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限制文主角后》
1. 第1章
“你这个废柴!真是丢我们林家的脸!”
“不就是被撞了一下吗?怎么就像是要死了啊?”
“家主大人给了你那么多珍稀药剂,你连斗气都无法凝聚,这身体素质还不如街边卖菜的……”
苏澄是被咒骂声惊醒的。
她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庭院里。
周围绿意森森,草木葱茏,前方是花丛半掩的石板路,道路尽头不断传来各种吵嚷。
路口有几个少年男女,正围着一个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孩,不断嘲笑着他。
那男孩大概有十六七岁,身材瘦削,容貌清秀,此时面色惨白,嘴角溢血,还一直在咳嗽。
苏澄:“?”
自己不是在家里睡午觉吗?这是干哪来了?
“喂!有人来了!”
少年们纷纷回头,发现站在路边的苏澄,顿时都换了表情。
“苏小姐,”其中一个笑着向她打招呼,“让您见笑了,林云这家伙是我们族里有名的废——”
苏澄眨了眨眼,“林云?”
他们说的并不是她熟悉的语言,但她能无障碍听懂,还能下意识给出同样语种的回答。
“是啊,”另一个叹息道,“您才来我们家,大约没听过……”
苏澄望向坐在地上的男孩。
他垂着脑袋坐在那里,双目无神,过了几秒钟,忽然就露出了一种古怪又茫然的表情。
男孩慢慢抬起手,用力擦去嘴边血迹。
他腕间有条黑曜石细链,正因沾了血而悄然变化。
链条中间是一颗黯淡的灰色玉坠,玉石上慢慢浮现出一个诡谲繁复的图案。
男孩的动作一顿,整个人也愣住了。
苏澄:“……”
这不是血液激活特殊道具的经典场面吗!
看来手链里的外挂老头,已经在和男主对话了。
是的,男主。
几小时前,苏澄发现了一篇名为《神座传说》的外站限制级小说。
男主林云在现代死于车祸,穿越到异世大陆,成为金珀城望族林家的一个同名废柴子弟。
废柴林云父母双亡,寄居在舅舅家,因为自身修炼天赋太差,常受到亲族欺凌。
男主穿越后,意外激活父亲留下的神器,在手链里的千年亡魂的帮助下,开始了逆袭之旅。
但这终究是一本搞黄色的小说,剧情全靠堆叠热点,占比也很有限,重点还是男主和女主们女配们纠缠。
——十八禁场面层出不穷,高难度play花样繁多,还有一些小众的重口猎奇元素。
小说连载几百万字,评论区常年腥风血雨,排雷的,骂街的,叫好的,吵架的,吃瓜的,威胁要砍作者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苏澄读了开头一部分,后面都是跳着买的,也看了一些评论区的剧透。
有人说剧情越写越乱,男主性格变来变去好似精分,作者吃书吃设定逻辑死光。
有人建议作者认真搞涩涩,不会写剧情就别写,就算想水文也水得爽一点,男主整天被耍得团团转像个弱智。
还有“男主差点被几个男反派轮了”“和男主打炮的某神祇在成神前疑似是男人”“和男主双飞的母女真身是骨架、烂泥和尸块缝合物”等等抽象情节,让许多人破防,说作者赚到钱就解放性癖,早晚也要被撅。
苏澄还看笑了。
当时已经是中午,她困意上涌,关上手机就睡了,谁知一觉醒来,竟然出现在这里,还赶上了小说开局的场面。
整理一下这具身体的记忆,苏澄十分确定,自己变成了书里一个同名的炮灰配角。
该炮灰全文出场两章,戏份不超过三千字。
一章打酱油,一章领便当。
当时评论区还一片问号,因为作者特意描写了她的美貌,结果第二次出场没多久,就被男主杀了。
原因也很简单。
——林云曾经发誓,既然占了原主身体,就会为原主父母报仇,杀尽原主父母的仇人及仇人血脉后代。
哪怕这些血脉可能是无辜的,都不知道父辈间的恩怨。
“苏澄”就是其中之一。
这段剧情也被吐槽了,有读者表示黄文主角就别草这种义气人设了,只会显得很幽默。
“……”
苏澄看向坐在地上的林云。
他低头直勾勾望着腕上的手链,发呆几秒钟后,忽然爬了起来。
“林霆!”林云大喝一声,“刚刚是不是你偷袭我?”
少年们听到动静相继回头。
“偷袭?”一个高大的少年踏前两步,“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你,你连一阶战士都不是,我要是偷袭你,你早就死了!”
林云冷冷看着他,“给我道歉。”
“道歉?”林霆轻蔑地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你配吗?我不道歉又怎么样?你还能和我决斗?”
林云扬起嘴角,语带寒意地道:“好,林霆,时间你来定。”
其余人都笑了。
“林云是不是疯了?”
“刚刚那一下把他脑子打坏了?”
“他本来也不聪明吧,否则家主给他用了那么多好东西,怎么还没能凝聚斗气!”
林霆闻言愣了,接着也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既然你要找死,我可不会留手,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十天以后——”
“等等!”
苏澄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
迎着诸多疑惑的目光,她走上前两步。
林云的手链被激活,里面的老头会给他提供帮助,还有其他女主女配送外挂,接下来他会一天比一天厉害。
在十天后的决斗里,林霆就直接被林云的斗气震碎了心脉,当场就死掉了。
虽然她不在乎林霆的死活,但也不想放任林云发展。
苏澄清了清嗓子,“林云先生,我也想和你打一场。”
“?”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是林家家主的姻亲,和他们林家没有血缘关系,这次只是暂时客居林家,等着参加学院招生的。
“你?”
林云扭过头盯了她几秒钟,眸中闪过惊艳,接着就从头到脚打量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他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虽然我不认识你,但看你长得漂亮的份上,十天后我就满足你。”
林云以为会在对方脸上看到愤怒或羞恼,然而什么都没有。
“不,”她只是平静地开口,“就现在!”
林云怔了一下。
他才与手链里的灵魂对话,知道了这具身体无法修炼的症结所在,相信只要有点时间,自己一定能脱胎换骨。
届时无论是该死的林霆,还是这个搞事的女人,他都有办法解决。
尤其她的颜值这么高,身材也好,他在现代可从没接触过这种极品。
到时候怎么也要玩一下过瘾。
但是——
现在?
开什么玩笑。
“这位大小姐,”林云轻轻一哂,目光落在她胸前,“你是堂堂二阶魔法师,要挑战我这连一阶战士都不是的人,还这么急不可耐,你是真的想和我战斗?还是看上我了啊?”
他以为能在苏澄脸上看到怒火或者羞恼。
然而都没有。
她没有因“挑战”的说法生气,也没有因最后那句话而不自在,更没有改变主意。
苏澄故作困惑,“你的意思是,十天后,你就能有阶位了吗?”
林云皱起眉。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又不能暴露手链里的灵魂,自然不好直接表示出对这事的信心。
“哈,”苏澄笑了,“那有什么区别呢?”
其余的少年们疑惑地看向他俩。
“……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挑林云那个废柴?他连战侍都不是啊!”
按照斗气强度、本人身体素质以及综合战力,战士总共分了十一个阶位。
战侍、战者、战士、战将、战师、大战师、战宗、战尊、战王、战皇、战圣。
每个阶位又有九个星级。
这些林家子弟皆是十几岁的年纪,都已被战士公会认证过等阶,成了战侍,即一阶战士,只是星级不同。
唯有林云,是完全没有阶位的。
苏澄呢?
大家都认得她胸口的标识。
涌动的风雾,斜置的短法杖,杖身是螺旋状。
风系,见习魔法师。
与战士一样,魔法师也是十一个阶位,见习魔法师即二阶法师。
法师和战士之间,同阶位的战斗力基本相仿,作为二阶法师,苏澄应该挑一个二阶战士当对手。
别说没有阶位的林云了,在场的这些林家人,按理说都打不过她。
“你?!”
林云没想到她会这样,不由也慌了,“我刚受了伤!”
这个世界的人不是都很看重名誉荣耀吗?
她这样以强欺弱,不怕遭人耻笑吗?
他现在没有斗气也没有魔法,全身都在疼,要怎么战斗?
来个普通人也能轻易杀了他!
“哦,没关系。”苏澄耸肩,“我没那么多要求。”
她面上很轻松,实际上紧张得心脏狂跳,冷汗涔涔,放在背后的右手还轻微颤抖着。
然后,在那抖动的手指之间,倏地腾起了一股股风流。
细小的气流盘旋汇聚,风元素精灵雀跃舞动,在气流间若隐若现,很快凝成了一柄淡青色的利刃。
——单发的风刃是二阶魔法。
它的杀伤力不算大,如果目标是一阶战士,有斗气保护身体,风刃能造成的伤害就很有限。
但如果打在普通人身上,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苏澄拥有前身的记忆,自然知道该如何释放魔法。
她捏着风刃砍向了林云的脖颈。
林云的身体素质并不好,更别提还受了伤。
他震惊地向后躲闪。
“不!”
手链里的灵魂怒吼出声。
迟了一刻,林云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常人看到敌人持刀横砍过来,通常都会向后躲,然而法师手中的风刃,和普通的利器不一样。
那淡青色气刃脱手飞出,呼啸着撞在了他的颈侧。
风的速度是怎样的?
皮肤、血管、骨骼一起被切开,鲜血喷薄而出,将浅色地砖染得通红一片。
林云捂着伤口踉跄后退,“你——”
半个脖子都被切开,血从指间溢出,对于一个没阶位的人来说,这种伤势根本挺不了几秒钟。
他躺倒在地。
“你在干什么?!”
后面倏地传来一道怒吼,声音迅速由远及近。
一个青年模样的高瘦男人匆忙而至,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家主大人……”
周围的少年们战战兢兢行礼。
林家是金珀城望族之一,家主林镇是九星战师,即五阶战士,距离进阶只有一步之遥。
在整个城里,他已是数得着的高手,因为修炼斗气缘故,看起来还颇为年轻。
“苏澄!”
林镇脸色铁青,看着血泊里的男孩,额头上青筋暴起。
“看在你与我的亡妻是同族,你来金珀城后,我对你以礼相待,自问也不曾得罪你,如今你却杀了我的甥儿,这是我亲妹妹的儿子!”
他周身席卷起愤怒的威势。
一股满是压迫感的力量,跃跃欲试着扑向面前的少女。
苏澄迅速掏出手帕,用这层布料当垫子,从林云僵硬的胳膊上,扯下了那条黑石细链。
“家主大人,看看这是什么。”
她举起手链。
“我曾有幸进入道森大法师阁下的魔法塔,在她的藏书室里翻阅了一些古老典籍,其中一本就记载了类似的图案,这是黑暗神信徒的象征!”
满场哗然。
林家所在的金珀城隶属银月帝国,这是北大陆的最古老强盛的国家,而整个北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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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掌控在光明神的教廷势力下。
这片土地上,黑暗神相关的信仰是绝对禁止的。
在过去的千年里,因此被灭门屠城的血案,绝不止一桩。
甚至有的王国因此而沦亡,千顷宫阙在炽光里燃尽,繁华的都城也被圣骑士的铁蹄碾压成灰。
“快毁了它!”
有个林家少年尖叫道,“我们不能成为异端!教廷的人会杀了我们——”
“不不不!这是林云的东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惊恐地说着,“这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林镇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苏小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苏澄缓缓点头。
她刚刚思索了一番,关于自己如何保命。
但无论是和男主做朋友,向他坦白穿越一事,表明自己并非原主,期盼他别来找自己报仇,或是隐姓埋名逃走,都算不上稳妥,等于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不如直接根除源头。
既然林云能因为那种狗屁原因杀她,她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
——现在恰好是林云最弱的时候,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毕竟他的外挂太多,变强速度太快了。
多方面因素结合,再犹豫就会错失良机,她干脆咬牙下了决心。
但她还需要一个能应付林家家主的说法。
一个能让自己完全脱罪、不会因杀人而付出代价的理由。
最妙的是,那手链上的图案,确实和黑暗神有些关系。
外挂老头亲口说过的,他提起光明神就满腔怨愤,还教主角如何隐藏手链,说这东西绝不能被教廷的人看到。
“否则我为什么要提出和他决斗?”
苏澄将手链举得更高,满意地看到周围的人纷纷后退。
“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我们都承沐光明神冕下的恩泽,我决不允许有人公然佩戴这种肮脏亵渎的黑暗之物!”
“……没错。”
林镇闭了闭眼,迅速冷静下来。
他看向尸体,露出几分不忍,接着又收回视线,“您说得对,要尽快销毁它。”
事关重大,林云的性命,自然比不过整个家族的安危。
更何况林云天赋差,性子又孤僻,林镇虽然对他多有照顾,但舅甥俩感情并不是很深厚。
“好,”苏澄将手帕递过去,“这是危险的魔法物品,我建议您不要皮肤触碰。”
林镇其实还有些怀疑,觉得她会不会是贪图手链,毕竟附魔的古老藏品很容易吸引法师。
现在见她如此利索地交过来,反而更加相信了。
他根本不敢接,见状只是摆手,让她摆在地上。
苏澄毫不犹豫地将东西放下,退后几步。
下一秒,那手链里猛地窜出了一道幽魂般的黑影。
那黑影模糊不清,只勉强看出人形的轮廓,此时张牙舞爪,看起来非常愤怒。
“你!”
黑影扭头对着苏澄嘶吼,“你毁了一切!我、我等了两千年、你这光明神的走狗!可悲的、愚蠢的伪神信徒——”
林镇脸色大变。
他最后的疑虑也消失了。
谁敢在北大陆公然辱骂光明神冕下?!
那是光辉无上的至高神、是众神的统御者、神域的主宰、也是普世万物信仰的归属!
那是仅凭注视就能焚毁大陆的存在!
这手链里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会为林家惹来灾难!
