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 第95章 大皇子伙同染上天花的四皇子对沈佳怡出招 听见这话,金祥子空白茫然的脑子,宛如被人重力劈了一刀,气血上涌,回过味来,身子止不住颤抖,汗如雨下,惨白的嘴唇哆嗦。 跪在地上的双膝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子重量,直接瘫跪在地,撑在地面的双手,指尖微缩,惊恐仰头看向不曾嘲笑自己的云林子,喉咙一滚,艰难咽下堵在嗓子眼里,憋得涨疼的口水。 他已经慌不择路,逢人就当救命稻草牢牢抓住,哽咽问声:“还请公公赐教,这种情况,奴才应该如何自救,亦或者如何做才不会牵连主子?” 一听这话,云林子怒极反笑,俯身伸手掐住金祥子脖颈:“金公公问错人了,我是伺候皇上的奴才,而非梅贵妃的奴才。” 此话,宛如一道惊雷炸得金祥子头昏目眩,心脏骤停,两眼一黑,直接害怕到昏死过去。 倒下的脑袋被云林子稳稳扶住,一点点放力,让他瘫倒在地,对泉青叶道:“走吧,进去守夜,这小子还得睡一会呢。” 他的生死,谁在乎呢? 反正皇上不在乎,梅贵妃圣眷正浓,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 皇上能安耐得住性子,暂时不发落金祥子,就表明,只要他能撑过今夜,等梅贵妃过来讨人,狡辩清楚自己的图谋后,皇上肯定会放人。 若想刀厉,那就得多磨。 泉青叶收回落在金祥子身上的目光,抬脚跟上云林子的脚步。 怡景宫内,金祥子出去后,静云一直坐等未睡,迟迟不见他归来,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急匆匆钻入沈佳怡的寝房:“娘娘大事不好,金祥子未归。” 话音刚落,床帘便被人猛地掀开,露出沈佳怡含霜的眼眸:“去颐华宫找,若是不在的话,那便不用找了。” 要是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是被皇上的人带走了 “是。” “姐姐……” “无碍,快睡吧。”沈佳怡把被惊醒的程玉莲摁在怀中,告知她继续入睡。 良久,等小喜子带回消息后,沈佳怡彻底睡不着,心一下荡到谷底,泡在冰泉中,透心凉,心尖忍不住打颤。 眸光里的胆瑟被烛火一点点吞噬,她僵硬的身子躺会原处,紧紧环抱程玉莲腰肢,俩人相拥而眠,抵御内心的惶恐。 次日清晨,天色尚且昏黑,大皇子和四皇子便迫不及待起身,收拾妥当后,简单垫两口点心,坐上轿撵直奔怡景宫。 恰好沈佳怡也起身准备前往紫宸宫讨人,双方人马在御花园撞上,宫灯被风雪吹得摇曳生姿,大皇子跟前的奴才,迅速掀开自家主子的轿帘一角,压低声音提醒:“禀大皇子,是梅贵妃娘娘的轿撵。” 对方人多势众,举的是贵妃仪仗,而放眼望去,后宫之中唯有沈佳怡一个正一品贵妃,也就不难猜出来者是谁。 “奴才给梅贵妃娘娘请安!” 大皇子的奴才先行躬身致礼,沈佳怡带来的奴才,躬身还之:“给主子请安。” 天色昏黑,躲在轿撵里的主子不出声,仅凭仪仗,静云等人只能猜测出是皇嗣。 一听是沈佳怡的轿撵,坐在轿撵中的大皇子忙不迭伸手掀开轿帘,对轿夫催促:“快落轿。” “是。” 轿撵一落,在奴才们的帮助下,大皇子立即抱着四皇子从轿撵里出来,迎上前,对方轿撵高抬,不愿落地缩在轿撵里的沈佳怡躬身行礼:“儿臣携带四弟给梅贵母妃请安,愿母妃玉体安康。” 缩在大皇子怀中的四皇子,捏着手绢掩唇,使劲咳嗽几声,通体滚烫,但因面上扑上不少胭脂水粉遮掩,加上天色昏黑,大皇子特意不让掌灯奴才跟上前照亮。 站位也离沈佳怡足有几步远,如此一来,四皇子面色不祥,倒也察觉不出端倪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孩子身上吃过亏,沈佳怡不愿涉险,宁可高高在上,端着姿态,也不愿为了彰显慈母心怀,落轿靠近。 她单手掀开轿帘一角,抬眉往外望:“天色未亮,你们兄弟俩这是要往那处去?” “今日不去尚书房念书吗?本宫还有事,需得去紫宸宫一趟,便先行借过。”四皇子止不住的咳嗽声,如同催命符一般,让她心尖一紧,喉咙滚动,忍不住攥紧轿帘。 可别是什么肺痨病,到时候染上自己,而且躺在大皇子怀中的四皇子,身子软绵,有奴才托底,才堪堪能躺在大皇子怀中,如此病态,看着不像好事。 念此,沈佳怡立即捏着手绢捂住口鼻,连轿帘也落了几分,仅撩起一条小小的缝隙。 “回梅贵母妃的话,因为要去尚书房念书,儿臣怕时间来不及,就想着先带四弟去给我母妃请安,儿臣恭送梅贵母妃。” “嗯~” 沈佳怡不咸不淡应一声,特意让奴才们绕开他们的仪仗过去,就在擦肩而过之际,四皇子咳嗽声一停,眼一闭,脖子一歪,软软瘫在大皇子怀中。 吓得他惊恐摇晃:“四弟!!!” “快请太医!” “还请梅贵母妃救救四弟,我四弟忽然昏厥。” 说着像是忽然想起沈佳怡会医,急匆匆抱着四皇子冲向沈佳怡的轿撵,行走间,因太过焦急和害怕,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个踉跄,腕力松懈,自个前往扑,脑袋往地上栽去。 而怀中的四皇子,也因他的举动,往地上坠,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跟前的奴才们拽住,稳住脚跟。 听见这惊恐的尖叫声,沈佳怡的轿撵急停,她果断往自己的穴位上摁了摁,昏死过去。 “娘娘!!!” “快请太医,娘娘惊厥了。” “还请大皇子留步,娘娘身子不适,惊厥过去,需得回怡景宫候诊。” 沈佳怡一晕,现场立马乱起来,静云带人拦住大皇子继续带四皇子冲过来的步伐,命轿夫掉头:“赶紧回怡景宫。” “是。” 大皇子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继续往前冲,挤开拦路的奴才,拉着轿撵往下坠,话语间染上急色关心:“梅贵母妃如何了?怎会惊厥?” “我能都带四弟一同前往怡景宫候诊?眼下风雪加剧,若是不能及时救治的话,怕是……”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太医确诊四皇子染上天花,兄弟俩阴谋得逞 因他身份尊贵,奴才们也不敢拦得太用力,只能拦腰抱着往后拖:“娘娘身子不适,还请大皇子勿要拦轿耽误时辰。” 大皇子直接一脚踹开静云,眉毛一立,出口呵斥:“我这是在担忧梅贵母妃,你这狗奴才竟然阻拦?” “明明方才梅贵母妃还好端端的,才走几步,就惊厥了,肯定是你们这帮奴才伺候不尽心,我不放心把梅贵母妃交给你们。” 说着就要伸手把轿撵里昏厥的沈佳怡搀扶出来,幸好在伸手的时候,就被静云拦下:“娘娘身子如何,自有太医诊治,奴婢若有僭越不轨之心,也自有娘娘惩戒。” “若大皇子还要阻拦的话,奴婢有道理怀疑您居心不良。”静云寸步不让,拦在大皇子跟前,扭头对轿夫使眼色,后者直接抬着轿撵急匆匆往怡景宫赶去。 见沈佳怡轿撵掉头走后,大皇子愤怒拍掉静云阻拦的手臂,用劲之大,锋利的指甲,划破静云裸露的手腕,隐约可见,上面沾染了些许粉末。 “狗奴才,今日之事,我会回禀父皇,若梅贵母妃出现什么差池,你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不是自己主子发话,静云也不怂,抬手抚上另一只被挠伤的手:“奴婢谨记大皇子的话,娘娘身子不适,跟前不能短缺人手,奴婢告退。” 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他们兄弟俩有备而来,大皇子要是胆识过人的话,只管去告御状,她等着。 静云离去后,大皇子脸色阴沉如霜,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有种阴谋得逞的爽感,暗喜。 他带四皇子重新坐上轿撵紧跟过去,被拦在怡景宫门外,就说他和沈佳怡在御花园撞上,恰好四皇子和沈佳怡都身子不适,一同请太医看诊,也能节省太医来回跑的时间。 而且,他们若是折返回东三所的话,肯定会耽误时间,若是耽搁了四皇子的病情,谁都担待不起。 大皇子黝黑的眼珠子格外晶亮,他故作懵懂对程玉莲发问:“儿臣年岁尚浅,算上虚岁,也才九岁有余,心中怎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谋害梅贵母妃和您的心思呢?” “儿臣真的是因为担忧四弟的病情,这会才慌不择路,跟上梅贵母妃的轿撵,其一,是因为梅贵母妃身子不适惊厥过去,儿臣心中担忧,其二,她派人请了太医,恰好四弟有需要,儿臣这才跟了过来。” “程母妃若是不信的话,大可请太医过来诊脉,或者同父皇告状,查清始末。” 他和四弟才是父皇的血脉,亲疏远亲,相信父皇分得格外清。 小喜子和程玉莲不信这鬼话,但对方都已经送上门了,只能把人迎到偏殿安置好,四皇子的身子已经滚烫得如同炭火了,再耽搁下去,别说他没命,就是怡景宫上下都没命。 成活下来的皇嗣,那可是皇上的命根子,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程玉莲自认为自己的八字,不足以和赐死圣旨抗衡。 柏青妍刺穴昏厥,这件事情没能瞒住太医,太医刚一张嘴,就被悠悠转醒的沈佳怡打断:“本宫无碍,就是掀开轿帘的时候,被寒风倒灌进来,邪风入体,伤着了。” 张开嘴的陈太医,欲言又止砸吧嘴,滚到舌尖的话,也被重新咽回腹中:“娘娘说的是,微臣给您开一副暖身汤药。” 如此识趣,沈佳怡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程玉莲见缝插针:“姐姐,大皇子抱着四皇子跟过来了,婢妾瞧着四皇子身子滚烫,气若游丝的模样,就把人安置在偏殿里,眼下,有江太医等人看诊。” 跟过来了? 