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恋爱!要回家!》
1. 第 1 章
孜禹城,大周的都城,繁华程度堪称举世无双。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式各样的招牌层叠不重,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这里每日人流如织,各种新奇玩意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像是一个永不落幕的盛宴。
今日这座繁华都城中的一条普通街道上,新开了一间小小胭脂铺。店铺虽小,装潢却别出心裁,打眼望去,便觉与其他铺子大不相同,因此引来不少路人驻足。
【画旖旎】的招牌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爆竹声噼啪作响,欢庆新店开张之时,两位掌柜面带微笑,走出店门,向围观的众人拱手问好。
画旖旎的掌柜是姊妹两个。虽说是姊妹,姐姐个头高些,面容白皙,浓眉配上一双格外大的眼睛,看起来十分聪明。妹妹个头略矮,生了一张圆脸,笑起来嘴角蹿出两个梨涡,娇憨可爱。虽是姐妹,长得却一点都不相似。就连名字也不同,姐姐叫楚淮,而妹妹却叫楮昭昭。
于是便有好事者问了,才知道两人并非亲姐妹,而是表姐妹。因家乡贫困,这才远走他乡,来到孜禹做些生意,姐妹两个也彼此做个依靠。
然而这也不过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楚淮和楮昭昭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也就是同事关系……而她们为什么回到这个地方,解释起来,可就说来话长了。
楚淮和楮昭昭原本是个游戏公司的员工,两个朝九晚五,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两点一线的生活,让她们的生活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这摊死水被搅活是在一个跨年夜,很多人早早地下班去跨年,于是大家走得走,走得走,走得走……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然而那时候公司正在准备一款新游戏,是个新型的乙女游戏,用了很多种黑科技,主打一个沉浸式和真实体验。为了能让游戏能够准时上线,楚淮一个小策划,楮昭昭一个小设计,不得不留在公司加班。
偏巧加班时,警报却响起来,公司的机器发生故障,楚淮和楮昭昭去一探究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仪器开关。随着一阵刺耳的机械轰鸣声,仪器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白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仪器中涌出。
于是她们两个倒霉蛋就这么被卷入其中,掉进了这个即将要上线的乙女游戏之中。
初初掉进游戏,两个人想着找到游戏的BUG,企图自救离开这个鬼地方。结果努力了几个月,都不曾找到出去的办法。
一个游戏,她们作为玩家却找不到离开的办法,这难道不是最大的BUG吗!
咳……这说得便有些远了。总之她们出不去,就只能等了。等到明天上班,大家看到机器被打开,又公司里发现少了两个人,应该就能来救她们了。这便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两个人便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在这个游戏里活下来。在经过两个人的商讨后,最后才确定下来,开了这家名为画旖旎的胭脂铺。
画旖旎开张的首月,便迈入盈利的门槛,真是可喜可贺!
想要盈利,前人已经给了不少经验,就是一定要其他的铺子有所不同,突出一个新奇和自己的特色。于是画旖旎除了卖胭脂以外,还开设一个新的服务,就是帮助顾客化妆。甚至教会她们打造适合自己的妆容。
昭昭在公司就是做设计师,学了许多年的绘画,大学时又做过几年妆娘,有了这些经验,化妆这件小事对她来说,简直不在话下。重头戏都交给昭昭去做,楚淮就做一些进货、记账等一些琐碎的事情。两个人各司其职,倒是也将这个铺子打理得风生水起,不出几个月便在孜禹城站稳脚跟,也算是有个能养活自己的生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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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在柜台盘账,几个月下来算盘在手底下打得噼啪作响,顺溜了不少,声音清脆悦耳。
手上还有最后一纸账页,昭昭匆匆跑来,气还没喘顺,开口正要说话,楚淮一抬手先打断她,“有什么话你等我算完账再说。”
若搁在往常,昭昭铁定不会打扰楚淮,但这次实在是个例外!昭昭硬是把楚淮的脸从账目中捧起来,一字一句话:“不得了了!事关重大,你先听我说。”
楚淮的脸被捧得像只松鼠,疑惑地看着昭昭在自己胸口拍了一下,虚无的空中竟然出现一块半透明的屏幕,上面清晰地标记一行字。
【系统任务,主角人物[元慎]可触发】
楚淮惊讶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昭昭也很意外。今日她也没干什么,不过是走在路上走着,看见摊子上新出笼了一屉包子。那味道勾人得很,便过去准备买几个,低头从钱袋拿钱。
古代的钱就是不必钱包方便,掏银子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总是会有几文钱跟着掉出来,为此昭昭特地在钱袋做个隔袋。只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银子卡在夹层,怎么也拿出来。摊主也不催,把包子用油纸包好了,让她慢慢找找。
正当昭昭跟钱包较劲时,一个白衣公子站在摊位跟前,同摊主询问道:“老板,前日钱袋被偷,至今一直未进食,实在饿得紧了。您能不能送我两个包子,过两日我行医赚到钱,必然会还给您。”那摊主打量那白衣公子,此人白白净净,衣服也是干干净净,怎么也不像是没钱的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了句没有。
听他人言,若是骗子都是直接开口要钱,若是真有难处,反而是会要吃食,而非银子。这人是有难处,想着能帮便帮一把。昭昭捣鼓着钱袋边告诉摊主:“我的包子就送给这个公子吧,权当是我请的。”
白衣公子接过摊主递来的包子,对着昭昭道:“多谢姑娘!”声音温温柔柔,像是春日照耀下的潺潺细水。
“小事,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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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心……啊!终于掏出来了!”昭昭举起好不容易掏出来的银子,视线越过铜板看过去,对上白衣公子的脸,让她一下愣住了。
真是个俊俏的公子,刚感慨了一句,耳边便传来系统的提示声。
昭昭将整个事情陈述后,末了总结:“我就给他买了个包子,然后系统就提示了任务,其他的什么也没做。”楚淮听完后就陷入沉默,也不知道再思考什么。昭昭嘿嘿一笑,凑了过去,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系统都提示了,那下一步我是不是就要开始做任务了啊?”
她们进入的是个乙女游戏,主打就是谈!恋!爱!想起刚才那个俊俏的白衣公子,嗯,也不算亏!这么想着,昭昭心花怒放,脸都要笑咧了。
楚淮听完昭昭说完,问道:“你刚才给我看的,攻略的男主叫什么?”
“元慎。”
元慎。这个男主的名字,楚淮倒是听过,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粗略记得,这个人物是赫国的一位皇子。是了,但是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楚淮正思考时,昭昭回想起那个白衣公子,嘴角都压不住,便开絮絮叨叨念起来:“这个元慎,长得好看,声音温柔好听,还会医术。以后我开胭脂铺,他开药铺,啧啧啧,这日子可太有盼头了!”
“坏了!”楚淮一拍手。
她刚才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听到昭昭说“行医”这才想起来。这个游戏里的男主,没有一个是会医术的!当初自己在策划书无意间看到过,虽然不记得名字,却记得有个疯批男主的主角线,是需要一个会医术的NPC触发。
这个疯批男主性格也是偏执疯狂,手段凶狠且不择手段,最喜欢用刀子挑断别人手脚筋。剧情也是强制爱、捆绑……至于为什么会在乙女游戏有这么个男主。据老板的意思是,为了满足有这个类型癖好的一小部分玩家。美其名曰,温柔善良的男主固然是好,但是稍微带一点疯批的属性的男人才更招人喜欢。
咳……扯远了,总之后期这个男主会有中毒的剧情,彼时只有第一神医才能救下他的性命。因此,为了剧情的合理性,这个疯批男主的触发条件,就是救下天下第一神医,也就是一个叫柳枳的人。
照这么一对应,这个疯批男主的就该是元慎,而这个天下第一神医才是昭昭今天帮助的人。
将此事同昭昭一说,她脸色一白。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桃花,结果还是朵烂了心儿的。抖索着唇:“那可怎么办好啊。”
楚淮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毕竟她也是头一次进到这个游戏。昭昭已经慌了神,也就只有她来拿这个主意了。
楚淮想了想,她不敢确定,只能慎重开口:“任务已经触发,不能改变。那就干脆卡在这一步就此终止,难道这游戏还能摁着头,强迫完成吗?大不了我们躲着点走。”
2. 第 2 章
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楚淮在画旖旎埋首于账本之间,昭昭则忙着给姑娘们设计妆容,两个人已然将攻略任务抛诸脑后。本想着平静的生活,平静的过,只是这个游戏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们。
阳光穿透薄雾,洒落在街道上,画旖旎的木门刚刚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白衣身影赫然躺在门槛前。
昭昭瞥见柳枳,脸色骤变,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连忙大声叫楚淮。等楚淮出来,她伸手指着那个男子:“就是他!我那天遇见的人就是他!”见柳枳躺在地上毫无反应,“他不会是死了吧?”
楚淮走上前,俯身检查,探了鼻息,倒是还有气儿,就是微弱了些。转头对昭昭道:“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现在时间尚早,街上没什么人,若待会人多起来,看见这人要死不活地倒在她们店铺前,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楚淮想了想,撸起袖子:“来,帮我一把,把他移到旁边。”
昭昭二话不说也跟着撸起袖子,一人拉着胳膊,一个架着腿,两人咬着牙用着吃奶劲,将那人拖至一旁。昭昭看着这人惨白的脸还有些于心不忍:“我们把他丢在旁边,他会不会死啊?”
“你忘了吗!”楚淮正色道:“那么多电视剧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出门随便捡男人是会招来晦气的!今日店可以不开,但是人绝对不能捡回去。把他丢得远些,谁爱捡谁捡!”
楚淮是个怕麻烦的人,对于一切会带来变故或者不好的因素,都扼杀在摇篮里。
将那人扔得远远的,两人拍了拍手,回到店铺,大门一关,挂上了“闭店”的牌子,将纷扰隔绝于外。
这一日,两人如同受惊的鹌鹑,躲在店铺内不敢轻易踏出半步。楚淮偶尔偷偷扒开门缝向外看一眼,只见柳枳已不见踪影,不知是自行离去还是被人救走了。
因为这件事情让昭昭有些食不下咽,几粒米放在嘴里能嚼好久。
楚淮夹起一块鸡腿放入她的碗中:“既然什么都没发生,就不要想了,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昭昭点了点头,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夹着鸡腿放进了嘴里啃着。
其实楚淮也有些吃不下去,但是工作这么多年给她的经验就是,即便遇到再困难的情况也要好好地吃饭,毕竟身体才是第一位。
饭后,昭昭收拾碗筷准备洗碗。她不会做饭,所以楚淮负责做饭,她则负责洗碗。
今日的账目还有一些小尾巴没理完,楚淮吃完饭准备去书房继续理完账簿。刚到院子,便听见大门被敲响,步子一转将大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姑娘,可怜可怜我吧,给点吃的行不行?”小乞丐抖着手里的破碗,声音微弱而颤抖。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些馒头来。”
“多谢,姑娘可真是好人!”
楚淮从厨房拿了两个馒头,那个小乞丐就在门口乖乖地等着她回来。楚淮把馒头递给他:“我这里只有这两个馒头,你拿回去吃吧。”小乞丐连连道谢,楚淮摆了摆手,正要关上大门,却被小乞丐叫住,楚淮抬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姑娘给了我两个馒头,我也不愿意欠姑娘人情。这是我从街上捡到的,权当买馒头的钱。”
楚淮低头看着递到眼前的玉佩,水色光滑,成色晶莹,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这么贵的玉佩,他却说是自己捡来的,鬼才相信呢!
更何况她才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小乞丐有这么一枚玉佩,都能把隔壁馒头摊子买下来,却非要从她这里讨两个馒头,实在诡异。
楚淮多了几分警惕,把手掩在门扉上:“不必了,两个馒头而已,我还是给得起的。”
正要关门,一只手从门缝伸进来,扣在门板上。那只手虽脏兮兮的,却修长纤细,一看便不是常年讨生活的乞丐所能拥有的。
楚淮抬起头,正好与小乞丐四目相对。
刚才没有发现,如今细看之下,这个乞丐的这双眼睛,明亮异常,像是能一眼洞察人心。光是这么被他瞧着,便觉得内心的秘密被他一眼窥探清楚。
楚淮脸上多了几分慌张,乞丐见状,只微微一笑:“姑娘真的不要吗?这玉佩我可不是谁也都给的。”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听在耳朵里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不要!不要!我妈告诉过我,不能要陌生人给的东西!”楚淮扒拉下他扣着门板的手,连忙把大门关上,又迅速扣上了门阀。
小乞丐看着眼前的门板,勾起唇笑了笑,重新将那一块玉佩塞进衣袖里,这才慢慢悠悠地离开了。刚走出两步,便听到窸窣声响,便见一道黑影在夜空中闪过,他的眸光蓦的一沉。
楚淮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确定那人已经离开,这才回到书房,刚翻开账目,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
这人该不会是某个男主的攻略任务吧?
正想着,听到外面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昭昭尖锐的叫声。
楚淮立刻冲向屋外,见一名黑衣人手持长剑立于院中,剑尖滴落着鲜红的血液,而昭昭则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那黑衣人看见她,又提起手中的剑,像是要杀人灭口!
眼看黑衣人步步向自己靠近,楚淮大脑一片空白。正巧此时,门外有一行人酒后而归,吵吵嚷嚷地从墙外小路经过,说话的声音极大,听起来有五六个人。若是此时她喊一嗓子,以多敌一,未必没有胜算。
黑衣人想到了这一点,眼底颇有些忌惮,楚淮这才发现,这人握剑的手臂衣衫有处破损,像是受伤了。许是害怕她下一刻就大声唤人,黑衣人不敢再多犹豫,脚尖点地,飞上了房檐,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淮松了一口气,连忙跑到昭昭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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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伤势。昭昭陷入昏迷,怎么叫也叫不醒。唇色发黑,看过那么多电视剧,这症状一看就是中毒了。
楚淮将她抱进了屋子里,便匆匆赶往药铺请大夫。
好不容易将大夫带了回来。大夫的手搭在昭昭的脉搏上,眉头皱了皱。又扒开昭昭的眼皮,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楚淮问:“大夫,我妹妹她怎么样了?她没事儿吧?”
大夫一边摇头,一边站起来收拾药箱:“老夫医术不精,实在是看不出令妹身上中的什么毒,你还是找其他人看看吧。”说罢,便起身离去。
楚淮不知所措地看着昏迷的昭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只有昭昭相伴,在心里边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如果昭昭真的出现了什么事情,那么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正发愁的时候,楚淮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怎么忘了,游戏里面最厉害的大夫不就在眼前吗!也许昭昭中的毒他能解!
这么想着,楚淮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是赶回画旖旎后,早就不见那神医身影了。楚淮只能一边跑,一边叫着柳枳的名字,就这样把附近的几条街道都看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人。
跑了大半个时辰,楚淮已经累得跑不动,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想着昭昭现在危在旦夕,自己帮不上什么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一个人也找不到,实在是太废物了。楚淮红了眼眶,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遍。
“姑娘你找我?”一个清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
楚淮转过头看到一袭白衣的柳枳。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担忧地看着她。
“刚才看见姑娘从街头跑过去,我本想叫你的,结果你跑得太快了,没有听见。我又追不上你……”而后柳枳面容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姑娘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这个时候就别扯这么多废话了!
“救命要紧!”
楚淮也顾不上其他的,丢下这句话,拉着柳枳往家跑去。
好不容易到了家,柳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跑的这两步将他跑去了半条命。楚淮没给他喘息的时间,拉着他到昭昭的床前:“我妹妹中了毒,麻烦你救救她!”
柳枳看了一眼床上的昭昭,便认出了是那日给自己包子的姑娘。拂袖搭在她的脉搏上。他的表情不似刚才那个大夫愁眉苦脸,神色平静,看得楚淮放心了许多。
柳枳收回手,又从衣袖拿出一包银针,抽出几根针,扎在昭昭几处穴位上。几针落下后,昭昭眉头一皱,嘴角呕出一摊黑血。倒是给楚淮看得吓一跳,拿着帕子手忙脚乱地去擦。帕子刚触到她的唇角,有什么从昭昭胸口弹出,正是曾经提示攻略任务的屏幕,原来的字体在一阵金光闪过,显示新的字眼。
【系统提示,主角人物[元慎]已触发】
这一块屏幕就打在柳枳头上,他仿佛看不到,楚淮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3. 第 3 章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都来不及思考,这个时候冷静下来,回头看看,发现事情当中有很多蹊跷。这一切像是特意安排好的一样,黑衣人来得突然,刺了昭昭一刀,让她中毒。让她不得不去找柳枳,便顺理成章地正式触发任务。
一步一步像是推着她们往前走,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们。楚淮意识到,原来无论如何选择,都会以各种方式让她们触发这个主线剧情。
逃避无用,看来只要触发了任务,就一定要去完成。
“好了,毒已经解了。明日她便会醒了。”
柳枳收了最后一根针,昭昭的唇色也恢复正常,真是立竿见影,天下第一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楚淮的一声谢字还没说出口,柳枳身子一晃,直接从凳子栽在地上。
楚淮把他扶到椅子上,连夜又去把之前大夫请了回来。那大夫看过以后,只是说柳枳没什么事情,单纯是因为饿的,加上剧烈的运动,这才晕倒的。
什么玩意?饿的?
想起之前昭昭说,柳枳没钱吃饭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天他一直在饿肚子?
这个理由真是荒唐又合理,送走大夫后,楚淮煮了些米汤喂柳枳喝下,这才结束这混乱而忙碌的夜晚。
***
昭昭昏迷了一夜,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柳枳,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了。闭眼再睁眼,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梦。整个人惊讶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声唤着楚淮的名字。由于太过激动,撕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紧皱。
听柳枳说今天昭昭会醒,楚淮一大早便去集市买了一条鲜鱼,给她补补身子。正在厨房里处理这条鱼,便听到昭昭的尖叫声。等她赶过去,看到柳枳端着药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便同他道:“昭昭已经醒了,柳大夫也下去休息,我来照顾吧。”
柳枳点头,放下手中的药碗,便出去了。
见他离开房间,昭昭迫不及待开口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楚淮将她昨晚晕倒之后同她说了,又将系统任务已触发的事情也说了。听完后,昭昭眼睛失神地坐在床上,沉默不言。
许久,楚淮将昨日想了一夜的决定告诉昭昭:“我想把柳枳留下。”
今早柳枳醒了,楚淮便同他聊了两句。得知他初来孜禹,本想靠着行医谋得生计,便去了几家医馆,只可惜医学理念与那些医馆掌柜相悖,往往待了几日,便被赶出来了。
医馆掌柜秉承的理念是大病大治,小病也可大治,药方里多用些虽无用却不伤身体的药,用的药越多,这利润才越多。自柳枳来了以后,虽然患者多了不少,账面上的银子却越来越少。
后来医馆掌柜才发现,因来看病的大多是穷苦百姓,因此柳枳开药只用几味药,甚至能不开药便不开药,看场病下来花的几个铜板也不过街角买几个馒头的价钱。这可怎么是好,难道大家都要跟着喝西北风吗?
而柳枳认为,学医自当以治病救人为主,药该用多少便是多少,不管医馆掌柜如何劝说,都坚持自己的理念。也因为如此,来到孜禹城一月有余都没有医馆要他。而所带的银两捉襟见肘,前两日还被人偷了去,更是雪上加霜。
楚淮想要留下他,一个是因为他无处可去,而画旖旎刚开业,正缺人手,倒可以让他有个短暂过活的生计。另一方面,出于她的私心。昭昭此番中毒,让她怕得不行,更担心未来若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未必有今次这般好运。而柳枳是这个游戏中医术极厉害的大夫,若是他在身边,总是一个保障。
“什么?”昭昭忿忿不平地道:“你不是说外面捡的野男人不要带回家吗?你双标!”
“这不是情况特殊嘛。”楚淮尴尬地一笑:“你的任务已经触发了,这个柳枳留不留就不是一个为难的事了。更何况他是这个游戏里最厉害的大夫,相当于甄嬛传里的温太医,打游戏不得有个治疗吗?以后万一有什么问题,有柳枳在,我们还能有一个底牌不是。”
“有道理!”昭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抬起头:“那你快把柳枳叫进来,让他接着给我喂药吧。”两眼泛光。
于是柳枳就留在画旖旎,楚淮同他说,若日有了别的去处,或是想要自己开个铺子,同她说一声便可离开。
自从柳枳来了以后,画旖旎的生意便好了很多,不少姑娘虽说是来买胭脂,其实都是为了看一眼柳枳。且不说柳枳长得好看,人也温柔和善,对所有人说话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惹得姑娘们个个小脸像打了腮红一样。
姑娘们开心,画旖旎的生意好了,楚淮也开心,昭昭是最开心的那个。用她的话说,最近烦心事那么多,柳枳长得这么好看,同他聊聊天正好排解情绪。
就……行吧,楚淮怎会不知道她的想法,这个女人!
不得不说柳枳这个人是真的不错。不仅长得好,医术精湛。重要的是厨艺非常棒!从前他没来时,都是楚淮做饭,也不是说楚淮做饭难吃,只能说是勉强入口,饿不死吧。但是柳枳的厨艺得有星级大厨的水准,在他的喂养下,楚淮和昭昭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短短的几天,两个人都胖了不少,舒适度呈直线上升的趋势。
楚淮觉得把柳枳留下来可真是一个天才举动!
***
再过一个月便是孜禹的花月节正是人们寻觅心仪伴侣的最佳时机。每到这一天单身的男女都会精心打扮,去寻觅自己心仪的另一半。
因此,每个姑娘都想在这一天里,用自己最好看的模样见心上人。虽然离节日还有一个月,这也就导致画旖旎的客人比平时多了两倍。
昭昭每天给姑娘们设计妆容,忙得不可开交,一天下来画的手都酸了,还是挡不住如海水一样多的人。楚淮也想来帮忙,然而实在是她的水平有限,完完全全是在帮倒忙,又被昭昭赶去做其他的事情。
十几天下来,再强悍的牛马也禁不住这么造,楚淮担心昭昭身子遭不住,便在门口立了一个【每日化妆仅招待十人】的牌子,减少了工作量,才让她有喘息的时间。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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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子这么一摆出来,昭昭这一手化妆的好手艺,倒是传播出去了。更多姑娘都想亲眼目睹,这一天招待十位的客人的化妆师,到底有多厉害。以至于踏上门的客人变得更多了……
正巧这日楚淮来了一个大单子,翎花楼要请昭昭,给花魁娘子设计妆容。这翎花楼是孜禹城数一数二的风月之地,若是花月节那日,花魁娘子能顶着昭昭设计妆容,那么画旖旎的招牌也算是打出去了,说不定能吸引更多的顾客。另一方面,能趁这个机会休息下,于是楚淮便接下这个单子。
翎花楼里面装潢极精致,其奢华程度在孜禹也是数一数二。楚淮和昭昭曾经看过它的设计图稿,没想到真正站在它面前,还是不由得有所震撼。两个人就这么站在翎花楼前惊讶地看着,倒是有几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领她们的是个叫玉姐的人,三人到了一个房间里,玉姐道:“二位姑娘请在此稍候,我去同娘子说一声。”言罢,旋身而去,门扉在她身后合拢,留下一串细碎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昭昭待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放肆地吐出一口长气,在屋内四处打量,不时发出惊叹:“啧啧,这地儿真是绝了,实物确实比设计稿更华丽。”
楚淮嘱咐道:“昭昭,昨日我向人打听过。这位花魁娘子名叫庚怡,听说是最近才来的翎花楼。短短数月便成了花魁娘子,倒是个很厉害的人。”
昭昭道:“是呢,我也听说这人很神秘,每回现身必以面纱遮面,鲜少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待会儿见她,我们还是要放机灵一些。”
“放心吧,我机灵着呢!”昭昭拍了拍胸脯。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玉姐推门而入,满脸笑意地开口:“二位姑娘,娘子请你们过去。”
跟着玉姐一路走到了翎花楼的顶楼,那里仅有一间静谧的雅室,不同于楼中其他地方的奢华,反而更加简单素雅。待送她们踏入室内后,玉姐合上门扉,悄然离去。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鹅梨香,厅堂与寝室之间,一层蝉翼白的帷幔相隔。有风从半敞的窗中穿堂而过,带动帷幔轻轻摇曳。帷幔的另一侧,朦胧中可见一袭白衣女子在里间轻拨琴弦,虽看不清容颜,曼妙的身姿足以令人遐想联翩。
昭昭啧了一声,低声赞叹了一句:“这花样还真不少。”又好整以暇地探着脑袋往里面看。可惜还是看不清脸,不由得嘀咕道:这帷幔也不知道什么质量,就这么薄薄一层,遮挡性倒真好。
“我听闻画旖旎设计的妆容是孜禹城一绝。昭昭姑娘的化妆手法更是出神入化,让不少姑娘焕发光彩。今日特请昭昭姑娘前来,为我量身打造妆容,实乃我的荣幸。”
花魁娘子的声音婉转动听,未见其人,仅凭这声音,足以让人想象得到是位美艳佳人。
楚淮谦逊一笑:“娘子谬赞了,能给娘子服务,也是画旖旎的荣幸。有娘子这样的活招牌,我们的名声定能更上一层楼。”顿了顿,道:“那娘子,我们这就开始吧。”
4. 第 4 章
花魁娘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这意思是让她们过去?于是昭昭站起来,提起化妆包往前走了两步,刚走了两步,却被叫了停。
“昭昭姑娘,请止步。”庚怡解释道:“今日我身体不适,不便见人。能否请姑娘在外面为我设计妆容?”
两人皆是一愣。昭昭更是半晌才回过神来,“在外面?我看不到姑娘的相貌,又如何能设计出合适的妆容呢?”
“桌上备了几张纸,姑娘可在纸上作画。若是有中意的,自会按照姑娘的设计为自己上妆。”
合着你在这玩美图秀秀呢?
如果这花魁娘子没有办法还原纸上妆容,岂不是要砸了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口碑?昭昭自然不乐意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还是挤出一抹笑意,“娘子,化妆呢,就是要根据个人容貌的特色,经过反复调整,才能打造最适合你的妆容,如果我看不到你的模样,即便画出再好看的妆容,也未必适合你。”
“哦?原来如此吗?”庚怡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淡,“既然昭昭姑娘心有顾虑,我也不好强求,稍后我会吩咐玉姐送二位回去。”
这花魁娘子这么任性的吗?昭昭和楚淮对视了一眼,
收了人家的钱财,总是要办事的。昭昭妥协:“好吧,既然如此,那我把妆容画到纸上。届时再由娘子自行挑选。”
“有劳昭昭姑娘费心了。”
昭昭在书案的纸上开始画画,楚淮除了帮着磨墨以外,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聊地坐在原地。不过帷幔的另一侧的花魁娘子轻拨琴弦,倒是也没那么无聊。
奇怪的是,这位翎花楼的头牌弹起的琴声格外的生涩。楚淮心中暗自诧异,她还以为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才能称之为花魁,原来不会弹琴,也能叫作花魁啊。
楚淮正走神时,花魁娘子又换了一个新的曲子,一首更难听的曲子。然而,随着曲调的深入,楚淮却渐渐觉得这旋律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究竟是何曲目,直至听到整首曲子最高潮的部分。
楚淮恍然大悟——这是《甄嬛传》中的BGM《菩萨蛮》!
楚淮直接愣住了,昭昭也停下了手中的笔。两人面面相觑,眼中的震惊不谋而合。
昭昭难以置信地开口:“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
帷幔另一侧,琴声骤停,随即传来同样颤抖的回音。
“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
……
闹了半天,原来这个花魁娘子也是误入游戏的玩家。
下一秒,三个人坐在桌边上开始嗑瓜子,帷幔卷成一团挂在了一旁的灯架上。花魁娘子的真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虽然不是什么惊艳的大美女,也算得上是一个小美人。
昭昭好奇地问她为何要如此神秘兮兮,庚怡苦笑答道,要是想在这个地方立足,靠着跟其他比美肯定是不行,她也知道自己就是个小美女,要想脱颖而出,唯有另辟蹊径,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庚怡盘腿而坐,边嗑瓜子边抱怨:“我跟你们说,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在游戏里过得比在现实世界还苦!”
昭昭闻言,深有同感地吐出一颗瓜子皮,“是这样的,在现实世界里面为了生活要当牛马,结果到了游戏里面为了生活,还要当牛马!太苦了!”
说及此处,昭昭忍不住吐槽,“都进入游戏了,还是个谈恋爱游戏,难道不就该是一个躺平摆烂,然后大把帅哥争先恐后的扑过来爱我才对吗?怎么能过得这么苦?”转头看向楚淮,“你们做策划的当初是怎么想的?”
楚淮淡定道,“这锅我们策划不背!游戏的整体走向可是老板拍板的,他非要做一个现实度高的游戏,如果玩家在游戏中过得太顺风顺水,那游戏就失去了真实性,显得太假。就提高了难度,你要是心里有气,找他算账去。”
庚怡的目光转向楚淮:“你是游戏策划?那游戏里的所有剧情和人物设定,你都知道?”
楚淮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绝对,解释:“我只知道一部分,毕竟公司里策划团队也有不少人,各自都策划不一样的部分。我主要负责的就是游戏的人物和部分剧情,其他的部分也只是了解一点。”
昭昭又吃了一口瓜子:“对了,那你是什么时候进到的游戏?我和楚淮是同一天进的游戏,那天正好是跨年夜,哎,本来那天我还约了朋友打算一起出去玩,结果就这么鸽了,也不知道我朋友会不会气炸。等到回去以后也不知道她怎么蛐蛐我呢。”
庚怡的脸色突然变得微妙起来:“那个……我说件事,你们可千万别生气啊。”
她的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那天我刚好发完跨年的文案,运营部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正准备下班,路过了仪器室,因为一直对这款游戏很好奇嘛,就趁着没人悄悄溜进去想看看,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按键,那个仪器就突然亮了,然后……然后我就掉进游戏里面了。”
昭昭一听这话,嘴里的瓜子瞬间不香了,整个人飞扑了过去,嘴里嚷嚷着:“啊啊啊!原来是你!”
这孩子因为攻略任务的事情,被这个游戏折磨的快要精神失常了,如今终于看到罪魁祸首怎么能不激动!幸好楚淮赶紧把昭昭按住,庚怡立刻躲得远远的,嘴上接连说了几声抱歉。
好不容易吧昭昭被按回座位上,她泄愤般拿了一把瓜子扔进嘴巴里,嚼得嘎巴响。听得庚怡直打颤。
三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最终还是庚怡打破了僵局。她扯开一个话题,“对了,你们的攻略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
楚淮摇摇头,告诉她自己没有触发任务。昭昭却立刻来了精神,反问:“你攻略谁?”
“苍海。大周的小皇帝。”说到这儿,庚怡眼中冒光:“我要把他攻略下来!然后在这个游戏里做!女!帝!”
看不出来姐妹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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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雌鹰一样的女人!
昭昭紧紧握住许庚怡的手,言辞恳切:“姐妹!苟富贵!勿相忘啊!”
三个人倒是很快成了朋友,大家都是不小心掉进游戏的玩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自然是要抱团。于是楚淮和昭昭没事常常去找庚怡,偶尔还会带一些柳枳做的点心,已然成了翎花楼的常客。庚怡也会去画旖旎找她们,一起烤肉,打牌,三个人的友情持续升温。
***
这一日,楚淮从外面的集市买了些菜,准备晚上带回给柳枳做饭。进屋却没看到柳枳,便问昭昭。昭昭摆弄着货架:“柳枳去给人看病了?”
“看病?”
“哦,你还记得我中毒那次,你去找的张大夫吗?上回他没能治好我,昨日又碰上跟我中同样毒的病人。张大夫便赶来问我是怎么好的,所以他便请柳枳去看病了。”
昭昭在货架上摆弄出一个好看的造型,抬起头对着楚淮道:“对了,庚怡说了等你回来让咱们去找她,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正好现在没什么人了,我们去找她吧。”
庚怡这一次找楚淮和昭昭,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系统提示她,苍海会出现在五天后的花月节。这是她和苍海的第一次见面,她打算在这一天跳个惊艳众人的舞蹈,务必获得苍海的青睐。
这次叫她们来,就是来帮她的。楚淮是个策划,对于表演的设计得心应手,昭昭化妆技术一流,定然能让她大放异彩。三个人敲定了计划便开始着手准备。
楚淮将大半个孜禹城都逛了个遍,孜禹城是个类似于江南水乡的地方,于是便将表演场地定在闹市的一片湖上。荷叶田田,莲花朵朵,庚怡乘船从莲叶间缓缓驶出,柔和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宛如暗夜中的莲花仙子,无论舞蹈如何,光是这氛围已经足以让她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个想法提出以后,大家一致同意。庚怡埋头苦练舞蹈,昭昭忙设计服装、妆容以及船上的舞美布置。而楚淮则负责统筹全局,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在这段日子里,大家都为了花月节的演出而努力。
幸好最近画旖旎已经走上了正轨,不需要太过操心,再加上有柳枳这个万能助手,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们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有时候,楚淮和昭昭带着满身疲态回到家中,天色都已经黑透了。柳枳还在家中等待着她们。因为担心她们在外面没有吃饱,还会下厨给她们做上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填肚子。
这可把昭昭和楚淮感动坏了,尤其是昭昭捧着手里的面条,简直是热泪盈眶。
昭昭道:“柳枳你真是太好!不然你直接跟了我吧!我肯定对你好的!”
柳枳习惯了昭昭的玩笑,微笑着轻声说道:“快吃吧,要是不够再跟我说,我再给你煮一碗。”
昭昭嘴里说着够了,大口吃着面。柳枳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嘴角上扬,便离开了。
5. 第 5 章
昭昭咽下一大口面,那股暖流不仅温暖了她的胃,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说,家是那个无论你在外如何奔波劳累,总能找到一口热饭的地方,这种温馨的感觉可真好!”
楚淮也有这样的感觉,捧着碗轻轻吹散热气。一口热汤下肚,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昭昭说道:“有时候跟柳枳相处,几乎忘了他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可是这毕竟是个游戏,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颇为失望又带了几分惋惜:“如果现实世界真的有柳枳这样的男朋友,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小女孩!”
的确,柳枳这人真是太完美了,只可惜是个纸片人。
“对了,楚淮。”昭昭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我的攻略任务,自从触发了以后就一直没有反应,是怎么回事?”
楚淮忽然想起,上次昭昭同她说,柳枳被张大夫叫去给人解毒,心里便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敢确定。于是当晚柳枳回来,楚淮便问了一句,中毒的人是谁。柳枳说是个男子,身边有个女子,说是她的娘子,却处处戒备,身上又带着习武之人的杀伐气,倒更像是侍卫。两个人的模样,带了些异域感,不像是大周人士。
元慎所在的赫国,确实跟大周不一样,五官更深邃立体些,按照柳枳这么说,或许那日让他相救的正是元慎。
昭昭看出楚淮的沉默,便问了一句,楚淮将自己的所想同昭昭一说,她也跟着沉默下来,甚至还有些沮丧。
楚淮开口道:“你是怎么想的?”
昭昭苦笑:“我还能怎么想,现在完全都是被游戏推着走,自身难保,还不是只能乖乖听话。”
楚淮道:“这几天我想了一下,既然我们在这个游戏很被动,倒不如想法子在这些男主身上下手。去发展一下其他男主的主线剧情。我们势微,如此便可借助他们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了。”
昭昭有些犹豫:“啊……这样不好吧……”
这算不算脚踏两只船?万一遇上一个比元慎更难搞的人呢?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也没有人能比元慎更难搞吧?何况她只是触发了元慎的任务线,又不是真的跟他谈上了,也扯不上什么脚踏两条船的。
这么想过,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是即将干涸的鱼儿重新跃入了池塘,焕发出了勃勃生机。狠狠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干!”
楚淮不知昭昭脑中百转千回地走了一遭,只见她又重新斗志满满,又说道:“既然如此,花月节这一天是个非常重要的节点,很多男主的角色剧情都会在这一天推动。你可以在这一天试试看。”
“好好好!”昭昭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抬起头道:“那你和我一起去找找看吧。”
楚淮摇了摇头“我……打算看过庚怡的表演后就立刻回来的。”
“你不打算在这个世界做任务吗?”
“我不想。”
昭昭忽然发现,楚淮自从来到这个游戏,就一直表现得很平淡,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似乎只要她的小日子过得顺心,在现实世界还是游戏世界,她都能很快接受。
对此,楚淮的想法是。如果能回到现实世界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真的回不去。那么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过,毕竟这个世界里,她还能保证自己的吃穿不愁。至于恋爱嘛,它并不是人生的必要经历。有当然好,没有也不会觉得遗憾。
***
花月节如期而至。楚淮和昭昭早早地守候在湖边,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和好戏的开场。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街头的人潮也越来越汹涌澎湃。
爆竹在湖边一朵朵地炸开,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夜空,也吸引人们的目光。当烟花渐渐消散时,人们正要转身离去,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悠扬乐声,再次拉住了人们的脚步,纷纷驻足聆听。
正当人们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叶扁舟从缓缓划来,莲叶震颤,水波涟涟。舟头立一位女子,乌发白衣,轻薄如蝉翼的白纱衣,夜风中衣角翩跹,轻舞飞扬。船边放着几盏笼火,烛光点映下,整个人被朦胧光晕笼罩,宛如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般耀眼动人。
“好美!”
“是仙子下凡吗?”
楚淮在一旁听着这些赞叹声,忍不住想笑。这可不是仙子,这么美的氛围,全靠昭昭在船舱里拿着烛火打光,才营造出了这样的效果,可费了不少脑细胞,不过看这样子,这辛苦倒是没白费。
透过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楚淮便知道这事儿成了!明日的孜禹城中又会多一个美谈。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楚淮的便打算先回家。
回到家肚子有些饿,本想问问柳枳有什么吃的,却发现他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今日毕竟是花月节,也许他也出去凑热闹了。
于是楚淮从厨房捡了一个馒头啃,吃完以后,又不知道干什么,干脆找了一个话本看起来。看着看着便有些犯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把楚淮从睡梦中惊醒。听到门外昭昭大声喊道:“楚淮,开门啊!我回来了!”
声音大得在巷尾都能听到。
楚淮披了一件衣服,穿上鞋,连忙跑到门口去给他开门。门刚一打开,昭昭就迫不及待地栽了进来,直接栽进楚淮的怀里,紧接着一股浓郁酒气直扑鼻尖。
楚淮皱眉正要说她,却一眼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少年,虽然浑身狼狈邋遢,却难掩本来的好面貌。
楚淮推了推烂泥一样的昭昭:“这人是谁?”
“嘿嘿,他长得好看吧!他叫裴钰。是个小奴隶,但是现在是我朋友了!”昭昭打了一个酒嗝,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大方地道:“朋友,这就是我家,以后也是你家了!别客气!”
“我不是在问你他叫什么,我是问你为什么把他带回家?”楚淮额角青筋突突跳。
昭昭完全没有感受到楚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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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杀气,回答道:“实在是因为他太可怜了。我走在街上时,看见一个恶霸正在欺负奴隶,周围人只是看着他受欺负。我怎能袖手旁观呢?于是,我冲上前去,三两下就把那个恶霸踹翻在地。”
楚淮咬牙:“说重点!”
“重点就是这样啊,我把那个恶霸打了,然后看到裴钰无家可归,就把他带回来了。”
“那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我把那个恶霸打了之后,他身边的小厮非要我赔钱才肯放我走。他们居然要我赔五百两!”
她伸出手指比划一下,楚淮看得心肝一颤。而后昭昭继续道:“我哪儿有那么多银子呀!但是不赔银子,他们又不让我走。不过幸好,有个公子出现了,那人长得真帅啊,嘿嘿嘿……他还说他可以借我五百两,只是借他的钱是要有利息的。不过,他是看在我见义勇为的份上,只要我能喝五坛子酒,就免了我的利息。我一想,这买卖划算啊。就都喝完了!”说到最后,昭昭还有些颇为得意。
楚淮听到五百两,眼前一黑。苍天啊,她们开了半年的铺子,赚得恐怕都没有五百两,救了个人居然花了五百两!好不容易撑着身子,没有晕倒,伸手拉了拉昭昭的胳膊,低声问道:“你救他是因为触发了什么任务吗?”
昭昭摇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我也以为他是个男主,但是我跟他接触这么久,系统都没有提示我。”昭昭脚步有些虚浮,身子晃了晃。楚淮伸手扶稳她,而站在旁边的裴钰也伸出手,却比楚淮慢了一步,只能默默地收回手。
“楚姑娘,不如我们先把昭昭送进屋里吧。”
这人竟然连她的名字都知道了,一定是昭昭在路上把所有事情都说了。昭昭这个大嘴巴,一喝了酒就更没有把门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她们掉进游戏的事情也说出来。
楚淮愁眉苦脸。正想着要不要套一下这个叫裴钰的话。忽然昭昭捧着楚淮的胳膊,撒娇道:“楚淮,我们已经留下柳枳了,不如把裴钰也留下吧。你看他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带到画旖旎,一定很招姑娘们喜欢。留下吧。”
楚淮就知道,这小丫头救人是心思不正!果然是贪恋人家的美色!楚淮望向那个小奴隶,小奴隶身材挺拔,又实在貌美。一时间给楚淮看懵了,这小奴隶也清楚自己有一副好面皮,扯动嘴角。那一笑像是正午的阳光,晃得楚淮一阵眼花。
昭昭还在哼唧,求楚淮把他留下。哼唧了一会,果真听见楚淮说了一声:“放心,这人我肯定留下来。”昭昭顿时心花怒放,“真的?”
“真!当然真!都花了五百两银子,如果不把他留下来还账,那怎么行!”楚淮咬着牙,说完的这句话。眼睛死死地盯着裴钰,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久,反倒看出几分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还没来得及细想,昭昭脸色一变,立刻弯下身子。
呕————
准确无误地吐到了楚淮的鞋上。
“楮!昭!昭!”
6. 第 6 章
第二天一大早,楚淮才打开房门,迎面便看到院落的银杏树,以及树下站着的俊朗少年。此时,银杏金黄,闪动着微光,少年仰着头,晨曦打在他的侧脸,照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这个画面实在有些过分美好。
听见门响,少年转过头与楚淮的视线相撞,他率先扬起笑容,开口道:“醒了?”语气熟稔得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昨日昭昭吐了大半宿,她也照顾了半宿,倒是把这个人给忘记了,这人叫什么来着?楚淮有些不记得了。
“你叫什么名字?”
