发现太子殿下神情悄悄变了,猛然开口:“你胡说!父王和母后不可能有假,你拿我祭天就算了,凭什么要污蔑他们?!国师,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吗?”
沈昔辞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陛下和皇后虽然对这个太子不算得上特别宠爱,但小孩子在真正成长以前,总会把父母都看作是一个高大尚的存在,都觉得父母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人。
太子殿下自然也不例外,当沈昔辞说出诋毁陛下和皇后的话时,他还是会脱口反驳。
沈昔辞叹气道:“太子殿下,我是国师,也是你的师父,如果我只是想要那你祭天,那为什么左令也不让我靠近你?为什么我又要来救你?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了,我告诉你,真正的太子他们已经接回去了,这就是最好证明……”
沈昔辞还想拉住他,太子殿下却一把甩开,“不,你肯定是骗我的,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父王和母后!”
说罢,他当即跑开。
沈昔辞又追上去,“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猛然甩开他,那张俊朗的面孔,还带着少年的稚嫩,此刻却抽抽嘴角,拔出配剑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声音沙哑:“国师,你别过来……”
沈昔辞顿住脚步,神色微颤,心慌道:“太子殿下,有话好说,别冲动!”
太子殿下道:“国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我是这么过来的吗?这皇城如此诺大,活了大半辈子了,却连个真心待我的人都没有,你现在还要告诉我,连我的父亲也是假的,让我认贼作父,我做不到,做不到!”
沈昔辞双眼有些湿润。其实他很想告诉他,他是真心待他,可看着太子殿下那双眼睛时候,他顿时又错愕了,对他而言,这里的一切何尝又不都是假的呢?他的国师一职是假,荣耀财富也是假,甚至连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假的。
太子殿下似乎在等他一个回答,迟迟不肯离开,但见沈昔辞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双脚一蹬,身如轻燕,赤渊色的衣襟与这长夜漫漫融为一体,直至消失不见。
沈昔辞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半分清醒过后,他抬脚刚想追上,身后却转来一个声音。
“国师大人,你想往哪走?”
沈昔辞顺势转头,此时才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人。黑夜之中,那人影缓缓现行,正是左令也。
左令也嘴角勾着笑,“国师大人,你还真有点能耐啊,居然做了个假的太子殿下,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左令也一边说,一边提剑靠近他。沈昔辞甩起佛尘,数秒之间,那佛尘的毛发一根根矗立起来,瞬间变成了一把剑。
左令也出现在这里,看来边情那边还是没有托住他。沈昔辞恶狠狠的盯着他,道:“边情呢?你把他怎样了?”
左令也道:“想知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沈昔辞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沈昔辞举佛尘而去,那佛尘和左令也的剑相交之际,丝毫没有畏惧,两人打的你往我来,周围的气旋随着两人强大的内力不断的盘旋上升,竹叶和竹林随风摇曳飞舞。
半响过后,左令也没了耐心,道:“国师大人,我承认小看你了,但是,你春氏的剑法啊,还是太逊色了。”
“少废话!”
春氏一向习医,剑术虽抵不过其他四大名门仙家,但也不至于连小小的乡野村夫就能打败的。但左令也显然一直在放水,等他发挥真正实力时,沈昔辞的佛尘被还是被见血剑挑开。
剑锋指向沈昔辞,左令也自豪得毫不保留,道:“国师,你不会就这点能耐吧?还会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倒想看看当初靠一张嘴当上国师的你,这几年长进了什么。”
沈昔辞道:“要杀要剐随便,何必在此咄咄逼人?”
左令也嘲讽道:“这么想死?你做国师的时候不是气宇轩昂得很吗?怎么现在这么不堪了?”
沈昔辞笑道:“左令也,你以为没有我就轮得上你当国师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你被母抛弃,被父杀害,被同门师兄瞧不起,你这一生永远都做不好任何一件事。”
这事无人所知,唯余沈昔辞。左令也此生最厌恶的,莫过于被母抛弃这件事。此话一出,无疑是给左令也一个大大的惊喜,立马踩着他的红线。左令也抽抽鼻子,眼神里流露出了愤怒,顿时道:“住口!!!你,你为何得知!”
沈昔辞接着道:“我猜比起为什么我知道,你应该更想知道为什么你父母都不想要你吧?”
话未说完,左令也的剑一剑向他胸口刺来,嘴里的血堵住了他的话,沈昔辞哽咽了两声。
左令也道:“你找死,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沈昔辞口中猛吐一口血,双脚跪地,倏然躺在血泊中。眩晕之中,脚边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沈昔辞醒来,打量周围环境,竟不是在竹林,而是身处在一间客栈。
在另一侧,有一男子靠在椅子上,抱着剑瞌睡。由于他的头是侧在一边,加之这间客栈的窗子被布遮挡,光线不够,他暂且没有看出来此人是谁。
沈昔辞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这证明,他的研究还是有了成果。他有些倦,却想着起身。
刚把盖在身上的被褥扯开,椅子上的人随之一动,醒了,细声道:“国师,你醒了?”
沈昔辞听出来了,这个声音似乎是洛辰。他狐疑问:“洛辰?”
洛辰随即一挥剑,一到剑气向遮光布去,片刻整个屋子里亮堂起来。沈昔辞这一觉睡得和死没什么区别。窗外虽然是阴天,但光进来的那一刻,他蓦然还没有适应,伸手遮住眼睛。
等到渐渐适应了,他才问道:“洛辰,我睡了多久?”
洛辰欲言又止,缓缓道:“一天。”
“一天?!”也就是说,今天是拿太子殿下祭天的日子!沈昔辞眼球微微颤动血丝,慌了神,接着问:“洛辰,现在是什么时辰?”
“酉时。”
酉时?太子祭天的时候是沈昔辞定的,他定在未时,因为太子生于这个时辰。然而现在已经是酉时了。说白了就是祭祀仪式已经开始了,他赶不上救太子殿下。
沈昔辞错愕片刻,心中又摇摇头,试探问洛辰:“洛辰,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洛辰道:“这正是我想说的,太子殿下不见了。”
不见了,也就是说韩子业还活着!
沈昔辞顿时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下去,洛辰就一把抓住了他,拽着他走:“太子殿下失踪,祭天仪式被打乱,于此同时皇城遭到外敌侵扰,陛下和皇后已经逃跑了,此地不宜久留,您还是顾自己快点跑吧!”
本来太子殿下和国师都消失就足够让城人忧心忡忡了,这下好了,遇上了外敌侵扰,皇帝和皇后还跑了,朝堂大臣又个个心怀鬼胎。陈国的军力倒是不弱,但是这军力都在皇帝手中,如此一来,也是群龙无首,陈国这不得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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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沈昔辞扶额片刻,掐指一算,算到太子殿下还在城中。既然他没有去祭天,也没有寻死,那就证明他肯定想通了,活着才是唯一的希望,不救不行,毕竟也是他害的他。沈昔辞坚定道:“不,我得去救太子殿下!”
“救太子殿下?”
沈昔辞道:“嗯,太子殿下现在还在城中。”
沈昔辞不是一个强求的人,这种时候,皇城乱成一锅,都在忙着逃命,还有谁有心情去遵循那些规则,按照以前,他大概可能会用国师的身份请求洛辰帮忙,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沈昔辞的眼珠子转了转,回过身到床边拿起佛尘,一挥手,佛尘稳稳的扣在他的手臂上,转身就要走之时又问洛辰道:“对了,洛辰,边情呢?”
洛辰和边情是好兄弟,一提到他,洛辰有些激动,“昨夜边情给我发信号,我赶来时,他让我先来找您,他去皇宫了。”
“皇宫?他去皇宫做什么?”
按理来说,如果左令也半路识别出了两人的计划,折回来追查沈昔辞,那边情应该是要留住左令也,给他和韩子业拖延。而且边情和皇宫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为什么他要去皇宫?
沈昔辞不解:“他有没有说他去皇宫做什么?”
洛辰道:“没有,边情走的匆忙,他只让我来找您。”
沈昔辞掐指一算,边情此刻也在皇城,他道:“边情现在也在皇城,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得回皇城看看。”
洛辰有一种白费功夫的感觉,但细想。边情还在,他也燃起斗志,拉住正好走的沈昔辞,道:“国师,我和你一起去。”
沈昔辞深深点头:“好。”
两人一路狂奔,御剑而去。这间客栈在的远,客栈老板也已经跑了,这一路上,零零散散也见到一些赶着逃灾的人。不做片刻的逗留,两人一至皇城门口,便停下来,换成步行。
洛辰拽住沈昔辞,从身后拿出一张似水一般透明的白布,道:“国师,既然是来救太子殿下和边情,还是不要暴露为好。这个是天山雪绒纱,您戴上好行动些。”
其实沈昔辞肯定是想到这一层的,他自己身上就有面纱,只不过和这天山雪绒纱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天山雪绒纱的神奇之处便在于戴上过后可以改变容貌。而且并不只是改变成一个模样,而是每分每秒都会在细微的变化,随时完成换装换脸换身形,用于跟踪,微服私访和调查之类,最合适不过。
效果堪比隐身,不过皇城的人太多,这个时候又是最混乱的时候,比起隐身要躲避人流,这改变容貌大大可以明目张胆些。
沈昔辞接过面纱,双手交缠,系在脸上,果然,不出片刻,沈昔辞瞬间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洛辰见状却错愕了半响,瞪大了双眼,隐隐有些尴尬又好笑。
沈昔辞不解,问他:“怎么了?”
洛辰拿起一面铜镜,“你自己看吧。”
沈昔辞接过铜镜,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这副面孔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的丑陋或者有多奇怪,相反这张脸绝无挑剔,肌肤如玉,双眼含情,嘴唇如樱桃那般水润。
他本来还不理解,直到他往下看的时候,看到胸口莫名其妙的肿成两个巨型馒头的时候,他当场吓得把铜镜丢开。
沈昔辞吓得想抚胸口,但一想到铜镜中的模样时,又缩回了手,一副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模样。最后他只好捂脸,不敢直面洛辰,道:“洛辰啊,这个要怎么才能改变模样啊。虽说这个模样行动是好行动了,但是额……未免有些太夸张了些。”
洛辰瞬间有些觉得好笑,道:“此前只听边情说过国师大人好玩,没想到还真是好玩。”
沈昔辞大概也知道他在笑什么了。要是一般的雪绒纱,那到不算的上什么稀奇,可天山雪绒纱是有灵性的,便是戴上后,会按照人的心里想象的模样变化。
换句话来说,沈昔辞你脑子里天天想的是什么,那戴上后,就很有可能会变成所想的样子。
所以洛辰看到他胸口突起,内心自然想:没想到啊,国师,表面上你那么正经,没想到私下你居然是这样的。
沈昔辞有苦说不出。
洛辰道:“国师大人,待会他会自动变化的,为了以防待会我认不出你,咋俩还是对个暗号吧。”
沈昔辞想了想,这倒是很有必要,他道:“那就夜来风雨声,宵夜吃到撑?”
“这个太容易了。”洛辰想了想,道:“不如,见量先化mo,求洒先求mo。”
29.真假太子身踪迷离[02]
沈昔辞虽不明白何意,却只是点头道:“行。”
紧接着,两人便进入皇城中了。为了提好效率,沈昔辞和洛辰决定分头行动。一旦找到边情或者太子殿下,就带着人跑到城外,然后发信号。
洛辰去了城东,沈昔辞自是往城西而去。
一进城门,迎面而来的破败景象压得他整个人精神恍惚。
陈国皇城在这一片天地之下,是一个非常大的国家。其人民更是安居乐业,因此皇城之中,受到国家的经济支持,不论是酒楼茶馆,还是各种娱乐场所,都被皇帝统一建成金碧辉煌的宫殿那般。
陈国虽从农业壮大起来,却爱黄金白银珠宝。往日,这祭奠之日,即便是路边的小贩,身上也会穿戴者玉石首饰,这一路也是各种天女散花,乐师击奏黄金鼓,黄发垂髫一并穿着陈国民族服饰,盛装出席,伴随国师劈荆斩棘,接受上苍恩赐。
可眼前景象,大不相同了。
硝烟弥漫,人群散乱,人们逃的逃,躲的躲,哭泣声漫在翻云覆海的战火之中,消散成泥被践踏而下。
沈昔辞心中颤抖,就在此时,一阵狂风骤然吹过。这道风的温度极冷,麻木之中的神经被吹醒,他一转身,竟是一辆马车,如同闪电一般穿梭在杂乱不堪的街道。
“我儿!!!!!”
沈昔辞一看,那马车竟是直直的逼近一个莫约5岁的孩童。
那孩童正在捡地上的饼,再抬眼之间,只见策马奔腾,瞬间吓得大哭起来:“啊!”
周围之人却不在意,个个不动于衷。
沈昔辞心一紧,瞬间闪过去,数秒之间,一把佛尘如同鞭子飞过去,紧紧的拉住马车。
沈昔辞用尽力气拉着,在猛一拉扯后,好在有惊无险,马车在孩童的眼前停下。
妇女跑过去紧紧抱住孩童,见孩子没受伤,他是惊又是喜,对着沈昔辞一顿又是磕,又是跪的。
沈昔辞把妇女扶起来,才细看这个孩童,这个孩童眼尾长着一颗红色的痣,双眼无瞳,只有一个轮黑,仿佛黑洞一般。
而围成一圈的路人见孩童没事,却叹气似的摆手走开了。
尽是这一天,陈国百姓竟变得如此冷血心肠?
沈昔辞指着他们其中的一人斥责道:“你离这孩子这么近,方才马车还远,你便是一伸手就能救下,你为何不救他?”
那青年若无其事道:“救他做什么?救了他,那谁来救我们?”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纷纷又围过来:“姑娘,现在大家都是乞丐了,少一个,就少一个和大伙抢吃的,高兴还来不及。”
沈昔辞道:“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如若这个孩子是你们的呢?你们也视而不见?”
一个老者道:“姑娘,现在大家都自身难保,谁还救得了谁?狗皇帝跑了,狗国师也不见。外敌入侵,我们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还是一个问题,姑娘既然你如此热心肠,那你怎么不救我们?”
被老者一说,沈昔辞顿时惊觉,他来城中是为了救太子殿下和边情,待救出两人,他们自然也会逃之夭夭,他也想救,可他一个人,他谁都救不了。
老者叹气道:“看吧,你也沉默了吧。姑娘,即便你现在救了他,可身在皇城里,不出几日,他也是要死的,一点点饿死的滋味你能懂吗?倒不如来个痛快。听我一句劝,你还是早点走吧。”
“是啊,曾经我们一直敬仰的国师都消失不见了,皇帝也不见了,我们还有谁?还有谁能救我们?”
皇城繁荣时,他是国师,如今破败景象之后,他只是沈昔辞,是春氏弟子,是个平平无奇的修士道人。可白手出山游练,他有什么?是谁?答案是他什么也没有,他什么也不是。
就在此时,突然远处有异响,顿时吸引所有的人,纷纷转头,围了过去。
只见在荒凉的角落被一片红色染尽,那个人的身形落了一个最丑的死法。
老者感叹道:“看吧,这里每过几分钟就有人自杀,姑娘你说救人,到底救谁呢?”
沈昔辞眼眶发红,道:“那为什么不逃走?”
老者笑道:“哪里逃的了,现在整个国家都陷入困境了,出了这皇城,外面也是无数双眼睛盯着,到底又逃去哪里?”
说话之间,一个少女猛然冲进人堆,哭了起来,“阿星!你怎么这么想不开!阿星!”
沈昔辞瞬间被这声哭声吸引,侧过头看她。沈昔辞道:“姑娘,发生了怎么了?”
那少女哭哭啼啼,“是国师!国师回来了!”
沈昔辞瞬间一怔!?周围人一听到国师二字,立马闻声变色,“国师回来了?他在哪?国师是回来救我们的吗?”
少女惊恐道:“不!国师,国师回来杀我们了。”
沈昔辞瞬间狐疑:???
老者道:“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少女道:“阿星染上了疾病,我和阿星本来是去皇宫附近寻药的。结果,我们在去皇宫的路上看见了国师,我和阿星都认为国师是回来救我们来了,连忙跑过去找国师,国师给了我和阿星一人一颗药丸,阿星以为是治病的药,迅速吃下了,但是我闻了闻,发现是毒药……我便立马背着他回来,可是还是晚了,阿星受不了疼痛,终是坠楼身亡了。”
在场的人一听,瞬间都惊慌了,想了想,又冷静感叹:“看来,我们必死无疑了。”
“国师怎么会这样?”
那名老者看转眼之际,看到沈昔辞,叹道:“现在唯一能救我们的也变成了要杀我们的了,人命关天,你要是不想牵扯进来,就快点离开吧,以免丢了性命。”
被他救的那个黑珠子小男孩拉了拉他的衣角,沈昔辞转过去,小男孩缓缓道:“姐姐,谢谢你刚刚救我,但是,我已经要死了,你还是快点走吧,但是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哦,我叫小岚。”
沈昔辞蹲下去,摸摸孩子的头道:“好,小岚,姐姐记住了,相信姐姐,姐姐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小岚笑着,双眸深邃:“谢谢姐姐,姐姐救不了我了,我已经得病疫了。”
沈昔辞道:“什么病疫?”
小孩道:“无妄疫。”
无妄疫。一种绝症,无药可治。
得了无妄疫的人,最开始没有任何感觉,到后来会感觉到心脏撕心裂肺的疼,仿佛心疾,到最后会攻占人的意识,整个人会如同行尸走肉,每日与痛苦为伴。
但凡患上这种病疫的人,如若到了后期,即便是这个人想要通过自杀去了结一切痛苦,也无法成功。这种病疫拥有最强的再生能力,连同带着宿主一起活下去。
也就是说,眼前的小岚,他如若不想过的生不如死,那他只能趁早,趁现在就了断自己的生命。
沈昔辞猛然倒吸一口凉气,不敢面对他。
小岚却笑着道:“没事的,姐姐,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看到你,我又想多看一天的太阳了。”
沈昔辞有点难受,但又说不出来,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奈之下,沈昔辞默默起了身,忍住声音道:“小岚,你相信姐姐,明天是晴天,你一定能看到太阳的。”
“真的吗?”一双黑珠子望着他。
沈昔辞轻笑:“真的。”
小岚笑着:“好。”
沈昔辞转身朝皇宫去。
通过刚才的对话,看来皇宫附近有人在假扮他。姑且猜测目的肯定不止是杀人这么简单,如果单纯想要杀人,整个陈国都乱成这样了,大不必这样偷偷摸摸,是定有人故意嫁祸于他。
越往皇宫,这一路上的破败之景越恐怖,相比于城边,这城中心的百姓更加癫狂,各种烧杀抢夺,发疯似的急奔。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们?”
“救命啊。”
……
沈昔辞一边走一边躲避一群群人的摸爬滚打,他像是走在铺满刀尖的路上,一步一躲。眼前的景象让他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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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指定不是被逼疯的,肯定是有人干了些什么事。
忽然,一只利箭从远处飞来,沈昔辞就感觉到了。他跳开,在空中连着旋了几个圈,正好观察了刺客方向。
落地之时,他顺手借着惯力甩出水袖,水袖那端握着如剑一般道佛尘,直直朝利箭方向而去。
那刺客却不慌张,拔出剑抵挡。
沈昔辞收回水袖,直觉告诉他,这便是假扮他的人,沈昔辞问:“你是谁?敢假扮我,我看你活腻了。”
那刺客也不回答他,迅速跑开,正是祭祀台的方向。
沈昔辞立马追上去,只见祭典台上一片狼藉,祭天鼎也被推翻了,人群哭哭吵吵。沈昔辞在转眼,那人影消失不见了踪影,混入了人群。
今日是祭典,这块地方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只不过于以前相反的是,这里的人大多看起来都疯了。
沈昔辞大口呼吸,环顾四周,走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人影,正想走开时,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国师?”
沈昔辞登时愣住了,他已经戴着面纱了,怎么会被人认出来?
狐疑之际,沈昔辞略有几分彷徨,转过身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身上一袭黑衣黑帽子,盖住了整张脸,不见神情。见他似乎没有恶意,沈昔辞问:“你是谁?”
那黑衣人微微抬头,在解解帽子,隐约看到一张白皙的脸庞,两只上扬的眼睛,带着几分惊喜,几分愁。
沈昔辞顿时就惊喜住了,瞪大了双眼,太子殿下!!!
本想着太子殿下去质疑皇帝和皇后,肯定是会受到一定伤害的,没想到如此安然无恙,这完全出乎他意料,沈昔辞当即道:“太子殿下,你没事,太好了。”
太子殿下却道:“国师,你没事,也太好了。”
沈昔辞笑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也笑着松口气,接着却急匆匆道:“国师,快走吧,现在苏氏的人正在抓你呢?”
“苏氏?”沈昔辞瞬间疑惑。
太子殿下道:“没错,昨夜我正准备去父……皇上的寝殿,但我听到了有人讨论的声音。”
“讨论?是陛下和……?”
太子殿下知道他说的是谁,立马否决了,“不是,是苏氏和左令也。左令也表面上和皇上一条心,暗中和苏氏的人勾结,昨晚皇上和皇后都双双被刺杀了。”
沈昔辞惊道:“陛下和皇后被刺杀了?!”
太子殿下慌张道:“对,而且前几日模仿你字迹给我写信的人,就是左令也。他写信支开我的同时就是给你透露消息,让你发现我不是真太子,以此打乱祭典。他利用皇上的势力来报复你的同时,正好帮助苏氏想要篡位的野心。几年前陛下自导自演写的信用的是青城一代所产的纸,是左令也安排的,为的就是要把锅推给青城林氏。”
沈昔辞顿时有些恍惚,不知所措。有人嫁祸于林氏这件事,他自然是略知的,但万万没想到这嫁祸的原主竟是苏氏。
昆仑苏氏位于昆仑山,是五大仙门中最低调的一族,岂不料竟是此等险恶。
“国师,国师,你在听吗?”太子殿下摇着手。
沈昔辞回过神来,“我在听,我在听。”
太子殿下接着道:“现在左令也正在追杀你,但是以左令也的能力,他肯定能认出你的,快走吧。”
沈昔辞倒是好奇,“太子殿下,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那。”
太子殿下道:“你教我的轻功,我能看得出来,从你落地那时我就在思考了。”
想了想,也是。他的轻功是春氏的,在陈国这个地方,他只教过太子殿下,能看出来的话也情有可原。
现在左令也和苏氏一条心,沈昔辞就算三头六臂都打不赢。万一他栽在这了,别说救人,救自己都是难事。沈昔辞道:“好,我们快走吧,太子殿下。”
沈昔辞一把拽住太子殿下,正想走之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国师?”
30.真假太子身踪迷离[03]
这个声音明显不是太子殿下的。也就是说,除他以外,有人也通过他的轻功认出他了?
沈昔辞狐疑转身,只见一个佝偻老者,那双眼睛带着几分猜疑的神情凝望着他。
这个老者,正是方才在城门劝他快点离开那位。老者看见沈昔辞转身过来,却没说话,又自问似的道:“国师?”
这面纱失效了?
伴随着老者的两声“国师”,越来越多的人如蚂蚁一般都围了过来,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纷纷道:“是你吗?国师?”
“国师?你是回来救我们的吗?”
“国师大人,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
越来越多的人簇拥着他,这仿佛一个牢笼,沈昔辞和太子殿下像囚鸟,左右为墙,逃不出去。
他有几分错愕。此时他还拉着太子殿下的手,他给他使眼色。
太子殿下接受到了信息,知道他什么意思,用眼神告诉他:你的样子依旧是女相。
看到他的指示,沈昔辞松了口气。一想到这些人可能是也得了无妄疫,大概率是都产生了幻觉,一个说他是国师,紧接着就一群都来说了。要不然也没有理由只看见他,看不见太子殿下。
沈昔辞叹道:“各位,我不是你们的国师。”
众人听了笑道:“国师,你开什么玩笑啊,你不是国师难道我们是吗?”
沈昔辞解释道:“各位,你们看清楚了,我是女子,你们的国师并不是女子,我不是你们的国师。”
老者哈哈道:“国师,你真幽默,这个时候还想着法子逗我们乐,让我们放松心情。”
沈昔辞若有几分惆怅,但还是抱着侥幸依旧解释:“各位,我真不是你们的国师,能否借个路,小女子还有急事要办。”
这时没人正面回复,而是一男子哭泣急道:“国师大人,你别说笑了,我儿子快死了,你快救救他吧,国师。”
沈昔辞一看,这个男子身材高瘦,头发有些乱糟糟,但那张脸看着也像是一个文人墨客,身上的紫衣虽有破旧,但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那紫衣男子说完,不见沈昔辞答复,竟是直接跪下。沈昔辞被他吓了一跳,立马伸手扶他起来。
他拉着他,紫衣男子却是长跪不起:“国师大人,求您救救我儿吧,他快死了,我儿子要是死了,我也没不想活了,求您救救他吧,你要是不救我就不起来了。”
沈昔辞顺着他的方向看,却不见什么小儿,只叹这幻术的威力如此强大,他依旧道:“不是我不救,只是我真不是你们的国师,你们得看仔细了。”
沈昔辞看向那位佝偻老者,问他:“阿公,方才在城门你是见过我的,我是那个姑娘啊。”
老者道:“国师大人,你别在说笑了,我知道您向来亲民,比较爱说笑,但是这个时候了,你快救救我们吧。你看,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不是说只要每年虔诚祭典,我们就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吗,怎么会这样啊?”