沈佳怡惊得坐直身,用力抓紧程玉莲的手,指尖都插在她掌心内,溢出一丝鲜血,眉头紧拧,欲想张口训斥,但碍于陈太医在,又咽回腹中:“赶紧派人过去守着,时辰不早了,你赶紧洗漱用早膳,等会好过去守候,派人去请白婕妤和皇上。” “是。”程玉莲疼得蹙眉,指尖微微缩起,她好像把事情办砸了。 等程玉莲一走,沈佳怡立即对静云吩咐:“四皇子身子不适,除了跟前伺候的人外,怡景宫阖宫上下,其他奴才不许出来走动,以免打搅四皇子养病。” “命人熏艾草,用陈醋白酒擦拭一遍怡景宫,这些活,就你们几个接触过四皇子的人做,其他人不许出门。” “再一个,干活之前,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泡在沸水中滚一滚洗干净,不然容易把脏东西转给四皇子。” “身子不适之人,忌大吵大闹。”一听四皇子身子滚烫,沈佳怡就心悸得厉害,有种不祥的预感,联想到四皇子的年岁,四岁有余,正是出天花的年纪。 可惜,她养在深闺中,鲜少有机会看见染上天花,出痘之人是什么症状。 “是。” 房中奴才一走而空,沈佳怡连忙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连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就听见静云隔着房门惊恐回禀:“娘娘,大事不好了,江太医说四皇子有恐得了天花,正处发热期,尚未出痘。” “咱们和四皇子触碰过的人,都得饮药,身上衣物脱下来,全都用沸水滚一遍。” “而且,咱们怡景宫被封宫了,门外有禁卫军把守,不许外出。” 听见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得沈佳怡灵魂发麻,脚步虚浮,感觉天旋地转的,扶额一个踉跄,摔坐在床上喘息缓神。 她就说,遇见皇嗣没有好事。 这帮孩子,别看年岁小,一个个肚子里全是坏水,比后宫女人还要精明,古灵精怪,出招更是凶险,直逼要害。 沈佳怡哆嗦着手,勉强扣上扣子,哑着嗓音对静云吩咐:“让缩在房中的奴才们,全都出来忙活,熬姜汤,每人灌一碗,把咱们今日一同出去的人,身上换下来的衣服焚烧了。” “目光所及之处,用沸水擦拭,不断擦拭,身上的衣服,也是要日日用沸水滚一滚,程美人那,不许她出门乱窜,看住了,让太医开药方熬药冲饮。”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怡景宫天花泛滥 “是。” 被封宫禁足,不可出去,足以把沈佳怡逼疯。 大皇子和四皇子的阴谋图穷匕见,想要为母报仇,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真狠,不愧是皇上的皇子,狠,是一脉相承。 不,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一会,静云领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奴才进来,用热水把房中目光所及之处擦拭一下,能搬出去的东西,都搬出去用沸水滚一滚。 陈太医去而复返,端上汤药进来,面色惶恐不安焦急,有面对死亡的惧意和敬畏:“这是刚熬好的汤药,专门防范天花。” 一听这话,沈佳怡顿时火冒三丈,夺过药碗,也没顾及温度,直接痛快一饮而尽。 而后,重重把碗塞入陈太医手中:“陈太医愿意随怡景宫共存亡,本宫心生感激,等咱们熬过这一劫,本宫必定会双手奉上谢礼。” 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有关防范天花的汤药端来,这必定是皇上吩咐的,不然,谁敢这样明晃晃事先熬制这些东西? 再者,名义上说能防范天花的汤药,真的能防范天花吗? 若真能做到防范的话,天花就不会成为谈虎色变的疾病了。 听见这话,陈太医低垂的眼眸,瞬间飘泪,面上端着诚惶诚恐:“娘娘折煞微臣了,能和娘娘共进退,是微臣的福分。” “怡景宫就有劳陈太医费心了,偏殿之事,陈太医既然分身乏术,就别沾染了,交给其他太医看诊也是一样的,下去吧。” 偏殿里那俩兄弟跟前围着的太医,最低都是三四个,何需陈太医这个闲散人员掺和进去,还是留一个主力军和她一起稳住外面。 “是,微臣告退。” 他心里苦啊! 谁想伺候天花这种要命的病? 今日明明不是自己当值,而且,他都已经躺在被窝里,美美熟睡了,还是被禁卫军冲进府中,硬生生把他连同被子一起抬入宫。 行李也是禁卫军胡乱拿几套,洗漱用品也没有,幸好皇上个他准备了,不至于窘迫到去跟旁人借用。 沈佳怡也没往偏殿走,大皇子也没再执着往她跟前凑,好似偏殿和正殿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规规矩矩,不敢轻易跨越。 四皇子年幼,天花之病来势凶猛,把人烧得滚烫宛如炭盆里的火一般,烧得他神志不清,连眼皮都掀不起来。 太医们急得团团转,忙得脚不沾地,又是取雪擦身降温,灌汤药吊命,连大皇子都被摁在隔间灌药,把他们兄弟俩分开。 但天不遂人愿,一个四皇子能撂倒一帮人,大皇子、沈佳怡、静云、大皇子带来的几个奴才,小喜子,云玲,陈太医、身为主力军的江太医也遭了殃。 目前,单靠黄太医发力,药味都快把怡景宫腌入味了,没想到程玉莲在一群病恹恹的人群里生龙活虎的。 她泪眼婆娑地凑在沈佳怡床前,衣不解带侍奉汤药,赶都赶不走:“婢妾身子强健,必定不会染上天花,求姐姐别赶婢妾走。” 沈佳怡勉强打起精神,烧得通红的脸色阴沉下来,沙哑着嗓音训斥:“胡闹,天花岂能儿戏?” “这可是要命的病,能否熬过去,还得看命,赶紧出去,不许过来。” 程玉莲在遇上沈佳怡的事情上,就格外的执拗,屁股牢牢钉在床前,半点都不带挪动的,双眼泛红,泪珠成串往下坠:“死有何惧?” 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死又何妨? 黄泉路上,她还能先为姐姐探路呢。 这死丫头,倔强起来,沈佳怡也没办法,只能命奴才把她拖出去:“看住了,不许程美人过来。” 话音刚落,程玉莲便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抵在脖颈上,双膝一低,人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床前,殷红的双眼多了一抹偏执坚持:“姐姐若赶婢妾走,婢妾就死在您床前。” 陈太医都能被她邀请同生共死,那她为何不能和她同进退? 她比陈太医差那了? 见状,沈佳怡含泪的眼眸一闭,豆大的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砸在怀中,喉咙一滚,疼得发紧,通红的鼻头泛酸,俩人相处美好过往记忆,涌上心头,无奈低语:“随你~” 一个侧身,背对程玉莲,扯过被子盖头,是难得的妥协。 程玉莲知道自己的倔强让沈佳怡伤心了,紧握簪子的手,力道一松,簪子立即落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她挪跪上前,双手攀在床沿上,起身落座。 把裹在被子里的沈佳怡搀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中,给她擦拭身子,灌药。 沈佳怡跟前伺候的奴才,接连倒下,小六子变成了游走办差的主力军,等沈佳怡灌药后,急匆匆进门:“娘娘,四皇子出痘了,但看着情况不太好。” “守在怡景宫门口的禁卫军,一直都没有撤走,有三波人,互相换班,带刀守着。” “偏殿的事情,远远看着就行,不用凑上前,咱们又不是太医。” 对于罪魁祸首,沈佳怡恨不得他死了干净才好,晦不晦气另说,她都快半死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静云他们如何了?可出痘了?” 小六子摇头,满脸愁容,红润的眼睛里的心疼的担忧,宛如浓粥:“尚未出痘,还在烧得滚烫,太医说,体温再降不下来,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一听这话,沈佳怡顿时急得火烧眉毛,想也没想,撩开被子,就想赤脚下床,但奈何身子太过虚弱,手刚抬起来,就浑身泛酸,像是骨头被人拆开一般,手臂重重垂落回去,只能干着急。 沙哑的嗓音里因恐惧焦急而颤抖,催促:“去支点银子出来,给太医们多塞点都没事,只要把咱们怡景宫的人保下来,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上好的药材多买点,我用什么药材,就给他们用什么药材,不用担心银子不够,若是不够,我自会想法子。”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渡劫 这话带给小六子无尽的震撼,灵魂发麻,红润的眼眶里隐忍的泪珠,再也绷不住瞬间成串决堤下来,浸湿睫毛,刷白了脸:“是,奴才代他们谢娘娘恩典。” 滚动的喉咙发紧至疼,磕头声越发响亮,回荡在房中,腰肢也越压越低,他好似真的明白了,金祥子和静云几人为何会为她出生入死了。 因为主子真的把他们当成一个人看,而非无情草木,随意践踏的卑贱之物。 “咳咳咳……,快去吧,别耽搁时间了,你也多注意点,身上的衣服勤洗勤换,用沸水滚一滚,虽说你已经出过逗,但也不能大意。” 沈佳怡咳得唇色苍白,嗓子就跟吞了万根针一样,被刺得生疼,一咳嗽,五脏六腑都被扯起来,痛入骨髓,声音过于缥缈,不仔细听,还听不清。 “多谢娘娘关怀,奴才告退。”小六子出去后,程玉莲立即搀扶沈佳怡靠在自己怀中,给她喂温水润喉:“姐姐少说几句话,可别伤着嗓子。” 此时的沈佳怡,连喘口气都困难,身子跟灌了铅似的沉重,被人使劲用鞭子抽打的疼,随着体温升高,眼皮子也沉了许多。 饮水后,躺在床上,给她净身这种活,鲜少有落到奴才们手中的,多半都被程玉莲截胡,自己动手帮忙擦拭。 