“裴钰。”
“那今天起你就是画旖旎的一份子了,要打工还债,知道吗?”
“知道。”
以后这家伙就算是她们的伙计了,那她就是掌柜的,既然翻身做掌柜,总是要摆摆谱,才好拿住人,便学着那些成功人士架起胳膊。
“回头我们签份合……契约,此后你要在画旖旎做伙计,一个月做伙计是二两银子,所以你要在这里给我打工两百五十个月,知道吗?”
“知道。”
裴钰应的听话又轻巧,唇边笑意连一丝弧度也不曾变过。
该说的都说了,楚淮舔了舔嘴唇,挥手:“好了,去干活吧。”
裴钰应了一声好,笑眯眯地离开了。
天色不早了,昭昭醉得厉害,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柳枳先去了画旖旎,厨房里给楚淮留了饭,还给昭昭做了一盅醒酒汤,放在屉子里小火温暾着。
楚淮扒拉两口饭,正要去画旖旎,正赶上庚怡推开大门,快步跑到她跟前,跑的头上流苏乱摆,哪里还有点花魁娘子的模样。
庚怡一张脸兴奋得红扑扑的,拉着楚淮的手:“楚淮!昨天真的是太成功了!多亏了你和昭昭。今天我高兴,中午请你们吃饭……诶,昭昭呢?她在哪儿?”
楚淮将昨日之事,粗略地一说,庚怡的反应和她一样,瞪大眼睛,愤慨道:“五百两?她是疯了吗?给男人花钱可是要倒霉一辈子的!她……”
话还没说完,裴钰从门外走进来。庚怡立刻被那张漂亮的脸吸引住,硬生生地将没说完的话转了一个弯儿:“那她没事儿吧?用不用我去给她熬些醒酒汤喝呀?”
楚淮正喝着茶,听见突然夹起嗓子的庚怡,这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庚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裴钰的身影,直至裴钰离开,然后才凑上前问道:“这帅哥谁呀?”
“裴钰,就是昭昭昨天救下的人。”
“这脸倒也值五百两。”庚怡这么评价了一句。听得楚淮翻了白眼。
庚怡又问:“这人是个男主?”
楚淮摇头,她记忆中确实不记得有一个叫裴钰的男主。而且在同他接触时系统也没有反应,他和柳枳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NPC。在这个世界中只能看到男主好感度。
庚怡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好看居然不是主角太没天理了吧!不是,你居然同意把这人留下来了?这是你会做的事情?”
在庚怡的印象里,楚淮是一个求稳的人,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不然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大慈善家,不能这么轻易便宜这小子!把他留下来抵债!我要做周扒皮,榨干他所有的价值才行!”楚淮指节捏得咯吱作响。
庚怡笑道:“这人长得好看,每天看着这样的脸,心情倒是也会好起来,就当花五百两买了一张可移动的人形海报。”
开不开心楚淮倒是不知道,只不过她每次一看到裴钰那张漂亮的小脸,就想到自己欠下的五百两巨款,心疼得直抽抽。
庚怡见昭昭还没醒,便打算过两日再请客。然后她告诉楚淮,想要搬来画旖旎住,翎花楼是收容姑娘们的地方,大家靠着技艺换得一口饭吃,但到底是风月场所。如今她一舞动人,免不了有一些人要来见她。她跟玉姐说要离开翎花楼,玉姐虽然有些舍不得,也知道她不是池中之物,强求不了,见她又落脚的地方,也就同意了。
庚怡能来画旖旎,楚淮自然高兴。以后三个人一起吃烤肉打牌就更方便了!
庚怡便先回去收拾东西,走了没多久,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
这一大早的怎么就来这么多人?
虽然疑惑,人却已经移至门前,旋开门闩。只见一位黑色劲装的女子,赫然立于门外,身姿挺拔,发丝紧紧束于脑后,腰间佩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凛冽气息,这模样倒像是来找茬的。
“请问,此处可是楮昭昭的居所?”女子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
楚淮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暗自揣测,昭昭该不会在外招惹了麻烦?于是开口:“姑娘找错地方了吧?我这儿可没有什么叫楮昭昭的人。”
话音未落,门扉声自屋内响起,昭昭走出房间,立于屋檐之下,伸展着懒腰,恰好与那黑衣女子面对面相遇。空气在这一刻凝固,楚淮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这不就尴尬了吗?
楚淮干笑了两声,看着面无表情的黑衣女子,扯出一个笑容:“哦,你说的是楮昭昭呀,在的在的,刚才我听错了。”转头对昭昭招手说:“昭昭呀,有人来找你呢。”
昭昭看见那个女子有些惊讶:“哦,是你呀,你是过来取银子的?”这话说得有些发虚,末了瞥了一眼楚淮,昨日喝了酒不觉得,现在清醒了才晓得闯下多大的祸事。
一听到取钱这两个字,楚淮想起了五百两,又是一阵肉疼。早知道就不开这门了!
女子淡淡地说道:“我家公子说,银子之事并不急于一时,今日特来邀请姑娘一同前往郊外泛舟。”
借钱而已,约什么小姑娘外出泛舟?分明是有问题!楚淮像是护仔的母鸡,挡在昭昭身前:“多谢你家公子慷慨解囊,既借钱于我们,我们自会按时归还。今日我妹妹有事在身,不便外出。”
女子不为所动:“当初借银之时,已约定好,除了要喝完五坛酒外,还要满足我家公子三件事情。”
楚淮闻言,急忙转身低声询问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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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你怎么没跟我说?”
昭昭挠了挠头,模糊印象中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遂干笑两声:“昨天喝得太多了,一时疏忽就忘记会让你说了。”
楚淮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转身面向女子:“酒已经喝了,至于那三个条件,就算了吧。看姑娘的装扮,你家公子想必也是位有身份之人,想必不会与我们这些商家小户计较这么多的吧。”
女子不依不饶:“商家之人最重诚信。既然昭昭姑娘亲口许诺,便应言出必行。”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昭昭便站出来:“我跟你去,可否等我换一身衣裳。”那女子点了点,架着胳膊就守在门口,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昭昭往屋中走,还真打算要跟着离开!
楚淮有些生气,追了上去:“你不能去!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贸然过去太冒险了!万一你应付不了,又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昭昭停下脚步,眼帘低垂。
楚淮以为自己说动了她,更是不遗余力地劝慰:“你就在屋里待着,我去拿银子,银子给了就直接让她离开!五百两不是小数,你也长个教训,下次不要冲动行事了。”
昭昭看向她:“所以你是觉得我是在惹麻烦了?”眼角微微泛着红,赌气般道,“你放心好了,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不会麻烦你的。”
楚淮怔愣地看着昭昭离开,不晓得她怎么就生气了。
等昭昭换完衣服,便与黑衣女子离开了。楚淮的目光紧随其后,直至两人身形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那女子是从赫国来的。”
闻声楚淮转过头,看见裴钰半倚着旁边的树干,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楚淮眉头微蹙,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女子虽然身穿孜禹国的服饰,细看之下,她的耳骨有两个小巧的耳洞,这是赫国女子独有的习俗。”裴钰两只手架在胸前,“赫国和大周向来不和,赫国偷偷潜入大周,不知道计划着什么。你竟放心让昭昭随她而去,难道不担心吗?”
元慎便是赫国皇子,楚淮也猜到昨日那人是谁,但是知道又如何?昭昭同她怄气,她也劝阻不了,只能无奈地叹气。
裴钰慢慢走来:“不如,让我替你去保护昭昭吧。掌柜的不是觉得花了五百两买我肉疼么,我总得证明一下自己物超所值。”
“你?”
不是楚淮不信他,只是裴钰这瘦弱的身躯,这漂亮的脸蛋,怎么看都觉得需要保护的人是他才对。
“你这是什么表情?”楚淮怀疑的表情让他皱眉,“你小看我,你觉得我保护不了别人?”
好吧,是她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不小心伤到了这位少年的脆弱心灵:“并非小看你,我知道昭昭救了你,你想报个恩什么的,但很多时候,我们还是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去拯救别人,否则就太过鲁莽了。”
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身旁而过。手臂被反手握住,楚淮疑惑回头。
7. 第 7 章
“抬头!”
裴钰脚尖点地,凌空而上,竟然到与那棵银杏树平齐的高度。借力踩在银杏树枝,旋身一跃。今日无风,头上的银杏树叶却震剧烈抖动,大把金叶细密落下,窸窸窣窣,像是下起金色的阵雨。
黄色银杏叶落在楚淮的身上和头上,浅浅地覆盖了一层,低下头,伸手扫了扫,银杏叶翩翩然落在脚边。
一抬头,见到裴钰手上拿着一片,黄得灿烂的银杏叶递到她面前。
“喏,树上最高的叶子送给你。”裴钰目视着她:“现在你觉得我能不能保护昭昭?”
倒是小看他了。
楚淮接过银杏叶,“既然如此,便辛苦你跑一趟了。”
裴钰抿唇一笑。
紧接着她脸上笑容多了几分阴恻恻,“但是记得回来后把院子打扫干净!一片叶子也不许留!若是让我看见一片,罚钱!”
裴钰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耍帅就耍帅,居然蹬我的树!银杏树招谁惹谁了,本来还能多欣赏几天,这下好了树叶掉光了,只剩下树杈子了!
气!!!
***
直至吃过晚饭后,昭昭和裴钰仍未回来。楚淮有些担心,柳枳也十分担心,时不时地望向闭合的大门,时不时问两句昭昭何时回来?楚淮也不知道,只能摇了摇头。柳枳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留的菜又端去厨房,重新热了一轮,这样昭昭回来还能吃上热乎的。
柳枳刚端着饭菜离开,大门从外被推开,回来的不是昭昭,而是已经将行李收拾好的庚怡。楚淮起身迎上去,带着她去今日腾出来的空房间,翎花楼的两个小厮帮着把行李搬到房间。
庚怡抬头环顾四周,只看到柳枳和楚淮:“昭昭呢?不会还没醒吧?”
楚淮摇头,将今日之事同庚怡一说,她沉默了会儿,好半天才开口:“你这么做倒也不错,就是语气重了一些。昭昭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你处处照顾她,像个大家长。只是昭昭也不是小孩子,你总这么管着也是不行。不如放开手,让她自己去解决。”
楚淮叹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裴钰已经进了门。
他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正喝着,楚淮和庚怡凑过来,连忙询问情况。裴钰放下水杯:“没什么情况,今日她和元慎两个人,游湖、泛舟、听曲,玩得倒是乐不思蜀。”
“那人呢?人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后面,一会儿就回来了。”
裴钰话音刚落,大门便被打开。昭昭哼着小调,迈进院子,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进来后直接奔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柳枳闻声打开房门,看见昭昭后也总算放下心,脸色柔和,温声询问:“你回来了,厨房温着饭菜,我给你端过去。”
“我不饿,就不吃了。”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柳枳默然站了一会儿,垂下眼帘,也退回屋中。
楚淮看在眼里,眉头紧蹙。
之后几天,那黑衣女子又来了一次,昭昭同她离开,每次都到了很晚才回来。若是问她什么,她也缄口不言,只说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好,不必别人费心。有时候昭昭倔强起来,简直十头牛都拉不动。
倒是昭昭带回来的那个麻烦,裴钰。每日倒是兢兢业业在画旖旎干活,那张脸比柳枳还漂亮,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哄得姑娘们纷纷掏银子买胭脂。但是话又说回来,自从那日裴钰在面前表演他极好轻功,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他又是怎么成为奴隶的?
对于这个问题,裴钰摸了摸鼻子,带了几分尴尬。他说自己初来孜禹城,便被人坑了,卖到黑市中作奴隶,为了让他们乖乖听话,买卖前都会被服下散功药,浑身失去力气,比普通人还弱几分。这才导致自己被恶霸欺负,却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
楚淮意识到什么:“那现在你功力恢复了,你该不会跑了吧?”
这不能不让人担心,毕竟是花了五百两买回来的,跟剜了心头肉一样,若是一溜烟跑了,她可真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裴钰冷哼一声:“你放心吧,我既答应你打工还债,绝不会食言。”
***
这一日,门口站着一位面容白净,气质阴柔的男子。他敲开大门后,上下打量了楚淮一番:“这里可是庚怡姑娘的住处吗?”声音略带一些尖锐。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请帖,递给了楚淮,只说他家主子邀请庚怡,参加两日后的秋日宴。
秋日宴算是王室贵族私下的聚会,只要收到请帖,不论身份,都可参加。楚淮看着请帖上字迹的苍劲有力,揣度这应是苍海亲笔所写,那眼前这人也是宫中之人了。
那人叮嘱道:“若庚怡姑娘问起来,便告诉她花月节桥下之约,庚怡姑娘便知我家公子是谁了。”
楚淮心中有些好笑,这小皇帝搞得这样神神秘秘,花样也是不少。收下请柬,将这位公公送走了。
等庚怡回来,楚淮将这事同她一说。她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只接过请柬略看了一眼,而后说了一句:“既然邀请了,那就去吧。这一次,一定要刷爆他的好感度。”
这气势,女王十足。
庚怡抬眼寻了一眼,疑惑道:“昭昭呢?”
楚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庚怡皱眉:“你俩还没和好?”
楚淮再次摇头,“我只是担心她,毕竟元慎那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两个人默了默,而后,庚怡望着楚淮道:“如果我能拿下苍海,定会借他的势力能保护昭昭安全。”
之后几天,庚怡开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即便是问她,她也只是说要憋一把大的。又是在房间背诗词,又是在跳操减肥。庚怡在现实世界时,就是一个卷王,不卷别人,只卷自己。到了游戏世界,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这架势不像是要去赴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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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要备战一场大考。
秋日宴的前一日,夜幕已临,柳枳做好了晚饭,而庚怡决定要在最后一天狠狠临阵磨枪,便不打算吃饭了,继续在房间跳操。昭昭今日又被元慎身边那个叫月娘的女子带走了,现在也就只剩下楚淮、裴钰和柳枳三个人吃饭。
正吃饭时,昭昭从外面归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失魂落魄地踏进屋门,后脚便跌坐在地上。
楚淮连忙凑上前将她扶起来,坐在圆凳上。庚怡也被外面的声音打扰,从房间走了出来,昭昭这样让他们不由得惊讶。楚淮搭在她的肩膀上,隐隐感受到她微微地颤抖:“怎么了?”
昭昭缓慢地看向楚淮,零零碎碎地只说出几个字:“他,好……可怕。”
不必说,这个“他”指的便是元慎。楚淮不由得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是对你做什么了?”
闻言,昭昭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她一直知道元慎是个极危险的人,面对一个危险分子,自当远而避之。如今避不了,那就只能主动出击。让一个人喜欢自己不简单,难道让一个人讨厌自己还不简单吗?
于是昭昭便想着,如果她能惹得元慎不悦,就此讨厌她,这样不就能轻而易举地甩下这个包袱了吗?昭昭便各种作妖,在元慎面前闹腾了几回,闹腾得连他身边的月娘见她都嫌弃得皱眉,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越作妖,元慎不仅对她没产生反感,反而好感度涨得越快,她眼睁睁地看着系统显示元慎对她的好感突破80点,这给她愁坏了。
今日元慎身边的月娘又来找她,之前她答应元慎的三件事,便是同他相见三次,这一次的见面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她想着既然之前的作妖的方式,不如就趁着这最后一次见面,开门见山地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他。与元慎接触的这两次看来,这人也是温文有礼的公子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么想着便跟着月娘去见元慎了。
在去的路上,月娘便告诉她,明日是他们在孜禹的最后一天,昭昭心里一喜。而后月娘又说,明日元慎打算带她一起离开,昭昭愁云密布。
月娘不喜昭昭,却不知道自己主子为何会看上这样的女子,且看她听见这个消息不高兴的模样,更是在鼻间哼了一声。
昭昭见到元慎,今日没什么事,元慎便带着她在街头边逛边同她聊天。只是昭昭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月娘的话,琢磨着要如何开口拒绝他,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正在路上走着,昭昭便看到一个身有残疾的人,趴在街边路口,极其可怜。昭昭心有不忍,打算给些银钱。谁知刚走近,那人看见她,便疯了般大喊大叫,像是说着什么,模模糊糊话语被尖锐的嗓音盖过,仔细一看,嘴巴里的舌头被割去大半。
昭昭瞧着这人只觉得眼熟,半响才认出,这是前几日在路上言语调戏她的那名男子。那日他的手脚还好好的,舌头也还在。如今手脚筋被挑断,就扔在大街上。
8. 第 8 章
这人又是一阵惊慌尖叫,甚至比刚才还要激动,吓得昭昭后退两步,被身后的元慎扶住。
他一手覆在昭昭的眼睛上,在她耳边说了一声:“害怕就别看了”。
昭昭颤抖着唇,“这人我好像见过的。”
元慎嗯一声,夸了一句记性不错,而后继续说道:“这人便是前两日在路上调戏你的男子。嘴上调戏你,手脚也不安分。我便命人割了他的手脚筋,把他的舌头扔去喂狗。现在这样不就老实多了吗。”
这话说得轻巧极了,却昭昭浑身泛冷,甚至感觉到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都丝丝透着寒气。
昭昭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叙述出来,想到那男子的惨状,便感觉胃里一片翻涌,便忍不住俯下身开始干呕。
楚淮一手拍在她的后背,柳枳倒了一杯冷茶递到昭昭。昭昭呕得眼角绯红。楚淮一下一下拍在她的后背,轻声安抚:“没事,别怕。有我在呢。”
昭昭蜷缩成一团,头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元慎这个人的可怕。想起自己在他跟前作妖有几次自己都觉得闹得过了火,莫名觉得一阵后怕。元慎不是现实世界中,那些可以随意打发的男人。说要毁掉一个人,真的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毁了他。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处理这件事,却还是她太天真了,
昭昭睁开眼睛,连声音都带着颤抖:“他要带我去赫国,我不要去!”
楚淮和庚怡拉着她的手,出声安慰几句,柳枳眉头紧皱,裴钰也是神色严肃,不知想什么。
庚怡眼睛一亮,“别怕,昭昭。明日陛下邀我去秋日宴,正好你和楚淮和我同去。元慎再怎么样,也不敢到苍海面前撒野。只要他走了,你也不必再担心。”
昭昭似看到了希望。
楚淮和庚怡将昭昭送进房间,直到她睡下,两人才出了门。堂屋中柳枳和裴钰还守在门口,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柳枳开口:“明日昭昭去了秋日宴,元慎可会善罢甘休?”
楚淮沉默许久道:“不知道。这样躲,也只是躲得过一时,等他走了,还是得想个法子。”
但是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断了元慎和昭昭的念想,这却是个难事。
***
第二日,楚淮三人早早去赴宴。抵达现场,庚怡将请帖递给门口的侍女,那侍女抬眸望向庚怡身后的两人,没说什么,便领着她们进去了。
众人皆已落座,静等宴席开始。这场宴会汇聚了众多王族贵女,画旖旎虽在城中颇有名气,但在这群贵族之中,她们三人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众人皆奇怪为这样的宴席,怎么三个商户女子竟会来参加。庚怡坦然坐在团垫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处变不惊的模样,倒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昭昭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宴会,兴致勃勃地打起了几分精神。
唯有楚淮,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传入她的耳中,倒是让她觉得有几分不舒服。更何况今日她只算个作陪,遂向庚怡提出想在附近走走,庚怡点头叮嘱了一句,不要走远。
楚淮抬起脚站,离开座席,大步向外走去。还未走出门便听到忽然一声“皇上到”。眼见一个身影径直走向主座。趁着所有人行礼时,她一溜烟跑到外面的园子,这才觉得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现在园子没什么人,正好可以好好逛逛。
走了大半个时候,便把这个园子逛个遍,也不知道里面结束没有。她都已经饿了,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再转转吧。
楚淮有些无奈,见脚底有颗石子儿,往前一踢。石子被直接踢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线,直直地向着一个男子飞去。这人身子晃了晃,直接栽在地上。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楚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闯祸了。
楚淮快步上前查看男子的伤势。男子脸色苍白,嘴唇也无血色:“你没事吧?砸到头了吗?”
看这男子身上服饰华贵,不似寻常人家,楚淮心中咯噔一下,这下不知道要赔多少钱了!
男子头顶冒着冷汗,虚弱地摆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楚淮看他这样子,随即想到什么:“你不会低血糖了吧?”男子不知低血糖为何物,只是紧闭双眼。
楚淮又问:“你早上吃饭了吗?”男子摇了摇头。楚淮肯定:“那就是低血糖了!”
楚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被她踢出去的石子砸到的,还好,还好,不用她赔钱了!从身上掏出自己做的糖,递给他:“你把这个吃下去,过一会儿就好了。”
男子却摇头拒绝:“不能吃。清沐日不可吃东西。”
“再不吃你就真的晕过去了,低血糖是会死人的,你不知道吗?”楚淮不顾他的拒绝,直接将糖塞入他口中。
男子含着糖,缓了片刻,脸色逐渐恢复。
男子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倚着楚淮的胳膊,半扶半坐地撑着。虽然知道他这样是突发情况,但是一个女子跟一个男子靠得这么近,被人看到多少也不太好。楚淮想着,等他有些力气,便让他自己撑着身子坐好。随后目光一转,看到衣摆间半隐着的坠翠色玉牌,上面刻着一个“陆”字。
楚淮便立刻想起这个游戏的男主之一——陆时歧。
楚淮正惊讶间,陆时歧已睁开眼。陆家一向家规甚严,行事向来遵守规矩二字,尤其是陆时歧,更是平尺一般的人物。如今却见自己躺在眼前女子的臂弯处,虽没什么力气。还撑着身子坐起来。脸色发烫:“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姑娘芳名,等过几日定上门致谢。”
楚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摸了摸胸口,看看到底有没有系统的提示。出乎意料的是系统竟然任何提示。这倒是让她又惊又喜。
陆时岐看着眼前的姑娘,一会儿愁云惨淡,一会儿又眉开眼笑,奇怪得很,不由得关切:“姑娘,你还好吧?”
“啊?我没事儿,好得很。”楚淮说道:“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刚走出几步,被陆时歧叫住。楚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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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有事?”
陆时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她行了一礼:“在下陆时歧,请问姑娘芳名,也好日后感谢姑娘。”
楚淮不想和这个游戏里面的人物有过多的牵扯,尤其是不想触发什么攻略任务。麻烦是一回事,她更担心的是,如果和这些纸片人产生了感情,若有一天能够回家,离开时必然会难以割舍。因此,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跟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楚淮摆了摆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也不等他再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
宴席似乎还在进行着,但是楚淮的肚子已经很饿了,便打算先回去,吃两口东西垫垫肚子。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了昭昭。
“宴席已经结束了?”
“没有,她们还在玩着,但是实在太无聊了,我就先溜出来了。”
这群王族宫女玩的游戏是曲水流觞,酒杯停在谁面前,谁就要上去表演。其他人要么写字画画,要么弹曲唱歌。酒杯停在昭昭面前,她什么也不会。就勉强背了两句诗,糊弄过去了。
楚淮道:“那庚怡呢?她怎么样?”
昭昭道:“她啊,在现场讲起了《红楼梦》!给那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皇帝看着她的眼睛都不一样。若不是她讲这个故事,这宴席早就结束了。”
楚淮就知道,凭庚怡那股卷劲儿,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昭昭抬头看了一眼渐晚的天色。孜禹的城门每逢卯时开启,酉时关门,来往客商要在这个时间段进出。如今已经酉时三刻,想必元慎他们也该离开了。昭昭悬着的心松了松,开口道:“也不知这宴会何时能结束,我都饿了,里面除了点心就没别的了,我现在好想吃柳枳做的饭……”
楚淮拍了拍她的肩膀:“快了,快了,等回去后让柳枳给你做好吃的。”
两人正说着,一人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这人楚淮见过,正是那日来画旖旎送请帖的人,今日他身穿着宫服,跟着苍海身后进宴席后,便一直站在他的身侧。后来才听说这位是陛下身边的魏公公。
魏公公微笑道:“两位姑娘,前头的宴席已经结束,陛下今日高兴,留了庚怡姑娘一起用膳,庚怡姑娘想着你们,特意让咱家过来给两位姑娘引路。”
楚淮向他行礼:“劳烦魏公公给陛下和庚怡带个话,店铺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不去了。多谢陛下相邀。”
魏公公笑眯眯地点头:“既然姑娘有事,咱家也不好强留。姑娘若是着急,咱家可派人送二位回去。”
“那就有劳魏公公了。”
昭昭在一旁拉了拉楚淮的衣袖,低声问:“我们就这么走了吗?把庚怡一个人留在这里?”
楚淮道:“你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现在开始犯傻了?这个时候你去了才是坏了她的好事呢。”
昭昭这才恍然大悟,她们两个若是去了,那岂不是成了电灯泡?瞬间了悟,对楚淮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你呀!”
9. 第 9 章
回去的马车上,昭昭还是有些忐忑,衣角几乎都要被她绕烂了。等下了车,便看到裴钰站在门口。
看见昭昭担忧的表情,裴钰倚在门框上,扯出一个笑:“放心吧,他们走了。我亲眼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
昭昭欢呼着下了马车:“太好了!”
“元慎离城前来这里找过你,本是要等你回来的。后来我同他说,就算你回来也不会跟他走的。因为……”
裴钰顿了顿,扬起眉:“因为我说,你喜欢的是我。元慎听完脸色都变了,最后还是被他身边那个女侍卫带走的。”
昭昭伸手拍了拍裴钰的肩膀:“够义气!”
裴钰抱着胳膊:“如果他再找你,你拿我出来挡枪。放心,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昭昭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转头看到了柳枳,扬起胳膊迫不及待地飞奔去:“柳枳,饿饿,饭饭!”
那个活泼开朗昭昭又重新活过来了,柳枳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温柔地问道:“想吃什么?”
另一边楚淮看向裴钰,道了一声:“多谢你了。”
裴钰歪头看着她:“谢什么?”
“这段日子,你暗中保护昭昭。所以,多谢你。”
裴钰唇角一勾:“掌柜的,嘴上说感谢可不太够。不如减免点银子,我也能少打几年工。”
楚淮脸色一垮:“不!可!能!”
“对了,好感度是什么?”他忽然冒出一句话,托着下巴,回忆道,“我之前听你们三人嘀嘀咕咕提到过这个东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的确自从大家熟悉以后,说话也不在那么戒备,或许什么时候无意间提到好感度,便这么巧被裴钰听到了。
看着他望向自己那张好奇的脸,楚淮觉得这东西也无伤大雅,便大方地解释:“好感度是别人对你喜欢的程度,如果一个人非常非常喜欢你,那好感度就是100分。我可以通过好感度随时知道一个人对我喜欢的程度是多少。”
裴钰皱眉:“你能看到?为什么?”
额,这就问道重点了,楚淮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唇:“可能因为我是神仙吧。”她拍了拍裴钰的肩膀,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元慎走了,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昭昭嚷嚷着晚上要吃火锅。
柳枳和裴钰没见过火锅,柳枳看着眼前一半白汤一半红汤的锅子:“这就是火锅?”
裴钰拿起筷子夹起桌上一片生菜叶子:“这菜都没熟怎么吃?”
楚淮告诉他:“涮着吃。”
说着夹起了一片肉,在火锅里轻轻涮了两下,等肉片变色后又在碗里蘸了蘸料才放进嘴里。她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品味着这口美味。
柳枳和裴钰有样学样,夹起一片肉在锅子里涮,蘸了料放进嘴里。柳枳眼中一亮,感受到了这种新奇吃法的美味。裴钰没有说话,只是埋头又多夹了两筷子,猛吃了起来。
正吃着,庚怡也被宫里马车送了回来,看见大家在吃火锅,顿时眼前一亮。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坐下来一起吃火锅。
楚淮问:“今日怎么样了。”
庚怡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低头狠狠往嘴里扒拉一口肉。
她吃得狼吞虎咽,还是头一次这么不顾形象,给其他人都看愣了。
昭昭问道:“宫里没给你饭吃?”
庚怡嘴巴塞满肉,鼓鼓囊囊地像是松鼠。
“在他面前当然要矜持,我都没吃几口。为了这场宴会我都饿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一顿高低得吃顿饱的!”
在锅里夹了一筷子肉,吹了吹,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
这一顿,几个人吃得肚子圆鼓鼓的。今天难得高兴,楚淮便拿出自己酿的桂花酒。
几杯下肚,柳枳便有了醉意,早早地回去休息。裴钰比柳枳多喝了几杯,便说自己醉了,起身要回去睡觉,走路的步伐却健步如飞,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没醉。于是就只剩下三个女酒鬼,还在酒桌上面继续酣战。
庚怡喝得面色泛红,神秘兮兮地笑道:“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她在自己的胸口拍了一下,系统的屏幕从中弹出展现在虚无的空中。那上面显示着一条进度条——那是攻略苍海好感度的进度条,此时正显示着60,从原来的灰白色已经呈现桃红色。
庚怡的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小皇帝邀我两日后相见,我有信心,那时候一定能把这个进度条再提高20。照这个程度下去,再过不久他一定会爱上我。我离成女帝的梦想就更进一步了!”
“苟富贵!勿相忘啊!姐妹!”昭昭大着舌头道。
楚淮也端起酒杯向她举杯祝贺,三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闲聊了几句,饮过数杯,直至头脑变得昏沉,沉沉睡去。
睡梦中楚淮似乎回到了现实,四周尽是连绵不绝的淅沥雨声,水珠沿着发丝滑落,将她的发丝淋得湿透,只能伸手挡在额前,想找一个地方避雨。忽然头上的雨停,抬头望去,半截雨伞正在上方,遮挡住大雨。
她转身回望,身着黑色大衣的男子,正低头凝视着她,眉梢含笑,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柔情。楚淮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眼眶不禁一酸,她已经许久没有在梦中见过他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拥抱他,手还未触及他的衣角,那人便如同幻影般凭空消失了。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唤声,楚淮便从梦中惊醒。
楚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裴钰那张硕大的脸庞,离她极近。被打搅了梦境,楚淮心中不禁有些恼怒。还未等楚淮开口,裴钰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昭昭不见了。”
楚淮抬起头,发现整个圆桌上面只有她和庚怡,昭昭的位置空空如也。
裴钰道:“刚才有一个黑衣人突然闯进来,将昭昭带走了。我和她交手,武功路数像是赫国那边的。我怀疑是元慎身边那个月娘。”
楚淮闻言,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猛地一下站起来,大腿不小心磕到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楚淮忍着痛,仰起头问道:“他不是离开孜禹了吗?”
裴钰确实见到赫国马车驶出城门,离得远,却没注意到元慎是不是在马车中。或者出了城,又偷偷回来也说不定。
他道:“我没亲眼见到元慎离开,是我的一时疏忽。你先别着急,柳枳已经去外面找了。城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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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他们一定还在城中。”
“我也去!”楚淮揉了揉发疼的腿,伸手推了推醉得不省人事的庚怡,却完全没有反应:“算了算了,她醉成这样,就算去了也是让人担心,倒不如让她在这里睡着。”楚淮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裴钰说道:“我们走。”
深夜,孜禹城沉浸在沉睡之中,街道上寂静无声。漆黑的夜色下,只有楚淮手中灯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和裴钰两个人在城里绕了大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耐心几乎要耗尽。楚淮道:“我们直接去找元慎要人吧!他若是不交出人来,我们就去官府那里,把他潜入孜禹的事捅出来,不信他不交人。”
裴钰摇头:“元慎冒险重新潜回孜禹,不知抱有什么目的,你如果这样直接闯入他的住处想要人,就不怕他一怒之下对付你?”
裴钰这一提醒,楚淮这才回过神来。对啊,元慎这个人是个疯批,惹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果这个档口去惹他不快,那不就明摆着是去送死吗?
楚淮的脸色又是一沉,良久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兴奋地对裴钰说道:“不如我们直接把人偷出来吧!”
楚淮和裴钰像是两条八爪章鱼,趴在别人的墙外面。幸好是在夜里,不然像他们两个这样趴在别人家墙外,早就被人当成小偷押到官府去了。
看着眼前的宅子,楚淮犯了难。眼前几进几出的院子,若是要数清有多少间房子,恐怕都得数上好一会儿。若是一间一间地找,恐怕是要从夜晚找到白天了。
这么多房间,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楚淮有些头疼,忽然想到像是裴钰这种有功夫的人,五感都比常人更加的灵敏,便扯了他的衣角问道:“裴钰,你能闻出来昭昭在哪个方位吗?”
裴钰露出一副极受侮辱的样子并抽回自己的衣角:“姓楚的,你什么意思?拿我当狗吗?”
看着他一副气急败坏要咬人的模样,楚淮立刻道:“哎呀,开个玩笑嘛。”看着眼前的房子问道:“那这么多房间我们要怎么找?”
“跟我来就是了。”
“你知道昭昭在哪儿?”
“不知道。但是这么大的宅子只有几处点了烛火,有烛火的地方便有人。烛火最密集的地方,大约就是元慎住的地方。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昭昭不在他那间屋子,也会安置在附近。”
楚淮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裴钰继续说道:“你在这儿待着,我这就去。”
他正要走,却被楚淮拽住了衣角:“我也去,两个人有个照应。”
“跟着元慎来的都是精锐,你又不会轻功,还是在这里待着吧。”
“你都说了这里是精锐,万一你折进去了,我总得带点儿可靠的信息回去吧!”
裴钰眉头一竖:“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一个人孤身犯险,原来是因为……”他闭了闭眼,隐忍着情绪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
楚淮摆手打断他:“我跟你同去,你用轻功,我自己想办法混进去。说不定我还比你先摸进去呢。”
裴钰笑了一声。
10. 第 10 章
夜色深深中,楚淮穿着偷来的丫鬟服,在深宅大院里鬼鬼祟祟地行走,裴钰则在屋顶灵巧地穿梭,两个人各自分头前往目的地。
楚淮走到主屋,见门口有两个守卫。她想了想,从隔壁屋子顺了一套茶具和托盘,装作送水丫鬟,捧着托盘直直地走去。
烛火暗淡,光线昏暗,楚淮垂着头。捏着嗓子道:“两位大哥辛苦了,我来给主子换茶水。”
守卫也没多作怀疑,就这么放她进去了。楚淮自两个守卫中推门进屋,心中还带着几分窃喜,裴钰会轻功就了不起吗?到最后还不是她先进入了房间里吗!
不知道元慎是否在屋里,楚淮提着心,依旧捏着嗓子:“主子,茶水已经换好了,就放在外间的桌上了。”
屋里静悄悄的,良久才传出一声低沉的“嗯”。
他果然在屋子里!楚淮脑中不断思索,企图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进入内室,看看昭昭是否也在里面。楚淮想了想,于是开口:“主子里间的蜡烛快燃尽了,奴婢这就找几支新的蜡烛给替换上。”
“好。”
深吸一口气,楚淮低着头,轻着步子慢慢往里间而去。步入寝室,除了屏风后隐约可见元慎的身影,再无他人。昭昭竟然不在这个屋里,那会在哪儿?
楚淮一边思索,一边走向两旁的烛台,撤下已燃半截的蜡烛。正当准备离开,屏风后传来了一声:“等等。”
楚淮身形一顿,略显僵硬地回应:“主子,还有何吩咐?”
“过来,替我宽衣。”楚淮愣了愣没有动,那声音有些不耐烦:“还愣着干什么?”
楚淮扭捏着步子走了进去,脑袋垂的低低的,绕到屏风后,元慎背对着她,双臂张开,正等着她为他宽衣。楚淮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伸手将他的外衣扒了下来,伸手搭在他的中衣上,中衣薄软,真切地感受到胸口轮廓的起伏。
正当她准备继续时,头上的声音略带笑意:“乖,真听话。”
这个声音?
楚淮抬起头,裴钰眉梢尽是得逞的笑意。她将臂弯的外衣狠狠地摔在地上:“你是不是有病?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裴钰骂得很开心:“吓着你了吗?我可一点儿都没看到,临危不惧,还是有点儿本事的。不过,即便如此,也是我第一个赶到的。”
见楚淮气得双眼喷火,裴钰收了笑,清了嗓子,识时务地服软:“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下次绝对不这样了。”话音一转,“我到的时候,这个屋子里空无一人,昭昭恐怕被关在了别处。附近的房间外都有守卫,即便找到她,想带她出去也不是那么简单。这事没那么容易,我劝你从长计议的好。”
“不行!”楚淮立刻道,“不管有多难,今天我一定要找到昭昭,否则,明早城门开启,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裴钰望着她,眼眸幽深,不知是在想什么。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闻言裴钰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收回视线,撇过头去,像是被抓住小尾巴一样。
楚淮道:“你这样的眼神我已经看到过好几次了,你小子心里到底打什么算盘?”
裴钰摸了摸鼻子,“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们神仙到底跟我们凡人有什么不一样。”
楚淮恍然想起来,她之前用自己是神仙这个理由敷衍他,如今他倒是学会了,也用这个理由来敷衍她了。
此时门外便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口的侍卫恭敬地喊道:“月娘。”
楚淮心里咯噔一下,跑是来不及了。下一秒她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把裴钰身上的中衣扒了下来。
裴钰上身一凉:“你干什么?”
楚淮没时间解释,说了一声:“站在这里别动,见机行事。”随后绕到外屋,端起桌上的茶壶,一脸镇定地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大门被打开,与月娘迎面相见。
屋中光线昏暗,许多蜡烛已被撤下,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月娘看着眼前的女子:“谁让你来主子房间的?”
楚淮低着头:“奴婢是来换茶水的,现在就走。”俯了俯身便向大门而去,月娘越过她向里屋走去,楚淮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准备看场热闹。
月娘绕过屏风,看到上身赤裸的男子时,脸色瞬间羞红,连忙低下头,匆匆退了出去:“奴婢不知您正在换衣。”月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楚淮在心里暗自窃笑。这里的女子都极为矜持,看到衣衫不整的男子,只会忙着闭眼,哪里还会仔细分辨里面的人是谁。
她赌的就是这个月娘不敢抬头看眼前人第二眼,如此便可以糊弄过去。只是辛苦裴钰牺牲一下色相了。不过谁让他刚才耍了她!
月娘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主子,您不是在……”
“嗯?”
她还没说完,便被裴钰打断了,声调上扬,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月娘意识到自己多嘴,低声道:“主子,今天带回来那女子已经安排在环翠阁。只是她有些不安分,一直大吵大闹。属下便将她捆了起来。”
月娘说完后,屋内却迟迟没有动静。许久才传来了一声极低沉的“嗯”。
裴钰只发出模糊不清单音节蒙混过去,大约是担心说得太多会引起怀疑。
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月娘也说不好是否是因为惹得主子不高兴的缘故。见他没再吩咐,她弯腰:“月娘退下了。”走到门口时,看到楚淮还站在那里,眉头紧锁:“你怎么还在这里?”
楚淮光顾着看热闹,忘了自己此刻应该已经带着凉透的茶壶离开,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是我……咳咳,我让她留下的。”裴钰压低声线,掩盖住自己本来的声音。
月娘的神色复杂,盯着眼前低头的小丫鬟,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房间。
听到大门闭合的声音,以及门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楚淮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走进屋内,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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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已经将衣服穿好,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眼神中也多了那么些许的不善。
楚淮一向粗神经,仍笑嘻嘻地道:“可以啊,这个反应还是挺快的。不错不错。”
“我的反应可没你快,上来就扒我衣服,倒是很行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裴钰慢慢踱步而来。
楚淮嘿嘿两声:“大家彼此彼此。”
裴钰停在她跟前,他比楚淮高了小半个头,就这么低头看她,莫名地让她觉得有些压力。
“扒人衣服的手法倒是很熟练嘛,这样的事情干过几次?”
“就一次。”楚淮有些心虚地回答。
裴钰又向前走了一步。
那种压迫感让楚淮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裴钰又上前一步。
她又退了一步。
如此反复几次后,直到楚淮背靠着那扇屏风,再无路可退。
裴钰终于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继续啊,我看你能退到哪儿去。”他双手抵在楚淮的脸颊两侧,扯起嘴角:“我一个清白人家的正经男子,就这样被你看光了,就不打算对我负点责任吗?”
楚淮心中暗自嘀咕,她在现实世界看了那么多赤裸上身的男模,要是看一眼就负责,那她不知道要对多少人负责呢。你裴钰慢慢排队去吧!
见楚淮没说话,裴钰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倾身凑过来。他凑近太过突然,楚淮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不小心撞倒了屏风,直直地向着地面砸去。
“哐”一声,响彻在屋子中,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声响动立刻引起了门口侍卫刚离去的月娘的注意,迅速折返回来。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楚淮愣在原地,裴钰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两人齐齐倒在旁边的床上。
与此同时,寝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裴钰扯过床上的被子,盖在身上,将两人包裹严严实实。
月娘带着两个侍卫闯了进来:“主子,发生什么…”
屏风倒地,外衣散落一地,帷帐内被褥凌乱不堪。看到眼前的场景,月娘的话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虽然未曾目睹发生了什么,却已能料想得到了。
月娘身后的两个侍卫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而被子里的两人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裴钰紧紧捂住楚淮的嘴,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透过薄薄的中衣,楚淮能清晰地感受到裴钰温热的体温,带着一丝烫意。刚才动作有些大,裴钰的中衣被扯开许多,此刻楚淮的手就这么直接贴他的胸口上,肌肤相触,感受得到那处心跳的力度,规律而有力。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裴钰鼻尖便能闻到楚淮身上的香气,是画旖旎中最普遍的脂粉香,但这股香气中又带着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可是,真的好香……
11. 第 11 章
月娘的声音再次响起:“主子,您……没事吧?”
被子中传来裴钰略显沉闷地回应:“出去!”