沈昔辞愣神了,他望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同样也狐疑看着他。在他的视角来看,沈昔辞依旧是女相。但是这百姓的态度却不像中幻那样,竟是个个咬定他就是国师。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道:“国师大人,你回来难道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你说过,人在做天在看,我们的虔诚上天会看到,可是如今我们已在灵堂前跪了一天一夜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啊,国师大人,您是我们敬仰的大人,您是唯一能和上天对话的人,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和我的孩子们吧,我的孩子还很小,他还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太阳。”
沈昔辞还想解释,此时城门那边闪起了烟火,沈昔辞一看,瞬间又惊又喜,是洛辰!看来洛辰已经救出边情,到达了城门,现在就等他们两个。
沈昔辞有些激动,眼下确实不能再拖了,立马忙着道:“各位亲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国师,我没办法救你们,我还有急事,各位借个路吧。”
沈昔辞想走,发现围着的人墙毫无破绽,根本没有要让的意思。沈昔辞抬头,撞上百姓审视的目光。
“国师大人,您是不是收到信息,然后要走了?”
此话一出,周围人唉声叹气,环顾四周,失望的失望,伤心的伤心。
沈昔辞这个时候真的一句话说不出口,太子殿下更不用说。他好歹带面纱,太子殿下啥也没有,只要一开口,定当被人注意,那就完了。
百姓得到了沉默的回应,纷纷道:“国师大人,你说句话吧,如果您不救我们,那么我们就自生自灭了,能活就活,不活也没关系了,可是您在这里一直否认自己不是国师又是什么意思?”
“是啊国师大人,反正我们已经承受这么久了,你要是没办法,您直说吧,毕竟您也只是一个人,又不是真的神,救不了我们也情有可原。”
沈昔辞无话反驳,曾经他是高高在上,受万人瞩目敬仰的国师,如今他也只是一个人,他就得了谁?谁也救不了,他自身难保。
他就像水里的莲花,说好听了就是出淤泥而不染,但说白了,就是格格不入。
那紫衣男子得不到任何回应,猛然抬起头,质问他:“国师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是啊,国师大人,您不是说好好祭奠就不会出事吗?为什么会转变成这样?我知道了,是祭天,是祭天出现了问题!”
接着,有人附和:“没错,是祭天仪式出了问题,太子殿下不见了,祭天仪式完不成,所以上天发怒了,太子殿下去哪了……”
沈昔辞顿感不妙,然而,他没来得及,那些百姓眼疾手快,就在把目光聚焦到沈昔辞身边这个黑衣人的一秒,已经有人扒开太子殿下的帽子。
映入大众眼帘的,就是那张白净的脸,太子殿下石化一般,僵在原地。一通观察后,终于,有人的声音爆发出来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真的是你!你居然在这!?”
“国师大人,你们?”
太子殿下常待极风观,百姓久不见他,第一眼没认出来也不奇怪,而此时,曾经说要拿他祭天的沈昔辞却是拉着他的手。
百姓一看,个个都愣住了。长达了半分钟的沉默,终于有人问了出来:“国师大人,你是回来救太子殿下的吗?”
一道惊雷下来,沈昔辞此刻算是彻底死心了,他也石化了。仿佛被割裂,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即使努力克制情绪,但麻木的神经也拉扯着他。太子殿下的手被他握着,异常的疼。
终于,人们不再期待了,也认清楚了,纷纷道:“国师大人,不是你提出拿太子祭天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却回来救他?”
紫衣男子起身,斥责他,问道:“为什么?国师大人,你为了太子殿下,然后舍弃了我们吗?国师大人们可是我的孩子也是人啊,他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越来越多的质疑,就像一只只恶魔缠绕在他耳边,魔音贯耳。沈昔辞不知所措,手落下来,不自觉斥责回去,“难不成你们要让我杀了太子殿下给你们祭天平息上天怒火吗?你们的孩子是孩子,难道太子殿下就死有余辜吗?”
老者叹气指责道:“可是,这祭天不是国师您自己说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来怪上我们了?”
沈昔辞被他的话说了个正着,的确,是啊,这祭天不是他说的吗?他是谁?他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啊,受万人敬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拿太子祭天是他的主意,可是如今他说什么都无用。
两行泪悄无声息,没有一点痛苦之感,他无奈道:“可是他根本不是太子殿下啊,他不是,他不是啊……”
太子殿下站在一侧,同样无痛默默流泪。他也不知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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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什么,因为他不是真的太子殿下?因为两国覆灭?因为他的亲生父母被杀了?不,什么都不是!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紫衣男子道:“国师大人,太子殿下如果是假的,那您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您明明可以直接说出来,这样我们也可以做好准备带着家人逃离,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你是不是害怕说出来后,我们大家都不信你了,然后您愿意让我们无知的死去,也不愿意告诉我们你无能的事实?”
是啊,说的对。沈昔辞确实无能,他没有早查出来这件事,他无能于救不了任何一个人,他无能与这国师职责。沈昔辞双脚一软,像是断了一般,跪倒在地时,双手撑地,蓦然发现在紫衣男子身后的孩子,正是小岚。
小岚躲在他父亲的身后,由于身子小,方才人太多,他没注意到,而现在却是正正对着他的目光。
那双黑不溜秋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看不出什么神情。
小岚,居然是小岚!
沈昔辞苦笑,又无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他失败了,他怎么救,怎么救?他没办法,他的脑子是空的,他就像是一滩死水。
此时,一道声音传来,在场上炸开了这个局面。
“父老乡亲们,是你们的国师害了你们,你们的国师,他为了太子殿下,故意放走他,以至于祭天仪式受损,上天发怒,才会导致陈国一时间就变得破败不堪。”
沈昔辞微微转头,是左令也。
左令也身形慢悠悠的走过来,冷着笑,见百姓的眼睛都朝他的方向看,他立马高声道:“父老乡亲们,国师为了太子殿下,不顾你们的死活,他故意放走太子殿下,但殿下不肯,于是他故意编造太子殿下不是太子殿下的谎言,结果太子殿下信了,他跑到皇宫,一怒之下把毫无防备的陛下和皇后都杀了!”
太子殿下猛喊:“你撒谎!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主使的!你和苏氏勾结,你想要篡夺皇位!”
左令也冷道:“太子殿下别含血喷人啊,什么苏氏?什么篡夺皇位?是您杀了皇后和陛下,是您想篡夺皇位的几率更大吧?”
太子殿下一怔,心急如焚道:“各位百姓,大家听我说,是他,当年是他给陛下提议让我来代替真正的太子殿下祭天,结果被国师知道了,国师冒死救我,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昨晚也是他杀了皇后和陛下,他早就和白氏的人勾结。”
一青年道:“太子殿下,国师大人对你固然好,但是你也不用为了他来贬低自己吧,更何况,我昨晚的确看到你往国主寝殿去了,我在皇宫这么多年,左观主要是想篡位,也不一定非要等今天吧?”
百姓自然不信,左令也向来是皇上的心腹,尤其是在国师势力浩大的时候。而陈国百姓在沈昔辞的带领之下,人人都喜音律,擅书画,过着富足的生活,安居乐业。并无人不喜欢修仙问道之类的事情,对国家之外的修仙世家并不好感,苏氏这一词,对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姓氏罢了。
左令也笑了,道:“是啊,太子殿下,这如今,陈国都因为这个国师变成这样了,你还要替他说话?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应该自觉祭天,也许还能感动上天,补救一下。”
太子殿下冲杀上去,却被他一掌击飞,几个人顺势擒住他。他恶狠狠的看着左令也,“卑鄙……”
左令也不恼,只道:“各位要是不信,我还有证人。”
沈昔辞捯吸一口凉气,心脏骤然跳到了嗓子眼。他全身瘫软,毫无力气,整个人就这样瘫倒在地,就连声音都埋在了胸口,出不了声。
他抱有着一丝丝的幻想,但当他听到证人声音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果然是他,果真是他,原来沈昔辞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了。
洛辰安安静静的从远处走来,声音依旧,语气却变了。他道:“没错,我可以为左观主证明。”
31.真假太子身踪迷离[04]
沈昔辞早该想到洛辰的,可是他一直没有怀疑他。
洛辰不光救了他,又是边情的好友,他即便有疑虑,也不怎么深思。直到面纱失效被众人认出,全身瘫软毒物攻心,他才恍然意识,他被骗了,被骗的毫无保留。
沈昔辞已经不在想了,太子殿下双眼却瞪大了,看着洛辰,道:“洛辰!?”
洛辰没回答他,反而对着百姓平和道:“我可以为左观主作证。昨夜我看见太子殿下偷偷潜入了皇宫,当然,皇宫向来戒备森严,至于是不是太子殿下杀的人各位自己已经有答案了吧。”
皇宫向来戒备森严,一般人可不一定能进去,但太子殿下是谁?皇宫便是他家,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言外之意,除了太子殿下杀的,还能是谁?
“你……”
太子殿下和他向来也不是什么非常要好的,大概只是惊在沈昔辞这边。
沈昔辞似乎比他还能接受这个事实,已经不觉得奇怪了,他只是强撑着身子,微弱的问:“边情呢?你把边情怎么样了?”
洛辰笑着,却不像从前那般模样了,在沈昔辞看来,这个笑容异常的诡异,异常险恶。他道:“国师大人,您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沈昔辞跪倒在地,毒发,口中含的那口血水猛然一吐。两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边情是你好友,他一路提拔你,帮你当兄弟,你呢?你就这么对他?”
洛辰走到人群之中,浅浅看了他两人一眼。沈昔辞方才的话就像说给自己听的,心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即使感受到有人凑近,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洛辰转了头,接着对着周围人群高声道:“父老乡亲们,祭典仪式其实尚未结束。”
“没有结束?这话什么意思?洛将军?”
洛辰浅笑道:“祭典仪式为了就是感谢上苍赐予,对于上苍,则是进行一场宴会,这个时候,天上神官已经相聚,就等我们奉上食物与礼物,如果不继续进行,那不是扫神仙的兴吗?”
众人闻言,稍后几分停顿,接着有人又问:“可是,这都过了一天了,已经到下午了,天上的神仙会不会已经散了?”
洛辰长得好看,笑笑起来像是明媚的阳光,道:“各位,这不是我的长处,我也说不清楚,就让左观主给你们解释吧。”
百姓这么一听,才蓦然回首。在沈昔辞来这陈国之前,国师一职本就是要留给左令也的,左令也也时常会主持一些祭祀活动。他会占卜算卦已经不算什么秘密,就当人们以为,他将要登上国师的宝座时候,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而且还是能让陈国迅速强大起来的沈昔辞。
渐渐的,那些信左令也的,也渐渐不再信了,他们竟慢慢忘记了,后来只记得左令也是个武将。是个武功极高的观主。
此刻被洛辰一提醒,百姓纷纷表示:“对!对!左观主向来也擅长这占卜卦象。”
“是啊,何不让左观主占卜占卜上天心意?”
说着,那救子心切的紫衣男子央求道:“左观主,求您给百姓算算卦吧,求您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们大家。”
左令也笑道:“各位别急,容我去天上看看。”
说着,他便开始席地打作,瞬间一股气旋围在身边,围观的人越看越激动。
忽然有人惊呼道:“你们快看天上。”
百姓纷纷抬头,只见左令也的身影如云,缓缓向高空飘去。
“左观主这才是真神人啊。”
“没错,我听人说,这要上天都得是灵魂出窍,这样才能顺利抵达天宫,和天上神仙相见,看来左观主的确是往天宫去了,大伙有救了。”
“太好了……”
反观沈昔辞,已有人失望了。当然,除了失望之外,也有伤心,难过,甚至是有质疑。比如一些“我就没见过他灵魂出窍”,“我也没见过他大坐占卜”,“他每次就只是动动手指,肯定见不到神仙”,“他会不会只是浪得虚名吧”之类的。
其实这灵魂出窍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见天上的神仙这件事,对于沈昔辞来说的确还不知道。因为这见神仙,并非人人都能见,除非是神仙钦点的人,作为在人间的徒弟,否则哪个神仙愿意见一个普通人?
再者,他所见的神仙和众人观念里的神仙,是不是同一批也说不准。
不过多久,左令也站起来了,他道:“各位,这祭典仪式,的确没有结束,各位,只要现在把太子殿下和国师祭天,一切都可以挽回。”
“左观主,太子殿下拿去几天就算了,这国师也要祭天吗?”
左令也道:“太子殿下祭天这是确定的,可由于国师的私心,造成祭典迟迟开始不了,浪费了天上神仙的时间,神仙们自然是要向国师问罪的。”
“没错,大臣犯错皇帝都要问责,国师作为神仙的麾下,他公然犯错,自然也要被神仙问责。”
这么一说,场上的百姓瞬间将目光聚焦在两人身边。沈昔辞就仿佛是一具尸体,豪无反应。直到太子殿下几次挣脱出来,拉扯他,他才下定决心,轻声道:“太子殿下,我给你拖时间,你快走吧。”
太子殿下先是错愕,又低着头道:“国师,您还是别叫我太子殿下了,我原本就不是。”
沈昔辞自言自语似的道:“是啊,你本来就不是,这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韩子业:“不……不怪……”他说不出不怪你三字,却又恨不起来沈昔辞。
身上的毒渐渐地消失,沈昔辞叹口气,回了力气。抬头看着一众人随着左令也二人走来,他掏出佛尘挥起一道气,炸开身前的人,另只手推开韩子业,道:“走!”
韩子业自然不走,他道:“不,国师,要走一起走。”
沈昔辞道:“你要是还认我做国师,你就更应该听我话,走!”
韩子业喘着大气,顿了顿,道:“国师,我现在还能走到哪?我只有你了。”
沈昔辞一证:“是啊,你还能往哪走?要不是我,你本该有个好未来的。”
说罢,沈昔辞提着佛尘飞身过去。左令也不慌不忙,拿起剑和他打了几回,仅这几个回合,沈昔辞竟已经输的一塌糊涂。
他跪倒在地,佛尘碎了一地。而韩子业已经被暗中的人死死抓住,这一战,他本就没有任何赢的机会。
洛辰靠近他,沈昔辞吐了一把血,却道:“我原本没想到,但是你也不必再隐瞒了,姜贤,这事和韩子业没关系,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请放了韩子业,他是无辜的。”
姜贤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费解的笑容,平静道:“国师大人,你果然是神通广大,只可惜了,太晚了。很感谢您帮我们青姜镇除恶,不过,对你不起,让你失望了。”
沈昔辞还是猜对了。
方才从左令也和洛辰之间的关系来看,其实并没什么可疑的,但可疑就可疑在洛辰的神态。按官品来讲,左令也是极风观观主,洛辰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又是边情提拔上来的,和左令也的官位相差的可不是一般大。他也就偶尔会被指挥到边疆查看战况,然后又折回来,百姓才恭敬叫他一声洛将军罢了。
按照洛辰以往的做法,他对国师都毕恭毕敬,对左观主自然也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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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才的神态,着实让沈昔辞看得仔细了。他喊左令也做事情的每一个神态完全就是一个领导指挥部下那般,或者确切说,就是一个君主让一个臣子做事那样。
沈昔辞闭着眼呼了口气,“姜贤,我知道你恨我,可韩子业是无辜的,他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听到这话,姜贤若有几分有趣,竟然慢慢蹲下身子,他在沈昔辞耳边不屑道:“国师,看到你这样倒下去了,我就开心了。”
韩子业见姜贤靠近沈昔辞,立马挣扎道:“放开国师,洛辰,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贤起身瞥了他一眼,对周围的人道:“抓紧太子殿下,别让他跑了,太子殿下要是跑了,那我们陈国就没救了。”
姜贤暗中已经安排了人,韩子业在极风观又学不到多少真功夫。但凡只是几个百姓抓住他,那他还是可以挣脱的,但周围拉着他的人明显内力深厚,个个武功精湛。
眼看韩子业已经被牢牢抓住,沈昔辞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姜贤只是静静道:“国师,你那么神通,你有没有算到今日?”
沈昔辞莫名觉得有些倦乏,他静静坐起来,回道:“算卦人从不自算,知天命者不知己命。要怪也只能怪我没有提早知道此事,居然还需要你来提点我,果然,该来的还得来,拦也拦不住。”
由此可见,姜贤和左令也早就串通好了,那封信完全就是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让沈昔辞发现狸猫换太子一事,同时借机打乱他的计划。再从姜贤生活处境上看,皇帝虽不舍姜贤祭天,却也忌惮他的存在。
如此一来,姜贤大概早就和左令也串通,趁着祭天这日发动战乱。
姜贤围着沈昔辞转,低声细语道:“是啊,该来的还得来,事实证明,你错了国师,我想你会在地下和我那父王和母后相遇的,他们会向你兴师问罪的。”
沈昔辞突然睁开了眼,“是吗?可是我想告诉你,天命不可违,如果说错,那错在你,错在你不愿意救陈国。”
姜贤恨他恨了那么久,沈昔辞一指责他,他便怒了,道:“错在我?我有什么错?我的出生难道就是为了死吗?我的命难道不是命吗?凭什么是我,我有错,难道你就没错吗?”
沈昔辞打坐半晌,只觉得身伤好了不少,他道:“这个世界上,对错从来都不重要,重要在于你怎么想,世人怎么想。即使是现在,也不是真正的错。相反,如果你没有起篡位的心思,没有向我透露事实,那韩子业含冤自愿祭天,替你而死,这才是真正的错。”
姜贤反问道:“按你的意思,所以我就该死是吗?国师?”
沈昔辞自然不是这个心思,但有些事情就是无法违背。就像太阳从东方升起,就像潮涨潮落,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的出生必然就会导致陈国覆灭,这是沈昔辞所知的,也是无法改变的。他只是按照国主的意思,让陈国强盛,如果非要说他错了,那只能说是他多管闲事,不该干预陈国国运。
沈昔辞道:“姜贤,该来的始终是会来的,天之命,不可违,你改变不了陈国的命运,你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陈国终会消失,你也终会归于天罚。”
“天命,呵呵呵,国师,你来来回回也只能说这是天命了,你那么信天,那我今日倒想看看,天会不会来救你。”
说罢,姜贤举起一把剑便要向沈昔辞刺去。那刀剑如同饥饿的野兽,在这昏沉的天空之下闪耀着红光,一剑入喉。沈昔辞就在此时,一把刀蓦然抵在姜贤的喉咙。
“别动。”
瞬间,场上的人无一不震惊,百姓纷纷道:“左观主,你这是做什么?”
32.真假太子祭误终人[01]
左令也一只手按住姜贤,另一只手拿着刀死死的抵在他的脖子。刀尖寒冰刺骨,他笑了笑,“姜贤,我劝你别乱动。我小时候被丢山林,曾用这把刀杀过无数豺狼,他现在可是灵性得很,你要是敢乱动,别怪我的刀无情。”
沈昔辞一听,瞬间明白了。这人不是左令也,而是边情!
方才和左令也打斗之时他就怀疑了,因为左令也剑法和边情很像。但边情告诉过他,极风观的人的身手和青城林氏如出一辙,他便没多考虑。
眼下这话是边情和他讲过的小时候的事情。
沈昔辞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
边情是在左令也灵魂出窍之时趁虚而入的。
这林氏剑法如此了得的其中一个原由是因为,林氏有一套修炼心法的秘籍。这套心法修炼可以使人的灵魂得道修真,于剑灵修为一体,达到人与剑合一的境界。
所以林氏对灵体的掌控极其厉害,但凡只要有人灵魂离体,他们都可以趁虚而入。
左令也自作聪明,为了让百姓相信他有能力,刻意灵魂出窍假装上天,结果反倒被边情抓到了机会。
边情道:“各位,这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你们抓住的那位是假的,要想祭天,应该得用我手中这位,否则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左观主,可你刚刚……”
“各位,太子殿下出生之时,国师便说过,太子殿下乃九星连珠之子,是灾星之子。方才迫不得已,但是现在太子殿下已经被擒住了,本观主这才敢说出实情。”
眼看百姓已经乱了方寸,边情才在姜贤耳边轻声道:“想活命的话,就放了国师,否则别怪我不念往日之情。”
姜贤斜着眼睛,看不见他,冷笑道:“边情,我小瞧你了。”
边情捏他更紧了,“洛辰,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还想着提拔你。”
“边情,你觉得你能拖多久?”
边情自然托不了多久,他现在的肉身还在远处,灵魂出窍过久,况且还是这种抢占别人身体的行为,肉身自然使会受到一定损害的。再者是左令也这个人神秘莫测,对林氏剑法甚是了解,大概不出多久就能抢占身躯了。
姜贤的话反倒是提醒了他。边情更加用力了,刀口上已经染上一小道红色,他道:“是啊,多谢你提醒我,如果你在不下令放了国师和太子殿下,那这把刀已经很久没有杀过生了,我不建议它在重返江湖。”
姜贤还是妥协了,只是动了动眼珠子,那些抓住韩子业的人已经松开了手。韩子业起身跑向沈昔辞,扶起他。
沈昔辞看了眼边情,边情同样用眼珠子示意他,他旋即明白,拉住韩子业就走。
那些百姓也只是看着,说不出什么话来。不管是信沈昔辞的,还是信左令也的,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曾经他们敬仰的,高高在上的各路官员之间的纷争太过于复杂。就像每一场战争的烽火连天,每一次九子夺嫡的明争暗斗,其实本质上受伤的永远都是百姓。
他们也渐进习惯,到失望,无奈,最后逐渐散开,场上已然不剩多少人了。
“国师大人。”
沈昔辞怔了怔,低头下去才发现是小岚,小岚拉着他的衣尾,呆呆的抬头看他。
沈昔辞看了看他,小岚却道:“国师大人,如果你看见一个漂亮姐姐,你可以帮我告诉她,让她要记住我吗?”
沈昔辞楞了楞,又是那股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没有说话,刚想摸摸小岚的头,已经被他父亲拉走,紫衣男子道:“国师大人,你还是快走吧。其实想想,这生死之事谁又能预料,我们又何必为难你,与其在这里对别人抱有期待,还不如自己走出另一条路。”
“走了,岚儿。”紫衣男子拉着小岚走了,沈昔辞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看着。
韩子业安慰他:“国师,别想了,危难时刻来临,应该要明哲保身,才能留待来日,边情撑不了多久的。”
沈昔辞点点头,两人随即迅速向城西跑去。这一路上安静极了,那些百姓也不再闹了,即便有些混乱,但能看出来他们都认清楚现实了,那个辉煌灿烂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只要保住了性命,那么一切就从头开始。
到城西的一间破烂屋子里后,果然发现了边情的身体。两人皆是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边情便和诈尸那般,突然就醒来了。
边情急匆匆道:“快跑,快。”
边情拉着两人就开始跑,一边跑一边解释:“左令也方才巡视一周,已经知道我们在哪了,他现在强占身体,已放出信号来抓我们,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三人于城中疾行,忽然,边情停了下来,仔细倾听,前方大街上一对人骑着马而过,高呼:“目前围着这城一圈都有人看守,主公也设了结界,国师几人就算在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逃出去,主公说了,只要守住城门,料他怎么躲,被抓到是迟早的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沈昔辞先是看了眼边情,又看了眼韩子业,正想要悄声说句话,不自觉走了几步,却正好踩中一个人的手。原先三人过于匆忙,未及注意到在这墙角之处竟然躺着一个人。
沈昔辞这一踩,那人瞬间疼的惨叫,“啊!”
三人皆是被吓了一跳,还没细细观察,大街上的人立马吼道:“谁!谁在那!”
来不及思索,忽然就有人注意这边,立马追了过来,三人同频率转身就跑,大概过了几个弯弯,随手打开了旁边屋子的门,闪现进去。
刚关上门,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国师?”
三人皆是一愣,在转身,更是一愣。只见一对夫妇和一个小孩,大约是真的缘分太强,偏偏又是小岚一家。
他们三人正在收拾着行囊,结果被突然闯进的三人吓了一跳,手上动作顿在半空。
顾楚。也是小岚的父亲,他轻声道:“国师大人,太子殿下,你们是在躲避追杀吧?”
沈昔辞正想说话,此时门外却传来阵阵马蹄声。
顾楚不说话了,轻轻走到一个酒柜子边,随手按下一个键,那柜子便翻了个身,一个暗门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道:“进来吧,这是地窖,有我在,他们找不到你们的。”
几人都有些疑惑,顾楚却推了小岚一把。小岚懂事的靠近沈昔辞三人,小小的身子像条鱼一样走近他,拉了拉他的衣角。
沈昔辞看着小岚,又看着顾楚夫妇,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楚:“国师大人,方才救了小岚的女子便是你吧?”
方才救人时,顾楚在皇宫,只有小岚和他母亲。后听小岚说有个姐姐救了他一命,又听沈昔辞在皇宫时说自己是个女子。这一联想,他已经猜到。
沈昔辞没说话,算是默认。
顾楚接道:“国师大人,这不是帮你,这是要你帮我。请您照顾好岚儿,我知道你肯定能救得了他,我知道出了这陈国你一定能保护好他。”
回了春氏就好了,回了家就好了,可顾楚的家就在这了。沈昔辞心生一股酸楚,道:“我定当尽力而为。”
说罢,沈昔辞三人带着小岚先行进入地窖,随即看着他二人道:“快进来吧,二位。”
顾楚和小岚母亲相视一笑,在转身回头看看几人,笑道:“这是恩公留给我的酒楼,他救了我一命,我答应过他要照顾好这间酒楼。”
沈昔辞一惊,“什么?”