他再不犹豫,手边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蓄力挥拳砸了下去。
在一声轰然巨响后,庭院里的地面隆隆震动,砖石开裂粉碎,烟尘四起。
苏澄舒了口气,缓缓后退。
紧接着,她惊悚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整个世界都开始黯淡褪色,变成了黑白的水墨画,周围的所有人仿佛都被定格,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
“你确实影响了一些事情——”
她听见了叹息声。
那声音仿佛不是在通过耳膜传递,更像是渗透到了灵魂深处,一种柔和而冰冷的触感在精神深处拂过。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你更合适。”
什么?
合适什么?
她的思维一片混沌,像是沉入了泥潭。
那声音正在吞噬她,瓦解理智,剥离意识,将她带向一个遥远而虚幻的世界。
“那么你……”
虚无陡然降临。
她再也支撑不住,思维彻底涣散,沉入了深眠之中。
恍惚中有光芒落在眼帘上,旁边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嘿!你终于醒了!”
苏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边是一间布置温馨的卧室,床柱上垂下轻薄的帷幔,暖黄色的灯光影影绰绰。
林家家主站在旁边看着她,满脸的慈爱和惋惜。
“澄澄,你还年轻,舅舅和你说啊,男人有的是,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苏澄:“???”
你清醒一点啊,你怎么会是我的舅舅!
你老婆是我的表姑,你明明是我的表姑父啊!
林镇看她茫然的样子不由叹气,“你看到他们递来的拜帖就气晕过去了……”
说着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明天他们就来了,商会的人还在等我,我先去了。”
然后就离开了。
苏澄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地从床上坐起来。
没多久,忽然又有两个少年推门而入,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们的样子颇为面熟。
好像都是不久前围在林云身边冷嘲热讽的家伙。
“喂,苏澄,我们都听说了,你那个在首都学习的未婚夫,已经变成南河学院的红人了!”
“哎,可惜慕容悦就要和你退婚了。”
苏澄瞳孔地震。
慕容悦?
这不是原著男主未婚妻的名字吗?!
2. 第2章
苏澄呆了两秒钟,当场变成复读机:“慕容悦?我的未婚夫?南河学院?”
或许是作者的脑细胞都用来搞黄色了,不想认真编故事,原著的剧情线就缝合了各种俗套热梗。
前有神器里的老爷爷灵魂,后有瞧不上废柴主角的天才未婚妻。
都是玄幻小说里的常见元素。
林云穿越第二天,他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就从帝国首都专程赶来,上门退婚。
未婚妻及其亲友们,都以为男主是废物,没想到来了林家,发现昔日的废物已经能凝聚斗气,通过战侍阶位考核了。
不过即使如此,未婚妻也没改主意。
最终场面弄得很僵,林云觉得太没面子,还放了狠话,和未婚妻约了一年后决斗。
……这么多要素都一样,总不能是单纯的重名吧?
苏澄扭头看向卧室里的穿衣镜。
镜面映出一个年轻女孩,乌黑浓密的鬈发散在肩上,肤色白皙透亮。
她的眉目明丽,鼻梁高挺,大而圆的琥珀色眼眸似粼粼秋水,眼角微微上扬着,透着青春的蓬勃与灵气。
脸没变。
和炮灰苏澄一模一样。
或者说,和穿越前的自己也差不多,但肤质气色好了,头发变多了。
是整天熬夜修仙的大学牲无法达到的境界。
“是啊,”少年们眼神古怪,“你不会是气疯了吧?苏澄?”
苏澄:“……”
好。
名字也没变。
苏澄深吸一口气,开始向他们套话,这俩小孩不过十四五岁,没什么城府,很快就将她想知道的事说出来了。
——现在她不是林家家主的姻亲了,而是林家家主的甥女,从小父母双亡,因而住在舅舅家。
因为没修炼斗气,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废柴,整天被林家的表亲们讥笑。
而且如今的林家家主,并没有一位姓苏的姻亲表侄女,也就是说“炮灰苏澄”原本的存在被抹去了。
苏澄坐在床边迷茫地听着,那两人将她嘲讽了一番,看她这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也没了兴致,撇嘴走了。
几秒钟后,她猛地站起来,环顾着这间整洁的卧室。
一排巨大的靠墙衣柜,一座简单的梳妆台和全身镜,以及一张铺着羽绒被褥的四柱床。
她走到隔壁,那边是一间更大的书房,木质橱柜里堆放着各类书籍,看起来都很新。
一张长桌上摆着本厚重的书籍,书名是《你为什么无法凝聚斗气:属性适配的惊天秘密》。
苏澄:“…………”
苏澄抬起手,手边气流慢慢汇聚,凝成了青色的风刃。
她转手将风刃扔出窗外。
咔嚓!
小花园里一截竹枝被削掉,坠落在池塘旁边的低矮假山上,又顺着嶙峋山石滚落,掉入水中砸出扑通声响。
她松了口气,不由又皱眉。
这不是还有魔法吗?怎么就变成废柴了?
苏澄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世,和林云一模一样,只是性别名字变了。
当然,林云根本没有魔法天赋,穿越之后,还是靠别人给他开挂,才渐渐能学魔法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澄的记忆停留在杀了林云、看着林镇砸手链这一幕。
虽然那东西未必能被一个四阶战士毁掉,但至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然后呢?
好像有个人和她说话?
他们说了什么?
苏澄努力回想,却是大脑空空,只记得那种沉坠虚无的奇妙感觉。
还有那温柔的嗓音在耳边说着——
“代替他。”
苏澄:“!”
是它在搞鬼!
一切都是它弄出来的!
……为什么?
如果这世界有“天道”一类的东西,要保证“主角”的存在,必须有人走剧情,那直接复活林云不好吗?
都能给她换身份了,救林云也不在话下吧?
苏澄拿起桌上厚重的斗气书籍,拍向自己的脑袋。
额头一阵钝痛。
然后她绝望地发现,这似乎不是一场噩梦,她可能真的要当这个该死的主角了。
《神座传说》作为搞黄色的限制级文学,比起升级打怪为主的传统龙傲天爽文,还多了一些抽象重口的东西。
虚拟阅读看个乐子还行,亲身经历就是另一回事了。
若是代入一下,有些场景简直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再说原著还没完结,万一作者设想的结局是主角残了、疯了、失踪了或者和反派同归于尽呢?
男频里这种前科太多了。
苏澄破防了几分钟,决定面对惨淡的现实。
首先要尽快熟悉这具身体的能力,因为接下来应该有很多需要使用魔法的时候。
元素法师都是元素共鸣者,能感知、改变元素精灵的振动频率。
然后再输出体内的魔力,让元素精灵按着某种特定形式运转,就生成法术了。
大多数人类没有这种天赋,无法感知元素精灵的存在,只能看到它们生成的法术。
法师的元素共鸣等级,通常分为低等,中等,高等,特等四个级别。
苏澄是风火雷三系元素共鸣者。
因为风元素的共鸣等级是高等,其他两个都是低等,所以前身只学了风系魔法,对风精灵也更敏感。
目前她所掌握的风系魔法总共有四个,二阶魔法风之刃,一阶魔法唤风、风盾、风步。
唤风能召唤一阵微风,风盾就是风流形成的护盾,风步是形成缠绕双腿的气流。
它们属于风系魔法里的入门项目,也是许多中高阶魔法的基础。
法术的效果强度会根据输入的魔力变化。
苏澄默念了风步的咒语,身体立刻变得轻盈,又增加了一点魔力,在屋里蹦了几下,很快摸到了天花板。
她尝试了许多次,控制着魔力的输入量,仔细感受魔法效果的不同,直至感到轻微的头痛。
这是魔力消耗的象征。
所谓魔力,就是法师们通过冥想、通过各种方式,使得元素精灵进入身体,与自身血肉融合后化成的力量。
这也是元素法师的主要修炼内容。
在尝试释放过程里,她也能察觉到风精灵的存在。
它们迅捷、轻盈、飘忽不定,有一种无从捕捉的虚幻感,这就是风元素的特性。
一旦去特意感受,它们就会很快散去,彻底消失在人的感知世界。
苏澄试着去仔细进一步感知,却像是捕风捉影,每次都落空,脑袋还越来越疼,也就不敢继续了。
她起身收拾房间,想看看能否得到更多信息,顺便整理钱和财物,折腾了一会儿忽然愣住。
不对。
那条外挂手链呢?
那东西传承自男主父亲的家族,也是重要的遗物,因此一直被男主戴在身上。
她现在和林云的身世一样,论理说也该有手链,要么戴着要么放在房间里某处。
苏澄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腕,将卧室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饰品都找出来了,仍然没有那手链的踪影。
她不禁头痛。
那东西很是麻烦,虽然给主角带来诸多好处,但也惹了不少事,可以说是有利有弊。
所以要么尽快拿来用,要么就尽早处理掉。
然而现在根本找不到!
不知不觉间,窗外夜色降临,庭院里一片黑沉,苏澄点燃了一盏魔晶壁灯,将翻得乱七八糟的抽屉挨个装回柜子里。
后背上忽然蔓延着开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感。
她动作一顿,旋即大惊失色,匆匆扒掉外衫,扯开内衣,露出光裸白皙的脊背,举着灯扭头看向镜子。
在后背的正中央,一颗血红的红心徽记,正被暗红的荆棘藤蔓缠绕,那些藤条弯曲盘旋如蛇。
苏澄哀嚎一声,“不!”
她还继承了男主身上的诅咒!
这个一旦发作就必须与人○○否则会死掉的脑瘫诅咒!
苏澄难以置信地瞪着镜子。
林云之所以是废柴,是因为他体质特殊,无法修炼林家家传的斗气秘典。
或者说,大部分秘典他都无法修炼,随便去外面商店里买一本典籍,也是行不通的。
手链里的外挂老头苏醒后,给他解释原因,又口述了一套功法,男主当天夜里就凝聚了斗气。
也因此激活了诅咒,后背上出现了一个印记。
男主不明就里,外挂老头认出这是一种剥离生命力的恶毒诅咒,在发作时只有与他人进行某些十八禁行为才能缓解。
至于谁给他施的诅咒,以及为什么要诅咒他,这些都是未解之谜。
后面的一百多章里,都没写到诅咒被解除、或者被查明来源。
但是——
林云是在凝聚斗气后,才激活了诅咒。
她可是魔法师,怎么还会这样?!
难道激活条件和斗气没关系?
是到了时间自动出现?
背上的诅咒图腾越发明亮,每道线条都充盈着耀眼的亮泽。
苏澄痛苦面具。
林云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出去嫖,但今晚恰好会有一个女配、身受重伤潜入林家府邸。
他俩翻云覆雨了一场,虽然暂时缓解了诅咒,却惹来后面的诸多麻烦事。
而且,女配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感应到林云身上的某些黑暗气息,循着气息追踪过来的。
所谓黑暗气息,其实就是那条手链。
但如今那东西消失了,这段剧情应该也不会发生了吧?
“……”
苏澄皱着眉环顾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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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片昏暗,魔晶灯不知何时熄灭了,窗外的风呼啸着涌入,将垂落的纱帘吹卷到空中。
“你还挺敏感的,魔法师。”
背后倏地响起一道低沉语声。
苏澄下意识丢出了风刃。
眼前黑影一闪,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她被人捏住胳膊向后一折,然后压在了书房的桌子上。
——和男主完全相同的待遇。
苏澄面无表情地想着。
女配说自己需要吸取精血恢复力量,本来打算强迫男主,就把人制住按倒,但男主看她长得漂亮,也乐意和她亲热。
“……能不能先放开我。”
苏澄叹息道。
她的脸压着张开的书页,发丝凌乱地散在雪白的脊背上,映着冷淡的月光,像是泛着水光的海藻,又好似蜿行的蛇群。
下一秒,那一副诡艳的诅咒图腾骤然亮起。
荆棘藤簇拥的心脏鲜红如血,在光洁的后背上燃烧发光。
“嗯?”那人似乎有些意外,“这是——”
灼烫的利爪抚上了后背,拨开纠缠的黑色鬈发,抚摸着那个图案,弯钩状的爪尖缓缓划过娇嫩的肌肤。
“是的,”苏澄无语地说,“诅咒,别问我是怎么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心想这位姐姐的声音似乎低了点,可能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吧。
后面那人动作一顿,“……你知道这是什么?”
“差不多吧,”苏澄叹了口气,“我们法师天天看书,每天都在增加各种没用的知识。”
这人一眼就瞧出她是魔法师,显然是对元素精灵很敏感的,不像林家那些愣头青战士,还真以为她是废柴。
苏澄轻咳一声,“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保证不会再攻击你。”
后面的人想要说话,却忽然喘了口气,手上劲道松懈下来,闷哼一声坐到了旁边。
苏澄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就呆住了。
一片萧索的月光落入房间里,照亮了靠在窗前的身影。
那人正急促地喘息着,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外衫领口大敞着,露出一片强壮结实的苍白胸膛。
他额前的发丝都被打湿,脸上汗水密布,此时稍仰起头,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着。
一道深深的伤口横在腰腹间,发黑的血液不断渗出,将周围的衣料都染成了深色。
迟了一刻,苏澄的目光才落在他脸上。
他有着深色的鬈发,容貌十分英俊,高鼻深目,虹膜是冰冷的淡蓝,恍若冬夜里凝结的深潭。
而那潭水的冰层下,似乎又涌动着烧灼的暗火。
“该死的——”
那人猛地吸了口气,脸上显出痛苦神色,接着又是一阵低低的呻|吟。
他紧紧咬着牙,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截环颈而过的锁链,那锁链上闪烁着金光,偶尔会显现出金色符文。
细碎的金光流转着照亮周边的肌肤,以及那些凸起的青紫色血管,竟显出几分诡异的色气。
苏澄目光一顿。
除了性别不同之外,其他的各种设定都是一模一样。
原著里那个女配也戴着这种锁链。
“你,”那个男人低声说,开口仍在喘息,“你那个诅咒需要缓解,否则你活不到日出。”
苏澄满脸纠结地看着他。
“正好……”
他每讲一句话似乎都很痛苦,脸上的汗珠不断滚落,湿漉漉的睫毛战栗着,像是两排被雨水淋碎的蝶翼。
饶是如此,苏澄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是觉得他们可以交易,他才放开了她,这绝不代表她有机会逃跑,或者可以伤到他。
“我……”
男人不断喘息着,背后的衣服开始撕裂,露出了一对蜷缩叠起的漆黑蝠翼,额发间也伸出有着螺旋横嵴的黑色尖角。
他脸上蜿蜒着卷曲的墨黑面纹,像是藤蔓般交错着划过额头、眼睑和颧骨。
腰后又甩出了一条鳞片密布的长尾。
光滑的黑鳞紧密排布,尾巴末端的两根骨刃弯曲,像是两把冷酷的镰刀,左右相合,又组成了漂亮的桃心状。
——魅魔。
魅魔是高等恶魔的一种,这些恶魔的老家都在遥远的西方,远离人类的大陆。
他们是长生种,据说也是黑暗神的眷属,实力强悍,生命力旺盛,幼年的恶魔也有极高的战力。
不过对光明圣术抗性较差。
当然,也得是中高阶的圣职者,才能和高等恶魔有一战之力。
“我也需要……你。”
男人又吸了口气,然后一手扯开了腰带。
那条灵活柔韧的长尾,在空中猛地抖动一下,接着缠住了苏澄的腰,将她向前拖过去。
她跌坐在男人筋肉结实的大腿上。
“我累了,你自己来吧,魔法师。”
3. 第3章
“等一下!”