月娘带着两个侍卫连忙退了出去,直到重新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被子才被缓缓掀开。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团在被子中的热气。烘得两人面容热得发红。
裴钰偏过头,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一时情急,不好意思了。”
这人难得这么礼貌。
楚淮大方地笑了笑:“没事,理解。”起身整理身上的褶皱,表现的也是毫不介意的样子。她有什么好介意的。裴钰长得好看,刚才不小心又摸了两把,身材也是极好,说到底是她占便宜了。
楚淮:“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找昭昭吧。”
环翠阁就在这间屋子不远的地方。裴钰带着楚淮过去。见门口站了四个侍卫,裴钰这次谨慎很多,让楚淮在旁边等着,等他打探回来,确认了昭昭确实在这间屋里。
环翠阁东侧有一扇窗户,虽然底下临湖,却正好方便他们从窗而入。于是两人绕过了过去,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进入了环翠阁,进去的倒是十分顺畅。楚淮刚一进屋,便压低嗓子喊着昭昭的名字。
昭昭被捆住了手脚,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一片萎靡之色。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便看到楚淮,顿时眼眶一红。
楚淮快步走过去:“没事吧?你还好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昭昭呜咽着道:“楚淮,你来了……呜呜呜,我要回家。”
楚淮轻抚着她的后背,裴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提醒道:“你哭得再大声点,门外的守卫就听见了。”
昭昭立刻闭上了嘴,楚淮解着系在她身上的绳子,这结打得十分复杂,难解极了,费了半天劲都没有解开。
正当她急得满头大汗,裴钰突然拉起她往旁边的架子后面躲去:“别说话,有人来了。”
屋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伴随着沉稳的步伐向他们靠近。
透过书架的缝隙,楚淮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男主高大的身影,宽肩窄腰,简直就是男模的身材。楚淮看得眼睛放光,却听到旁边裴钰从鼻中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
元慎走到昭昭跟前,昭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元慎蹲下身子,拉过她的手,在那处被勒出的红印上摩挲。
他本想今日就带昭昭一道离开,只是她却参加大周皇帝的宴会,就这么错过最后一次见面。即便是出了孜禹,他脑中仍然放不下她。
月娘劝阻过自己,他们已经在孜禹待了多日,本就十分冒险,不应再为一个女子涉险回去。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像是着了魔。就这么重新潜回孜禹,趁着夜色将她带到这里。
元慎:“等明日城门一开,我带你回赫国。”
因有楚淮和裴钰来救自己,昭昭底气也充足,“你我说了很多次,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若是跟我走,我便让你做我的王妃,甚至未来赫国皇后的位置都可以给你。你留在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商户家的小伙计。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你都把我绑架了,你还想让我嫁给你?未免太离谱了吧!我不稀罕什么王妃,更不稀罕什么皇后!我也不愿意跟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
元慎抿了抿唇。脑子想起今日那个面容俊俏的男子所说的话。脸色一沉,许久,才开口:“你拒绝我,是因为喜欢店铺里那个伙计?”
元慎的话让昭昭觉得不可理喻,她都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他。难道不喜欢他,非得是喜欢其他人吗?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昭昭也不想较这个真儿,“对,我就是喜欢他!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元慎笑得阴恻恻:“那小子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能有什么出息?”
楚淮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裴钰。这家伙一向心气儿很高,如今这么被人贬得一文不值,现下这脸色黑得像锅底的炭,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倒是有些好笑。
这边昭昭又接着道:“我就是喜欢他那张脸!裴钰长得好看,比你好看千万倍!”
“呵”元慎眼中闪过寒芒:“你既然这么喜欢他那张脸,不如把他那张脸划花。这样你还会喜欢吗?”
昭昭怒骂:“你是疯了吗?随意划伤别人的脸,你要毁了他一辈子吗?”
“不过是毁了他一张脸罢了,又不是要了他的命。倘若毁了他的脸,你还喜欢他,那我倒是要考虑要不要他的命了。”
昭昭一怔,嗓子紧得发不出声音。
元慎放缓语调,带出几分温柔:“听话,跟我一起回去,回到赫国。我一定给你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他伸手抚向她的脸,楚淮看到那只手触到昭昭的一瞬间,她剧烈地抖了一下。
“你若是不听话,我便只能挑断你的手脚筋。不过你放心,赫国有最好的医师,会帮你接好的。你还会像现在一样,不会留下一丝毛病。”
“哭什么?”元慎擦干她脸颊滑过的泪:“只要你听话,我绝不这样做。你会乖乖听话的,对吧?”
昭昭内心的防线溃败,顺从点头。元慎满意极了,让她早日休息,这才起身离开。
直至走远,楚淮迫不及待地跑到昭昭面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
楚淮蹲在她身边,大力扯着昭昭身上的绳子,依旧解不开。裴钰从怀里掏出短刀,递到她手边:“用这个。”楚淮接过短刀割开绳子,扶着昭昭站起来,“走,我们回去!”
才迈出两步,大门猛然被打开,元慎去而复返,三人的身影暴露在视线之下,元慎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掠过:“月娘说这里闯进来两只老鼠,原来竟是跑到这里来了。”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裴钰身上。
昭昭从萎靡中反应过来,横身站在他们前方:“我不许你伤害他们。”
“你放心,你的亲人,我是不会伤她。”元慎的目光转向楚淮,“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要带昭昭回赫国,以后自会好好待她。至于你,现在可以离开了。”站在元慎身后的月娘,移了一步,让开大门过路的位置:“楚姑娘,请。”
昭昭转过头:“你们先走吧。”
昭昭握着楚淮的手臂,暗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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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对她的眼睛立刻了然。现在元慎不会对昭昭如何,只有她和裴钰能安全离开这里,才能想办法将她救出去。
楚淮没有多犹豫,拉着裴钰准备离开。
“你可以走,他不行。”元慎突然开口,目光直指裴钰。
裴钰转过头,直视着元慎的眼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火药味十足,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楚淮:“为什么?”
“让他离开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元慎抽出月娘腰间配的弯刀,扔在地上,“他将自己的脸毁了,就能走了。你若是自己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只不过我这手上没有什么准头,将你的鼻子割下也说不定。所以,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元慎你……”
昭昭的话还没说完,被他冷冷的目光扫来,顿时哑然。
“如今周围都是你们的人,看来我是逃不掉了……”裴钰摇头啧了一声,“换一个方式行不行?毕竟长成这样还挺不容易的。”
元慎道:“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
随着他一声声的倒数,裴钰伸手捡起地上的弯刀。眼看他真的打算要对自己动手,楚淮不由得出声叫了他的一声。
裴钰向她笑了笑,握上了弯刀的刀柄。直勾勾地看向元慎,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
裴钰:“二皇子殿下,好好看看这张脸,记住了,即便这张脸毁了,那也是你比不上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裴钰竟然还在拱火。真不知道他是大胆,还是直接破罐子破摔。总之这句话惹得元慎脸色一黑。
裴钰扬起手中的刀,刀锋转正,对着他自己的脸颊。忽然手中用力,将弯刀向元慎飞去。刀刃蹭着元慎的脸飞过,直接插进了背后的柱子上。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裴钰拉住了楚淮的手,喊了一声:“跑!”
月娘率先反应过来,抽出随身带的飞刀掷了出去。彼时,裴钰伸手揽住楚淮的腰,带着她从窗户纵身一跃,腾空而起,落在屋檐上,消失在夜色之中。
元慎看着裴钰消失的方向,眼神阴郁。身旁的月娘惊呼:“主子,您的脸!”
元慎伸手向脸上摸去,触手是一片黏腻的猩红,后知后觉火辣的疼痛。裴钰向他飞去的那一刀,划破了他的脸,这一下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只不过怕是要在脸上留下一道疤痕了。
裴钰带着楚淮一路飞奔,几乎没有停歇,直到回到画旖旎的后院,他才松开环在楚淮松腰间的手。
此时,柳枳找寻无果,已经回来了。庚怡也清醒了,知道昭昭失踪。见到他们回来,立刻凑上前去,“找到昭昭了吗?”
楚淮脸色沉重:“她被元慎带走了,明日就要被带去赫国。”
“什么?天啊,那要怎么办?”
楚淮摇了摇头,看着天色已经不早,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天亮,城门一打开,元慎就会将昭昭带走。现在有什么法子能把昭昭救回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正当众人愁思不解,裴钰身体一晃,倒在楚淮身上。楚淮有些懵,一伸手却摸到他后背肩膀处插着的一把飞刀,顿时一惊。
12. 第 12 章
他们离开时,楚淮眼风中确实看到月娘掷来飞刀,那时裴钰没什么反应,她还以为是飞刀落了空,却没想到还是射中了他。他就这么一直忍耐着,直到把她带回来。
柳枳看到裴钰脸色青白,嘴唇也呈现不正常的颜色,“他中毒了。”立刻给他把脉。
楚淮声音有些干涩:“他没事吧?这个毒要紧吗?”
柳枳道:“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只不过这个毒狠辣,要昏迷几天才能醒过来。”
听到柳枳这么说,楚淮才放下心来。将裴钰送回了屋中。柳枳让她们先出去,楚淮看着裴钰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心里难受,却还是被庚怡拉了出去。
楚淮和庚怡坐在院中的圆凳上,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撑着脑袋,双手按在发痛的太阳穴上。裴钰中了毒,昭昭又等着她们救,天色又很快要亮了,这些事情一个接一个地压下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庚怡倒是极为冷静,她提醒道:“楚淮,我们去找苍海吧。他是孜禹的皇帝,如果他下令关闭城门。元慎再有本事,也出不去。彼时再派一些士兵,在这样的局势下,元慎即使再不愿意,也要将昭昭送回来。”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只是苍海在皇宫里面,平民百姓没有旨意和令牌,连宫门都进不去。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庚怡仿佛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我有办法了!”
苍海同庚怡在一起时,见过几个交好的朋友,苍海曾说过,若是在宫外遭遇任何难处,大可寻求其中一位友人的援手。那人与庚怡有过几面之缘,是个风光霁月、明月皎洁般的人物,若是向他求助他定然不会推辞。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待到第一丝日光照在孜禹城时,城门便会打开。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等到庚怡带着楚淮到了地方,抬头便见牌匾上“陆府”两个字。庚怡上前敲门,许久才见小厮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问清来意后,又去通报。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位白衣男子。即便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依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模样。
“庚怡姑娘,你找我?”此人正是陆时歧,他看到庚怡旁边的楚淮,露出诧异的神色:“是你?”
没想到陆时歧还记得她,楚淮笑着点头,算是回应。
庚怡面色急切:“陆公子,能否劳烦你带我们进宫一趟?我有要事需要面见陛下。”
看到她们两人神色焦急,陆时歧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淮沉声道:“我妹妹被赫国人掳走了,明日一早就要被带出城。实在是别无他法了,若是他们出了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昭昭了。”
陆时歧直接答应下来,命人准备马车。
马车备好后,陆时歧站在车下,扶着庚怡上了马车,转身正欲扶楚淮之时,楚淮的胸口突然弹出一块系统屏幕,上面金光闪闪地显示着几个字:
【系统提示,主线人物[陆时歧]可触发】
楚淮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却已经搭在陆时歧的手臂上。与此同时,系统屏幕上的金光闪烁了两下,系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主角人物[陆时歧]已触发,当前好感度为20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淮愣住了。盯着自己搭在陆时歧臂上的手,陷入沉思。
陆时歧见状,不免关切问了一句:“楚姑娘,你没事吧?”
楚淮反应过来,触电般撤回手。陆时歧也意识到什么,神色有些尴尬:“是在下唐突了,忘了男女有别。抱歉。”他的眼神真诚,话语也是极为诚恳。
楚淮心绪未平,只摆手:“没……没事,我们进宫吧。”
楚淮匆匆地钻进马车,坐在庚怡的旁边,心中仍然怦怦直跳,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懊恼着自己的大意,明明知道陆时歧是男主之一,就应该离他远一点的。
这么想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正中间的陆时歧。彼时陆时歧的目光看向她,两人目光相接,陆时歧却先将头低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些许不正常的红晕。
这人不会这么快就喜欢她了吧,她们之间的好感才20啊!但是转念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可能,这是个乙女游戏,主角的宿命就是爱上玩家。
楚淮有些头疼。现在还是救昭昭要紧。有什么事情等进了宫再说吧。
三人赶在黎明前进了宫,本就来得仓促。等到苍海穿戴好出来时,夜色淡了不少,天色将明。
他坐在主位上:“天还没亮就要见朕,到底有何要事?”
庚怡站出来:“打扰陛下休息,实在是因为有万不得已的事情。我的朋友昭昭被人掳走了,明日他们就要离开孜禹。所以斗胆请陛下明日禁开城门。”
禁开城门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宫中有什么大事,像是祭祀,抑或要在全城搜捕重要犯人时,才会将城门关闭。若要禁开城门,总是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显然,为了一个女子禁开城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即便苍海心悦庚怡,但是听到这个要求时,仍然皱了皱眉:“你让朕明日禁开城门就是为了要救你的朋友?”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楚淮看出他的犹豫,虽然这是个游戏,但他是个皇帝。即便喜欢庚怡,他的身份也会限制他的行为,不可能无条件地去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楚淮站出来说道:“陛下,拐走昭昭的人不是普通贼人,是赫国的二皇子元慎。赫国皇子偷偷潜入大周,就在孜禹城中逗留多日,他们想做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民女只知道大周和赫国此时正是针锋相对之时。这个消息对于皇上也应是有用的。”
苍海默声不语,站在楚淮旁边的陆时歧道:“臣也有所耳闻。赫国近日一直在暗中派人前往孜禹,而这次来的人是二皇子……”
陆时歧顿了顿,苍海终于抬起眼:“你觉得他们暗中密谋什么?”陆时歧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苍海沉吟片刻后便同意了,将此事交给陆时歧处理。
陆时歧拱手:“皇上放心,臣定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庚怡面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多谢皇上慷慨相助,实在是感激不尽。”
苍海地看向庚怡,眼底柔和得仿佛能掐出水儿来:“你求朕帮忙,朕怎能拒绝。”
两人目光交汇于大殿之上,情意绵绵,难以言喻。此时魏公公步入大殿,提醒:“陛下,马上就要到上朝的时辰了。”
苍海微微颔首,对庚怡说道:“你难得来宫中一趟,下了朝,朕带你在宫中逛一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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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怡唇边扬起一抹笑:“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楚淮与陆时歧既有眼色地退出去,待踏出宫门时,天光初现,朝阳初露山巅,晨光洒落。两人乘在马车中,急速在城中奔驰。
车厢内两人相对无言,气氛略显尴尬,楚淮便率先打破沉默:“陆公子,今日天未亮便打扰你,还劳烦你带我们入宫,实在感激不尽。”
陆时歧温润一笑:“楚姑娘客气了,前几日你曾救我一命,我还未曾道谢,今日能帮上你的忙,也算是有缘。”陆时歧忽地想起一事:“上次我晕倒时,楚姑娘曾给我一块糖,那糖的味道甚是独特,酸酸甜甜的,不知楚姑娘在哪里买的?”
“哦,你说那块糖啊,那是我自己做的,在糖浆中多加了一些陈皮,所以味道酸甜。”
“原来如此,难怪我在城中未曾寻到相同味道的糖。”他抬起头,“楚姑娘身上还带着糖吗?”
淮伸手去摸腰间的糖袋,“带着呢。”
楚淮在现实世界总是忙着忙着就忘了吃饭,经常会出现低血糖的情况,就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即便进入游戏世界,这个习惯也依旧保留着。
楚淮从包中取出一块糖递给他。陆时歧拆开糖纸,将糖放入口中,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很甜。”
“你上次晕倒就是因为低血糖,如果你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可以像我一样随身带着一包糖,这样的话,下次你感觉自己快要晕倒,含一颗在嘴里,很快就会缓解。百试百灵。”
陆时歧道:“我其实并不总是晕倒,只不过那段时间恰逢陆家清沐日,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还只能食素食。那日我出门前未曾用餐,所以才会晕倒。我从小到大,每到清沐日总是会晕倒几次,原本只当是身子虚弱所致,今日听楚姑娘这么一说,才知道并非如此。”他顿了顿,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向楚淮,“楚姑娘,可以将这包糖送给我吗?”
今日之事已麻烦陆时歧颇多,他未曾有过怨言,如今只是开口要了一包糖,楚淮自然不能小气。
楚淮将那糖包递到陆时歧手中:“当然可以,你喜欢吃就送给你。若是吃完了还想要,可以再找我要,管够的!”
“真的?”
看着陆时祁眼眸晶亮,楚淮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太快了。话已经说出去了,又不好再反悔,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陆时歧微笑,又拿了一块糖放进嘴里。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极清脆的响声,楚淮胸前的系统屏幕突然闪现。
陆时歧好感度的进度条向上攀升了一段距离。与此同时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系统提示,陆时歧对您的好感度提升十点,目前好感度共计三十点】
笑容顿时僵硬在楚淮脸上。
陆时歧见她神色有变:“怎么了?”
楚淮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说道:“没,没事儿。”
系统再次提示:
【系统提示,陆时歧对您的好感度提升五点,目前好感度共计三十五点】
这个好感度提升得真的没问题吗?她只是笑了一下,就提升了五点?这个好感度提升得未免太容易了吧?
楚淮不敢笑,也不敢说话,端端正正坐在车上。生怕再触发好感度。
13. 第 13 章
元慎原打算在城门开启时便带着昭昭离开,却未料到城门今日被皇帝下令关闭,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昭昭回到之前的住处。
城门突然关闭,让他心中生出几分疑虑,考虑良久后,还是决定要先离开此地。
然而他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住处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一对官兵从门口涌入,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包围。
昭昭眼中顿时亮了起来,一改刚才的死气沉沉。元慎拉过她的手,警告似的看她一眼,吓得她又蔫下来。
陆时歧从人群中走近:“这位便是赫国二皇子元慎吧。二皇子悄悄潜入我大周,倒显得我大周待客不周。来者是客,我们总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奉陛下之命邀二皇子进宫一叙,”
元慎视线扫过四周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将士,实实在在地体会到这份热忱而隆重的地主之谊。视线重新落在陆时歧身上:“若是我不去呢?”
陆时歧笑得温文尔雅,语气却不容置疑:“二皇子没有选择的余地。”
将士们举起长枪,齐齐指向元慎。见状,赫国的精锐瞬间将元慎护在中间,每个人都摸上了腰间的刀。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元慎是认得清局势的,抬手命精锐们放下武器,大周将士立刻将他们押解下来。昭昭重获自由,飞扑进楚淮怀里,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元慎的目光落在昭昭身上,眼底带着不甘。从她身旁经过时留下一句:“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带回赫国。”
昭昭浑身一颤。
元慎和赫国人都被带走,将士们也跟着撤下,陆时歧转身:“楚姑娘,那我就先离开了。”楚淮郑重地道了一声谢,毕竟能救下昭昭还多亏了他。
陆时歧忽然又问了一遍:“楚姑娘,如果我的糖吃完了,真的可以再向你要吗?”
楚淮点头:“自然算数。”
陆时歧眼睛一弯,没再说什么,就这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楚淮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以及裴钰中毒的事情告诉了昭昭,这件事也瞒不住,不如早早告诉她。昭昭的年纪小,平时也跳脱了些,性子却善良柔软,听到裴钰因她受伤,更是懊恼不已。
这一路她压抑着没有出声,直到下了车,便立刻奔到裴钰的床边,查看他的情况。裴钰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昨天柳枳已经给裴钰解了毒,这个毒太霸道,仍有部分毒素存留在体内,只能靠着自己慢慢化解。所以裴钰还要像这样在床上多躺几日。
最难受的莫过于昭昭,她认定这件事情是由她而起,才让裴钰受了这么重的伤,站在一旁吧嗒吧嗒掉眼泪。柳枳有些心软,在一旁宽慰她。昭昭是个实心眼,因自己的事麻烦了这么多人,心里过意不去,便主动承担照顾裴钰的责任。
晚些时候,庚怡从宫中回来,告诉她们元慎已被关进牢城司。这人嘴硬,不肯透露潜入大周有何目的,谁也拿他没办法。只不过赫国国主的子嗣本就不多,有出息的就元慎这么一个,如今这根独苗被苍海握在手里,倒是一个谈判的好筹码,可以好好地敲赫国一笔。
朝堂政事与她们无关。但无论如何,元慎现在被关押着,而后还会被直接送回赫国,这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她们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昭昭一直忙着照顾昏迷不醒的裴钰,而庚怡则因秋日宴上的故事而声名大噪,受到了众多王族贵女的邀约。相比之下,楚淮的生活平淡许多,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踏踏实实地经营着画旖旎。其实现在的生活才是她喜欢的,她一直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最适合她。
这一日,楚淮正在画旖旎摆着货架,突然听到一声清润的“楚姑娘”。
她抬起头,便看到一脸温柔笑意的陆时歧,正站在柜台前看着她。
最近日子过得太惬意,她几乎都快忘了陆时歧这号人了。人就站在眼前,楚淮扯开一个笑容:“陆公子今日怎么过来了?”
陆时歧只说了句:“来找楚姑娘兑换承诺。”
楚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哦,是糖吃完了?”
他点头。
楚淮:“这就去给你拿。”
自打楚淮触发陆时歧的攻略任务后,楚淮单独在厨房做了一天的糖,从早做到晚,差点把柳枳的锅子搞坏,几次他都把她赶出厨房。那日她做了半个麻袋的糖,起码够他吃一年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他不会再来找自己要糖吃。
陆时歧看着半个麻袋的糖,愣住了。许久,才抬起头带了几分哀怨:“楚姑娘是不喜欢我打扰你?”
不儿,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她现在没有谈情说爱的打算,更何况是游戏里的纸片人,因此并不想跟陆时歧太深的接触。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毕竟是有他的帮助才救回昭昭,这情面看是要看的,便支支吾吾地道了句:“没……没有啊。”
陆时歧脸上则轻松许多:“我还以楚姑娘做了这么多糖,是不希望我再来打扰你,又不好意思说,这才委婉拒绝。”
扪心自问,她确实有这个意思,却没想到被陆时歧戳穿。这人看着温文儒雅,心眼子也不少。他这么说了,她肯定不承认的,遂扯了借口:“只是图省事儿,所以便多做了一些。”
陆时歧:“那我吃完了还能再来找楚姑娘吗?”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根本就没有给她说不字的机会。
楚淮笑得勉强:“当然可以呀,随时欢迎。”
陆时歧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且谨慎地道:“我可以直接叫你楚淮吗?总觉得叫楚姑娘会生疏一些。”
一般来说,称呼的改变往往代表着关系拉近的开始。何况陆时歧的性格温柔又善良,很容易就会对他这样的人产生好感。但是再好,他也是个纸片人。
陆时歧和元慎不同,是个善解人意的,见楚淮犹豫许久,也不想强人所难。虽有些失落,依旧开口道:“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么我还是像现在一样唤你楚姑娘。”。
一个称呼而已,若是拒绝了,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便大度地道:“你叫我什么都行。”
陆时歧眼中一亮,跟着唤了一声“楚淮”。
声音温柔而缠绵。听在耳朵里,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暖流,楚淮脸色发烫,端起来桌上的冷茶,给自己降火。
彼时,陆时歧突然说了句更炸裂的话:“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噗——”
楚淮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不是,这就有些得寸进尺了吧!
陆时歧从袖中拿出锦帕递了过去,楚淮被呛得直咳嗽,也没接下他的帕子,扯着袖子擦嘴。
陆时歧收回手,直言不讳地表露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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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你时,便觉你与众不同,心生欢喜。找你要糖,也不是因为自己多想吃,只希望以此为借口来看看你罢了。”
楚淮知道他所说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应该是游戏设定在作祟罢了,就好像包-办婚姻的长辈。
楚淮是应该直接拒绝他的,因为这种喜欢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只是对上陆时歧那一张期待的脸,拒绝的话又不知道要从何开口,简直如鲠在喉,难以启齿。
这破游戏,难道不知道拒绝别人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我知道今日这番话定会让你感到意外。我不需要你立刻给我一个答案,但我永远站在你的一步之外,只是希望你别拒绝我的靠近,好吗?”他的目光似水,声音像是又轻又软的风,一不留神就会被吹进心里。
这让她怎么拒绝?
如果是元慎那样的人,她拒绝也就拒绝了,甚至完全不会有负罪感。但是面对陆时歧,忽然有些开不了口。
陆时歧道:“你没拒绝我,我便当你是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了。”
话音刚落,系统在此时发出叮咚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陆时歧对您的好感度提升十点,目前好感度共计四十点】
***
之后几天,楚淮每日都会在画旖旎见到陆时歧。这几日裴钰不在,画旖旎冷清了不少,陆时歧来之后又火爆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更加火热。俊朗翩翩的陆家公子卖胭脂,确实难得一见。
起初楚淮有些顾虑,而后发现自己想多了。陆时歧并不像其他男子那样,对心仪的女子大献殷勤。也不会因为离得近了,近水楼台,故意制造一些亲密举动,反而恪守礼教,保持距离。不会让楚淮有那么一丁点不舒服的感觉。
陆时歧这个人啊,实在太有分寸感了!就像小说里的完美男主,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所有人的喜欢。
楚淮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渐渐放下了心防。毕竟,这样的男人在现实中见也见不到,如今就这么守在自己身边,一心一意地等待自己点头同意,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啊。
两个人之间虽然一直都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像是一池平静的水。看似没有一丝波澜,然而系统却一直不断地在向楚淮提醒,陆时歧的好感度持续攀升。
【系统提示,陆时歧对您的好感度提升5点,目前好感度共计45点】
……
【系统提示,陆时歧对您的好感度提升5点,目前好感度共计50点】
……
【系统提示,陆时歧对您的好感度再次提升5点,目前好感度共计55点】
……
陆时歧对楚淮的好感不断上升到了70点,速度之快连庚怡也十分的震惊,毕竟,在她的努力下,苍海对她的好感度达到在85点,一直稳定在这个数值,再没有变化过。
庚怡向楚淮请教,是如何把陆时歧的好感度提高得这么迅速。这个问题难住了楚淮,因为她什么也没做啊!
于是两个人分析了一下,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苍海毕竟是皇帝,后宫有多女子,已然身经百战,所以不好攻略。而陆时歧还从未有过心仪的女子,感情经历空白,楚淮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子,有初恋滤镜的加持,自然好感度噌噌涨。
末了,庚怡感叹:“这么说来,陆时歧还是一个纯情忠犬系男友啊……”
14. 第 14 章
这日,楚淮站在柜台前,终于开始清算拖了几天的账目。有一处楚淮账目怎么也算不对,翻来覆去算了好几遍,算盘珠子都快让她扒拉出火星子,还是毫无头绪。
见状,陆时歧过来给她递上一杯冷茶,楚淮道声谢,喝口茶。继续埋头苦算。
楚淮最讨厌算这些算数,否则她也不会选择做个文科生。没想到现在又要面对这些令人头疼的数字。若能算对也就罢了,可惜总是算不明白,又要从头开始,真是头疼!
烦躁时候,楚淮总会不自觉地绕头发,已经形成了习惯。正当她心烦意乱,手指无意识地在绕着一缕头发。
“账本看得很心烦吗?”他忽然道。
“啊,嗯,有一处账目怎么也算不明白。”
“耐心些,总能算清楚的。”他端了一杯茶送到她跟前,眼睛瞧着她,倒是让她有些害羞,便要低下头。
“别动。”
陆时歧忽然说道,楚淮果然不动了。
他的手轻轻伸了过来,温柔地将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捋至耳后。
这个动作虽突如其来,虽然并未碰到任何一触皮肤,却仍觉得拂过的耳尖发烫。
“抱歉,唐突了。”
“没,没事儿。”
楚淮强作镇定地回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笑到一半又愣住了。她忽然意识到,完了,完了,她不会真喜欢上陆时歧了吧?
陆时歧清清楚楚地看到楚淮脸上的红晕,唇边勾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同往日的不太一样,灿烂极了,晃得人眼花。陆时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去忙别的事,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刻,楚淮的心跳如鼓,震耳欲聋。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升起,虽然未曾被明确点破,但彼此都能感受到那份微妙的变化。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这几日我还担心,没有我在店里会不会没有生意。看起来是我多虑了,如今这店铺里即便没有我,生意也是好得不得了。”
楚淮抬起头,见到有人一脸阴沉地正站在门口,正是裴钰。
“裴钰!你醒啦!”楚淮从柜台绕到他面前。彼时,昭昭从裴钰身后歪着脑袋:“裴钰一醒来没看见你,就嚷嚷着要过来,我就带他来了。”闻言,裴钰哼了一声,把脸瞥向一边。
楚淮看裴钰脸色还有些白,有些担心:“今日画旖旎人不多,你刚醒就过来,身子还吃不消,要不然还是回去休息吧。”
裴钰的眼睛落在陆时歧身上:“还休息?再休息饭碗都要被人端走了。”眼睛一转看向楚淮,愤懑道:“姓楚的,好歹我也是为了救你受了伤,结果你就把我扔在家里,让昭昭照顾我。你有没有点良心?”
下山时,师傅便同他说过,世间女子大多薄情。如今他也算是见识到了!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女人却跑在这儿跟别人谈情说爱起来,当真是没有良心至极!
楚淮从这话中听出一股子怨妇味,说得像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好言安慰:“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你都救了我,我应该照顾你的。这样吧,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吃的,我这就去买给你吃。”
裴钰哼声道:“得了吧,我就是一个打工还债的,受不起掌柜的这么大的恩典。”
啧,她也不过是让他多休息,倒是成她的不是了?真是男人的心思真是海底针。
陆时歧此时倒是开口:“你便是裴钰吧?我听楚淮说过,是你救了她,真是多亏了你。”
裴钰的视线在陆时歧身上打量一个来回,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善:“你是谁?凭什么替她说这话?”
裴钰未曾见过陆时歧,自然不知道他是谁。即便如此也不该这么说话。楚淮略带责备地对裴钰道:“你这样说也太失礼了。”又道:“你今日刚醒,还是让昭昭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这就要赶我走了?好好好!”他咬着牙说了几个好字。“既然这里有人不欢迎我,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言罢,便自顾自地向门外走去。
裴钰实在反常,不止楚淮这么想,连昭昭都觉得莫名其妙。今日的裴钰像是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楚淮摇头叹气,对着她道:“他才醒来,身子还没好利落,你在旁边守着,别出什么事。”昭昭点了点头,连忙追了出去。
楚淮转头,看向陆时歧时多了几分歉意:“不好意思啊,裴钰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其实他人很好的。”
也不知道陆时歧会不会生气,楚淮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好让他消气。抬头看着陆时歧的表情,并不像生气,反而弯着眉眼,便听他道:“放心,我没往心里去。我确实是对你有所图,他说得没有错。不过你能顾及我的感受,替我说话,我很开心。”
没想到陆时歧的脑回路竟然是这个样的。在陆时歧笑颜下,楚淮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连忙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中的账目。
楚淮算是看出来了,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是陆时歧这个人倒很会攻略他自己。难怪他的好感度长得这么快,全是靠攻略自己攻略来的啊……
晚上,楚淮回家时,还没踏进院子,隔着很远都能听见昭昭和裴钰两个人的声音,不知聊着什么,有说有笑。倒是十分欢畅。只是当楚淮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裴钰扬起的嘴角顿收,脸色跟着阴沉下来,转过身,只当没看见她。
楚淮直直走向裴钰跟前:“我回来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特意买给你补身体的。你因救我受了伤,躺了这么多日,我没守着你,是我的不是,这些算是我的赔罪。”楚淮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这是她特意去春风楼打包的吃食,还是照着裴钰喜欢的菜,打包回来的。
裴钰脑袋一偏:“我可受不起这些。掌柜的还真忙啊,白日里哄完了陆时歧,如今又来哄我,真是两不误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搞得她像个渣女一样。楚淮脸上一绷,绕过裴钰走到桌子的另一边,直接坐下,也不再理会他。
裴钰生她的气,她哄一哄也是应该的,只是他这番话说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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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也让她有些不高兴。
即便是哄,也要有个尺度才行。知道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如果是陆时歧,他绝对不会这样,而是极有分寸感,断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等等,她怎么莫名其妙地把陆时歧作为一个衡量的标准了?
裴钰见楚淮沉默不言,便知这番话说得确实过分,他立刻放软了姿态:“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什么意思,我醒来却没看到你,心里不高兴。即便如此,说出这些话,是过分了些,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楚淮这才看了他一眼,她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便开口道:“好了,那这件事情就翻篇了。那你可还生气?”裴钰总算给她露出一个笑脸。“不气了。”
见状,将这场戏从头看到尾的昭昭,极其合时宜地站了出来,拍着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和好就好了,这一天给我看得担惊受怕,总算是皆大欢喜了!”她望着桌上的食盒,里面传来的香气,早就勾起她的馋虫,她忍不住吸了吸口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吃了?”
昭昭掀开食盒,伸筷子去拿鸡腿,却在半途被裴钰截空。他捧着一整个食盒,扬眉道:“这是专门给我买的,你要是想吃,自己买去。”
“多大人了还护食呢?自己买就自己买。”昭昭嘟囔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扮了个鬼脸向裴钰吐着舌头,“不吃就不吃,反正我有柳枳给我做的饭。”
昭昭转头,柳枝已做好了饭,立在门口看着两人的打闹,闻言点了点头,招手向她道:“快吃饭吧。”
楚淮环视了一圈,忽然发现庚怡不在。昭昭告诉她,自秋日宴后不少人对她的故事感兴趣,庚怡因此结交了不少贵女,日日与她们处在一起,有许多天没有回来吃饭了。
楚淮这才想起确实很久没看见庚怡了,最近她一直在画旖旎忙碌。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开始也听昭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过这件事,却没想到她已经这么快就和那些闺秀们打成一片了。不过这样也好,庚怡是打算进宫的,多结交一些贵女,也多条出路。
吃过饭后,昭昭心血来潮,提议玩一个她最近发现的新游戏。她拿出一个竹签桶,每个竹签对应一种动物,抽到哪个动物就代表它是你的象征动物。倒是有点类似寺庙的抽签。
昭昭抽出的是松鼠,倒是符合昭昭爱吃的属性。
柳枳抽出是兔子,温顺的性格确实与他很像。
裴钰的是狐狸,亮出竹签时,眉眼弯弯笑的确实像只狐狸。
楚淮看着自己抽出来的乌龟,眉头皱得紧紧巴巴,大声控诉:“这根本就不准!”
昭昭看了一眼她的签子,哈哈笑起来:“我看挺准的啊。乌龟每日都懒洋洋地晒太阳,你也一直说要过每日晒阳光睡大觉的悠闲日子嘛。而且乌龟遇事就会把脑袋塞进壳子里,楚淮最怕麻烦,遇事能躲则躲,不能躲了才硬着头皮上。太像了!”
这简直就是诽谤!楚淮把签子扔回竹筒:“不玩了!不玩了!睡觉去了!”
楚淮转身回屋,大家也就此散去。
15. 第 15 章
在被窝里瞧了会话本,正有些困意,眼睛闭上,刚要睡着。
屋门忽然被推开,庚怡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楚淮从床上拉起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喜悦。同她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楚淮困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含含糊糊地道:“怎么了,你终于把苍海的好感度拉满了?”
庚怡脸上尴尬一瞬:“没有。不过今天终于满90了!”她晃了晃楚淮,“别睡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等等,我把昭昭也叫来,你先别睡!”
庚怡把昭昭也从被窝扯出来,于是昭昭和楚淮顶着蒙眬睡眼,听着庚怡开始讲她所谓的大事。
如今庚怡把苍海的好感度刷到90点,却还有10点,若是能刷满他的好感度,便算是真正爱上她了,那时苍海必然会接她进宫,她的女帝梦想才算迈出第一步。因此她决定搞一把大的,让苍海真正爱上她,把最后的十点拉满!
上一次楚淮她们帮了她一把,让她名动孜禹,狠狠惊艳了苍海。若是这一次能再帮她,一定会事半功倍。
庚怡有事相求,她们两个自然答应帮忙,但是同样的办法不能用两次,这一次用什么方式再整出些花活儿?让她有些头疼。
一动起脑子,那点儿睡意彻底清醒了,楚淮思考了一会儿,而后道:“不如我们这次换一种思路,搞一把浪漫的。给他留下些不一样的体验好了。人嘛,这一生活着不就图那几个难忘的瞬间吗?把这些瞬间做得令他记忆深刻,每当他回想起来的时候,便能想到陪他做这些事情的人。这样,你就成为他记忆中的一部分了。”
庚怡听到这句话眼前一亮,一拍即合。
昭昭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看不出来嘛,真正的恋爱军师,居然是你呀楚淮。”
楚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算不上什么恋爱军师,只不过做策划的时候总是要读一些心理学,研究一下人的心理,这才能让玩家们更好地有游戏的代入感。”
昭昭:“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身经百战的情场高手呢。”
身经百战她可说不上,她在现实世界总共也就谈过那么一段儿,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的一段,那段经历至今仍然让她难以忘怀。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楚淮嘱咐庚怡,先不要见苍海,晾着他几天,等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你再给他来个大的惊喜,那时候拿下他就易如反掌了。于是之后苍海的几次邀请都被庚怡拒绝了,哪怕魏公公亲自上门相邀,她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这女人的决心和毅力让人惊讶。
在楚淮看来玩浪漫这个事情,其实说不是很难,毕竟电视剧看得那么多,随便搞搞都能将苍和靖拿下。但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者说低估了这个世界。很多效果放在现实生活中倒是很容易做出来,在游戏世界,且还是一个古代,居然会那么难!许多东西都需要他们特意去准备。原本以为只需一两日便能完成,结果却耗费了好几天。
如今,大部分准备工作都已就绪,昭昭和柳枳负责收尾。楚淮和裴钰则去处理剩下的零碎事情。
裴钰却跟着楚淮出了城,听她说她这次准备了一个秘密武器,便带着他去了一片偏僻之地。
裴钰看了看四周,越走越不见人烟。甚至怀疑这女人不是打算偷偷卖了他。对此,楚淮嗤之以鼻,并表示在他没有银子还清前,她是绝对不会这么便宜他。
楚淮神神秘秘地又带着他走了许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被大块布幔遮盖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什么东西。
“到了!”楚淮快步跑过去,而后一把扯下布幔,脸上满是自豪。
裴钰难以置信地望着楚淮,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这堆破烂儿?”
这是什么话?楚淮不爱听了,脸色一垮,就要开始反驳。眼风中向后一瞥,地上杂乱无章地堆砌在一起,完全没有了热气球的状态。说一声破烂儿真是不为过!心态都要炸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楚淮脑袋突突地疼。原计划五六日后庚怡就要邀约苍海,她甚至向庚怡夸下海口,一定会让苍海毕生难忘,现在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这个东西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裴钰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楚淮仔细检查了热气球的损坏程度:“这东西看起来坏得还不算彻底,如果修修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
裴钰点头:“好,那我帮你。”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顾不得其他,只能全心全意地与裴钰一起修复这个热气球。幸运的是,在约定的前一天,他们终于将热气球修复如初。
楚淮看着眼前的热气球,满意地笑起来。她坐在热气球的篮子里,点燃了上面的火焰。随着火焰的燃烧,热气球逐渐充满了热气,慢慢变得圆润饱满。
裴钰指着它:“你做这个就是为了能飞上天?你学几日轻功,然后自己飞不是更有成就感,何需借助外力。”顿了顿又道,“不过照你这个资质,估计要学个八九年才行了。哦,对了,你还恐高。这么一看这个大家伙倒是很适合你。”
楚淮额头青筋直跳:“说不定你哪天舔一口嘴唇,就会把自己毒死。”
裴钰晃了晃脑袋,只是笑:“你怎么想起做这个?”
楚淮道:“普通人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就是上天和下水,只不过孜禹城附近没有海,就只能考虑上天了。想象一下,夜晚繁星阵阵,你和喜欢的人坐在热气球,并肩在空中看星星,不觉得很浪漫吗?”
裴钰搞不懂这些女子是怎么想的,嗤笑一声,正打算反驳。转头看见楚淮抬头望着天,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日光照在她的皮肤上,映出晶莹的光线。裴钰嗓子一紧,话堵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楚淮转过头看他,那双眼睛明亮透彻,像一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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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黑曜石。楚淮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很浪漫?”
裴钰立刻移开视线,耳尖发烫,回了一句:“无聊。”
“对牛弹琴!”楚淮撇撇嘴,也不愿再跟他废话,“你要是不上去,那就我上去了,你在下面给我拉绳子。”这玩意是她第一次做,总得试试保证安全才行。
等热气把上面的气球充满,也不知道要多久,等了大半天气球才被充上一半,估计等太阳落山才会飞起来。裴钰等得有些无聊,便去一旁的树下睡觉。楚淮就坐在热气球的篮子里,幸好身上还带了一本书,可以解解闷儿。
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书都看完了,热气球还没飞起来。楚淮打了一声哈欠,躺在篮子里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楚淮再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整个天空被夕阳染出一片温暖的橙黄。楚淮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身下的“地”晃了晃。
楚淮睡意瞬间消散,发现自己已经飞到天空中,夕阳云霞泛着金光,近在眼前。又惊又喜大声地喊着裴钰的名字,一低头,发现自己已经离地面有了十几米的高度。顿时,她的眼前一黑,紧紧抓住栏杆,又蹲了下去。
裴钰听到楚淮的惊呼声,拿下脸上遮光的树叶,转头过去,看见那一坨大东西就这么稳稳地悬挂在空中。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这玩意还真的能带着人飞起来啊!
裴钰立刻赶来拉绳子,耳边传来楚淮的催促声,声音听得出颤抖。裴钰道:“你还好吗?该不会被吓哭了吧?”
“你少废话,快把我拉下去。”楚淮即使被吓哭,嘴也是硬的。早知道她就在外边的树下睡大觉,让裴钰坐在里边,反正他有轻功什么都不怕。
裴钰拉绳子的动作停下:“求人帮忙总得要有点求人的态度,说两句好听的。我高兴了,就拉你下来。”
我%¥……¥楚淮听着心里边只剩下一堆乱码似的骂声。
裴钰你行,趁火打劫,是吧?好好好,不就是两句好的嘛,等她下去了一定跟他没完。楚淮扒着栏杆探出半张脸,挤出一个笑。
“裴钰哥哥行行好,带我下去吧。”
……
“裴钰哥哥最好了!”
……
“裴钰哥哥最帅了!”
……
“裴钰哥哥最善良了!”
……
“裴钰,你还有完没完!!”
裴钰笑眯眯地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把你带下来。”
裴钰拉着绳子狠狠一用劲。他虽看起来瘦弱,但好歹也是练武之人,楚淮立刻感受到自己脚下的热气球开始慢慢地向地面靠拢。
就在这时,一帮人突然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将裴钰团团围住。领头的侍卫毫不留情地抽出手中的刀,将裴钰手中的绳子砍断。
楚淮被这变故震惊得不知所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随着热气球越飞越高。
16. 第 16 章
裴钰冲上去够那断掉的半截绳子,却被赶上来的士兵围住,直接被扣住了手脚。他眼睁睁地看着拴着热气球的绳子离天空越来越远。
此时陆时歧与一个男子自人群最后方缓缓而来。陆时歧的目光在触及裴钰的那一刻,不由得闪过一抹讶异,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裴钰急切地喊道:“楚淮在天上!快放了我!”