伺候沈佳怡洗漱用膳,侍疾这种事情,程玉莲不愿假借他人之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皇上可曾有旨意?” 金祥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沈佳怡心中不安,总是惦念他的安危。 这话让程玉莲的动作一顿,摇摇头:“不曾。” 皇上有多薄情,她们有目共睹,说不定大皇子能顺利进入怡景宫,还是皇上暗中相助的结果,若是不然,皇上要是想拦着,怎会拦不住? 程玉莲的话,让沈佳怡的心荡入谷底,神色挣扎,是她没有思虑周全,让金祥子涉险。 接下来几天,江太医因年事已高,自愈力不强,殒命在怡景宫,被禁卫军拉出宫焚烧。 江太医的死,给众人埋上一层阴影,终日惶惶不安。 沈佳怡还在烧,未曾出痘,急得程玉莲嘴上长燎泡,自个病倒了,也不愿离去,就命人弄一个小榻,同沈佳怡同吃同睡。 知她倔强,沈佳怡只好让她和自己同床共枕,静云几人已经出痘了,而四皇子这个罪魁祸首,身上的痘已经结痂,八字真是够硬。 从冬熬到春尾,这场浩劫才算是彻底了结,中间就唯有江太医役。 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落了点病根,但能熬过此劫,亦是上天恩德。 禁卫军离去,怡景宫宫门也随之被奴才们敞开,一声吱呀响,白婕妤被奴才搀扶着急忙慌踏进来,顾不上给沈佳怡请安,直奔偏殿而去,同大皇子和四皇子俩人抱头痛哭。 有劫后余生的惊喜和后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先离开怡景宫。” 如此晦气的宫殿,还是早早离去为好,省得再染上什么怪病。 “是。” 母子三人相互搀扶出门,走到正殿院子中时,恰好撞上站在院子里赏花的沈佳怡。 因白婕妤眼睛被从前的梁美人弄瞎,眼睛用一块白布盖住挡光,可能是忧心成疾,在风华正茂的年岁里,满头华发,苍老了许多,身子也清减了不少。 大皇子率先反应过来,对沈佳怡抱拳作揖:“儿臣给梅贵母妃和程母妃请安,这些日子,承蒙俩位母妃照顾,儿臣和四弟才得以痊愈,俩位母妃大恩大德,儿臣和四弟都会铭记在心。” “儿臣给俩位母妃请安。”年岁小一点的四皇子,脸上的情绪多少有点掩藏不住,行礼敷衍,面露嫌恶,还未等沈佳怡叫起,就先站直腰肢。 听俩个孩子的请安声,白婕妤这才惊觉自己自踏入怡景宫到现在,都未曾给主位娘娘请安,心中惶恐,松开奴才们搀扶的手,双膝一软,往地上落去,诚惶诚恐磕头:“婢妾知错,未能及时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大皇子看见自家母妃跪在别的女人脚边,恨得双目猩红,抱拳的手捏紧,隐隐发出咔咔声,拉着面露薄怒的四皇子跪在白婕妤身侧磕头:“还请梅贵母妃恕罪,我母妃也是慈母心肠,忧心儿臣和四弟的身子,这才会顾此失彼。” 好坏话都让他们说了去,沈佳怡站直身子,倪跪在脚边的白婕妤众人,轻笑一声:“大皇子说的是哪的话,你和四皇子能得以痊愈,乃是上天庇佑,就连本宫能好生生站在这,也是如此。” “没有神佛庇佑,是难以渡过此劫的,毕竟天花向来都是凶猛的,非死即伤,好在本宫和怡景宫的人,都熬过来了,往后必定会福泽绵长。” “白婕妤慈母心肠是不错,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宫也不能看见她以下犯上后,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如此的话,往后有人有样学样,后宫岂不乱了套?” “不过,既然白婕妤慈母心肠,忧心你们兄弟二人的话,那就这样吧,咱们怡景宫上下刚刚阔别大难,就让白婕妤在给你们念经祈福的时候,多为我们也念一念,好去去晦气如何?” 有意刁难的话,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谢娘娘开恩,能为娘娘和俩个孩子祈福,是婢妾的福分。” 大皇子拽住气得想蹦起来的四皇子,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撑大,视线闯入沈佳怡含笑的眼眸中,几近冲出天灵盖的怒意,让他浑身哆嗦,咬紧后槽牙:“还请梅贵母妃高抬贵手,我母妃身子孱弱,不宜久跪在佛前,更不宜做抄写佛经如此耗费心神的事情。” 在最无能的时候,一心想要护住俩个人。 沈佳怡不屑嗤笑出声:“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要不大皇子去跟皇上要掌管六宫之权得了,嗯~?你说呢?” 她要死了,这件事情就一了百了,但上天就是庇佑她,让她熬过此劫,那谁都别想好过。 连同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别想好过。 她说了,谁让她难受,她必定会千百倍地还回去。 沈佳怡的语气腔调十分嚣张,大有不服她,便自个去找周柏言说理的架势。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步步相逼,抓住话柄 怡景宫染病,大皇子本就心虚,哪敢撞上周柏言的枪口,僵硬挺直的背脊塌了下来:“儿臣不敢。” “大皇子太敢了,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本宫听闻在你们跟前伺候的一个小太监,自你们来怡景宫后的第二日清晨,被人发现跌进井里役了,当真是可惜。” “忠心为主,连最后的遗言都未能说出口就没了,本宫想,他临死之前,肯定会忧心四皇子病情吧?若是他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你们得以痊愈,肯定会非常高兴。” 沈佳怡坐在小喜子搬来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大皇子,谈笑风生,道出被他们遗忘的往事。 四皇子和她相遇那一日,肯定是发热烧起来了,而这个不小心跌进井里的小太监,也必定是发现了他染上天花,才会被灭口,因为他脸上有出过天花的痕迹。 若非四皇子想要把天花染上自己,他肯定会被重用,而非是落个跌井的下场。 四皇子被这话吓得大汗淋漓,脑袋低垂,没了刚才嚣张的模样,眼珠子咕噜转,在想应对之策。 而大皇子显得沉稳许多,只见他面露惊愕:“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日儿臣着急带着四弟去给母妃请安,便没有注意到他。” “还以为他是躲哪偷懒去了呢,当时跟前也有好几个伺候的奴才,也就没有追究,没成想他竟腿脚不便跌入井中,多谢梅贵母妃告知。” “等儿臣回去之后,定会命人给他诵经祈福,也算是全了儿臣与他主仆一场的情谊。” 一个奴才而已,有什么可惋惜的? 皇宫里最不缺的是奴才,天底下最不缺的是人,只要能把她拉下来,哪怕多损几个奴才也是值得。 可惜,沈佳怡命硬,硬生生挺过来了。 就连她跟前伺候的姑姑,也活了下来,就是折损了几分容貌,多了些斑驳痕迹。 挟天子以令诸侯。 沈佳怡做得十分顺手:“大皇子和四皇子久病刚愈,便先回去修养吧,怡景宫终究是本宫寝宫,咱们虽有母子名分,可终究男女有别。” “白婕妤身为后宫嫔妃,就暂时留在怡景宫里为大家诵经祈福,同时多学学宫规,以免往后再犯。” 说完,对云玲吩咐道:“把白婕妤请到偏殿去。” “不可!” 追随沈佳怡吩咐尾音的是大皇子焦急的声音,他抬步挡在白婕妤跟前,抬手掀开衣袍,跪在地上:“还请梅贵母妃高抬贵手,放我母妃一马。” “我和四弟染上天花,住在偏殿,奴才们尚未收拾妥当,母妃若是住进去的话,有恐会染上天花,还请梅贵母妃明察!” 偏殿有他暗中藏着的痘痂,若是不小心沾染的话,母妃肯定会染上天花病毒,从而危及性命。 “噗嗤~” 沈佳怡没能忍住,嘴角上扬笑得花枝招展,眼角泛泪花,几息后,抬手拭泪,眼神一冷,厉声道:“奴才已经收拾干净了,怡景宫的人都不怕天花,白婕妤又怎会害怕?” “若是人人畏惧的话,你们兄弟俩为何会染上天花后,一个劲往怡景宫钻?” 说完,站起身对奴才们吩咐道:“带白婕妤过去,请大皇子和四皇子出去。” “若是我母妃不小心染上天花,梅贵母妃又该如何向父皇解释?还请梅贵母妃三思而后行。”大皇子被强行从地上拽起身,他心有不甘,十分倔强地用软语警告。 沈佳怡从未惧怕过他这个无齿小儿,抬脚走过去,脚步停驻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睥睨不屑道:“本宫也曾得过天花,天意执意如此,本宫顺天而为,逆天而活。” “怡景宫阖宫上下都熬过这肆意的天花,乃是风水宝地,又岂会重新染上天花?” “本宫有管理,训诫后宫嫔妃的权利,难不成大皇子想要抗旨不遵?” 她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连同几近熬到油尽灯枯的刘玉鑫也是如此。 这兄弟俩,终有一日,会折在她手中。 沈佳怡厌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暗芒,见大皇子被气得面红耳赤,牙齿打架,心里一阵畅快。 步步相逼,寸语不让,小孩容易精神崩溃,等他们急躁起来,肯定会露出马脚,抓住把柄。 “儿臣不敢抗旨,但……” “还不赶紧把人请走,要本宫请你们不成?” 沈佳怡转身避开大皇子的视线,冲奴才们怒喝道。 “是。” 宫女强行搀扶白婕妤往偏殿走去,而大皇子和四皇子俩人被身强体壮的太监搀扶出门,四皇子不愿和生母分别,勃然大怒,抬脚踹奴才们,使劲挣扎蹦跶,扭头对沈佳怡恶狠狠嘶吼:“我已经会杀了你,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话说到一半,便被冲开禁锢的大皇子揽入怀中,抬手捂嘴。 