小岚同样也愣住,几人正欲上前,顾楚一抬手,按下按钮,地窖的石门骤而落下,把他们隔在两个世界,唯余的,只有顾楚那句未说完的话:“国师大人,您一定要救小岚,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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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岚反应过来时,哭闹了起来,不断的拍着石门,喊道:“爹,娘!”
这个空间,与其说是地窖,其实不如说是一个地道。出了储藏食物外,有条暗门直通远处,是用于逃生躲避的。这石门,通过方才的试探,他发现上面施下了某种神秘的法术,用一般方法完全打不开。
沈昔辞蹲下去,道:“小岚,别哭啦,我们先走好不好?”
小岚依旧拍着石门:“不,我要爹和娘,我不走……”
沈昔辞道:“你爹和娘很厉害的,他们都是大英雄,他们是在救我们呢,如果不走的话,那爹和娘就白费力气了。”
小岚转过来,地道之中很暗,唯一的光亮来自于边情手上的不夜珠。沈昔辞只能看到小岚的眼睛闪着亮光,小岚擦擦眼泪,低声道:“真的吗?”
边情把不夜珠给韩子业,自己则走过去,拿出一颗糖,道:“对呀,来哥哥给你一颗糖,别哭啦,好不好?”
小岚看着他,半响,接过糖吃下后,点点头“嗯”了一声。
边情摸摸他的头,不过一会儿,小岚晕了过去。
沈昔辞一愣,“小岚?”
边情则是直接抱起了小岚,一边走一边道:“没事的,就是让他睡一会而已,小岚还小,待会他要是又闹了,左令也追上来,那就不好办了。”
说的也是,陈国现在情况真是难料。皇帝死后,达官显贵个个心怀鬼胎,都想篡位,而不想篡位的又连忙圈钱跑路,对老百姓烧杀抢夺。目前头等势力的姜贤又恨死沈昔辞,说不准,小岚万一待会又要找爹,左令也那边闻声而来,几人还真不好办。
三人急匆匆的跑着,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这地道前方终于看见了光亮。
边情道:“快,到出口了。”
三人纷纷前往,一出去,才发现这是一个山洞。山洞外又是一片山谷,陆地平缓,有水源涵养,蜿蜒曲折,湖水中荷花盛开。
这是万花谷。
还没来得及解释是在什么地方,山谷之上的道路射来飞箭。虽说这绝壁百丈之高,山谷空间大,那些刺客人数众多,个个手持弓箭,万箭齐发。
“大伙别让他们跑了!”
三人顿时愣住,边情道:“国师,你快变幻出假人,我带着假人引来他们。”
沈昔辞立马回绝:“不行。左令也的人身手了得,你一个引不开的。”
韩子业也道:“没错,另想办法吧。”
“来不及了!”边情急匆匆把小岚递给了沈昔辞,沈昔辞默默接过后,背在背上,边情接着道:“国师,太子殿下,如果我不去引来,我们四个人都会没命的。国师,你幻化出假人,差不多时候了,我在和假人分开,他们的目标肯定是你和太子殿下,一定会去追假人,到时候我借机就能逃出来。”
沈昔辞和韩子业都有些犹豫,边情则忙着拔下他的两根头发,道:“快快快,别磨蹭了,在磨蹭就来不急了。”
沈昔辞疼得“斯”了一声,想摸摸头又抽不开手来,和韩子业相视一眼。韩子业同样焦灼,道:“让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你要是去的话,这一切都白费劲。”边情催促道:“快快快!别磨蹭了!”
沈昔辞无奈变幻出假人。边情见到后把一个玉佩塞进沈昔辞的口袖中,缓声道:“国师,这里是万花谷,你和太子殿下只要往东南方向走,就能到蓬泽了……如果途中我没追上你们,你回蓬泽后,拿着这个玉佩到原青城林氏,林氏一定会派人来寻我的。”
沈昔辞接过玉佩,看了眼,抬头瞬间还没说话,又是万箭齐发而来。
边情立马推开他,催促道:“快走!快!别让我白费力气!”
沈昔辞看了他一眼,转身带着韩子业就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跑。
33.真假太子祭误终人[02]
蓬泽春氏位于东部沿海地区,这一片土地被海水包裹,岛屿多到数不胜数。岛上枝繁叶茂,花团锦簇。
春氏仙府建立与岛上,由大大小小的部分构成,每一个岛屿建筑之间有一条条用水制成的流光桥连接,每一层都是层层叠叠的递增上去。
春氏一带善音律,也善音乐与医术结合,作息的铃声不是悠扬的钟声,而是一首首乐曲。此刻正值酉时,太阳西落,是晚膳时辰,众弟子纷纷下了殿,吵闹开来。
忽然有人来报:“禅希君!”
为首的青衣男子转身,这人眉骨硬朗结实,一条细长抹额高挂,在额中间镶嵌一个绿松石,头发紧紧缠在身后,腰间配一把剑,气质不凡,这便是蓬泽春氏的嫡子春然鹤。
春然鹤柔声问道:“何事?”
“仙府门外出现三个陌生人,身上皆是伤残,此时正在不断敲门!”
春然鹤道:“有没有问叫什么名字?”
那小生想了想,道:“那人伤的严重,有点口齿不清,但是好像是叫什么沈昔辞。”
闻言,春然鹤不由得一喜。
居然是沈昔辞啊!这可是他那如同亲兄弟般的师弟啊!
春然鹤历练也就5年左右,而沈昔辞这一去竟是20多年,久不见人,闻此,他自然是又惊又喜,一个挥袖踩着流光桥,如同乘风踏云一样优雅飘然而至。
仙府的门是用一种特殊的木材而制成,从里面可以看到的外面的人。他一看,果然,这张脸确确是沈昔辞。春然鹤立马打开门。
沈昔辞皇天不负有心人,抬眸看见春然鹤的瞬间,笑了一声,终是没能撑住,晕了过去。身上的韩子业和小岚如同沙袋一般滚落下来。
春然鹤上前扶住人,对身后的小生道:“搭把手。”
那小生急忙上前抱住了小岚,其余人则扶起韩子业。
春然鹤一边走一边道:“送去药房。”
一到药房,春然鹤对另一名门生道:“快去请师父过来。”
……
翌日的酉时,被斜日照耀,沈昔辞终于醒了。刚睁开眼,头顶是绿油油的房屋,在看四周,这是一个装饰华丽的屋子,屋内散发着一股股洛桑果的清香。
洛桑果,蓬泽特产,外形像橘子一样,内核却是和苹果一样,散发的香味和桑树有些相似,故名洛桑果。
沈昔辞只觉得脑袋疼,直到这个味道像是一条牵引线一样拉扯着他的记忆和他才蓦然醒悟,这是蓬泽,他回来了,他回家了。
这是他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这是他阔别多年的家乡。
沈昔辞虽然很是激动,但来不及怀旧,他冲了出去,往正殿跑,还没到达,正巧在路上就撞见了前来打探他的春然鹤和师父。
沈昔辞双眼痴痴的盯着眼前的人,半晌都做不出任何回应,反倒是春然鹤一见他,扑过来抱住他的双臂,惊喜道:“师父,你醒了!”
沈昔辞看着他,道:“我醒了,我回来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啊哈哈哈哈,你真是一点没变,20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年轻帅气……”春然鹤笑着放开他。
沈昔辞笑了笑,走到春东韶的跟前,才立马跪下:“师父,我回来了。”
春东韶立马扶起他,“不必,你快告诉我,这20多年,你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为何回来时一身伤痕?”
“一言难尽。”沈昔辞叹口气,随即被他师父这么一说,顿然又慌乱了,“对了,师父,陪同我一起回来的那两个人呢?”
春然鹤道:“我将他们安置在偏殿了,昨天给他们上了草药,现在还没醒过来。”
沈昔辞转眼看向春然鹤,又看看春东韶,道:“师父,我得去林氏一趟。”
春然鹤问:“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有人还在等着我去救,不能再拖了,否则他就有生命危险了。”
春然鹤道:“可是你的伤?”
沈昔辞道:“不碍事,一点小伤。”
春东韶叹口气,道:“既是救人,那让然鹤陪同你一起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还受着伤,你们带几个弟子陪同你去,也会顺利些。”
沈昔辞道:“不必了,此人来自林氏,我与林氏等人一起前去罢。”
春东韶叹口气。沈昔辞低头道:“弟子不才,让师父您失望了。”
春东韶捋一捋胡子,温和慈祥道:“何来不才,你是春氏的骄傲。去吧,路上小心。”
“多谢师父挂怀。”
“不必行礼,你且去且回,回来再和为师叙叙你这20年的时光。”
“是。”
……
三天后,青城林氏之外,一群门生齐齐上阵,向着南方而行。青城林氏修身养性,清正廉洁,不求奢华,一众门生穿着皆是素色衣裳。
为首的男子,林真,林氏的子嗣。在他身边的温柔雅静的女子是白玥。
林真之母是白氏的亲妹妹,林家与白家关系自然要好。这几日正巧是林氏的百家会谈,白玥来了林氏也就是去了姨母家罢了,多逗留几日自然也不见怪。
通过交谈,沈昔辞也才知道边情的身世。边情,原名是:令狐青。
沈昔辞看了两人一眼,问:“令狐青,他也是历练?”
林真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惆怅道:“林氏没有历练的规矩,师弟是已经消失了20多年了。这20年里,我们也不是没找过,只是无论到哪里找,都不见踪影,没想到竟然是和沈公子一起了。”
“消失了20年?”
“他说他去寻师父去了,可他师父更是消失得更是久。”林真不自觉的打量沈昔辞,看了眼他手中的玉佩,接着道:“若不是那枚玉佩,我们也是不大相信沈公子的。”
青城相较于其他仙门,规模最大,人也最多。沈昔辞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脑海突然回想起边情把这玩意塞进他手中时那双毅然决然的眼神,蓦然有点愕然,叹气道:“这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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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接着道:“这玉佩是令狐家族的传代玉佩。师弟的父母走前把玉佩留给了他,也嘱咐过家父要照顾好他。这枚玉佩只有这一个,并且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没人知道,没人仿制,所以这一定是师弟,我们自然也相信沈公子。”
在回想他对林氏对态度,沈昔辞能肯定令狐青的确备受林氏的重视,林氏也是把他视如己出一般。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既然林氏对他这么好,那为什么他不回来,而是跑到了陈国,还正巧被沈昔辞提拔上去?
见沈昔辞不说话了,白玥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她温声道:“阿辞,你和阿青是怎么遇见的?”
白玥比他们都大,她也把他们都视作弟弟。白玥这么一说,沈昔辞倒是更好奇了,他反问:“玥玥姐,你认识他吗?”
嘴边的梨涡发着笑意,白玥两只眼睛弯成月亮,笑道:“认识呀,你也认识的,你们两个小时候还打过架嘞,我那个时候还拉不动你俩。”
不光是沈昔辞,林真也愣了,先问道:“玥玥姐,你说他俩认识?”
白玥笑道:“对啊,那个时候令狐家族还没没落,他来了林氏,我就带你们去摘野果,他俩为了抢果子打起来了,哈哈哈哈。那时候你们才两三岁,肯定都忘了。”
闻言,沈昔辞还真有认真去回忆,但没想清楚,这时,在阡陌之间,远处忽然来了一对人马,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几人顿下来抬眼望去,只觉得那人影越来越熟悉,也没过几秒,他就发现了,竟是春然鹤!沈昔辞一惊,朝春然鹤那边走,眼睛一亮,问:“师弟?”
春然鹤也认出他了,道:“师兄,你们怎么在这?你们不是去救人吗?”
沈昔辞道:“路上遇到了点状况,我们行程慢了点,你们呢,你们为什么也在这。”
春然鹤还没回答沈昔辞,白玥和林真便走上来,站在沈昔辞的身后。
春然鹤笑了一下,道:“杨公子,白姑娘。”
林真道:“禅希君,这是要去哪?”
春然鹤把沈昔辞撇在一边,看了眼白玥,又道:“南方有一国发生了严重的病疫,死伤无数,春氏正在赶着过去医救呢。”
这四海八荒,除了那些隐姓埋名的绝世高手,医术方面,蓬泽说第二,没人说第一,既然是爆发性的病疫,春氏肯定会去。林真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春然鹤莞尔“嗯”了一声,随后笑着望白玥。这二人有娃娃亲一事,大伙都知道。不过两人却对此似乎既不反感,也不感冒。
沈昔辞自愈发知命后,每每想起任何事,心里大概都有个底。一听到春然鹤的话,心就揪了一下,他狐疑问:“师兄所说的南方一国,是不是在南夷之北还要往西,叫陈国?”
春然鹤愣了愣,道:“莫非……”
“嗯,我们正是要去陈国。”
白玥突然笑道:“那太好啦,正好一起去吧。”
白玥一说话,几人都笑了起来,点点头,便朝着陈国而去。
34.真假太子祭误终人[03]
穿过丛林之后,一众人便开始御剑而行,不出多久,便降落在一处空旷之地。这个地方山水相间,有低矮的山群,有平缓稻田。田中的粮食稻米已经收去,只留一片片稻穗。
沈昔辞在陈国生活已久,一眼就看出前方不出几公里,便是陈国城池了。
沈昔辞道:“快到了,咱们快些走吧。”
正要踏步而行,突然之间,一种冷飕飕的感觉由心里涌出,蔓延至整个身躯,乃至空气里,他总感觉这里不简单,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定在那田地之间。
春然鹤见他顿住了,问道:“怎么了,师兄?”
沈昔辞朝着那些稻谷堆中慢慢走去,道:“有人。”
闻言,林真和白玥也朝着那边慢慢走。那些门生也是聪明,个个相互看了一眼,便慢慢的拔出剑挪步,围城一个圈,把所有的稻谷堆都包围了起来。
沈昔辞拔出佩剑,靠近稻谷堆之时,用剑慢慢的挑开,第一个,无人,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只剩最后几个之时,那些稻草堆中,开始有异动了。
沈昔辞和周围几个人都看了一眼,带着几分警惕的心,慢慢的用剑挑开稻草。在稻草的底部,是一个蜷缩不动的人影,看身形是个小孩。
一看到这,所有人都收起了剑。
沈昔辞把那孩子身上的稻草撇去,看到脸时,后脑勺仿佛被掏空,思绪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是小岚!
沈昔辞抱起小岚,春然鹤一见,也愣住了,“这孩子,怎么在这?”
林真和白玥对视一眼,凑上去问:“这孩子是谁?”
春然鹤道:“这孩子是师弟救回来的,前几日一直都呆在春氏偏殿里……”
沈昔辞突然问:“师兄,你们是如何得知陈国有难的?”
这的确让人好奇,大国之间的战事,只好不触及其利益,修仙界一般很少不会插手。即便是有求,这消息传过来,肯定也逃不过别人的耳朵。可只有春氏知道此事,那就只能是陈国的人和春氏是旧相识,于是消息直达春氏,这才避开别人的耳朵。
春然鹤叹道:“这事情说来奇怪,知晓陈国遇难一事,是通过飞鸽传书而是晓得,奇怪在于这封信上未署名是谁,但他却是知道家父的乳名,无奈家父便让我携一众弟子前往。”
这么一说,他们也懂了,沈昔辞抱着手中的小岚,一个劲的能感受到他在发抖,沈昔辞问:“会不会是师兄你和师父商量之时,被他听见了,于是便先跑出来了?”
春然鹤摇头否决:“不会,我们出发的前一晚还去亲自看过他,也嘱咐了别人好生照顾,再者便是蓬泽有结界,他自己是出不去的。”
沈昔辞琢磨:“难不成是和你们一起偷偷溜出来的?”
仔细一想,完全有可能,因为春氏结界没有令牌之类的东西,靠的是口诀和仙法,没有偷盗通行令牌一说。小岚大概是知道了此事,认出了是陈国相求,和他们偷摸溜出来的。
春然鹤道:“很有可能,不过他即便是溜出来,也断不可能在我们之前啊,师弟,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这会儿,所有门生已经站回去了,为了不耽误行程,大伙一边走,一边聊。
沈昔辞掐指,算不出什么来。但他们来此是御剑而行,一个小孩即便跑的再快也不可能跑赢他们御剑。沈昔辞想不出结果,只是把小岚背在身上,回答道:“这孩子父母救了我一命,我答应他得照顾好这孩子,和他不算熟,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天赋异禀的能力。”
如此一说,大伙便不在说话了。
白玥走在沈昔辞旁边,一边走一边听,一边看着这孩子一边笑嘻嘻道:“阿辞,你别说,这孩子长的和你小时候还真有几分相似。”
闻言所有人也不再想了,都好奇的想看看小岚,个个把脑袋蹭过来。
沈昔辞背着小岚,还要被一团人簇拥,无奈笑笑:“玥玥姐,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长啥样啊?”
白玥眼睛中带着一股柔情,她道:“不光你,还有然鹤,阿真,我都记得。”
大伙笑着聊天。途中白玥三番两次想背背小岚,要么沈昔辞回绝,要么就是春然鹤主动帮白玥背。最后实在拗不过,离城门不久前,白玥背了一小会儿,整个人开心得不行。
沈昔辞仔细检查过小岚,身上没有什么大伤,很大可能就是饿的。那几日一直昏迷,没吃上饭,这会儿又遇见他,想来肯定是没吃上饭饿晕了。
一到城门,大伙又紧张起来了,因为这里尸横遍野。几个人上前试着推开,发现城门紧锁,在两三秒后,一众人发力破开城门。
迎面而来的气息带着破败腐烂的恶臭,空气里全是灰尘。陈国的百姓,腿断的,眼瞎的,如同行尸走肉躺在满地血渍的地上。除此,房屋建筑边上,吊死的,摔死的,早已经成了最常见的。
那些存活下来的人群,见了他们,一路摸爬滚打过来,也不知道疯没疯,直观感受的只有惊悚。
百姓爬在林真几人的脚边,央求着道:“仙人,救救我们,给我们些吃的吧!”
“救救我们……”
春然鹤扶起说话的老妇人,道:“大娘,先起来吧,可以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春然鹤派人把带来的食物分散出去,百姓得到吃的,也算是安静下来。
老妇人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皇城之外的百姓听闻新国主上位,便全都一拥而入皇城央求国主救济,可国库空虚,哪里足以照顾所有人,他们求取不得,便开始抢,甚至是人吃人……”
那老妇人吃着吃着便开始打量沈昔辞,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位小公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沈昔辞这会儿穿着已经是春氏的衣物,也不再拿着原来那把佛尘了,甚至妆发之间也换了,他只是道:“没有吧,大娘,您应该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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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
老妇人笑着道:“也是,你们都是仙人,我这老村妇怎么可能见过。”
说着说着,突然之间,在人群之中,有人哀嚎起来。
沈昔辞几人上前查看,只见人群里,一个中年男子滚在地上不断哀嚎,抚摸着心脏。一个劲胡言乱语:“救救我……”
“别杀我……我要杀了你……”
沈昔辞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无妄疫,已经是到后期症状。无妄疫能让人不死不灭,却是要承受百倍痛苦,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昔辞伸手想要扶起那位中年男子,只是两手触碰的瞬间,就犹如踩到了一条蛇一般,那人在电光火石间猛然窜出头来,咬了沈昔辞的手。
“啊!”
周围的人见到这个情景,立马跳开,纷纷躲起来,大喊:“吃人了!救命啊!”
“吃人了,快跑!”
春然鹤等人也皆是一惊,顿时去拉开那中年男子,“松开!”
但无论如何,那人就是不松口,没办法,林真便一拳打飞了去。
松了口后,白玥立马凑过来,拿起他的手就开始担心,“阿辞……”
沈昔辞从愣神中缓过来,道:“没事,玥玥姐。”
“怎么会没事?你这都流血了,他这咬的也太狠了吧,咬痕这么深……”
其实沈昔辞愣神的那几秒并不是被咬蒙了,只是在思考无妄疫的病症,以及怎么治。奈何他说再多,白玥自然都是不相信的。
白玥担心的看着他,又想着赶紧拿药来擦拭,刚侧过身,就迎面撞上春然鹤。
春然鹤靠近她,轻声道:“我来吧。”
春然鹤的医术自然不用多说,白玥“嗯”了一声,就站在一侧看。春然鹤用药擦拭后,拿出白布包扎。看到这里,白玥终是放心下来。
这边刚刚解决,另一边又同样喊声。无数人逃窜,尖叫,但这次的喊叫声混杂着,明显更加的大声。
几人定睛望去,这才发现是被咬的是个小孩。咬的那个人太用力,小孩的脖子上已经出现溃烂了,血肉模糊,那孩子更是哭的撕心裂肺。
白玥吓得颤抖,竟是麻住了,春然鹤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蒙住她的眼睛,道:“别看。”
林真走几步上前,刚想安抚,却在那一秒,小孩的哭声顿时就骤停,转过身来,如野兽猛的向两人袭来。
林真眼疾手快,一掌过去,那小孩虽是飞了十几米,却看不到任何伤痕。在被咬的数秒之内,这小孩竟已变成和那男子一样的症状。他在两人这里讨不到趣,直奔那些逃窜百姓,见一个咬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如同鬼上身,双瞳无目,泛泛一片白,脸上的青筋暴起,张着口见人就咬!这完全已经不止是丧失理智这么简单了,这完完全全就是鬼,是魃。
场面登时混乱,沈昔辞一怔,朝人群大喊:“快找地方躲起来,千万别被咬到!”
35.真假太子祭误终人[04]
被咬的人不出几秒,就会变成人吃人的魃。这个情况,连那些门生见了都难免心生几分恐怖,更别说是平常的百姓了。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开始跑,你撞我,我撞你,甚至为了活命不惜将身边的人扔出去。
沈昔辞立马向小岚的方向跑去,指着墙,“跳到城墙上去!屋顶也行!!!能带人的也带着一个人上去!”
闻言,那些门生一人领着一两个百姓飞上屋檐而去。
沈昔辞拉住一个人,双脚一蹬,整个身子如同一片落花,落在了屋檐上。不出片刻,这一周围的屋檐和城墙上已经站满人。
沈昔辞几人站在一块,春然鹤见了他,靠近道:“这该怎么办?”
林真几人也是围着他,一人两人眼里都是疑问,沈昔辞平静道:“这是无妄疫。”
“无妄疫?”
无妄疫只是沈昔辞的说法,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个东西起源于陈国,在此之前,出现这种情况的人都称魃,与魃不同的是,无妄疫的毒具有超强的再生能力,即是砍了这些人的脑袋,他的头也会咬人。
沈昔辞没说这是他造的词,他这一解释,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春然鹤正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恰好沈昔辞瞪着眼叹口气,先行道:“师兄,你和玥玥姐你们在此地安置这些人,下面这些人,你们控制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我去皇宫一趟,回来我自有办法。”
春然鹤知道他要干嘛,想了想道:“要不让林真公子和你去吧?”
沈昔辞看了林真一眼,林真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又看着春然鹤,接着道:“不用,你们在这里安置,再说了,他陪我去了,万一突发什么意外,不好解决,你们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很快。”
沈昔辞走前看了白玥,道:“玥玥姐,你帮我照看好小岚。”
白玥转头查看,小岚此时正在她安排的一个门生怀中,睡的依旧很香。她艰难的道:“好,那你快去快回。”
沈昔辞点头,一脚踏出,随即飞起来,片刻,消失在片片砖瓦之间。
越靠近皇宫越安静,静成一片荒野。平常热闹的皇宫,此时竟是一片狼籍,宫殿之外除了死伤一地,就是几个人零零散散的守着,沈昔辞断定里面坐着的定是姜贤。
他大概也是想到了,姜贤虽然篡位,但治理不周,地方农民起义,一路杀至皇城。烧杀抢夺的事情多了,罪孽也重了,这无妄疫自然也多了,重了。
路过祭天台时,只见周围有许许多多的染血的花瓣,祭天鼎虽倒,鼎中却是香火旺盛。沈昔辞仔细观察,发现这一边除了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乐器,鼎中香火大概四五六天前,也就是说,祭天仪式仍然进行了?!
可是,他们拿谁祭的天?!
一种不详的预感立马涌上心头,沈昔辞不自觉打个寒颤。内心深处似乎被迫知道了一个他不敢面对的真相,一股股被刀割裂的感觉把他隔在了两个世界,似痛似不痛。
沈昔辞直达正殿前,在前门守殿的几人见沈昔辞一步一步走来,立马提刀冲过来。
“什么人?!”
沈昔辞双眼无神,一把帅剑,喝道:“滚开!”
几个看门的如同石子落水那般溅了出去。沈昔辞一路两眼冷漠孤傲,也不管什么,但凡身后的人在想阻止他,他便是出手,那些人不死及残。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沈昔辞虽然极度克制冷静,手却还是颤抖着。他一脚踢开大门,果然,里面坐着的,正是姜贤。
姜贤一副悠然自得,却不难看出来精神状态已经萎靡。他见了沈昔辞,似笑非笑道:“是国师啊,既然来了,那就随便坐吧。”
沈昔辞可没有这个工夫和他闲聊,提起尚在滴血的剑,指着他问:“说,你把边情怎么样了?”
姜贤懒散的坐在龙椅上:“国师,别一来就动刀动枪,你怎么不好奇你的师弟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一说,沈昔辞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从春然鹤的口中里,他知道,是有人写了一封信向春氏求助,最关键在于写信人知道他师父的名字。仔细思考后,他道:“是你,是左令也?!”