陆时歧猛地抬头,他赶来前确实见到硕大的气球载着一人。当即下令:“快放人!”
裴钰得以解脱束缚,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直冲云霄,不过几个眨眼间,便纵身跃进热气球的吊篮中。
楚淮瑟缩着身子,见到裴钰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带着哭腔扑向他:“太好了,裴钰,你来了!”
鼻间又是一阵熟悉的香气,是他那夜曾闻过的。裴钰在她背后轻拍两下:“我带你下去。”
他伸手拉起她,楚淮一站起来,望着下方如蚂蚁一样渺小的人,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还好她的腰间被裴钰拦住,才让得以站稳。
裴钰在她耳边说道:“搂住我的腰。”楚淮乖巧地照做,双手紧紧抱住裴钰的腰身,他的腰一丝赘肉都没有,纤细而有力。裴钰腾出一只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轻声道:“看不见就不怕了。”
待双脚重新踏回地面,楚淮悬着心这才稳稳当当放了下来。
陆时歧上前:“楚淮,你没事吧?”
楚淮的浑身都在颤抖。陆时歧伸手想要搀扶她,裴钰带着楚淮侧过身,避开了他的手。陆时歧的手悬在空中许久,才缓缓放下。
同陆时歧一道而来的还有一个黑衣男子,脸色比普通男子要白上许多,看起来有些病弱。
他如看戏般看完整场闹剧,直到那热气球渐飞渐远,这才收回视线,缓缓走上前:“刚才飞天的庞然大物可是你们做的?做这个东西是要干什么?”
楚淮听到这个声音蓦然睁大眼睛,看向眼前的男子,一时间愣住。正看着忽然身子一轻。
裴钰将楚淮打横抱起,不客气地地道:“看不出她受了惊吓,什么都说不出来吗?若想审问,也等她缓过来再说。”说完直接越过陆时歧和那个黑衣男子。
楚淮转过头,偷偷地看了一眼黑衣男子身上。裴钰抱着她狠狠颠了一下,楚淮忙搂着他的脖子,这才收回视线。
裴钰的脸绷得紧紧的:“小心眼珠子再看出来!”
“哪有……”楚淮说得口是心非,底气不足。
裴钰哼声:“把你从那么高地方救下来的是我,你却在看其他男人。真是没良心的女人!”
***
楚淮受了惊吓,加上前几日的疲惫,回去连晚饭都没有吃,便早早地睡下了。等到再醒来,天色深沉,周围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想必大家都睡下了。
再睡也睡不着,索性穿上衣服,去里院子待一会儿。楚淮刚推门出来,撞见同样睡不着的裴钰。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便坐在一起聊天。
裴钰偏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她:“嗯,脸色好多了。不过你倒是真有胆子,明知道自己恐高,还敢自己待在里面。当真是心大。”楚淮心想,她也没想到热气球能这么快就飞到天上去。
裴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晚上陆时歧过来找你,我告诉他你在睡觉,他便就走了。应是来找你道歉的。”
楚淮哦了一声。
“我倒是挺好奇了……”裴钰道,“你对陆时歧是个什么想法?”
楚淮默了默,诚实地道:“我也不知道。”
诚然,陆时歧很好,她对他也确实有那么点心动,但是她依然没做好,跟纸片人谈恋爱的打算,更何况她是要回家的,不可能留在这个世界。
“那今天那个男人呢?”裴钰眼睛眯起,“你看着他的眼神可不清白啊。”
楚淮心里一跳,多了几分紧张:“胡说什么!哪有不清白!我那是被吓的!脑子没反应过来才多看两眼罢了!”
“你这女人朝三暮四,嘴里没一句实话。”
楚淮立刻炸毛:“你说谁朝三暮四?!”
“你还记得昭昭被元慎带走的那一天吗?”
楚淮当然记得那一天,又听裴钰道:“那一天,你和昭昭两个人都醉得晕过去,你趴在桌子上说醉话……”
裴钰抬起眼皮,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一直拉着我,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四个字……”他托着腮,一字一句道:“我、好、想、你!”
楚淮笑容僵在脸上,反驳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你怀疑我骗你?那天你喝醉酒就在说这四个字,边说边流眼泪。那人莫不是负了你,否则怎么哭得那样伤心?”
“你……你怎么这么八卦呀?我、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裴钰揶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是刚睡醒吗,还睡得着?”
“你管我!我就喜欢在床上躺着!”
***
过了两日楚淮正在画旖旎,陆时歧登门而来,跟他一起的还有那名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是陆时歧自小长大的好友,名叫苍和靖,也是陛下的弟弟。
此人自幼身弱,便拜在广云道人的门下,前些日子便在青云峰,这几日才回来。两人许久不见,正在小酌间,便有将士前来禀报,说天边升起一个庞然大物,十分可疑。于是两人便带几名将士,前去一探究竟。眼见的庞然大物,比预想中的大许多,苍和靖盯着瞧了会儿,便下令让人放箭。不知楚淮在上面,引出一场误会。
既然是误会,苍和靖自当要来赔礼道歉,便让陆时歧带路,好好当面道个歉。于是苍和靖立在楚淮跟前,温言道:“本王一时失误,致楚掌柜于险境,实在是对不住。”
楚淮也是个大度的人,不过一场误会,反正她也没什么的,这就这么翻篇过去了。苍和靖道:“既然如此,本王做东设宴,既是为之前的误会致歉,也算是借此机会与楚掌柜这位新友结识。”
楚淮本想拒绝,苍和靖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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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楚掌柜不愿意原谅本王?”
对上那双墨色眼眸,楚淮没在拒绝。
于是让昭昭暂且替她看着铺子,昭昭爽快答应下来。目送三个人出门,昭昭挠了挠头,也不知道为何,刚才她注意到楚淮看到苍和靖的眼神,怎的比看陆时歧更加热情一些?莫不是她自己眼花了?
三人直接去春风楼,找了二层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各自分别点了几样小菜,楚淮点了一道香菜牛肉,又同店里的伙计说:“香菜牛肉可否换成芹菜?”
小二应下,便去准备。
陆时歧瞧着她:“你何时不爱吃香菜了?”在画旖旎时,他曾留意过她并无忌口。
楚淮没想到他会观察得这么仔细,摸了摸鼻子:“哦,最近不大爱吃了。”
陆时歧了然点头,原本他也是打算让伙计把香菜换成芹菜。苍和靖这人口味奇怪,他最喜欢的便是香菜牛肉,却又不吃香菜。香菜牛肉没有香菜,又少了几分味道,于是他便提出芹菜代替。这么多年,陆时歧只见过他一人会这么吃。
菜已上齐,楚淮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吃了两口,便听见苍和靖唤她,遂抬起头听他道。
苍和靖道:“楚掌柜,那日做的东西是什么?”楚淮回了一句:“热气球,”他似乎对那东西很感兴趣,又追问这东西为何能飞上天,楚淮便十分有耐心地告诉他热气球的升天原理,怕他听不懂,便说得十分细致。
苍和靖听后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消化她的内容。良久,抬起头:“楚掌柜才华横溢,能设计出这么奇妙的东西。不知除了热气球,楚掌柜还会做什么?”
楚淮会做的东西很多,但是这些做起来实在太麻烦了,做个热气球已经是挖了空心思。楚淮摇头:“没有了,”
“是么,倒是可惜了。”苍和靖叹了一口气。楚淮干干一笑,没有接话,埋头苦吃。
一阵风吹来,吹得苍和靖咳两声,帕子抵在唇边,咳得十分剧烈。等咳嗽停下,帕子移开唇边,赫然看到素白帕子上多了一抹红。楚淮看的一愣,陆时歧习以为常地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问到:“不然先送你回去吧?”
苍和靖放下茶杯,脸色才慢慢和缓下来,“没事,你也知道,这是老毛病了。”
陆时祁道:“好吧,你若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游戏中这个叫苍和靖的人物,楚淮是知道的,他虽然不是游戏里的男主,却是由楚淮自己设计出来的。因此那日相见,她的反应不免有些大。只是亲眼所见,却发现他和最初的设定不太一样。楚淮有些好奇,便悄悄打听一下。
打听过这才知道,苍和靖自幼患了一种罕见的病,总是会有吐血的毛病。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看好,甚至有人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楚淮记得他在游戏里从未有过这样的设定,不知道为何变成这样。看他脸色苍白,楚淮也跟着蹙起眉。
苍和靖抬起眼,正与楚淮的目光相对,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怜悯,眼神顿时一冷。
17. 第 17 章
陆时歧声音忽然对楚淮道:“对了,为何庚怡姑娘不愿见陛下了,陛下几次请她进宫,都被她拒绝了。他因此事忧愁得很。”
楚淮一听,苍海忧愁得很吗?连陆时歧都已经注意到了。看来这长线放得足够了,时机已到,回去便可以告诉庚怡,她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楚淮道:“哦,没什么事情。庚怡最近病了,怕将病气传染给陛下,所以一直没答应相见。”
陆时歧道:“可我前几日在街头,远远地瞥见她一眼,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额……庚怡一直病着,没有出过房间,大约是你看错了吧……”楚淮随便找了理由敷衍,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陆时歧又想问什么,被苍和靖的话打断:“时歧,本王想吃糖葫芦了。”他的手向窗外一指,落在街角卖冰棍糖葫芦的小贩身上。
陆时歧只向下扫了一眼,眉头便皱得极深:“王爷,外面的小吃不干净。”
“本王就要吃。”苍和靖笃定了非吃不可,转头看向楚淮,“楚掌柜是不是也想吃?”
楚淮在苍和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陆时歧无奈之下便点头同意,正要下楼去买,又被苍和靖叫住。他的手在窗外点了点:“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和那个,你一并买上来吧。”
陆时歧还是下了楼,等他离开,楚淮才道:“王爷平日里都是如此欺负他吗?”
“时歧这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时时刻刻都是一板一眼,实在无趣得很。偶尔欺负一下,倒也别有一番乐趣。”苍和靖露出一个戏虐的笑容,楚淮仿佛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忽然愣住。
苍和靖对上她的眼睛:“为何这样看着我?”
楚淮立刻收回目光:“没……没什么。”苍和靖一笑,“我虽才回到孜禹,却也知道陆时歧对你好像不太一样,他喜欢你。”这话说得十分坚定。
楚淮脸上一烫,下意识否认:“王爷,从哪里听到闲话,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
“是吗?”他语音微扬,“陆时歧每日都去画旖旎,难道这也是假的?”
楚淮坐直身子:“你派人监视我?”
苍和靖没有否认,脸上容色收敛:“你、庚怡、楮昭昭不是大周人,来到孜禹,开了一家名叫画旖旎的胭脂铺,不过几月便引得不少贵女的喜欢,因此名声大噪。前段时间,赫国二皇子元慎和楮昭昭的事情,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花魁娘子庚怡又让皇兄日日牵肠挂肚。就连楚掌柜你也同陆时歧走得很近。”苍和靖一一细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指尖抵在桌面上,每提到一人,便轻叩一声,“楚掌柜和两位朋友可都不一般啊。”
楚淮听出来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怀疑她们。楚淮直视他:“我们确实不是大周人,只因喜欢大周的风土人情,才便决定这里长久居住下来。至于王爷说的……昭昭和赫国皇子之事,你也该知道事情始末,那赫国皇子一厢情愿,便要掳走我妹妹。庚怡同陛下之间,也是水到渠成,两心相印。至于陆时歧,我与他是朋友,也并不否认彼此之间互有好感。”
他笑了一声,笑得十分无所谓,“本王问这些并无他意,近来朝局动荡,周边各国蠢蠢欲动,难免多了几分戒备。我和时歧自幼情谊深厚,他这人看似稳重,对感情方面却如白纸一张。本王也是担心他被人骗了,才多问了几句,楚掌柜不会介意吧?”顿了顿,又补充,“楚掌柜,最好是没有撒谎。本王最讨厌别人的欺骗了。”
他都将她审了一轮,还好意思让她别介意。
不过楚淮看得出,即便他这么审问过,也不见得就相信自己了,否则也不会说出最后那句话了。
苍和靖垂下眼,越过窗外,楚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街头上,陆时歧手中提着许多小吃,又从小贩手中接过糖葫芦,正往春风楼赶来。耳边又传来苍和靖的声音:“你是陆时歧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千万别辜负了他的喜欢。”
苍和靖目光落在楚淮身上,眼眸深深。
等陆时歧回来后,却见楚淮垂着眼眸,看起来似有些不高兴。放下东西后,轻声询问了句怎么了,彼时,苍和靖插话进来,轻描淡写道:“无妨,适才我给他讲了个故事,把她给惊着了。”
陆时歧疑惑地问了句:“什么故事?”
苍和靖悠然说道:“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曾有别国暗探潜入大周,与当时一位侍郎相恋。侍郎以为那女子对他一片赤诚,便倾尽所有,甚至不惜泄露了机密。后来,那暗探被捉住了,被挖去了她的双眼,毒哑了她那张会骗人的嘴,将她遗弃在荒郊野外。听说那女子在树林中哀号了一夜,便再无音讯,不知是死了,还是被野狼叼去了。”
楚淮听出苍和靖的话竟是在敲打她,莫非怀疑她为暗探?陆时歧见楚淮脸色难看,对着苍和靖道:“楚淮胆小,这些故事就莫要同她说了。”语气略带些责备。
苍和靖也只是拿过陆时歧买的糖葫芦,嘎巴咬了一口。
“天色不早了,我便先离开了。”楚淮说了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走出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转头发现陆时歧追上来。
陆时歧道:“我送你回去吧。”
楚淮脸色冷漠,拒绝了他:“陆公子,以后若无事,还是不要再来画旖旎了。”
陆时歧笑容僵在脸上,楚淮绕过他大步离去。
此后数日,陆时歧每天都会去画旖旎,楚淮却一反常态,总是冷言冷语,态度冷淡。即便陆时歧想要与她说些什么,得到的也只是敷衍地回应。陆时歧倍感伤心,他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楚淮,整个人失魂落魄。
就连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昭昭,都心生怜悯。悄悄地凑到楚淮跟前:“陆时歧做什么了?你这样对他。”她想了想,惊讶道:“他该不会是劈腿了吧?”
在昭昭看来,楚淮性子的性子极好,陆时歧的性子也是极好的。就算两个人吵起架来,最先低头认输的也绝对是陆时歧,楚淮现在这么爱答不理,除了出轨,她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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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楚淮也说他什么也没做,让她不要乱说。昭昭听得出这话里,楚淮还是向着陆时歧的,更加奇怪了,一直缠着她问为什么。楚淮被缠得烦了,叹了一口气:“我没有生他的气,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和游戏的纸片人牵扯太多,也不该和陆时歧走得这样近,现在也不过是遵从本心。”
让楚淮生气的还是苍和靖的话,她好好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结果就这么被怀疑,还要被威胁!凭什么!明明他们才是纸片人啊!
既然如今,那就别来沾边好了,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
再说她们准备已久的“拿下苍海”计划。时机已经成熟了,庚怡便主动邀约苍海。彼时已有月余没有见过庚怡的苍海,收到消息后开心得像个孩子,抖擞着精神,便前来赴约。
这一次,两人相见的场地约在一条船上,她们提前包下了一整条船,这样不会有人来打扰。
除了庚怡和苍海,跟去的还有楚淮和昭昭,毕竟还有些惊喜要准备,她们两个主力又怎能不在。谁想到,楚淮登上船后,一眼便看到了陆时歧,还有苍和靖。
“楚姑娘,时歧是陪朕一起来赴约的,你不介意今日多加他一个人吧?”
对于陆时歧的事情,苍海自然也是知道的,两个人都为情所愁,感同身受得不能再感同身受。如今苍海算是熬出头,自是要帮一把好兄弟。
陛下都开口了,楚淮自然没的拒绝。苍海笑得一脸深藏身与名,拍了拍陆时歧的肩膀,正要功成身退,却见苍和靖和昭昭两个极没眼色地站着,便开口唤了他们一同进了船舱。
甲板上便只剩下楚淮和陆时歧,两人相对一时无言。陆时祁正要说什么,楚淮已经转身向船舷的栏杆走去。
船在水面上驶着,水风阵阵,拂在脸上十分舒服。
陆时歧到她身旁离了几步的栏杆,偏过头看楚淮的侧脸,鬓边额发随风扬起,许久,才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从来都没生你的气。”
陆时歧以为这还是一句气话,便准备解释。却听到楚淮道:“陆公子……”
自那日起,她一直称呼他为陆公子,一声声陆公子,像是把两个人拉得越来越远。陆时歧脸色被水风吹得微白,没得楚淮说完,便打断她:“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吗?”
“陆公子,我们不合适,我也不能接受你的喜欢。”拒绝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听者伤心,说者也未必好受。楚淮只敢将视线放在阵阵荡漾的水面,不敢看他。
旁边的陆时歧沉默许久,才开口:“楚淮,你可以拒绝我,但至少不是这样敷衍的理由。”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随着风吹进耳朵,听起来有几分飘忽,“我说过我可以等,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站在你的一步之外,等你接受我。这话到现在仍算数。”
脚步声渐远,陆时歧走远了。只剩下楚淮一个人站在原地,她低垂着头,紧抿双唇,不知想什么。
18. 第 18 章
船舱中的苍和靖看到陆时歧掀帘而入,神色低迷,落座后眼眸空空地盯着一处,似没有生气的傀儡人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从船窗斜斜缝隙中,看到倚栏而靠的楚淮。他站起来,掀开船帘步入船舱。
楚淮听到身后的脚步,以为陆时歧去而复返,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转身看到苍和靖,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咽回去。
“刚才楚掌柜同他说了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楚淮有些不悦,只觉得苍和靖的手似乎伸得太长了些,便也没有回答他。见她不说话,苍和靖自顾自地道:“你不说本王也能猜到,你是拒绝了他吧?”
楚淮抿了抿唇。
苍和靖便知他猜得不错,往前走了几步,与她并肩而立:“自那日本王与你聊过后,你便对时歧冷淡许多,如今又这么的……楚掌柜,你若对我有意见,大可直说,不必将这怨气洒在他的身上。”
楚淮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小人岂敢对王爷有意见。我与陆公子是朋友,自当以友相待,不敢有丝毫逾越。”
她虽然没有明说,这话却能听得出几分气,是在怪他了。
苍和靖道:“确实此事是本王不对,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本王横插一脚,确实多余。只是……”他拉长了尾音,而后继续说道:“只是听闻你与这花魁娘子交好,如今皇兄一心扑在这她身上,你在其中帮衬了不少。看得出楚掌柜是个极会拿捏男子真心的。不知道如今轮到时歧,又打算用些什么手段?是欲擒故纵还是以退为进?”
楚淮没想到苍和靖竟然是这样看她的,当她是什么?这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极其不善,总是从坏人的角度揣度她,即便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也没必要辩解什么。
楚淮眼神冷下来:“王爷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说罢,便向船舱走去,不想再跟这个人多待一刻。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上空鸦鸣阵阵。抬起头,乌鸦成群盘旋在头顶,振翅嘶鸣,宛如压顶乌云。忽地,这群乌鸦俯冲而下,直直地向着苍和靖而去。
苍和靖的一张脸苍白得吓人,双脚竟似被定住,动弹不得,直勾勾地看着那群乌鸦向自己而来。与此同时,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狠狠一拉,将苍和靖拉到甲板之上,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自己则挡在他身躯上方,紧紧护住她。
“阿靖,别怕。”她脱口而出。
乌鸦嘎嘎乱叫,盘旋而飞,渐渐远去。楚淮抬起头,见还有一只落单的乌鸦缓缓跟上,便挥手驱赶。那乌鸦受到惊吓,连忙扑腾翅膀,追上了前方鸦群。
待乌鸦群散去,楚淮这才长舒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舒出来,忽然想起刚才自己下意识喊出的一声“阿靖”,莫不会是被他听见了吧?一颗心又重新提起来。
正忐忑间,楚淮发现苍和靖正被自己压在身下,两人相距极近,彼此的目光在猝不及防相撞。好歹是救了他,只是苍和靖望着她的眼神却十分骇人。
苍和靖声音森寒:“你怎么知道本王害怕尖嘴的飞鸟?”
这件事除了与他亲近之人,不曾透露过一点风声,为何这个胭脂铺的掌柜竟然会知道?顿了顿,忽然想到楚淮之前那一声“阿靖”被苍和靖听在耳朵里,清清楚楚。皱着眉头忽然一松,刻薄道:“难不成这段日子楚掌柜冷落了时歧,是因看上了本王?”
利用陆时歧来接近他,而后获得他的青睐。看来她和那些一心攀龙附凤的女子,没什么区别。时歧喜欢这样的女子,当真的看错了!
楚淮看出他眼中的讥笑和讽意,正欲开口辩解。又听见苍和靖道:“若是这样楚掌柜的算盘算是打错了,楚掌柜这样的女子入不得本王的眼。”眼中一冷,“愣着做什么,还不从本王身上下去吗?”
楚淮脸色一白,默默地站了起来。
听到船舱的巨响,陆时歧但是出什么事情,先跑了出来,见楚淮的身子像是风中打摆的落叶,立刻跑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其他几人也跟着一同出来。
楚淮听到陆时歧的声音,这才回过神,她转头对他道:“陆时歧,我反悔了。”
陆时歧一怔
楚淮接着道:“你是不是真的心悦于我?”
陆时歧一愣,一怔,点了点头。
楚淮道:“那我们便试一试吧。”
陆时歧的眼中瞬间充满了光彩,“楚淮,你同意了?”
“是。”
诚然这一声“是”的确有几分赌气的成分,但也总好过被人冤枉的好。楚淮从一开始拒绝陆时歧,不过是因为不想与游戏中的纸片人牵扯太多,担心若有一日回到现实,会割舍不下。然而见到陆时歧这般伤情,也难免会有些触动。既然陆时歧与她互有好感,倒不如给彼此之间一个机会。
楚淮扫了一眼苍和靖脸色阴郁,便再不理会。
其余众人将眼前一幕尽收眼底,只见了结果,不知前因。
苍海对陆时祁道:“你小子得偿所愿了。”这话说得有些泛酸,毕竟他现在还没庚怡,也没能向她表露心意,却让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而昭昭则面色复杂,一句话也没有说。
苍和靖道:“皇兄,臣弟身子不适,先离开了。”
苍海担心这个弟弟身子有什么不适,便让人将他送下船。
苍海和苍和靖并非一母所出,只是对于这个弟弟,苍海是十分怜爱的。据说年幼时,在一个冬季,苍海无意间落入冰湖,是苍和靖救下了他,这才捡回一条命。而苍和靖也在这次落水伤了根本,换上重病。
因此苍海对苍和靖这么好,是心中存了愧疚,也想弥补小时候的过错。
苍和靖被送下了船,临走前眼风是冷冷地瞥了楚淮一眼。
***
夜色正浓,晚风楚楚。
船只提前停在湖水中,静谧湖上洒落一片粼粼月光。一身素白衣裳如仙子般的庚怡从船舱中而出,转头看向身后,唇角绽开的笑意,连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眼眸中的苍海自船舱中闯出。他望着眼前人这么一抹勾人笑意,微微一怔,随着她的脚步来到舱外甲板。
彼时,数百只小纸船浮现在水面上,压碎一片清冷月色。纸船上顶着半截蜡烛,暖黄烛火,在湖风中左右摇摆,层层重重,带着朦胧光晕。这样的场景可是费了很大力气,光是纸船就折了好几日。此刻楚淮和昭昭站在河岸上流,点燃烛火,再一支支放在水中。
空中,萤火虫点点青绿,一闪一闪,像是天上的星子地围绕在两个人之间。这个时节,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再找萤火虫已经不容易了,幸好附近的山上还有一处温泉,还有萤火虫正活跃着,楚淮和裴钰捉了许多。
裴钰不了解要这么萤火虫做什么,楚淮告诉他是为了在美好的时刻中展现最浪漫的场景。裴钰有些好奇,便问她口中的浪漫是什么,楚淮想了想,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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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浪漫史至少是一束花吧。裴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样的场景确实,连身为皇帝的苍海,也有所动容。夜空,萤火,灯船……而最美妙的,是站在自己跟前,笑容明媚的少女。
庚怡看向他,盈盈如水的眼睛,可见星星点点萤火,她半弯着眼眸,期待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喜欢庚怡今日准备的惊喜?”
轻软的声音撞进苍海的心中,伸手搂上她的腰肢,拉得离自己更近,庚怡脸颊染上红晕,半垂眼眸。苍海轻抬她的下巴,低头吻在那片柔软饱满的唇上。
楚淮和昭昭完成任务,悄悄地回去了。今日累了一天,待回到家,楚淮像往常一样说了句,早日休息,昭昭却没有动。
今日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楚淮有些不对劲,本打算等放河灯时去问她一句,却见她神色不佳,也没开口,便忍到了现在。
昭昭终于开口问道:“楚淮,你和靖王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楚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件事她本来不想说的,只是昭昭却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想了想,倒不如说了好。
说起来这算是她的私心,或者执念。
在现实世界里,楚淮有一个男朋友,他叫陈靖,她喜欢叫他阿靖。阿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谈过的唯一一段恋爱。
两人是在大学相识,陈靖长得白净秀气,惹得很多女生的喜欢,却都被他拒绝了。因拒绝的太多次,便多了一个告白杀手称呼。
那时候楚淮很勇,只要是她喜欢的就会勇敢去追求,在追陈靖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毅力。
不过幸运的是告白杀手终于放下屠刀了,被她纳入囊中了。
楚淮和陈靖度过最美好的恋爱时光,直到那一场车祸的发生。
他们本来是要去领证,前一天晚上,楚淮还给陈靖打电话,告诉他明天要穿的衬衫,她已经熨烫好放在衣柜右手边的衣柜中。在电话前,陈靖还同她开玩笑,说明天以后她就是他老婆了。楚淮听到这番话,红着脸催他早点睡觉。
第二天,她坐在计程车上接到陈靖的电话,电话里是一个陌生且急切的声音,告诉她,陈靖遭遇车祸,当场失去生存迹象。
陈靖不在的事实,楚淮用很长时间才接受。然后她就入职了现在的公司。那时候老板让她在游戏里设计人物的人设,她也不知怎么想的,按照陈靖的模样和性格,塑造出了一个NPC。连名字也是取了他名字中的“靖”字。
那时候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陈靖离开了现实世界,那么她就让他在游戏世界中复活。这样,起码思念他的时候,还可以看看游戏中的他。
最开始她到苍和靖的时候,那一模一样的脸和声音,确实让她有一阵失神,以为是陈靖站在自己面前。随着她同苍和靖的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陈靖是温柔的、包容的、善良的,看向她的眼神永远那么温柔。但是苍和靖的目光总是太过锋利,带着谨慎和警惕。
现在她看明白了,苍和靖是苍和靖,陈靖是便是陈靖。
“宛宛类卿,即便再像,他也不是你心里那个人了。”昭昭唏嘘感慨,复又抬起头,“可是你就这么答应陆时歧了,当真是情愿的?”
昭昭问出来这话,正巧裴钰外面回来,这话就这么一字儿不差地听进他的耳朵。
19. 第 19 章
原本进门时裴钰脸上还带着笑意,此刻却耷拉下来,带着质问的语气问向楚淮:“你答应陆时歧了,什么时候的事?”
昭昭见气氛有些不妙,找了个理由,便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就这么把楚淮抛下了。
楚淮看裴钰略有些瘆人的表情,忽然有些发虚,“我今日答应了时歧。”
听见时歧两个字,裴钰的眉头拧得更重:“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楚淮立刻纠正道:“我没说不喜欢,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要不要接受。如今才是想明白。”
“你是认真的?”
“既然答应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对待。”
裴钰直勾勾地瞧着她,像是要一眼望进她的心底。许久,从鼻间哼了一声,大步向门外走去。路过石桌,他的步子顿了顿,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拿着野花攒成的花束,裴钰低头看了这花一眼,就这么丢在石桌上,大步离去。
楚淮瞧着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走过去拾起桌上的花,这花束不知从哪儿采的,绑得却很仔细,像是用了心的。毫不温柔地丢在桌上,枝叶四散,抖落一桌花瓣。
楚淮看着有些心疼,生气归生气拿花撒什么气,这样好的花倒是可惜了。遂捧起那束花,找了瓶子,在房间养了起来。
***
自那日后,庚怡的“拿下苍海”计划大获全胜,她看着被拉到满的好感度,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任务。如今她的女帝计划已完成第一步,剩下的按部就班地进行,定能水到渠成。为此她给自己分别制定下五年计划和十年计划,计划三年登上皇后宝座,十年登上王位。
啧,能把乙女游戏玩成女帝养成游戏,也就只有她了。
不过庚怡虽然把苍海好感度拉满,苍海允诺带她进宫,必是要礼数到位,好好地迎她进去,这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情。如今正值秋末,马上便要入冬,宫里要筹备过年,本就忙碌,若在这个时候迎她入宫,也来不及准备,便安排在过年以后。于是苍海便派了宫里礼教嬷嬷,教她一些宫中的规矩,也好让她入宫也能快速融入。
这礼教嬷嬷每日天不亮便登门,日日带着庚怡学规矩。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有标准,庚怡学下每日都累得倒头就睡,想着自己的女帝计划,不管怎么都要咬着后槽牙坚持下来。
再说楚淮这边,自从那日后,便一直没有见过苍和靖了,当然不见是最好的。除此以外,陆时歧倒是每日都会来。
陆时歧是个极贴心的男友,什么事情都想得十分周到,两人相处得倒也不错,楚淮又难得体会了一把恋爱的快乐。
这日陆时歧准备同她去春风楼,楚淮应了一声好。今天柳枳休息,店里除了楚淮就只有裴钰,楚淮便让他看会儿铺子,裴钰也不应声,也不知他这几日在置什么气,对她总是爱答不理。每每看见陆时歧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楚淮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毕竟她才是画旖旎的掌柜的。只是这么嘱咐了一句,便同陆时歧出了门。
楚淮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陆时歧跟前,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了,我们走吧。”习惯性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胳膊。
陆时歧被挽住的那只手十分僵硬,楚淮察觉出来,见他脸色微红,忽然想起陆时歧向来是个板板正正的君子,如果在大街上这么亲密地和女子走在一起,自然会有些不适。
楚淮收回手,与他并肩而行:“我忘记了,这是大街上,别人看见确实不太好。”
陆时歧伸出手,将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中。
楚淮惊讶地看向他,他的脸色透着血一样的红,声音低低地道:“袖袍宽大,别人看不到的。我们走吧。”
楚淮没想到即便是君子如玉的陆时歧,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及时提醒道:
【系统提示,您的攻略对象陆时歧对您的好感度提升5点,现在好感度共计80点】
一路上,陆时歧的手紧攥着楚淮。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有些微微的湿润。这人牵个手都能成这个样子,如果抱一抱或者亲一口,不知道让他会紧张成什么样子呢。这么想着,楚淮还真的有点想试一下。
两人从春风楼用过饭,吃饱喝足在街头走着,路过一间茶肆,里里外外绕了三圈,热闹得很。起初以为正中间围着的是个说书人,从人群缝隙中却能看到,此人穿着一身道袍,似乎是个道士。他口若悬河,楚淮离得远,听不清他讲什么,只是周围人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很有意思。
那道士讲了许久,口干舌燥地端着桌上的茶,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趁这个空当,楚淮拉着陆时歧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也开始听。
道士放下茶杯,继续滔滔不绝地往下叙说。这人讲的不是什么故事,大约算是一件秘闻。那手指向远处一座高楼,问道:“有人可知朝廷为何修建这座高楼吗?”
那楼尚未修建完成,却建得极高,大半楼顶隐在云团之后,楼尖镶嵌的明珠此刻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然而建这么高的楼,具体是做什么,也不是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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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所能知道的,故而众人皆摇头。
道士轻捋胡须,缓缓道:“此楼名为摘星楼,五年前由钦天监与靖王修建,是以观苍穹,察看天象变幻之用。建造摘星楼,源于一则传闻,血月当空乃是大凶,预示妖孽横空而出,有破坏国运、撼动国之根基的预兆。轻则灾祸连绵、瘟疫肆虐,重则亡国之虞,国家危矣!”
众人听此,唏嘘阵阵。
一个普通的天象,竟然被说着这样玄乎。看来这道士就是一个满嘴胡诌的江湖骗子。楚淮听得发笑,将国运系在一个虚无的妖孽身上,莫非这妖孽是妲己转世?真是可笑,这个道士真是胡言乱语。
楚淮没什么兴趣再听下去,拉着陆时歧准备离开。刚站起身。那道士又开始说道:“近期大周天象有异,血月两次悬挂于夜空之中,赤红之光看得人心惊,而摘星楼楼尖的浊尘珠,也跟着亮了两回,光芒晦涩。恐怕灾星已降!大周危矣!社稷危矣!”
楚淮踏出去的步子,忽然又止住了。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她和昭昭掉进游戏中,醒来时就躺在摘星楼的最顶层。彼时,两个人离开那里,光是下楼就爬了一个时辰,昭昭还吐槽这楼建得这般高,也不按个电梯,故而楚淮的印象十分深刻。
等到好不容易离开摘星楼,楚淮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红月与现实世界的超级月亮别无二致,红月旁边还有一颗极亮的星子,只是现在想想,那可能不是星星,大约是道士所说的浊尘珠。
楚淮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这道士口中的妖孽该不会是她们吧?
坏了,她们成妲己了!
楚淮正神游时,一队将士鱼贯而入,直接将道士扣住,冠上妖言惑众的名义,就这么带走了。那道士被拖走时,嘴里仍高呼妖孽横出!社稷危矣!
道士被将士们带走了,众人也只当听个热闹,便四散而去,并没有人将那道士的话记在心里。
陆时歧正欲离开,转头见楚淮神色忧心,便关切地问:“怎么了?”
楚淮回过来,笑着摇摇头,说了句没事,拉着他离开茶肆。
走出两步,陆时歧抬起头,与二楼倚栏而站的苍和靖相视。
“时歧,这女子来路不明。兴许便是我师父口中所说的祸国妖孽。”
昨日苍和靖的话还在他耳边响起。只是对此,陆时歧自然是不相信的。
“你若不相信,我便证明给你看,她身上定然是有秘密的。”
陆时歧面上瞧不出情绪,只默看着他,苍和靖只勾了勾唇,转头回了雅间。
20. 第 20 章
同陆时祁分开后,楚淮没有直接回画旖旎,而是去了一家点心铺子,裴钰喜欢甜食,尤其喜欢这家的白糖糕。裴钰生气这么些天。总垮着一张脸,任谁也受不了天天面对这么一张冷脸。正好买些白糖糕回去,也让他高兴一下。
等回到画旖旎,却只见昭昭一个人在忙,楚淮放下手中的白糖糕,问了句裴钰去哪儿了?
“去取货了。”她看到楚淮卖的白糖糕,了然道:“怎么了,你俩又吵架了?”
小丫头眼睛可真毒啊!
楚淮干笑两声,又听她道:“那你不赶巧了,今天可能是哄不好了。他今天去的刘妙娘那里取货了。”
楚淮眨眨眼。这刘妙娘她倒是听过,孜禹城中开店做生意的女子不少,刘妙娘算是其中出了名的风情美人。只是却不知道她跟裴钰之间有什么关系。
昭昭解释:“刘妙娘喜欢裴钰!裴钰去取货,刘妙娘都在场。十八般武艺用尽了,缠得让人难以脱身,以至于裴钰每次回来,脸黑得跟个锅底一样,我都不敢同他说话的。”
楚淮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昭昭道:“这不是你安排的嘛,让裴钰负责收货取货,他也不能拒绝啊。你平时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正常的。哎……你去哪儿?”
昭昭还没说话,楚淮扭头就往门外走去:“去把裴钰带回来!”
画旖旎在孜禹城的最东边,而刘妙娘的铺子则是在最西边,即便是驾车赶过去,再快也要小半个时辰。到了地方,楚淮忙不迭地下了车,小跑着进了铺子。眼睛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裴钰,便问店里的小伙计。
小伙计听得裴钰的名字,反而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谁不知道她家掌柜看上了画旖旎的小伙计,裴钰长得确实不错,难怪得掌柜的喜欢。今日他来取货,掌柜的下了决定非要拿下他不可,便嘱咐了他们莫来打扰。小伙计也不想坏了他们掌柜的好事,遂道:“楚掌柜,别急,取货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你不妨在这里等等吧。”
楚淮冷下脸,声音森寒:“我问你,他在哪儿?”小伙计察觉不对,收敛脸上的笑意,向身后一指:“在后面。”
刚指完,小伙计就后悔了,若是掌柜此时与裴钰做些什么,这么撞见,未免不太好。刚想拦一栏,楚淮已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回去,脚上的步子只快不减。
路经湖中亭,却看到一个花蝴蝶似的女子,穿着嫩粉纱裙在亭子中翩翩起舞。正是刘妙娘,而裴钰就双手抱着胸,垂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青石砖一处,脸上阴沉得厉害,能感觉到他极力忍耐的情绪。
只可惜刘妙娘钝感力重了些,全然未发觉,绕着裴钰打圈圈:“裴公子,你抬起眼睛看看我呀,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手臂上的轻纱落在裴钰脸前,慢慢从额头拂过。裴钰闭眼咬牙,将薄纱甩到一边。
难怪昭昭说,每次裴钰取货回来都黑着脸,他能忍到现在没有发作,已经算是他脾气好了。
刘妙娘转过一个圈圈,余光看到俊俏的侧脸,不免心中荡漾,扬起的轻纱换成手,摸向的裴钰的脸,半空中横过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淮在刘妙娘和裴钰两人之间的缝隙中,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容身之地。裴钰诧异地看着她,却也只惊讶了一瞬。
刘妙娘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惊得花容失色,连忙抽回了手。刚才站得远没有发现,现在才注意到,刘妙娘这身衣服,衬的身躯玲珑有致,优点尽数展露无遗,不怪裴钰一直不敢看她,就连楚淮一个女人,看着都觉得口干舌燥。
“楚掌柜怎么来了?”刘妙娘扯高衣衫,被扫了兴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甚至还有一些不耐烦。
楚淮站在裴钰身前,摆出客套的笑:“知道我家伙计来取货,特意过来搭把手。”
“我和裴公子两个人就够了,楚掌柜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还是回铺子里等吧。”
楚淮才不走:“刘掌柜放心,这种活我干惯了的。反倒是你,穿得这么清凉,恐怕生了风寒,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到时候我们自会跟管事的对账目。”
刘妙娘眼见说不通,漂亮的眼眸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楚淮是掌柜,刘妙娘没有理由,不让她来取货,就这么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她转身向着库房而去,楚淮她们紧随其后。
裴钰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被女妖精给吃了!”楚淮越想越气。裴钰这小子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到刘妙娘跟前,就乖得跟什么似的!她扯着他的袖子,嘱咐:“她刚才还想占你便宜,简直就是职场性-骚-扰!一会儿你就待在我身边,不许跟她讲话了!也不许她碰你了,听见没有!”
裴钰唇边绽起一个笑,攒了几日的冰霜,在这一刻顿时消融。他应了一声“好”。
此处到库房还有一段距离,三人走在路上,楚淮走在两人中间。刘妙娘的眼睛隔着她,时不时地往裴钰身上瞟,刻意慢下步子,想要绕到裴钰旁边。
她慢,楚淮也慢。
她停,楚淮也停。
楚淮像是膏药一样,紧紧地贴在她,不给她靠近裴钰的机会。
刘妙娘又走出两步,忽然脚下一软,哎哟了一声。
“好疼。楚掌柜我像是崴到了脚,怕是去不了库房了。不如你去取货,让裴公子……”她眼中含雾看向裴钰,声音又娇了几分:“送我回房。”
岂有此理!送她回房?那不就等于兔子跳进狼窝里面了,那还得了!算盘珠子都快蹦楚淮脸上了。
楚淮二话不说,从地上抄起刘妙娘,温软抱了个满怀,她惊呼一声,声音都夹不住了:“楚……楚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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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你干什么?”
楚淮理所当然:“你不是崴脚了吗,自然是送你回房啊。”对着裴钰道,“你去库房取货,然后去门口等我,把刘掌柜送回房后,便去找你。”
刘妙娘不乐意:“等一下,怎么好让楚掌柜送我回去呢,这样劳累的事情,自是交给男子来做的。还是让裴公子送我回去吧。”
楚淮拒绝:“不必,刘掌柜轻得很,抱起来费不了什么力气,我力气很大的。”说着将她掂了掂,吓得她连忙伸手抱紧楚淮的脖子,“看吧,我抱得很稳,你便放心,我这就送你回去。”
刘妙娘眼睛盯着裴钰,又打着盘算,不等她开口,楚淮对裴钰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女人家事情,你个男人你还想掺和不成,还不快去取货。”
裴钰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了。楚淮抱着刘妙娘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刘妙娘脸色难看得紧,行至半路便叫停,放她下来。待她站在地上,理了理身上的衣摆。
楚淮歪头看着她,佯装惊讶地咦了一声:“刘掌柜的脚好了?”
“明知故问,你若不是看出我假装的又怎会多此一举?现在反倒装其不知了!你手上那链子都给我硌疼了!”
刘妙娘的手搭在发间,话及此处翻个白眼,“你若是早些说他是你的人,我也不必浪费在他身上那么多时间。哼,真是没意思。”
楚淮怔了怔,被刘妙娘看在眼里:“裴钰到底是不是你的男人?他若不是,那我就要了。难得这么好看的男子,我不信以我的姿色拿不下他!”
楚淮一时语迟,刘妙娘却眼中一亮,转身便要去寻裴钰,像是个蓄势待发的猎手。楚淮的手比脑子的反应更快,直接拽住她了,大声应了一声“是!”
额,如果说伙计也算是她的人,那裴钰是她人,这么说倒是说得通。
“既然是,你为何吞吞吐吐不承认,你莫不是骗我的?你当真喜欢他?”刘妙娘美目打量着她。
楚淮舔了舔嘴唇,闭眼道:“真!特别真!他是我的心头肉,我爱得爱的痴,爱的狂!爱得神魂颠倒,神志不清!”