拖拽着他跪在地上,而白婕妤则被奴才们强行拖往偏殿去,谁也阻拦不了,连同她带来的奴才,一并带过去。 “四弟年幼,有口无心,并非有意冒犯您,还请梅贵母妃明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皇子被他的话吓得冷汗连连,眸中的愤怒都被恐惧取而代之了,四皇子还在不服气,欲想挣脱大皇子禁锢的手,起身同沈佳怡唇枪舌战。 而被叱骂的沈佳怡,脸色大变,阴沉得犹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乌云密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都说三岁看老,四皇子当着那多奴才的面,说出想要打杀本宫的事情,可见他杀心一定。” “本宫虽不是你们的生生母亲,可也是皇上嫔妃,你们的庶母,位份更是在你们母亲之上,不管于公还是于私,你们都该对本宫毕恭毕敬。” “弑母,以下犯上,有违人伦,四皇子此言若是传出去,可令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面上愤怒,内心暗喜,她总算是抓住能和皇上谈判的把柄了,一个皇子换一个奴才,相信皇上应该知道怎么选。 “四弟是有口无心,他不过是许久未看见母妃,思念过度,贸然看见了,还没过几息,便被您硬生生拆散,情急之下,这才口无遮拦,还请梅贵母妃恕罪。” 情况不利于他,只能进行诡辩,这杀意从何而来,唯有他们自己知晓,想要杀她,是从母妃被为难时起。 好不容易才逼出把柄,沈佳怡又岂能轻易放过? “事实胜于雄辩,本宫愚钝,辨不清忠奸,唯有请皇上过来说句公道话。” “去请皇上。” “是。”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别为难朕 不过多时,周柏言的身影出现在怡景宫内,不过,他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一撅一拐踏入院中。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沈佳怡等人瞬间忍不住泪崩,是金祥子,他走时完好的腿撅了,容貌沧桑,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走过一遭似的,藏于袖中的手,在行走间,不小心漏出来。 沈佳怡厉眼捕捉到,十根手指上,伤痕累累,缺了指甲盖,倒是结疤了,黑褐色的疤充当指甲盖,遮掩皮下的鲜红的肉。 沈佳怡泣不成声,欲想抬脚上前,便看见金祥子对自己安抚笑了笑,摇头,对她努嘴示意自己注意皇上,而非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再见故人,爱妃很容易激动啊,从前为外男落泪,如今这毛病还是改不了。” 周柏言注意到他们主仆俩人的眉眼官司,意味深长道,同时伸手牵住沈佳怡的手,迫使她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指腹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珠,掌心湿润润的,心脏涨疼泛酸,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识好歹,敢这样明目张胆忽视自己。 闻言,沈佳怡迅速双膝着地,仰头看着他,任由泪珠滑落下来,红着眼眶,略有委屈哭诉:“皇上怎可怀疑臣妾的真心?” “臣妾招来横祸,不幸染上天花,日日都在阎王殿门前徘徊,关在怡景宫几个月有余,不见皇上,心中惶恐无法纾解。” “如今好不容易看见皇上,臣妾只觉好像是在做梦,不敢相信,生怕这不过是臣妾臆想出来的黄粱美梦,等梦醒来,便不见皇上身影。” “这才惶惶不安,不敢确认,皇上却趁机给臣妾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听见这话,周柏言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眸中染上些许笑意,把她拉起来,抬手拭泪:“是朕委屈,冤枉了你。” 小骗子,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沈佳怡握紧他的手,红润的眼眸里满是思念,娇糯的音色,钻入周柏言耳中:“臣妾想您了。” 像极了被顺毛后的猫,一碰就炸毛,一顺毛就哄好。 周柏言满意颔首,牵着她入殿,不管是真是假,总归听着还算顺心悦耳。 接过沈佳怡斟好的茶,嘬饮一口,斜眼看她:“你的人,前段时间,朕遇上了,但那时怡景宫封宫,便没让他回来,留在紫宸宫待了几日。” “如今你安好,便给你送过来,这些日子,老大和老四劳你费心照顾了,你想要什么?” 金祥子在他口中,如同猫狗一般,不甚在意。 说到这,沈佳怡的火气差点压不住,端茶的手抖了抖,捏杯的手指尖泛白,深呼吸怪嗔道:“得皇上庇佑,大皇子和四皇子虽然染上天花,可也全须全尾地渡过此劫。” “没有短缺什么,怡景宫的奴才,也是个勤快的,最忠心恳恳不过了,金祥子外出这段时间,有劳皇上照顾,不过他身上怎会有那么多伤?” 他的孩子,在怡景宫被伺候得舒舒服服,顺道还把她们染上天花,就这样,自己也没有趁人之危,当然有皇上的暗卫盯着,自己也不敢。 但他们终究健全站在皇上跟前,而她的人,却残缺,历经磨难归来。 眼眶里的泪,压过下睫毛坠下来,沈佳怡连忙捏着锦卷接住,并顺势摁了摁眼角,尾音颤抖难掩哭腔,憋红了脸。 周柏言随意瞥了一眼弓着身子缩在沈佳怡身后的金祥子,目光又掠过大皇子和四皇子,最后落在沈佳怡身上,眼光微寒:“你的奴才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摔一跤。” “朕还特意给他找了个医徒瞧瞧,说身子不错,能活命就是得遭点罪,落下病根。” 说完,眼睛微眯,神色凌厉,举杯的手渐渐落下:“你这是在怪朕没有照顾好你的奴才?” “于你眼中,谁主谁仆?”他是皇帝,要为了一个嫔妃去照顾一个奴才,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听出他话里染上一丝薄怒,沈佳怡坐在椅子里的身子,直直滑下来,跪在地上,其他人亦是如此:“臣妾不敢,还请皇上明察!” 落在双膝的手指,微微蜷缩,修长锋利的指甲,恨不得陷入掌心,方能扼制内心的恨。 皇上三番两次,为了一己私欲,把她陷于危险境地,皇家生性薄凉,这句话她深信不疑。 周柏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抬眉看向大皇子兄弟俩:“时辰不早了,赶紧东三所去,有事情派人来紫宸宫回禀。” 一听是赶人的话,大皇子立即双手抱拳作揖,着急道:“梅贵母妃用为大家念经祈福的借口,私自扣留我母妃在偏殿里焚香念经。” “而偏殿乃是我和四弟染上天花这段时间内,曾经住过的地方,有恐为收拾妥当,遗留天花病毒,还请父皇让母妃回鸾鸣宫祈福,以免母妃不幸染上天花。” 周柏言面上无笑,声音低沉:“你母妃是后宫嫔妃,而掌管六宫之权,朕已经交给梅贵妃了,她这么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朕不能言而无信,随意插手,驳回她管理后宫做的安排。” “老四最近是病糊涂了,口无遮拦,你这个兄长没有以身作则,是该当罚,赶紧回去,朕已经给你们备好教习嬷嬷和夫子,重温宫规和礼孝义信。” 话声一落,四皇子和大皇子还想多说点什么,就被泉青叶带人捂嘴,连拉带扶拽出去了。 周柏言俯身抬手掐住沈佳怡脸颊,微微抬起,俩人四目相对,见她身子清减不少,面容更是蜡黄凹陷,多了几颗痘印,瞧着如同御花园里枯萎的花似的,除了眼睛灵动一点之外,了无生趣。 “朕的底线,唯有刻在骨子里,才能苟活在这个世上。” “朕说过了,雁过留痕,别为难朕。” “能护住俩个孩子熬过天花,你算是有功之臣,想要什么?” 警告的话,不得不重提,给沈佳怡紧紧皮,以免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杀红眼时,连成活的皇嗣都敢动。 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可后宫里的花骨朵,败了,就能重新进一批,算不得什么稀罕货。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沈佳怡光明正大批阅奏折 “是,臣妾谨遵皇上圣旨。” 不服气的软语说完,话锋一转,变成野心勃勃的腔调和狠厉,如同草原上盯上猎物的饿狼一般,伸手攀上周柏言掐住自己脸颊的手腕:“臣妾想要和皇上平起平坐。” 听见这话,周柏言瞬间把手抽出来,坐直身子,端起茶杯,一旁的云林子立即续上茶水,而后后退一步,安静站立候着。 周柏言饮上一口茶水,漫不经心用脚尖挑起她的下巴,用观赏宠物的眼神挑剔打量她:“你暂且配不上朕,容貌配不上,不端的品性配不上,手腕更是配不上。” “连朕的母妃都不敢说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同朕平起平坐?” 走到这一步,若是畏惧生死,便再无前程可博。 自知久病初愈的自己,此时肯定相貌丑陋,她不敢轻易落泪,以免面目更加令人嫌恶。 沈佳怡垂头,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鞋面上,脑子快速思索,稿腹吐到舌尖滚了滚,觉得合适,这才吐出声:“这天底下除了男人就是女人,能和男人平起平坐的,唯有女人,而非未开化的畜生。” “而且,男人再雄伟了不得,那也是从女人腹中爬出来的,臣妾年十七,正是花骨朵的年岁,只是久病初愈,有伤容貌,皇上来时不逢春,错过好时节。” “眼下乃是初夏,骄阳滚烫,把御花园里的花都晒蔫了,皇上回回都是赶着晌午来,哪能看见花精神之时?” “说不定,等风雨吹残后,御花园里的花都成了残花败柳了。” 