姜贤突然大笑起来:“阿哈哈哈哈,左令也,国师,你果然能想到他,只可惜了,左令也这条狗,如果再让我看见他,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沈昔辞双眼飘过几丝不解,“左令也,他怎么了?他背叛你了?”
姜贤道:“他从来就没有顺从我,何来背叛?”
“那你……”
姜贤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桌子边的水喝了一口,咳嗽道:“我想杀他,那是因为他罪该万死!他杀了我的父母!不光是我的亲生父母,乃至我的养父母也是他杀的!你说他该不该死?该不该死?”
沈昔辞和韩子业相遇那日,韩子业亲口告诉他,左令也和苏氏勾结杀了皇上和皇后,后来又见他和姜贤在一条线上,沈昔辞原本以为这都是他们的计划中。
但看着眼前的姜贤,这一举一动都不像是演出来的。如此看来,姜贤也是被左令也骗了。
沈昔辞沉默了许久,姜贤自然当他默认,站起来超他缓缓走来,大声道:“对吧,国师,你也觉得左令也该死对吧?”
沈昔辞问:“他为什么利用你?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和谁勾结?是不是苏氏?!”
姜贤道:“国师,你想从我这里套出话是吗?阿哈哈哈哈,我偏不告诉你!你想调查十多年前那些事?你想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搞鬼?你想知道左令也要干什么?!我就是不告诉你,看到你难过,看到你急了!我就心满意足!”
沈昔辞咬着牙,一句一句低下头来道:“如果你是因为我计划拿你祭天这事生气,那你大可以将我千刀万剐,但是那些无辜的人,你凭什么伤害他们?”
姜贤依旧是哈哈道:“国师,你是想从我这里套出边情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边情死了,死的很惨很惨,被数百个人围着,他根本无力阻止,只可惜了,我要是有留音草,就应该把他被数十几个人按住时所说的那些话放给你听,你才知道他有多绝望!”
沈昔辞悬在嗓子眼的心终是死了。其实有些事情的真相,在他有疑问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不敢相信,哪怕是有一丁点的曙光,他也也要翻了这片天去寻找。
只可惜,答案就是答案,眼中的曙光不一定真的是曙光,也许是幻想里的一片白。
沈昔辞验证猜想的一刻,整个人还是没有撑得住,塌在地上。
姜贤见了他这副模样,变本加厉道:“国师啊国师,左令也该死,但是最该死的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边情也因为你死,真正杀死他的不是我,也不是那些百姓,是你,是你杀了他!”
本以为已经做足了准备,也幻想过这个结局,以为一切也不会再影响自己,却没想到,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天还是塌了。沈昔辞双手抱着自己的耳朵,央求道:“别说了,别说了!”
姜贤更加肆无忌惮了,嘲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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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不是想知道吗?怎么现在又不想听了?你不想听?那我偏偏要告诉你!”
“别说了……”
“国师啊国师,边情走的时候,十几个人按住他,他们怕边情反抗,一群普通人,他们肯定是打不赢他的。于是他们就挖了边情的眼睛,拔了他的舌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贤笑的大声,接着道:“因为你说过,太子祭天要活祭,于是他们在保留了边情的生命的同时,最大限度去折磨他,让他不在有反抗的机会。即便已经是双目失明,口中无舌,他们还是怕边情胡乱挥剑伤人,于是他们把边情的手指一根根砍下来,砍完,他们又怕边情咬人,于是他们又把他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当然,这还不够,他们害怕边情来世听出他们的声音,他们用木枝捅破边情的耳朵,两只耳朵,整整两只耳朵,全部都捅破了,这多惨啊,边情叫的惨不忍睹,嗓子被血呛着,喊都喊不出来……”
沈昔辞脑子一片空,纵使他捂着耳朵,不想去听,姜贤的声音却魔音贯耳,刺穿着他的耳膜,整个人眼中流出血泪:“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姜贤一把拽起他的脸,两只眼瞪的无比巨大,似是要把他吃下。
沈昔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姜贤瞪着眼对他道:“你不听,我还是要说!你知道边情被放在祭天鼎里烧成灰后发生了什么吗?左令也暗中带兵反抗,祭天仪式失败了,完完全全失败了,那些百姓见不见任何效果,又没有了粮食,他们开始抢那些从边情身上取下来的眼珠子和手指吃,你说他们是不是一群丧尸?但是你猜猜怎么着?你猜猜重点是什么?”
沈昔辞四肢麻木,连发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像一滩死水,脑袋里空白一片,忘记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名字。
姜贤把他的头重重的扔在地上,道:“最可笑的是,你刚刚救了他们,你救了那些吃了边情的人!他们为什么会认为边情是太子殿下,你猜对了,因为他们就是地方起义的农民,他们闯进皇城,强制进行祭天仪式,是你,国师大人,是你害死了边情,边情因你而死……”
原来祭天台那边看到的一片片血渍,是边情的。他的血染红了一片地,而在那地上却因为这血液生出了许多的草。
姜贤见他这般丧气模样,不喊不闹,只顾流泪,也开始讨不到趣了,自顾自道:“国师啊国师,您多伟大啊,即便您已经成这样了,那些人还是那么相信你,不顾一切要祭天。曾经我也很相信你的,可是直到我遇见了一个很像你的人,他告诉我春氏的乳名,也告诉我你的一切,我就知道,今天你必死在我的刀下。”
姜贤举起了一把匕首,正直直的朝着沈昔辞袭来。那把匕首如同寒光,冒着冷气,直直的插在沈昔辞的后背。立马,一股噬魂的痛觉由此而生。沈昔辞吐了一地的血,整个人直直发抖。
匕首插进胸膛的一刻,姜贤似乎也疯了,哈哈着走出殿门,道:“国师,你终于死了,结束了,一切都这样结束了……”
随着声音的渐渐远去,沈昔辞的耳边已经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话了。
“师兄?!阿辞?!你怎么了!”
……
“小岚呢?小岚不见了!!!”
……
“以后,你不在叫韩子业,你就叫时楚叙。我也不是国师,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身世,你就说你是状元,无依无靠,背井离乡,我在历练中救了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蓬泽的一部分……”
……
“我一定会查明当年的真相!”
36.追魂·盈儿残魂[01]
系统:“完成剧情任务,恭喜宿主获得般若渡厄经。”
随着耳边声音的消散,白光在眼前晃了又晃,如退潮般涌回《般若渡厄经》。
沈昔辞两眼一睁,醒了过来,那种切身感受的错觉感还在身上残留,直至隐隐发颤。
原来,业草的确是和白敬诚挂钩,但他根本不是韩子业的转世,而是边情。
边情是替韩子业而死,而韩子业最后又成了现在的南慕笙。
傻叉系统加的什么剧情?沈昔辞扶额,只觉头疼。
身后的江梦雪和姜贤二人阴邪笑着道:“公子,全想起来了吧?您所做的一切,这绿城里的百姓都记着呢。”
“三百多年,是不是也该了结了?”沈昔辞起身盯着姜贤,道:“你怂恿百姓杀了边情,你的出生果然就是一个错误。”
姜贤骤然又怒,“我出生是错?你就没错?”话音才落,紧绷的眼眶又松弛下来,微笑道:“国师啊国师,三百多年了,你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啊。”
沈昔辞道:“我只是跟随上天的旨意,效忠于陛下,拯救百姓于水火,我身为国师的指责便是如此。”
姜贤冷笑道:“好,既然你依旧觉得自己没错,那就边情再一次因你而死吧。”
江梦雪会意,双手合十又翻开,捏诀之下,沈昔辞全身筋脉爆起刺痛,仿佛穿心,动弹不得,直直瘫软在地。
“国师啊国师,当年你靠不死之术一次又一次的活下来,如今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姜贤紧紧握着沈昔辞的脸,如同那日在皇宫,一字一句道:“这一次,我要你亲眼看看边情到底是怎么因为你而死的。”
他甩开沈昔辞的头,在江梦雪的引导之下,狂风席卷,绿城内的花草树木无一例外,在地动山摇中全部变成一个个人。一个个陈国的人。
这些人双瞳惨惨白,空洞无神,脸上身上全是血痕。
都是那些中了无妄疫的人!
无妄疫本就无法治愈,而这些人又因为吃了边情,无妄疫与业毒相交,最终沧海变桑田,城池变森林,竟然成了这里的一花一木,被一个般若渡厄经封印于此。
“国师大人?是你吗?”这些人嗅到了沈昔辞,下一秒,又嗅到白敬诚,喊着:“祭天!祭天!”朝着白敬诚而去。
沈昔辞强忍着剧痛凝聚法力,却凭空消失了一般。
身子尚在佝偻,姜贤一掌把他拍在原地定住。“看戏就要坐好位置。”
人群将白敬诚和南慕笙二人举起,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变出个鼎,便是将两人仍了进去。
人群没急着动手,而是围着鼎又唱又跳,舞动起来。
姜贤看着沈昔辞道:“这场戏好看吧?”
沈昔辞不语。
他想了想,又道:“不如做个交易如何?”又丢出一把匕首,斜着嘴角,“倘若你现在用这匕首自戕,那我放了他二人。”
又是这种戏码,系统你能不能来点新意?沈昔辞叹了口气,道:“好啊。”
雪还在飘,落在脸上的瞬间就融成了水,顺着轮廓而下,姜贤嘴角的弧度越发勾得邪恶,“我真喜欢公子现在的表情。”
沈昔辞:。有没有可能只是不想说话?
灵力渐渐回笼,身上的力回的差不多,虽不及之前的一半,但对付他也够。沈昔辞缓缓捡起匕首,下一秒,天空射出光刺。
光刺如如雨般密集袭来,姜贤广绣流云挥出雪雾,跳身躲开。
这些光刺不是沈昔辞的手笔,他显然也微然一怔。
姜贤站稳脚跟,“来者何人,既是出手,为何不以面示人?”
话音落,空中传来一道悦耳笛音,茫茫云海,一片仿若鲲鹏翱翔,越发靠近,笛声越似鲸鸣。
闻鲸笛悠扬,现悠远神仙。
沈昔辞悠然得知此人是谁。
正是天上乐神,佳音是也。
佳音一袭极其华丽的服装,头缠青色发簪,手中乃是鲸骨锻造的笛子,因此每每吹奏皆若悠扬鲸鸣。
他生得柔情,许是乐曲哀幽婉转,眼底是一抹淡然的忧伤。但此人常态是个活宝,最喜以杞人忧天的姿态为自己添一分冷淡。
简言之,是个装哥。装忧愁,装高冷,装平柔。
姜贤一看,微微蹙眉,“天上乐神?”
佳音道:“不错。”
姜贤道:“我与乐神无冤无仇,何故如此出手?”
佳音道:“为了她。”
顺着他的目光所指,这才瞧见一侧早已震惊晃神的江梦雪。
佳音淡淡道:“梦雪,还不解开公子身上的毒。”
江梦雪“是”了一声,毫不犹豫,吹奏乐声,身上的痛觉消失,那些陈国百姓全然定下,在一阵阵哀嚎之中,变回了树木,整个环境又恢复圣光绿城之景。
江梦雪即刻跪下而道:“姜贤对我有恩,望师父……”
佳音道:“梦雪,你先回去。”
“可……”江梦雪欲言又止,“是。”了一声,踩着祥云飞回天上。
见此情景,自知不敌,姜贤轻笑一声,趁机扔出一把白雪炸开烟团,在模糊之中遁入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一句:“后会有期。”
沈昔辞本无致他于死地的意思,便不再管,转身对着佳音。
经江梦雪唤醒陈国的记忆后,原主的部分记忆在他脑里越发有了实感,仿佛亲身经历过。
印象里,他常与佳音交谈。
佳音收好笛子,柔声道:“许久不见,这些日子公子过可好安好?”
“佳音仙子别来无恙,”沈昔辞道:“怎的有空下界?”
佳音一走路,脚下的云就散开,每走一步,便散开一点,若有步步生莲的美感,他笑然然:“有人捎信告诉我,我那孽徒下凡祸害,我这才赶着过来瞧瞧,竟没想到,她这蠢事竟然是做到你的头上来了。”
“你的孽徒?有人捎信?下界祸害?”
一连串的信息传进沈昔辞的耳里,他又是一连串的问号丢给佳音。
佳音笑着:“你啊你啊,还和以前一样,问东问西。”摇头叹了口气,“梦雪出生乐师之家,是我在人间相中的一孩子,我瞧她资质不错便带回天上,下界历劫时受难,遭姜贤相助,这才生出了这么个祸端。”
天上不论何种神仙,都要下界历劫。江梦雪下凡历劫时来到了寒漠一带,成为了白氏的弟子。
后不知何缘故,姜贤相助了她,即便是已经历劫归来,恩情依旧不忘,这次便私自下界还情来了。
“多有得罪公子,此次下界突然,还需赶紧回去,等你有空了到乐宫来,咱在好好叙旧。”说完,佳音吹了一曲,转身走了。
沈昔辞:“好。”
在乐曲余音悠悠之中,南慕笙先行醒了过来。他摸着脑袋,“这……怎么回事?怎么睡着了?”
沈昔辞道:“别问了,先解决这里。”
说得正是这绿城的一花一木。
原先系统提示戾气爆增,进来后却不见任何异常,原是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充斥着各种怨气和邪念,一点一点积累,这才称得上“爆”字。
若不是有佳音走前的镇压,只怕是要把他们全都淹没。
听沈昔辞一说,南慕笙这才察觉身边的花木一阵接着一阵散发紫气。他当即叫好,甩出遗珠,双手合力,念:“天地乾坤,万物化灵,起。”
沈昔辞紧跟其上,手心施出两条流光涌入遗珠,整个绿城的紫气进入遗珠。
遗珠化灵,总是消耗着体力,何况是这一片绿城,因此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
翌日一早,沈昔辞起身推门,不过两秒,白敬诚继而至此,一如既往欠身道:“昨日之事别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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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相告,在此谢过公子。”
白敬诚是边情转世,对沈昔辞已是大恩大德,沈昔辞哪还好意思这么理所当然的收受?他微微一笑,道:“无妨。”
几声巨响传来,徘徊一周的乌鸦飞了一片。
闻言,所有人皆是一惊,纷纷把头扭过去看。
这声巨响是从一座建在山腰间的角楼里传来的,角楼连着山洞,是为白氏禁阁。门外围着一些门生,是看守的人,发生巨响,没有得到指令,也是无一人敢贸然进去,只能在门外焦灼。
白敬诚抓住一个门生就问:“发生了什么?”
那门生道:“救回来的那名姑娘又走火,师父和其他长老在里面,不让人进去。”
妙妙?沈昔辞正这样想,系统声音传来:“戾气增生,请宿主解决。”
正在周旋要不要进去时,禁阁又发生震颤,牵连钟响,一道爆破之力推开石门,狂风伴着紫气爆发式的席卷。
事已至此,没有不让进的道理,两人迈起沉重步伐,一进禁阁,除开茫茫一片黑之外,在远处有一点光亮。虽说是火,却烧的让人生畏,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是各种怨念和痛苦交织成的火焰,灭不下来。
走近,才发现,这道光竟然是从一女子身上发散出来。那女子身躯悬浮在空,白氏五位长老聚力同心,不断输气。
“砰!”压制的法术进入女子身躯,又反噬炸开。
沈昔辞思绪两秒,从袖口里拿出般若渡厄经,一展书卷,卷上文字挥发金光,浮空而起,一排排飞舞成条,框住那斯声尖叫的女子。
金子围墙不断转动,将那原本紫焰转为白光,渐渐消散。
沈昔辞收回般若渡厄经,原先黑漆漆的禁阁被一盏明灯照亮。
周围之人一副半震惊半兴奋的模样,皆是盯着沈昔辞。
沈昔辞心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没说出口。
白氏其余四位长老缓缓离开,最后仅剩一位白须长眉,手持法杖。不出意外,定是白氏家主,白郡。
他瞧了白敬诚一眼,转头就把目光投向沈昔辞,“久闻公子之名,今日一见,公子竟能破解这般若渡厄经的奥秘,果真年轻有为,久仰久仰。”
沈昔辞低头看了眼手中书卷,难怪这几个人一脸吃惊看着他,原来是因为这个。沈昔辞点头拱手:“久仰。”
白郡道:“这个小姑娘自称妙妙,只道出青丘二字,可是青丘之人?”
方才她全身散光,瞧不见面容,眼下只需一眼,正是妙妙。沈昔辞道:“正是,多谢相助。”
“不必。”白郡道:“老朽还尚未感谢公子昨日相救,话说至此,梦雪……”
江梦雪回天上的事他肯定从白敬诚口中了解了一二,合计他此刻想问的是:江梦雪为何要把他引进去绿城。
江梦雪只是利用白郡好将沈昔辞等人引进去,他并没受伤。沈昔辞想了想,道:“江梦雪乃乐神之徒,历劫时巧与尊主结缘,几年前失踪那次便是已经回了天上,此次是私自下界,令尊主不必担心。”
白郡捋捋胡须,“也好。”
一阵阴风刮过,身后的妙妙突发尖叫,几人迅速转身。同样是紫气环绕,极其痛苦,四肢扭曲,折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白敬诚抢先一手掐住她的手腕,强行让她定在石床之上,妙妙却突然爆起,整个身子直直的立起来,另一只手以拳挥来。
白敬诚扯开,“这怎么回事?”
方才已用般若渡厄经净化戾气,眼下却依旧这般模样,实在令人费解。
沈昔辞拿起般若渡厄经,正要施展,身后闪出一道黄色符篆,正正贴在妙妙额头。刹那间,原本漆黑无瞳的眼睛如一汪清水溢出。
接着,传来南慕笙的声音,“她身上存有两个灵魂,单单化解戾气是没用的,需要把魂魄分离出来。”
37.追魂·盈儿残魂[02]
也不知道南慕笙是什么时候进的门,三人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等到他走近了些,沈昔辞侧头瞧他一眼,“两个灵魂?”想了想,又道:“盈儿?”
“嗯。”
白敬诚:“南公子是说,妙妙姑娘体内的是另一半残魂?”
南慕笙道:“倒是也这样想过,可有很多疑点。”
先前两个灵魂,一个属于盈儿本身,一个是属于姜贤所创。两者都是不愿再活,因自戕才会残缺不全。可妙妙体内的残魂戾气极重,和先前的两个都十分不配。
眼下,确实是留有诸多的疑点。
出了禁阁,白郡先行离开,留下白敬诚三人站在凉亭下。
白敬诚道:“妙妙姑娘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公子若是觉着无趣,我带两位去集市上走走?”
三件宝物已经得手,系统却没着急赶着让他回青丘,姑且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在屋子里坐着也是无聊,倒不如出去看看他笔下这个世界。
沈昔辞若有所思,微微颔首,“也……”
“好”字未出口,南慕笙如拦路的虎跳了出来,“不必。”他笑得轻扬,挽住沈昔辞的肩膀,“我与公子自行去也,你还是留在这里守好你那个江小妓罢。”
说完他一手拽走沈昔辞。
白敬诚“诶诶”两句,伸了伸手,又顿下来叹口气,回头间才见江别沉在一侧盯着一众弟子晨练。
白氏的城镇与各地差不多,集市上各种商铺杂乱无章排列,什么东西都有。各路东家的吆喝此起彼伏,一阵连着一阵,十分热闹。
沈昔辞望了一眼周围,思绪在脑里打转,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为好。最后抬眸瞧见南慕笙一脸的愉快放松,他才松了口气,“那日你早知道了吧?”
脑子跟着吆喝声飘,南慕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轻飘飘的回过头,“嗯哼?”
沈昔辞道:“进入绿城那日,你提醒我让我不要进去。”
南慕笙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你记起来了。”
“嗯。”沈昔辞想了想,道:“我,失忆过?”
南慕笙重新迈开脚步,意味深长地长舒一口气,“嗯。当年陈国异变,你将我带回春氏后,我们曾找过线索的,后来不知怎么着,你突然就不找了,再到后面就是闹婚一事……”
后面不消说,沈昔辞被围剿,自断修为而亡,最后重生青丘,以全新身份拜师学艺。
“我落下山崖后,众人都觉得我死了,但实则我受人所救,活了下来。”南慕笙看了他一眼,接着感叹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重生成青丘公子,还记起了这么多事。”
沈昔辞咽了咽口水,认真思考一下,“那……边情,小岚……”
南慕笙道:“边情的仇未报,小岚也不见了。”
小岚这孩子古灵精怪,沈昔辞几人前往陈国时他就曾自各偷溜出去,还赶在几人前头,二次失踪,居然找不到。无妄疫还在他身上,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沈昔辞表情复杂,既然他也已经知道了,南慕笙也索性不在藏着掖着,凑在他耳边,道:“当年你死有冤屈,但的确是你亲手手刃了白玥。这事出后,春白两氏闹掰了。但这都在意料之内,让人觉得可疑的就是当时一直找讨伐你我的不是寒漠白氏,而是青城林氏。”
这么一说,沈昔辞倒是才反应过来。
当年陈国时,二人得知穹顶苏氏和左令也联手陷害,而后沈昔辞杀了白玥,怎么说,就算是要讨伐他的,理应是这两家。
可事实恰恰相反。苏白两氏皆是闭口不谈,毫无动静,相反林氏噱头最大,以排山倒海之势展开调查。倒是让人匪夷所思。
南慕笙见他听的认真,再抬头看看四周,加重语气说重点,“如果只是以上这些事就算了,重点在于当年你我常到苏氏调查,可苏氏死的莫名其妙,最后他的死也落在你我的头上。好在此事蹊跷,最后圆了过去。于是流言便变成了白氏和苏氏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于是这两家都不敢讨伐,最后利用联婚交给了林氏。”
沈昔辞听着头疼,写文时只管着写,什么伏笔铺垫统统不管,又遇到了个刁钻的系统给他胡乱填坑,这烧脑子的事情,真是头疼中疼。
这事情反正吵了很久,吵到最后谁都不开心,个个猜疑,一个说一个的。加之沈昔辞当年在人间救死扶伤,名声浩大,不光修仙界,人间也吵得不可开交,分了好几大队。
沈昔辞扶额,哭笑不得:“没成想,这么复杂。”
“嗯,这些事情啊,已经过去太长时间了。”南慕笙撤回头,叹气道:“反正你已经重生成青丘公子,又手握命魂遗珠,那些事,就让他过去吧。”
沈昔辞叹口气,没说话。
南慕笙察觉不对,回过头看他一眼,“你不会是要查清当年真相吧?”
沈昔辞眨巴着眼,点了点头。
昨日夜里,系统通知他赶紧修复九桑神木后,便提示即将开启副本,让他填满之前挖的坑。
类似于此次陈国旧事的回忆,想来也是为了给沈昔辞一个交代。
他写文时大多人和事,只提一个背景,用一句话了了带过,根本没想好背后到因果关系到底是什么,现在只能靠现有的记忆去填坑了。
南慕笙抬头仰望,寒漠的天只有一片无尽的蓝,嫌少有云。他忽而回首,慢慢地道:“想查明也不是不行,但是很难了。毕竟很多当事人都死了,况且连天上神仙下凡查案也都无济于事。”
沈昔辞一愣神,这天上神仙居然还帮他找真相?顿时就好奇了,“天上神仙?可有什么名字?”
“不知。毕竟只是传言。”南慕笙抱着手,右手食指弯曲放在唇上,缓缓道:“不过,那神仙为何下凡倒是有个背景。”
沈昔辞道:“什么背景?”
南慕笙道:“当年姜贤为非作歹,祸乱人间,江湖中偶然出现一位神秘高手,这个高手被世人称作‘小沈昔辞’。”
沈昔辞皱眉:“?”
南慕笙接着解释:“因为他先是帮仙家铲除姜贤,后又杀了一城的人。和你当年情况一模一样,所以,被称做小沈昔辞。”
“……”沈昔辞有些无语,不成想自己名字已经不再局限于名词,还能当形容词使。
但听他这么说,也明白了,那天上的神仙姑且认为那神秘高手是他,于是又下界查案。沈昔辞问:“那后续?”
“还能有什么后续?南慕笙勾着笑,“自然是无功而返。而那小沈昔辞也落得和你一个下场,此后,凡事找你的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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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在小镇里闲逛了许久,走着走着,突然到了一间馆。这个馆子看起来和酒楼差不多,但重点在于这间馆子流量频繁,人群拥堵,沈昔辞多看了几眼。
南慕笙看他一眼,道:“进去玩会儿?”
沈昔辞看他一脸的奸笑,脑中闪过无数不好的画面,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场所。
正要拒绝,南慕笙先道:“这是块子馆。”
块子馆啊,那不麻将馆嘛。也难怪人多。
“公子。”
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不消想,肯定是白敬诚。
两人默契转身,发现不光白敬诚,连同江别尘也一起来了。江别尘往日都会带把弓箭,这会儿就连佩剑都没带,腰间只插了一把匕首,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许多。
沈昔辞道:“你们两个怎么怎么也在这?”
白敬诚道:“处理一点小事,正好路过这里,听到了公子的声音。”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块子馆,问:“公子可是要进这块子馆?”
沈昔辞道:“啊,随便看看。”
白敬诚微微一笑,“那公子请吧。
块子馆里烟雾缭绕,光彩交错,人群熙熙攘攘,什么样的都有,老的小的,个个手里都拿着一个块子。即便是不打的,也站在一边看的热血沸腾,有的甚至巴不得直接上手。
“我胡了!!!!!给钱给钱!”