这话说完,空气似凝固一瞬,许久楚淮听到扑嗤一声,才睁开眼睛。刘妙娘笑得一脸灿烂,兰花指抵在唇边。
刘妙娘道:“好了,他既然是你喜欢的人,那我自然也不好再争了。世界这么大,男人多得是。可惜了,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好了,我要回去了,便不送楚掌柜了。”刘妙娘转过身,摇曳着身子离去了。
楚淮转过身,走出几步看到裴钰,他抱着胳膊,挑起一边眉角:“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我,你这爱意未免也太默不作声了。”
楚淮脸上一烫:“少在这里得了便宜卖乖。货取好了吗? ”
“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
“回家!”
21. 第 21 章
这一日画旖旎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苍和靖。
自从上一次见还是在船上,那次大家闹得不欢而散,楚欢本以为她不会再见到他,却没想到他自己竟然来画旖旎了。
苍和靖这次来找她,是让她再做连弩。楚淮愣了,她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找她说起这个,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她同昭昭在街头看人射箭,那人百发百中无虚弦,一帮人便在哪里谈论起来,自己曾见过的最精妙的射箭者。就这么的便谈论起连弩这东西,这东西一讲给众人听,让他们听得目瞪口呆。
大约这件事传进了苍和靖的耳朵中.
楚淮一边懊恼着自己当初凑得这个热闹,另一边打着哈哈拒绝道:“王爷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一个胭脂铺的小掌柜,怎么会做这些呢?”
“本王不信。”
苍和靖走到楚淮的跟前,“楚掌柜连热气球这样的东西,都能做出来,连弩必然也是不在话下。”
怎么就相信她了?别那么轻易相信人好吗!更何况这个东西她真的做不出来。
楚淮皱着眉,想着如何拒绝。她这般神色被苍和靖尽收眼底,而后又听他说了一句:“楚掌柜,你既然有此才能,就不想为大周做点什么吗?有了这样的武器,能救下许多大周将士的性命。他们也会因此感激你的。”
这就开始道德绑架了,把价值抬得这么高,让她如何再拒绝?
可她不是谦虚,是真的不会,这玩意不是热气球,只凭着热暖气就能飞上天空。连弩要计算尺寸大小,角度,力度,在经过不断测试下,才能把威力拉到最大。岂是她做得出来的!
“王爷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真的做不出来……”楚淮头垂下头,随便扯了个理由:“从前无聊时从书中见过,只记得个大概轮廓。”
在苍和靖眼中,楚淮一个身份不明的狡猾骗子。她的话十分他也只相信五分。比如刚才这番话,他也只信个三四分。她既然能提出连弩,又会不知如何做?这人稀奇古怪的点子极多,最喜藏拙,分明是不想去做。
苍和靖眼色一沉:“楚掌柜一直说从书上所见,书名是什么?又是谁所做?”他问得两个问题,问得楚淮哑口无言,便知道她又在骗人,苍和靖冷笑一声:“若是楚掌柜能将这本书拿出来,那本王也不再强求于你了。”
楚淮只是胡诌两句,却被他拿住不放。现在被逼进死胡同。也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解围。
苍和靖道:“既然拿不出这本书,便由你亲自出马吧。你刚才也说了,只记得个大概轮廓,也够了。我大周能工巧匠无数,楚掌柜只要能画出图纸,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只是画个图纸,对楚掌柜来说,不为难吧?”
楚淮为难地道:“王爷,我确实不会。”
苍和靖眼眸温度骤降,扯起一个不甚友好的笑容:“所以楚掌柜一定要本王向皇兄请圣旨,这才肯乖乖听话吗?”
圣旨像一座山压下来,所以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楚淮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下来。
自被迫接下这个任务,楚淮日日头疼不已。而且苍和靖给她限了时间,要在三天画完图纸。实在是毫无人性,这就更让人头疼。
不过一开始,苍和靖还没这么毫无人性,并没有给她定下时间限制,只是每日让她去制办司,和那些工匠们交流。
楚淮只能凭着印象,将脑海中连弩的大概轮廓画出来。工匠师傅们看着这张图,怎么也看不懂。两者的知识储备不一样,他们说的专业名词,楚淮听不懂,楚淮形容的形状,他们想象不到。双方都觉得对方再给自己找麻烦。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拖着。
楚淮画不出来,工匠师傅们没有图纸也做不成,不如大家一起摆烂算了!于是楚淮带着工匠们做出了一套麻将牌,干脆带着他们耍起了麻将。
谁想到苍和靖会突然过来。彼时,还没人注意到他们,大家玩得起兴,楚淮上一把刚自摸!工匠们垂头丧气的掏钱,其中一个工匠眼神瞥到他们二人,顿时冒起冷汗,连忙使眼色。众人也顾不得其他,趴伏在地,颤抖行礼。
苍和靖咬着牙,给她定下了三日的时限。楚淮听到这个消息,天都塌了,还没等开口,苍和靖早已甩袖离去,甩出来的风呼在了楚淮的脸上,力道很大。
从制办司出来后,苍和靖正好遇见陆时歧,将今日之事同他一说,末了道:“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才进宫几日,就把工匠都带成这样,当着半分规矩都没有!”
谁想到陆时歧听后只是笑,眼底透着几分柔。甚至反过来劝慰他,说楚淮性子一向不拘,莫要责怪她。
苍和靖本就不悦,听到话更是火上浇油:“就她那样的性子,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接触多了,也染上她身上那身市井之气。”
陆时歧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太过:“楚淮是乡野长大,性子自然活泼了些,比不得官眷贵女性情温婉。”
“你就打算这么纵着她?”苍和靖斜眼看他,“你祖母快从青云峰回来了吧?若是陆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好孙儿,喜欢这么个女子,她可会接受?”
闻言,陆时歧神色跟着淡下来,不再作声。
***
夜色深沉,若往日这个时间,楚淮早早地躺下了,兴许梦都做上了,现在却还趴在桌子上画图,倒是找回了点以前加班的感觉。
哈欠打了几个,楚淮强睁眼睛,烛火阵阵,偶尔轻轻晃动。楚淮托着腮,手中拿着的笔有几次又放下。
彼时,裴钰和昭昭端着一盘卤鸡爪,进屋后放在桌上,昭昭嘴里的鸡爪嚼得嘎嘣脆:“你让柳枳做的鸡爪已经做好了,趁热吃。”
楚淮摇头:“端走吧,我吃不下了。”
这几天楚淮日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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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把每一顿都当作最后一顿来吃。吃到现在,她都快吃吐了,再也吃不下半点。
昭昭立刻皱眉:“吃不下你还让柳枳给你做!这几天你拉着柳枳给你做了多少好吃的!柳枳连休息都没有。你居然还不吃!柳枳要是累坏了,做不了好吃的,我跟你拼命!”
楚淮眼底无光,一般这个时候,她早就追着昭昭打屁股了。昭昭也看出了。这图画得人都魔怔了,有些心疼:“你要不就像苍和靖服个软吧,你都画不出来,就别为难自己了。”
“我说过了呀,可他们不信,非要我画。”楚淮无奈地说道。听着她们两个啃鸡爪,声音十分刺耳。皱了皱眉:“你们两个吃鸡爪到远处去吃,别在我面前,吵死了。”
昭昭走了,裴钰却没动,看着她身前那张空白的纸:“怎么画了两个时辰都没画出一笔吗?”
“你如果是过来落井下石的,还是赶紧走吧。”
“我是来帮你的,你却说我是落井下石。你好伤人呀!”
“帮我,你想怎么帮?”
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连弩,居然还要开口帮她。
“现在连弩的大概模样你是知道的对吧。但是这么多天连一个像样的草稿都没画出来。我看过被你扔的那些草稿。画得就跟闹着玩儿一样,其实你是不会画画儿,对吧?”
这一下可中了楚淮真正痛处。所以跟那些工匠沟通时,总是驴唇不对马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确实她是真的不会画画,本来画画就很差劲,到这里只有宣纸和毛笔。铅笔,橡皮也没有,画得错了都没得改,画了这么多张,越画越绝望。
楚淮眨了眨眼,看向眼前的裴钰:“所以,你要替我画?”
“可以,不过你要跟我说清楚,讲得越清楚,越容易画出来。”
楚淮激动地欢呼:“太好了,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裴钰的脸色微微泛红:“有我在就……这么好?”
楚淮用力点头,拉着裴钰坐到座位上,重新铺了一张宣纸,开始描述连弩的样貌。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在楚淮的详细描述下,裴钰终于将连弩图绘制完成。两人顶着乌黑的眼圈,
楚淮看着眼前的成果,开心得不得了。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图纸,只看了一眼,生怕弄脏或损坏又迅速放下。
裴钰站起身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回屋休息了。楚淮则拿着画好的图纸,直奔靖王府。迫切地想要将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
楚淮刚到靖王府,便遇见苍和靖身边的侍卫何由,他正要出门办事,楚淮问他苍和靖在哪儿,何由指了方向,告诉她王爷在长风院,此刻刚醒。
楚淮道了一声多谢,循着方向去了。何由在王府门口,刚翻身越到马上,忽然想起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坏了!王爷还在沐浴呢!
22. 第 22 章
苍和靖有早上沐浴习惯,浴桶倒满热水,苍和靖立在屏风后,将脱下衣衫挂在屏风上,泡在温热的水中。腾腾水汽,袅袅白雾,他闭上眼睛,脑袋倚靠在浴桶边沿,
“王爷。王爷!图画好了。”
猝不及防的一声,让苍和靖睁开眼睛,这声音一听便是,又是那个女人。
苍和靖沐浴时,不允许任何在长风院,是以楚淮进来时没有遇见一个侍女,只是她向来粗心,没有注意到这些,就这么直接推门进来了。
楚淮进到屋中,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只是旁边立着一扇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个朦胧的影子。
“楚掌柜,过来。”苍和靖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不似往常那般平静,而是隐含着一丝被打扰的怒气。然而,他压制得很好,除了声音低沉些外,什么都听不出来。
楚淮鼻间隐约嗅到的水汽。猜到什么,犹豫着没动,苍和靖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愣着干吗?过来。”
是他让她进的!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也不怨她!楚淮走了过去,绕过屏风,看到苍和靖坐在榻前,胳膊支在小桌上面,手抵着头。
苍和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白皙的皮肤,还有些未干的水痕。
楚淮立刻低下头,磕磕巴巴道:“那个王爷,要不您先穿衣,我在外面等就行。”
人没走出去,又被苍和靖叫住。
“你过来。”
楚淮向前迈了一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中一眯,像是不满意。
楚淮又向前跨了一步。
苍和靖还是没说话。
楚淮只好又往前一步,此时两人之间不过一步之遥。
苍和靖突然伸出手,一把拉过楚淮,将她抵在了身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你当真一点规矩都没有!难道不知本王洗澡时,你这样缺乏礼数的女子,若是在宫中,早不知道被教养嬷嬷训斥几回了!”
楚淮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又不是宫里的人,凭什么要受这些规矩的束缚?”
苍和靖冷哼一声:“口气倒是不小!连同你这样没大没小的毛病,也是要好好改一改了!”
“凭什么让我改?”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谁也不让人。苍和靖也清楚,这女人的脾气像一匹固执的烈马。从前他觉得,乖顺听话的女子没有趣味,但若是楚淮能像那些女子般,柔顺听话。倒也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对于自己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苍和靖愣了愣。便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他在想什么?这样的烫手山芋他才不要,也只有陆时歧那个傻子才会喜欢!
苍和靖嫌恶地松开手,又在衣襟上擦了擦,这才站起。低头一瞥,看见楚淮手中的画纸,伸手接过。
图纸画出来连弩的大致雏形,机关处也几笔点名,他眼睛一亮:“这就是连弩,原来长这个样子,真是妙极!”
楚淮站起身,心里带着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褶:“图纸已经画出来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小人就先告退了。”
也不等他同意,楚淮大步离开。苍和靖瞧着她气冲冲的身影,不悦地眯起眼睛:“这性子是该找人治一治了!”
楚淮这边,回到家就开始一直睡,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几天她日日跑制办司,便没去画旖旎,只有昭昭撑场子,她有柳枳帮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毕竟担着掌柜这个头衔,也得尽职尽责。
楚淮来到画旖旎,铺子里人潮涌动,昭昭最近研究了新的妆容,在孜禹城小火了一把,画旖旎的生意也跟着兴隆一把,看来昭昭把铺子管理得十分不错。
楚淮跟着帮忙,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正瘫在椅子上休息,转眼看到的陆时歧站在门边。这么多天没见他,确实还有些想念,楚淮一下蹦起来,起身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刚在看你在忙,便不敢打扰你。现在可有时间同我出去走走?”
楚淮自然是乐意了,同昭昭说了一声,便跟着陆时歧出了门。
两个人在街头走着,路过上次去的那家点心铺,站在门口,陆时歧脚步顿了顿,他平日吃不吃甜食不多,今日难得提出要去里面买一份白糖糕,说是过两日祖母要回孜禹,便想买几样给祖母。
陆时歧的祖母是陆老夫人,陆老夫人每年会去青云峰清修,一待便是月余,如今天渐冷,便回来了。
说起来,陆时歧最敬爱的,便是陆老夫人这个祖母,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楚楚淮当初在公司,她看过陆时歧所有人物信息,关乎陆老夫人的信息自然也有印象。
陆时歧父亲早逝,母亲也生下他不久也去世了,陆家门楣衰落,陆老夫人一手撑着陆家,一手拉扯陆时歧长大。幸好陆时歧在陆老夫人的教导下,才华渊博,为人和善有礼,渐渐将陆家重新撑起来。
陆老夫人是个极优秀的女性,楚淮当初看到陆老夫人的介绍时就是这么想,只有这么优秀的女性,才会教导出像陆时歧这样完美的孩子。
陆时歧道:“这几次我给祖母的书信上提及过你,祖母也说她回来以后,很想来见见你。”
楚淮惊讶道:“见我?这也太快了吧。”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我自然是要跟祖母介绍的。你不必担心,祖母人很和善的。”看到楚淮担忧的神情,陆时歧道:“我所钟爱的女子,祖母也定会喜爱。你无需担忧。”
楚淮勉强挤出了个笑,陆时歧还要再说什么,眼见点心铺要到了,楚淮打断他的话,拉着他快步进去了。既然是要给陆老夫人吃的,自然要好好挑选才行,楚淮问了陆老夫人的口味偏好,精挑细选了两三种糕点。
提着糕点离开点心铺子,楚淮神色如常,却看得出她怀有心事。陆时歧在她身边,缓缓地道:“我想让你同祖母见面,是想向祖母提出,要娶你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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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停下步子,惊讶地将他望着。
陆时歧垂眼帘:“这件事情是我提得突然。吓到你了,是不是?”楚淮不知道要说什么,又听陆时歧道:“我这个人是古板了些,不懂得什么风花雪月,对我来说,对一个姑娘最好的承诺就是娶她为妻。”
这句话软绵绵,却悄无声息地敲动了楚淮的心。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承诺”这两个字了。上一个对她许下承诺的人,是陈靖。
她微微垂下了眼眸,挡住了翻涌的情绪。
陆时歧他做的鲁莽,惹得楚淮不高兴,声音也跟着急促起来:“你别生气……”
他没说完,被楚淮打断:“我没生气,只是成亲这件事情太大了,我……”
“没关系,你不必这么快回答我。是我太着急了些。你不生我的气便好了。”见楚淮摇头,他这才笑道:“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楚淮的话不多,若有所思的模样,让陆时歧心生些忐忑,总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一直说不出口。
直到两人走到门口,眼看楚淮要进去,陆时歧犹豫片刻,开口叫停她推门的手:“我明日还能来找你吗?”
这问得小心翼翼,目光中带着期盼。他总担心刚才的话,会让她不舒服。
楚淮想了想:“好哇,那你明日下朝后来吧。这两天画旖旎的客人多,正好可以帮忙。”
“我明天一定来。”他低头,伸手进衣袖中,掏出一只翠绿的玉簪,递到她面前:“前些恰巧看见的,觉得这只簪子十分适合你,便买下了。当时你一直在忙,没来得及给你。今日出门特地将它带出来送给你。”
楚淮凝视着玉簪,晶莹透亮,翠色温润。雕刻的木兰花栩栩如生,与陆时歧温润的气质颇为相似,像是他会喜欢的东西。
“第一次给姑娘送礼物,不知合不合你心意,你喜欢吗?”
陆时歧眼中带着晶莹的光,那模样似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眼巴巴地看着心上人,渴望她能接受自己的手上的定情物。
许是被那样目光所感染,楚淮心跳得很快:“我很喜欢。”
陆时歧脸上的笑容直抵眼底最深处,脸色微红:“那我替你簪上。”
他在发间端详了一会儿,最终选出合适的位置,极其郑重地将手中的玉簪插进发丝中。看了看,唇边绽起一个笑:“很好看。”
楚淮推开门走进院子。门门扉合上时,陆时歧仍然看着她。楚淮脸上一烫,低下了头,将门缝彻底关上。靠在门板上,楚淮感受到心口狂跳不已。
等走进院落,看到嬷嬷没有走,束手端站,肃着的脸全无一丝柔和线条。庚怡头顶水碗,练习行礼姿势。微微蹲下身子,水顺着碗沿洒出。只能缓缓动作,慢慢地蹲下,再起来,再蹲下,再起来,如此反复。
真是辛苦啊。楚淮这么感叹。想想幸好她不打算进宫,更不必遭受这样的痛苦折磨。在心中小小庆幸一下,转头瞧见石凳上坐着裴钰。
23. 第 23 章
他歪着脑袋,盯着向庚怡的方向,啧,倒是聚精会神。
她走到裴钰身后,在他后背拍了拍,裴钰吓了一跳。转头看她笑嘻嘻的模样,皱着眉:“多大人了还玩这种把戏,真幼稚。”眼神一撇,看到她头上的玉簪。平日里楚淮很少打扮,这根发簪便尤其显眼:“你这发簪新买的?还挺……”
“嗯,陆时歧送我的,怎么样?好看吧?”
楚淮得意地扬了扬头,凑得离他更近了。
裴钰偏过脸,将“好看”两个字停在嘴边。吐出两个字:“俗气。”
说罢,又把视线转回嬷嬷和庚怡的方向,从楚淮的角度看,他这眼神正直勾勾地瞧着庚怡,倒有几分情意绵绵的味道。
楚淮道:“你在这儿盯着庚怡看了多久了?啧,看人家长得好看,眼神都要粘上去了,小色鬼。”
话刚说完,楚淮似乎后知后觉了什么。从前她的心思都放在昭昭和庚怡上,很少留意过裴钰,如今再看这小子的眼神,有些不单纯啊……天呐!若是如她所想,那可是不得了。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庚怡的?捂得这么严实,她一点都不知道。
再仔细想想,是了,自打同庚怡相识后,她就一门心思想要拿下苍海,自然没能注意到裴钰的心思。如今她也是要进宫的娘娘了,裴钰这份爱意更不能宣之于口,如此,在看着他,情意绵绵的眼神里,倒还瞧出几分落寞来。
暗恋的姑娘马上要嫁人,喜欢的苗头按得死死的,倒是有些可怜,看他这样估计是还没死心,楚淮觉得不能看他沉沦下去,及时拉他一把,才算得上是好朋友,遂苦口婆心地道,“感情的事情素来复杂,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少,大多还是情深缘浅,有些缘分错过就是错过了。不如就这么放手让它过去……”
裴钰听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转头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害!这人怎么如此不上道!委婉的说法他没听懂,她只能挑明:“庚怡马上入宫去了,你那些有的没的心思还是收一收。”
裴钰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死死地瞪着她:“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喜欢庚怡?”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
“难道不是吗?”楚淮一脸的理所当然,反而惹得他更加生气了。“你到底有没有点儿脑子?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我只是把她当朋友而已。”
看他这个模样,倒像是被戳中心思后气得跳脚,大约是不好意思了,楚淮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真的当朋友还是假的当朋友?我也是好心提醒你,趁着你对她的感情还不深,断了这个念想吧。”
裴钰拍掉她的手:“我有喜欢的人!”
楚淮没想到炸出一个新八卦,眨了眨眼,好奇道:“那你喜欢谁呀?”想了想,除了庚怡,不就只有一个昭昭吗?于是眉头皱得更紧了:“昭昭更不行了!你没发现昭昭和柳枳互相喜欢吗!虽然没表心意,那你也不能去当第三者啊!”
“我喜欢的是个傻子!”裴钰这番话气得红温,站起来便离开了。
问个问题,怎么还急眼了呢?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楚淮翻了个白眼儿。正好有些困,伸了伸懒腰,准备回屋去睡觉。
***
日子这么安生地过了几天,其间苍和靖身边的何由来了两次,说靖王爷请她过去。楚淮发现,她遇见苍和靖都没什么好事,这次他又来她,虽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苍和靖对她总怀着戒心,既然如此能不去就不去吧!
话虽然这么说,对方好歹是王爷,也不好生驳了他的面子。干脆谎称自己生病,且病情严重,根本下不了地。她心想,自己既已病重,苍和靖总不能强迫一个病人吧。她用这个理由搪塞,何由也没有办法硬带她走,只能无功而返。
以这个理由敷衍了两回,苍和靖也该知道她什么意思。之后几天,倒也没让何由再来。
楚淮正在画旖旎清点库存,忽然一个男子急匆匆赶来,他自称是陆时歧府中的小厮,这次来是给楚淮带一句话,陆时歧约她在孜禹城外泛舟湖上。楚淮未加多想,便应允下来。
当楚淮赶到时,并未见到陆时歧的身影。楚淮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有一辆马车停在眼前。她迎上去,却发现这辆马车的装饰,与陆府马车并不相符,这样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没等她细想,马车的窗帘被掀开,苍和靖正坐在车中,车内光线昏暗,半明不寐的光线,越发显得他神色深沉,盯着她的眼眸也格外的晦暗。
时歧也请了苍和靖,居然也没跟她说吗?本愉悦心情顿时烦闷很多。视线越过苍和靖,去找陆时歧那个罪魁祸首。
“别看了,时歧没来。”苍和靖继续道:“有人传消息,陆老夫人路上遇袭,如今下落不明。他听了消息便走了,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让本王知会你一声。”
陆老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在青云峰清修,这次清修回来。走了多年的路线,都没出现过山匪偏巧这次遇见这档子事。护卫们一波与山匪厮杀,另一波护送陆老夫人和赵蓉儿离开。
这赵蓉儿是陆老夫人的外孙女,陆时歧的表妹。前几年赵蓉儿的娘亲去世了,没过一年。赵老爷续了个弦不说,又纳了几房妾室。赵蓉儿的性子说好听是恬静,不好听是包子,在赵家的生活越发艰难。陆老夫人失了独女本就心痛,说什么不能再让这个外孙女儿受委屈,就这么把她带在身边。每年赵蓉儿都随着陆老夫人清修,这一次也不例外。
陆老夫人和赵蓉儿正逃向林间,彼时秋叶层叠,踩在脚下绵软,有个石子也发觉不了。陆老夫人就这么的踩中一块石头,身子一歪向旁边倒去,旁边是一处望不到底的山坡。眼见陆老夫人掉下去,赵蓉儿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下去,两人不知所踪。陆时歧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刻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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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之前还奇怪,为何许久没有见到陆时歧,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知道陆老夫人现在有没有被找到,只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
苍和靖开口:“上来。”
“啊?”楚淮只想着陆老夫人的事情,忘了苍和靖还在眼前等着。他让她上车,也不知道要带她去哪儿,总不可能是送她回去,这荒郊野岭也实在不安全……想了想,又打起了退堂鼓:“王爷,我今日身子……”
“又拿生病来做借口?”苍和靖早预料她会这么说,堵得她哑口无言,轻飘飘地来了句:“倘若今日没有用时歧做借口,你大概还不愿出来吧?”
这人如此不识趣?她不想去,委婉着拒绝是不愿意驳他面子,谁知他不要这个面子,水灵灵地这么挑明,搞得大家都很尴尬,当然主要尴尬的还是她。想着之前的话都说出去了,她也不好打自己的脸,摸了摸鼻子,虚声道:“小人……确实……病了……”
“是吗?”他语调高高地扬起,“本王请楚掌柜时,就病了。用陆时歧的名头请楚掌柜时,便出来了。究竟是楚掌柜病得及时,还是陆时歧比本王的面子要大?”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眼中冷锋一收,“上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楚淮无奈叹了一口气,乖乖地爬上了马车。车厢内空间狭小,苍和靖坐在最里面,楚淮只能紧贴着车门处坐下,还不停地往车门处挪动,尽量保持距离。
这一幕被苍和靖尽收眼底,他挑起一侧的眉,带了几分讥讽:“楚掌柜这么躲着本王,难不成是怕本王吃了你?”
楚淮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没道理,她哪一次见他得着过好?要么言语刻薄,要么把她拉去画图纸,哪一样是她心甘情愿受的。她不躲着点能行吗?若不是看在他和陈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她是真一眼都不想看见他。
楚淮百转千回思绪涌过,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苍和靖却只当她是默认了,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抿唇一笑,言之凿凿:“你果真是对本王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没有!真的没有!”楚淮举着手向天发誓。
苍和靖却眼眸一暗,视线一瞟,落在她头上玉兰翠簪,顿住了,反应过来道:“这簪子谁给你的?”
楚淮如实道:“时歧送的。在街边看到,看着好看,便买来送我了。”
“他是这么说的?”苍和靖说了这么一句。听得楚淮心里犯起嘀咕,难道不是吗?苍和靖神色莫测:“他母亲留下的东西不多,只这一件。他竟送给了你。”他沉下声,末了丢下一句:“看来他真打算娶你了。”
苍和靖说完这句话,盯着玉兰翠簪看了一会儿,便不再作声。
楚淮听到他这话,顿觉头上的簪子重了许多。陆时歧为何不同她讲实话,若是知道这么贵重,她说什么都不能收下。转念一想,也许陆时歧就是知道她会这么做,所以才不告诉她。
24. 第 24 章
不知马车又行驶了多久,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听见外面马夫长长地吆喝了一声,随即拉紧了缰绳。行进中的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楚淮靠着门边,扶着门框就要下车,屁股刚离开座位,想起车里还坐着位王爷,按规矩须得等他先下去。楚淮转过头,果然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立刻重新坐好,笑盈盈地道:“王爷,您先请。”
苍和靖淡淡瞧了她一眼,便站起身,楚淮紧随其后。车夫见状,伸手相扶,她嫌麻烦,直接跳下了车。可她毕竟是王爷请来的人,若是出了点事,怪罪的便是别人,车夫吓得脸色一变,忙问:“姑娘,您小心啊!”
楚淮摆了摆手:“没事儿,这才多高啊?我平常上蹿下跳的,皮实得很。”
这番动静又引来了苍和靖的侧目,见她如此跳脱地下车,眉头一皱,并未言语,只是继续前行,楚淮连忙追上他的步伐。
此地是一处练兵场,士兵们正在操练,手中持着长枪,一步一刺、一步一挑,中气十足的吼声,回荡在练兵场的每一个角落,气势磅礴。
苍和靖的脚步没有停留,走得极快,直至一处空地,这才停下。那里站着几个士兵,身前放着几架连弩,正是楚淮画在图纸上的。楚淮意识到,原来苍和靖几次叫她出来,竟然为的是这件事。
“这连弩竟然这么快就做好了。”楚淮心中有些惊讶。
“本王手底下的工匠,可不是养着吃闲饭的。”
这话听着像内涵她的。就在这时,一个将士向他们跑来,拱手行礼,说道准备已就绪,苍和靖点点头,将士应了一声,转身对连弩旁边的几名将士挥了挥手。将士们迅速将箭矢绑在连弩之上,对准了百米之外的靶子。只听几声箭矢破空的声响,随后便见几支弓箭齐刷刷地射中靶心。其中一个靶子射得开裂,碎成两半。
楚淮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呼了出声。苍和靖眼中亦闪过一丝惊喜。
这一番展示过后,士兵们撤下连弩,各自去操练去了。苍和靖也带着楚淮,本以为是要回去了,结果却是带着她在练武场附近转了转,一时半会没有要走的打算。
这地方具体是什么位置,楚淮也不知道在哪儿,只能等着苍和靖送她回去,于是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苍和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楚掌柜既有这般才能,本王十分欣赏,不如为本王做事?”
楚淮一愣,她可没有那么大的志气,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波谲云诡,不是她能够应付得来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拥有一家自己的小铺子,赚着差不多的银子,够吃够喝够玩,像这样平凡而满足的生活就已经足够了。想都没想,摆手拒绝:“多谢王爷,这连弩也不过是在书上偶见到的。小人并无什么才能,辜负王爷的期待。”
楚淮的话,苍和靖是不相信的,不过推脱之词。她这个人,像是狡猾的狐狸,如果不将她逼到无路可走,绝不会表现自己的潜力。她的潜力,若是能为他所用最好,若是不能,或别人得去了,那便是祸害。
见她神色坚定,似乎没有改口的打算。苍和靖的眼色却一点点沉下来,说话的嗓音也冷热几分:“本王诚心邀请,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楚淮看着他的眼睛,带着阴恻恻的压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垂着头,恭敬行礼:“多谢王爷厚爱,小人实在无法胜任。”
许久,苍和靖一挥手,道了一声罢了。
***
回到孜禹城后,楚淮下了车,自己走了回去。脑子想着今日苍和靖的话,她没想过他居然会说让她为他做事这样的话。她虽然拒绝了,却也明显看得出他的不悦。
不悦便不悦吧,还能强迫她不成,她只是个没什么志气的小人物,过好自己的生活足够了。这么想着,也不将这事放在心里,大步向家走去。
离家还有远远几步距离,便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扇着翅膀,落在家里。不像是迷路的,倒像是准确寻到地方。瞧位置像是在后门。裴钰的身影,楚淮刚要开口唤他,那身影却一闪而过进了门,脚步匆匆。
楚淮一推门,正将他抓了现行。对于突然出现的楚淮,裴钰神色略显惊讶,手上还抓着鸽子。他的手遮在鸽子腿,悄悄撤下帮着的纸条。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复又绽开一个笑。
“你回来了,刚捉的鸽子,晚上给你做红烧鸽子吃。”
楚淮眯起眼睛:“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画旖旎干活,怎么回来了?”裴钰微微一顿,楚淮指着他,怒道:“臭小子,竟然敢旷工!”
---
过了几日,陆时歧带着陆老夫人平安回到了孜禹,楚淮听到这个消息的,倒是松了口气。
只是陆时歧自从回来后,便一直没有来找楚淮,倒是很奇怪。许是被事情绊住了,或是陆老夫人经历这么一番事,毕竟老人家心绪不宁,陆时歧又是极敬重他的祖母,自然是要在身边好好陪伴的。
又过了几日,陆时歧才来找楚淮,不过几日不见,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疲惫。
楚淮关切道:“陆老夫人如何?”
陆时歧道:“祖母受了些皮外伤,大夫看过了并无大碍,嘱咐着好好休息便可。”
楚淮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跟着陆老夫人清修的还有他的一个表妹,也不知道她如何了。又开口问了句。陆时歧眼色深了深:“蓉儿伤得重些。她与祖母滚下山坡后便失踪了,这几日全靠着她在山上寻些果子,这才撑下来。只是有次她去摘果子,树高石滑,她踩了空,将脚崴伤了。大夫说伤得狠了,又错过最佳治疗的时候,若想不留病根,要仔细养着。”
说完,陆时歧抬起头,唤了楚淮一声,而后说道:“祖母说想要见一见你。”
这话陆时歧之前同楚淮说过,那时候他说这话时,神色是含着期待,这一次却略带几分愁容。只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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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愁容他隐藏得很好,楚淮并没有发现。
楚淮点了点头:“陆老夫人遭遇这么大的事情,自当是要上门亲自看望一下。”
两人便约定着第二天去陆府看望陆老夫人。既是第一次去,第一印象总是很重要的,该有的礼数总要到位,也要有些自己的心意。想起上次陆时歧说,陆老夫人最喜欢吃甜食,于是楚淮熬了大夜,做了许多桂花糕,又仔仔细细地摆到食盒里。等到第二天,陆时歧来接楚淮时,却见她盯着一双乌黑的眼圈。
时间仓促,楚淮只准备了桂花糕,未免不太够。便问陆时歧,陆老夫人可又有什么喜欢的,再准备好可以一并带过去。
陆时歧笑道:“该准备的东西,我都替你准备好了,都是祖母喜欢的,放心。”
楚淮没想到他如此周到又贴心,只有些犹豫:“这样好吗?毕竟是第一次见陆老夫人,带的是你准备的东西,倒显得我太没有诚意了。”
陆时歧看着她提着的食盒:“礼物不在贵贱,你亲手给祖母准备了点心,便是最大的诚意。其他的不过是锦上添花。”
两人上了马车向陆府而去。
听着耳边的马蹄嗒嗒,楚淮的手不自觉绞起衣袖,看出她神色紧张,陆时歧笑着道:“别怕,祖母是最和善不过的。”
楚淮点了点头,搅弄的手指却没停下来,她望着陆时歧:“我一会儿见了陆老夫人,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什么。”刚说完,陆时歧想起什么,正色道:“祖母向来知节守礼,十分重视礼仪规矩,莫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便好,别的就没什么了。”
楚淮了然点头。
陆府很大,园子也十分精致。如今秋色正浓,红叶开得正好,落在青石板路上,别有一番风味。每一处拐角、园林、亭榭都做得很有韵味,有几分苏州园林的感觉。
楚淮随着陆时歧,一路走到了湖中亭。此时一位身着紫衣鹤发,气质雍容的老妇,站在栏边,手中捧着白瓷罐子,手中碾了几粒鱼食,往湖中撒去,几尾颜色鲜亮的锦鲤,争先恐后地聚成一团,争抢啄食。
陆时歧唤了一声“祖母”,带着楚淮走到其身后,恭敬地行礼。陆老夫人闻声转身,这才看清她的模样,虽年过六十,皮肤仍十分细腻,面庞线条柔和,长得是慈爱,却又处处透着森严。
陆老夫人目光从陆时歧移到楚淮身上,眼睛上下走了一遭,微笑开口:“这位便是画旖旎的楚掌柜吧?”
楚淮连忙上前恭敬行礼,而后边听陆老夫人笑道:“楚姑娘,这礼行得不对。女子行礼,双手应放在胸前正中间,握拳,右拳在左拳之上,上下移动,头要再低些,膝也要再屈些,这才是正确的行礼方式。”
楚淮低头,自己的右拳放在左拳上,其他姿势也十分不标准,脸上一烫,尴尬不已。昨日得知要来看陆老夫人,她便临阵磨枪,找庚怡学了学,没想到还是出了洋相。
25. 第 25 章
楚淮脸红得要滴出血,陆时歧道:“祖母,楚淮不是官家女子,对这些礼仪不太了解。”
陆老夫人后知后觉,懊悔道:“看我,以前教□□们学过礼仪,平时对这些颇为挑剔,如今竟成了习惯。楚姑娘可别介意。”
楚淮道:“夫人言重了。”
“祖母,这才楚淮来看您,特地做了些点心”陆时歧出口提醒,楚淮反应过来,将食盒放到桌上:“听时歧说您喜欢吃甜食,我便做了一些桂花酥、玫瑰酪和绿豆饼,希望老夫人喜欢。”
陆老夫人扫了一眼,只那么一眼就收了回来,笑容不改:“楚姑娘还特地问了我的喜好,实在是有心了。”转头对旁边的侍女云沛道:“把东西收下吧。”
那个叫云沛的侍女,年岁颇大,似乎在府中也是个受敬重的。她收了食盒,走到亭外,交给了另一个年岁尚小侍女,嘴上嘱咐了几句。又回到陆老夫人身边。
眼看正是午时,陆老夫人留下楚淮一同用饭。陆老夫人盛情邀请,她不好拒绝,只是这顿饭却吃得极其难受。
三人围桌而坐,各自都有两个侍女站在旁边。侍女从托盘里端来一杯茶,递到楚淮面前。
楚淮茫然地接过茶,都要吃饭还喝茶?想了想,也许是因为陆老夫人家的用餐习惯,饭前先喝一杯茶,占占肚子,这样不会吃太多,有助于保持身材。
楚淮接过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回头递给那小侍女的时候,注意到她手里还端着一个盆儿。楚淮看过不少电视剧,虽然知道这是用来洗手的,只是这怎么是个空盆?
楚淮正疑惑着,抬头看到侍女微微错愕的表情,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她环顾四周,发现陆老夫人和陆时歧只是把茶水在嘴里轻轻过了一遍,然后就吐到了侍女手中的盆子里。
所以刚才的那杯茶水不是喝的,而是漱口用的。
楚淮有些尴尬,对着微愣的侍女道:“不用了,我已经喝完了。”
侍女接过茶杯,将空盆放回托盘,又端来个水盆递到楚淮面前。这回该是洗手了吧?楚淮害怕再出错,没敢动,等着和陆时歧同步进行,也好有样学样。这一幕怎么感觉那么像林黛玉初入贾府一样呢。
大户人家的规矩果然多。
洗过手,擦净后,这顿饭才算正式开始,但楚淮已经没什么心思吃饭了,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两口,吃进肚子里也是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熬过了午餐,侍女们又上来送上茶杯。这次侍女把茶杯递到楚淮手边时,还不忘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姑娘,这杯茶是用来漱口的。”
楚淮尴尬地接过杯子漱了口,又放了回去。
这一幕被陆老夫人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陆家世世代代都在礼部任职,规矩也比别家多。楚姑娘第一次来,大概是不习惯,让你这顿饭吃得不自在了。”
本来楚淮还觉得有些尴尬,但被她这样一说,心里好受了许多。陆时歧说陆老夫人是个和善的人,果真是又和善又宽厚。
吃过饭后,便是陆老夫人午休的时候,同他们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开了,侍女云沛过来搀扶着她离开。
两人走出几步,陆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神色严肃:“你倒是说说,陆时歧喜欢的这个姑娘怎么样?”
云沛垂着眼帘,徐徐地道:“这个楚姑娘身上的市井气太重了,连半分规矩也不懂,吃饭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陆家乃是礼仪之家,若是有这样一位不懂规矩的主子在,也不知会被人嘲笑成什么样子。”
陆老夫人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反驳。安静了许久,开口道:“她带来的糕点你拿下去吧,若有人想吃,便送给他们,总比扔了好。”
陆老夫人想起刚才与楚淮的见面的场景,不由得蹙眉:“也不知时歧喜欢她什么,这样的姑娘哪里比得上蓉儿?”
赵蓉儿是她身边长大的孩子,规矩、礼仪、涵养、学识都是她亲自教导,在孜禹城中也是最拔尖的姑娘。这孩子自幼便喜欢时歧这个表哥,她便有意想撮合二人,在她这个祖母眼里。她这个清风霁月般的孙儿,只有蓉儿能与之般配。
可是,时歧这孩子,端庄贤淑的不喜欢,却喜欢这么个女子,连他娘亲的玉兰翠簪也给了那女子,当真是铁了心了!陆老夫人自是不能答应。时歧这孩子固执起来,当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只得松口,说见她一面。
云沛伴陆老夫人这么多年,早已知晓她的想法。她本以为老夫人会故意刁难,让这姑娘知难而退。却没想到竟然表现得如此和善,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不由得多嘴问了句:“老夫人您若不喜欢这女子,为何对她这般客气?”
陆老夫人笑了一声:“你没看时歧对那女子有多上心吗?我若是表现得不喜欢她,反倒是会激起他的反叛心。那就便是我的不是了。”这个孙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又岂会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时歧这孩子最是孝顺,尤其是在婚姻大事上,必是要陆老夫人亲自点头同意。陆老夫人也是捏住这一点,才让他松了口。
云沛道:“若是公子答应了,老夫人您当真愿意这楚姑娘入府?”
陆老夫人收回思绪,肃着声:“绝无可能!我这老太婆虽时间不多,却也足够与那女子周旋,定要断了她这番心思。”
再说另一边,陆老夫人离开后,楚淮一直紧绷的身体便放松了下来。想起刚才一幕,羞恼得想钻进地缝,问道:“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很丢人啊?”
陆时歧却笑:“没有。祖母什么都没有说,看得出她是喜欢你的。”
今日带楚淮来见祖母,起初陆时歧还有几分忐忑,担心祖母会刁难。谁想到祖母表现得如此和善热情,倒让他喜出望外,也顾不得其他。他想着,若是祖母能像自己一样,喜欢楚淮,或许就会接受楚淮,亦不逼他接受赵蓉儿。
陆时歧虽聪慧,却也是个常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事情上,也难免陷入一叶障目的局限中。
楚淮也知陆时歧话里也有安慰的成分。毕竟只是短短一面,喜欢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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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谈不上,起码不是讨厌的意思。只要不是讨厌,便算是小小的成功。
陆时歧正色道:“祖母极重规矩,只是女子的礼节我也是一知半解。不如从宫中请一位教习嬷嬷,把宫中的规矩同你说一说,若下次见祖母,也好有个应对?”
彼时楚淮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劲。许是刚才出了洋相,让她有些难堪,抑或也想获得陆老夫人的喜欢。只觉得陆时歧这个建议提得很周到,就这么同意了。
又想起家中正有一位厉害的教习嬷嬷,倒也不必另找。庚怡在一旁练着,她也在一旁学着也就是了。
刚才那一顿饭,楚淮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倒是有些饿了。她舔了舔嘴唇,一脸期待地望着道:“要不要去外面再吃一些?这附近有一家臭豆腐摊子,炸出来的豆腐很好吃,我们去吃吧!”
陆时歧听到“臭豆腐”三个字,眉头微蹙起来。他曾在街边见过这小吃,却从来没有吃过,只是远远看着便觉得十分地……不卫生。于是陆时歧不动声色地道:“这几日春风楼上了新菜,不如我带你去尝尝?”
楚淮没想那么多,有的吃就很高兴,欢欢喜喜地跟着陆时歧去了春风楼。
等楚淮回到画旖旎后,同庚怡和那位教习嬷嬷说,自己想学一学礼仪。嬷嬷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昭昭瞪大眼睛凑过来:“你不是最讨厌这拘束的东西了,你居然自愿要学?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她伸手过来摸她额头,啧,也没发烧啊。
楚淮将今日之事一股脑儿说给她听,昭昭听了以后,倒是颇为理解。反倒是裴钰冷哼了一声,大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淮和昭昭两个皆吓了一跳。
楚淮莫名其妙,转头问昭昭:“裴钰怎么了?你惹他生气了?”