苏澄抬手抵住了男人的胸口。
他的皮肤滚烫,体表熏蒸着热意,隔着一层衣料也很明显,几乎要烫伤她的手指。
北大陆很难见到恶魔的踪迹。
因为这是一片被教廷掌控的土地,他们严禁黑暗神的眷族进入这里。
更何况像是金珀城这样的地方,有着大型的教廷神殿,驻守的圣职者里高手如云。
其中能感知追踪恶魔气息的,绝对不止一个两个。
大型神殿里有传送法阵,据说都连通着教廷的圣城,分分钟就能喊来一群绝世强者。
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是神域的下级神祇们。
苏澄不知道原著里那位恶魔女配的故事,来北大陆做什么,怎么被教廷的人抓住,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或许后面写了,但自己跳章购买没看到。
但她知道林云和女配搞起来之后,惹了一连串的麻烦。
“你需要和人发生关系,我懂了,”苏澄询问道,“但是为什么来我家?为什么找我?”
恶魔靠在墙上喘息,“你身上有某种气息,虽然很微弱,我还是下意识传送过来了,我也是第一次来人类的大陆,我想挑个没那么糟糕的。”
苏澄:“?”
身上?
她早就翻遍了口袋,手链绝对不在她身上!
恶魔微微睁开眼,汗水不断滑过锋利的下颌,打落在结实丰满的胸膛上。
“……魔法师,”他没好气地开口道,“你是不会吗?”
“谁说的!”苏澄条件反射般否定,“我是看你都这样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恶魔用那双冰蓝的眸子盯着她,“你不会。”
苏澄才想说话,缠在腰间的尾巴倏地施力。
恶魔猛然俯身凑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边,然后伸出略长的舌头,舔舐着那片光滑的肌肤。
他的舌头又长又灵活,舌尖热如烙铁,在薄薄的皮肤上逡巡游弋,按压着里面散发着温度的血管。
“你是风元素的共鸣者?我也有风属性,这样的话……”
恶魔的唇瓣也触碰到赤|裸的肩颈,他收回了碾转的舌,开始用尖牙碾磨着柔嫩的皮肉。
“……血也有用,而且还更快。”
说完就一口咬了下去。
苏澄不由战栗。
其实并不是特别疼,他咬破皮肤的力度很轻,几乎是温柔地在吸取血液。
但他一边喝血一边不断舔|弄,被触碰到的伤口又痒又酸,在那一阵阵的微弱痛楚里,甚至还升起了快感。
她感到脊柱里散开电流,酸软的腰肢禁不住塌倒,却被尾巴牢牢圈住。
那漆黑的长尾末端伸出来一截,本来搭在她的大腿上,此时那块骨刃倏地竖起,欢快地在空中甩动。
……简直像是讨到骨头的狗。
苏澄晕晕乎乎地想着。
“好了。”
过了一会儿,恶魔停下了动作,放开了束缚她的尾巴,餍足地舔了舔削薄的嘴唇。
他脸上的面纹隐隐开始流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焕发出光彩。
苏澄站起身,“没事了?”
恶魔忽然再次甩开尾巴,缠住她的腰,直接将她举起来,放到了桌上。
然后倾身靠近,一腿顶在她膝间,一手压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接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掌宽大而筋骨分明,尖利的爪子缓缓回缩,收敛成普通指甲的状态,深红发黑的血液从指尖溢出。
然后被粗鲁地抹在少女的嘴上。
一片一片的黑红血液,像是画布上胡乱涂染的笔触,粗粝的手指用力按揉着,粉嫩的唇瓣被挤压得发红。
苏澄不太舒服地哼了一声,下意识扭过头想躲,又被他捏住了脸。
恶魔低头看着她,“……喝。”
“嗯?”苏澄眨眨眼,“我喝血有用吗?”
“魅魔的血液能压制各种性|欲相关的恶咒,喝一次至少能让你十天半月不发作。”
他低声说道,“不过如果你没有恶咒,喝了反而会中毒。”
苏澄一把抱住恶魔的手,埋头吸了起来。
热流涌入咽喉。
她猛地睁大眼睛。
这血液里蕴含着一股力量,顷刻间就让人振奋起来,热意在四肢百骸间流窜。
一股躁动的、针扎似的刺痛也随之蔓延,又很快汇聚向后背。
恶魔血液里的毒素渐渐被吸收,与诅咒的力量互相抵消。
一种令人迷醉的快乐开始升腾。
她像是坠入了热雾熏漫的温泉里,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暖洋洋的感觉渗透在血肉里。
苏澄甚至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愉悦的欢笑声。
那些声音层层叠叠延展,有男有女,或尖锐高亢,或低沉沙哑,奇妙地融汇在一处。
像是某种来自神秘维度的讯号,引领着她的精神陷入未知的领域。
苏澄:“!”
——那是风系元素精灵的笑声。
它们在她身畔游走、奔跑,空中隐隐约约闪过一片青色的虚影,甚至远处还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红色。
火元素精灵。
在这种开着窗户、却没点燃壁炉的房间里,风精灵自然要更多,火精灵可能极为稀少甚至没有。
但她仍然看到了它们,在没释放魔法,也没有进入冥想的状态里。
自己对于元素精灵的感知力可能提高了。
……或许只是暂时的。
但这感觉依然让人陶醉不已。
她更加饥渴地吞噬着血液。
舌尖卷过虎口处的伤痕,反复舔舐着那道小小的裂口,甚至用牙齿咬了下去,试图挤压出更多血。
人类的唇舌柔软,因为体温比他低一些,又带了点凉意。
恶魔微微睁大眼睛,脸色有些不自然,背后卷缩的蝠翼都开始微微扩张,本来垂落的尾巴再次甩动起来。
面前的女孩抱住他的手腕,含着他的一根手指,又啃又咬又舔还不断吮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翻滚着醺醉似的快感。
恶魔低头看着这一幕,放在桌上的另一只爪子,也禁不住攥紧,手背上筋络浮跃。
他眼神渐深,那只手抬了抬,似乎想抓住她,却又停了下来,只是烦躁地扯着颈间的锁链。
大约又过了半分钟,苏澄开始感觉到疲惫。
背上诅咒的疼痛已然消散,但随着血液继续涌入,她的身体好像渐渐变得沉重。
明明坐着没有运动,却好像在消耗体力。
苏澄回忆了一下原著剧情,趁着恶魔眼神游移,悄然用沾了对方血迹的手指,划过自己肩上的伤口。
指尖染着两个人的血,在背后桌面上画了几个歪斜的同心圆和三角。
房间里倏地爆发出暗红光芒。
恶魔浑身一震,震惊地后退几步,坐倒在窗前的沙发上,“你、你——”
苏澄擦掉嘴边的血迹,“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啊,说是给我喝血抵消诅咒,事实上是让我帮你分担制约。”
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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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一边看向对方的脖颈。
环着咽喉的锁链紧紧箍在雪色肌肤间,符文的金光仿佛要刺入血管。
它开始缓慢地收缩,仿佛熔化的金线浇铸在皮肤上。
恶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水湿染发丝,顺着颈侧青筋滑到锁骨窝,又将残破的衣衫浸透。
他扭动脖颈时,发梢扫过锁链,带起一阵细小的金色涟漪。
恶魔仰着头,试图用舌尖顶住上颚缓解窒息感,下颌到锁骨的线条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他发出几声低吟,愤怒地抓挠着饱满的胸膛,“你到底是谁——你竟然知道反咒——”
这人似乎很难接受自己被玩弄的事实。
苏澄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原著里林云和女配大干一场,期间女配也想对他做这种事,但手链里的老头提醒了他,所以他及时反制了对方。
恶魔一开始与主角上床是为了恢复力量,但等力量恢复到一定程度,就想摆脱脖子上的制约了。
现在也一样。
虽然过程不同,但也算殊途同归了。
苏澄看着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恶魔,听着他越发粗重的喘息,知道这是反噬的后果。
因为早知道剧情,所以她一点都不生气。
“你脖子上的光铸缚印,”苏澄坐在桌上,轻轻踢了踢恶魔的髌骨,“我大概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这完全是胡扯八道。
但因为她精准喊出了圣术的名字,恶魔的身子一僵,显然是相信了。
“我可以帮着缓解你的问题,”苏澄小声说,“不过我有条件。”
其实,她作为人类,并非暗裔种族,对圣术的抗性没那么低。
所以即使和他一起承受圣术,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会觉得很累。
原著里也说过这些。
林云不在乎累不累的,只想用这件事当砝码,要挟女配和他睡觉。
苏澄觉得睡不睡倒是其次,重点是先弄到他的血,否则以后诅咒一旦发作,自己找不到床伴就得暴毙。
魅魔血液和速效救心丸已经可以画等号了。
反正一旦血液离开对方的躯体,他也没法再操控饮血者,所以让他奉献一些血液放在瓶子里存着就好。
“……条件?”
恶魔喘着气冷笑,似乎想说些什么,声音又在痛苦里变得破碎。
苏澄皱眉看着这一幕,提腿用膝盖顶起他的下巴,将他的头缓缓抬高。
男人剧烈地喘息着,脸颊、颈边和胸前,都泛起一片病态的潮红,显得糜艳而情色。
她用手碰了碰那镌刻着符文的锁链,在心里默念着书中提到的咒语。
外挂老头教给男主的咒语,并不是正常的通用语,而是几个诡异的发音。
因为它们连起来的读音很像是在骂街,当时林云还觉得很滑稽,苏澄也因此记住了这几个音节。
“啊——”
恶魔的呼吸稍稍平复,脸色也好转了几分,但看起来仍然很不舒服。
“你看,如果你希望继续,”苏澄收回手,眨了眨眼,“那我想要你的——”
“哈,”恶魔仰起脸看着她,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脚腕,“人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同意了。”
因为鞋子早就掉了,少女的赤足光洁纤秀,脚背上蜿蜒着淡青色的血管,五趾如圆润的贝壳。
恶魔嘲弄地看着她,手上一拉,将她的小腿抬起,低头吻在了她的踝骨上。
苏澄:“?!?!”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啊!
4. 第4章
她的足弓应激性绷直,趾尖抵住了恶魔的咽喉。
他的牙齿叼住了凸起的足踝,不轻不重地啃咬着,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蔓延开来。
魅魔的舌尖勾勒着骨节的轮廓,虎口紧紧卡着跟腱,修长有力的手指扣着少女的脚腕。
被紧握的肌肤泛起薄红。
涎水混合着血丝从唇角溢出,顺着下颌向下淌落,划过她的足跟,滴在了地上。
苏澄:“…………血。”
恶魔动作一滞。
苏澄默默往后抽脚。
恶魔僵硬地坐在原地,感受着那片微凉的肌肤从齿间划过,骨骼和血管的形状似乎都清晰可辨。
苏澄茫然地看着脚腕上湿漉漉的水迹,只觉得槽多无口。
苏澄:“我带着一个死亡诅咒,你的血能缓解诅咒,当我向你索要某种东西时,除了你的血还能是什么?”
他说喝一次血能十天半月不发作,这或许是真的,但估计说的是一般的诅咒。
自己身上这个未必如此,属于不能用常理推论的,说不定效果也要大打折扣,必须多做几手准备。
恶魔沉默了几秒钟,随手擦了唇角,“我以为人类都是——”
苏澄满头黑线,“不要再刻板印象了!明明你们魅魔才是真有这种问题的!”
她恼火地跳下桌子,找出几个干净的空瓶,用力地放在桌上,命令他开始献血。
恶魔一言不发地照做了。
他灌满了几个瓶子之后,才虚脱地倒在沙发上。
苏澄坐到他身边,再次抚上他颈间的锁链,继续为他缓解缚印的力量。
恶魔猛地颤了一下。
他脖颈间的锁链随之振动,宽厚的肩背肌肉绷紧,线条在昏暗的烛光下起伏如雕塑。
肌肤上弥漫的红,也像是莓果的汁水浸润了洁白的雪地。
苏澄的手指在他锁骨上停留了一刻,视线忍不住落在对方的胸腹处。
苏澄:“……”
好大的伤口。
苏澄:“你好像还在出血,要不要给你擦一擦?”
她这么说着就伸出手,指尖拂过紧实坚硬的腹肌,轻轻触碰到横亘在腰间的伤口。
两端尖锐,中间略宽,边缘整齐而翻卷着被灼伤的血肉,可见出剑者的动作利落。
恶魔喘了口气,眯起眼睛看着她,“刚刚让你做你不做,这会儿你又开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
苏澄抬起头,看着他背后的双翅微微颤抖,忍不住碰了一下连接肩背的翼根部位。
恶魔低低地吸了口气,挺起了结实的胸膛,精瘦的腰腹禁不住痉挛,“你要是想做就——”
他肌肉上很快又浮起了一层薄汗,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水泽。
那条柔韧有力的尾巴,再次缠上了她的大腿,试图将她拖过去。
苏澄伸手撑住他的胸口,“……你没觉得现在时机已经不太合适了吗?”