她觉得自己生来就是母仪天下的,连同皇位她都能坐,更何况是后位? 怪就怪,自己暂时能力不足,不能轻举妄动。 在给她一点时间,等她爬起来就能跑了…… 是个大胆而有趣的灵魂,周柏言把脚收回,起身:“残花败柳也好,娇艳欲滴的花也罢,朕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什么花没见过?” “朕坐拥天下,鲜少有东西能让朕提起兴趣的,爱妃是其中之一,希望你别让朕失望,朕身侧的椅子等你爬上来落座。” “时辰不早了,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回去,等你想清楚了,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再来跟朕说。” 说完,抬脚就要往外走,同沈佳怡擦肩而过之时,被她迅速抓住衣袍:“臣妾长兄自幼习武识文,忠君爱国……” “后宫的女人,只能用后宫的方式厮杀出一条路,前朝的事情,自有朕定夺。” 她话都没说完,周柏言便悟出她未语之言,这想要围魏救赵,等自己提携她母族后,她便能蹭光,抬高身价。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个男人,不过…… 谁说女子不如男? 周柏言直接伸手把人拉起来:“跟朕去紫宸宫伺候笔墨,静静心,省得她一天到晚嘴上没个停歇的。” 这反映转折,沈佳怡都没料想到,整个人处于懵圈中,等再次落座御撵,和周柏言平起平坐,热浪拂动发丝,这才缓过神来,眸光聚焦。 不可置信扭头看着周柏言,随即被对方抬手推回去:“别看朕,人丑多动脑,弥补缺陷。” “是。” 管他说什么,只要自己能爬上来就行。 闹事的心,蠢蠢欲动,周柏言音色低沉,略带诱惑:“听说今年秋闱你几个兄长和弟弟都会下场尝试,以你的了解,你最看好谁?” “咱们可以下赌注,朕赢你输,你连降三级,让白氏晋位,掌管六宫之权。” “你若能猜赢,朕赏你母亲七品诰命。” 是母亲,又不是姨娘,这个位置她好不容易爬上来,哪敢轻易下注? 沈佳怡讪笑两声,脸色僵硬,唇瓣颤抖:“不管哪位兄长或者弟弟高中,为皇上办差分忧,为百姓请命,臣妾都高兴。” “赌,这种东西容易上瘾,臣妾不敢轻易沾染,以免难戒,丢了皇上颜面,还请皇上恕罪。” 一出口就是捏住她要害,这把御撵,她是坐立难安,半点都不想坐了。 没了方才欢喜之色,唯有愁容,担忧。 皇上还真是想哪出,做哪出,半点都不顾及她死活。 位份对于她来说,比命根子还重要,怎能就这样轻而易举拿去下注? 万一猜不中,自己从高处摔得粉身碎骨,给白氏那个贱蹄子抬轿子做嫁衣,她呕都要呕死。 鲜少在她面上看见怯懦,周柏言觉得有趣极了,乐出声:“没想到,你也有胆怯的时候,这不像你。” 没从周柏言的话里听出怒色,忐忑不安的沈佳怡这才敢把高悬的心放回原处,小心翼翼伸手,用小拇指勾住对方的小拇指,低眉顺脸,温顺道:“臣妾并非艺高人胆大之人,怎会日日狂妄?” “在皇上面前,臣妾自认为是一只温顺的野猫,怎么无端给皇上落下一个轻狂,胆大妄为的印象?” 野猫? 这话倒是不错。 不过这野猫也从未有过温顺的时候,不过是自己提出的赌注,于她而言过重,不敢轻易入局落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要是能两级反转,她稳操胜券之时,你看她赌不赌? 这个女人从来只能自己赢,不愿看见自己落下乘兵败。 周柏言捏了捏她的手拇指,无奈笑道:“是个聪明的。” “听说这段时间,你花费了不少银两,可有短缺?” “私库亏空。” 听他的意思,是想给自己赏银,沈佳怡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故作沮丧低落道。 张牙舞爪的猫乖敛下来,还挺可爱的,周柏言没能忍住揉了揉她脑袋,就是头发粗糙了不少,有点刺挠,不同以往的柔顺,他也没嫌弃:“朕给你补上,抵了这次功劳。” “谢皇上恩典。” 您可真会算计,用银白俗物,抵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劳。 沈佳怡强行下来内心想要挠花他脸的心思,保持面上的端庄体面,在心中劝告自己不能动怒,不能生怨。 到了紫宸宫,周柏言身侧多了一把交椅,但不是给沈佳怡落座的,而是堆放周柏言从案桌上抽出来,不是特别重要的奏折。 “你看看,尝试批阅,提出不同意见。”有这样的脑子,放在后宫浪费干嘛? 天底下的事情,多如牛毛,早早带来紫宸宫,俩人一起批阅,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看见周柏言竟然让沈佳怡掺和前朝之事,泉青叶暗道不妙,是他任性了,敢对梅贵妃娘娘跟前的总管太监动手,并且下狠手,那瘸了的腿,就是他遵从皇上那句重重地打,给打折的。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沈佳怡和周柏言之间的幼稚较量 “臣妾不敢,后宫不得干政,还请皇上恕罪!”沈佳怡跪在周柏言脚边,脑袋低垂,眼含笑意,言词惶恐激动。 终于让她盼到了,能触碰到奏折,便能一步步触摸到朝政。 “你想抗旨?” 俩人之间的试探拉扯,被周柏言当成情趣,掩不住上扬的嘴角含有的笑意,故作动怒。 “臣妾不敢,谢皇上恩典!” 既然您都同意了,那往后就别收回这样的旨意,内心滋生出更多的野心,快把她的理智吞噬干净。 就这样,沈佳怡站在周柏言身侧,一本本抽出来细看,多数都是请安折子,沈佳怡提笔沾朱红,迟迟不敢下笔,额头渗出一层汗珠来,略有迟疑。 周柏言有感,头也不抬询问:“怎么了?” “臣妾字迹和皇上不同,这若是下笔批阅的话,肯定会被大臣们发现?”她是不怕自己同皇上看奏折的事情,被大臣们发现,甚至恨不得人尽皆知,为后续的事情打下基础。 可皇上并未有言在先,若是被朝臣发现字迹不同,询问起来,后续牵扯到各种问题,责任是否会落在自己头上。 如此谨慎,周柏言顿时乐了,停笔斜眼看她,不置可否道:“那又如何?” 神色肆意猖狂,一点都不把这个问题放在眼中,犹如天下尽在掌握之中一般,言语嚣张洒脱。 坐在龙椅上的是自己,兵权牢牢握在手中,谁敢与他为敌? 谁敢起兵造反? 要真有人不怕死起兵造反的话,那得问问兵强马壮,被朝廷养得健壮的士兵们是否会答应? 得问问在他的治理下,安居乐业的百姓,是否会答应? “是臣妾多虑了。”沈佳怡盈盈一笑,面露崇拜,顺着他的话,落笔,回一个好字。 在看见熟悉的名字,沈佳怡有些精神恍惚,她初入宫才过一年,便觉得此生过半了,是父亲递上来的请安折子。 沈佳怡眼珠子往右偏一点点,注意到周柏言已经继续伏案忙碌,这才提笔,落甚好二字,还多加了两笔,望父安好。 椅子上堆积的奏折,越抽越少,快见底的时候,泉青叶又堆了几大摞,看到最后几本,双眼泛酸,腿脚站久了也开始疼了。 再抽一本出来打开,认真从头到尾研读一遍,惊喜发现,这是真正有关朝政的奏折。 上面是检举通州知府鱼肉百姓的奏折,而且还是通州当地的县令上报的,最主要的是,他越级上报。 上面详细写了,通州知府纵容家眷,在通州横行霸道,强抢民女,收贿赂,可随意更改罪状,隐形圈地,让百姓租地的时候,提高租金,逼良为娼等等一系列罪状。 沈佳怡先把奏折往周柏言案桌上放,故作惶恐懵懂,紧张询问:“皇上这是通州县令检举知府大人的奏折,您瞧瞧……” “若你是皇上,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话道一般,便被周柏言打岔,让她换位思考。 沈佳怡沉思几息,眸光越来越亮,打好的腹稿再三斟酌,滚到舌尖品了品,小心翼翼试探性道出:“若臣妾是皇上的话,臣妾会杀鸡儆猴。” “受利者,皆斩首示众,抄家所得银两,全部充公,再暗中嘉奖用于检举的县令,由他代表朝廷出面,用银两安抚受害者。” “民可告官,皇上可派暗卫乔装打扮,游走民间,收集百姓检举信,倾听百姓的声音。”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杀鸡儆猴,就算只能震慑一段时间也好,之后再出别的政策。 以暴制暴,是血腥了点,可也是最有用的,人对死亡向来都是心生畏惧。 “稚嫩了点,女人从来都是狠角色,你别小看了裙带关系。”周柏言点到为止,笑着看她,把对方的话,和自己的意见杂糅到一起,落笔回复。 他的话,让沈佳怡深思,裙带关系? 皇上该不会想说,他派出去的暗卫,其实是女人。 而且还是被安插在各个大臣后院里的女人? 想到这,沈佳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对他肃然起敬,谁能想到枕边人竟是能绞死人的花蛇? 不不不,皇上心中的计谋,肯定远不止这么简单。 沈佳怡用余光看见周柏言落笔回复的话,贬九族到顺城服徭役,做苦力。 这是一人都不杀? 转念一想,好像也能想通,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报复。 钝刀磨肉,疼得不止肉身,连精神都禁不住摧残。 好像没有姑娘充当官妓这一条,所以皇上到底是仁慈,还是…… 同样的活,不管男女,都押着他们干,姑娘体弱,自力更生是有尊严,可这种日子真的能存活下来吗? 还没等她想通其中关窍,便先听见云林子小心请示的声音:“午膳时辰道,皇上和娘娘可否先用膳?” “嗯。” 周柏言把手中的奏折一放,起身往饭桌走去,连沈佳怡都没顾得上叫,后者从容紧跟落座。 伺候他洗漱净手,食不言,用膳过程中,沈佳怡注意到有些菜,例如清火的凉瓜(苦瓜),周柏言是一点都不沾,顿时明了,这是不爱吃苦的。 “最近暑热,皇上尝尝这道下火的凉瓜。”沈佳怡立即给他夹一筷子,放他碗中,见状,周柏言和云林子等人都怔住了,眸中盛有惊愕,这…… 皇上喜好没有传出去,可看见他饭桌上不夹,有点脑子的人,也该悟出几分皇上不喜才是啊! 聪明劲十足的梅贵妃,此时却犯了蠢,反其道而行。 “皇上最近处理朝政过于乏累,需得沾点荤腥好好补补,还是尝尝这东阿阿胶炖乌鸡汤吧。”泉青叶心尖一颤,立即用筷子想要从周柏言碗中夹走,便被阻拦。 “不碍事,朕今日火气确实有点大,梅贵妃倒是生了一双慧眼。” 周柏言面无表情把凉瓜夹进嘴里,使劲嚼了嚼,像是在生啃咀嚼沈佳怡身上的肉一般,神色略微凶狠。 黝黑的瞳孔泛着幽光,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一般,恨不得把她的心魂吸进去,拿筷子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脸色紧绷。 沈佳怡面上淡定,继续夹几筷子过去:“既然皇上喜欢,那就多尝尝,暑热之季,吃凉瓜最是清火舒爽不过了。”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瑶华宫刘玉鑫派人来告御状 赤裸裸的挑衅,她肯定看出自己不喜欢吃凉瓜了,周柏言从来都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他嗤笑一声,把碗里的凉瓜夹到沈佳怡碗中,对上她那诧异的眼神。 顽劣一笑:“味道不错,你也尝尝,清清火气。” “朕不喜欢这个味道,让爱妃费心了,不必伺候朕用膳,这是奴才们该做的事情。” “你要是把奴才们的活抢了去,那他们该惶恐不安了,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吧。” “是,多谢皇上赏赐。” 去而复返的凉瓜,最终落在她腹中,苦涩味在口中炸开,牙齿倍感珍惜,都不敢咀嚼几下,便囫囵咽下。 接下来,只要是周柏言不喜欢吃的,沈佳怡都给他夹几筷子,哪怕他吃一口,剩余自己全包,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也乐此不疲。 刚落筷子,沈佳怡顾不上自己,先伺候周柏言洗漱,软语询问:“皇上可要午休?” 要是午休的话,自己能否留下来? 她是不怕辛苦的,要是能趁机多跟皇上学习处理朝政的事情,自然是好。 “朕又不是畜生,岂能不知累?” 周柏言揶揄看着她,擦干净手,把帕子塞入她手中,起身往离间走。 这是云林子从门外走进来,躬身对周柏言回禀:“禀皇上,瑶华宫的刘小主,又派人过来请您过去瞧瞧,说是病得不轻,缠绵于病榻之上好些日子了。” 周柏言神色不耐,脚步未停:“病了就去请太医,朕又不会治病,日日过来请人,真当朕闲着无事,专管这些情爱事宜了。” “可……” 云林子欲言又止,小心翼翼抬眼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佳怡,不知如何是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云公公为何这般看着本宫?难不成刘氏重病是本宫害的?可这些日子,本宫因染上天花,缩在怡景宫不得外出,皇上更是派禁卫军把守,如何能和刘氏接触,并暗害于她?” 看到云林子的视线,沈佳怡眸色一沉,脸色严肃,察言厉色质问? 这件事情可不能和自己牵扯上,虽说确实是她的原因。 “奴才该死,不敢诬陷娘娘,不过是最近疲累,患上眼疾,眼珠子容易偏移罢了,还请娘娘恕罪!” 面对她的质问,云林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双膝跪地磕头请罪,额头都磕红了。 就这副尊荣,还能被皇上邀请坐上御撵,一同回紫宸宫,并且掺和朝政,皇上更是手把手教她如何处理,这分量,岂能是他一个奴才能撼动的? “无碍,原是本宫误会公公了,公公快起来吧。” 周柏言的奴才,沈佳怡没站直腿脚,理所应当受礼,而是侧身隐晦避开。 宰相门前七品官,可不能小看了这些奴才,若是他们想要进谗言的话,对自己的威胁可不小。 “是奴才没有事先说清,哪能怪娘娘,谢娘娘恩典。”云林子暗中长舒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上的薄汗,感激应声而起。 就这会子功夫,周柏言都已经换好衣服上床了:“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说,朕要歇息了。” 沈佳怡遁着身影探去,只见对方身上寝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侧身支起一条胳膊撑住脑袋,斜靠在靠枕上,神色散漫,声音慵懒。 “禀皇上,来的宫女说刘小主自生病以来,每回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诊脉,哪怕是塞银子贿赂,也无人踏入瑶华宫看诊。” “寒冬腊月间,更是炭火不足,这才让刘小主邪风入体,染上风寒,她说梅贵妃掌管六宫之权,却苛待后宫嫔妃,请皇上为刘小主做主。” 说完,嘴皮子都哆嗦了,不敢用余光去看站在一旁的沈佳怡,腿肚子也发软,真是要命,这种事情应该是泉青叶来才是,偏生让他碰上了。 沈佳怡当即跪在地上叫屈:“臣妾冤枉,去年瑞雪兆丰年,比以往都寒冷,臣妾想着,后宫怀有身孕的嫔妃众多,万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短缺炭火。” “便吩咐内务府的人,先供她们使用,等她们够用了,其她嫔妃若是短缺的话,可用银两购买,连同臣妾也只是按照位份所得的月例焚烧,未曾自己出银子购买,生怕其她人不够。” “至于请太医的事情,臣妾从未有半句多言交代过他们,让他们不许去给刘氏看诊,还请皇上明察!” “后宫既然交给你掌管,朕自然信得过你,过去瞧瞧吧。” 说完,周柏言放松躺平,泉青叶蹑手蹑脚上前,给他盖好单薄的蚕丝被。 “是,臣妾告退。” 刘玉鑫你好得很,告状告到皇上跟前来了。 静云搀扶她起身出去,看见门外焦急等候的春霖,对方看见来者,眸中恨意翻涌,双目赤红,随即迅速低垂眼帘遮掩,行礼:“奴婢恭请梅贵妃娘娘圣安,愿娘娘岁岁长乐。” 当即暴毙身亡。 沈佳怡没出声,等坐上轿撵后,往后一靠,姿态慵懒,支起一只手撑在脸颊上,居高临下,斜眼看着她,像是看见什么肮脏之物一般,厌恶道:“走吧,去瞧瞧本宫的刘妹妹如何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奴婢在请皇上,恕奴婢不能从命,还请娘娘海涵。” 轿撵一动,而春霖的双脚钉在原地未曾挪动,沈佳怡不屑嗤笑,轿夫立即停止脚步,她侧目看过来,面带笑意。 音色带有讥讽意味:“皇上正在午休,后宫是本宫在掌管,别说单你们瑶华宫的刘小主了,就是六宫都在本宫的管治之内。” “走吧,别让刘小主等着急了,还是说,你想在这等皇上醒来,准备告本宫御状?说本宫苛待你的刘小主了?” “不给炭火,不许太医过去给你们看诊?事实果真如此吗?太医每个月请的平安脉,脉案记录在册,若是你们再胡言乱语的话,可别怪本宫派人去太医院找脉案来对证了。” “刘小主身子孱弱,久病不愈也属正常,谁能保证太医就一定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走吧,还是想让本宫请你?” 说完,对小喜子吩咐:“去请春霖姑姑领路。” “是。” 小喜子带俩个小太监,疾步过去,直接上手拖拽春霖,吓得她使劲挣扎,心中一阵火大新仇旧恨冲刺她的理智,让她精神崩溃:“紫宸宫前,娘娘怎可对奴婢动粗?” “本宫怎会为难一个小宫女?不过是姑姑野性难驯,本宫使唤不动,这才命人帮您一把。” 沈佳怡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抿嘴一笑,但也叫人松开了她,一行人直奔瑶华宫。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沈佳怡杀心四起 闻讯出门的觉临桂看见来人,立即迎上去,躬身抱拳作揖:“奴才给梅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芳才人听见院子里传来请安声,匆匆带着二皇子出门,看见沈佳怡的身影,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行礼:“婢妾给娘娘请安。”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要起浪了的步骤啊! 无形中,她仿若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知是冲着自己来,还是对门的刘玉鑫来。 说完,抬手轻点一下二皇子后背,用眼神暗示他行礼问安。 二皇子明了,拱手作揖:“儿臣给梅贵母妃请安。” 沈佳怡嘴角上扬,眼底淬毒,眸中含笑,走过去俯身,对二皇子伸手,此举吓得芳才人瞳孔一震,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砰砰撞得生疼,下意识跪地,挪跪上前,欲想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二皇子。 可随即一想,于理不合,且有皇上暗卫盯着,沈佳怡肯定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对二皇子如何,这番强行安抚自己后,双手紧紧交合拧着,和自己较劲,遮掩内心的恐慌。 