“一只鸡。”
“九个饼。”
……
另三人走得十分局促,不断打量四周,巴不得把肩头缩紧脖子里,唯余南慕笙喜笑颜开,完全不顾身后三位木头人。一看便知是个老手。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女子,长得尤其丰腴,胭脂粉末贴着皮肤,脸上带着嘻嘻的笑意。
“小公子,来我们这里,是要吃食呢,还是住宿啊?要是都不,还可以……嗯嗯……”
丰腴老板娘朝着南慕笙挤眉弄眼,他却是一点表情没变,“我要打块子。”
“小公子打什么块子啊,再说了这块子要四个人才能玩,你才一个人,玩点别的吧~”
“谁说我一个人?”南慕笙转过身,朝着自己身后指。
老板娘顺着他的手指,这才发现这南慕笙身后竟然还有三个人。这屋里全是暗灯,瞧不见脸庞,只见个个身材健硕,想必是个有劲的,便是迈着猫步过来。
老板娘扇着扇子:“三位公子是要……”
话说到一半,便猝然断了。
老板娘猛然瞪眼,仔细观察后才发现这三人里,有白敬诚和江别尘。
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老板娘收起扇子,怯怯道:“白公子……大驾光临,是有什么要事吗?”
白敬诚笑笑,“没什么,就是方才那位小公子想来打块子,我们便陪着他来罢了。”
白敬诚和江别尘是寒漠出了名的逢乱必出,老板娘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闻言才松了口气:“这样啊,那我给你们安排一间独屋吧,这里太吵了。”
白敬诚倒是觉得可以,还没开口,结果沈昔辞道:“没事,就这吧,正好我不会玩,看看他们怎么玩。”
老板娘抬头看了眼白敬诚,见他微笑示意,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眼底飘过几丝惊疑,才缓缓道:“那,几位随我来吧。”
38.追魂·盈儿残魂[03]
跟着老板娘一路带领,四人来到一处光线稍好的地方。
周围的人相比于刚进门那边,虽也在打块子,但更加平静些,个个都屏息凝神。
沈昔辞随便看了一周,老板娘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回响:“四位请坐吧,我让人给你们带点吃食,这是菜单。”
沈昔辞看也没看所谓的菜单,心中忿忿难言,想吃的太多,但奈何包里一个钱币都没有,他只能摇摇头。
南慕笙自顾摸块子,莞尔一笑,“给我来几只烤鸡。”
江别尘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手也顺手拿了一个块子,发现正是一只鸡,有点无语。
“来几盘花生米吧。”白敬诚转过头来,温声问沈昔辞:“公子可有什么想吃的?”
沈昔辞想顺手拿杯子喝口水,结果发现压根连水都没有,扑了个空。他干咳两声,道:“有点渴了,有桃花酿吗?”
桃,花,酿。
闻言,另三人眼色皆是一颤,南慕笙光顾帮他们摸块子的手都停了半秒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白敬诚一个劲给老板娘使眼色。
老板娘脸上散发着疑惑,不懂这几人挤眉弄眼是做什么,也没敢开口。
沈昔辞闭目半响,不见人说话,眉头微微一皱,朝白敬诚和老板娘的方向看,问道:“没有吗?”
老板娘头顶问号,有点懵,轮流看这一圈的人,生怕说错了话。直到看见了南慕笙摆手,她恍然大悟,立马陪笑道:“啊,不好意思了,这位公子,我们块子馆不经营酒酿。”
沈昔辞人都傻了,狐疑问:“块子馆没酒酿?”
声音里带着一股审问的冷峻,老板娘脑子旋转几番,解释道:“这,原本是有的,但是块子馆吗,都在赌,这一喝酒啊,容易出事,后来就不经营了。”
沈昔辞没辙了,随口道:“那,有什么上什么吧,听敬诚安排。”
卡在喉咙的那口气终于是松下去了。白敬诚装作替他可惜的模样,道:“来些果汁吧,什么招牌小菜的都各来一份吧。”
“好嘞。”
老板娘顶着一张好奇的脸走了,一边走一边心里琢磨沈昔辞是何方神圣,竟是让三人都围着,甚至是白敬诚这样的的人也要对他恭敬三分。
等点完东西,南慕笙和江别尘两人竟然已经帮两人摸完块子,四个人整整齐齐每人13个块子。
南慕笙道:“公子,你会玩吗?我教你吧。”
这牌倘若被人看了,那就没什么玩的了,沈昔辞道:“没事,我会玩。”刚说出口,又加了句:“会一点点,一点点。”
南慕笙听他这么一说,顺理成章不在管了,瞧一眼自己的牌,便打出一个“两只鸡”。
这会儿该轮到沈昔辞,沈昔辞按照前世记忆,看到他打出两只鸡,而自己也正好有一个,一看旁边也没有顺子,也跟打出一个“两只鸡”。
随后到两人接连出块子,等南慕笙在打出一个“两只鸡”,结果到沈昔辞这,又是打出一个“两只鸡”。
南慕笙顿时不淡定了,“你这个两只鸡是刚摸到的?”
沈昔辞刚摸到块子还捏在手中,顿时有点也不淡定,好像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尴尬地道:“不是……”
南慕笙:“……”
沈昔辞原本是有两个“两只鸡”,这第一轮南慕笙出两只鸡对时候,他其实可以直接碰一个,现在又碰到第二个,大可以再杠一次。
结果沈昔辞连着打两个两只鸡,估摸着也知道他肯定连块子都没理清楚。
三人都笑了笑,南慕笙无奈道:“还是我来教你吧。”
南慕笙把椅子搬到沈昔辞附近,帮他理块子。
南慕笙一边理块子,一边教他道:“你得把鸡,饼,和条分开,这样两个或三个一样的放在一起,能成顺子的也放在一起……”
沈昔辞看着他讲,耳朵里密密麻麻,和上学那会儿不分伯仲,也当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感觉是微风扫着耳朵,痒痒的。
讲完一通,南慕笙看着白敬诚道:“到你了。”
白敬诚看一眼牌,随便打出饼,江别尘则安之。
南慕笙侧过身来把自己的块子打出去,又看看沈昔辞,教他把杂块子丢出去,“你看这个块子,没有什么能和他对,丢出去便是。”
沈昔辞看他一副悠然自得模样,好奇问道:“你是不是经常玩?”
南慕笙道:“公子竟说笑,我哪有,我也就偶尔玩。”
沈昔辞莞尔,“那你怎么玩的这么得心应手?”
南慕笙撇撇嘴,反过来反问他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务正业啊?”
沈昔辞哪有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这麻将玩得太无聊,想找点话题,结果这货居然想找他空子钻。
江别尘白了南慕笙一眼,直接了当道:“就你这样的要是都务正业,那么我早就成仙了。”
南慕笙回头骂道:“你要是能成仙,一定也是个妓仙,肯定也是个头牌啊哈哈哈哈。”
来来回回也就提江别尘和青楼女子撞名字,之后缠着白敬诚这茬,他早已习惯了,抱手翻白眼:“那也比某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强。”
“耍嘴皮好歹口才强,”南慕笙啧啧道:“所以某人是装都不装了,直接摊牌了?这么说你当年确实是缠着你师兄啊,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姜别城改名江别沉,只为常伴你师兄左右,斯……表面一本正经,暗地里却是烟花场所出生,也不知道你们那白老头子知道了会怎么想?”
白氏规矩不多,也没有对这方面做什么禁令,但身为名门正派,要是这样传下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别尘气的牙痒,“你……”
眼看这两人又要开始了,白敬诚眼见事情不妙,转身道:“我饿了,我去看看老板娘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昔辞头疼,也起身了:“我渴了,去看看有没有水喝。”
出了门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正好看到白敬诚。
白敬诚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沈昔辞走过去,白敬诚回头莞尔道:“公子。”
沈昔辞无奈道:“这俩人到底是犯了什么,怎么一见面就吵?”
白敬诚也无奈,“习惯就好,他二人能吵也在意料之内,从见面那天就开始吵了。”
沈昔辞叹气。他写文时写了南慕笙一声浪荡不羁,也写过江别沉是个嘴毒的,别人见面都是擦出火花,这二人到好,一见面,居然是擦出这等火药来。
两人刚闲聊不久,屋里传来阵阵响声。
沈昔辞和白敬诚转过身朝屋子里去,这时候人群欢呼雀跃,喊声一阵连着一阵,差点把这房顶都掀开了。
那些壮汉围着一小桌,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看的津津有味。
沈昔辞寻思即便是打个块子,也不至于能激动成这样吧?
待走近,未见先闻:“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老板娘站在一侧又是哭又是喊的:“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快住手啊。”
那些人群看得上瘾,完全不顾身后的老板娘,偶尔被拉扯,厉声斥责几句:“你个死娘们,别打扰爷爷兴致,把老子逼急了,小心老子捅死你。”
人群太吵太乱,这会儿即便是看到了白敬诚,也全都视而不见。
沈昔辞大约觉得几分不对劲,白敬诚则走到老板娘身旁,把她扶起来,问:“这发生了什么?”
老板娘哭哭啼啼,“江公子和那位小公子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打起来了。劝也劝不住啊,这些大老爷们一看有人闹事,全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难怪人群闹起来,江别尘和南慕笙没有制止,原来就是他俩闹起来的。
沈昔辞挤不进人群,反而被挤出来,停在老板娘身侧,他问:“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的?”
老板娘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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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把做好的菜端过来,还没端到桌子上,江公子和那小公子就吵得大声,接着就打起来了。”
沈昔辞一看,这地上果然一片狼藉,什么花生米,什么黄瓜条全洒了一地。
顾不了那么多,白敬诚冲上前,随手就拎起了一个中年男。
白敬诚身子虽没有这个中年男健硕,但是臂力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仅是随手一拉一扯,那中年男双脚竟然已经离地三分。
中年男还没转过身子,先怒气冲冲骂了一句:“哪个狗崽子不要命了,敢拽老子。”
一转回头,发现是白敬诚,诺诺道:“白敬......”
白敬诚也不管他,把他扔到一边,又接着拎起下一个。
这些人整日窝在块子馆赌博,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什么本事,方才借着人多势众,对他视而不见,现在单独被拎出来,个个二话不敢多说,忿忿站到一侧。
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沈昔辞和白敬诚上前,只见南慕笙掐着江别沉的脖子,江别尘则戳这南慕笙的眼睛,两人嘴里也是七嘴八舌胡言乱语一通,没一句听得出来。
白敬诚冷哼一声:“别尘。”
沈昔辞也学着喊一句:“南慕笙。”
顿时,两个人的脸色同时一沉,顿时从对方身上跳下来,迅速就战好了。
南慕笙忿忿道:“是他先动手的。”
江别尘怒怒道:“是他先侮辱师兄在先。”
南慕笙身子凑上前,死死盯着江别尘:“我说的分明是实话,你师兄本来就不喜欢你,你倒好天天骚扰他,人家有自己喜欢的人。”
江别尘也凑上前:“你住嘴。”
南慕笙道:“就不。”
“你.....”
沈昔辞都无语了,站在一侧光顾擦汗,白敬诚道:“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这下都停了,两个人又是互相看不顺眼,白眼相送。
白敬诚道:“好了,别尘快和人家南公子道个歉。”
江别一愣,“凭什么给他道歉,是他侮辱师兄在先。”
白敬诚道:“你们两个我还不知道啊,再说你先动的手,道句歉就完了。”
江别尘心中忿忿不平,不过的确是他先动的手,加之为了仙门名声,他白了一眼:“对不起。”
南慕笙哼声道:“不接受。”
江别尘转回头盯着他:“你别太过分!”
“我哪过分了,你这道歉有诚意吗?”
江别尘忍气吞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南慕笙还是道:“没诚意,不接受。”
江别尘这下是真没法忍了,“你怎么不说让我跪着道歉?”
南慕笙道:“你要是想,我不建议。”
沈昔辞在旁头疼了半天,开口道:“好了,你们两个在闹,老板娘的店都要被你俩拆了。”
顿时一回首,桌子该被掀的掀翻了,筷子和块子全部散落一地,桌上的烛火断得断,倒的倒,大片木桌烧得旺盛,地面都被烧黑了。
本来还热闹的场所,现在除了几人以外,只剩一个匆匆忙忙,赶着灭火的老板娘。
南慕笙撇着头,道:“人没了,那不是被他赶走的吗,关我什么事。”
江别尘立马反驳:“什么叫做被师兄赶走的?难不成要他们在这里看你这个疯子发疯?”
“你好意思说我,这茶桌不是你掀的?”
……
白敬诚和沈昔辞互看一眼,同步扶额。
拿钱安抚老板娘后,几人从块子馆里出来了。两人还在吵,刚走几步,南慕笙突然停下脚步。
江别沉嘲讽道:“某人吵不赢了?连路都不敢走了?”
南慕笙道:“别吵。”
见他一脸凝重,沈昔辞接问道:“怎么了?”
南慕笙往自己袖中摸了又摸,他抬眸道:“装有盈儿残魂符篆不见了。”
39.渡·盈儿残魂[04]
听他这么一说,沈昔辞下意识也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装着盈儿拼尸的锦囊还稳稳当当地躺着,他松了口气。
江别沉白眼相送:“这点东西都保存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
两人打起来时,块子馆内混乱不堪,别说是一张符篆,就算是衣服被拔了都要反应好久。
估摸着是那个时候丢的,南慕笙当即回骂他道:“除开风凉话,你还能说些什么?方才就你在我旁边,恐怕就是你拿得吧?”
江别沉嗤笑道:“拿你东西还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某些人被贴身偷了东西也毫无知觉,确实有够蠢的。”
两人一对话就吵,一吵就要开打,眼瞧两人怒目相瞪,电光作闪,沈昔辞额头冒了几颗不存在的汗珠,连连伸手尴尬道:“两位……要不换个时间再吵呢?”
闻言,二者终于是纷纷撇头,闭嘴不谈。
沈昔辞叹口气,转头朝南慕笙问道:“还能找到一丝迹象么?”
南慕笙道:“南方。”
……
一日后,艳阳正当头,和煦清凉,沈昔辞盘腿正打坐,殿外传来白敬诚的声音,他道:“公子?妙妙姑娘已经醒了。”
闻言,沈昔辞倏地睁开眼,身子浮空站起身来,他踏步而行,随意挥手,轻风由袖口甩出推开房门。
沈昔辞莞尔一笑,道:“有劳。”
昨日南慕笙察觉到装有盈儿灵魂的符篆往南方向去了,理应当日前往追回,奈何妙妙未醒,南慕笙和江别沉又战火纷飞,两人便分头行动了。
此时的妙妙处于一处偏殿,整个身子躺在榻上一脸茫然,当沈昔辞踏过门槛时,视野里忽然冒出熟悉的身影,瞬间含泪激动喊了一声:“公子!?”
妙妙刚想起身,沈昔辞的身子已经飘到她身边了,道:“先不用起来,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白敬诚明事理,侧身回去示意,把人都赶出去,他站在站在沈昔辞身后道:“公子,你们聊,我们先出去了。”
沈昔辞转回头看他,点点头。
妙妙自被盈儿的灵魂侵占和攻击后,合计好久都没进过食,整个脸消瘦了一圈。她忽然哭起来,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公子……”
沈昔辞身子打了个颤,咳嗽两声道:“没事就好,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妙妙擦干泪水,道:“那日我回青丘途中,才到花都,便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我转身朝草丛而去,发现竟然是桑蚕。”
桑蚕。沈昔辞脑子重复一遍,想起来了,正是他另一位家仆。其本是只天山的雪蚕,后被沈昔辞所救。
沈昔辞接问:“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妙妙道:”桑蚕被戾气控制,奄奄一息,我正想着把他驼回青丘时,一个黑衣人闯了出来,把我也打成了重伤,好在白氏路过救了我……”
一提黑衣人,沈昔辞当即想到损坏神木那人。想来妙妙受了伤,便被盈儿的灵魂乘虚而入,他回头又问:“那桑蚕呢?”
妙妙也转回脑子了,道:“桑蚕被黑气攻心,一路往南夷方向去了……”
本来想着等妙妙身上伤好了在一起出发,仔细斟酌几番,盈儿残魂出异状,桑蚕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事不宜迟,不打算做逗留了。
午膳过后,沈昔辞和白敬诚站在白金宫门口,沈昔辞道:“多谢这几日的招待,青丘公子在此谢过。”
白敬诚平缓道:“公子客气了。”
沈昔辞道:“时日不早了,这就告辞。”
白敬诚拗不过他,叹气道:“那便预祝公子此去一帆风顺。”
三日后,青丘。
青丘之景一切如故,被屠杀过的痕迹早已经被清洗而去。沈昔辞心念口令,青丘上空的结界闪了闪光,开了一道口。
沈昔辞拽着妙妙,身子如轻遥的鹅毛,缓缓落地,正巧落在一位青丘居民跟前。
那女子先是一惊,又道:“公子?!”
见她正要行礼,沈昔辞急道:“不必。”反手将身上昏迷的妙妙拽下来,交由她手,道:“你把妙妙带回青丘府。”
妙妙被盈儿残魂占据心智太久,自己的三魂七魄也是沉睡的沉睡,还需修养。
那女子一声好,沈昔辞便转身一跃,飞向神木林。
神木林如一片荒野,枯枝残根,暗无天日。沈昔辞甩出袖口中的三件宝物,顷刻间,天地之中风起云涌,四面八方涌来甘露汇入神木林。
整个世界震颤过后,系统道:“已修复九桑神木林。”
沈昔辞伸出手腕,黑痕消了一条。
颜昭急匆匆赶来时,只看到了万顷的神木挥发光芒,作揖道:“公子。”
沈昔辞道:“九桑神木才得以修复,需要多加留意,青丘就交由你打理了。”
颜昭道:“是。”
想了想,他又问:“族长呢,可有半分消息?”
颜昭叹口气,摇摇头道:“前几日听闻族长在大荒山一带,可青苑上神神隐时连带着大荒山一同陨落,如今还不知道去了何方。”
目前系统还没提醒他做这些事,沈昔辞便先行不管。修复好神木林第二日又早早离开,前往花都而去。
据妙妙所言,她和桑蚕是在花都被人袭击,正巧南慕笙追逐残魂时也往南而去,路过花都若有蹊跷,他肯定会在花都。
此时是夜晚,月亮明亮,但林中的树木更加繁茂,遮住了月光,又随着树林走了一段,前方渐渐开旷起来,方见月圆的很,出了树林去。
前方是悬崖绝壁,凑近了瞧,峭壁之下才是平地,川流其间,甚是富饶,远处可见灯火阑珊。
应该就是花都区域。
沈昔辞方准备踏草乘风去,忽然感觉身后有股邪气,一股血腥的气味慢慢地蔓延开来,空气里充满压抑之感,极其阴冷诡异。
沈昔辞转身查看,树林上空飘着紫烟戾气,刚刚还平静着的环境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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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烟瘴气起来。
不在细想,将手中的遗珠一变,化成一把扇子。注入灵力,一扇过去,顷刻间,化了一阵强风吹去,树木花草摇曳,妖气也散尽而去。
一道邪气所化成的剑光从背后袭来。
沈昔辞拧眉,立马转身,右手一挥,手中的扇子飞去,撞上紫色剑光而化为泡影。在伸手,折扇缓缓回到他的手中。
还没等他查看清楚,炸开的烟雾里,一只长剑迅速刺来,与沈昔辞仅厘米之差。
沈昔辞瞬移闪了出去,剑刺了个空。那把剑玄铁无纹,沈昔辞惊了一下,“南慕笙?!”
烟雾中的人,终于走了出来。是南慕笙,但也不是。
他身上飘着戾气,显然也是被人埋伏。
沈昔辞把扇子抖成长剑,南慕笙勾起邪笑,道:“公子别来无恙啊。”
沈昔辞愣了愣,“你是?”
“公子这就忘了?”他笑着,令人又熟悉又陌生。
沈昔辞蹙眉,“盈儿?”
“啊哈哈哈哈盈儿?”他诡异的笑,伸出手来,打量着身上南慕笙这具身子,“他说我是盈儿,你就真信了?”
和沈昔辞想的一样。南慕笙追着符篆来此,却遭受伤,这盈儿便趁虚而入。
只是眼下他又说自己不是盈儿,确实令人费解。
沈昔辞微微一笑,冷道:“管你是谁,从他身体里滚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盈儿道:“你敢?”他抽出南慕笙的剑,打量着剑身,“南慕笙的身子可在我手上,你要是敢,那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些什么。”
沈昔辞道:“说,你想要什么?”
盈儿冷笑,“公子果真是个聪明人,不求别的,你把符文破了,放我走,我就从他身子里出来。”
沈昔辞二话不说,接过那张飞来的符咒,捏在手中打量一眼。这张符篆没什么特别,就是一张单纯的吸魂符,可南慕笙在上面施展了一种封印的法术,导致他离不开。
要不是南慕笙受伤,这盈儿肯定出不来。
沈昔辞瞧了一眼,单手捏诀,黄色符纸撕裂成几片薄片非飞散。
盈儿轻笑:“多谢公子。”旋即从他身上挣脱,飞向远处,直至消失不见。
此时还是夜晚,南慕笙又在昏迷之中,沈昔辞也懒得再走。便背着他来到一处稍加空旷的地方,用剑斩开草丛,披出一圈地方来。
沈昔辞找了柴木放于地上,随手弹指,一到火光从手指间散发,炸在柴火上,瞬间燃起火焰。
一夜无眠,看着月亮挂在远处的山腰,萤火虫作伴,悠然孤寂,此等美景在是现实中未曾见过的。
几个时辰过后,南慕笙哼唧唧睁了眼,视线里先是火光,随后便是眼前白衣飘飘,眼中还印着跳跃火光的沈昔辞。
沈昔辞察觉到,转过去,道:“你伤势未愈,还是不要动为好。”
南慕笙眼神飘过一丝疑惑,“你……你是谁?”
40.花开百岁唯不见君[01]
失忆了?
看着他那双眼睛,沈昔辞微微蹙眉道:“你不认识我?”
南慕笙摇头,“我和哥哥第一次见面,又怎么会认识。”
他一脸认真,说得楚楚可怜,将两只眼睛瞪得圆滚水亮。沈昔辞想了想,“哦”声道:“既然你忘记我了,那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不是你哥,而是你爹。”
南慕笙:“……”
沈昔辞道:“你母亲早早的就去了,只剩我一人将你拉扯大,快叫声爹来听听。”
沈昔辞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仿佛真历经了千辛万苦把他带大那般,却在暗处隐隐地微笑,南慕笙上眼皮沉下来,只留眸子里的一抹眼白。
沈昔辞又回头,“儿啊,我苦啊。”
南慕笙吼道:“靠你妹的,沈昔辞你还真装上了。”
沈昔辞无辜,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儿啊,你怎么了?”他又摸了摸自己脑门,眉梢上皱了下,“这也没发烧啊。”
南慕笙:“……滚。”
南慕笙装不下去了,终于撕开那张可怜兮兮的伪装,沈昔辞没忍住笑了,“切,你玩不起啊。”
南慕笙演得不假,但是沈昔辞知道他这人什么德性,只要是在为了占沈昔辞便宜途中反被沈昔辞占了便宜,他必定破防。
南慕笙坐了起来,伸了伸胳膊,这才发现身上酸疼得离谱,他道:“你事情办好了?”
沈昔辞道:“嗯。话说回来,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能把你打成重伤?”
南慕笙道:“一个黑衣人。”
又是黑衣人?
此前妙妙就是在这里被黑衣人打伤,才被盈儿占据身体,现在又轮到南慕笙?
沈昔辞问道:“那黑衣人什么模样?”
南慕笙道:“身材不高,身手算不上出众,但轻功了得,追逐途中被机关暗算,这才受了伤。”
听他这么说,沈昔辞大可断定,和烧毁神木的不是同一人。
南慕笙接问道:“盈儿的灵魂呢?”
沈昔辞回过神来,道:“跑了。”
两人来花都的目的首要便是为了这盈儿的灵魂,当下已经放她跑了,沈昔辞便想着不如先行带着拼尸去南夷问清楚这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好去救桑蚕。
南慕笙却道:“那不是盈儿的灵魂。”
盈儿原本的灵魂已经在落云镇安置,后面从钻进妙妙体内的这股残魂来路大抵是姜贤为了炼魂所造的残品。
沈昔辞看他一眼,见他话中有话,问道:“怎么说?”
南慕笙道:“黄符是被人偷盗过来的,我一路追随至此没了线索,便施展追魂之术,结果发现,附近全是盈儿的各种残魂。”
沈昔辞愣了一下,“……全是?”
南慕笙道:“嗯,附近的那些戾气,全都是盈儿的残魂。”
沈昔辞低下头,手指摩挲尖俏下颌,静静地思考。
此前姜贤盗走了《化骨延绵术》,他们猜测是姜贤用盈儿的灵魂做了实验,也就在那么短短的两天内。可此地全是她的残魂的话,也就证明有人一早就在不断造她的灵魂。
沈昔辞道:“这花都没有仙官?”
“有。”南慕笙道:“这花都有位都主,陈姓。听闻这个陈都主还曾到过春氏拜师学艺,具体拜的是哪位长老便无所知了。”
此地离蓬泽不远,沈昔辞有些好奇当今的春氏是何种现状,他脑子里那部分强加的记忆越发真实,好说歹说,也算是从春氏出家。
南慕笙忽而立定站起,眼底闪过一丝的警觉,“有戾气。”
沈昔辞皱了皱眉头,心道:“既然是有戾气,为何系统不说?”