两人近在咫尺。
恶魔沉默地望着她,冰蓝的眸子里涌动着暗火,像是想将面前的人类刻在脑子里。
“魔法师,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声问道。
苏澄摇了摇头,“我并不想认识你,也不想和你交换姓名,事实上,我们最好别再说话了。”
恶魔怒视着她,接着冷笑一声,“你以为——哼,区区人类!”
颈间的锁链骤然松懈了几分,他也恢复了一些力量,猛地放开尾巴站起身。
这一下如同山岳拔地而起,苏澄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她不算很矮,在人类里就是中等身量,然而恶魔个子极高,她甚至只到对方的胸口。
苏澄抱起手臂,扬头望着他,“好走不送。”
恶魔瞥了她一眼,身形一动,闪电般从窗户里钻出去,猛地振翅而起,没入茫茫夜色中。
苏澄立刻开始换衣服梳洗,麻利地收拾房间,将一切重归原位。
接下来还有更麻烦的事要应对。
——这个恶魔从教廷监牢里逃出,背后自然是有追兵的,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几分钟后,庭院里果然响起喧哗声。
很快有人来敲门了。
苏澄走过去,拉开门的瞬间,看到了满院全副武装的骑士。
他们穿着白金色的盔甲,胸前有十字光焰圣徽,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长剑、钉头锤、短斧等等武器。
这些人身上浮动着淡金色光芒,仿佛层层薄膜包裹着甲胄,又缠绕流淌在武器的利刃上。
在黯淡的夜色里,交汇成一片光丝游走的海洋。
教廷的圣骑士。
队伍极为整齐,没有人说话,却有一阵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林家府邸的仆人们站在更远处,完全不敢靠近。
有一位圣骑士队长稍稍上前。
她的盔甲制式精致,花纹也更繁复,斗篷肩章垂落了三条玺链,象征着大队长的职位。
圣骑士扶着腰间的佩刀,“我们追踪了一位极为危险的通缉犯,他进入过贵府的府邸。”
苏澄露出茫然之色,“……我没看到有谁进入院子,但我一定配合各位长官的工作,需要我做什么?”
原著里,林云要挟恶魔和自己打炮,花的时间更久,两人还在做着,就被外面的动静惊到了。
女配好歹恢复了点力量,匆忙传送跑了,当门被砸开时,唯有林云衣不蔽体从床上爬起来。
最后全凭手链里的老头,才将事情蒙混过去。
苏澄:“……”
她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苏澄看着面前的圣骑士大队长。
虽然有甲胄的遮挡,但从声音和没有喉结的脖颈来看,这人肯定是女性。
和原著里一样。
——显然不是除了林家亲戚外的所有人、或者说有戏份的角色都性转了,就像便宜舅舅,就像面前这位。
圣骑士队长在她房间里转了一圈,又转身看向她,“……已经很晚了,小姐,你还没有睡觉吗?”
苏澄摇了摇头,“我有心事。”
开玩笑。
她知道面前这是高手,远远就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院子里就能判断房间内的人是否睡着。
所以不能在这种事上撒谎。
队长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再多问,只是回到院里。
苏澄还没反应过来,满院数十位圣骑士,忽然齐刷刷地转身,从中间倏地分开,接着半跪在地。
他们动作整齐而迅速,盔甲摩擦声都全然重合。
高空中倏地传来长啸声,宛如鸣雷般响彻九霄。
夜空里的云翳仿佛都被震碎。
整个林家府邸,甚至包括周边的几座宅院,都悉数被笼罩在了庞大的阴影里。
苏澄仰起头。
一道巨大的身影携着烈烈罡风,从云端俯冲而下,然后猛地停滞、盘旋在半空。
他张开的双翼宛如沉重的乌云,卷起呼啸的磅礴风流。
庭院里的树木都在狂风里剧烈摇晃,马厩里的马匹不安地嘶鸣着,还有的甚至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天空中的巨兽高高昂首,他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遍布在强壮身躯上,宽广的双翼缓缓扑闪着,控制着奔腾的风流。
“……巨龙?!”
远处的仆人们震惊地张大嘴,“那是巨龙吗?!”
在龙族这个古老的种族里,最常见的、数量最多的是具有各种动物特征的亚龙,从形态来说比较像是恐龙。
然后是翼手双足的飞龙,他们像是巨大的爬行动物,仿佛蜥蜴和鳄鱼的结合体,有着酷似蝙蝠的翅膀。
飞龙的体型很大,不同品种有差别,但最小的成年体身长也是十米起步。
至于巨龙——
他们的体型和飞龙类似,但是双翼四足,更大更强壮,而且更有智慧,天生就能掌握更多魔法。
龙族有五个成长期,婴儿期、幼生期、成长期、成熟期、完全期。
任何一头成长期的巨龙,都有着能媲美大魔导师的法力、以及不亚于战尊的身体强度,相当于一个八阶的魔武双修者。
以此类推,成熟期就等同于与十阶的法师和战士,完全期更是超越十一阶、有着半神级别的力量。
“……那是龙骑士!”
有人看到了龙背上晃动的身影。
——巨龙们实力强劲、性格高傲,而且都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想成为他们的契约者难度极高。
多数时候人们提到的龙骑士,也都是飞龙和亚龙们的契约者。
纵观整个银月帝国,巨龙骑士也屈指可数。
苏澄脸上也装出一副惊讶样子。
这个巨龙骑士,是教廷里的大人物,在原著里也出现了,但只是在天上一晃而过,就去往别的地方。
直至后面才正式登场。
她记得好像是个兽耳娘团长。
苏澄仰头看着天上的巨龙,结果看了半天不见其离开,不由有些意外。
忽然间,一道人影从龙背跃下!
那人无视了百多米的高度,落在了寂静的庭院内。
按理说这样的距离,即使人没事,地面也会被砸个坑。
然而来者轻飘飘落地,皮靴踏上砖石,甚至连划痕都没留下。
苏澄:“?”
龙骑士下来了?!
不是在天上打个酱油就走了吗?!
“真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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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安然迈步。
庭院里的圣骑士们保持着跪姿,没有任何人抬头看他。
他从他们中间走过,直至站在苏澄的面前。
苏澄:“???”
那人身量高大,有一头深红鬈发,肤色白皙,面容极为俊美,耳上缀着菱形白色钉钻。
他穿了一身轻便的深色猎装,漆黑的短皮衣里是同色的内衬,马裤高筒靴衬得双腿修长。
皮质背带紧贴着强壮身躯,交叉着勾勒出胸肌饱满的轮廓,还有几枚白银环扣闪闪发亮。
然而最惹人瞩目的,是他头顶支起的一对兽耳,三角状的尖耳,外表生着红棕短毛,里面也伸出蓬松绒毛。
这是半兽人的象征。
在南北大陆上,数量最多的智慧种族,就是人类和兽人,其次是这二者结合所生的半兽人。
兽人身上有明显的动物特征,半兽人比起他们更像人类,兽类特征更少,可能只会残留耳朵尾巴爪子等。
“夜安,魔法师小姐,”红发男人随口说道,“你这样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心事,以至于这么晚了都不睡?”
苏澄:“……”
行吧。
兽耳娘爆改兽耳郎了。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凌旸,神圣教廷驻北大陆骑士团银月帝国东部辖区的最高统帅——”
红发男人语气轻松地道,“我在追一个逃跑的异端。”
所谓异端,是泛指各种异教徒,以及黑暗神及其从神的眷族们。
苏澄低头,“很荣幸见到您,军团长阁下。”
林家家主从远处赶来,才跑到院门口,听见这番话,脚下一滑险些没站稳。
教廷在整个北大陆的驻军,总共就分了九个大辖区,对应九位军团长,眼前就是其中之一。
这已经是圣职者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了。
“幸会,魔法师,”红发男人点点头,“你的额头怎么了?受伤了吗?”
“哦,”苏澄摸摸有些红肿的前额,“这是我自己打的,因为我很生气……哎,告诉您吧,我未婚夫要和我退婚。”
“是吗,”凌旸皱了皱眉,“他可真是没眼光。”
“谢谢,但我生气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只是觉得丢人,我还因为这事被我的表亲们嘲笑……”
苏澄颓然道,“白天我甚至因为这个气晕了,晚上想来想去睡不着,就用书敲自己的脑袋,哎,真的是,现在连您的圣骑士们都知道了。”
凌旸看了她几秒钟,忽然笑起来,“您真是可爱,我的小姐,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会泄露半个字。”
苏澄叹气,“其实也没关系,估计很快就要传开了,想说就说吧,能娱乐到大家也不错。”
红发男人点点头,“对了,有个逃犯经过这里,当然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眼里骤然焕发出金光。
那光芒璀璨无比,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又带着强烈的威慑感。
“所以我需要您接受一下真言术的检测,小姐,回答我几个问题,请不要说谎哦,否则您会被圣火烧成灰烬。”
苏澄故作茫然,又露出一点害怕,“好的,我一定都说真话。”
凌旸扬起嘴角,“首先,关于那个进入贵府的逃犯,你知道他是谁吗,小姐?”
苏澄:“不。”
她本来就不记得那恶魔女配的名字,似乎是雷妮蕾娜一类的。
和林云睡过的人太多,外语名还很容易弄混,甚至作者自己都经常写错。
苏澄也早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所以在刚才故意气跑了恶魔,不和他交换名字。
“好,”凌旸似乎很满意,“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苏澄毫不犹豫摇头,“不知道。”
“很好,”凌旸拍了拍手,眼中的金光消逝,“您通过了真言术的测谎,既然都是真话,那我们就没什么能问的了。”
苏澄暗自松了口气。
原本这个真言术拷问,是由那位大队长来执行的。
林云和恶魔交换了姓名,还说了很多话,其实是无法通过的,仍然是靠外挂老头帮他糊弄过去。
“不过——”
红发男人歪了歪头,然后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嗅闻空气里的味道。
他头顶的兽耳轻轻翻转了一下,像是两簇红棕相间的羽翼,那些细软的绒毛不断颤动。
“你身上有一种气息……”
凌旸倏地弯腰凑过来。
苏澄躲闪不及,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形倏地迫近,高挺的鼻尖触碰到了自己的肩膀。
隔着一层外套一层内衫,他呼吸的热意正在侵入皮肉。
那是被恶魔咬破吸血的地方。
5. 第5章
苏澄完全僵住。
她能听见男人吸气的声音,像是搜寻目标的猎犬,他的嘴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肩窝。
半兽人的体温也高,平稳悠长的吐息如同灼灼热浪涌来,透过衣料烧蚀着伤口。
苏澄下意识想躲,却被对方扣住了另一边肩膀,被手套包裹的大掌紧按着肩胛骨,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他们离得很近,他头顶上的耳朵又长,时不时晃动一下,尖端上软乎乎的绒毛也一起颤抖。
几乎要碰到她的脸了。
苏澄:“……”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一下。
好软!
耳尖的毛毛比想象中更柔软,像是裹着棉花的丝绸,指腹碾过时能感受到细腻的茸毛在肌肤间扫过。
她本能地摩挲耳背的软骨。
男人的喉间突然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喘。
握住她肩膀的大手陡然收紧,“你——”
苏澄:“……”
苏澄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但既然已经摸了,她干脆又揉了揉。
凌旸:“……”
院子里的圣骑士们:“…………”
那些人的表情被面甲遮掩,看不出有什么反应,然而他们的呼吸声都停滞了几秒。
显然许多人都看到了。
苏澄轻咳一声,放开手一本正经地说道:“刚刚您耳朵上好像有一只蚊子。”
红发男人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为什么——”
苏澄恨不得打死自己。
总不能说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小狗吧!
“——你们这里春天就有蚊子?”
军团长慢悠悠地说道,看起来还有些不解。
苏澄:“?”
苏澄赶紧就坡下驴,“这地方气候就是很奇怪啦——”
凌旸忽然抬手按在了她的额上。
苏澄顿时不敢动了。
教廷的军团长,论起武力值,必然是圣骑士当中的佼佼者。
这种级别的大佬,一指头就能将她戳成肉酱。
光滑的皮革留下冰凉的触感。
她看到一阵温润的白光,接着是徐徐蔓延的暖意,额头的红肿顷刻间化去。
“感觉好点吗?”
男人的指尖顺着额角缓缓下滑,在太阳穴处停顿片刻,轻轻画了个圈,才终于勾住她小巧的耳垂。
他低头凑过来,“当时一定很疼吧——”
说的似乎是额头,但他却在看她的肩膀。
苏澄正要说话。
凌旸忽然掐住她发烫的耳垂。
他的食指顺着耳后凹陷的曲线缓缓下滑,直至致命的颈椎处,满意地瞧着女孩完全僵住。
紧接着,那股令人舒服的暖意再次流淌开来,涌向了受伤的肩膀,很快抚平了隐隐的疼痛。
苏澄对上他的视线。
军团长仍然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不客气。”
“……谢谢。”
苏澄想要点头致意,偏偏他还握着她的后颈,她只能维持仰起脸的姿态。
“作为冒然打扰你的赔礼,”凌旸垂眸望着她,“不过我也是听说了你的事,才特意来看一眼的。”
“什么?”苏澄茫然,“退婚的事吗?连您都听说了?”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凌旸又忍不住笑,“是您的舅父昨天上交给这边神殿的手链,因为关系重大,已经传回了圣城索兰,惊动了好几位大人物——”
苏澄:“?”
“……我恰好从这里路过,来看看是谁交上了那么有趣的东西,只可惜我还有工作,下次再聊吧,亲爱的小姐。”
凌旸放开了对她的钳制,重新向她伸出手。
苏澄僵硬地抬起胳膊。
红发男人忍俊不禁,直接抓住了她,将少女纤细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晃了晃。
“再会。”
说完就闪身消失了。
几秒钟后,天空中的巨龙咆哮一声,展翼冲上云霄。
庭院里的圣骑士们也迅速离去,为首的队长还向她说了声抱歉。
等到他们悉数撤出府邸,林镇才过来安慰她。
他只以为甥女遭受了无妄之灾,这会儿连声让她放松,赶紧去休息。
苏澄欲言又止,“舅舅,手链是什么情况?”