“我哪儿敢啊!你都不知道这人多难哄!上次惹他生气,哄了整整五天他才消气!”
楚淮奇怪道:“很难哄吗?买个白糖糕就好了。”
昭昭向她翻了个白眼:“那是你!”
***
自第二天起,楚淮便与一起庚怡同嬷嬷学规矩。这些规矩平日里只看看,就觉得烦琐复杂,没想到学起来比看起来复杂不知道多少倍!
比如迈出去的步子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要正正好好一个脚的距离;喝水时,茶杯端起来的姿势是有固定的高度;坐下去时,背要挺直,脚要并拢……上到吃饭饮茶,下到站立行走,就连拉粑粑放屁都有一套规则和标准!
楚淮做得不好的地方,嬷嬷手上的板子便快准狠地落下来,实实在在一板子,倒是一点也不弄虚作假。有时给楚淮整急眼了,那嬷嬷也只是轻飘飘地说一句,姑娘若是不想学,大可以不学。姑娘若是不想奴婢教,大可以换个人来教您。
这位教习嬷嬷是整个皇宫最厉害的嬷嬷,学规矩也是她自己提出想学习,既然是自己学的,那苦就该自己受着。楚淮顿时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继续学。
26. 第 26 章
所谓严师出高徒,虽然学得痛苦,却也是初有成效,便拉着昭昭给她看自己的学习成果。
昭昭看过后,没什么表情,只是说了一句:“挺好的。你现在的笑容跟那些闺秀们一模一样了。”顿了顿,末了说了句,“但是不像你了,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笑起来眼睛弯弯,露出一口白牙的样子。”
楚淮怔了怔。
***
陆老夫人最喜赏菊,因此陆府精心培育了诸多珍稀品种的菊花,每逢十月末,陆府都会做个赏菊宴,请各家夫人小姐前来共襄盛宴。
上次楚淮在陆老夫人出了洋相,耿耿于怀想要找补回来,于是陆时歧便带了楚淮同去赴宴。
楚淮想着嬷嬷教导过的规矩,板板正正地跟着人群在园子里走着,腰杆子都不曾弯下来一点。陆时歧瞧着她束着自己的模样,有些心疼,低声对着她说了句:“辛苦了。”
楚淮笑了笑,却又不敢笑得太明显,只能浅浅勾了勾唇,眼神一瞥,对上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转过身,跟着收回了笑容。身旁的云沛观察楚淮许久,轻声道:“老夫人,楚姑娘这回倒是大不一样,有几分闺秀的模样了。”
陆老夫人用着只有她们二人听见的声音,说了八个字:“照猫画虎,东施效颦。”
这赏菊宴说是赏菊,赏菊却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陆老夫人便累了,众人跟着去了堂上坐着。这么坐着固然无趣,于是那些闺秀贵女们连着串似的开始上台表演,倒像是一场才艺会演。
这些闺秀贵女们有弹琴的、写字的、作画的……许多花活儿,晃得楚淮眼睛都花了。只是不管是弹琴的、写字的、还是作画的,无一不眼风里瞟着陆时歧。陆时歧正是娶妻的年纪,又是孜禹城风光霁月般的人物,自是得了不少姑娘们的青睐。
陆时歧想着楚淮和祖母见面不易,若是多见一面,祖母便能多喜欢她几分,自然会答应他们二人的婚事。陆老夫人却另有打算,她办了这场宴席,又允了楚淮来赴宴,不过是想让她望而却步,好好见识自己和闺秀之间的区别。祖孙两个各有各的心思。
然而楚淮先是板板正正地站了半天,如今又板板正正地做了一上午,浑身上下早就硬得像是块木头,只想着这宴席什么时候能结束,也注意不到其他的,更注意不到姑娘们落在陆时歧身上火热的目光。
堂中央弹琵琶的姑娘,拨完最后一个音,款款地站起来,行了个礼,盈盈地下去了。
楚淮实在没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嘴还没合上,便听到陆老夫人唤她。楚淮连忙闭上嘴,却还是被众人看见了。
有人低低地笑着,楚淮脸色一红,又听陆老夫人道:“楚姑娘可会些什么,不如也展示一下?”
楚淮本就想当个观众,结果就这么被问起,四周视线齐齐向她看来,脸一烫:“我……什么也不会。”
“弹琴呢?”
“不会……”
“跳舞?”
“不会……”
“那写字画画?”
“也……不会……”
陆老夫人一一问下来,楚淮只回“不会”两个字且一声比一声小。耳边听到众人低声说着“这女子怎么什么都不会?”“这女子是谁家的?”……
楚淮只恨地上没有一道裂缝让自己钻进去。
这场闹剧的最后还是陆时歧给楚淮圆的场,他是怎么说的,楚淮已经忘记了,脑子里只剩下窃窃的私语加上低低的笑声。
回去的马车上,陆时歧也是见楚淮闷闷不乐,不免有些担忧:“莫要想这些了,等明日我请一些琴师来教你,从头学起,总是会有学会的一天。以后便不会这样了。”
楚淮抬起头:“你也觉得我该学点什么?”
陆时歧见她神色奇怪,立刻道:“你若不喜欢学琴,可有什么想学的?”见她默声,陆时歧又道:“楚淮,祖母喜欢你,便会同意我们两人的婚事。便是为了我,忍一忍可好?”
楚淮没有说话,良久,叫停了赶车的小厮,转头对陆时歧道:“我想下去走走。”见陆时歧也要跟着下去,楚淮补充了一句:“我想自己走走。”说完,挑帘跳下马车,缓缓地向前走去。
街上亦如往日一般热闹,街边小贩热情叫卖,带着洋溢的笑容,招呼过往的路人。
楚淮路过一家卖臭豆腐的小摊,浓郁的味道直入鼻腔,倒是让恍恍惚惚的她回了神儿。见她停下脚步,小贩笑盈盈地道:“姑娘,来一份儿臭豆腐尝尝,我家臭豆腐闻着臭吃着可香咧!”
楚淮的手已经摸到钱袋上,又忽然改变主意,向前走去。那小贩不死心地叫了两声姑娘。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不是想吃吗,为什么又不吃了?”
楚淮转过头,看见裴钰站在身后,他手里捧着用油纸包着的臭豆腐,伸手递到她跟前。
“今天我请客!”
楚淮一连吃了几块臭豆腐,美食多少带了几分抚慰,扫却了不开心。两人在路上边走边吃,只是吃的只有楚淮一个人,裴钰手里还捧着一份,却一口没动。
楚淮嘴里嚼着臭豆腐,含糊道:“你怎么不吃啊?”
裴钰露出嫌弃的表情:“太臭!”
“那你还买两份!”
“给你买的。吃完一份如果还不开心,这不是还有第二份嘛。”
“你怎么知道我不……”楚淮这句话没说完,立刻意识到什么,狠狠瞪他一眼,“你跟踪我!”
裴钰笑眯眯道:“陆府赏菊宴别具一格,我也只是去长长见识。”
信他个鬼!楚淮哼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那刚才一幕他岂不是全看见了?瞬间神色又萎靡下来:“那我今天是不是很丢人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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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一技之长,就我没有。陆老夫人让我上去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简直太尴尬了。就连时歧说他会帮我找个琴师练琴。其实练练琴,也挺好的嘛,陶冶情操,又能学东西。就是我太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学得会,如果……”
楚淮边走边絮絮叨叨,已然没有留意裴钰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她还自顾自地说着,忽然便听到裴钰唤她。
“楚淮!”
平日里,裴钰叫她要么轻柔的唤这两个字,要么打趣似的唤她掌柜的,这么全名全姓,底气十足的唤她,还是头一回。
楚淮茫然转头看他,裴钰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总之不对劲。她本想像往常一样,打个哈哈轻松化解一下他的情绪,肉皮才扯了扯。裴钰已经开口:“以前的你可从不会这样。你为了陆时歧变成这样,真的是你想要的?”
笑容僵硬在楚淮脸上。
裴钰续道:“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吗?”
不错,楚淮最怕的就是麻烦,即便如此,她还是去学了繁琐的规矩。想着要在陆老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让她喜欢自己。所以即便繁琐,她也忍了。但是似乎事与愿违,她好像越努力想要讨陆老夫人喜欢,结果就越糟糕。
她明明十分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如今像是进入了一个怪圈,她变得有点不像她自己了。意识到这一点,楚淮忽然愣住了。
裴钰向她走来,停在身前。他很高,要微微仰着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同我在一起就不会很麻烦。”
裴钰瞧着她的眼神,明亮异常,晃得人眼花。却不及他刚才的话,将楚淮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楚淮磕磕巴巴地道:“你……我……”结巴半天,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钰又向前一步:“陆时歧目光短浅,只看得到插在瓶中娇养着的花,看不到野花也有蓬勃的生命力。把野花的枝叶剪掉,放在瓶子里,只会让它枯萎。”他又进一步,“我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做自己就很好,我喜欢的也是最原本的你,什么都不用改变。”
他前一番话说的委婉朦胧,她尚且还能糊弄过去。后面他就说得直得不能再直,白得不能再白,反倒让她倒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大脑急速地运转着。
裴钰低头看着她,似再等待她一个答复。他深知楚淮的性子,若不给她逼到角落,她定然见缝就钻,见空就跑,遂直接开口问了:“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楚淮扬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决定装傻到底:“啊!我知道了!你是见我不高兴,所以跟我开玩笑的对吧?哈哈哈哈哈,有被笑到!有被笑到!现在也开心了不少,多谢你啊,裴钰!”
末了,还拍了拍裴钰的肩膀,而后飞快地离开了,身形之快,裴钰一把没有捞住。眼瞅着她已经钻进人群,逃似的离开。
裴钰收回了手:“下次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逃了。”
27. 第 27 章
天娘唉~自从那日裴钰同她一番迅猛告白,当晚楚淮就失眠了。等到第二天顶着乌黑的眼圈,打开房门,却见到拿着扫把的裴钰,正笑眯眯地对着她问好,吓得她立刻关上了房门。
楚淮记得之前裴钰说过,他有个喜欢的人。彼时,她还十分有八卦之心地去问昭昭,昭昭一双眼睛奇怪地将她上下打量,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给楚淮看得还很火大。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傻子竟是她自己!不怪昭昭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是她太迟钝了!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裴钰,起初楚淮看见他有些不好意思,便躲了几天。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拒绝他的好。打定这个主意后,天天总在眼前晃悠的裴钰,又忽然总不见人,要么就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楚淮每每准备开口,话到了嘴边,又总是被他找些别个理由打算,再一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去说,便憋了回去。
这几日琴师也到了,出乎意料的是这琴师是陆老夫人特意为楚淮请的,陆时歧告诉她时,眼睛都笑弯了。陆老夫人的盛情,楚淮自然不能拒绝,便跟着学了两日,只是怎么也学不下去。
楚淮从未学过乐器,要从最基础的识音律开始,光是起步就磕磕绊绊。这琴师原是教赵蓉儿的,自然少不得拿她同楚淮比较。左一个“蓉姑娘怎样怎样”,右一个“蓉姑娘如何如何”,将楚淮贬得一文不值,显得她处处比不得赵蓉儿。
这就很让楚淮火大,以前工作被老板PUA!现在进了游戏还要被PUA!
陆时歧宽慰她,劝她消火,下个月是陆老夫人的生辰。陆老夫人同他说,想要楚淮在生辰上大展身手,隐晦地提出要接受她的意思,于是他乐此不疲地去盯看着楚淮练琴。楚淮再不乐意,却看在陆时歧的面子上,一忍再忍!再忍!再忍!
***
好不容易熬到了陆老夫人的生辰。楚淮今日特地打扮得庄重些,想着能给陆老夫人留下好印象,又带了一盒自己做的糕点。
这一日王孙贵戚皆上门贺寿,来人众多,陆府中的人也顾不得她,草草将她安排在宴席上一处偏僻角落。
楚淮等着的时候,忽然便看到一群贵女中间簇拥着一个女子,人中隐隐约约听见此起彼伏的“蓉姑娘”,楚淮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女子竟然是赵蓉儿。
赵蓉儿面容俊秀,像是丹青画里走出来的,一颦一笑又皆有风情。陆时歧这表妹实在是个美人儿。楚淮秉着欣赏的态度,看了一会儿,直到赵蓉儿被簇拥着坐下,再也看不到,也收回了视线。
瞅着离宴席开始还有些时间,楚淮想着一会还要木头似的坐一上午,便打算先到处走走,松松筋骨。便在陆府闲逛着,小厮女婢们忙得很,也没有空搭理她,那些闺秀贵女们她又不认识,她自己逛着倒也是乐得自在。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眼看时间不早了,要早早回席间。只是陆府太大,一时间没了方向,楚淮正准备原路返回,忽然便听得与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间,传来陆老夫人的声音。因墙上窗户半掩着,这声音透着缝隙传来,听得便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起初楚淮觉得这么着听人家墙脚不太好,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得她们提起了自己的名字,楚淮刚抬起的脚又落下了。
陆老夫人声音淡淡:“那楚姑娘今日可来了,她的琴练得怎么样?”
“来了。奴婢听琴师说,这楚姑娘近日练琴十分刻苦,便是想着好好在这一日好好表现一下。”
“这女子也是个没眼色的,让她学规矩,她便学,让她学琴,她也学。也是了,这些想要攀附权贵的女子,为了把握住这向上攀高枝的机会,自当会不遗余力地全力以赴。今日倒是要好好让她出一回丑,知道自己到底有个几斤几两。”陆老夫人更加笃定自己心里所想,不由得嘁了一声鼻子,冷笑道:“像她这样的女子,我见得太多了,和蓉儿简直云泥之别,就只有时歧这孩子目不识珠,不识珍宝。只要有我在一日,定然不会让这女子踏进陆府的大门,污了我陆府的干净。”
这话一字不落地进了楚淮的耳朵,她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到屋里陆老夫人说要上席上,这才缓过神儿,匆匆地走了,路上不小心踢落花盆。楚淮也顾及不上,脚步飞快,逃似的离开了。
云沛听见声音,推开窗户正好看到楚淮离开的背影,像是刚才的话都被她听到了,惊讶后又蹙紧了眉。将此事告诉陆老夫人,末了担忧地道:“楚姑娘,不会将此事告诉公子吧?”
陆老夫人倒是神色平淡,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让她去说,由她去说。看看时歧是会信她的一派胡言,还是信我。”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这个孙儿了,陆老夫人理了理胸前衣襟,“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楚淮回到宴席上时,陆时歧正在找她,见她回来,这才松下一口气,立刻起身迎上来。
陆时歧没注意到楚淮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走到她跟前,道:“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许久。蓉儿正在台上弹琴,待她弹完祖母也该过来了,那时候你便登台。”
彼时,赵蓉儿的琴音正回荡堂内,琴音泠泠如珠帘脆响,极其动听。楚淮收回视线,抬起眼皮:“陆时歧,这琴我不弹了。”
陆时歧见她转身要离开,拉下她的手:“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什么,声音放得低柔,“你可是紧张?莫要紧张,祖母难得想在今日寿辰听你弹琴,别失了祖母这番好意?”
若是听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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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之前,楚淮尚且真的以为陆老夫人是真的喜欢她,那样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看见她时总是笑眯眯的,就像是自己的外婆一样。而现在听到这一番话,楚淮只想笑。
楚淮对上陆时歧熠熠生辉的眼睛,或许他真的以为陆老夫人是喜欢她。楚淮正色道:“陆时歧,陆老夫人根本不喜欢我。她让我学琴,不过是为了让我今日在众人面前出丑,让我认清和你的差距,让我知难而退。陆老夫人骗了我,也骗了你。”
陆时歧一怔,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楚淮,你怎么会这么想祖母?她平日里便同我说过,你是个极好的女子,祖母这样喜欢你,你怎能如此误解她?”
楚淮直直地看向他:“没有误解,陆老夫人亲口所说,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陆时歧下意识地反驳:“祖母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脸色微微阴沉,语气坚定而深沉:“我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她的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我不许任何人说祖母的不是,更不容许有丝毫对祖母的诋毁之词。”
楚淮目视他:“你不相信我说的?”
陆时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向她的眼睛。许久不见的系统,进行提醒:
【系统提示,陆时歧对您的好感度下降二十点,目前好感度共计60点】
这可真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与此同时,陆老夫人便迈进了厅堂,彼时,赵蓉儿也完成了最后一曲琴音,提裙起身,满面春风地迎上前去,紧紧依偎在陆老夫人身旁。陆老夫人的手温柔地包裹着赵蓉儿的手,眼中闪烁着慈爱与自豪的光芒,那样的眼神才是真正的喜欢。
陆老夫人的目光一转,看向了楚淮和陆时歧的方向,音容笑貌慈爱不变,但在望向楚淮时,那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再也不必隐藏的轻蔑之意。
楚淮紧抿嘴唇,握紧了拳头,耳边又传来陆时歧的声音:“或许这几日你太累了,许是听错了。若不想上台便歇一歇吧。”
“不必了。”楚淮忽然道:“既然都准备了,自当要给陆老夫人庆寿才是。”
楚淮扯出自己的手,陆时歧掌心一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指缝间悄然流逝,再也抓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上中央。
楚淮坐在刚才赵蓉儿位置,周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是在赏菊宴见过的,各个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瞧着她。
楚淮低头看着桌上的琴,伸手一拨琴弦,发出一声琴响,嗯,好琴。楚淮心里默默点评了一句,下一秒手放在琴弦上,便开始胡乱地弹拨起来,毫无章法,毫无节奏。
琴声嘶哑难听,不是琴音,完全就是噪声。在场的众人皆捂起耳朵,也难抵这魔音灌耳的折磨。
28. 第 28 章
一曲弹完了,楚淮呼出一口恶气,心里舒爽不少。
楚淮站起身,面对众人:“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楚淮没生在富贵之家,自幼也不曾学过琴棋书画这种高雅之事。然而,我自幼所受的家教便是,女子自立自强,自给自足,不依赖任何人。所以我即便是个普通女子,也靠着自己开了一间铺子,生活也算得上安稳富足,从未有过攀附权贵的念头。”
转头对上面色阴沉陆老夫人,嘴角牵起一个笑:“但陆老夫人却不这么想,在您眼里我就是想要攀高枝,想要改变人的想法有时候比移山填海还要难。我这个人最怕麻烦,所以也不打算浪费时间让您改变对我的看法了。与其委屈自己讨好别人,不如当断则断,做自己倒还乐得自在。”
有人听着不悦,即刻反驳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顶撞长辈,简直没有半分礼数!你这女子好没教养!”
“我的教养只对有教养的人,陆老夫人显然得不到我的教养。”
说完这番话,楚淮站起身大步离去,待走到门口时,却被陆时歧拉住了手。
楚淮没去看他的脸:“放手。”声音凿凿,毫无半分留恋。
陆时歧的手没有动,那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楚淮,像是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歧,让她走!”陆老夫人传来一句极愤怒的声音,一手捂着胸口,像是被气得不轻。
陆时歧似在痛苦中抉择,摇摆过后,终于放开了手。
***
楚淮回到家后,看见眼前的琴,便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抬起琴刚举过头顶,被路过的昭昭看见,赶紧拦下了。
昭昭护在琴上:“砸琴干吗,你不学了吗?”
楚淮双手叉腰:“不学了!不学了!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了,还被当作小丑一样,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爱干谁干吧,我可不奉陪了!”
昭昭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得楚淮这么一说,也跟着愤愤不平。嘴上骂着陆老夫人怎么两副面孔,表面是个慈爱和善的老太太,结果心里却存着坏主意的!昭昭这张嘴说了十分钟,就没再停过,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末了一舔嘴唇,问道:“那陆时歧,你打算怎么办?”
楚淮默默喝了一口降火的冷茶,放下茶杯后,才开口:“不怎么办。他不相信我,连信任都没有,即便走也走不长远,不如就这样吧。趁大家还没有完全陷进去之前,长痛不如短痛。”
昭昭瞪大了眼睛:“你舍得?你不喜欢他了。”
她和陆时歧相识不过两三个月,即便是在一起,也不过才月余。对于陆时歧,可以说是好感,是喜欢,她从未见过陆时歧这般完美的人。只是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少了些什么。
她曾经问过陆时歧喜欢自己什么,陆时歧的回答是,他从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莫名地被吸引住了,像是一种不可抗力的吸引。听到这个回答后,楚淮沉默了。那一天,她盯着系统屏幕上陆时歧的好感条,看了许久。
楚淮一直都在怀疑,陆时歧对自己的喜欢究竟是出自他自己的感受,还是游戏中对他的设定?乙游的男主,总归是要爱上玩家的宿命。
楚淮不确定,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印证。于是捂紧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让自己不去想这回事,总觉得只要不想那么多,一门心思地体验这份美好爱情,也是很好的。
但是从现在开始,她不发愁了。这段日子她做了很多不喜欢的事情,如今想到要和陆时歧分开,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整个心都跟着轻松了。
爱不爱的,设定不设定的,无所谓了。人,她不要了,这些污糟事情,自然也不考虑了。
楚淮像是以前一样,大大咧咧瘫在圆凳上,轻松地道:“不喜欢了,还是现在这样比较舒服。”
昭昭竖起大拇指:“好好好,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雌鹰一般的女人!”
楚淮站起身,抱起桌上的琴,大步向外走去。
昭昭问:“你干吗去?”
楚淮道:“把琴卖了!毕竟是花银子买的,这么砸了可惜。转卖出去好歹也能回回本。”
昭昭点了点头,果然抠门才是楚淮本色。
楚淮抱着琴,刚踏出大门,便见裴钰站在门口,四目相对,楚淮眯起眼:“臭小子,你又偷听!”
裴钰无辜地摊了摊手:“你们没关门,我只是路过,声音自己飘进耳朵的。”
楚淮也不跟他计较了,这小子总有反驳的理由。瞧着他眼眸弯弯,许久不曾见过他笑成这样了,就盯着这样一双笑眼看着她,楚淮脸上一红,手里的琴怼到他怀里:“你去把这琴卖了!少于十两银子,就不要回来吃饭了!”
裴钰接过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好,脸上笑意渐收,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正经地道:“恭喜你,还是选择做回了你自己。”
他这话说得像是早有预感一样,似乎早就知道她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本性,变成一个端庄娴静的女子,去学习那些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或者说,他似乎早就知道,她和陆时歧之间走不了太远。
没等楚淮往下细想,裴钰便抱着琴转身走了,步子轻盈,头上高束的头发,发尾随着迈出的步子,甩出轻快的节奏。
***
第二天楚淮便找人将玉兰翠簪送到陆府。之后又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也一直都未再见陆时歧。有没有他,都是无所谓的,太阳照常升,日子也是照常过下去。
唯一不同的,便是庚怡要提前入宫了。本来苍海等年后正式迎接她进宫,后来卜了日子,发现若等到了年后,这一年都不是迎娶妃嫔的好日子。皇室最是看重这些求吉祈福之事,若捡了个不合适的日子,轻则带来不顺,重则有损国运,说得十分玄乎。
总之,若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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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个合适的日子,恐怕得再拖延上大半年之久。庚怡等得起,苍海却不干了。原本心上人不能日日得见,已经让他饱受相思之苦,如今又要再拖半年,他是一刻都不愿等,于是大手一挥,便将婚期提前到十日之后。
因为皇帝的大手一挥,皇宫里手忙脚乱,宛如一锅煮沸的粥。婚服是要从头做的,妆发是要好好设计的,皇宫里的尚衣局一天往家中跑八百趟,就差没住下了。瞧着这些宫婢忙得脚不离地,楚淮跟昭昭也跟在一旁搭把手。
陀螺似转了八天,明日宫里的马车便会来接庚怡进宫,在宫中待一晚,隔日便是娶妃大典了。这几天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几人总算能松下一口气。
今夜月明星稀,预示着明天也会是个极好的天气。冬夜不比夏夜,天气冷了许多,三人在屋中围着暖炉,暖炉上的篦子温着酒,散发出淡淡酒香。
楚淮、昭昭和庚怡三人来到这个游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算得上是彼此相依为命,有开心彼此分享,不开心彼此消解,早就把彼此当作最好的朋友。而明日过后,庚怡便要入宫,以后再见怕是不易。
于是这一夜,便是三人最后的相聚时光,自当是要不醉不归!
三人喝了个酩酊大醉,以前庚怡喝多了,只是一头睡过去,今日还没喝几杯,她便拉着楚淮和昭昭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楚淮和昭昭在外面彼此还有个陪伴,她这次进了宫,才真的是只剩下自己了。她的不舍之情更加浓重,喝得也最多,醉得也是最快。
接着醉倒的便是昭昭。真是奇怪,按照平日的酒量,楚淮早就该醉倒了,今日放倒了庚怡和昭昭,她自己却还清醒着。
夜寒风凉,她们两个这么睡着,也不是回事儿。裴钰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也就只有楚淮和柳枳将她们两个送回去。柳枳抱起昭昭,这丫头直接一股脑儿钻进他的怀里,钻得很是得心应手,末了脑袋在他胸前蹭了两下,搞得柳枳脸色红得滴血,匆匆地抱着她离开了。
楚淮抱着庚怡,将她送回去,庚怡醉得很了,倒在床上嘴里还念叨着接着喝。
现在好了,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既然如此便自饮自酌吧。篦子上温着的酒已经喝完了,想起屋里还存着酒,便顺手拿了一壶。
夜寒风大,冰雪未化,白日里洋洋洒洒下了一整日的雪也不知道何时停的,圆桌上薄雪似白霜覆盖了一层。楚淮吹散那一层浮雪,将怀里酒坛搁在桌上,裹紧身上厚厚披风将自己抱得严严实实。
端着酒壶喝了一壶酒,也不知道是天凉,还是酒凉,一口下肚,浑身打了一个颤。最后干脆抱着酒坛子,咕嘟咕嘟灌了一整坛子进肚子。好了,这下不凉了。
楚淮抬起头,天边圆月。今天的月亮可真好哇,又大又圆。看着这样的月亮,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中,有没有人发现她们这三个失踪的人。
她,忽然有些想家了。
29. 第 29 章
很快,两坛子酒见底了,脑袋也跟着晕乎起来,眼前景物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楚淮撑在石桌上,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往房间过去。
踉跄着步子,忽然撞在某个不明物体上,楚淮抬起头,看清是什么以后,咧嘴嘿嘿一笑。
“女酒鬼!”裴钰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楚淮身子一轻,下意识地勾住裴钰的脖子:“好高!”
“怕就抱紧我。”
楚淮听进去了这句话,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像是藤蔓一样紧紧地抱住裴钰的脖子。直到裴钰将她抱进屋中,放到榻上,依旧不肯撒手。脸贴在裴钰手侧蹭了蹭,像是撒娇的猫儿一般,发丝轻轻掠过裴钰的皮肤,酥酥痒痒。
裴钰喉间有些干涩,对上楚淮直白的目光,像是点燃燎原的火焰。掌心贴在她皮肤上,感受到细腻触感,食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下,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皮肤。
楚淮觉得不太舒服,蹙了蹙眉,皱着鼻子说了一声:“痒”裴钰只觉得有什么在心口肆意生长。然而下一秒,楚淮咂摸着嘴,说道:“时歧,别闹。”
裴钰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点点地阴沉下来。伸出手捧上楚淮的脸,不依不饶地道:“你看着我,我是谁?”
楚淮含糊道:“陆时歧……”
“你再看看,我!是!谁!”这一声说得咬牙切齿,似乎要把人嚼碎了一样。
“陆……”
“我是裴钰!”
楚淮还没有说完,裴钰就迫不及待地纠正她。楚淮喝了酒,脑子就跟短路一样,似乎根本听不懂他再说什么。
裴钰捧着她的脸,一遍遍地道:“我是谁?”
“……”
“我是谁?”
“……”
“叫裴钰!”
“……”
“叫裴钰!”
裴钰一遍遍地重复,楚淮总算有了反应,慢慢吞吞地跟着他口型,说道:“裴……钰……”
“再叫!”
“裴……钰……”
“再叫!”
“裴……钰……”
楚淮不知道叫了多少遍裴钰的名字,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松开了捧着她脸的手。手上火热的感觉顿时消失,空落落的感觉,倒是让裴钰有些不习惯。
裴钰盯着她:“下次再将我认作其他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楚淮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得与自己极近,口齿不清却一字一句:“记得了,裴钰。”
裴钰呼吸一顿,低头看着楚淮因醉酒而粉红的脸庞,也不知道在外面冻了多久,眼眶红红的,就连鼻尖也是红红的,像是感受过委屈狠狠哭过一鼻子的模样。发丝凌乱地散在脸颊上,裴钰忍不住伸手理了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指尖停留在她的耳畔,触碰到耳尖的皮肤,烫手般缩了回来。慌张地错开视线,看向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眸中只倒映出他的身影,一时间有些失神。
“别看了,我没有那么正人君子。”他的声音沙哑,喉间一动。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便伸手覆在她的眼上,本想让自己躁动的心安静下来,只是掌心下感受到睫毛轻扫的微痒,再一次扫乱了他的心。
简直就是个小妖精……
手掌下只露出她微微轻启的嘴唇,红润得像是刚才采摘下的樱桃,表面还泛着水泽。
不知道尝一口会是怎样的味道?
屋外,初雪似絮,洋洋洒洒落在叶间。屋内,裴钰身上却燥热难耐。
身体不受控制一般,慢慢地俯下身子,凑近那一片柔软。就在只间隔一个鼻息之间,忽然听到轻微的均匀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裴钰松开手,掌心下的双眸紧闭,睡得十分香甜。这种情况下,她竟然睡着了?
“不解风情的女人。”失笑一声,用着自己也没发觉的柔软声音。
她倒是很会考验他的耐力。而即便是睡着,她的手依旧紧紧地环着他脖子,手里紧攥着他的衣衫,依旧让他挣脱不了。
真会磨人。
***
楚淮从梦中醒来,眼睛还没睁开便觉得头疼得厉害,都怪昨夜的冷酒,劲头实在太大了。睁开眼睛时,却正对上眼前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是酒还没醒还是梦没醒,怎么大早上出现幻觉了呢?
楚淮重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了三个数,又重新睁开眼睛。裴钰依旧在自己身前,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胸前雪白的肌肤晃得她眼花。楚淮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完了,是真的,不是梦。知道自己酒品差,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差到突破道德的底线。
楚淮什么都不记得,身体却给出了第一个反应,直接捂上裴钰的嘴巴:“嘘,你别叫啊!”
她虽然醉了酒,却还没忘记今日宫中派人来接庚怡进宫,这个当口可不兴整出点什么事情来!
裴钰倒是很配合,笑着点头。开始他是打算告诉楚淮昨天是个平安夜,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是她醉的厉害,拉着他的手死活不放,力气又极大,在拉扯间将他的衣衫撕坏,他敌不过一个女酒鬼的蛮力,这么勉强将就了一宿。本想就这个事儿,让她改一改烂醉的毛病。
只是看着她,一会儿目光落在他身上,皱了皱眉头。一会儿落在他被扯破的衣衫,又是深深叹息。怎么,跟他发生点什么就这么让她不乐意?
裴钰这么想着,心里便生了一股无名火,噼里啪啦燃烧得旺盛,只是面上仍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拉下她的手,配着一副森寒的嗓音:“你这是想不认账吗?”
裴钰一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只是这眼神,这笑容,看得楚淮心里发毛。
仔细琢磨,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楚淮反驳:“明明是我吃亏!我都没计较让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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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得寸进尺!”
裴钰冷道:“怎么?吃干抹净之后就不认账了?昨天我穿得好好的衣服,可是被你亲手扒下来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唯恐她不相信,又伸手自己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本就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的衣服,被这么一扯,半褪滑落,露出半个圆润的肩膀,结实的胸膛,起伏的曲线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细密白皙的皮肤在清晨的日光下,闪烁光泽,刺激着楚淮的眼球,以及她为数不多的道德心。
“哎……你……别……我没说不认啊,你……穿好衣服……”楚淮羞于看到这么血脉贲张的一幕,避嫌似的偏过脸,伸出两根手指,提起他的衣衫,拉至他的肩膀上。
见她这个模样,裴钰心里那口恶气倒是出了不少,只是却还不够,唇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地弧度,正儿八经地道:“我跟外面那些随便的男子们可不一样,我是良家男子,你不能不负责任吧?”
这是楚淮头一次听到男子嘴里说出让人负责的话,怎么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反驳。
何况这事未免也太过离谱!她怎么对一个男人负责任啊!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就让她负责?这是什么新型杀猪盘吗?
楚淮不敢看裴钰的眼睛,干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想,要不找个理由,先将裴钰应付过去?意识这一点的楚淮又愣住了。啧,为什么感觉她像是欺负了纯情少女,却还想着全身而退的渣男?
裴钰见眼前的人一会儿苦思冥想,一会儿愁眉不展,神色变幻得精彩纷呈。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我刚才看到柳枳也醒了,不如我这就叫他进来,再叫上昭昭,让他们两个好评评理,如何?”后面的两个字是他咬着后牙吐出来的。
以裴钰的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做得出这事儿!
楚淮立刻飞扑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满脸恳求:“别,小祖宗我求你,别说出去。这事儿我认了,还不行吗?”
裴钰眼睛一弯,拉下她的手,柔声道:“我长得这么英俊,你不吃亏的。”楚淮扯了扯嘴角,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乖,现在我就是你的人了,以后可要对我好点。”裴钰攥住楚淮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楚淮浑身鸡皮疙瘩都跟着炸起来,以后她再也不喝酒了!!!
***
晨曦初照,魏公公便已恭候多时,前来迎接庚怡入宫,迎娶的马车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红色巨龙,自街头延伸至巷尾,场面令人叹为观止,百余名宫人立在街道两旁,垂手静候。庚怡一身隆重喜服,在几位宫婢的搀扶下,她踏上了熠熠生辉的金銮轿台。八个身着喜衣的侍卫稳稳架起轿台,步伐沉稳,气势如虹。
楚淮和昭昭目送着庚怡离去,人群随着仪仗队伍渐渐散去,空剩一片寂寥。
自从那日后,楚淮一直不知道要怎么与裴钰相处。
30. 第 30 章
那一日开始,裴钰得了她的承诺,行事便也越发地肆无忌惮了。楚淮只要一转头,便能看见一双情意绵绵的眼睛盯着自己,目光炯炯,视线炙热,实在是有些忒明目张胆了!有时候给楚淮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这样的眼神,若是让昭昭他们看见了,必然会提及她酒后欺负良家少男之事,她是个好面子的,这事实在影响自己树立起来的刚正不阿的伟岸形象。
而且现在她自己都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虽然这是在游戏中,裴钰不过是这个游戏中众多纸片人中的一个,甚至还只是个NPC。话又说回来,大家相处这么久,在楚淮心里,不管是裴钰也好,还是柳枳,早就是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的人,早已不是纸片人那么简单。
她做了错事,夺了人家清白的身子,也总是要弥补的。归根结底,也只有两个字能概括,造孽!
这日正好赶上芳华节,更是少男少女们邂逅情缘的日子。这一日单身男子手握鲜花,单身女子手执绣帕。若是遇见可心的,男子便会将鲜花赠予心仪的女子,而女子若同样心动,则以巾帕回赠。这一来一往之间,无需多言,算是默许了彼此的心意。
楚淮最不喜欢在街头人挨人挤,还不如窝在温暖的被窝看话本,来得舒服又惬意。也并不打算凑这个热闹,裴钰往常对这样的节日也没什么兴趣,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突发奇想想要拉着楚淮一起过节。
楚淮本不想去,裴钰却笑得一脸阴恻恻,竟然还要他们两个的事情告诉昭昭和柳枳!居然用这样的事情威胁她,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小辫子被他攥在手里,楚淮没得拒绝,只好苦着脸,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出来虽然是出来了,楚淮那张脸可算不上多高兴。不出所料,今日出门的人很多,街头被挤得寸步难行,两人只能挤在人堆里,随着人群亦步亦趋。
正走着,楚淮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牢牢抓住,包裹在一片温热的掌心中。就是这一抓,抓得楚淮整个人泛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想要抽离,却还是靠着理智,按捺着没有动。
“手怎么这样凉?”裴钰皱眉。
其实她的手不算很凉,只不过是裴钰的手太过温暖,才显得凉。裴钰捧起她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地哈了一口热气,又揉搓了两下,冰凉的指尖回暖几分。
让楚淮脸上一烫,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更主要的是,她还没准备好接受这样亲密的动作,实在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浑身的肌肉微不可察地紧绷起来。
“拉个手就害羞了?啧……这可怎么办呢?”裴钰能从捧着的手中,感受得到她微微的僵硬,以及发红的耳尖,看得出她正在努力适应两个人关系的转变。
楚淮脸更烫,本想说几句给自己找回点面子,还没开口却听见他扑哧笑了一声,两只手十指相扣,凑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你可要早点习惯。”
楚淮有一种想要说什么,却又无力解释的憋屈感。裴钰这话说得是有道理的,毕竟她跟裴钰那么亲密的事情也做了,更何况是拉拉小手这点小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么想着,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喧嚣的街头上,两侧小贩们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两个人迈着同样的步子,牵着手一步步向前走,倒是与今晚的节日气氛十分相符。慢慢地楚淮浑身也放松下来,这手牵得更自如了些。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裴钰忽然眼前一亮,拉着楚淮凑到一个摊贩跟前。这小摊贩上卖的是些腕绳,这腕绳是两节红线所编,上面系着同心结,又点缀着一些其他的装饰。有个说法是,若心心相印之人,手上戴着系着同心结的腕绳,感情必会长长久久,算是芳华节的习俗之一。
摊主看着凑到跟前的裴钰,眼尖地看到两人紧扣的双手,笑容满面地道:“两位卖个腕绳吧。套在彼此腕上,亦是将对方套在身边,永不分离。”
这话算是说到了裴钰的心坎儿上,他道:“我们也买一对吧,你来选。”
楚淮并不相信这种东西,两根红绳就能让两个人永不分离了?否则她拜了那么多年财神,怎么没见她发财呢?只是看着裴钰的眼中透露出的勃勃兴致,也不好扫他的兴。低头在摊子上挑选起来。
楚淮正仔细地挑腕绳,裴钰的手却极不安分,搭在她的腰间。这臭小子,现在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拉个手便算了,大街上这么勾勾搭搭成何体统!楚淮正欲说他两句,腰间的手却一点点收紧、用力。
楚淮奇怪地抬头看他,他正侧着头不知道瞧些什么。楚淮也是好奇心重,偏偏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看见一对熟人。
陆时歧以及与他并肩而走的赵蓉儿,楚淮与他们离得不远,十字的街站在对角,中间各种人群,却还是能一眼望到彼此。此时赵蓉儿从摊子上提起一个花灯,笑盈盈地举到陆时歧跟前,嘴里说着什么。
陆时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楚淮这边,目光落在搭在她腰间的手上。脸色本就不好看,被赵蓉儿手举起的花灯一衬,又多了几分苍白。
楚淮眼尖,一眼便看到赵蓉儿头上的玉兰翠簪。她还奇怪,为何自那日后便再没见过陆时歧了,如今看到这簪子,答案也在心中也一下明了。
彼时,察觉到陆时歧的不对劲,赵蓉儿也看到了楚淮,脸上的笑容一僵,却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又重拾笑容,向楚淮微微颔首。
楚淮也跟着回了一个笑。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还在暗自用力,楚淮看着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便出声叫了他一句。裴钰回神看她,楚淮举起手里的腕绳:“这对腕绳好看吗?”
裴钰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唇边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好看,就它了。”伸出手,露出半截手腕,“给我带上。”
两个人给彼此戴上了腕绳,裴钰付了银子,就这么离开了。楚淮也再没给陆时歧一个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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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
陆时歧见她离去的身影,不受控制地便要跟去,他有满腹的话想要说,只是刚迈出一步,便被人拉住。
他回头看向赵蓉儿,见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忘记祖母的话了吗?”
陆时歧眼中一片晦暗,迈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淮的身影越来越远,远到他的手再也触及不到。
楚淮和裴钰早早地便回来了,楚淮平日睡得很早,逛了没一会儿便困得睁不开眼。等他们回到家时,昭昭和柳枳却还没回来,许是自己偷偷去过节了。
啧啧啧,昭昭和柳枳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互有情愫,等到楚淮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开始彼此暗送秋波。只是她们虽是互相喜欢,却谁也没有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柳枳性子沉稳内向,想来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昭昭虽性子活泼,大大咧咧,但是这种事情,总是不好意思先开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两人之间暗戳戳的喜欢,估计也就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了。
楚淮打着哈欠,正往屋里走去,又被裴钰叫住。
“这么早就睡了?”
他从回来后心情便很好,眼睛晶晶亮,楚淮困得睁不开眼,他却十分有精神。果然年轻几岁就是不一样。
楚淮点了点头,连话也不想说,现在只想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
他倒是颇为可惜摇头:“我还说今日良辰美景,要找你喝几杯呢?”
楚淮一听见酒,瞌睡少了几分,立刻严词拒绝:“不不不!喝酒伤身,我已经戒了!”
上次喝酒惹出那么大的事情,她还哪里敢喝酒了!如今她是下了决心要滴酒不沾了。
裴钰听到她的话,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向前几步,停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是戒了?还是怕了?”
裴钰这个人喜欢刨根问底,这一点忒不可爱了!
楚淮脑中疯狂运转,思考着要怎么回答。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昭昭前脚走进来,柳枳紧跟其后。与此同时,楚淮下意识将身前的裴钰推远了些,幸好他身法好,踉跄几步,还是站稳了。
昭昭走得很快,仔细一看才发现,她顶着一张气到红温的脸,眼中两簇小火苗燃烧得剧烈,柳枳追上来,伸手拉住她又被甩开。
昭昭怒道:“你追我做什么?去找给你扔帕子的姑娘啊!”
柳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帕子我已经还给那个姑娘了。”
“那是因为有我在旁边看着,我若是不在,你兴许就收下了!”昭昭想起西街米铺的王小妹羞红着脸,唤着柳大哥的模样,胸腔里的火气燃得更旺盛,“你去找你的好妹妹吧!”昭昭狠狠哼了一声,大步进了屋,柳枳紧随其后。
这两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楚淮倒是在一旁稀里糊涂地看一场吵架,眨巴眨巴眼,想着要不要劝一劝?