还没想通,南慕笙伸手向前方一指,跑了过去,“在前面。”
沈昔辞一掌扑灭火堆,跟上去。
南慕笙所说的前方是一片悬崖峭壁,而峭壁之下正是花都的城市。花都位于一片深谷之中,深谷尤广,此时正是夜空当晚,万家灯火一圈绕着一圈而上,十分敞亮,与其称都,倒不如更像一座万顷的城堡。
而在这一圈圈的灯火中,那些黑气就漫在上空。
沈昔辞道:“走。”接着便以迅雷之势,拽着南慕笙跳下山崖。
夜色催人走,悬崖下河湖湿地满溢,印着月光,波光粼粼,脸上月光照耀,仿佛吹了霜雪,又红又白。
两人从空中飞来,脚下的云雾仿佛仙鹤载人,踏足这片土地之时,又纷纷散去,只留两立修长的人影。
进入花都的大门,高耸而上,是用了百年楠木制成,且又刷了漆去,一看这华丽壮观程度,就可知这寨为何为都了。
沈昔辞看着南慕笙,道:“黑气不见了。”
南慕笙道:“嗯。”
方才那股令人担忧的黑气,却在两人进入着地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想了想,沈昔辞接着道:“慎行。”
南慕笙也点点头:“嗯。”
踏进花都大门,便见酒楼小儿驻足于门口。他抬眸间,两行人从远显现,立马招呼,“两位公子可是来此游玩?你看这天色已晚,要不到酒楼里坐坐?”
沈昔辞顿了顿,正思考,
那小二为了留住这单生意,不等沈昔辞话音,赶业绩接着道:“这个时段,别的酒楼也该关门了,即使没关门,也不一定有吃食,不像我们这,吃得住的绝不逊色。保证给你们二位安排妥当。”
沈昔辞身无分文,并且来花都只是为了捉拿那戾气,也不必多多逗留,便道:“我们只是路过于此,不必了。”
伙计不甘心,“即使是路过也好歹看看这花都盛景,住上一宿两宿又是如何。这个时辰两位公子才到此地,想必赶了不少路吧,也得歇息,鼓足了力气才能继续赶路啊。而且我家这酒楼尚可不贵,只需50两一晚。”
南慕笙原本还想安置,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吐血,“50两?你打劫呢?”
那伙计见两人身着的衣服既无云锦,又无绣纹,猜测两人估计不富裕。本着不可狗眼看人低的态度,他又试着问了一句,结果还真被他猜中了。
他转了头去,冷笑道:“原来是两个穷道士……”
沈昔辞这身衣服是天蚕绒所制,虽无什么华丽的云锦纹绣,但这质感可是一等一的佳,却被他说成素衣,沈昔辞简直喊冤。
南慕笙则一听这话,怒道:“喂!你说谁穷道士?!”
店小二不理他,白眼转了又转。
南慕笙咽下一口恶气,慢悠悠从钱袋里掏出银袋,道:“公子,这家酒楼是不怎么欢迎我二人,不如拿这银子再上山另寻酒楼,听说这景还得是站的越高,才能看的越全,不知是否是这个道理……”
店小二见钱眼开,已经忘了刚刚的狂语,立马上演一出大丈夫能伸能屈之戏,态度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反转,“这位公子,是小的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还请高抬贵脚往楼里去,小的定是好酒好茶相待,也借此机会细细的向你表达歉意,已补刚刚的言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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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
南慕笙摩挲手中碎银,“哎呀,我倒是很好说话的,只怕我身旁这位公子不乐意,毕竟我二人只是个穷道士。”
那伙计立马凑了去,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言语歉意满满,“这位公子,是小的错了,小人小志,您道长宽容大量,海纳百川,虚怀若谷,宽仁大度,以德报怨,有容乃大,落落大方,旷达不羁,豁达大度……还请莫要怪罪小的,小的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言语自然是粗鲁了些,莫要见怪……”
有钱果然才是硬道理,打一顿大概都是嘴服,没这个效果,还得是用钱才心服口服啊。沈昔辞道:“罢了,还有要事在身,多谢款待。”转身对南慕笙颔首,“走吧。”
南慕笙还没把气消完,却听他说了此话,只得把银子放回囊中,无奈道:“哦。”
而那伙计一听邪气,眼前一亮道:“两位公子可是为了邪祟而来?”
沈昔辞:“你知道些这邪气?”
店小二道:“我可是这花都消息最灵通的人,怎会不知,不如到酒楼里,吃点茶水,听我细细道来?”
沈昔辞和南慕笙相互看了眼,便跟着走了。
酒楼不远,灯火辉煌,风姿绰约的店娘子见小二招呼了人,立马眼冒着光,“两位公子光临寒楼,是住宿还是吃食?”
南慕笙道:“是聊天。”
店娘子道:“公子还真会说笑,我这就让小二给你两位准备好的酒菜……”
南慕笙道:“哪有说笑,我与这位公子来此就是为了聊天。”
南慕笙一屁股坐定,单脚屈起,店娘子眼睛疑惑,一头雾水,沈昔辞却淡淡道:“有劳店家去准备些吃食,我们与这位兄台暂且闲谈片刻。”
老板娘迷迷糊糊道了别,觉得莫名其妙,这小二道魅力何时比自己还大了?自己是称不上沉鱼落雁,好歹也是个风姿卓越的,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老板娘被自己想法吓到,喊楼中庖丁准备吃食,时不时望着两人,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虽然带着面罩,却也能臆想出俊俏模样,只可惜了,都是断袖,自己没了这个机会,倒是便宜那小子。
南慕笙道:“你可以告诉我们了,你知道些什么了。”
伙计道:“花都以前都只是一个普通山庄,后来都主亲手规划了这一切,才得如此繁盛景象,但不久前,都主却无故失了踪,被人找回来时妖气横生,已经失了心智。”
沈昔辞:“失了心智?”
“是的!被人找到时,”伙计左瞧右瞧,又靠近了些,放低音量道:“听说被人找到时已经没气了,结果带回来准备安葬时又忽然活了,吓死了好多人。昨日听闻陈夫人请了巫医来帮忙,明天就到,但这妖气何来,都主为何无故失踪,这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南慕笙喝一口茶水,嫌弃道:“你不是说你消息最灵通吗?怎么现在又说具体情况也不知道?”
伙计略显尴尬,“啊这……都主也不是随时能见得到啊,而且最近都主又出了事,更见不到了。”
南慕笙翻了白眼,沈昔辞见他如此,先是安慰,后问伙计,“都主可是修仙之人?”
“是,都主在蓬泽春氏习医术,春氏一向剑法武力就不如其他四氏氏宗,再加上这世道妖物横生,估计是遇到大茬了。”
姑且和攻击南慕笙的是同一个,这么一想,妙妙和桑蚕遇难,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已是子时,两人便没在赶路,跟着伙计来到二楼客房。
41.花开百岁唯不见君[02]
花都所在之地靠东南,天亮得早,破晓的微光漫着紫红。两人顺着通顶阶梯往上爬,越往上越相较于前宁静,但人不少。
花都之地,除零散房屋外,重头便是脚下这座九层花城,一层连着一层,层层环绕着山丘叠加而上。往下几层多为食铺,往上是一些学舍,第九层便是都主所居。
人自然是会少一些,只是这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南慕笙嘀咕道:“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这陈都主中了邪?”
一般来讲,但凡有关妖物之类的东西出现,人们应该都避之不及,最好不出门为好。但这里从早到晚都有人赏玩,观景,饮酒作诗,似乎对这妖物之事全然不知。
沈昔辞和南慕笙不由得有些疑惑。
到了第九层,这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建筑,灰白的砖石和瓦片,北院殿堂外里里外外都围着不少人,但正门无人。
两人踏足进去,刚进大门,便有个犀利的惨叫声猛烈传来:“啊啊啊啊!都主,你怎么了!?”
不消想,必定是都主又被那股邪气控制。
沈昔辞和南慕笙互相对视一眼,脚下一踩,飞了过去,刚至正殿门口,守门的人还没说话,一个身体就从里面被扔出来,撞开那守门人,双双摔落在院子里。
那守门的连连惨叫,吓怕了腿,南慕笙去看他二人,沈昔辞忙不迭的挤过人群进了殿里。
只见一身着玄紫衣的夫子手中拎着一个少年,正不断吸食他的精气,他双眼泛白,脖子上青筋暴起。无论身边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怎样拉扯着两人也无济于事。
沈昔辞凝聚力量,弹指间,一道无形的气力从手中飞出去,打在都主的手上,瞬间松了,那少年也落了地。
一妇女立马凑去那少年,担心道:“忆儿……”
紫衣男子被这股力量吸引了去,往门口一瞧,嘴里发出熟悉的声音:“又是你?!”
这个女声中带着一股男人的浑厚,但沈昔辞听得出来,又是盈儿。当真是冤家路窄,走哪都遇见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此时,系统声音道:“戾气增生,请宿主解决。”
到嘴的话又咽下去,沈昔辞冷声道:“上次让你逃走,这次可不一定。”
紫衣男子抖出刀,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他提剑刀来,速度之快犹如一阵风吹,数秒之内已经抵达了沈昔辞眼前,血光刀气,直直砍来。
沈昔辞化了一把剑,立马迎上去,刀剑相撞,“碰”一声激发出力量相互抵消,冲了周围的空气,两人纷纷被击退了去。
都主恶狠狠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戾气杀意,见沈昔辞刚想开口之时,趁其不备立马扑了上去。
沈昔辞侧身闪躲,同时用剑向他刺去,方近身,那妇人高喊:“公子手下留情!”
正是被这声音唤醒,沈昔辞又收了手,都主扑来,沈昔辞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趁他不备,将遗珠化成了一道鞭绳甩了过去,犹如闪电缠住他手中的剑。
沈昔辞稍加用力,便把剑夺走。
紫衣男子尚未反应过来,还在恼夺剑之辱,沈昔辞却微微施法,鞭绳立马捆住了他。
紫衣男子眼神凌厉阴森,“有本事就解开我,这样绑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昔辞轻声道:“有本事应该是你能自己解开。”
紫衣男子被捆在地,怒目道:“那杀了我啊!”
沈昔辞无奈苦笑,这还真没本事。经过两次交战,他总算知道这盈儿已经不只是单纯的灵体。她的灵体长时间在空中盘旋,与空气混合,成了气妖。
这盈儿由怨念所化,有自己的意识,没有实体,所以一般都是攻人意识,占人身躯,一般方法还真灭不了她。
沈昔辞捏诀,都主身上的戾气漫出来,源源不断被吸入鞭绳之中。等到戾气被遗珠化尽,这才闲下来打量。
顺眼望去,只见一侧的妇人一身青色衣服,应该是都主夫人了,而那被吸食的黄衣少年莫约八九岁模样,应该是两人的儿子。
沈昔辞道:“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夫人观察着他,道:“家夫姓陈,唤我陈夫人即可,道长可是家夫所请的巫医?”
“夫人都称他道长了,还能是什么巫医?”南慕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脚下轻步迈进,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声道:“我观察过了门外那两人,已经死透了,全身的精气和灵魂都被吸干了,且据我观察,好像还有一股远古的力量,这个妖怪不简单啊。”
沈昔辞问道:“远古的力量?”
南慕笙盯着他,“嗯”了一声,刚想开口,又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插了嘴:“没错,是上古时期的力量。”
众人寻声望去,门口站着一妇人,头上缠着一圈绣花头巾,蓝紫色的百褶衣裙,服饰之间是一些花纹复杂的银饰。她一手握幡,一手握皿,而在她身旁,站着一少年。
那少年眉目清秀,身着石青色杭绸衣。他手上的佩剑是一把青色的蛇形剑,因为长得像竹叶青这种蛇,赐名为“叶青”。
看此番装扮,众人也知道这才是陈夫人所提及过的巫医——俞夫人,而旁边那位就是他的儿子——俞鹿白。
俞夫人走近众人,道:“是混沌的力量。”
“混沌?”
俞夫人拿了一颗药丸,往陈夫人那边走,道:“把这颗药丸给令郎服下,他被妖物吸了精气,吃下这颗药方可保他性命。”
陈夫人连连接过,道谢地将药丸送进自己儿子的口中。地上那黄衣少年精气被吸了太多,人已经倒地不起了,气息微弱,生命迹象越来越浅。
俞夫人感慨道:“混沌的力量被封印了许久,如今还是现世了。”
相传,盘古开天之时,一斧头劈开混沌才有了天地,混沌破开,混沌之力被释放出来。直到后来,大荒之内受到了混沌之力的影响,开始孕育了生命,出现了第一批人,神,魔。
可好景不长,混沌之力被魔族夺去,占为己有。魔族势力浩大,势必诛灭世界,让其回到混沌状态。
但自古以来,阴阳共生,人族与神族虽联合起来,也不能灭魔,只能将魔族打入地下,同时封印了混沌之力,使其不可为乱世间,三界才得以宁静。
如此说来,沈昔辞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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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明白了。遗珠所化解的戾气并非一般的戾气,而是这股混沌的力量。这股力量被魔尊占为己有,但凡被这股力量沾染,都会失去心智。
也难怪系统时而提醒他,时而又不提醒,原来竟是如此。
介绍完,俞夫人眼眸微动看向俞鹿白,他轻步向前,青袖下的手撑了撑陈都主和陈令然的眼皮,打量了两下,回头道:“令尊被戾气攻占,伤势不算重,可令郎体内灵魂残缺,需要寻灵草配合移魂。”
陈夫人道:“有,可是花都寻灵草在……落花洞中。”
原来落花洞便是陈都主受难之地。
前阵子,陈都主在落花洞内修炼打坐时,忽然听见洞内有异常的声音,他还没起身时就被一剑刺伤,那黑衣人将一股戾气攻入都主体内,他便失去了心智。
后来被人发现时候陈都主时,已经见他气息奄奄。
陈夫人不识医术仙法,只听闻有一巫医,居在离这里不远处的岚城,便叫了人去请,正巧所有人都赶在了今天。
陈夫人长舒一口气,道:“手下人的人称那黑衣身手了得,招招虽不足以让人致命,却也是让人无从下手,这黑衣人目前可能还在落花洞。”
凶手往往会返回案发现场,陈夫人担心几人也不全无道理。
南慕笙道:“区区一个黑衣人,不足为据。”
陈夫人道:“话是这么说,可是……”
“不必担心,况且我身边这位公子,”南慕笙搭上沈昔辞胳膊,了然笑道:“身手可是绝佳,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妖魔。”
心里虽有几分暗爽,沈昔辞还是:“……”
知晓了大概经过,沈昔辞站起了身,对着众人道:“那事不宜迟,我们二人前去落花洞寻寻灵草,这里交由几位吧。”
陈夫人起身,对着沈昔辞和南慕笙微微欠身:“那就有劳两位公子。”
沈昔辞点头道:“无妨,无妨。”
说完话,两人出了正殿。在殿内呆了好久,这一出来竟然不知天已经亮的如此灿烂了,而整个花都人也更多了,把此地堵的水泄不通。
花都胜景果然如此,即便是大清晨了,再寥寥的云雾之下,依旧是灿烂之中带着朦胧的美。
沈昔辞内心感叹,南慕笙则是把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是不是很美?”
沈昔辞轻道:“还行。”
南慕笙看着他笑:“你眼睛都放光了,口是心非......”
其实美是自然的,但是人太多,太拥挤,这是沈昔辞最不喜欢的。他喜欢热闹,但是热闹到这种程度,还是更愿意宁静些,所以他才说了句还好。
刚从美景之中收回心思,肩膀边被人撞了一下,沈昔辞差点摔倒。
而那两人却若无其事,玩的不亦乐乎。
南慕笙连连扶住沈昔辞,回头呵道:“喂!撞到人了没看见啊?”
闻言,两人同时转了身,这才发现是两张模样极其相似的公子,唯余不同的是眼睛,高的那位凌厉,矮的那位柔情。
身子高的那位笑不露齿,道:“实在不好意思,舍弟走得快了,实在没有注意到冲撞了两位公子。”
42.花开百岁唯不见君[03]
身子矮的那位也附和地笑着,右手摸着后脑勺表达歉意,“实在对不起,两位道长。”
两人两长得及其相似,仿佛一个模子了刻出来似的。矮一点那位显然是弟弟,眉目清秀,说话和笑起来的时候漏出不太明显虎牙。
沈昔辞道:“石阶陡,人也多,小公子还是慢些走为好。”
“好,多谢道长。”
身子高的那位眼睛扫视着两人,见他二人是从丘顶下来,上前一步,疑惑道:“两位公子请留步,可是从都主那里下来?”
南慕笙道:“是又怎样?”
那人继续问:“都主受伤,两位可是为此登门拜访?”
南慕笙道:“是又怎样?”
那人依旧不慌不忙,“都主现在身子可好?”
也不知道这南慕笙和他是有什么大仇似的,咄咄逼人道:“好不好,你二位自己去看便知,何必在此浪费时间问我们?”
长得高的那人依旧不恼,骨子里丰富天生刻着沉着,他继续莞尔道:“实不相瞒,在下是这花都的驻镇仙官,正欲去拜访都主,不想先是见了两位,所幸先问问情况,在下祝秋河,身旁这位是舍弟祝秋水。”
沈昔辞作揖道:“见过二位,我身旁这位是邂逅之交南慕笙,都主所请的巫医已到,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只需稍作休息便可。”
都主向来不怎么见客,祝秋河看着这两人,不明白两人为何拜访都主,而且来的这么巧合,继续追问:“两位道长是为何而来,现在又是何去?”
南慕笙见两人和沈昔辞纠缠不清,觉得麻烦,这来来回回见到人就被问从何来,为所去。索性一句话解决了,“为了黑气而来,正欲去落花洞寻寻灵草,你二人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不如前往丘顶问个明白。”
祝秋河眉目间流露几分愁容,道了别后带着祝秋水就往丘顶去,顺手指着西边方向,“落花洞在那边,两位跟着河水而去便可,拜访完都主,我去和你们会合。”
沈昔辞道:“多谢。”
道别二人,南慕笙转头就发出疑惑,“你说这都主受伤了不找花都道驻镇仙官,却先找巫医,这是为何?”
这驻镇仙官本就是为了保护一个地方而常驻于此地,为了斩妖除魔,保护这里的人们,祝秋河既然是这里的仙官,那理应是他最先知道消息,事情应该先由他来解决,解决不了在找人,怎么这事似乎他并不知情?
难不成两人关系不睦?
还是说那阵子他不在花都?
沈昔辞道:“我也觉得奇怪,在客栈时那伙计就说都主神智不清,却一点不提这个祝秋河,确实蹊跷。”
南慕笙踌躇片刻,道:“你是否记得昨晚那店小二说都主神智不清时,念叨什么阿念,秋水的……”话音未落,南慕笙便被自己想法惊道:“他不会喜欢......”
沈昔辞捂住他的嘴,“嘘,莫要胡说.......”
还未及两人想通,两人已经一路走到了花都的第一层。
这丘边全是水,两人找了船,在高大大荷花从中穿梭,顺着水流流着。天空越来越暗,傍晚时分,两人才到了落花洞。
落花洞在这花都的边缘,这花都是在一个盆地里,而盆地里又是显著的山水相间的地貌。落花洞在一侧悬崖之中,因崖上长着树木,树木又开满了花,从远处望去,花瓣如同瀑布从高处落下,因此得名落花洞。
两人进去了。落花洞内很干净,空间也大,在里面环顾了一周,南慕笙道:“这洞也就这样了,没看到什么寻灵草,我们出去找吧。”
回过头来,却见沈昔辞顿在原地,低头蹙眉,南慕笙问道:“怎么了?”
沈昔辞道:“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南慕笙想了想,眼睛一亮,两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万花谷!”
没错,这正是陈国逃难时出来的地方,万花谷。以前的万花谷没有人居住,是一片荒山荒野,如今得到发展,大不同前,且当时从这回春氏的路都是乱摸索着跑,忘得一干二净,却是没能一眼认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按照记忆里寻找那条秘道,原本密道的位置只有墙体,但两人一眼看出,那石壁上突起的石头,肯定是打开的关键。
南慕笙问道:“这密室有开关,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不如你我二人合力把他破了吧?”
沈昔辞盯着他发笑,随即走上去按下突起的石块,又迅速按下其他的,片刻,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南慕笙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沈昔辞:“哼,当年顾岚夫妇二人打开密道时……”
南慕笙更加惊了,“啊?几百年了,你还记得?”
“当然。”
实则不然,原因是他是作者,他只记得自己依稀写过一条密道,把密道密码写成一个“1433223”,原本只是想一试,结果还真成了。
南慕笙依旧震惊不已,一边摇头一边夸,满脸不可思议的拍手围着他转。
沈昔辞却莫有一种小人得志的爽感,气质高昂的踏进密道里。密道也变样了,走了小段路程,发现里面有个更广阔的密室。
秘室里也简单,空间内发着淡淡的光,其正中央有个雕像,似乎是个神仙,他双目微阖,一脸的柔情,嘴角不勾,却自带笑脸。
那神像左手执笔,右手握书。
“这神像怎么建在这密室里?”
两人走近,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忽然间无数的嘶喊哀嚎声响起来,在这个空旷而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着,听起来极其的恐怖。
南慕笙道:“这是怎么了?”
沈昔辞没回他,但过了几秒后,他就明白了。四周的黑暗处里忽然间就聚集了无数的厉鬼邪祟,那些邪祟都是半透明体,眼神空洞,面目狰狞,或男或女,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一眼望去竟然接近数百。
南慕笙道:“怎么这么多邪祟?”
沈昔辞不语,默默的将遗珠拿出来,化成了商阳剑,他道:“你伤尚未痊愈,我去对付他们。”
沈昔辞提剑飞了去,而那些邪祟本来还只是缓慢的移动,一见有活人凑近,猝然醒悟般发出嘶吼,围了上去。
沈昔辞剑耍得极妙,攻守兼备,不管邪祟从哪一个方向来都能照顾得到,剑光闪烁,商阳之火焚烧一片又一片,不消片刻,已然将场上的妖物杀了干净。
沈昔辞转身,道:“低头!”
南慕笙照做,沈昔辞手中的剑直直飞来,正正中他身后悄悄玩阴招的邪祟。
南慕笙方才光顾看沈昔辞的剑法,不备身后的感觉。毕竟上神之徒这四个字实在太过于令人好奇,又从未细细瞧过他的剑法。
南慕笙拍手叫绝,声音酥软道:“哇,哥哥剑法好精湛……”
沈昔辞走近他,一挥手,遗珠回到手上成了红绳,他笑着道:“太肉麻了,还是叫我爹吧。”
南慕笙:“……喊你大爷。”
沈昔辞:“也行。”
“……”
沈昔辞哈哈笑着,还没休息两秒,四周又响起来一阵阵嘶吼的声音。
两人望去,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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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消灭的邪祟竟然又活了过来!?并且怨气更上一层楼,速度和武力似乎也上了升。
南慕笙道:“全部活过来了?!”
沈昔辞眼睛瞅准那本书,见其散发着光辉,便道:“问题肯定出在这本书,我去挡住邪祟,你查看一下那本书。”
沈昔辞飞身跃起,南慕笙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道:“好。”
那本书从表面看起来并无任何神奇之处,但在手接触到书时候,这才发觉分毫触碰不到,仿佛空气里的一团烟雾。
南慕笙又尝试好几遍,无果,旋即飞身去助沈昔辞消灭邪祟。
有他加入后,邪祟不消几秒,又全部消失殆尽。
“你怎么来了?”
南慕笙道:“那本书碰不到摸不着。”
沈昔辞未说完话,那些邪祟又活了过来,并且不像之前那般行动缓慢,力量微弱,已然有邪气缠身了。
那些邪祟嘶吼着声音,用力一挥,一道妖气直直的向两人飞了过去,速度极快。两人迅速分散了开。
南慕笙不解:“又来?”
沈昔辞道:“这些邪祟已然会用妖法,不要掉以轻心。”
南慕笙挥剑道:“好。”
南慕笙身上的佩剑是把及其轻巧的剑,并且柔韧性强。他挥剑斩妖,剑身如同一条丝绸水袖,所及之处斩断邪祟身躯,一招穿膛,又接着绞杀。
沈昔辞边打边退,道:“快走,这些邪祟源源不断,不死不灭。”
南慕笙点头,两人刚想往门口处而去,这时,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正是午夜。那洞内头顶上方的小孔,射下一道月光,直直照在神像身上。
那书神像手中的书便发着幽幽的蓝光,随后炸开一道强力席卷而来。
沈昔辞迅速用化物化了一道保护罩,同时伸手挡住南慕笙的眼睛。
短暂过后,强光散去,那本书回归原来的状态。
两人又想踏足,门口那边传来身音,随即几道身影靠近,他们的脸从黑暗中露出来。
是祝秋河。
祝秋河去了山上巡查时见一黑衣人鬼鬼祟祟,一路追逐至此,却不见其踪影。等他回首时,洞内闪出光来,便进来了。
南慕笙道:“黑衣人?难不成是刺伤陈都主那个?”
祝秋河道:“不知,但是极有可能是同一个。”
南慕笙望着沈昔辞,问道:“这黑衣人三番两次来此莫不是为了这本书?”