“你忘了?”林镇讶然,“你父亲的遗物,之前你觉得它有问题,就把手链给我,我想毁掉却没成功,只好交给神殿的祭司了!”
苏澄:“???”
这剧情是怎么嫁接的?!删掉林云的戏,其他部分还都连着?
按照书里设定,手链里的灵魂来自两千多年前,某个被教廷毁灭的王国,那个王国里似乎就传承着黑暗神的信仰。
灵魂原本也是活人,因为肉身被毁,而寄宿在手链里。
更多细节就没有揭晓了,也可能是后面写了,但她跳章没看到。
没想到教廷那边竟然如此重视,甚至将东西送到了圣城,那可是光明神信徒的大本营。
凌旸还说惊动了大人物。
他自己就是军团长了,偌大的教廷,有头衔的圣职者千百万论计,能比他职级更高的,还真没多少。
“没想到啊,”林镇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我们早早将东西交出去!”
他刚刚在院子外面没敢进来,因为角度缘故,根本没看到甥女胆大包天的举动。
苏澄苦笑,“那是我父亲留下的,希望他们别觉得我和异教徒有什么牵扯就好。”
“是你主动将手链交出去的,再说如果他们真的有所怀疑,你早就被抓走了。”
林镇摇摇头,“现任教皇快要飞升神域,圣选仪式也快开始了,教廷内部派系众多,正经的大人物们都忙着呢,而且上交异端物品的人多了,如果动不动就抓去审判,谁还敢交东西?好了,别担心了,赶快去睡觉吧,养好精神,明天你那未婚夫就来了。”
苏澄:“……”
她才想到下任教皇和未来圣女好像都会和自己有一腿,接着思及今晚发生的事,又觉得无比头痛。
“舅舅,”苏澄小声开口,“能帮我找几本书吗,在明天早上我起床之前送来就好。”
林镇让她直说,听完后满口答应。
次日清晨,家里的侍者早早敲响了房门,为她端来早饭,又递来几本厚重的典籍,说家主大人让您早些过去。
苏澄接过书翻了翻,向他们道谢,梳洗一番就出门了。
经过一片竹林和人工湖,又过了两条回廊,路上遇到一群林家的少爷小姐。
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脸上神情各异,同情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都有。
“啧啧啧,听说你那个未婚夫,现在已经五阶九星了,和家主大人一样了!”
“哎,人家可是侯爵少爷,父亲是京畿禁卫指挥官,母亲是战士总公会的长老……”
“而且啊,十九岁的战师,整个帝国也挑不出几个……”
“哦,听说南河学院都想举荐他参与龙骑士试炼了!”
“怪不得人家不愿和你这种废柴结婚——”
苏澄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龙骑士怎么了?
如果她有林云的待遇,那她以后还有古龙王当坐骑和老婆呢!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很牛吗,苏澄,现在怎么不说——”
最大的嘲笑声被迎面投来的风刃打断。
那少年吸了口冷气,抹去脸颊上的鲜血,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指,“这?!”
所有人都傻了。
“那是什么?!”
“她练出斗气了?不对,那不是——”
“魔法?”
他们惊疑不定地瞪着她。
苏澄捏出了第二个风刃,举在手里晃了晃,作势要扔。
“……那是风刃,二阶魔法?!”
能默咒瞬发二阶魔法,要么她是绝世天才,要么她学习魔法也有段时间了!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
剩下几位满脸八卦的,有人过来恭喜她成了魔法师,接着打听昨夜的龙骑士。
那动静实在太大,哪怕他们不在院子周边,也都被龙吟惊醒,远远望见了那遮天蔽日的巨龙。
苏澄摆摆手,说是追查异端的,只是路过而已,他们看她不耐烦的样子,都知道她这会儿没心思,也不好多问。
她直接去了府邸正堂的会客厅。
走进门的一刻,满屋的视线立刻汇聚过来,气氛一时凝固。
几位宾客都在打量她,接着就有人目露惊讶。
他们衣着华贵,气质不俗,身上还有着相似的纹章,显然都是出自南河学院。
那是银月帝国最好的战士学院之一,数百年来培养了无数高阶战士,因为坐落在帝都周边,学院内贵族云集。
“苏澄小姐——”
一个年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身量高挑,一席白色短风衣,显得肩宽腰细,高筒靴勾勒出双腿的修长线条。
那墨黑的长发扎了个高马尾,白皙俊美的面庞上,一双寒星似的黑眸泛着清光,神情疏冷淡漠。
青年微微颔首,姿态不失礼貌,却又带着几分傲气,宛如一株披雪而立的玉树。
苏澄看了看他。
其实这家伙的长相身材都不错,但相比起来,昨晚的小——咳,半兽人都比他更符合她的性癖。
所以她是毫无遗憾,“侯爵少爷,你好。长话短说,你来退婚,我愿意,合同拿来,我这就签。”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青年微微一怔,“合同?”
“解除婚约,得有合同吧,一式两份,白纸黑字写明白了,从此约会约炮各不相干,是吧,慕容先生?”
苏澄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羽毛笔。
会客厅里陷入死寂。
“你误会了。”
慕容悦微微皱眉,“我并不是为了……那些原因与你解除婚约,只是接下来的数十年,我都要潜心修炼,我不想耽误你。”
“好好好,谢谢,”苏澄点头,“什么原因都可以,我都同意,我就是要合同,你不写我来写。”
慕容悦似乎想说些什么,“当年的婚约只是口头上的,现在也——”
“不好吧,”苏澄再次打断了他,“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否则以后有人赖账不认怎么办?”
一个长老猛地拍碎茶几,沉着脸冷哼一声,“不知所谓!你算什么东西,也太过抬举自己了!”
苏澄惊讶地看向他,“我说的是‘有人’,你怎么就自动认定是慕容先生要赖账了?另外你是哪位?和我们的婚约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他的监护人?不对啊,慕容先生成年了,应该能自己做主了吧?”
“你!”
“咳咳,”林镇连连咳嗽,“这位是南河剑武院的李长老。”
说着不断向外甥女使眼色。
那中年男人胸口的战士徽记,是一柄样式华丽、花纹繁复的黄金长剑,象征七阶战士。
——战宗。
这个等级的高阶战士,眨眼间就能将府邸乃至街道灰飞烟灭,甚至让整座城市沦为废墟。
苏澄却不怎么害怕。
晚上才见了魅魔和龙骑士,再想想自己作为主角,日后还得和无数神祇纠缠,她的阈值被狠狠拔高了。
“……唔,慕容先生。”
苏澄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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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是你父亲和我父亲商定的婚约,现在我父亲去世了,你父亲尚在,请问令尊知道你来退婚吗?”
慕容悦脸色一沉,“既然是我的婚约,我认为这是我的事,与别人没有关系。”
苏澄猛地一拍手,“是的!我也赞同!”
全场人都忍不住看她。
“婚姻恋爱自由!和家长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更何况帝国的法律,教廷的圣典里,也明文规定了这一点,只要是帝国公民,和谁结婚的权力,都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苏澄大声说,顺便拍了拍自己带来的书。
“大家如果有疑问可以来看看,这是《银月帝国婚姻典律》《银月帝国通法》《婚姻法庭背后: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真相》还有《冲破枷锁:踏上婚姻自由之路》,各种案例都写得明明白白!”
全场皆静。
南河学院的几个导师长老,脸色也有些微妙。
他们当中,有人已安排过子女婚事,有人还没做却也存了这种想法,还有人干脆就想与慕容悦结亲,故此心里并不认同。
可是也不能反驳,否则岂不是打了慕容悦的脸?
毕竟他就是在违逆父亲的意思。
慕容悦在学院里表现极好,入学不过三年,就已经接连进阶。
之前还受到了剑武院院长的赞扬,甚至说要推荐他参与龙骑士试炼。
说不得日后慕容悦就能拜在其门下。
那可是战皇级别的绝世强者,也是南河学院的招牌,毕竟放眼整个银月帝国,十阶战士都屈指可数。
因此学院里许多人,都已经盘算着笼络慕容悦,甚至想和他联姻。
“所以,”苏澄歪了歪头,“既然这是你与我的事,那就和……这几位都没有关系了吧?”
她说着看向学院长老们。
他们的脸色也都有些糟糕。
慕容悦实力极强,整个林家府邸里,也只有林镇与他同阶,他们并不担心他会出事。
只是他年轻,又一门心思修炼,平日里历练也少,他们怕他压不住场子,被林家占便宜罢了。
这话又不好拿出来说。
被人讲到脸上,他们想要骂苏澄无礼,偏偏又不好开口,一时间不由火大。
慕容悦沉默了两秒,“帝国南境的招生大会已经开始,导师们都是为了这事,才来到金珀城,如今……”
他抬头看了看苏澄,“他们也有意对您进行考察,听说您无法凝聚斗气,或许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典籍。”
苏澄无语了。
不管对方是在找借口,还是在威逼利诱,亦或二者都有,对她却没什么影响。
苏澄摇头,“不用了,我不练斗气,是因为我不喜欢。”
李长老嗤笑一声,“真是恬不知耻,谁不知道你是——”
苏澄举起手,淡青色的风精灵倏地闪现。
她指尖顿时涌起一股风流,将脸侧的碎发吹拂卷起。
“我喜欢魔法,”她懒洋洋地说道,“也不稀罕你们学校。”
南河学院精英荟萃,却是以培养战士为主,虽然也有教授魔法的学院,但比起帝国那些老牌法术院校,自然就不行了。
全场皆静。
李长老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他是纯粹的战士,完全不通晓魔法,也没能感应到她身上的元素精灵。
所以直至此刻,他才知道她是魔法师。
……她居然是魔法师?!
苏澄放下手,“慕容先生,你我的婚约是长辈定下的,其实没有法律效力,但很多人,尤其是你那边的亲属朋友都知道,如果以后我去帝都,估计也免不了听风言风语,所以咱们用合同写清楚是最好的,省得以后说不清。”
原著里还有一段,是女配的父亲得知此事,专门找林云道歉,说这事是女配自己的主意,根本不作数。
无论他是装模作样还是真心的,苏澄都不想面对这种情况。
她不再征求他们的同意,直接就动笔了,一边写一边看书,几本法典和案例大全被翻得哗哗响。
另外几位长老都沉浸在震惊中,一时也没人打断她。
他们面面相觑,想着之前打听到的消息,都说林家家主这外甥女是个废柴,十六七岁了练不出斗气。
——后半句话倒也没错。
慕容悦头痛地起身,走到她身边,想看看她写了些什么东西。
“甲方与乙方于白月历699年由双方父亲订立婚约,约定双方成年后,在条件成熟时履行婚姻义务。现因双方意愿及实际情况变化,经协商一致,决定解除该婚约。”
慕容悦:“……”
“自本合同生效之日起,甲方与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口头、书面等)以婚约名义干涉彼此的恋爱、婚姻及其他一切个人性生活行为,双方承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第三方(包括但不限于亲友、同学、社会公众等)散布或暗示彼此仍存在婚约关系,不得以婚约名义对彼此进行骚扰、威胁、嘲讽或施加任何形式的压力……”
慕容悦:“?”
苏澄用笔敲了敲桌子,“看看这段,如甲方、乙方或其亲属,以及其他知情人(包括但不限于甲方乙方的老师、朋友或其他相关人员)违反上述约定,违约方应向守约方支付违约金一百万金币。若知情人违反上述约定,甲方或乙方有权要求知情人承担连带责任,并支付同等金额的违约金。除违约金外,违约方还应赔偿守约方因违约行为所遭受的精神损失,精神损失赔偿金额为一百万金币,如违约行为导致守约方名誉受损或社会评价降低,违约方应额外承担名誉损害赔偿……”
慕容悦:“???”
他满脑子都是一百万金币,感觉已经不会思考了。
6. 第6章
一百万金币是什么概念?
南北大陆的常用货币,就是铜币银币金币,都是百进制,1金币=100银币=10000铜币。
从购买力上说,1铜币大概能等于一块钱,1金币差不多是一万块钱。
金珀城的普通公民,每个月工作酬劳也就不到一个金币,赚得稍多的能有一两个金币。
所以换算一下,一百万金币是绝对的巨款了。
苏澄淡定地往下朗读着,“双方确认,婚约解除后,彼此间不存在任何财产纠纷或经济责任……”
啪!
李长老又拍裂了另一张桌子,“一百万金币?你口气倒是不小!”
“咦?”苏澄看向他,“这是违约金,如果我违约,那我也要付钱的,难道只有慕容悦在承担风险?还是你觉得他会四处去宣扬我们仍有婚约?不对啊,这不是你们求着我退婚的吗?你们看到这种合同不该高兴吗?”
李长老的脸色越发难看,不由望向慕容悦。
慕容悦微微蹙眉,“一百万金币也太多了,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
苏澄笑了起来,“慕容先生,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和我退婚,但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要么开出各种条件和我交易,要么用贬低我而激怒我,让我因为‘骄傲’‘尊严’等等理由,从此对你恨之入骨?”
究竟选择哪种,大概取决于她的性格吧。
“……但无论是哪种,以后我都能对抗你的父亲,在他来找我时坚定立场,因为你不敢正面反抗他,只能让我来做。”
当然了,她觉得老慕容先生未必多么喜欢这婚事。
毕竟儿子发达了,他估计也会在心里认同儿子能找更好的。
但是表面上肯定要装装样子,省得别人说他们慕容家言而无信。
苏澄不在乎这些,但她要把这件事了结,要么不留后患,要么也得讨点好处。
“……其实你父亲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致对外说,不是你们不守承诺,是我不乐意的,你们仍然干干净净的,你看,从头到尾我都要承担压力,所以我要点钱也是应该的吧?”