沈佳怡余光时刻观察芳才人的一举一动,见对方止步于二皇子半步之遥,并未阻拦,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手背才会落在二皇子脸颊上蹭了蹭,吓得二皇子脸色苍白,腿肚子都在打颤,却还是强装镇定。 故作天真仰头询问:“梅贵母妃这是喜欢儿臣吗?” 冰冷的手背,蹭在脸颊上,犹如一只毒蛇,正吐着蛇信子,舔抵他的脸颊一般,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自然,二皇子这般冰雪聪明,谁能不喜欢你?” 后背蹭在脸颊上,明显能感受到脸颊上的腮肉肉嘟嘟的,气血充足,可见芳才人是下了不少功夫。 养得真好,可惜不是她从她腹中爬出来的。 要是蹭脸颊的手,能落在脖颈上,毫无顾忌使劲掐就好了,这样往后她的孩子就会少一个威胁。 沈佳怡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二皇子望而生畏,紧张咽了咽口水,并不敢作答。 等她松开手后,立马蹿到芳才人身后缩着,双手紧紧攀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露出一颗脑袋,用害怕的余光去看沈佳怡,脑袋都快埋在胸上了。 和有勇有谋的大皇子四皇子,二公主,大公主这几个人相比,二皇子显得逊色不少。 对于二皇子躲在自己身后,芳才人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一阵后怕,悻悻笑着请罪:“二皇子胆小,许久未见娘娘,这才会有点认生,还请娘娘恕罪!” “不碍事,自家人,又不是什么大事。” 懦弱平庸才好,这样才不会跟她的孩子又争又抢,不过谁能保证这不是他们母子俩扮猪吃老虎的做派呢? 沈佳怡站直身子,睥睨众人,清冷道:“都起来吧。” “本宫听闻刘小主久病不愈,还请不来太医诊脉,特来瞧瞧,芳才人要是无事的话,可随本宫一同进去探望。” “谢娘娘。” 芳才人起身后,赶紧把藏在身后的二皇子交给奴才们,对他们使眼色:“二皇子该睡午觉了,快带他下去哄睡,等会还得去尚书房念书呢。” “是。” “儿臣告退。” 等二皇子回房间,关上房门后,芳才人这才收回目光,紧张忆起方才沈佳怡的话:“娘娘是说刘妹妹生病,请不来太医诊脉?” “你和她同住一宫,可有请不来太医诊脉的事情?” 俩人一前一后,踏入刘玉鑫寝房。 芳才人听见这话,有些诧异摇头:“这种假话怎会流传到娘娘耳中?这些日子,太医院的太医们,虽然人手短缺,可也断不会到了让人有病无医的地步。” “前些日子,随着怡景宫封宫,皇上特意新添不少太医,阖宫上下,别说是主子了,就是奴才生病了,也能看诊,就怕染上天花。” “刘妹妹生病这段日子,可是太医们的重点看顾,瑶华宫的门槛都快被太医们踏破了。” 事实也是如此,至于入口的汤药是什么成分就不知道了。 活阎王现世,谁敢救人? 又不是嫌自己命太硬了。 芳才人果然聪明,听到这,沈佳怡适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紧跟在身后的春玲和觉临桂俩人,察言厉色质问:“云林子说春霖到紫宸宫请皇上过来的时候,顺道告御状,说本宫不许太医过来给刘氏看诊,你可知欺君之罪后果如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春霖梗着脖子,猩红的双目里涌上怨恨之色,她直挺挺跪在地上,咬牙切齿不服气道。 事到如今,她已经是必死局了,沈佳怡压根就没想过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你的意思是本宫收买了云林子?让他在皇上面前为本宫撒谎?到底是你蠢,还是本宫过于胆大妄为,亦或者是云林子这个跟了皇上多年的人,孰轻孰重辨不清,连同皇上也会被本宫蒙蔽?” 一连串的质问,让春霖气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粗重,藏于袖中的手,越握越紧,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来对沈佳怡施暴,可碍于规矩她不敢,只能低眉顺脸好好跪着。 而觉临桂欲想出声求情辩驳,就被沈佳怡快言打断:“胆敢欺君罔上,诽谤本宫,拖出去仗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 继金祥子之后的小喜子,十分机灵,得到命令之后,手疾眼快带人捂住他们俩人嘴,使劲拖拽出去,就在院中行刑。 因刘玉鑫被降了位份,只能缩在瑶华宫偏殿后院中,得了两间屋子。 房间逼仄,散发浓郁的药味,还有一股将死之人的恶臭味,缭绕鼻尖,挥之不去。 不过多时,院中就回荡板子落在肉体上的沉闷声,砰砰,犹如铁锤,不断击打在众人心尖上,让他们不禁随同击打的节凑,收缩心脏。 而床上躺着犹如枯槁一般的刘玉鑫看见这一幕,已经哭成泪人,泣不成声,趴在床沿上,使劲挣扎下床:“嗬嗬……” 激动到发不出声,眸中的恨,都快化成实质,宛如利剑,恨不得把沈佳怡万箭穿心,一个不注意,翻身摔在地上。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刘玉鑫暴毙 “刘妹妹现在连躺床上,都能翻身坠床,难怪会日日派人去请皇上过来瞧瞧。” “可皇上终究不是太医,而且他日理万机,哪里能随叫随到呢?” “不过,皇上还是顾念旧情的,这不,特意派本宫过来瞧瞧,不过你这脉象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就是大罗金仙降世,也难以救回。” “染病之人,最忌多思烦心了,可见妹妹这些日子总是感怀悲秋,多思多虑。” “本宫都不知道你在思虑什么了,按理来说,皇上把治理六宫之权交给本宫之后,你就轻松了啊,怎么还越病越重了呢?” 沈佳怡轻笑一声,匆匆抬脚上前,亲自把人搀扶起来,趁着机会,手使劲在她腰间拧转一圈,疼得她只顾倒吸凉气缓神,没了想要报复自己的心思。 看到这一幕,芳才人悄悄挪步到门口站着,脑袋低垂,像是在思索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十分专注,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 而随着风裹着浓郁的甜腥味,吹进房间里,耳边回荡板子打人,和有人禁不住疼,却有被人堵住嘴,而发出的闷哼声。 刘玉鑫痛彻心扉,好不容易被搀扶上床,在沈佳怡即将脱手的瞬间,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红光满面,迅速伸手死死拽住沈佳怡的脖颈,还没等她撂狠话。 沈佳怡便先嘴角上扬,得意笑着,松开搀扶她的手,毫无畏惧之色,喑哑使劲从牙缝里挤出声:“雁过留痕,你但这么明目张胆弄死本宫,你剩余的三个孩子怎么办?” 软语威胁,往往最伤人心,随着这话一出,刘玉鑫掐脖子的力道渐渐松懈下来,眼泪从未断过,她浑身哆嗦摔坐在床,猩红的双目,恶狠狠紧盯沈佳怡:“你会遭报应的。” 沈佳怡揉了揉被掐疼的喉咙,笑容不减,眸色越发阴冷:“当初有多少人对你说过这句话?以至于妹妹这般熟练地吐出满是怨气的话?” “你手染鲜血的时候,可否会想到今日?多行不义必自毙,后宫向来都是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是懂得的。” “不外呼就是她们的报应是你,而你的报应是本宫。” “本宫初入宫,对于往后余生的日子,充满了憧憬,是你们这帮手染鲜血的刽子手,一点点教会本宫如何自保的。” 说到这,沈佳怡忆起当初腹痛落胎的孩子,忆起每回梳妆时被静云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白发,心中的恨意,一点都不比刘玉鑫的少:“本宫的孩子,绝对不会孤单。” 刘玉鑫被这话震到,她没想到沈佳怡会这么直白的说自己的报应就是她。 不过,也因她的话,一起过往,至亲姐姐是她亲自送走,连同她腹中的嫡皇子一起,还有后宫之中,被她斗废的嫔妃,数不胜数,双手染上的人命,最少也得上十条。 她错了吗? 不! 刘玉鑫仰头看着她,崩溃笑着嘶吼:“她们该死!她们都该死。” “我没错,我怎会有错,我不过是顺应后宫的生存法则,不斗就死,我要护住我的孩子,我要站稳脚跟。” “进入后宫,犹如战士步入战场,敢退缩之人,就是弱懦的逃兵,我刘玉鑫生来就是要做打胜仗的将军。” 那不是罪孽,那都是她的战绩,在这个后宫之中,她战功赫赫,不过是计策有失,摆在一个初出茅庐的贱婢身上。 说话间隙,眼眶里的泪瞬间干枯,看上去志高意满,意气风发,十分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手染鲜血也才所不惜。 说完,因情绪过于激动,忍不住抚胸呕血,此时门外的动静也安静下来,小喜子疾步进门,对沈佳怡回禀:“禀娘娘,刘小主跟前伺候的俩个奴才,身子娇,没能撑到三十个板子就咽气了。” 话音一落,刘玉鑫又呕了一口血,猛地抬眼看向沈佳怡,眸中的杀气,宛如兵临城墙的战场一样,张嘴欲想叱骂,可惜被血回呛,除了会使劲咳嗽喷血之外,只能用凶狠的眼神,恶狠狠瞪着她潸然泪下。 “扔去乱葬岗,刘小主呕血,快去瞧瞧太医怎么还不来?” 沈佳怡漫不经心对小喜子催促道。 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静静欣赏刘玉鑫用性命为她表演喷血花,果然,她是最爱自己的人,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愿意逗自己乐。 “是。” 小喜子注意到沈佳怡逐渐癫狂疯批的眼神,赶紧抬脚转身出去,血可别溅他身上。 