南慕笙话音落下时,祝秋河才往那边洞内中央望去。在这个洞里,除了那本书以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且从刚刚爆发的那股力量来看,此书的确不容小觑。
这书到底是何物?
一阵风吹,在那股力量的驱使下,地下忽然间就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厉鬼邪祟,近有千只,塞满了整个空间。
祝秋河问:“这是什么?”
南慕笙静静道:“邪祟啊,难道很难看出来吗?你这仙官,保真吗?”
祝秋河这人和白敬诚性子挺像,他不恼不怒,也不和他逗趣,只说:“先出去吧。”
两人皆点头同意。
正要走时,厉鬼群发出嘶吼,源源不断往中间靠拢,随后不断融合,在众多的鬼魂合体之下,成了一只有头有脸,有实体的妖魔。
那妖魔站着一动不动,头微微低着,身上散发着紫色的气息,身着黄色且华丽的服饰,一眼看去只知是个少年模样。
几人又面面相觑,没走,待看清那妖魔的脸后,不由得一惊,“这不是陈都主的儿子,陈令然吗?”
43.花开百岁唯不见君[04]
脸长得倒是一模一样,但眼前的陈令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多个邪祟融合而成,断然不可能是他。众人不解为何偏偏长着同一张脸。
【戾气增生,请宿主解决。】
废话。
谈话之间,陈令然已缓缓起了身,凭空幻化出一把弓箭,蓄力,随即直直向众人射来一箭。
沈昔辞眉尖一闪警觉,道:“小心。”甩出遗珠化成鞭绳,一鞭过去,鞭绳与箭相交,撇开一侧。
祝秋河拔出腰间的兵器,是把蜿蜒曲折的剑,通体翠绿,唤做叶青。他提剑道:“他的身上有数千只鬼魂的力量,现在又是夜晚阴气重,还是小心为好。”
陈令然脸色苍白,数千的鬼魂共生,意识已经无了,一见四人无事,抬了手,迅速的射出好几只箭来。
几人闪躲,箭射中地上,当即爆炸出带毒的浓烟。
祝秋河率先垂范出招,挥动叶青,聚集灵气向地上一插,剑气颤出百余只蛇滋滋攻去。
陈令然双眼无瞳,表情木讷,一个旋身跃至空中,蓄力发出分散箭,数秒之内,百余只箭,一箭射一蛇,个个不落下。
陈令然的母亲来自寒漠一带,他常在漠北,骑马和射箭乃必备技能,箭术自然是了得。此时戾气缠身,箭矢力量增强,且又取之不尽,倒是有些难以近身。
祝秋河道:“我去引开他,你们先走。”
不等他先上,南慕笙脚下一踏,飞身向前,“我来会会他。”
南慕笙先行挥出剑气,陈令然以弓箭相抵,待炸开烟雾,南慕笙的剑已经刺进他的胸膛。陈令然依旧无神,反手甩弓,锋利的弦在南慕笙的头上断开一缕青丝。
陈令然本就妖物融合,身上戾气又重,寻常办法必然不能伤他分毫,沈昔辞便化出商阳剑追了上去。
陈令然瞳孔微变,一把推开南慕笙,齐齐连发箭矢。沈昔辞以剑相抵,虽称不上难,却是有些招架不住。
南慕笙跌落一侧,旋即念咒:“道法自然通,剑气五行连,阴阳万物生,以我桃木来。”
一阵不知从何刮来的风,倍感温暖,陡然之间灌满了整个洞内。颤抖之下,一把桃木剑从地下缓缓延伸而来。
桃木乃人世间至阳之物,用来对付鬼怪邪祟这些属阴的再好不过。
南慕笙拾起桃木剑,手持双剑耍得极遛,宛如双龙戏珠,面对陈令然的箭矢,只是轻轻一挥,尚未接触,那箭矢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令然一愣,朝着洞口便要闪出去。
南慕笙蓄力施法,将桃木往地上一插,圣光从洞顶落下,直奔陈令然,心中道:“桃花·落。”
只见陈令然之周,立马漫起无数的桃花花瓣,漫天飞舞,陈令然被困桃花阵中,左右摇摆,却动弹不得。
南慕笙一剑划去,砍伤他的手臂,划痕之中涌出无数道怨魂邪物。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魂魄。
沈昔辞凝眉道:“好时机。”
南慕笙也甩出遗珠,两人双双施法,待紫气全消,陈令然一声痛吼,晕了过去。
三人站定,祝秋河率先开了口问:“命魂遗珠?可是青丘公子?”
沈昔辞了然一笑,“正是。”
他作揖道:“幸会。”
沈昔辞回道:“幸会。”
陈令然体内的邪祟已被除去,午夜一过,月光照不到那本书,他的力量也渐渐弱下来了,已然是个半透明的状态。
南慕笙问道:“他为什么在这?”
祝秋河道:“这是陈令然的魂魄。”
南慕笙蹙眉道:“陈令然的魂魄?他已经死了?”
祝秋河将叶青放回腰间,道:“世上本无绝对的死亡,一切死亡都是新生的开始,他在现实中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在此获得了新生。”
南慕笙不解,问:“死了不应该进入冥界然后轮回转世吗?他怎么会在此?”
祝秋河深吸一口气,又叹一口气,淡淡道:“冥界已经崩溃了。”
此言一出,瞬间惊了,沈昔辞道:“冥界崩溃了?”
祝秋河道:“原本是让求公子来寻寻灵草,好为陈令然寻回丢失的魂魄。陡然想起今日是血月日,鬼门关打开,生者可进入地府。我与俞夫人进入地府,这才发现奈何桥断,三生石碎,孟婆不知所踪,地府早已经成了废墟。”
冥界崩溃,死后的灵魂不入轮回,只能在世间飘荡,或成了厉鬼,或成了妖魔。地府属于神族机构,目的便是为了与鬼界抢鬼,地府一破,大批鬼魂肯定涌入鬼界。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混乱。
这消息可能是被魔族堵住了,天上神仙才没能及时知晓。
想到这,还需赶紧把消息传到天上。他转头一想,恰好此处有个雕像,若是能确定是为神仙,那只需烧上一香,消息便能传到天上。
他回过眸,不等他细细打量,已见那雕像的手中书散发光辉,十分诡异。
南慕笙走近,一摸,不再是投影,而是实打实的一本书。他将书放在手中翻页,发现通篇全是人名,而相同之处是,都有一个“念”字。
南慕笙道:“这是什么意思?”
查找聊天记录。看着这一排排到名字,又加粗了“念”,沈昔辞脑中便闪过这一句话。登时,他明白了,惊道:“这是……生死之书。”
生死之书,地府的第一大法宝。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生死簿。生死之书记载人的一生功过,又带着强大的生死之力,掌管着人的生老病死。
南慕笙忽而明白了,“难怪这里聚集这么多的鬼魂,原是被这生死之书的力量所吸引而来的啊。”
鬼魂全是为此被吸引到这。
生死之书所蕴含着生死之力,而陈都主前几日又是死而复生。难不成……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陈令然从地上站起身,意识已经恢复。
三人望向陈令然。
他双目生出了瞳孔,一脸少年的稚嫩,话音却十分豪气。
陈令然讽刺的道:“你们所帮助的陈都主就是个伪君子。他为了拿到该书的生死之力,杀死这些无辜百姓,不惜一切代价修炼气妖,结果却遭到反噬,气妖逃了出去。他修炼气妖不成,便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去死,让他的灵魂去拿,这个狼性狗肺的东西,亏我母亲如此信任他。”
“如果你才是真正的陈令然,那在你母亲身边的,又会是谁?”
陈令然两眼怨恨,语气里外都是一股讽刺和不屑,他道:“还能是谁?不过随意杀了一人,以假充真罢。我母亲与白氏乃生死之交,他敢得罪于母亲,无非得罪于白氏。他想让我帮他拾起这生死之书的力量,门也没有。”
沈昔辞思绪良久,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只有类似于气妖等灵体的东西,才能真正的运用好这本书的力量?所以陈都主才不惜一切代价?”
陈令然冷笑道:“无知。这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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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书乃地府宝物,由孟婆掌管,其所蕴含的力量怎随随便便让人得到?哼,这等畜生,想来你等人也是被他骗过来的吧?”
“骗过来的?”
陈令然道:“陈都主奸诈阴险,常常引人来此,倘若有人活着出去,便是拿到了生死之书的力量,倘若没有,那边让人死在这里用于修炼。要不然你们真以为这些怨魂都是被生死之书吸引到这的?”
一想到这,几人忽然眉头一紧,预感大事不妙,转身立马向外奔去。
殿院白墙青瓦,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白墙之间纹着数百种花,雕刻精美,整个院舍在悠悠月光之下好似一朵莲花,出水芙蓉。
众人刚至殿院之内,只见陈都主站立在北殿门口,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耳后闻见众人落脚的声音,他转身,脸上是欣慰的笑容,在此刻看来却无比阴邪,“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谁能想到,百年来解我心头之愁的,尽是几位少年公子?”
南慕笙不屑道:“利用我们?你可知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陈都主关了折扇,一边拍手一边虚伪做作的道:“自然,自然,青丘公子之名,陈某早有耳闻。只可惜了,如今这些人的性命,全在我的手中,救或不救,全在你们手里。”
他所说的一众人,除开俞夫人和陈夫人外,还有众多小辈,也有祝秋水。
祝秋河眉梢微皱,转身望向南慕笙。
南慕笙本来还在盯着陈都主,突然间被人这么盯着,全身不适,回眸惊道:“你看我做什么,你就确定他会给你解药?此书既然是生死之书,那必定关乎天下百姓的性命安危,他万一要是魔族派来的,你是要天下所有人给你陪葬吗?”
一套说辞下来,滴水不漏,条条框框,将事情的可疑性和严重性一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提了出来。
祝秋河顷刻之间也犯了难,一方面是天下安危,一方面是自己的弟弟。
他心中惆怅万分,只得用力握住手中的叶青,甚至已经红肿起来。
“南公子倒是挺安危天下的苍生,只是这天下的苍生可曾安危过你?”陈都主踱步,自顾自道:“想当初陈某为了一座城的性命安危亲自到春氏学习医术,学业有成后回城救了一座城的百姓。可我家被灭门的时候,他们不管不顾,冷血心肠,甚至要我去死。”
难怪这陈都主费尽心思,原是为了报仇。
陈都主笑笑:“百年前沈昔辞为天下苍生赴汤蹈火,发起革命一举歼灭司马氏,这才让盛世长存。最后还不是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怎么?南公子莫非要效仿他的老路?”
见众人不说话了,他调转扇口,向屋内施法。
只见祝秋水的身子缓缓从屋里飘出来,陈都主道:“几位放心,我与你们无冤无仇,虽然这些人的性命在我手中,可陈某的性命同样在几人手里,我们一换一,这等买卖岂不美哉?”
南慕笙看向沈昔辞,见他神情自若,眸子上下一点,当即将生死之书扔了过去,“解药。”
陈都主将解药往空中一洒,这些解药一碰空气就变成了水,他显然是为了拖延,故意为之。轻笑一声高高跃起,从墙瓦之中消失。
沈昔辞一怔,甩出百川水息咒,将药水吸入符篆里。
祝秋河见状,飞身而道:“公子,你们在此救助,我去追人。”
接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44.花开百岁唯不见君[05]
“岂有此理!”陈夫人喝一口茶,怒目拍桌,“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此前陈夫人还真以为陈都主遇难受伤,便是接二连三找帮手,眼下确认到自己被骗多年,直直气在心头。
沈昔辞道:“陈夫人莫急,令郎的灵魂已经被我带了回来,只要让他灵魂回归本体,令郎就会好过来。”
三年以来,陈夫人每每看着眼前这个性格优柔寡断,语气绵绵细雨的儿子就倍感陌生,养了这么久,原来是别人的灵魂。现在得知自己的儿子还有救,眼中顿时喜切又兴奋,连连哽咽道:“那有劳,有劳公子救救我儿……”
陈令然三年前被害,灵魂禁锢在落花洞。陈都主原是想利用他拾取生死之书,结果陈令然在寒漠待惯了,性格刚烈倔强,一直不从。
他在落花洞中与那些数百的鬼魂搏斗,这一斗就是三年。恰巧于今日,沈昔辞破了陈都主的法,将他带回了来。
沈昔辞道:“能救是能救,只是……”
陈夫人道:“只是什么?”
俞夫人微微闭眼,长吐一口气,抢了先道:“他体内已经有了灵魂,如若不除去,令郎的灵魂是进不去的。”
陈夫人的心悬上来,“那要怎么除去?”
沈昔辞道:“办法都有,只是目前最担心的是,他的身体可能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灵体,从而会反噬他自己的灵魂。”
此话说的明白,事情的成功率,没人说的准。陈夫人看着尚在昏迷状态中的陈令然,如果成功,则皆大欢喜,如果失败,不光是陈令然的灵魂受反噬,连在他体内的那股灵魂和身体也会受损。但是如果不试,那陈令然也只能以灵魂陪伴他了。
陈夫人转头咬牙道:“有劳几位,还望救救我儿。”
众人互相对视,纷纷深呼吸。陈夫人将屋子里的家仆遣散去。俞夫人把一颗药丸放入陈令然口中,随后拿起幡,念咒。
只见陈令然的身上立马冒出一股气,南慕笙扔出吸魂符,那股半透明的气便慢慢进入符篆之中。
沈昔辞则把装着陈令然灵魂的符拿出来,向他的额头上贴去。俞夫人和众人同时发功,纷纷向陈令然施法,片刻后,黄符消散,灵魂已经成功回到体内。
见众人撤了手,陈夫人急匆匆跑上来,问:“能成功吗?”
俞夫人道:“令郎的灵魂已经成功送进入体内,但能不能成功,能不能醒得过来,就要看他造化了……”
在这种灵魂和身体已经不配对的情况下使用这种法术,不亚于夺舍,只怕凶多吉少。陈夫人不敢多想,只在心中默默祈祷。
完事后南慕笙和沈昔辞出了这“锦悠庄”,好好欣赏一番这花都繁盛之景。这花都果真是观光胜地,连着两日以来,人群拥挤,车水马龙。
两人走到了第八层。第八层相较下面几层而言,围着山丘的道窄了些,只有靠外那边建了房屋,人也少,一看便知是书院,是专门为了那些进京赶考的书生设立的,站在这花都最高点,一边感受自然盛景,一边念书,偶尔来了灵感还能饮酒作诗,弹乐,好一个逍遥快活。
南慕笙道:“咱就这样让陈都主走了?”
沈昔辞做事总有一种淡然感,南慕笙知道他有数,却依旧好奇。沈昔辞笑了笑,道:“生死之手需得配合着判官笔使用,倒不如让他拿去了,好引出一些藏在暗中的人。”
南慕笙道:“此话怎讲?”
沈昔辞伸了伸手,原本挂着红绳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南慕笙旋即明白,“你早将生死之书纳入了玉清琉璃索里?”
遗珠与他绑定,纵使陈都主逃到天涯海角,他二人也能找到。沈昔辞放下手,莞尔一笑,道:“姜贤在落云镇拼凑了一具吴小姐的拼尸,如今这陈都主又炼出吴小姐的气妖之魂魄,你真以为这只是个意外?”
沈昔辞这么一说,他才将目光向他袖上扫了扫,猝然想起那拼尸还在他身上锦囊。他若有所思,“生死之书需要配合着判官笔使用,而判官笔由孟婆掌管,难不成,吴小姐是孟婆?”
孟婆掌管轮回转世之事宜,纵使没有判官笔,很大几率也是有其他办法使用生死之书。两人看到的吴小姐的残魂,亦或许不是陈都主练出来,而是原本就是孟婆的。
但其中奥妙,还说不准。沈昔辞叹道:“此事太过蹊跷,暂且不提,你我二人此番任务便是化解戾气,防止魔族势力即可,其中的生死离别,又增能是我二人能控制的?”
南慕笙点点头,沈昔辞则盯着他笑笑,踏足向下走。
直到第5层时,人群犹如寻蜜的蜂队,一个连着一个。恰在此时,沈昔辞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一个天真浪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道长,我哥哥在锦悠庄吗?”
沈昔辞转过头去,一眼就知道是谁了,正是祝秋水。
沈昔辞道:“你哥有要事在身,你若是要去丘顶找他的话,还是先行回家吧。”
祝秋河是这里的驻守仙官,时常要务在身,祝秋水已习惯,微微一笑,他作揖道:“多谢两位道长,那秋水告辞。”
“去吧。”
祝秋水尚在少年,年方二七,礼数不差,别人这个年纪最是反骨,他却难得的乖巧。
两人一路往下,终是到了第一层,那伙计知道两人出手阔绰,一见人影,立马招呼道:“两位道长从丘顶下来了?要不要到酒楼坐坐?”
南慕笙一想到昨日,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侧身抱手翻白眼。沈昔辞笑笑,对那伙计道:“走吧。”
既然沈昔辞也说了去,他便不多说什么。
见人影,没看清面孔,老板娘一脸的笑容迎上来,走近发现是两位道长,脸的笑容尬了一下,才道:“两位公子又来啦。”
这老板娘体态丰腴,珠圆玉润,五官生的端正。做酒楼生意来,一直幻想着能抱得美男归。
这花都不缺美男,凡事那些来此观光的文人雅士,或者来念书的书生,皆能让她心花怒放,一见客人来,她便笑嘻嘻迎上去,只是没料到又是两位。
因为自昨日开始,见这两人和店小二聊的欢畅,早就放弃了对两人的想法。她道:“两位公子,今日吃些什么?”
沈昔辞道:“可有鸡?”
“妓?”老板娘疑惑了一下。
沈昔辞微笑道:“对,烧鸡。”
老板娘缓过来,笑道:“有,有,我现在让人去安排。”
沈昔辞道:“有劳。”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准备好了吃食,两人正边吃边聊。
南慕笙掰下一只鸡腿放在沈昔辞碗中,沈昔辞心想算他这个NPC有觉悟,微微欣慰,在抬眸,只见南慕笙抱起了一整只鸡。
沈昔辞:“……”
南慕笙咬了一口,满嘴流油,咀嚼道:“你说,这陈都主修炼气妖,是怎么练的?”
不论吴小姐是不是孟婆,她的灵魂原本是残魂,如今已经完整,还在天时地利中炼成了气妖,怎么说都是一种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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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行为。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
想到这,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化骨延绵?”
对!没错。
化骨延绵分上下卷,上卷教人如何延续性命,下卷教人如何炼尸造魂。姜贤上次能在短时间内造出盈儿的灵魂,证明拿的是下卷。而落花洞惨死那么多无辜性命,甚至包括陈令然的灵魂,看来他拿的是上卷。
南慕笙惊讶道:“仅靠上卷还能摸索出练魂这一技法,倒也是不俗之人。”话音刚落,又咬下一口烧鸡,接道:“难怪他之前死而复生,莫不是利用了这化骨延绵续命?”
沈昔辞抿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没说话。
袖口里的黄符飞了出来。
正是从陈令然体内吸出来的魂魄,由于这个魂魄被都主吸食了一部分,灵体收到损害,之前一直在昏迷,此时不知为何,正在不断的闪着光。
沈昔辞也没想到这灵魂竟然把黄符当做了它的载体。
沈昔辞看着它问:“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黄符闪了闪,随后自动折成了一个箭头,直直指着丘顶。
南慕笙蹙眉道:“丘顶!?”
黄符闪闪。
“走!”沈昔辞一挥袖,将符收回袖口,两人出了酒楼。捏诀御剑,下一秒,飞了上去。
沈昔辞和南慕笙一至丘顶,只见整个锦悠庄幽静异常。一掌破开门,竟然不见一人,空荡荡的屋子,风一吹,叶一落,更荒凉。
南慕笙巡查一周,整个大殿还余温尚存。他狐疑道:“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沈昔辞蹲地上,看了眼刚落下的叶子,道:“我们来晚了一步。”
南慕笙道:“怎么办?”
沈昔辞神色凝重,眼珠子闪了闪,遗珠在右边,他倏然起身,说:“东方。”
两人跟着感应,一路追查。
花都地界复杂,各种石窟地道天然合成,加之有山群,水流,在战乱时期,是个躲避追击的好地方。
两人一直追到了悬崖底,悬崖底另一侧,有一瀑布,河流在此地发源,地形平,河面宽。
雾气缭绕在荷花之间,宽敞的湖面水浅,清澈见底,游鱼可见。两人找了一落脚点,四处张望。
沈昔辞蹲下,在脚下找到了遗珠,他道:看来“就在不远,打起精神。”
沈昔辞未讲完,南慕笙忽然间竖起了耳朵,他“嘘声”打断道:“有喊声。”
此地水声大,有杂着鸟儿的叫声,那叫喊声自然是小,但南慕笙从小乡野长大,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干的可不少,耳朵自然是灵动的很,信誓旦旦的指着瀑布那边,信誓旦旦道:“从那里传来的!”
此地难不成也有“水帘洞”?
南慕笙一马当先,飞了过去,果真是有。沈昔辞接着穿过瀑布,才见这是一条通道,
两人踏足进去,南慕笙却担心道:“这里面,不会有猴王吧?”
沈昔辞:“有可能。”
“嗯?”
沈昔辞笑道:“等你进去了,你就是这里的猴王。”
南慕笙:……
洞内忽然一道强光闪过来,仿佛迅雷烈风,忽感颤抖,力量威慑。
穿过了长长的隧道,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在中央地方,陈都主举手挥刀,正欲一刀向祝秋河砍去。
祝秋河跪倒在地,口中鲜血直流,已然闭上了眼,另一边的声音已经喊破了天,“不要!”
45.花开百岁唯不见君[06]
沈昔辞凝神,抽出背在身上的手,弹指甩出一道幽光,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陈都主握刀的指上。
这一弹指卯足了劲,碰撞时震摄出的力量让陈都主退避三步,手中的金错刀差些落手。
陈都主倏然回头,毒辣异常,而被五花大绑的那边道出了声音,“公子?”
说话的是祝秋河。
陈都主缓过神来,瞧见他二人,便是收好眼里的狠恶,换成一副邪笑道:“是公子啊,你二人来得正巧。”
沈昔辞道:“哦?怎么个巧合法?”
“我原本是想先伤了这几人,再去寻你,”陈都主道:“眼下这几个人的命又在我手里,不如就在此做笔交易如何?”
陈令然喝道:“别管我们,公子,快把他杀了!”
沈昔辞扫视一眼,身后几人全被罩在一层透明的结界内,陈夫人靠着儿子陈令然,一脸的虚弱。俞夫人则端坐一侧,将幡插在一旁,手中握皿静静打作。
沈昔辞道:“你想要我手里的气妖?”
“公子聪明,”陈都主将金错刀往地上一扔,踱步道:“你把气妖给我,我就放了他们如何?”
陈令然大叫一声,接着喊:“这个畜生已经拿到了判官笔,别让他得逞。”
陈都主遭一城背叛,想要报仇,正面对刚恐得引起不满,反遭失败,一旦让他真正掌握了生死之书的力量,这一城的人恐怕会被他悄无声息勾去性命。倘若他在卷上又多添加笔墨,这人间只能是一片炼狱。
沈昔辞道:“生死之书乃神界的宝物,我已通过你落花洞内的神像传至天上,不久便会派人下来寻找。此事关系整个六界稳定,你当真要与六界为敌?”
陈都主笑道:“在下受教,可惜了可惜,倘若这路上有这么多人陪葬,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南慕笙见他一修仙之人,居然这般胆大,倒是十分佩服。眼下想到他为了这吴小姐苦苦作势,不禁好奇,开口说道:“都主不惜杀那么多的人用来练造一副吴小姐的魂,倒不如展开说说,我等从姜贤那寻到的一具拼尸骨,可与你有关?”
“拼尸”两字入耳,陈都主脸色登变,直面二人重重说道:“拼尸在你们身上?”
“自然。”南慕笙道。
话音刚落,陈都主顾不上再言,刀也不捡了,赤手空拳就挥了过来。
沈昔辞抽出手来,接住他的拳头,静静道:“我和他斗,你去救人。”
陈都主习的是春氏的剑法,两人再熟悉不过,南慕笙便安心地道:“嗯。”从侧边过去。
陈都主一看南慕笙要去救人,双手倒转,欲要去追,沈昔辞闪至他身前拦住,抽出长剑道:“你往哪走?你的对手是我。”
陈都主见他来势厉害,斜嘴勾笑,不知从何抖出一只笔来,这只毛笔通体玄彩,毛刷金银线暗暗交错。他道:“久闻公子大名,这便领教几招,今日虽死,也是战功卓著了。”
陈都主挥动毛笔,空气之中便是汇出一滩水墨,刀光剑影般齐刷刷挥砍而来。沈昔辞瞬身闪避,墨汁如箭射在洞内岩石,迅速冒气滋滋响声,心道有毒。
这笔来历不明,又听陈令然方才的大叫,恐是判官神笔无疑,见他瞬息之间,笔墨潇洒而进退自如,暗暗握紧长剑,不可轻敌。
陈都主又挥,沈昔辞不躲反跃,数秒已近身,他一剑像他颈脖划去,剑身近脖,被柔线缠绕,动弹不得。
陈都主不及他的剑法精妙,近身博战势必讨不到好处,便另手抄起暗器击退沈昔辞,以远距离挥墨,如黑海巨浪翻涌而来。
一侧人异口同声:“小心。”
沈昔辞闭目站定捏诀,以商阳火气蒸尽神笔墨气,商阳之火甚烈,附着热流爆涌,发出一道又一道气波,炸开团团水雾浓烟。
“咳咳咳……”
“公子,你好歹出去在放烟啊,呛死我了……咳咳咳……”
“沈……经你……咳咳咳……”
池昔辞:……
人群那边被这浓烟呛得差点窒息。沈昔辞无法,以遗珠化扇,扇一道风过去。
“啊啊啊啊……”
人群那边又起了喊声,沈昔辞一慌,难不成是陈都主趁着浓烟,随机抓住了人?