“苏小姐,”慕容悦眼神冰冷,“请你慎言。”
“嗯?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撕破脸说真话的环节,原来还没有吗?”
苏澄叹了口气,“所以你到底想不想退婚?想的话就签名啊,你这样犹犹豫豫,也会让我怀疑,你不是真的想和我退婚,只是在欲擒故纵,吸引我的注意。”
慕容悦闭了闭眼。
算了。
对方既然如此明白,他再讲什么都没用。
有了这份合同在,他也在父亲面前也有话说。
“你!”
李长老却是满面怒意,看向苏澄视线里全是厌恶,“小小年纪毫无礼数、满身铜臭、真不愧是下贱商贾出身!”
林镇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却也不敢还口。
苏澄晃晃手里的合同,“有些人,自己来退婚,还要麻烦别人写合同,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这事那事的,我不说是谁,建议自己反思。”
李长老怒目而视,“你!”
苏澄根本不带怕的。
林云说话比自己难听多了,还比她更无理取闹,他们也没打他呢。
慕容悦叹息一声,“李长老,请不要说这种话,她的父亲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
李长老满面怒色,“是她不识好歹!”
他本以为凭自己等人的身份,这事必然能顺利办妥。
而且无论是林家还是那姓苏的,也一定会恭恭敬敬地对待他们。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区区林家,林镇年纪不小了,却也只是五阶战士,金珀城商会的副会长。
不值一提的人物罢了!
若是在帝都,这种身份的人,就算想将儿女送来给他当情人,他都要嫌不够格!
林镇的外甥女,父母双亡的孤儿,就算是个魔法师又如何?以她的年纪能是二阶就不错了!
“苏小姐,”李长老冷笑一声,“你应该是一直在家里修炼魔法吧,大概也没出去闯荡过,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很危险,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有血光之灾。”
苏澄:“?”
这还拿人身安全来威胁了?
慕容悦也愣住了。
他并不认同什么指腹为婚、只觉得既然当年没问过自己的意见,那自己就不该承担责任。
可是他也不希望苏澄出事,毕竟那也不是她求来的婚约。
“李长老,”慕容悦皱起眉,“我们不……”
“其实我倒是不太担心,”苏澄忽然开口道,“我们给教廷的献礼已经送到了圣城,昨天凌团长和我聊天的时候还说起来呢,我相信有很多人是不希望我出事的,如果有谁惦记着要杀我,那也多半都是异端,教廷的敌人吧。”
南河学院的长老们悉数色变。
圣城?
什么人能往圣城送礼?
凌团长?
教廷在北大陆的驻军极多,圣骑士多达数百万,能有团长称号的,只有九位军团长和七十位师团长。
这里面只有一个人姓凌。
林家的长老们也面面相觑,他们昨天都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巨龙,但是不清楚具体细节。
林镇也只说了教廷在追捕异端的事,并没有多说。
现在看来,他们还真搭上了教廷?
怪不得那丫头底气这么足,区区二阶法师,也敢和南河学院的人叫板。
“……确实听说有巨龙出现在这边,”另一位导师对李长老摇头,“还有人下来了。”
李长老的面色难看到极点。
倘若是凌旸,那种级别的高手,只是远远放出精神力,就足够探查府邸里一切细节,根本不需要离开龙背。
一旦他亲自进了院子,必然是因为他认为这里有人值得他专程来打招呼。
倘若苏澄真的献上了什么重要的礼物,得到了圣城那边的青睐,就说得过去了。
李长老对南河学院引以为傲,又很崇拜院长阁下,觉得慕容悦多半能成为其学生,就对慕容悦处处维护,想给他撑场子。
但在内心深处也知道,纵使是帝国有名的学院,在教廷这庞然大物面前,什么都不是。
连皇帝加冕都要由教皇来完成,整个帝国都被教廷的势力影响,学院又算什么?
其余人的想法都差不多,甚至禁不住想远了。
苏澄在合同里写什么一百万金币,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在背后敲打?
他们越想越多,不由冷汗涔涔,不由再拿过合同仔细阅读,只觉得每个字里都透出深意。
捏着合同的手都颤抖起来。
几人交换了个眼色,其中的魔法师轻咳一声,“苏小姐,慕容先生本来也打算给你一份补偿……”
苏澄也来精神了,“哦?”
对了。
原著里也有这个,只是未婚妻才说起补偿,男主就像是被羞辱了一样,开始破大防,俩人就吵起来了。
苏澄再次拿起羽毛笔,“我要写到合同里,等我再加上。”
长老们:“?”
苏澄奋笔疾书了一阵又放下,“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慕容悦低头读出声,“……甲方作为主动退婚方,同意向乙方支付(待填)作为补偿,以弥补乙方因婚约解除可能遭受的精神及社会影响,且甲方不得干涉乙方对该补偿的使用(包括但不限于使用、赠与、变现、转卖等),该补偿为一次性支付,甲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诉讼、协商、勒索等)要求乙方返还。”
会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
“甲乙双方及其直系血亲和扈从家臣等相关联群体,不得以任何形式对对方实施人身伤害,包括但不限于:直接使用暴力手段造成身体损伤;通过雇佣他人、教唆或胁迫第三方实施伤害行为;采取投毒、非法拘禁等隐蔽方式损害人身安全……”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似乎想说自己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偏偏又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双方参与正规院校间开展的联合竞技等活动中,按照既定规则进行的对抗行为,不视为违反本条款……”
苏澄在旁边等他读完,环顾四周问道:“大家觉得如何?没问题就定稿了?”
一阵沉默。
某位导师长叹一声,“将礼单和东西都给苏小姐看看。”
他们准备这些自然不是无的放矢,除了名义上好听,也存了以此利诱她的想法。
毕竟她作为一个孤儿,只是林家家主的外甥女,自身又没本事,可不得需要钱吗?
即使日后真的成功凝聚斗气,战士的修炼过程里,也有种种大额花销,阶位越高越是如此,从药剂到武器都价值不菲。
如今她成了魔法师,也是如此。
她或许会觉得和慕容悦结婚获利更多,但若是慕容悦一直拖着,她又有什么办法。
若是能退婚,这些好处就是摆在眼前的。
只是——
对退婚一事,她看起来比他们还热络。
“这是礼单,礼物都在院子里放着……”
一个年轻人走过来,递给她一张卷轴。
那人也是南河学院的学生,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敬佩。
“……谢谢。”
苏澄一眼扫过卷轴上面的诸多内容,“那我这边来登记,舅舅帮我检查一下上面的东西?倒不是信不过各位,是我见识少眼拙,万一有什么弄错了,现在指出来才说得清楚。”
顺手将礼单递给林镇。
后者无奈地瞧她一眼,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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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接过来径直出去了。
厅堂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苏澄迅速写完,抬头时看到林镇回来了,正向自己颔首,显然外面的赔礼没什么问题。
她又将合同给慕容悦,问他有没有异议。
慕容悦看了她一眼。
女孩仍是满脸认真的样子,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光亮透澈,看起来一派清明,还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慕容悦明白这一切都是假象,“……没问题。”
苏澄满意地笑了。
林镇早就喊了缮写员过来,那人遂接过草稿,将合同认真誊抄在方便保存的卷轴上。
作为金珀城商会的副会长之一,林镇认识许多专业人士。
这位缮写员笔迹漂亮工整,写得利索分明,一字不错。
苏澄也向她道谢,先在合同的空缺上,填了甲乙双方的名字和各项信息,接着在最下方签名,又将卷轴递给慕容悦。
慕容悦这次只扫了一眼,就沉默着签了名字。
林镇和另外一位学院长老也签了名,作为见证人。
按照规定,甲方乙方一人拿一份。
苏澄看着自己的合同,只觉得无比满意。
既恢复了快乐的单身状态,又得一笔天降横财。
她美滋滋看着卷轴,心情好到极点,又发现南河学院的导师们表情难看,不由想继续表演一下。
反正他们都以为她搭上了教廷。
苏澄清了清嗓子,举起了手里的合同,“……以我名向律法之神和契约之神起誓,必践约中诸事。”
少女甜美的嗓音回荡在厅堂里。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李长老皱起眉。
商家出身的法师,耳濡目染了这些习性,又搭上了教廷的人,才会动不动就将神祇挂在嘴边吧?
不知道苏澄和教廷到底是什么关系,若是她在这里狐假虎威,那以慕容悦的出身背景,纵然日后违背契约也不会如何。
那小贱种若是拿着合同去打官司,也要看有没有哪位法官敢接。
……帝国现任的司法大臣,倒是铁面无私的人物,而且身为神眷者,必然也不将慕容家放在眼里。
但自打她卸任最高大法官之后,就不再主持审判了。
李长老脑子里转过数个念头,闻言不由冷笑,“你也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真是上不了台面的——”
下一秒,会客厅里光芒大盛。
辉煌的金光从卷轴里喷涌而出。
众人几乎被刺得睁不开眼。
磅礴的威压横空弥漫。
半空中浮现出两道异常高大的身影。
左侧的人双目紧闭,灿烂的深金色鬈发散落在腰间,英俊端丽的面庞沉静如水。
那披着雪色长袍的身躯强壮结实,两条白皙健硕的手臂裸露着,缠绕着布满利刺的锁链。
在那金蛇般的链条下,虬结的肌肉如同山峦般起伏,锁链末端化作腕上的镯环,像是装饰也像是镣铐。
他一手拿着铭刻着无数符文的法槌,另一手捧着厚重的典籍,有血液从书页间隙里渗出,在空中汇聚成腥红的瀑布。
另一人黑发深肤,俊逸非凡的脸上,神情温和,眉眼带笑,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
他的躯干同样高健精悍,上半身未着寸缕,胸肌饱满贲张,宛如蜜色的峰丘。
腹肌沟壑分明如浮雕,人鱼线没入黄金雕饰的腰链里。
他的双臂是纷飞层叠的卷轴,由缣帛、皮革、纤维、石片等等材质组成,又有千万道金色丝线在纸张中穿梭。
浮动的金光里倏地响起了笑声。
“此约既成,具如律令。”
那声音温柔悦耳,却带着一种恐怖的力量,贯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
本事稍差的已经被震晕过去。
剩下的人也都不好受,慕容悦也忍不住扶额。
他强忍着痛楚抬头,望向那恍若流淌的金色光海,却又感到脑际阵阵刺痛,仿佛有更多的眼睛隐藏在那光芒里。
而祂们都在“看”着这里。
忽然间,光芒里再次传来了声音。
“亵渎者——”
一道沉稳威严的嗓音回荡在厅堂里。
李长老倏地离开座位,被莫名的力量拉扯到半空中。
作为一个七阶战士,能在顷刻间毁去半个城市的强者,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整个人的身体就节节扭曲,脊柱被拧成了麻花,四肢呈螺旋状翻转,骨片刺出了皮肉,手脚关节全然错位,像是被打坏的傀儡。
因为肢体拉扯而变薄的皮肤也开始龟裂。
“——必罹其罚。”
他被那种力量扯成了碎片,化作漫天爆射的血雾。
7.第7章
会客厅里静得针落可闻。
金光已然散去,四周弥漫着浓烈的腥气,地毯和座椅被鲜血染红,碎肉和骨屑四处洒落。
那几个随行的年轻学生,要么晕了,要么勉强站着,因没见过这种场面,都忍不住干呕出声。
苏澄:“……”
她也在被强烈的反胃感折磨。
虽然之前亲手杀了林云,但风刃割喉的血腥程度,和现在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更多的还是震惊。
几位学院长老的脸上都出现了深深的惧色。
“——神眷者?!”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惊恐。
每天有无数的商人举起合同,盼望着契约之神的庇护。
也有无数的犯人和司法官员在庭前宣誓,向律法之神展示自己的诚意和信念。
然而几个人的呼唤能引来神祇回应?得以招来神祇的显像?
只有神眷者才能用这种方式召唤他们。
怪不得!
向教廷献礼不过是说辞,区区林家能献上什么好东西?更何况能使得军团长亲临?
只有一个原因!
神眷者。
——品格、性情、行为等等,因为某种特质而被神祇青睐,这种人就会成为神眷者。
众所周知,所有人类都能修炼斗气当战士,即使天赋最差的人,也只是需要更多时间而已。
还有一部分人类能共鸣元素精灵当元素法师。
这些都是人类获取力量的方式。
也是相对常见的。
在这些之外,还存在一些常人无法涉及的神秘领域,要么需要特殊的引导,要么就得有神祇的眷顾赐福,普通人才能去触碰。
神域的诸神中,两位至高神,十数位主神,数十位次神,都有着明确的神格,执掌着某种权柄。
他们可以遴选眷者,在权柄相关的范围里,给眷者降下祝福。
像是恶魔这样的种族,就属于黑暗神的眷族,所有的恶魔天生就能获得黑暗属性的赐福。
因此高等恶魔们都是暗系魔法的高手。
但是——
人类这个种族,并不是任何一个神祇的眷族,能成为神眷者的人凤毛麟角。
然而一旦成为神眷者,所掌握的力量,其上限强度,往往就不是辛苦修炼能够比拟的了。
刚刚李长老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七阶的战宗,但就算换成十一阶的战圣,也只会是同样的下场。
在涉及其神祇权柄的领域时,神眷者能够引来神祇之力,那绝不是大陆上的种族能够承受的。
——至于他为何会死,多半是起了什么亵渎的念头,旁人不清楚,但却是瞒不过神祇。
“你居然是神眷者?!”另一位长老喃喃道,“怎么不早说……”
早说还退什么婚!
神眷者地位超凡,仅凭这身份都能封爵,只是他们大多不接受帝国的爵位,因为他们要么行踪飘渺,要么被教廷所笼络——
怪不得!
众人都露出恍然之色,心想她和教廷的关系,恐怕也是这么来的。
而且这位竟然受到两个主神的眷顾!