31. 第 31 章
楚淮刚准备问问裴钰的意思,转头对上一张黢黑的脸。
裴钰磨牙道:“你刚才推得倒是很顺手么。”
楚淮忽然想起来,刚才他们两个人离得那么近,昭昭又突然进来,一时情急便将他推远些。实在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
看着裴钰龇牙记恨的模样,楚淮立刻抚上他的胸口:“呀,是不是给你推疼了?哎呀,真是抱歉,我手重了。”
诚然,这是个转移话题的计策,只是用在裴钰身上确是实用。他乖乖地将龇起的牙收了回来,那点小火苗也噗呲一声灭了,正欲捉住楚淮抚在他胸口那只手,谁想到那只手一翻,竟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楚淮笑嘻嘻道:“我们去看看昭昭他们吧。”
裴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紧握在掌心,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担心他们,还是想去看热闹?”
她就说裴钰这人忒不可爱了!怎么把她心里话就这么说出来了!楚淮笑容里透着几分尴尬,裴钰伸手在脸上捏了一把:“看热闹!”
于是两个人欢欢喜喜地跑去看热闹了。
两人守在墙根底下,昭昭那边还在吵着,不过还是以昭昭单方面输出为主。楚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里面的情况,听了许久这才搞明白,昭昭为什么生气。
西街米铺的王小妹一直喜欢柳枳,今日这姑娘特地绣了个柳叶样式绣帕,准备以此表白。好巧不巧,昭昭也绣了同样的柳叶绣帕,欢天喜地正准备送给柳枳,便看到王小妹已经将绣帕送到柳枳手上,绣帕绣得精致秀气,比她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又是好巧不巧,昭昭看见的时候,那绣帕正被柳枳拿在手里。所以,昭昭不是生气了,是吃醋了。
裴钰斜眼瞧了楚淮一眼:“你会不会有一日也像昭昭一样,为我醋一醋?”
楚淮的瓜子咔吧一声。醋一醋?她这么大,吃饺子都不蘸醋,怎么可能为哪个男人吃醋?抬眼对上裴钰略有期待的目光,这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彼时,吵吵闹闹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楚淮有些奇怪,裴钰从窗户缝隙偷偷看过去。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我们走吧……”他面色古怪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脸上莫名泛起一片嫣红。扯着楚淮便要离开。
里面发生什么,她还不知道,就这么走了这怎么能行?越发勾起楚淮的好奇心,她扬起头,狗狗祟祟地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真是不得了!
昭昭和柳枳正抱在一起……咳咳……热吻……
楚淮立刻缩回了脖子,城墙般的面皮,看见这样一幕也要红一红。
裴钰轻笑出声:“就说让你别看了。”
楚淮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让他说得含含糊糊,若是早说他们两个在亲吻,她绝对不会看了!
裴钰盯着她的泛红的耳朵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附在她耳边轻语:“只是看看就脸红了?我们做的事情,可比他们亲密得多呢。”
楚淮像是被扔进火炉里狠狠烤了一天一夜,整个人快热熟了。这样羞耻的话,他说出来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楚淮伸手去捂他的嘴巴,被他反手扣下,顺势将她扯近了些。
裴钰那张漂亮的脸蛋,在眼前放大,皮肤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有些口舌发干,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这么看着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亲我?”他笑了一声:“我都是你的人了,亲个一两下,也不是不可以。”
裴钰扬起好看的眉毛,歪着头瞧她,说这话时,他指尖似有若无地在她的掌心中画着圈,在他撩拨下,静谧的心湖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楚淮像个木头,不敢动一下。
裴钰一手撑在她耳边,向她贴近了些,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怎么,不敢还是……害怕了?”
怕!她当然怕了!这男人突然变得像个小妖精,她怕被他给吃了!
楚淮宛如坐怀不乱的老僧,强作镇定推开他,稳重地道:“怕是不可能怕的。只是你看天色不早了,若是做这些肾上腺素飙升的事情,晚上定然难以安眠,睡不好就起不来,明日的铺子就没有打理,大家都要喝西北风。所以为了大家都不饿肚子,还是早点睡吧。嗯,晚安,我呢就先走了,不用送了哈。”这话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地都说了什么。
楚淮装得一脸沉静,猫着身子从裴钰胳膊底下钻过去,站直了身子往屋里头去,开始还能稳重地走着,后来脚步越走越快,最后直接提着裙子小跑回房间。
裴钰撑着脑袋,瞧她仓皇逃跑的模样,唇角也不由得带上几分笑意。只是逗了两下,她的反应倒是……甚得他心。
本来他打算这两天同她解释清楚,如今还真有点舍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个模样的她,还能看多久。
再过两天吧,再过两天便同她解释清楚。
或者就这么将错就错,也挺好的。
***
楚淮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门。昨夜她没睡好,一闭上眼便是裴钰凑在眼前的模样。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是他,两个人在梦中做了一些很激烈的事情……她已经许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刚醒来,便拿起床头的茶壶,灌了一肚子冷茶,这才冷静下来。
半壶茶都空了,脑子旖旎梦境仍挥之不去。楚淮捂着自己的脑袋,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怎么就惹上了一个妖精。
自从昨天,昭昭和柳枳之间的窗户纸捅破了,也大大方方地公布了这个消息。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楚淮也为他们两个人高兴。
昭昭和柳枳日日形影不离,彼此相视一笑,双双露出幸福的笑容,晃得人眼花。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也越来越亲昵,更是毫不避讳地四处秀着恩爱。其实秀恩爱,倒也没什么,楚淮看得多了,甚至看到兴头上还能顺便磕上一口。
只是吧,这两人日日在裴钰眼皮子底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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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秀着,裴钰从原来的祝福,到羡慕,如今隐隐约约地多了几分嫉妒。回头望着楚淮,那眼神既有哀怨又有期待,还有那么点嗔怪的意思。似乎是说,你打算何时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
每每此时,楚淮都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只当作没看到一样。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架在炉子上,小火慢慢烘烤着,实在是磨人。
这一日,倒遇见一个稀罕事情。苍和靖的护卫何由来到了画旖旎,只说靖王有事情要找楚掌柜,具体什么事情却也没有说。何由一向神色严肃,也看不出什么来,门口停着马车,是有备而来。
楚淮随着何由登上了马车,一路进了靖王府。又带着她到了一处书房,送她进去后,便关门退下了。
外面洋洋洒洒地下着雪,和外面的寒冷不同,屋中温暖得有些燥热,炉子中点燃着香,浓郁的香气加上这股暖气,闷在胸口让人喘不上气。
苍和靖站在案前提笔练字,手中的毛笔在纸上肆意游走,他神情专注,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又像是故意看不到她。
楚淮开口道:“王爷叫小人来有什么事情?”
苍和靖手中的笔一顿,压下浓重一笔墨点,眼皮分毫未抬,却听见他道:“这么久了,楚掌柜还是这么没规矩。见了本王,你应该行礼。”
他的话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又处处透出不善。这样当头棒喝,倒还是头一次。
楚淮扶了扶身子,向他行了一个礼,这才开口:“这下王爷满意了吗?可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了吗?”
“头不低,腿未弯。这就是你行的礼?”
楚淮咂摸出几分不对劲,苍和靖话里带着刺,显然是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拿她当消遣来了?想到这儿,楚淮挺直身板:“小人看出来了,王爷确实没什么事情,既然如此,小人便先告退了。”说完这话,还不忘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离开。
“本王让你离开了吗?你当这里是哪里,是你想走就能走的?若没有本王的吩咐,这个门别想踏出去!”
苍和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淮只当作耳旁风,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要迈出门槛,却被何由横刀拦住。
何由垂着看地:“楚掌柜,王爷未准您离开。”
楚淮看着眼前泛着寒气的刀锋,咽了一口口水,识时务地推了回去。不情不愿地走了回去,又站回原来的位置。只是这么一来,心中十分憋屈,忍着火气开口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本王觉得楚掌柜一贯随心所欲惯了,许多改懂的规矩不懂。既然如此,便有本王来教你。”苍和靖放下手中的笔,终于拿正眼看她,“从明日起,楚掌柜每日便来王府给本王问安。”
他唤了一声何由的名字,何由走进屋中,垂头听命,苍和靖道:“明日开始,你每日便去画旖旎接楚掌柜,务必将她接过来。”他狠狠咬着务必两个字,顿了顿,接着道:“等什么时候楚掌柜的规矩学好了,便不必再接了。”
32. 第 32 章
何由这边刚应下一声是,楚淮立刻嚷嚷道:“我才不要学什么规矩?你凭什么安排我?”
“凭什么?”苍和靖重复念了一遍,三个从他嘴里念出,多了几分可笑和嘲讽。他微微颔首,直视着她的眼睛:“就凭本王是王爷,我的话,你胆敢不从?”
王爷就了不起啊!
气死了,他一个纸片人居然还敢正要对她叫嚣!这不过是个游戏的世界!连他这个人,都是她创造出来的,现在居然反过来开始威胁她了。
真是……倒反天罡了!
但这毕竟是游戏的世界,在他们眼中,真正倒反天罡的却是楚淮,眼见她正要喊出大不敬的话,何由手中的刀又亮了出来。
刀锋尖利刺得人眼疼,却也提醒了她什么。从前她当作这里是个游戏世界,所以并不将这些纸片人放在眼里,不管是作为皇帝的苍海也好,还是作为靖王的苍和靖,行事都颇为肆无忌惮。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明白,她以为的游戏世界,也是个实实在在阶级分明的世界,她既然身处其中,便是其中的一员,不会因为她是误入其中的玩家,而有任何的意外。在她的眼中,这些都是纸片人,但是在这些纸片人的眼中,她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她既身处其中,也要学会遵守这个社会运行机制。
楚淮的怒火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而更多的便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剩下的话咽回肚子,老老实实地不再做任何动作。
苍和靖瞧着楚淮满脸不服,却又不得不咬牙退让的模样,心里倒是多了几分畅快。他肃着脸:“看来楚掌柜要学的东西不少,那便从今日开始吧,先学学面对本王时要如何行礼吧。”
楚淮在靖王府待了整整一日,苍和靖这狗|爹|养的,居然真的让她学了一天的如何行礼。苍和靖就让她站在他跟前一遍一遍练习,不管她怎么做,做得多好,他都会鸡蛋里挑骨头。要么是胳膊幅度不对,要么是腿弯曲的弧度不够。
直到日头西斜,楚淮才从王府中出来,等她走出来时,腿脚又酸又胀。苍和靖,你大爷的!
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声。
楚淮骂骂咧咧走出几步,一打眼便看到裴钰,夕阳暖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轮廓,连他的神色都变得柔和许多。
裴钰走上前:“我来接你回家。”
不知道怎么的,楚淮听见这句话,刚才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眼眶温湿,一团水雾后看到裴钰的笑脸和他伸出来的手。楚淮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他的手,两人一起回了画旖旎。
楚淮和裴钰并肩散步的次数不少,但是像今天这么安安静静却很少。往日里裴钰总是话不停,今日倒是难得安静下来,两人踏着夕阳余晖,默默行走,影子被拉得极长,彼此贴近不留缝隙。
只是这么走着,楚淮便觉得心跳得比平时更快些,尤其是掌心中传来裴钰丝丝热度,这心脏便跳得越加欢快。这可真是奇怪,不过想了想,倒是让楚淮想到缘由。
可能是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怨气怒火都窝在心里。忽然见到裴钰,多多少少收到了几分安慰,波动起伏的心绪还没完全平稳下去。
走到离家门口还有几步的距离,楚淮的步子便越发慢下来,倒是不是因为别的。此刻她和裴钰手拉着手,若是这么进去了不就被发现两人不寻常的关系了么,必然不能让昭昭和柳枳看见。
楚淮不动声色地想要撤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裴钰攥的实在是太紧了,挣扎几次便作罢。眼看就要到家,还是得找个法子,不着边际地收回手。
若是被裴钰看出来她不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公之于众,他指不定又要使些小性子。自从两人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后,这男人是越发难哄了。
正当楚淮苦思冥想时,昭昭忽然走出大门,她出来得突然,楚淮下意识地抽出自己的手,也顾不得其他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得特别忙碌,就在昭昭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楚淮立刻跑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昭昭被吓一跳,从楚淮胸口抬起头,皱着眉头扯开她:“你干吗??”
楚淮:“一天不见,我想死你了!”
“你可别恶心人了……”昭昭被酸倒了牙,嫌弃地从她怀里挣出来,眼睛一瞟,看见不远处的裴钰,气道:“裴钰你又偷懒!一下午没看到你人,原来是跟楚淮在一起!”抱怨后又道:“正好柳枳已经做好饭了,就等你们了。”
昭昭说完就进了门,看这样子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妥,楚淮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裴钰走到她跟前。抬眼便对上他没有表情的脸,一双眼睛就这么凉凉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咯噔了一声。
裴钰的眼神凉凉,嗓音也凉凉:“怎么,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这话楚淮咂摸出几分不对劲,身旁地裴钰已经轻飘飘地走了。
***
饭桌上,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自打进门后,裴钰便再没看她一眼,不声不响地吃着饭,若不是身上那股冷意一股一股地冒出来,倒还真的同往常无异。
楚淮夹了一个鸡翅放进裴钰的碗里,扯了一个很是狗腿,很是讨好的笑容。
“你不知道我不吃鸡翅吗?”裴钰冷冷地看了一眼碗里的鸡翅,脸色又黑下来。这女人记得苍和靖不吃香菜,记得陆时歧不喜欢甜食,唯独连他的口味不知道。
啊?楚淮愣了愣,她还真没注意过。她记得裴钰什么都吃,一点忌口都没有的。上次从春风楼买回来的鸡腿,他也吃得很香。怎么会有人只吃鸡腿,不吃鸡翅啊!
好好好,这下马屁直接拍到马腿上了。楚淮备受磋磨:“好吧,你若你要是不吃,就给我吧。”
裴钰端着碗,侧身躲过了她的筷子:“放到我碗里的,就是我的。”
他夹起鸡翅狠狠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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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嘴里嚼的不是鸡肉,是她的骨头。楚淮只当作没看到,低头猛猛往嘴里扒饭。
等到晚上估摸着柳枳和昭昭已经睡下,楚淮这才鬼鬼祟祟地出了房门,又摸着黑,鬼鬼祟祟地进了另一个房间。
待她回身轻轻合上房门,在屋里寻了个大致的方向,轻声唤道:“裴钰,你睡了吗?”
屋里静悄悄的,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丝声响。楚淮琢磨着裴钰应该是睡下了,她来得不巧了,也准备回去,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手刚搭在门上,便听到裴钰的声音响起。
“睡了。”
这小子明明没睡还说睡下了,还是见她要走了才出声,根本就是故意的。这是还在跟她闹别扭!
屋里边乌漆麻黑,今夜月色不甚明亮,又被团团乌云挡在后面,导致视线不清。楚淮摸着黑,去寻烛台,琢磨着先把亮点着再说。
裴钰的房间她没怎么进来过,记得有个烛台是在床头的位置,也只晓得个大概方位,摸黑一路摸过去,怎么也没找到。裴钰似乎也没有帮忙的打算,明明烛台就在手边,偏偏要看着她瞎子摸象一样,一点点摸过去,可真是气人!
楚淮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想是自己的手举得太高了,便垂下来些。果不其然,总算是让她摸到点了什么东西!
入手滑腻又柔软,甚至带着温暖的热度。
楚淮意识到什么,像被火灼了般,立刻缩回了手:“你你你……你怎么没穿衣服啊!”她慌慌张张地连一句都说得磕磕巴巴。
裴钰被这句话气笑出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尤其明显:“我在自己房间为何要穿衣?更何况……”他讥笑道:“你又不是没看见过。”
楚淮没心情跟他斗嘴,只道:“我有事找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又补充一句,“再把灯点上!”说完便背过身去。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火折子被裴钰吹起来,烛台灯芯点亮,微弱火苗燃出的暖光,照亮一小方天地。
裴钰道了一声好了,楚淮这才转过身,火苗颤动中,浮动的烛影映在裴钰脸上,柔和的光线也融不开他绷紧的面容。
“你今日可是不高兴了?”楚淮走近了几步。
对于她问出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简直就是在火上撒了一泼热油,裴钰冷哼一声,死不承认:“我才没不高兴!”
瞧瞧,死鸭子嘴硬就是这样的。明明不高兴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却还是一副没事儿人一样。明明心里很想她说些软话哄哄他,偏偏摆出无所谓的态度。这种把戏,可都是楚淮曾经玩剩下的了。
“好吧,好吧,我还以为你今天不高兴,想着过来哄一哄。既然你没不高兴,那我就回去睡了。”说着打了一声哈欠,慢慢往外走去。
裴钰没忍住:“你回来!”
看吧,憋不住了。楚淮停下,转身笑盈盈地看着他。
33. 第 33 章
裴钰狠狠瞪了她一眼:“今日见了昭昭你为何要松开我的手?这是第二次了,难道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见不得人吗?”这样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样子,仿佛他是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裴钰不善地眯起眼睛,语调也重了几分:“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承认我是你的男人,你不想公布我们的关系,不会是计划有一天甩开我吧?”
其实,他说得确实不错,也正中楚淮的心坎。裴钰比她小几岁,在楚淮的眼里,完全是将他看作弟弟看待,即便裴钰向她表明过喜欢,楚淮也只是将它当作少年心性,不过一两日便会被风吹散,也从没当过真。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他们之间或许会一直处于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偏偏出了那个意外……两人睡了一觉,楚淮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并不觉得什么的。偏偏裴钰拉着要她负责。到底是两个人的事情,跟她也有扯不断的关系。原本她想着先将裴钰安抚下来,再慢慢地淡化他们之间这种不该存在的关系。没想到裴钰是认真了,这才是最让楚淮头疼的地方。
裴钰等不到楚淮的回答。诚然,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道理上他算不得她的男人。但就是这样才跟他生气,他喜欢她,她却处处避着、退着。如今她终于被逼到角落,不得不面对他,结果脑子里盘算的还是要怎么甩开他!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有一天他说出了真相,告诉她其实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大概会因为甩开他这个包袱,而开心得忘乎所以。
可若真是如此,她开心,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眼眸晦暗下来,心中的不甘一波接着一波涌起,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直接一个翻身,将楚淮压在身下,扣住她的双手拉到头顶,低头凑近她。
“没良心的女人!”
他恶狠狠地说着,话语间充斥着不满,甚至还有一些委屈。低头看着她的雪白的脖颈,微微跳动的脉搏,恨不得一口咬上去才好!
楚淮感受到上方喷在脸上温热的鼻息,漆黑的眼中倒映着自己淡定的神情。与她而言,眼前的男人更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儿,直立的毛发表达着警告,却感受不到一点危险。这样的猫儿,顺着毛捋一捋,很快就好了。
楚淮虽处在下风,却更有居高的姿态,直勾勾的眼神望着他,唇边漾开一个从容的笑:“我现在还不适应现在的关系,你得给我点时间适应。”顿了顿,楚淮又道:“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吗?你这么撑在上面,也怪累的。”
她的手被抵在床上,饶是有被子和褥子,这么直挺挺地举着,手腕早就疼了。
裴钰的手却没有松,贴在她的脖窝,良久出声道:“我和陆时歧,你更喜欢谁?”
光听着声音,十分的轻又十分的柔,像是羽毛扫过心尖尖,酥麻发颤。裴钰的鼻尖轻触在她颈间,有意无意地地滑过她的皮肤,一阵酥痒。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而忽略半启的唇下,尖利的牙齿正蠢蠢欲动。若是回答错误,利牙下一刻便直接咬在脖颈上。
在这蛊人的声音下,楚淮终究是提着几分清醒,坚决且肯定地道:“是你!绝对是你!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呵……
“骗子。我师父说,女人的嘴是涂了蜜糖的砒霜,果真不假。”他的唇点落在她的脖颈,她浑身一抖,裴钰又道:“但是我喜欢这个回答。”
大脑一空,颤着音儿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你师父……你师父说得也不是全对的!嘴上怎能涂砒霜呢,涂上砒霜,那人不就死了吗,是不是……呵呵……”
“你说得有道理。”裴钰赞许地点了点头,黑色的眼眸映出她大半张脸,“有些事还是得自己验证,究竟是蜜糖还是砒霜,总得试过了才知道。”
没给楚淮反应,他的唇便落了下来,等她回过神,感觉自己的唇正被辗转轻吮。裴钰灵活地吸吮着她的唇瓣,细致地描摹着她的唇。
裴钰本想浅尝则止,只是一沾上了,便贪心地想要更多。呼吸闯入楚淮的唇齿,她紧扣牙关与他做着抵抗,拒绝他的袭入。裴钰不甘心就此停下,喉结滚动,更加深这个吻,滚烫的舌尖不断寻找可乘之机。灵巧的舌头蠕在口中,险些让楚淮招架不住。
嘶——他咬她!
楚淮倒吸一口气,便是这个空当,他得了机会,放肆地闯了进去,攻占她死死守卫的阵地,楚淮承受他霸道的侵袭,唇齿间发出细碎的呻吟,被他悉数卷入口中。
楚淮被暴雨似的吻亲的脑袋昏昏沉沉,游走过的痕迹,像是觉得身上点火。
不是像!他就是在点火!
被束缚住的手不知道何时被松开,她衣领间最上面的扣子已经解下,衣衫大敞,他的手半隐在衣衫准备顺势而下。
楚淮咬在他的嘴角,是下了狠劲儿的一咬,算是他出格的惩罚,也是她怒火的发泄。
裴钰吃痛的功夫,楚淮脚上用力,本来是冲着他的□□,狠狠地来一脚,没想到这小子提前有所预判,伸手拦下了。楚淮便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在他胸前推了一把,趁着他倒在身侧,楚淮捂紧松垮的衣衫,一溜烟地跑走了。
裴钰想要拉住她,她却像是兔子一样,跑得飞快,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他仰躺在床上,嘴角被咬破,鲜血从牙印里沁出。他舔净唇上的血,唇瓣上面还残留她的温度和味道。
真是让人意犹未尽。
他脑中忽然萌发起一个念头,如果假戏真做了,是不是就可以顺势把她留在身边了?
---
楚淮早上顶着香肠一样的嘴巴,刚出门便看到了昭昭,她张了张嘴,楚淮想着,如果她问起自己的嘴,就说是昨天吃了辣椒,嘴巴辣肿了,以此敷衍过去。话还没说出口,裴钰也打开了房门。
昭昭一眼便看到他嘴角的伤口,瞪大了眼睛:“你这嘴是怎么弄的?”
“哦,被蚊子咬的。”这谎话说得真是张口就来!说完,裴钰似笑非笑望着楚淮。
你看我做什么!楚淮心里一慌,又想起昨晚那个不受控制的吻,耳根子都攒起一阵热,低下头,脚步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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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出了门。身后还传来昭昭疑惑的声音:“大冬天哪儿来的蚊子?”
楚淮的头垂得更低,脚步也更快。不行,这么下去实在不行,裴钰现在已经开始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昨天的吻已经让她招架不住,若是再往下……楚淮简直不敢想象。
她本想用些温婉地方式,慢慢地说服裴钰,让他不要将那一夜看得太重。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不若直接告诉他,她不喜欢他,好彻底绝了他的心思?
楚淮发现她这么的,可真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如今倒好,左右为难,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头疼。
昨天苍和靖说了,让何由每天都来画旖旎接她进王府学规矩,楚淮刚到画旖旎门口,何由驾着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了。许多铺子都还没开门,他来的倒是早。
楚淮连一个眼神都没看他,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越过他打开画旖旎的门锁,准备开门做生意。
不管是靖王爷还是什么东西,只要她不愿意去,就没有人强迫她!他若愿意站就站好了。
可是谁想到何由倒是很有耐心,一直在画旖旎的门口候着,马车上边挂着靖王府的标识,何由腰间的佩刀,就这么站在大门口,十分的引人注目。导致的结果就是,很多姑娘都不敢踏进画旖旎,这一整天都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好好好,她不去,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搅黄她的生意是吧?整这些阳谋,好哇,那就走着瞧!
楚淮打定主意要跟他耗着,前几天的账目一直拖着没有整理,正好趁着今日得闲,顺手处理了吧。
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何时黑了下来,月上中天。今天很冷,外面的冰雪还没有化,天上洋洋洒洒地飘着雪花,屋里就点了一个火盆,写着写着字,手便冻得没有知觉了,放到嘴边哈了哈气,缓过来一些暖意,才接着写。
因为今天没什么客人,楚淮便要昭昭回去休息了,等到晚上她领着食盒送饭过来,柳枳做的一碗阳春面。楚淮捧着热汤面,沿着碗边轻啄一口,温润口感去,正合时宜的温度,从喉咙间划过,一直流进胃里,整个人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昭昭来的时候小摊贩都回了家,街面上空空荡荡,何由仍然老老实实站在马车前,连姿势都没有变过,覆盖了薄薄一层雪,远远地看着,就像一动不动的石雕。
“已经一天了哎,他就打算这么一直站下去?”昭昭瞧着有些可怜,“这人倒是乖听话的,看见他,让我想起来自己做牛马的那些年了。”跟着啧啧了两声,“他不会一直要站到明天早上吧?那咱们明天还怎么做生意?”
楚淮嘴里的汤咕嘟一口眼下肚子,将手里剩下的碗放回了食盒里,而后向大门走出去。
“你做什么去?”昭昭在背后喊。
楚淮走到门口,顺手拿过架子上披风套在身上。站在画旖旎的大门。何由笔直地站在马车前,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饿得,看起来有些发白,只是望向她眼眸仍十分有精神。
楚淮看着他:“去王府。”
34. 第 34 章
楚淮心里清楚苍和靖这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她乖乖听话,乖乖顺从。他让何由守在画旖旎,接不到人,绝不离开。何由是他最忠诚的护卫,对他的命令不敢不从,因此即便冻成雪人,也要会一动不动的站在。苍和靖想要的就是她像何由一样。其实楚淮才不在乎何由是死是活,只是昭昭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如果长此以往下去,画旖旎没了生意,她们就没了饭碗。楚淮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牵扯到其他人。
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他是王爷,权利是真的能压死人。
压着月色进了靖王府,苍和靖正在长风院。何由让她在门口候着,他先进去禀告一声。屋里沉默了一会儿,依稀能听到穿衣的簌簌声。许久,才传出来苍和靖懒洋洋一声进来。
屋里摆了很多火盆,炭火的燃得旺盛,屋里燥热的温度和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甚至温暖得让人胸腔发闷。
帷幔被拨开,苍和靖从里屋走出来。他身上还穿着寝衣,领口外敞,露出胸口一片白皙的皮肤,外面披着玄色狐裘,细长地狐毛拂过皮肤,黑白两色中形成巨大的差异。
楚淮规规矩矩地站着,规规矩矩地向他伏了一身,规规矩矩地喊道:“小人楚淮,给王爷问安。”
苍和靖似是有意磨她的性子,一直没有出声。楚淮盯着地上的青砖,看着上面细微的裂缝,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很难,很快便酸胀难持,整个人都开始微微地发颤。楚淮咬着牙,愣是没有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苍和靖的声音悠悠传来:“起来吧。”
楚淮站起身,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带着微微薄汗。
苍和靖最喜欢的便是驯马,烈性难训的马驹,在自己的手段下一点点磋磨掉它们烈性、坏脾气和尖锐的刺,看着它们变得乖巧和讨好,这种征服的感觉简直让他欲罢不能。当下,他便体验到了这种与之相似的乐趣。
“不错,今日来的很早。本王以为明日才会看见你。”苍和靖满意点头,嘱咐道:“希望明日楚掌柜能早些来,问安可没有晚上问的。好了,你可以走了。”
费尽心思让她过来,结果就这么轻易举地将她打发了。
楚淮驻足不动:“小人想问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小人可有得罪王爷?”
“没有。”
“那王爷为何这样戏耍小人?”楚淮直勾勾地望着他,想问出个究竟来。
苍和靖的唇角仍是笑着,只是眼底一点点冷却:“因为像你这样的贱民,就只配被踩进泥里。”
苍和靖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堂而皇之的、肆无忌惮的将自己对她的厌恶,暴露在眼前。果然说出这句话后,看见她恼怒的神色。在她开口前,苍和靖截断她的话:“玩弄别人的真心,就应该要受到惩罚。”
楚淮被这一句话问的发愣,恼怒的情绪一下戛然而止,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追问:“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苍和靖道:“本王曾经同时歧说过,你这样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他。可他偏偏不信,一意孤行,将全部身心都放在你身上。将他母亲留给他的木兰翠簪送给你,为了将你迎娶进门,宁愿违抗他的祖母。”
“他让你学习规矩,极力促进你和陆老夫人和睦相处,这一切都是想让你能适应陆府的生活。为了让你成为陆府的夫人,他为你铺好了路。他对你情谊深重,又做许多事情,你却说不要就不要他了?”
“楚淮,本王提醒过你,别辜负时歧的爱意,结果你还是没做到。”他沉下声,“听闻,你是不喜被着繁杂的规矩束缚着。好啊,本王偏不如你愿,便让你知道何谓规矩,何谓体统,这一次可不会有陆时歧帮你求情了!”
苍和靖说了这么多,楚淮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他觉得她辜负了陆时歧,他为陆时歧鸣不平,这才三番两次地折腾她。
苍和靖身体不好,没有什么人同他玩,唯有陆时歧愿意同他做朋友,让他常常不至于立在窗边看着其他人三五成群,心生羡慕。后来他身子越来越差,便拜在广云道人的门下,常年居住在青云峰静修。
广云道人曾对他说,血月临空,妖孽降世,国运将毁。原本苍和靖并不将这话放在心里,直到血月真的出现,孜禹城中凭空出现了三个人,便是楚淮她们。
苍和靖调查过这三个人后,便将目光落在楚淮身上,他不确定楚淮是不是所谓的妖孽,只是他见识过楚淮的手段,随手便可做出腾空的气球,劈裂草靶的弓弩,确实不容小觑。只是若说她能摧毁大周百年基业,未免太抬举她了。
苍和靖对此半信半疑,便是个妖孽,不过一个女子又能泛起什么风浪?话虽如此,却也不得不防。
自从苍和靖与她相见的第一面,便存着疑虑,时时戒备,处处试探,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根深蒂固,也让苍和靖厌恶着她。而与他自小长大的好友陆时歧,竟然喜欢上这个女人。陆时歧一向冷静自持,遇见这个女人便像是失去了清醒。苍和靖开口劝阻过,也提醒过,陆时歧却充耳不闻。苍和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劝阻不了陆时歧,他便只能警告这个女人,即便她不是妖孽,以她的品行面貌也断然配不上陆时歧,更何况苍和靖没忘记,在船板上她覆在自己身上,亲昵唤着“阿靖”,这女子居心不正,似有攀龙附凤之嫌。苍和靖便将此事告之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闻知此事,沉默许久,对他道了声感激,又让他尽可放心。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粗野的女人,竟敢践踏了陆时歧的爱意。如今陆时歧日日伤心伤情,一蹶不振,当真是像是着了魔。苍和靖头一次产生了怀疑,或许这个女子当真就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孽?
既然如此,他来揭开这个妖孽的面具,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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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现原形!
楚淮只觉得苍和靖十分的可笑,说到底,感情的事情,是她和陆时歧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无关,又凭什么指责她的不是?
“我从来没有玩弄过别人的真心,我对陆时歧问心无愧。所以也不会背下任何无端的罪名。”楚淮正声道:“这两日王爷的戏耍也该玩够了,小人不奉陪了。”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苍和靖喝住她。
楚淮被这一声喝得站住了脚,转头看到苍和靖眼眶怒红。
“何时由你来教本王做事了?”苍和靖走到她眼前,俯视着她:“本王说了,让你每日来此问安。你若不听,大可试试不听话的后果。”
“你……”个混蛋!
楚淮咬着牙,最终还是没将那几句话骂出来,狠狠地瞪着他。
苍和靖高声将何由唤进屋中,带她离开,而他则转身走进里屋,身影隐在帷幔之后变做一团模糊的身影。
于是楚淮每日都被何由接入靖王府,每次楚淮苍和靖他问安,他连看也不看,只是一甩手让她回去,明日再接着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楚淮也不知道。
***
憋屈了几日,唯一让楚淮开心的事情,便是要过年了,除夕这一天又恰逢昭昭的生辰了。虽然是在游戏里过年,这也算是一个难得的体验。
楚淮决定做个蛋糕出来当做生辰礼物。真到上手的时候,倒是有些犯难,这个世界没有烤箱,很多东西不全,只能做个简易版蛋糕意思一下。
楚淮这边站在灶台前吭哧吭哧打着鸡蛋液,裴钰却在旁边啃着胡萝卜认真地看着,看得倒是饶有兴致。本就累得手酸听着那头胡萝卜咬的嘎嘣脆,楚淮忍无可忍怒道:“你要么帮忙,要么出去!”
“好好好,这就帮你。”他放下吃了一半胡萝卜,拍了拍手,站在楚淮身后,将她环在怀里,握着她的手一起打鸡蛋。
?
她说的帮是这个意思吗?而且他最近的行为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
楚淮本来还想说他两句,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激起皮肤上酥麻一片,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专心点。”裴钰反而在提醒她。
但那声音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甚至脑袋还往前凑了凑,装作十分无意地将下巴抵在她的耳旁,刚下去的酥麻复涌上来。这撩拨得简直故意的不能再故意,成心的不能再成心!
说什么帮忙,分明就是接着机会,吃她豆腐!狡猾的男人!诡计多端的男人!
楚淮咬着牙,准备反击,眼睛一瞟便看到柳枳向着厨房而来,心里一慌,还没等作出反应,裴钰先松开了她,向后推了一步,拉开距离,从容又淡定,捡起刚才没吃完的萝卜,接着啃起来。
柳枳走进来,没发现出两人的异常,拿了给昭昭做好的糯米圆子,便又出去了。
35. 第 35 章
楚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裴钰居然会配合她,倒真是难得,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疑惑和好奇。
“我知道你的心还没确定下来,不像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确定下来心意的这一天。”
楚淮没想到今日裴钰居然如此善解人意,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觉得心里很愧疚?”裴钰歪头凑上前:“如果愧疚可以让你多爱我一点,那我委屈委屈自己倒是也没什么的。”
楚淮:“……”
如果只听前一句,楚淮心里还有那么那么一点愧疚,但是听闻他那句话后,这点愧疚倒是灭得连火星子都不剩了!就知道他没按什么好心!
裴钰又凑近一步:“既然这么善解人意,不如给我个奖励吧。”
奖励?怎么跟着小孩一样,向她要奖励。
楚淮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看了看手边也没什么好奖励的,要不再给他吃个胡萝卜?
就在楚淮思考的时候,裴钰忽然向前一倾,蜻蜓点水般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既然你没想好,这奖励我只好自己来拿了。”
趁着她楚淮反应过来,裴钰得意地咬着胡萝卜,边嚼嚼嚼,边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楚淮回过神,人已经不见了,留在唇边的柔软感觉还没消散,连心脏也后知后觉地加速蹦了两下。
裴钰!这个男妖精!
幸好楚淮并没和他在一起的打算,否则以后还不被他吃得死死的!
蛋糕端上桌的时候,昭昭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抬头看楚淮,不确定地道:“这是……蛋糕?你送我的生辰礼物?”
潦草的蛋糕胚,土豆泥当做奶油,水果和菜叶子装饰摆出花团锦簇的模样,诚然,这个蛋糕做得略潦草了些……
楚淮突发奇想,从书房扯了一张纸,叠成一个纸鹤摆在旁边,嗯……这么的,就好看了许多。
楚淮捧着蛋糕:“昭昭,生辰快乐啊!”
昭昭:“……”
裴钰道:“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昭昭一听,欢呼雀跃地跑过去,裴钰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镯子,这镯子造型可真奇怪,不是圆形。而是方方圆圆的,这个质地看着也不像银镯子,做工也简简单单。
昭昭看得直瘪嘴。
裴钰没说话,在镯子的某处扣动一下,几道银光从眼前闪过,不远处,树上覆雪零零落落坠地,枝条在空中摇动摆荡。
“哇哦!好牛!”昭昭瞪圆了嘴巴。
裴钰扬了扬眉,“这个礼物送得如何?”
“这礼物可太棒了!”昭昭接过镯子,立刻戴在了手腕上。
楚淮看了都有几分眼馋,这礼物倒是实用,暗器藏在里面还能防身。不如改日也让裴钰给她做一个出来?
彼时,柳枳从屋中走出来,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也有礼物。 ”结果却见他捧出一堆药瓶子。
昭昭期待的脸一僵,怎么这三个人准备礼物没一个正常的?
柳枳笑道:“这是我做百毒解,唔,虽然可能用不大上,若是有个头疼脑热,倒也管些用。”
柳枳跟她们呆在一起太久,平时总是作为饲养员给她们做好吃的,差点忘了他还是最厉害的大夫!
可解百毒,真太了不起了。他却说头疼脑热也拿来吃,这就是神医的底气吗?
柳枳也将其中一瓶送给楚淮,楚淮喜滋滋地接过来,宝贝似得揣进怀里。
一抬头,正撞见裴钰若有所思的眼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趁着柳枳和昭昭不注意的空当,裴钰偷偷地将楚淮拉出去,去哪儿也不说,一路走到后院,昭昭叽叽喳喳的声音被甩在身后,走到银杏树下,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圆月当空,白雪映昼,银杏书失了秋日的璨黄,干瘦枯枝盖了层层厚雪,细枝被压垂了腰,零星覆雪,簌簌落下。
被拉着手冻在外面有些凉,楚淮抽回手,缩在衣袖里取暖,不愿意再往前走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裴钰跟着停住了脚,转身向她,从袖笼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楚淮眼前。
那是一个玉佩,晶莹剔透,似乎常被人拿来把玩,色泽温润,黑色的绳子一头挤在玉佩上,另一头挂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举在眼前,空中轻荡。
“喜欢吗?”裴钰问道。
这玉佩一看就很贵。
这是楚淮第一个想法,没想到裴钰居然有这么贵的东西。
楚淮的第二个想法就是,他有这么贵的东西,居然还说自己没钱,甚至以工抵债,还五百两的欠款!未免也太抠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哪有人身上有这么的贵重的东西,居然还傻到要给人打工几十年还债啊。那一定说明这东西很重要啊,说不定是什么家传的宝贝之类的,总是一定是他很珍视的东西。
“怎么不说话?难道高兴傻了?”隐在玉佩后的裴钰偏过头,对上楚淮的目光。
楚淮瞧着这玉佩,便想到了陆时歧的玉兰翠簪子,还有那么点心有余悸。
“裴钰,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种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还是自己留着吧。”
裴钰微微怔了一瞬,拿着玉佩的手也垂下几分。似不愿放弃,又道:“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心甘情愿送给你,你收下便是。”
他虽然这么说,楚淮也知道他只是不想她有负担。她不是小孩子,不会看见什么好,就不知轻重就收下。
楚淮想了想,伸手扯下他束发的发带,绛紫色的发带握在手里,垂在掌心两侧,她举起手晃了晃:“我喜欢这个,你把它送给我吧。”
裴钰垂头失笑了一声,拿着玉佩的手垂下来,不再强求她收下。只是浅浅道了一声:“你呀,眼光可真是差……”
楚淮只当他是夸自己了,咧嘴笑了笑。这发带虽然不值什么钱,起码收下让她没有负担。
低头将在手腕上缠绕了几圈,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喏,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裴钰眼底的失落,在看到楚淮明媚的笑容后,一扫而空,挤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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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笑,点头嗯了一声。
空炸开耀眼的烟花,流莹似的火星四散而开,夜空映入白昼,星星点点,成线坠落。一波未散,数个烟花又冲向天空,在起此彼伏的震耳响声,在空中炸开一朵朵最绚烂的花。
烟花声中夹杂着昭昭兴奋大叫的声音,呼喊着楚淮的名字。
楚淮应了一声,正准备过去找她,走出几步停下脚步,又回过头。
“裴钰,新年快乐啊!”烟火倒映在楚淮眼中,闪烁灿灿亮光。
“嗯,新年快乐!”
两个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烟火下,浑身覆上一层柔和的光。
外面爆竹连天,屋子众人围绕着冒着白气的火锅,度过这个新年夜,吵闹声不绝于耳,
昭昭:“裴钰,你又抢我的肉!柳枳你看!裴钰又欺负我!”
裴钰:“你天天喊自己胖,少吃一口不正好减肥!”
……
柳枳:“有人要香菜吗?”
昭昭:“我要!我要!”
楚淮:“我不要”
裴钰:“……我也不要”
……
楚淮:“昭昭,毛肚没熟!”
楚淮:“裴钰!放肉!放肉!”
……
裴钰嚼嚼嚼,忽然啊了一声:“什么东西硌了我的牙!”
楚淮:“饺子里放了铜板!吃到的人新的一年就会有好运。”
昭昭:“啊?真的吗?那我要好运!”
柳枳笑:“我好像吃到铜板了。”
楚淮:“柳枳的运气也好好哦……楮昭昭!不许翻饺子了!别人还怎么吃!”