却在风把烟雾吹散,才见陈都主矗立中央,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乘人之危,等他在看另一侧时,受惊一跳。
身后的石壁上,四五个人被风刮到墙上,每个人动作不一,或扭成麻花,或折成卐字,齐齐的贴成了一副搞怪的壁画。
沈昔辞:“……”我真不是故意的。
众人接二连三下了石壁,朝着陈都主围了过来。
陈夫人愤怒道:“陈燕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连自己的儿子你都下得去手,你真是个畜生!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能看上你,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落的这个下场了!你活该!你自作孽不可活!你不得好死!”
陈都主自知不敌,仰天哈哈大笑,“今日栽在你们手里,也算是死而无憾,”说罢,便倒转笔间,往自个儿胸口上一扎,穿透整个身躯。
陈都主自戕得突然,其余人皆是一惊,唯陈令然执剑走去,一剑刺穿过陈都主肩膀,血液直流,他语气历寒,“这一剑,是你毒害我的仇。”
他本念父母之情分,不想多言,知母亲也恨透了眼前人时,他也不必在压制自己的怒火,又一剑刺去,“这一剑,是你利用我不成,害我差点被妖物吞噬的仇。”
陈令然第三剑,“这一剑,是你把我关在落花洞三年,你让我在那里受尽苦,你自己倒过得滋润,你想让我死?想让我替你办事?想让我当你的傀儡?呸!做梦!”
陈令然没指望过这辈子能活着出来,要么被妖魔吞噬,要么一辈子被关在落花洞与妖魔缠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能在绝望中用理智战胜恐惧,还真少不了心中的那股恨意,而也正是那股恨化作他活下去的动力。
而陈夫人,三年内看着变了一个人的儿子,每日都在悲痛中度过,废寝忘食,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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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安,她冷冷道:“陈燕宗,没想到啊,你终于也有这一天了,你终于要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陈令然凌迟那般刺着他。不过一会儿,陈都主已经满身伤痕,眼中却是无尽感慨,毫无半分怨恨。
俞夫人站起了身,背对着众人,“我行走在这四海八荒多年,见过阴险狡诈的,却还是小看了陈都主,一入这花都,老身竟连着两次被你算计,如今,我倒是开了眼了。”俞夫人叹口气,“惭愧惭愧,先行一步,告辞。”
陈都主瞧着剩余几人,自嘲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把你们给杀了。”
陈夫人冷冷道:“这几年你杀的人还少吗?你就应该受凌迟,斩首示众,不得好死!”
陈都主看了她一眼,随后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忽然大笑起来,“你说得没错,可你们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要真有本事你们就去杀了江氏啊?那江氏涂了一座城,你们没本事抓,而岚城百姓我一人没杀,你们就念叨我该死?还真是好一个大义凛然,义正言辞,是不是死的人不是你们的父母,你们就不知道心痛?”
据说当年,在沈昔辞死后的一段时间,人间出现两位祸害,其中一名便姓江。江氏为祸四方,无恶不作,他害放出毒物致使岚城一城人危在旦夕。
而陈都主为救一城的人,孤身前往春氏习医,救了他们,因此与江氏结仇。后江氏寻仇时,岚城百姓冷眼旁观,视若无睹,无人相助。陈都主一家惨遭灭门,唯余他一人独活下来。
他来此花都自立门户,如今,才有了现在的繁荣。
南慕笙道:“杀你一家的是江氏,你又何苦要灭他一城?”
“杀死我一家的,是江氏吗?恐怕不是吧?”陈都主叹道:“杀死我一家是他们的冷血旁观。”
“他们要是怕,怎么灭门第二日,整个岚城,满城风雨无一例外,上上下下全在讨论我一家被灭门的八卦,他们得知江氏因我要涂城,他们便一把火烧了我家,将我赶出岚城,他们都该死!该死的是他们!你们凭什么杀我?!你们有什么资格谴责我?你们就是一群爱多管闲事,又自称大义凛然的废物,我一家被灭门时怎么不见你们相助,今日我要报仇,你们又来阻止我,你,你,你,还有你们?你们都是一群伪君子!一群废物。”
陈夫人骂道:“你好意思和我们谈及你的过往?恐怕是你咎由自取去招惹了江氏,才被灭门。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要是真清白,就算这天塌下来,也不会玷污一点,现在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你还能怎么狡辩?你就该死,该杀,该被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陈都主笑道,“是,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该杀,但是该杀我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你,你,你们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资格杀我!你们没有,没有!!”
话音一落,陈都主反手凝力,一掌拍在胸口,全身筋脉全裂,吐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陈夫人呸了一声,“死的好。”
沈昔辞凝固半响,将遗珠收了回来。
46.花开百岁唯不见君[07]
几日去了,花都依旧热闹,陈都主死后迎来了安稳,不像往日那般忙碌。静下心来,观摩此番胜景。
祝秋河作揖而道:“这几日有劳公子了,解了这花都多年来的疑惑,时候不早了,公子要去南夷的话,就趁早去吧,这花都离南夷还有一段路程。”
沈昔辞道:“嗯,祝公子保重。”
眼下吴小姐的灵魂和尸骨都在他的手中,陈都主死前也没道明此番到底意欲何为,如果想要搞清背后的真相,只能是去南夷一趟。问问这吴小姐,为何和陈都主有瓜葛,又为何与落云镇刘夫人的舍妹长得一样。
告别祝秋河,两人往下走去。而陈都主一死,也不知何处走漏风声,花都之事立马传了半个修真界。
走漏风声也就算了,漏的还是假风。原本为了保留花都的宁静,说陈都主是被妖物所击,最后不治身亡。可传出去后,却变成了什么花都出现百年妖物,难得一见,于是青城林氏,蓬泽春氏和南夷汝氏三氏纷纷派人前来,结果却闹了一个笑话。
一群人骂骂咧咧,好在花都胜景雅人,平息不少口舌。
两人往第一层去,那店小二依旧幺喝,两人也没拒绝,心想累了几日了,暂且歇息一宿。
方进去,只见今日的老板娘失了神那般,坐在椅子上发呆。
南慕笙问道:“老板娘今日是怎么了?”
店小二悄咪咪道:“今天是她打光棍的第七年纪念日。”
虽然已经很小声了,但老板娘还是听见,泼撒骂着过来:“你说谁打光棍七年?!信不信我把你开了?!”
闻言,店小二讪讪闭了嘴。
老板娘婀娜坐在沈昔辞两人对面,一边趴桌,一边道:“我的如意郎君只是去闯江湖罢了,我和他还没正式别离呢,他肯定会回来找我的。”
店小二给两人使眼色,口型是:两位公子看看,我就说吧,她已经失心疯了……
老板娘趴在桌子上,声音沉沉,“你在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开了。”
店小二无奈,去准备吃食。
南慕笙道:“老板娘就不要伤心了,这花都俊男这么多,以你这美貌,你还怕找不到俊男不成?”
老板娘道:“你懂什么?我和我的郎君只是暂时分开了,他说过,会回来找我的……再说了,这花都的俊男,哪有他俊?”
南慕笙拿起酒坛,在鼻前一挥,闻到了酒香,倒酒道:“有多俊,有我俊吗?”
闻言,老板娘还真直起了腰来了,仔细打量着南慕笙。
沈昔辞在一侧静静喝茶水,南慕笙却谄媚一笑,一把拉他,笑嘻嘻道:“那有我身旁这位公子俊吗?”
老板娘鄙夷看他一眼,小声嘀咕,“比他长得俊又如何,还不是个断袖。”
沈昔辞一口茶水差点喷出,“什……么?”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老板娘不顾二人,忽然站定起来,原是想到了自己还有副如意郎君的画像,于是叫道:“我有画卷,哪来一比不就可知谁俊?”转身就走,散发齐腰,乌黑透亮。
南慕笙缠在沈昔辞身边,低下头趴在桌面上,一双乌漆漆的眼睛里藏着一丝玩味,仰视着沈昔辞笑道:“万一老板娘拿出画像比你俊怎么办?”
谁也不知这老板娘的画卷是谁,更不知道长得又有如何俊俏,但沈昔辞写文时至少是把自己写成了美男,就算俊,肯定也俊不到哪。他学南慕笙,笑道:“这不重要,反正我在你上面,他就算你我俊,你也垫底。”
沈昔辞和南慕笙原不分上下,两人生得都俊朗,唯余气质不同。
沈昔辞篇凌厉,附着的是静态美,光站在那,便知是个冷俏佳人。而南慕笙相反,是个动态美的,光站不动,只留人几分单薄的想像,只需微微一笑,妩媚生姿。
而此时门外夕阳美,花都又起了薄的一层雾,另一边天却暗沉,似乎要下雨。屋内昏暗了,与屋外成对比,好似天有异象那般。
屋外路过的小孩儿道:“娘,天是不是要塌下来了?”
女人扶起摔倒小孩,慈道:“天还没塌,你就先倒了。”
“我以后做大侠保护你……”
“好……”
女人小孩的声音远去,虽说只是往常一日,但冥界崩溃,魔族越来越张狂,不久将来,天说不定还真要塌了。
“来来来,找到了。”老板娘的声音葱远处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老板娘站在两人的眼前把一副画像打开。
画中的老板娘和今日一样,同样的衣服,同样散着发,也是齐腰。身旁的男子的确俊俏,但俊得和二人不同,他头戴冠,衣服朴素,一眼知是个书生。
老板娘拿起画像比对,道:“如此一看,好像和这公子还真有几分相似。”
哪来的相像?沈昔辞心想,却无暇在意,一想老板娘和这画上的公子相别七年,至今不见,倒也十分好奇,问道:“老板娘可否说说,你这位如意郎君去向何处?”
老板娘将画卷卷成一条,轻轻放在一侧,听沈昔辞一说,想是想起了过往的点点,陡增伤感,长叹一句:“世事无常啊。”
原来这位公子是个书生,老板娘与他情投意合,两人相逢与此。可惜他的志向在远方,便是离开了这里,说等有朝一日,他出人头地,便会再回此地。
南慕笙叹道:“原是单相思啊,老板娘也是性情中人,七年过去,此情绵绵啊。”
老板娘抬起头,“怎的?你也这般如此?”
南慕笙嘻嘻笑道:“不止不止,老板娘只等七年,在下可等300年。”
这话显然是说沈昔辞,但南慕笙却没有实打实的说出口,只怕打死不认,沈昔辞反倒讨不到趣,便收回白眼,自顾喝茶。
老板娘鄙夷瞧他模样,“吹牛,你这模样分明弱冠,哪来的三百年?”
南慕笙道:“那你别管,天涯茫茫难觅知音,如今我与老板娘却是沦为同担,苦中作乐,也算知音,不如饮酒畅聊?正好给你聊聊,我是如何等一人三百年?”
沈昔辞咳咳两声,将茶杯放桌,白衣飘飘的转身,“我乏了,先上楼歇息去了。”
夜黑风高,花都长夜漫漫,水中花仿佛散发辉光,本是有雨,结果一阵风吹,连带乌云齐齐刷开,月亮都出来了。
两人端坐桌前,桌上酒肉齐齐,几只飞镖直直从窗边射进来,破了盘子,酒肉被糟蹋一地。
是个黑衣人。
沈昔辞喝道:“追。”一个转身翻出了窗。
那黑衣人飞去了远方,是花都的背后,也就是北方。花都处于中央,西边是落花洞方向,东边是卷云洞。
黑夜中,几道身影在月光下闪烁,沈昔辞和南慕笙的轻功都是上等的好,却在此刻追不上这黑衣人。
两人忙不迭地追随而上,花都北边山丘不高,但数量多,乃峰群,湖水漫流,两人追至一座小岛,黑衣人再次消失不见,仿佛化作了空气。
南慕笙怒喝:“可恶!”
沈昔辞望一眼四周,心道:“这黑衣人轻功虽是了得,相比之下,似乎对这花都地形更是了解。”便转身从容道:“他似乎是有意引我二人至此。”
脚下立足的地方甚小,仅仅够两人站定,其余皆是浅湖。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南慕笙郁闷道:“这人引我们来此作甚?难不成是这水下有东西?”
沈昔辞笑道:“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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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下水看看?”
南慕笙回眸,瞪着眼,“天这么黑,水这么冷,你真忍心吗?”
沈昔辞笑笑,“我忍心你就下去不?”
南慕笙撒娇不成,沉一口气,“好吧,我始终只是你的工具罢。”
沈昔辞被他这话说得一身哆嗦,有种纸片人觉醒了自己意识般的恐惧,沈昔辞连连咳嗽道:“不必,骗你的。”
南慕笙喜笑颜开,“哈哈,我就知道你不忍心。既然你不忍心,那你下去吧,我在上面接应你。”
沈昔辞:?……这么能装?
南慕笙道:“你怎么还不下去?”
沈昔辞道:“东西不在下面。”
南慕笙扬起眉毛,“那在哪?”
沈昔辞蹲身,摸一把泥土。这泥土被湖水反复浸泡,倘若真有东西,早得露出水面。他回过头,瞧见身后的石头,道:“这大石头孤零零立在这里,只怕是有人刻意搬来的吧?”
说罢,便一掌击出,石头上立马浮出几条扭曲爬行的裂痕,随后炸开。破碎的石块散落一地,石碑中包着圆滚滚东西。
南慕笙走近,提起袋子,“这是什么?”这麻袋上印着符文,因包泥土贴着,瞧不清什么东西。南慕笙欲打开,袋子却纹丝不动,任凭怎么用力也无用。他咬牙道:“怎么,打不开!”
沈昔辞灵光一现,“对!”
南慕笙望着他:“什么?”
沈昔辞道:“正是因为打不开,所以那黑衣人才引我们来此。”
两人提着麻袋回了客栈,用水轻轻擦拭泥土后,符文越发清晰。这些符文不是中原字,弯弯扭扭,毫无规律。
沈昔辞不识,身边的南慕笙却像是见了鬼般,愣在原地,两眼瞪得巨圆。感受到身边人异常,沈昔辞回眸,道:“怎的?你认识。”
南慕笙已经呆住了,连说话时都是惊中带静,木讷道:“司马氏结界术。”
300年前,沈昔辞将南慕笙从陈国带回春氏后,二人曾在寻找真相途中偶遇司马氏族的一对兄弟,因此结缘。
后单氏和司马氏猖獗,为祸四方,沈昔辞发动逐鬼之战,一举歼灭单氏和司马氏,而独留了司马氏二人。
沈昔辞和南慕笙一战成名,却因为杀了白玥,被众人追杀。当时南慕笙一人带着他,在白玥婚礼上杀出重围,直直逃到司马氏二人的隐居地。
这一躲就是三年,三年过后才被众人发现,最终落得狼狈的下场,重生至青丘。
而沈昔辞等人为何能藏身三年之久?
正因为司马氏结界术。
司马氏结界术以隐匿幻术显著四方,只要施展该结界术,别说常人,就是仙家也很难察觉出来。但司马氏族死前烧毁所有秘籍功法,此后再见不到如此精妙的结界术。
知晓这符文是该法术,南慕笙便知道怎么做了。微微抬起右手,画了一圆,微风从掌中散出,那符文接到掌风,便散发微光,旋即消散。
沈昔辞惊道:“你怎会该法术?”
南慕笙笑道:“实不相瞒,为何仙门百家三百年间都一致以为我死了?原因就是在此。”
难怪他说路上奇遇,原是这等奇。沈昔辞感叹,便不再提,说道:“快打开看看。”
南慕笙一把扯过,随着麻布落下,那包裹在内的球体才缓缓露出。借着桌上微弱烛光,只是看到了球体上的黢黑。
沈昔辞把烛火靠近,两人连连吓了一跳。那团黢黑不是墨水,而是浓密的头发,这竟是一个头颅。
谁的头?
为何要藏在那?
两人对视一眼,忙不迭地翻过头颅,一见面容,更是一惊。
祝秋水!
47.花开百岁唯不见君[08]
南慕笙惊道:“他适才不是还好好的,怎这么突然?”
沈昔辞眉心自若,当即断定道:“不,这个头是很早前就埋的了。”
头颅苍白,毫无血色,埋的地方甚远偏僻,石块土壤也没有翻动迹象。只能证明这个头其实很早以前就被埋在了那。
花都北部浅湖湿地,四周环山,阴气进入后被困其中,长年积累形成绝好的养尸环境。再加上结界的保护,除了没有气色以外,头颅脸部尚存,如新砍一般。
南慕笙不解,“那,我们见到的那个祝秋水又是谁?”
难不成那个是假的?
沈昔辞目光扫过头颅,不答反问,道:“灵符指引那日,我二人是分析过陈都主为何死而复生的,你可记得?”
那日从陈令然体内吸出的魂魄与吸魂符意外契合,融合极佳,不知其和身份,且叫灵符。南慕笙道:“记得,化骨延绵。”他目光紧骤,额边龙须青发扫过眉骨,深邃的眸子下稍有些迟疑,“你是说祝秋水早已经被陈都主杀了?用于续命?”
化骨延绵虽能杀人取其性命,但倘若杀的是些常人,那作用大打折扣;但倘若杀的是些灵力高强,天生自带灵根的,又极其容易遭到反噬,风险尤高。
综合之下,那有一种人,自然成为了最好的选择。就是那些先前为人,毫无灵根,却因接触仙缘,通过自己的修炼,终于修出灵根的人。
这类人位于常人之上,又位于天生带有灵根的人之下。选择此类人作为续命的人,即可以将其的生命物尽其用,又不用担心其反抗。因为其的反抗往往失败,反而折损自身灵魂,只会消散得更快。祝秋水恰恰符合。
南慕笙又问:“如若陈都主杀了祝秋水,那为何分尸?我们所见的是谁?”
这正是沈昔辞所想的问题。陈都主杀了他,那他的灵魂只能有两个处境,一是被续命,藏在陈都主体内被慢慢消磨殆尽;二是用于炼就吴小姐的魂魄。总之只要是被杀了,就不可能再出现在几人面前。
南慕笙道:“难不成,祝秋水的体内和陈令然一样?陈都主杀了人,可由于忌惮祝秋河,所以以次魂充好?”
这也可能,但祝秋河和陈夫人有别,他是有灵根的,且修为不差,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弟弟是真是假。
想不出来结果,沈昔辞正打算和南慕笙去其他地方,找出尸体的其他部位,话未出口,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咚咚咚……”
“两位公子睡了吗?我做了些莲藕羹,两位尝尝不?”
是老板娘。
南慕笙本来还疑惑,一听是吃的,眼睛亮了,连忙把祝秋水的头藏起来,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道:“来了。”
南慕笙开门,老板娘依旧是那副装扮,长发齐腰,和今日她给两人的看的画中几乎一模一样。接过她手中的莲藕羹,满脸笑容道:“多谢姐姐。”
老板娘一听“姐姐”二字,笑不拢嘴,面中生起些许红晕,“哎哟,我都多大了,哪还是姐姐啊啊哈哈哈哈……”
南慕笙莞尔道:“女子年年十八嘛。”
见南慕笙一脸花花公子的浪子模样,沈昔辞原本正想白眼相送,好让他多些自知之明,却听他说“女子年年十八”时,眼前忽然雪亮起来。
女子年年十八?!
对!就是女子年年十八!
沈昔辞喊叫道:“我知道了!”
知道啥了?老板娘头闪问号,南慕笙也惊中带喜,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沈昔辞又叫喊道:“女子年年十八!没错!”
南慕笙一脸疑惑:“?”
沈昔辞却是大步向前,一把挽住南慕笙的臂膀,面带微笑对着老板娘匆匆道:“谢谢老板娘的莲藕羹。”接着,立马转身。
“不用……”老板娘方伸手打趣,正想踏足,不想话音还未落,“砰”的一声就砸在眼前,门重重关上了,沈昔辞也给他吃了个闭门羹。她自个嘀咕了一句,“诶……你俩在怎么着急,好歹把钱给我啊……实在不行,找我拿点玉石散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别不好意思啊……”
见多说无果,老板娘叹气下楼。
南慕笙把莲藕羹抬进来,放在桌上。月光之下,热气腾腾。他望着沈昔辞道:“你知道什么了?”
沈昔辞不理他,自顾拿出白纸,用遗珠化笔染墨,左一撇,右一捺,中再来画个圆,不出几秒,竟是已是画出一张画像。他抬起画卷,“你看,这是谁?”
“这不老板娘么,你画她做甚?”南慕笙靠近些瞧,画的正是老板娘七年前与如意郎君的画像,“画得还挺像,难不成你想说七年前就是你给她二人画的?”
沈昔辞道:“你再仔细瞧瞧,如此明显了,怎的还看不出来?”
南慕笙眸子微眯,看得认真,“看出来了!”指着画像中的老板娘,说:“这里你少画了颗痣。”
沈昔辞:“……”当即给他一棒拍头,接着道:“头发都是散的,这没看出来?”
南慕笙吃痛,“哎呀”一声,“斯,你又不说瞧什么,只顾着让我瞧,我哪知道瞧什么?你若是早说是看相同点,那我能不知道么?且不说此,看出来了又当如何,这头发散与否,之间又有何关系吗?还有,女子年年十八又怎么了?”
沈昔辞手腕发力一甩,画卷弹射卷回手中,他道:“女子年年十八只是一句口头,哪能有人真能年年十八?七年过去,老板娘的头发一点也没长,你不觉得奇怪吗?画是七年前的,那时头发齐腰,现在头发也同样齐腰,而且她的面容也是几乎没变。”
沈昔辞说的倒是在理,但单靠这一点就认证老板娘是罪魁祸首,那莫非有些太鲁莽了。南慕笙接着道:“可单靠这断定她是凶手,会不会太粗心了点?”
沈昔辞笑了,“她不是凶手。”蹲身从桌下掏出祝秋水的头颅,轻放桌面,接着道:“其实老板娘七年前就死了。”
南慕笙道惊道:“什么?”
沈昔辞道:“司马氏族的结界术以幻境和隐匿而显著,所以,老板娘其实已经死了,不光是她,可能有更多人都死了,又或者这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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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花都的人早都死了,你我看到的不过都是幻术。”
南慕笙旋即明白,瞳孔骤扩,激动道:“有人设置了结界,而且用分尸加强结界。”
“没错。”沈昔辞站起身,“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把剩下的身体部分找回来。”
南慕笙也挥袖起身,“走。”
南慕深离门近而走在前,沈昔辞在后,眼看他准备飞身而去,忽然又折回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南慕深没答,反而走回桌前,抬碗将莲藕羹一饮而尽,足足两碗!接着拿好酒坛,抿抿嘴上残留的羹,含糊不清道:“走吧。”
沈昔辞:“……”尼玛吃货。
按照沈昔辞的逻辑,头在北,其他四肢自然是在花都的东,西,东南,西南四个方向。这便是五行,把人的器官埋在其他的方向,便是八卦。
果不其然,两人先是在落花洞,卷云洞,又在东南和西南地界找到了脚,那最核心的心脏部分,自然就在脚下花都。
随着心脏的挖出,一道幽幽蓝光从九层花都猛然射向天空,穿破云霄结界。花都中人先是惊疑,之后身体逐渐趋向透明,全部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
“我的身体,怎么在变透明?”
“……”
沈昔辞和南慕笙相视一眼,用锦囊将祝秋水的身体收起,叫道:“走!”两人便脚下一点,身如轻燕向丘顶而去。
锦悠庄上人满满,今日从四海八荒而来的修士仙家还留着许多。可随着结界一破,原本黑漆的天空顿闪,骤然亮了起来,原先的盛景化成尘埃飘摇。
侠客们见此等异像,便是纷纷冲出了殿堂,站立在庭院之中,往头顶上看去。
“大家快看!”
“天怎么就亮了?!”
“有妖物!果真有妖物!”
群侠声音冗杂,吵得沸沸扬扬。可光影重重,除了幽幽蓝光消散和黑夜变白天外,不见异常,只见远处御剑飞来了一个沈昔辞和一个南慕笙。
站在前的几名少年衣袖轻盈,窄袖青衣,镂空雕花的金冠束发,个个手中握剑,而他们皆是腰系白玉,一眼便知是青城林氏。该白玉为林氏凭证,也是打开自家结界的钥匙。
而另一边则是春氏的小辈,青绿色圆领道袍,手中的武器多样。春氏一向是习医术与法术,对于武器自然时以自己喜好万物原则。
众人望着两人,不知是敌是友,面面相觑,保持着紧张状态。
此时,忽有一个声音传来,“秋水?你怎么了?”
站在前头的小辈本来还在观察沈昔辞和南慕笙,一听到这,纷纷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祝秋水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的消散,化作一团灰尘,随着那道蓝光散去。
众小辈首次历练,定没见过这种世面,面面相觑,乱成一锅粥。
而俗话说的好,来的早不如来得巧,随着祝秋水的消失,沈昔辞望一眼众人,开门见山,“祝公子,事到如今,便不用在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