那长老不敢向苏澄抱怨,却是忍不住看向慕容悦。
慕容悦眉头紧锁。
他也明白长老们的想法,他们有部分人想与他联姻,自然巴望着他退婚。
但也有人是真的为他考虑,觉得苏澄配不上他,嫌她没本事身份低,现在发现她的神眷者身份就后悔了。
只是他并不这么想。
他退婚确实是因为要潜心修行,不是想换个未婚妻。
就算有和他实力相仿、或者阶位更高的人现在向他求婚,他也一样不会答应。
即使知道苏澄是神眷者,他也并不后悔。
但是——
他忍不住看向地上的血迹和碎屑。
李长老的性格如此,素来好面子且脾气暴躁,曾经在指导他武技时,也说过一些难听的话。
慕容悦并不喜欢这位前辈,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然而这是神祇的惩罚。
即使是皇帝来了都只会跪地谢恩的。
倘若不是自己要来退婚,倘若自己能坚定拒绝不让他们同来林府,李长老就不会死。
慕容悦猛地站起身,脸色冰冷,“……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苏澄仍然坐着,语气也很冷淡,“慢走不送。”
学院的长老们纷纷起立,将晕过去的人唤醒,没有谁敢怪她态度不好,他们甚至都不愿再多看她。
随行的学生们更是都捂着嘴巴逃出去了。
他们哪知道她也在头脑风暴,多半都以为她是故意的,因为这样能引来神祇之力,所以才要求写什么合同!
一时间根本没人怀疑她也是才成为神眷者。
她才几岁?
若真是第一次,肯定都喜得蹦到天上去了!
一行人迅速远去,林家家主倒是想起来送行,然而他现在浑身冷汗,站都有些站不稳,干脆也瘫在了椅子上。
其余的林家人更是心惊胆战,面色煞白,还有人堪堪醒来,不知所措。
更多人都在心里回想,自己之前是否得罪过这位外甥女。
然后他们纷纷起身告辞。
林镇勉强打起精神,才要说几句警告,他们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发誓自己绝不会在外面胡言乱语。
他看着亲戚们离去,又扭头望向外甥女,神情迷惑而激动,“这是怎么回事?”
苏澄没有立刻回答。
这位便宜舅舅是个典型的商人,对妹妹的孩子有感情,但也不算多。
原著里退婚事件后,林云和慕容悦闹崩,南河学院的人离开后,林镇将外甥数落了一番,对男主极为不满。
因为林镇并不愿意得罪那些人。
现在呢?
苏澄望向满脸迷惑的便宜舅舅,“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她其实也满心疑问,表面上却还是镇定从容,好像所有事尽在掌握。
林镇也真的被唬住了。
主要是外甥女忽然成为神眷者,这事实在太意外了,比她变成魔法师还让人震惊。
——元素法师数量少,是因为大多数人不是共鸣者。
可若是真算数量,一百个人当中,至少也能有三五个是某种元素的共鸣者,虽说大概率是低等。
但想学魔法也能学,就是可能这辈子都在一阶二阶徘徊罢了。
然而一整个城市的人当中,都未必能出一个神眷者。
这可是被神祇选中的人!
“所以,”林镇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的魔法是不是也和这有关系?”
苏澄苦笑一声,“您就别问了,事情很复杂。”
林镇立刻就想到神祇的赐福,或是类似的东西,顿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用说了!”他连忙摆手,“我也不打听了!”
涉及神祇的事,总是有诸多的忌讳。
他在商会工作多年,也听过各种诡奇秘闻。
旁的不说,大家至少都知道一条真理。
但凡与神有关,就不要去刨根问底,否则容易找来祸患。
林镇不由眉开眼笑,“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就知道你必有出息,要我说这婚退得好,你可是神眷者,以后什么男人没有!那家伙的天赋虽然不错,但也不是没有更好的!”
“嗯嗯,”苏澄被他说得头痛,“本来还想说拜托您警告一下家里其他人,那些不在场的,以后别在外面提我和慕容悦的婚事——”
林镇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刚刚那些出去的人,也一定会告诫他们的子女,至于其余的,我会去说的。”
苏澄心情复杂地看向手里的合同,然后轻轻挽起衣袖。
白皙纤瘦的手臂上,浮现出一个金色的法槌印记,闪烁了几秒钟后又消失。
过了一会儿。
另一个黑色的天枰图案在掌心里显现。
它们分别象征着律法之神和契约之神的眷顾。
只要她心念所及,这两个徽记就会出现。
……难道是丢掉手链失去了一个外挂,就得到另一种补偿?
主角光环守恒定律?
原著里林云当神眷者都是几百章后的情节,还是黑暗神那边的神祇选了他。
“……舅舅。”苏澄站起来,“我想出去走走,也顺便看看那些招生的学校。”
林镇现在完全不敢反驳她,闻言下意识点头,又嘘寒问暖了一番,问她要不要先休息。
苏澄微微摇头,“我不累。”
神祇显像,并不代表神祇真的来了。
他们可能在神域注视这里,也可能看都没看。
若是第二种情况,往往是发生了某种事触及其权柄范围,因此使得他们的力量得以展现。
譬如契约之神能惩戒违誓者,律法之神能处罚犯法者。
——但是违背誓约和法律的人多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被神祇处罚的,或者说绝大多数都不会。
至于李长老,多半是因为起了什么亵渎的念头。
若是其他时候也就罢了,那一刻恰是她被选为神眷者,神祇的力量也因此显现。
倘若他再有什么想法,又正好置身于影响范围内,触及了某些法则。
这样的惩罚,并不消耗神眷者本人的体力。
因此她也不觉得疲惫。
苏澄又望向地上的血与碎块。
这堆东西根本看不出曾经是个人。
耳畔又响起便宜舅舅的声音,问她要不要马车。
侍者们也纷纷涌上来,有人给她递来遮阳的帽子,有人给她送上钱袋。
苏澄默默戴上帽子,装起了钱,“谢谢,我不用车了,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在外面花园里,她又遇到几个林家的少爷小姐。
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古怪,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忌惮着。
“别来找事,”苏澄面无表情瞅着他们,“我不希望今天再有第二个人死在这,所以请你们离我远一点。”
那些人面面相觑。
即使不清楚会客厅里发生的事,但大家都瞧见南河学院的人黑着脸出去,甚至称得上落荒而逃。
紧接着就是族中的长辈们相继离开,还有几个顺手揪走了来看热闹的儿女,神情都不好看。
现在府里也传开了,以前的废柴忽然变成了魔法师。
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苏澄顺顺利利出门了。
林家府邸极大,坐落在上城区,外面街道楼房林立,路面干净整洁,在稍远的高地上,能看到教廷神殿的建筑群。
正中一座雪白尖塔直入云霄,在日光里折射出彩晕,散发出一种摄人的圣洁气息。
她走出府邸的正门时,也禁不住多看了一眼。
在北大陆,光明神的教廷威信和影响力已达到巅峰。
所有城市里都有他们的神殿,一切人类居住区也必有信徒,帝国王国的皇帝国王的加冕仪式,都少不了教廷的圣职者。
她离开安静的富人区,进入了喧嚣鼎沸的商业街。
街道两侧行人摩肩接踵,店铺门口不断有顾客出入。
金珀城位于帝国南境交通要道上,因此城中有各个种族的旅行者、商人和雇佣兵们的身影。
人类能占到半数以上,剩下的多是特征各异的兽人和半兽人,还有一些矮人。
偶尔还能看到精灵,他们身量和人类相似,但是有着尖耳,而且容貌明显更加美丽,脚步也更轻盈。
苏澄随着人流向前走。
帝国的各大院校在春秋两季招生,春季的招生会在南境。
没有固定开始日期,就是春末夏初这一阵子,那些招生团队会汇聚在南境最繁华的金珀城。
想要参加的学生们也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因此这段时间城里人是最多的。
但苏澄不是为了这个出门的。
在小说前期,男主加入了一个雇佣兵小队,队伍里有一位神秘的异术法师,在发现他身上的诅咒后,说可以尝试帮他压制诅咒。
只是具体施法手段很麻烦,还要收集一些极为昂贵的材料。
林云没收慕容悦的赔礼,需要用钱的地方又多,所以一直很穷,舍不得花钱,就将这件事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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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澄想要找到那个法师。
从时间来看,那个雇佣兵小队,现在应该已经抵达金珀城,她们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
“狩猎任务,酬劳三金币起步,火系法师……”
“D级护送任务,底薪十银币每日……”
在上城区和中城区的汇聚处,雇佣兵公会的大楼,就屹立在一座大广场的南边,门前已经有许多人在吆喝。
楼上悬挂着各色旌旗,代表着一些颇有名声的佣兵团,有些在此常驻,有些是短期驻扎。
但凡是挂出来旗,都意味着愿意接任务。
但只有B级以上的佣兵组织,才能在金珀城这样的大城市挂旗,而一般人也付不起他们的佣金。
公会门前这些吵吵嚷嚷的佣兵,大多数等级都不高。
之所以在外面喊,要么是太着急,要么是想省钱,因为去公会里面贴告示是要交广告费的。
公会大门旁边还有一片被魔法壁障笼罩的围栏,里面有几头中型魔兽在休息。
它们都是食草动物,生着羽翼的麋鹿、飞马和大角羊,性格非常温驯,被人观看也没有反应。
甚至有一个路过的小男孩,用手不断拍打壁障,里面的魔兽都不为所动,吃草的吃草,打瞌睡的打瞌睡。
苏澄进到公会里,喧闹气息扑面而来,大厅里聚集了上百号人,办事窗口前排着长队。
墙上告示栏里张贴着一些通用条例,还有本地公会的特殊规定,旁边就是种类繁多的任务悬赏。
还有一些逃犯和异教徒的通缉令,部分纸张上还有着教廷的金剑圣辉。
在另一面墙上,则是各种雇佣兵团队招募人手的信息。
有些是招临时合作者,和他们一起完成某项任务,有些是招永久加入团队的成员。
一眼扫过去,魔法师相关的招募最多。
理论上说,这世界的每个人都能当战士,但魔法师的比例却要小得多。
这也导致在绝大多数团队里,法师都是少数。
原著里男主也是凭借法师身份,才得到加入那个佣兵小队的资格,他的魔法自然也是外挂老头教授的。
“……黑焰佣兵团,招募有特殊能力的元素法师,合作完成任务,具体要求面议,酬金面议,地点319号会议室。”
在一众花里胡哨的信息里,苏澄找到了这张告示。
对了。
就是她们!
她们果然已经到达金珀城了。
黑焰佣兵团的成员,个个都有不俗的来历背景,现在只是装成一般的佣兵。
林云加入黑焰,是在退婚事件数日后,当时他来公会做别的事,结果意外遇到这群人。
男主甚至撞了团长的洗面奶。
苏澄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自己的见习魔法师徽记光纹展显出来。
她去了公会的三楼,按照告示上写的门牌号,找到了位于走廊转角前的一间会议室。
很多雇佣兵付钱租了公会的房间,当做临时驻点,也方便他人,在楼下看了公告就能立刻找上来。
在319号房间的门上,贴了一团黑色火焰的印记,正是黑焰的团徽,象征着这房间被她们租用。
原著里林云遇到她们不是今天,苏澄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她模模糊糊回忆着这个佣兵小队的构成。
——热爱贴贴的白毛血族刺客,爱好研究冷门法术的闷骚法师,清纯治愈系精灵弓箭手,还有喜欢喝酒性子豪爽、但也很善解人意的剑士团长姐姐。
后面两位都挺好相处的。
苏澄不希望发生尴尬事件,也不想撞到任何人的任何部位,于是动作非常小心,推开门也不敢立刻进去。
她站在门口向里看了看,确定门前没人,才慢慢向前走了一步。
“……噗。”
会议室里传来笑声。
苏澄摘下帽子,踏入房间,先看到一张环形长桌,附近散落着几把椅子,桌上还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件。
一个银发青年坐在桌子边缘,面容苍白俊美,神情戏谑,“小姐,别这么紧张,我们不吃人。”
他皮肤很白,像是大理石雕砌的塑像,却又有双鲜艳的绯红眼眸,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他穿了一套贴合的银灰色皮甲,衬出宽肩细腰的身段,长筒皮靴堪堪过膝,束缚着笔直有力的小腿线条。
青年一手撑在身侧,两条长腿在空中摇晃,指尖还轻轻敲打着桌面,银色的手甲线条冷利,像是尖锐的鸟喙。
苏澄:“?”
她盯着银发青年的喉结,看了几秒钟。
“什么事?”
会议室里另一个人说话了。
那人靠墙而立,抱着手臂,微微歪头看过来。
他戴着礼帽,暗金色鬈发扎了个低马尾,身上法袍是黑红色,袖口和衣摆都有金红丝线的绣纹,手里还拿着一张卷轴。
握着轴杆的五指修长、筋骨分明,手背上经络微微凸起。
金发男人将卷轴扔到一边,那东西撞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元素法师?”
他的半张脸都被竖起的衣领遮挡,只看到在金色发丝下,高耸的眉骨,以及挺立的山根,还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幽冷又锋利,像是荒野上的孤狼。
苏澄回过神来,“对……”
金发男人平静地看着她,“你的雇佣兵日记。”
这倒是正规流程。
雇佣兵日记是每个佣兵的身份象征,上面会记载这个人做过的各种任务。
他们认为她是应了招募信息、来当临时队友做任务的,自然是要先审查身份,看看她的战绩、有没有什么黑历史。
苏澄扶额,“抱歉,我其实是第一次来公会,我忘了,我其实还没有日记,我现在去注册一个雇佣兵身份。”
她急急忙忙转身,就要跑出去,结果恰好有人推门进来。
双方直接撞了个满怀。
苏澄躲闪不及,一头顶在来人的胸口。
在微凉的触感里,厚实健硕的胸肌撞在脸上,饱满而富有弹性的肌肉压过鼻梁。
皮革绑带的环扣擦着颧骨,带起一点微弱的疼。
8.第8章
“……小姐?”