……
吵吵闹闹中总算是吃完了这一顿团圆饭。吃饱喝足,楚淮心满意足地躺在圆椅上,喝了一杯热茶顺了顺。
这样的生活才是她喜欢的生活。
***
毕竟是过年,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日子。苍海担心庚怡一个人在宫里,难免触动些思家的情怀,便一大早命魏公公带着楚淮和昭昭进宫,也好陪一陪庚怡。
不得不说,苍海倒是个极体贴的人,处处都为着庚怡着想,实在是个极好的夫君。
庚怡进了宫,受尽了苍海的独宠,很快做到了贵妃的位置,外人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贵妃娘娘,就连住处也在一个单独的宫院内,可见十分宠溺。
魏公公带着她们到了庚怡的庭院外,便退了下去。庚怡裹着披风,站在腊梅树下,原来尖尖的小脸,也圆润了不少。
看来这段日子,这丫头过得还不错,她们倒是也能放心了。
庚怡一抬眼,便看见站在门口的昭昭和楚淮,先是一愣,而后笑容飞上脸颊,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庄,飞身向着她们两个扑来,三人撞了个结结实实,幸好站得扎实,没踉跄摔倒。
进了屋,庚怡轰走了屋子里侍候的宫婢,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姐妹茶话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一壶茶水,一捧瓜子,庚怡这张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将自进宫到现在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讲给她们的。
36. 第 36 章
进宫以来,苍海便对庚怡极好,两人夫妻生活也过得很是温存,在感情方面,庚怡都是十分放心的。只是两口子过日子,除了要夫妻和睦,还要有长辈的理解。
苍海的娘,也就是太后,庚怡一直没见到过。太后此前一直在青云峰清修,本来是准备回来,谁知道陆老夫人离开青云峰时,被山匪劫了道,等山匪除尽了,太后这才回来,彼时庚怡已经进了宫。
庚怡第一次见太后,心里还泛着嘀咕,不晓得太后是个怎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待一见面,发现太后是很和蔼可亲的老太太,顿时松了一口气,加上她又是个很会来事的,一来二去,如今太后见了她,都要拢着她的手,开开心心地话家常。因而这婆媳关系也处理得十分圆满,
说起她这个太后婆婆,庚怡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抓了一捧新瓜子,便嗑边道,这个太后婆婆平日里看谁都是一副弯弯笑眼,本以为就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
除夕夜那日,皇子公主都聚在一起,为了哄太后高兴,大家还都准备了礼物,本来开开心心都很高兴,靖王爷送上来的是一株长寿冠海棠,谁知那花一抬上来,整个花蔫头耷脑的。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这几日天寒,花受了冻,若养在温室里,不出两日便又是生气勃勃之态。只是太后却十分恼怒,当即将手上杯盏扔在地上,只说靖王这是在咒骂她。这宴席搞到最后,不欢而散。
三个人嘎巴嘎巴磕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喝完了三盅茶水,两盘瓜子,四盘橘子。
庚怡眼睛瞥到楚淮,开口道:“前几日,陆老夫人来宫中替陆时歧请旨赐婚了,楚淮,看来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
话音一落,三声嗑瓜子只剩下一声,昭昭瞪着眼睛向着庚怡使了使眼色,她却没看懂,茫然地问了一声:“怎么了,你眼睛疼?”
昭昭:“……”
楚淮倒是没什么反应,开口解释:“陆时歧要成婚,娶得人是他的表妹,赵蓉儿。”
庚怡目瞪口呆。
听到陆时歧成婚,楚淮没什么想法,她既然已经放下了,听到他的婚事,能想到的也是一句祝福。
在庚怡的追问下,楚淮将事情缘由从头到尾说了一遭。庚怡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有些颇为可惜,陆时歧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两个人却没这个缘分。
这一待便是一天,庚怡送走她们两个人,实在有些不舍得,一双眼巴巴地目送她们离开。
***
这天日头将落,画旖旎外传来马蹄哒哒声,不必说便知道是何由来接楚淮入王府了,楚淮深吸一口气,合上的账本,自觉登上了马车。
进了书房,目光所及不见苍和靖的身影,平常他要么在桌前处理公文,要么就坐在桌案,可是现下两个地方都不在,那就只有在书房里间,屏风后软塌上,只是那个地方是个私密之地,不是她可以轻易进去的。
楚淮站在屏风后几步远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床榻上的身影。苍和靖果然在那里。
“王爷,小人前来问安了。”
……
安静没有没有一点声响。楚淮奇怪地抬起头,又高声说了一遍。
“滚!”一声极压抑的,极低的声音从苍和靖口中吐出。
什么情况?平白无故地就怎么被骂了?这王爷性格古怪,可真难伺候。既然让她滚,那她也不奉陪了。
转身便要离开,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像是人体落地的声音发出声音。
回过头,屏风后那模糊的身影不见了。
楚淮绕过屏风,却见苍和靖倒在地上。
他的脸上极其苍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青筋紧绷,唇角带着血,染红了他的衣衫,甚至还在不停地呕血,刺眼的红吓坏了楚淮
楚淮怕脏了自己的手,遂伸出脚踢了踢地上人,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楚淮意识到事情不妙,苍和靖大小是个王爷,若是这么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她一张嘴说不清。还是得找个大夫来,别真死在她面前了。
楚淮推开门对何由道:“你家王爷要死了。”
何由:“?”
何由进来后,先是替苍和靖探脉象。楚淮有些意外,没想到何由一个护卫,竟然还会这个本事。
何由探过脉后,焦急的神色暂缓,从怀里拿出药瓶,塞了一粒药进他嘴里,倒是立刻不呕血了。
楚淮在一旁看着,直到何由将苍和靖抬到床上,从容且熟练地给他换着干净衣衫,楚淮觉得自己待着这里也不是一回事儿,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何侍卫,既然王爷身子不适,那我便先回去了。”
步子还没走出去,何由拦在身前,正声道:“楚掌柜,你既然已经知道王爷中毒的事情,便不能让你这么轻易走了?”
中毒?她不知道啊!她还以为他是生病!
楚淮慎重后退两步。琢磨着如果她拼一拼,逃出去的胜算能有几分,几番考量下来,悲惨的发现,想要打赢武艺高强且身上佩刀的何由,可能性简直为零。
何由道:“楚掌柜,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王爷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身怀奇毒,如今还是被你发现了,如何处置也该由王爷决断。王爷醒来前,楚掌柜暂且留在这里吧。”
何由就这么离开了,把楚淮同苍和靖留在一个房间。
他就不怕她以苍和靖的命做威胁?
转念一想,她真的拿苍和靖威胁又能怎么样,说不定她还没动手,下一秒就被何由的长刀割断了脖子。即便是侥幸逃跑了,也落得个加害王爷的罪名落下,往后的日子不得安宁。
所以她现在只能乖乖听话。
真憋屈!这个破世界!
苍和靖一直没有醒,这毒似乎极为霸道,夜里又发作了一次。楚淮连忙唤何由进来,何由喂下一药,苍和靖剧颤的身子才慢慢平缓下来。
楚淮奇怪,这药莫非不是解药?为什么吃过以后还会犯病?
何由道:“这药只是将体内的毒暂缓压制,不能完全解毒。王爷不足十岁便中了毒,找了许多药师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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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毒之法,可是王爷身上毒太过奇怪,这些药师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也没办法对症下药,只能做出这药,却也只能短暂地暂缓疼痛罢了。
楚淮听到何由说完,有些震惊。一个是震惊这事情本身,另一则是震惊,想来不善言辞的何由竟然这件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
何由之所告诉楚淮,不过是因为她既然已经知道王爷中毒,以王爷的性子必然不会留她在世间。他与楚淮说这么多,也是出于对将死之人的同情。
苍和靖服下药后,睡得极不安稳,蹙起的眉头一直没放下,甚至开始说起了胡话,声音细如蚊蝇,楚淮凑得近了,才听清他说得是“母妃,别走,别丢下我。”
楚淮对苍和靖所说的母妃是有印象的,当初设计这个人物是按照陈靖为蓝本。
陈靖的母亲从他还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每每提及他的母亲,总是十分伤感。所以楚淮为苍和靖做人物小传时,还特点将他的母亲设计在其中,陪伴着他长大,也算是愿了陈靖的心愿。
听苍和靖喃喃的话语,他的成长线似乎没有按照她设计好的来。这是怎么回事?楚淮疑惑地看向何由。
何由本不打算说得太多,默了默,还是说道:“王爷八岁不小心落水,王爷的母妃为了他,不幸溺水去世了。”
楚淮一怔。
彼时苍和靖又说梦话了,似乎是梦到不好的事情,伸手在虚无的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不到了,声音慌张又着急。
胡乱挥舞地手无意间碰到的楚淮手,便如同落水之人抓到浮木,紧扣住她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开。楚淮挣了挣,反而让他越握越紧,手腕发疼,让她不敢再动。
楚淮皱眉想要寻何由的帮助,却见何由望向窗外,脸色严肃,忽然离开了。
“哎……你别走啊!”
嘎达门声一响,人走了。
楚淮瞧着苍和靖,无力扶额。
苍和靖道:“别走,别丢下我。”话语间多了几分童稚之气,似乎是那个年幼的他,在放肆呐喊。
楚淮看着这张照着陈靖的模子做出来的脸,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她忽然想起,没了母亲的陈靖,是不是也曾向苍和靖这样,脆弱的时候想起他的母亲。
楚淮心里蓦然一软,忽然想起陈靖曾说过,他小时候生病,难受的时候妈妈总会抱着他,在耳边唱着同一首小曲,听着那首曲子,便不难受了。
那一首曲子,陈靖曾经唱给楚淮听过,歌词是什么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大概得旋律。
楚淮根据印象里调子,慢慢哼唱出声。也可能是有些眼花,哼唱的时候,苍和靖似乎微微睁开了眼睛,与她四目相视。
她擦亮眼睛再看一眼,苍和靖依然是闭着眼睛。果然,确实是她眼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苍和靖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绵长而均匀,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楚淮困得睁不开眼睛,靠在床榻边,蜷着腿,脑袋抵在膝盖上,就这么睡过去了。
37. 第 37 章
苍和靖这一晕就晕了一宿,等到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清晨,楚淮醒来的时候,就这么窝了一宿,浑身又酸又疼,转过头便看到苍和靖已经醒来了。
楚淮道:“王爷你没事了?”
她的脸抵在膝盖上,皮肤上还印出几道衣皱的痕迹,苍和靖盯着那道印子,喉咙里嗯了一声。
既然他都没事了,那她是不是能回去了?她心里担心,苍和靖把自己中毒的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身边最亲近的知晓,如今他醒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她。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楚淮嗓子发干,咽了一口口水,谨慎地望着眼前的人。
苍和靖坐起身子,缓了一会儿,半响开口道:“楚掌柜,就不想知道本王是如何中的毒吗?”
楚淮并不想知道,苍和靖却自顾自地道:“给本王下毒之人是太后。”
……
她就知道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好好好,现在连太后都扯进去,这下涉及到皇室恩怨,王宫秘辛,现在她这条命更留不住了。
苍和靖继续道:“我八岁那年,太后将毒下在一碗莲子羹中,亲手喂我吃下的。这毒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只会蚕食我的身体,日日呕血,最后悄声无息的痛苦死去。即便是死了,也只当做旧疾突发,任谁也发现不了这是太后的手笔。”顿了顿,冷声道:“原本这毒药吃下去十年内人就不行了,太后可能也这么以为的,没想到我却熬了十五年,活到了现在。”
难怪苍和靖的脸色总是这么苍白,原来是因为中毒。楚淮听得心里一阵发寒:“太后,为什么这么做?”
“她怕我找她报仇。”
苍和靖抬起红着的眼,“是她害死了我的母妃,如今又想要来害我。”
庚怡说太后是她见过最和善不过的老太太,却唯独对苍和靖态度恶劣,是可以看出太后确实不喜欢靖王。只是即便让他日日呕血直到死去,用这种极其痛苦的方式死去,未免有些狠毒。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让太后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此毒手?
楚淮有些好奇,想着要不要再问下去,正犹豫间,苍和靖却已经收敛起了情绪,面容平和下来。
苍和靖转头看向楚淮,重声道:“今日的事情不许同第三个人说,若是让本王发现了,你知道后果的。”
苍和靖告诉了她这么大的秘密,楚淮本就抱着必死的心听完,末了,苍和靖居然就这么放过她,让她喜出望外,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再三保证:“王爷,放心我的嘴紧的很,保证不说!”而后怯怯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苍和靖嗯了一声,楚淮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蜷了一宿,腿脚都是麻的,她顾不得这么多,龇牙咧嘴地拖着腿向门口走去。
“昨夜你唱的那首曲子……”苍和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淮没等他说完,立刻道:“昨天那首曲子是我从别人哪儿听到的,听人说难受的时候听,会舒服些。”
楚淮没想到他会问起这首曲子,更没想到这曲子对他也管用。只是她不想说得太多,害怕苍和靖再深挖下去,便更不好解释,只能找了借口敷衍过去。
苍和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很好听。”
楚淮就这么离开了王府,何由看见她安然无恙地打开大门走出来,面上多了几分惊讶。想了想,走进屋子。
何由疑惑地道:“王爷就这么放过她了?”
苍和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楚淮刚刚走出王府大门,清晨的阳光明亮又温暖,她深吸一口气,莫名生出有一种劫后逢生的感觉。
腿上的麻劲儿已经过去了,她刚要往前走,一打眼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裴钰,他双手环胸,将她望着,那双眼睛虽是眯起的,却能从半眯着的眸子中感受到阵阵冷意。
完蛋。这是楚淮第一个想法。看着裴钰阴沉的脸色,她干笑两声:“早……啊……”
“你也知道现在是早上啊。”
裴钰的步子不紧不慢,“你昨天一夜未归,原来是在这里啊?”这话是咬着牙说的,隐约能听到牙齿咯吱作响。
刚逃脱一劫,又来一劫,楚淮回去一定要看看,这两日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怎么就这么倒霉!
楚淮站得笔直:“我可以解释的!”
“呵……”他冷笑一声,“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你便要着急解释了?莫非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这个话说的,像是夫君抓包出轨的妻子一般,硬气得理所应当。
楚淮辩解:“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裴钰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她:“什么都没做,便一夜未归?什么都没有做,便与靖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昨夜许久未见她回来,裴钰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情,便出去寻她。靖王府找了上上下下,最后还是在靖王的寝殿找到她。
彼时,便看到她和苍和靖在一起,那一幕倒是将他气得紧了,本想直接带他回去,谁知苍和靖身边那个护卫耳朵倒是极灵,发现了他后,便要将他拿下。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甩掉这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担心了女人一个晚上,今日她却笑嘻嘻地从王府中走出来。
越想越气,狠狠地瞪眼前的女人,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了。腾起的怒火烧得旺盛,让他什么也听不见去,更听不进去楚淮的辩解,咬牙丢下一句水性杨花的女人,便拂袖离去。
哎!不是!听她解释啊!楚淮欲哭无泪,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
生气了,又生气了。这男人怎么容易生气?楚淮头疼扶额。
回去后,裴钰便不理会她了。从前他也不是没同她闹过小脾气,不过哄一哄,顺顺毛,很快便过去了。
但是这一次,裴钰像是气得很了。楚淮哄了几天,裴钰的脸上仍冷冷淡淡,就跟她欠了多少钱一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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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办法都用尽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已然累得身心俱疲。
每每这时,楚淮便羡慕昭昭,柳枳这样体贴入微,温柔小意,也从不跟昭昭使小性子,实在是令人眼酸,若是裴钰能有柳枳一半温柔,她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想到这一点,楚淮突然清醒过来。她的老天奶唉!她怎么不知不觉便将她们二人和昭昭比她们比较起来了?裴钰不是她喜欢类型,她也笃定了慢慢冲淡和裴钰之间那种不该有的关系,如今莫名其妙把裴钰当做她的另一半看待了,实在是不应该!不应该!
一夜未归又怎么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怎么了!她凭什么就在裴钰跟前矮了半头!她得硬气!得支棱起来!想到这儿,楚淮挺直了脊梁,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房门,像是一只高傲的雌鸡!
此时,裴钰正在院子,看见她后还是那一副死样子。哼!楚淮冷哼一声,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站在昭昭跟前,高声道:“昭昭,我们去抱翠阁吧!”
这抱翠阁是孜禹城出了名的烟花之地,里面皆是数不清的英俊男倌,通俗的话讲,这抱翠阁实乃一家……咳咳,鸭子馆。
话音刚落,便听得:
啪……嗒……
啪嗒……
两个声响,十分默契地同时响起。
前一声的“啪……嗒……”,是昭昭从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滑落,在桌上滚了两圈,掉在地上“嗒”地一声碎了。
后一声的“啪嗒”,是裴钰手中的杯子被他生生捏碎,直接发出稀碎的声音。
昭昭回过神,嘴角不由地咧起,她早就想去抱翠阁见识一下的!刚要说好,眼神一瞥,正好看到柳枳站在不远处,刚才那番话又正好传进他耳中。于是咧起的嘴角立刻向下一撇,未说出口的那声“好”硬生生吞进肚子,义正言辞的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说这话合适吗!”
话音刚落,柳枳已经走进屋,绷紧了一张脸,眼睛只那么随意的一扫,一股寒气四面八方地顺着脖颈往衣服里钻,透着心的凉。
昭昭手忙脚乱地举起手,义正言辞地表诚意:“宝贝,你放心,我不是会去那种地方的人!”
柳枳眼神和缓些,视线一转落在楚淮身上,又是一阵刺骨的寒意。楚淮赔了两声笑,退着步子溜了出来。她若是再不赶紧跑,只怕会被柳枳的眼神冻死!
没想到,平日里最温柔的人,如今生起气来竟然如此吓人。
跑出来时,无意间瞅了一眼裴钰,他脸色阴沉得厉害,被捏碎的瓷片,划破他的手指,此刻正往外渗出血迹。楚淮心里一抽,脚步顿了顿,却也只是顿了顿。
她不能停下,更不可以停下。既然决定是打算要将一团乱麻的感情剪剪清楚,就不该对他太好,让他心里放不下她。
只要她狠狠心,裴钰这么通透聪明的人,必然不会让自己受伤,只要他能及时醒悟,也能早早放开与她之间这段不该有情愫。
38. 第 38 章
楚淮确实是去抱翠阁溜达了一圈,本想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进去,银子一挥,找几个俊俏的给唱个曲,也哄她自己高兴一下。只是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得那么顺利。
天气寒冷这些男子们却一个个穿得十分清凉,一个清秀的男子看见门前徘徊着的楚淮,便扭着水蛇般地腰肢凑过来,细长的手指搭在她腰间,隔着披风在腰肉上捏了一把。楚淮立刻一个激灵,没出息地吓跑了。
以前在公司做牛马的时候,她曾经跟几个朋友口出狂言,以后赚了钱一定要点几个男|模,也尝尝左拥右抱的滋味!谁知道,如今真的找了,反倒是给她的吓跑了!她就享不了这个福!
若是就这么回去,未免太丢面子!楚淮便找了一个茶馆,要了一壶茶和瓜子花生,听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讲了一天书,嘿嘿地乐了一天。直到说书人讲着最后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各位客官明日请早”,这才散了场子。
楚淮拍了拍手,套上披风,跟着人群出了茶馆,发现天已暗,暮色沉沉,弦月当空。
踏着月色悠悠地往回走去,刚走到门口,脚步忽然顿住了。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陆时歧了。
陆时歧站在门口,不知道他到了多久,脚下的雪被他踩得平整结实,手几次悬在门前,想要敲下去,却都有放下了。
“陆时歧。”
楚淮开口唤了他的名字,陆时歧一怔,转过身。
“你是来找我的?”楚淮走到他跟前,闻到一股酒气,他向来沉稳自持,滴酒不沾,现在整个脸因酒气蔓着绯红。楚淮扬眉:“你喝酒了?”
陆时歧瞪着迷离的眼睛看向她,眼底透着的深情,看得楚淮心里一咯噔。
“我好想你。”
他伸手想要触摸她,楚淮后退一步:“你喝多了来我这里撒酒疯吗?”
闻言,陆时歧的手悬在空中,似是极力克制,这才放了下来。他垂下头,失笑一声:“我越矩了,往日一直想你要端庄优雅,动静有度,如今我都没有做到,是我错了。”
楚淮觉得他今天来的莫名其妙:“你醉的厉害,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送你回去。”
“我只是很想你,想来看看你。楚淮,我要成婚了。”
他向楚淮走近几步,眼底是被克制的强烈情绪,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的刻印在脑海中,楚淮垂眸错开和他对视的目光。
陆时歧眼神一暗:“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如我爱你这般爱我,从前我因此而心伤,后来我却想明白了。你喜欢我少一点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多一点,把少得一点补上就好了,如果不够,那我便再多喜欢一些。和你相爱是痛苦的,却又甜蜜,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能轻易忘掉你。”
他又向前一步,只将将楚淮圈在墙角,似乎抱着极大的勇气,开口说道:“楚淮,你当真不能再爱我一次吗?若……你愿意,我定不会娶他人。”说出这话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出几分痛苦和挣扎。眼中倒映着楚淮慌张无措的神色。
她被抵在墙角,想要离开却又无路可逃。陆时歧忽然笑了,真好,这一次她终于不会再躲着他了。
楚淮的背脊贴在墙上,看着陆时歧近在咫尺的脸。身上的酒气整个将她笼罩的在他的气息之间,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被这股酒气蛮横攻占,甚至还要更进一步将其攻略、裹挟。
向来处变不惊的楚淮,这一次也开始慌了神:“陆时歧,你清醒一点。别做让我讨厌你的事情!”
陆时歧一愣,果真不动了。
黑色眼眸中透露出他情绪和理智作相互缠斗,默了一会儿,皱紧的眉头忽然舒展开,唇边绽开一个异常轻松的笑,“讨厌我也好,这样你便能记住我了。”
他目光下移,看出楚淮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白皙的皮肤下,红艳的唇要是娇艳欲滴的花朵,陆时歧出神地看着,慢慢低下头去。
楚淮想好了,如果他再近一分,她就狠狠推开他,再毫不留情的甩一巴掌把他打醒!
陆时歧的头越来越低,鼻息粗重。楚淮手中蓄力,做好了推开他的准备,刚要动手,一个大力将陆时歧拉开,一个身影直接插在两人之间。
裴钰脸色极黑,像是阴郁雷云,兴许下一秒便电闪雷鸣。
“我说你怎么许久没回来,原来是被狐狸精勾搭走了魂儿。”这话是裴钰偏头对着楚淮说,眼睛却狠瞪眼前的陆时歧,狐狸精三个字从后槽牙挤出来。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但是楚淮却反驳不了一点。这个狐狸精虽然没勾搭走她的魂儿,但是也吓走了她的魂儿。
陆时歧被扯得踉跄后退几步,眼中也跟着清明许多。
“人人都说陆家公子陆时歧,是孜禹城最端方的君子。怎么,即将要成婚的君子,却在勾引别人家的红杏了?”裴钰揽过楚淮的肩膀,将两个人之间最后的空隙也挤出去,像是以此证明什么。他仰着头,“可惜在我眼皮底下,这只红杏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墙半步。”
陆时歧的脸色一白,他记得芳华节那日,他们两个人在摊子买腕绳的场景,那一幕时常出现再脑海里,怎么也忘记不了。自从祖母向陛下求了赐婚大的圣旨,他便知道他与楚淮再也不可能。
可是只是他不甘心!他需要一个亲口答复,一个能让他死心的回答,才能坦然接受被安排好的未来。
陆时歧目视着楚淮:“你可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
裴钰替她回应:“你还不明白吗?你喜欢她,被她自由洒脱所吸引,却又希望她能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站在你身边。你就好比喜欢一朵花,却要用剪刀修建掉所有不喜欢的花瓣和利刺,让它和花园里千篇一律的花没有一丝区别。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她的所有,她的好她的坏。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不被束缚自由样子,她什么都不必改,什么都不必变,只要做她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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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道:“如果她跟你在一起,你的祖母,陆府夫人的位置都是剔除她利刺的剪刀,你以为的好,只会让她变得面目全非。而我,只要她肆意绽放。”
裴钰的说话向来跟刀子一样,不戳到人心窝绝不罢休。这并不代表他说话刻薄,只能说他看的太明白了,所以一针见血。真话往往就跟刀子一样,戳破血淋淋的现实,让人痛苦。
“我……知道了。打扰了,告辞。”
陆时歧脸色白得厉害,这一句话隐隐听得出一丝颤抖,神情落寞地转过身,脚上一个踉跄,楚淮想要伸手扶一把,手悬在空中又停住了。
看着陆时歧孤单的背影在夜晚中晃了晃,一步步被隐藏在漆黑的夜里。
与此同时,楚淮的系统中标着陆时歧的数值,渐渐失去了颜色,从耀眼的金色变成晦暗的灰白,数字永远停留在60。
“我还以为你会扶他一把。”裴钰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若想让他死心,就别再给他希望,一丁点儿也不要有。这是为他好。”
裴钰侧过头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黑色眼眸翻腾似的滚了滚。
转身进屋后,裴钰脸色看着不大好,一直没有说话,许是小性子还没闹够。楚淮在茶馆吃了一天,也不大饿,直接回房躺着了。
本以为裴钰这次的性子得在闹腾个几天,不成想第二天刚推开门,便看见裴钰弯着笑眼,向她问早。
嗯,这脾气来得气势汹汹,昨日冷了他一天,这气不是也消得也无影无踪么,果然一贯哄着是不行的。这么的,不就很好吗。
裴钰既然已经不生气了,台阶摆在脚底下,她又不是个小气的人,自然就顺着台阶下了,将这事翻篇不提。
这日楚淮在靖王府问完安后,苍和靖难得开口留她用了个饭。楚淮心里有些忐忑,找了理由回绝,说完就看到苍和靖抬眼,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意思应该是——不行。
楚淮硬着头皮吃完了饭,跟苍和靖在同一桌上吃,也没什么心思吃。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想着等回家后,再吃这顿好了。
苍和靖慢条斯理地吃着,问到:“觉得王府里的菜不合口味?听说楚掌柜喜欢去春风楼,不如让何由去买些回来。”放下手中的碗,唤何由备马。
楚淮一听这话,抖擞了精神。连忙道:“不用不用,这就很好了!不必这么麻烦!”说着开始猛猛扒饭。于是这一顿饭楚淮硬是吃了两碗米饭,吃得肚皮圆咕隆这才放下筷子。
楚淮是扶着腰,拖着步子离开的靖王府。
裴钰就在门口,依在墙边抱着手。见她出来,有眼色地上前搭了手,扶着她慢慢走。楚淮倒了一句谢,伴着一声饱嗝,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巴,十分不好意思。裴钰眉头挑了挑,却没说什么,甚至将她嘴角的污渍伸手抹掉。
楚淮一怔,一愣。今日的裴钰十分不对劲!
39. 第 39 章
裴钰收回手,顺势拉起了她的手,并着肩一起离开。
“一个时辰。”他忽然来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楚淮眨了眨眼睛,摸不着头脑,“什么?”
“上上次你在靖王府的多待了一刻钟,上一次多待了半个时辰,你今日又足足多待了一个时辰。”
楚淮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竟然从他这句话中,听出微微的醋意。
“唔,我没想到会这么晚回来,靖王留我吃个饭,所以……”
楚淮还没解释完,话头便被裴钰截下。
“我知道的。家里有我,你定是着急回家的,是那个靖王强人所难。”
“额,是……”
真是没想到裴钰居然给她找好了理由,虽然但是……今天的他,意外的善解人意啊……
裴钰的声音轻轻浅浅地传来:“你在靖王府待的时间越来越来久,我在外面等得也很担心。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日日去靖王府。”
楚淮也不想日日去啊,只是这也并非她能决定的不是?
裴钰见她面容一片愁云惨淡,也跟着忧愁起来:“你若是为难,不若我帮帮你。”
楚淮有些好笑,对方虽然是个身柔体弱的病秧子,高低也是个王爷,他能做什么?他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看她发愁,说出来逗逗她罢了。他既然有这个心思,楚淮自然要捧场,佯装好奇的模样,侧头瞧着他:“哦?你能怎么帮?”
“既然靖王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如哪天我深夜去靖王府溜达一圈,顺便再一个不小心在他的茶壶中加点料儿……倒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裴钰说的轻轻松松,目光却直直地看向楚淮。似乎在说,倘若她真的点头同意,他便真的会这么做。
楚淮笑容有些发干:“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裴钰眼中闪了闪,笑意冲淡了眼下的浓郁,“当然是假的!我一个小小伙计,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骗人!骗子!
他刚才的神色,明明就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裴钰他到底是什么人?能说出这样话,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提出来。
他来到她的身边又是因为什么呢?
楚淮想到这里,忽然背脊一阵发寒,汗毛层层颤栗。
“怎么这么看我?”裴钰偏头凑近她。
楚淮心里一咯噔,向后一仰,拉开和他的距离:“没……没什么。对了,你的手好了吗?”
那日裴钰捏碎茶杯,她看到瓷片扎进他的掌心中,还渗出了血。
“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好得差不多了。”裴钰举起手,瓷片划过地方,结过痂,留下一条浅浅痕迹,比周边肤色淡了些。
确实好得差不多了,楚淮道:“下次可别再捏碎茶杯了,怪疼的。”
裴钰唇边绽开克制不住的笑意,应了一声好,攥住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做声,心境却大相迥异。回去后,天降暮色,楚淮肚子撑得厉害,便说了一声准备洗洗睡下。
等洗过澡后,楚淮擦着半干的头发正要回屋,忽然屋中人影晃过,极快的一晃。
她脚步一愣,想着是自己看错了,亦或是有蛾子飞过的影子,也不当回事,就这么进了屋。往里走了两步,抬起眼皮看到眼前一幕,彷如一道天雷只劈天灵盖,雷得她整个人都麻了。
楚淮颤抖着声对床上裴钰道:“你……你……你怎么在我房间?”
裴钰在她的床榻上,单薄的衣衫搭在身上,他一手撑着脑袋,因而一边的衣服垂得极低,露出大半个肩膀,衣领敞得很开,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甚至能看到腹部隐约的线条。胸膛大片的白皙皮肤,在烛火下泛着盈盈的光泽。
再往上便是裴钰那一张好看的让人毫无抵抗的脸,半弯着眼,眼眸深深地望着她,像是勾人的狐狸精。
这一幕看得楚淮口干舌燥,气血上涌。
这是他这一副这模样,倒是莫名地让她想起刘妙娘意图用美色勾引裴钰。楚淮浑身一抖,他……他该不会是想故技重施,要勾引她吧?
楚淮吞了一口口水,胆怂地向后撤了一步。这一步刚踏出去,裴钰倾过身子,扯过她的手,天翻地转,再睁开眼便看到裴钰的一张大脸,撑在自己的上方。喉头咕嘟咽了一下。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裴钰伸出手,顺着她的脸颊轮廓慢慢下滑,所行之处,鸡皮簌簌颤栗。
“你……你要干什么?”楚淮默默将手挡在自己胸前,隔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我突然在想一件事。”他顿了顿,神色中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们既然已经这么亲密,你也说了会对我负责,那我们是肯定要在一起的。既然如此,亲密些也是理所应当,情理之中的事情,你说对吗?”
楚淮立刻反驳:“不不不,这怎么能行,这不合规矩!你多吃亏啊……”
“不合规矩么?”他垂下头,彼此呼吸纠缠,贴近楚淮耳边,呼出气息打在耳畔,声音低沉暗哑,“可是我不介意。”
话音落在楚淮的耳垂,滑腻湿濡的吮吸,一下让楚淮软了半边身子,脑中乱的像是一锅粥。
裴钰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带着轻笑,细细碎碎地吻在耳廓流连,在脸颊轻点,在下巴轻轻啃咬,顺着脖颈,最后落在喉间。
楚淮被迫仰起头,剩下的半边身子也跟着软下来,像是一滩春泥。
裴钰的手托着这一滩春泥,向怀里拢去,不留一丝空隙,紧紧的,珍视的,却又小心翼翼。
他知道自己居心叵测,用这种恶劣的方式诱惑她,得到她。他承认自己卑劣,丑恶,无耻之尤,却别无他法。
或许是陆时歧的事情,让他有所感触。那日楚淮彻底斩断她与陆时歧的关系。裴钰心中欢喜,欢喜过后,更多的是…害怕。
楚淮是喜欢过陆时歧的,她为陆时歧险些改变自己,这些裴钰是看在眼里的。
曾经的喜欢,可以放弃得那么决绝,可以那么冷静的说出温柔却又扎心的话语。那么他呢?如果他们也走到这一天,他是否也会被她这么冷静得推离她的世界之外?甚至会推开得更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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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
他清楚的知道,他和陆时歧在她心里所占的份量本就不同,孰重孰轻,这是他一直不敢深究的问题。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阵风,让人抓不住,握不牢,轻易地从指间流走。爱上一阵风的后果,是让人失魂落魄,患得患失。可她终究不是一阵风,而是看得见,摸得着,有弱点的人。
既然他们之间的纠葛源自一场误会,那么就让这场误会加深,变成一个事实。只要他小心些,谨慎些,她即便发现那是一个误会也晚了。
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裴钰看着眼前人儿,白皙的皮肤透着粉欲,再也抑制不住,呼吸和吻都重重的落下,额头,鼻尖,下巴,唇角和唇瓣每一处都不放过。
直到他的手覆上衣扣,被楚淮伸手拦下。她等着一双泛红的眼睛,欲念浓浓,却还是被一丝理智压制下来。
“裴钰,别这样,我…害怕。”
嗓音柔腻,声腔带颤,他恨不得连带着这一声都吞进肚子。
她在求饶。
他要放过她吗?
楚淮隔开与他的距离,清爽的空气钻入,脑中清明许多。她差一点就被卷进这温柔陷阱中去了,这样的裴钰她从没见过。若说上一次,他的失控是情不自禁,那么这一次她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甚至是刻意的。所以,她害怕了。
“裴钰,我不希望这样…我还没准备好。”
裴钰的目光落在一张一合被吻得微红的唇上,神思游离,又像是在苦苦思考,总之没有任何动作。
楚淮侧过身,裴钰没有反应。
抬起圈在身旁的手,裴钰没有反应。
等到她蜷着身子将要挣脱的时候,裴钰总算有了反应,直接伸手又将她捞进了怀里。
楚淮惊呼一声,浑身紧绷,脑中想得是,完了,这下肯定跑不脱了。
“放心。我什么也不做了,只想抱你一会儿。”裴钰松松地抱着她,不似刚才的强硬,倒是让她也放松了一些,“既然你说这样不合礼数,那么成亲后再做这些是不是就合礼数了。”他在她肩窝蹭了蹭,“我们成亲吧。”
楚淮身子僵硬如石。脑中只剩下,不行!不可以!若是成婚了!真就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不能成亲!
罢了,要不还是实话实说吧…
楚淮清了清嗓子,“那个…”
她的话被裴钰截下。
“你知道,克制自己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若是再听到些不高兴的话,我也不知是否还能稳得自己。所以,你刚才要说什么?”他咬着她的耳朵说。
他就是坏,就是恶劣。他能感受到她要说什么,却不想就这么接受。那样的话,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就可以佯装不知情。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做自己骗自己的事情。
楚淮立刻老实:“没,没有什么想说的。”
裴钰轻笑:“那你可喜欢我?”
楚淮违心:“喜…欢…”
他心满意足,在她唇上留下一吻,这才松开她。
知道她哄他,知道她骗人,可他就是甘之如饴。
40. 第 40 章
裴钰离开了房间,楚淮蜷在床上坐了许久。刚才的恐慌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只觉得如今的裴钰让她觉得有些陌生,陌生的害怕。
不能这样的下去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再发生了。她们两个不该是这样的,她得想个法子,彻底断了裴钰的念想。
带着这样的念头,天色将明,楚淮才沉沉睡去。
因这几日苍和靖病了,楚淮便也不必再去靖王府,好不容易得了两日闲。也就仅仅舒坦了两日,楚淮便又看到了何由。
她倒是很自觉,叹了一口气,就直接上了马车。只是今日何由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见她时本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还是忍住了。
到了靖王府,何由在前面带路,步子也是又急又快。几次楚淮都跟不上他步伐,直让他走慢些。
还不容易走到门前,临推门,何由才开口:“楚掌柜,今日带你来不是王爷的意思,是我想求您帮个忙。”
他没有直接说要帮什么忙,推门带着她进了屋,直到楚淮看到苍和靖,才知道何由为何心神不宁。
苍和靖躺在床上,面色白如纸,唯有挂着血迹的嘴角,红得刺眼。床边矮凳放着半盆血,似是他刚刚呕的。
楚淮惊讶地看向何由:“王爷可是毒发了?药不是在你这里,为何不喂他吃下?”
何由眼神晦暗:“不管用了,我喂了王爷吃下两倍的药,他却仍呕血不止。”顿了顿,看向她:“王爷说他想听曲子,那日的楚掌柜哼过的那首曲子。”
楚淮沉默了一会儿,应了句好。何由道了一声谢,低头出去,将大门关上。
前几日见他,还是好好的,如今却沉沉的睡着,气息微弱,唤了两声亦没有反应。从前她和苍和靖一向不和,如今彼此没有那么针尖对麦芒,他倒是躺在这里奄奄一息。
楚淮感慨了一句世事无常,坐在床边,被褥下沉,开始哼起了小曲。
曲子哼了两遍,苍和靖才悠悠转醒,却没有出声提醒楚淮,只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听着她哼唱。
直到曲子又哼唱了两遍,苍和靖忽然身子剧颤,唇边又开始呕血,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楚淮吓坏了,立刻端起旁边的盆子接着。
楚淮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吐这么多的鲜血。
直到端着盆子的手开始微微发颤,苍和靖才缓了下来。楚淮放下盆子,将苍和靖扶起来。
"吓坏你了吧。"他的唇角被鲜血染红,明明痛苦得眉间紧蹙,却还能笑着问她这个问题。
楚淮摇了摇头,虽然知道他毒发便会呕血,这么亲眼一见,初初是有些吓到,只是一想到他从八岁开始便要承受这样的痛苦,这么熬到现在过得也实属艰难。
苍和靖看着楚淮又露出先前那样的目光。这样怜悯的目光,苍和靖很不喜欢,像是再看一个不久于人世的病人,明明他还那么努力活着,却被所有人都当成是一条可怜虫。因此他变得十分敏感,讨厌这样的目光,也讨厌露出这样目光的人。以至于,这也成为他讨厌楚淮的一点。
但是如今她的目光却不会让他讨厌,因为楚淮的目光更多的是同情,她是在心疼他的遭遇,而不只是以为的觉得他可怜。
或许是因为他是真的要不久于人世,所以对此也毫不在意了。
不过他还是抿嘴一笑,"别这样看着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遂了太后的心愿。"
身体还是痛得难受,楚淮本想去叫何由,苍和靖却道:"叫他也没用,他也帮不上什么的。"他拧眉忍耐,"我想听你哼之前哼得那首曲子。"
楚淮声音低低哼唱,苍和靖闭着眼睛,静静聆听,蹙眉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他没有说要哼到什么时候,楚淮便一直没停,哼了许久,嗓子又干又涩,就这么停下了下来。
苍和靖睁开眼,"这是我母妃常给我哼唱的歌,晚上哼着它哄我入眠,就连生病也会哼着它。听到你哼这首歌,让我想起母妃。我真的好想她。"他的眼眸湿润,眼角薄红,"多谢你,让我还能听到这首歌。"
“没事。王爷若喜欢听,我再哼给您听,只是要让我先喝口水。”她的嗓子已经干得要冒烟了。
苍和靖笑着颔首,楚淮立刻到桌边,拿起茶壶到了茶,足足喝了两杯,才解了渴。
苍和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从前很讨厌你。”
楚淮捧着杯子,“我知道,所以我也讨厌你。”
苍和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我讨厌你,是将你错认为妖孽。”
这下轮到楚淮愣了。她还记得之前和陆时歧去茶馆,听见一个老道说得血月临空,妖孽降世。想到此,也不由得念出了声。
苍和靖扬眉道:“不错,这便是我的师父广云道人曾说过的话。我身子不好,便跟着他修行。我师父是位高人,懂岐黄之术,也懂天象卦术,这句预言便是他观星所知。”
“所以你认为我是这个妖孽,才处处对我谨慎提防?”妖孽?多滑稽!她不过一个普通人能影响一国之运,何其滑稽!
“妖孽之事可大可小,因关乎到大周国运。因此陛下十分重视,甚至命我修建摘星楼,擒拿妖孽。不过…”他话锋一转,“起初怀疑你,所以多加警惕猜忌,甚至警告陆时歧要离你远些。如今看来,你就是一个安分的想过好自己生活的人,没那么野心,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这话说得,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贬损他。
不过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楚淮不跟他计较了,而是道:“若我真是妖孽,王爷当将我如何?”
苍和靖道:“你可知以往对待妖孽都用什么办法?用火,将邪祟烧尽。”
楚淮呼吸一滞。
苍和靖笑道:“别怕,你又不是妖孽。你…很好。”
他说完这句话,脸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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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又开始呕起血来。这一次呕得十分剧烈,他双手攀着盆子被手打翻,淋漓鲜血泼在地上,刺目猩红。涌出的血像是控制不住一样,喷子在被子上,点点落下像是冬日的腊梅。
楚淮忽然想起之前柳枳给她的解毒丸。既然苍和靖是中毒,也不知道这管不管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治,连忙从腰间的挂包掏出来。
拿到手里又有些犹豫了,听柳枳说这解毒丸做起来虽然不难,却十分繁琐,若是吃了可就没有了,总是要物尽其用才行。
楚淮攥着药丸道:“王爷,我若是救了你,你可能答应我一件事,不是什么大事。”苍和靖抬起眼眸,楚淮开口道,“救了你以后,我也不用你回报什么救命之恩,只一个事情,便是日后不许再为难我,尤其是日日请安什么的,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她这么趁机敲诈,实在不应该,只是她所求之事对他而言不过芝麻绿豆的小事,和他的性命比起来不值得一提。她不过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解毒丸还能再做,用一颗丹药,换来一份安宁,是划算的。
苍和靖眼神暗了暗,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楚淮不知道他犹豫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犹豫的。什么事情会比命重要。
遂也不顾他同意,便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苍和靖瞪大了眼眸,瞪着她。药顺着喉咙咽下去,果真停止了吐血,只是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呕血,这一次从嘴里却呕出来的是黑血。
楚淮心里一慌,不知道这反应就究竟是好是坏,叫了何由进来。何由见此状也是一惊。
楚淮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王爷!”楚淮对于王爷的搓磨早就恨的牙痒痒,如今王爷虚弱却让她得了可趁之机。当真是他大意了!如今她要走,何由又怎么能允许。王爷若是死了,这个罪魁祸首定要陪葬!
楚淮清清楚楚地看出身前的何由眼中腾起的杀意,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有个人能救他,你若是拦着我,你家王爷就真的死了。难道你想看他死?”
这一句话戳中何由的心窝,他犹豫了一瞬,听到苍和靖虚弱的声音,“让她走。”
何由咬了咬牙,还是让开了路子,看着楚淮奔跑着离开,却由心中不平,“王爷,难道就这么让她走了?”
苍和靖擦了嘴角的血迹,“我已经这样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没区别。”
何由以为楚淮离开王府,定会走的时候远远的,却看到楚淮重新回到王府,不由得有些惊讶。她身边带着男人,看到苍和靖,直接越过何由,走上前搭上他的脉,何由连一声阻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楚淮在一旁告诉他,柳枳是最好的医师,若天下有人能解苍和靖的毒,那也就只有他了。闻言,何由抿起嘴,一言不发。
柳枳收回手,何由立刻询问如何了。柳枳道:“这毒下的实在阴狠毒辣,慢慢渗透人的五脏六腑,以致令人吐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