头顶响起低沉悦耳的男声。
苏澄撞了个七荤八素,一时间没站稳。
肩上陡然落了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摇晃的身体。
她看到一片宽阔强健的胸膛,肌肤雪白无瑕,沐浴着穿窗而入的日光,宛如玉雕般光洁。
视线继续向上,划过皮革束带,是修长的颈项、锋利的下颌。
以及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
那是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体格很是精壮,半露着上身,皮革束带环过鼓胀的胸肌。
肩甲上刻着银白的龙首浮雕,一片厚重的兽皮披风斜着垂下,背负了一把巨大的双手剑。
他鬈发漆黑,虹膜却是淡金色,瞳孔形状偏长,像是一柄尖利的黑刃。
乍看显得冷漠凶戾,带着沉重的威慑感。
然而他的神情颇为温和,眸中透出关切,脸上还带着点歉意,柔化了那种不近人情的气息。
“抱歉,你没事吧?撞疼了吗?”
苏澄:“?”
这不是男主和黑焰团长洗面奶之后,团长姐姐的台词吗!
当时段评里还一片狼嚎,说作者发福利,又夸团长资本丰厚,让主角再来一次。
苏澄连连摇头,“不,是我太莽撞了。”
“我是凯,黑焰佣兵团的团长。”
黑发男人沉声说道,“您是应我们贴出的邀约而来?希望我的队友没有冒犯您。”
苏澄正想说话。
背后倏地贴上一具冰凉的身体。
她差点当场捏出风刃。
“啊,团长,怎么就一定是我们的错呢——”
坐在桌上的银发青年,不知何时跳下来,鬼魅般出现在她旁边。
他紧靠着她,但并没有完全贴在她身上,中间还留有一点点距离。
可只要苏澄稍微动一下,就要撞到他怀里去了。
凉意随之侵袭而来,透过单薄的衣料沁入皮肤。
银发青年笑了一声,“我可是很友好地打招呼了呢,你说对吧?”
苏澄被夹在两个人之间,前后都是高大坚硬的男性身体,充满力量的肌骨携裹着她,一时动弹不得。
他们身上没有汗意、也没有明显的体味,闻起来并不糟糕,
但那冷硬的甲胄、锁链和皮革,带着金属的铁锈味和血腥气息,还有一点绵延的花木酒香,隐隐约约将她包围。
像是无形的锁链,将她缠绕束缚、然后拖入了一个危险的世界。
“没有人冒犯我!”苏澄叹了口气,“是的,我在下面看到你们的招募,想碰碰运气,过来后才意识到我还没有注册雇佣兵身份,另外,你们好像已经有法师了?”
苏澄缓缓向旁边挪动,然后看向会议室里的金发男人。
金发蓝眼的男人抱臂而立,闻言冷哼一声,“招募里写的元素法师,我又不是。”
他说着放开了环在胸前的胳膊,露出胸口的魔法师徽记。
一只手握着腥红的宝石法杖。
整个图案都是血红色。
——血法师的徽记。
魔法师的体系庞大,职业分类很多,但大致可以分成四个种类。
元素法师,即使用自然魔法的人,需要能与元素精灵共鸣。
奥术法师,指的是能使用时间、空间甚至因果法术的人,这类法师的天赋最罕见,数量也很少。
然后就是灵术法师和异术法师。
前者研究灵魂相关的魔法,操控亡魂的死灵法师就是其中一种。
异术法师就很复杂了,诅咒、解构、魔阵、封印、附魔、调律、幻象相关的法术,都被归到这个类别里。
他们的总数量或许比元素法师少一些,但在通缉犯和异教徒名单里,异术法师们就比元素法师多多了。
使用血液为媒介施法的血法师,也被归类为异术法师。
这类法师在南大陆很多,要是想走正规途径进入北大陆,通常都会受到教廷骑士的严格审查。
偷渡来的自然另算。
但眼前这位既然敢进入雇佣兵公会,暴露在教廷的监视范围里,显然也是能经得起核查的。
“好吧,”苏澄想了想,“嗯,那我先去下面——”
“别着急,小傻瓜!”
银发青年一把勾住她的肩膀,“要你的雇佣兵日记是想看看你做过什么任务,既然都是一片空白……”
苏澄下意识矮身,重心一沉,就要往旁边闪。
银发青年微微弯起嘴角,手肘向内一扣,顿时像是有千钧重担压下。
苏澄不由趔趄,差点被压倒,只是又被精壮的手臂牢牢圈住。
“那就无所谓了嘛。”
他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呼吸带着凉气,洒在颈侧,将发丝都吹拂起来。
她的脊梁贴在男人的心口,后背压在了被皮甲包裹的坚实胸膛上。
那层皮革甲胄和里面的内衬都很薄,这样紧紧倚靠着,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肌肉的轮廓。
银发青年说着又向前挤压了一下。
苏澄:“……”
林云被白毛队友揽住肩膀贴贴的时候,还暗自吐槽人家的胸小。
她感觉这好像也挺大的。
“行了。”凯沉声开口,“不要这么失礼。”
苏澄立刻觉得肩上一松,原先禁锢的力量消失了。
她向旁边走了几步,“……你们需要元素法师做什么任务?要怎样的特殊能力?”
银发青年打了个响指,“一个法师的集会,你进去要进去打听一些消息,至于特殊能力嘛,看你有什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手指在空中转了一圈,虚虚地勾勒着少女胸前的见习徽记。
差点就要按上去了。
苏澄默默后退。
原著里那位直接上手摸了,她并不怀疑性转版能好到哪去。
银发青年眯起眼,竖起食指点着那个徽记,“这玩意儿应该是真的吧?”
苏澄继续后退,直至撞到了墙上,“不,这是假的,其实我是非常牛逼的幻术师,这一切都是我制作的假象。”
银发青年笑了起来,“如果你的幻术高明到这种程度,那或许——”
“萨沙,”旁边的团长先生打断了他,“请问您怎么称呼?”
苏澄给了真名。
“很高兴认识你,小姐,”银发青年笑嘻嘻地说道,“我是萨沙,来自猎影氏族。”
他咧开嘴,露出了锋锐的虎牙,俊俏的面庞因此增添了几分野性。
苏澄强颜欢笑,“您好。”
她知道对方是吸血鬼。
——不过在这里吸血鬼比较像是蔑称,正经的说法就是血族。
血族和精灵一样是长生种,能轻松活个几千年。
但精灵仅凭野菜水果就能生存,血族却需要生物的血液维持力量,否则就会进入沉眠。
萨沙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发现她没对自己的身份提出质疑,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
“而那边是——”
他一边说一边握住苏澄的肩膀,稍稍用力,将少女的身体扳过去,让她看向站在墙边的金发法师。
“……加缪。”
白毛吸血鬼这样介绍道。
苏澄扯起嘴角,“您好。”
金发男人沉闷地哼了一声,当做是打招呼。
“他一直这样,不要在意。”
萨沙又把她掰回来,让她对着自己,“所以,说说你吧,我可爱的小姑娘,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在哪里学习?”
苏澄很想甩掉他,但他的手劲大得离谱,修长的十指鹰爪般捏着她的肩膀,她怎么也挪不出去。
虽然知道他在原著就这德行,她还是忍不住瞪他,“我也没对你们查户口吧,先生?”
“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嘛,”萨沙故作委屈地鼓起脸,“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故事,猎影氏族位于南大陆的斯克隆恩山脉的……”
“你们还没说报酬,”苏澄小声打断了他,“以及更多细节,只要是元素法师就能进去吗?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萨沙摊开手,“报酬嘛,要看任务完成的如何——”
苏澄趁机闪身躲开,一溜烟冲到团长先生旁边,摆出了认真的表情,活似乖巧听课的好学生。
凯卸下了背后的巨剑,将那近两米的重型武器靠墙放着。
漆黑大剑肃穆冷峻,血槽顺着剑脊向下延展,刃面上流淌着细密的银白色波浪纹。
棱角分明的剑柄,环绕着螺旋状纹路,护手处延伸出两道锐利的弧形刃翼,像是半蜷半展的羽翼。
他在会议桌旁边坐下,抬头看了看挪到自己身边的女孩,就展臂拽了另一把椅子过来。
男人单手擎起沉重的靠背椅,放在了她腿边。
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苏澄低声道谢,停了停又忍不住道:“你的剑看起来真帅。”
“……谢谢,”他有点意外,“我以为法师们通常不关注这样的武器。”
苏澄耸肩,“你就当我是个也有战士梦想的法师好了。”
在场的三人似乎也不意外,大家都没有问她,那你为什么不修炼斗气,因为这问题往往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人类的精力有限。
她这样的年龄能有见习阶位,肯定已经将很多时间都投入魔法领域了。
凯沉吟一声,“苏小姐,你对报酬有什么期望和要求吗?”
苏澄故意摆出了思考的表情,想了几秒钟后,看向稍远处的金发男人。
后者本来在低头看卷轴,感应到她的视线,立刻敏锐地望了过来,那双看起来冷冽的眼睛锁在她脸上。
萨沙嗤笑一声,“如果你想睡他,那你得问他。”
苏澄:“?”
苏澄:“……我不是这个意思。”
萨沙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过如果你换个要求,嗯,或者换个人——”
苏澄死鱼眼,“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赶紧看向正经人团长先生,“我本来是想要钱,但既然你们这里有血法师,我愿意用酬金换取一些情报,一些和血魔法有关的信息。”
加缪忽然抬起头,同时将手里的卷轴放下,“你身上有诅咒?”
苏澄缓缓点头,“您能感觉到?”
加缪颔首,“对我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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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让你……和别人有些不同,但它现在没有发作,所以我也不能确定。”
苏澄露出钦佩之色,“您真是厉害,我查找过一些相关的资料,认为或许是血咒。”
“有这种可能,”金发法师大步走过来,“给我看看。”
他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迅速地靠近,在她面前站定,视线紧紧攫住她,“如果你愿意的话。”
迟了一秒,他才后知后觉地补了这句。
虽然从情理上说,如果她不乐意,她根本不会提起这事。
苏澄故意露出了犹疑之色,像是有些心动,但仍处在不能完全相信对方的状态。
她打量着面前的法师。
加缪一动不动地与她对视,也不再催促她给出答案。
他的睫羽也是深金色,格外卷翘且浓郁纤长,宛如沉垂的金丝枝条,冷硬的钢蓝从虹膜边缘沉淀,在瞳孔周围又收缩成靛青。
那双眼睛分外美丽,而他脸上从鼻梁到嘴唇,也都有种人偶般精雕细琢的工整。
在线条锋利的成年男人骨骼上,又发酵出一种奇异凛冽的张力。
“……好吧。”
苏澄慢慢点头,将自己的外衫脱掉,露出里面的无袖短背心,接着转过身去。
丝绸衣料上是渐变的橙黄晕染,这色彩从胸前蔓延到后背,两根细细的系带交错覆盖了脊梁。
大半个脊背都裸露着,到了腰部才有巴掌宽的布料环过,肩胛骨在薄雪似的白嫩肌肤下舒张,像是颤动的蝶翼。
“这是——”
背后传来略带惊讶的声音。
苏澄微微侧过头。
金发的法师微微皱眉,神情凝重了几分,接着就开始戴手套。
他从外衣口袋里取出的手套色泽银白,泛着珍珠贝般的光泽,一串半透明的薄薄石片,沿着手背弧线错落分布。
加缪拉着手套的边缘,长指在空中伸展,石片间隙溢出了银蓝色光雾。
他手指的骨节撑开质地奇特的皮革,指尖带着凉意落在了少女洁白的后背上。
苏澄缩了一下。
她现在站在长桌旁边,往后偏过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法师。
金发男人浑然没注意她的状态,一心一意地观察着诅咒留下的图纹。
他个子很高,苏澄扭头向后看时,只能望见他的胸膛。
她盯着那华丽厚重的翻领外套,以及里面的绸缎褶饰衬衣。
那深红的菱格纹和细密的金丝绣纹,覆盖在隆起的胸肌上。
他没有系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颈下的皮肤,能看到一条银色项链没入领口里。
苏澄琢磨着那应该也是魔法道具。
因为它好像偶尔会闪光。
背后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脊梁骨。
苏澄歪头,“嗯?”
加缪抬起手,“两个问题,你知道谁是施咒人吗?这诅咒有没有发作过?”
苏澄:“不知道。有。”
加缪:“几次?都是怎么解决的?”
“拜托,”旁边传来某吸血鬼的笑声,“你要人家分享卧室里的事吗?或许我该收回之前的话——”
苏澄用力白了他一眼,接着转过头,“我能不能先问一下,加缪先生,在您的认知里,这东西有几种解决方案?”
金发男人垂眸看她,“所以你也知道除了交|媾之外有其他办法。”
苏澄:“……”
苏澄忽然看向萨沙,“等等,你也知道这是什么诅咒?”
否则怎么会说卧室里的事?!
银发青年坐在桌边,笑眯眯地托腮瞧着她,“我是血族,宝贝,和血有关的魔法……我现在或许不能随意使用,但也多少了解一些。”
他说着又站起身,“对了,我也可以参加会诊嘛,我来看看。”
苏澄有些抗拒,“能不能别说得像是我得了绝症一样。”
萨沙已经走过来,和加缪肩并肩站着,甚至试图将血法师挤到一边。
加缪还在感受诅咒的构成,见状顿时嫌弃地皱眉,分毫不让地杵在原地,“你有什么毛病?”
“我只是想帮个忙——”
血族青年俯身凑过来。
苏澄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脊梁,下意识动了动,却被冰冷的手甲戳了后背。
“我发现一个问题。”
萨沙的语气忽然严肃。
苏澄也紧张了,“什么?”
虽然因为跳章的缘故,她有很多设定都不知道,但有段评的剧透在,她也知道这几个人都有隐藏身份。
换句话说就都是见多识广的大佬。
她脑子里顿时闪过诸多猜测,譬如自己的诅咒变异了,譬如魅魔骗了她,她喝了他的血已经身中剧毒。
“你的——”
吸血鬼懒洋洋地拖长了腔调。
“你的背肌看起来疏于锻炼。”
“?”
苏澄非常生气。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自己的肌肉,但也别是这种正经的场合吧,这可是性命攸关的诅咒!
苏澄不由咬牙,“你难道就很好吗?你的胸肌比你们团长差远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