刘玉鑫捂嘴把口中的血咽回去,随即使劲爬下床,摔在沈佳怡脚边,双手拽着她的衣摆,鲜血淋漓的嘴缓缓上扬,堪比地府里的恶鬼降世,挑衅看着她,抬手拔下簪子,窝在手中。 不等她下一步动作,就被为求自保的沈佳怡一脚踹飞,故作被吓到的模样,忙不迭起身,后退几步,声音轻颤,带有恐惧之色,眸中却是挑衅:“你这是想要杀了本宫?” 刘玉鑫咳嗽两声,自知行刺无望,也就认命了,从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使劲攥紧,眼神扫了一圈,房门虽然敞开,可有屏风挡着,也是能阻隔外面的人,能直接看见她们床边的人在干什么。 见状,刘玉鑫欢快笑着:“我再教你一招,什么教百口莫辩?什么教栽赃嫁祸?” 说完,直接把簪子往心窝子捅,鲜血一点点渗透出来,染红她的手掌。 左右她已经熬不下去了,唯有利用自己的死,让沈佳怡和皇上离心,才是最好的。 看到这,沈佳怡顿时乐了,就这?!! 杀自一万,敌方毫发无损。 好心的沈佳怡没能忍住,对强忍痛意,冲她得意扬扬笑着的刘玉鑫解释:“妹妹所说的,本宫没有体会到,但是你的蠢,本宫倒是看见了。” “你不知后宫是皇上的后宫?厉眼无时不在。”话点到这,沈佳怡忽然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妹妹一路走好,本宫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的。” 听到这,气息微弱的刘玉鑫直接又气又惊恐地瞪大双眼,渐渐没了声息,死不瞑目。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周柏言:你赢了 为了确保她真的断气,沈佳怡还特意凑上前,蹲在她面前,伸手探鼻息,没感受到炽热的吐气后,这才放下心来,强行合上她瞪圆的眼睛。 起身之时,余光撇了一眼,窗前晃动的盆景,她就说嘛,没有皇上的人,她怎会用钝刀杀人? 刘玉鑫能活到现在,得多谢皇上人手充足,可惜她现在还没能怀上身孕,还需要皇上健壮。 而刘玉鑫的孩子,还得慢慢谋划,才能送他们下去,让他们母子三人得以团聚。 沈佳怡转身出去,随意对一个芳才人吩咐:“刘氏役了,你们俩个同住一宫,你先看着安排,本宫去一趟紫宸宫,为她求恩典。” “是~” 芳才人被这消息吓得声音缥缈,差点站不住脚跟,还是伸手扶着门框,这才不至于失态摔在地上。 一股凉气从后背袭来,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汗淋漓。 等沈佳怡坐上轿撵出门后,她连忙冲到自己的房间里去,顾不上脱鞋,直接踩上去,抱着同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二皇子,唇色惨白颤抖,低语:“阿弥陀佛……” 圆子等人立即围上去,抱着他们母子俩,众人互相抱团聚暖:“小主这是怎么了?” 被仗打暴毙的春霖和觉临桂已经被人拖走了,院子也用水冲刷干净了,就算是后知后觉的害怕,那也不至于失态成这样? 惊恐到瞳孔有些失焦扩散,有濒临死亡错感,身子也冰凉,他们赶紧伸手帮忙揉搓。 “死了,都死了,刘氏暴毙役了。” 芳才人瞬间抓住他们揉搓自己的手,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惊恐瞪圆眼睛,难以置信颤抖嘴唇道。 沈佳怡抬脚进门,连一盏茶功夫都不到,竟能逼死刘氏。 她虽然强弩之末,可也不至于今日就暴毙身亡,肯定是沈佳怡对她做了什么。 哪怕有皇上的人盯着,不能明目张胆动手,可攻心极,唇枪舌战,哪痛捅哪,还是能做到的。 第一步,就弄死了,对刘氏忠心恳恳的陪嫁奴才,下一步会不会把目光瞄向她和二皇子? 思及此,芳才人吓得六神无主,崩溃询问:“她会不会也盯上我们了?怎么办?她是贵妃,我是才人,我应该怎么自保,怎么护住二皇子?” “如同瑶华宫除了我,就是无品级的小主,没有一个正宫娘娘护着,我们谁也逃不了。” “她圣眷正浓,就算是把我们全都杀了,皇上也不会怪罪她,只会怪罪我们骨头硬,让她砍得手累,刀卷。” 圆子抓住她疯狂抓挠自己的手,稍稍提高音量安抚:“小主别吓自己,您忘了?皇上说过雁过留痕,只要咱们安分守己,缩在瑶华宫内,她的手就不会伸进来。” “凡是已经生出来的皇嗣,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皇上都会派人暗中保护,她不能动手,一旦动手,必定瞒不过皇上暗中紧盯的暗卫们。” “所以,咱们现在绝对不能自乱阵脚,让她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娘娘若是毫无顾忌的话,她必定会引起多人的不满,从而群起而攻之,咱们现在最主要的是稳住,坐观虎斗。” “对,稳住,稳住,一定要稳住。” 芳才人慌不择乱点头,仍旧惊魂未定,脑子一片空白,但是沈佳怡临行前的嘱托,她不敢不听,推圆子:“你找几个太监进去瞧瞧刘氏如何了?若是跌在地上,就赶紧把人抱上床,找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一下,伺候她洗漱干净。” 刘氏得势的时候,可没少苛待磋磨她,如今总算是死透了。 死得如此仓促悲凉,让她冒出兔死狐悲之感。 圆子是个机灵的,自己也怕,不过知晓找几个胆子大的进去,看见刘氏嘴糊血,胸口上还插有一根簪子,十分狼狈地躺在地上,几人赶紧上前,把人抱上床,打来热水伺候洗漱,换衣。 这边,沈佳怡来到紫宸宫,看见周柏言难得既不批阅奏折,也不看书,就这样静静站在门口,像是等候多时的模样。 双手背在身后,神色复杂,不敢说温和,但也谈不上冰冷,挺直背脊静默。 她赶紧下轿,走上前行礼:“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周柏言眉眼低垂看着沈佳怡,对自己躬身行礼,低眉顺脸乖敛的模样,很难想象方才围剿刘氏,对她攻心的人竟然会是她。 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握刀最稳,扎人心最狠。 他内心五味杂陈,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将士,如同昔日耀眼的刘氏那般。 “你赢了。” 声音落寞叹息,也有欣慰赞赏,说完,周柏言阔步越过沈佳怡抬脚上了御撵。 沈佳怡不解错愕了一瞬,随即回过味来,这是不追究自己无形中杀了刘氏的罪责。 沈佳怡缓缓起身,扭头追着周柏言渐渐走远的御撵望去,若有所思,皇上此行必定是瑶华宫,听闻故人传来噩耗,他还是忍不住前往探望。 可在对方垂死挣扎的时候,从未出手相救,只会冷眼旁观,等她死了,又追忆过往,顾念旧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所以皇上你到底是薄凉,还是克制自己的情…… “娘娘,皇上走远了,咱们可要跟上?” 见沈佳怡站在原地愣神,静云忍不住出声询问,皇上不在紫宸宫,她们留在这也没用。 听见声音,沈佳怡飘远的思绪渐渐回笼,抬脚往轿撵上走:“走吧。” 是该送送故人。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再次踏入瑶华宫,撕心裂肺的悲痛哭声,回荡耳边,震得她灵魂发麻,一句:“梅贵妃娘娘到!” 满园嫔妃立即止住哭声,迅速跪地磕头请安:“婢妾给娘娘请安,恭请娘娘金安。” 沈佳怡努动嘴唇,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昂首挺胸抬脚进去,所到之处,众人迅速往两边挪跪,像是恭迎女皇登基一般,让出一条路来。 她看见人群中的程玉莲,对方对她摇头,使眼色,示意不用管她,沈佳怡就当没看见。 不用往后院去,皇上已经让人在正殿布置灵台,她踏入正殿之时,跪在刘玉鑫灵柩前的大公主,一瞬间从地上起来,冲沈佳怡嘶吼:“是你杀了我母妃,你个刽子手。” 说话间欲想对沈佳怡拳打脚踢,千钧一发之际,泉青叶迅速伸手拦截,捂住嘴,暗暗叫苦:“我的小祖宗呦,您悲痛过度腿脚发软,可不能继续大喜大悲。” “徐太医赶紧过来给大公主诊脉。”说完,立即抱着大公主去偏殿安抚。 这差事,不是他想往身上揽,而是皇上已经眼神暗示,大公主不能闹事啊! 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沈佳怡微翘的嘴角落了下来,眼底的杀意正在翻涌,从小喜子手中接过香,浓烟袅袅,模糊了视线,对着尚未盖上的灵柩拜三拜,把香交给小喜子去插在香炉中。 扭头对给刘玉鑫上香的周柏言询问:“皇上可要追封刘妹妹?”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谨”是刘玉鑫的封号,寓意谨言慎行 周柏言把手中的香递给云林子,扭头看向她,红润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往常看不见的惆怅:“人死债消,到底是伺候朕多年的老人,该给的尊荣,万不可缺,就追封她为正一品贵妃,封号谨。” 谨言慎行,来生可别继续走错路,断送后半辈子,香消玉殒于宅院中。 她本该是翱翔于天地的雌鹰,十分出色,却因为背负家族荣耀,硬生生折断翅膀入宫争斗,致死都没能踏出宫门半步。 闻言,沈佳怡眼底闪过一丝讥讽,跟着附和:“姐姐的封号极好,若是她泉下有知,定会欢喜。” 当真是讽刺,死了还要谨言慎行,传出去,定会让人贻笑大方。 不过,跟皇上的性子,和刘玉鑫的脾性,倒是相称。 闻言,周柏言收回看着她的目光,抬脚出去:“收起你眼底的讥讽。” 声音十分苍凉,犹如冬日里漫天飞雪般冻人刺骨,带有警告威胁意味,要是能化成实质的话,怕是有把利刃抵在她脖颈上。 沈佳怡不敢辩驳,赶紧低眉顺脸乖巧应声:“臣妾该死。” 双脚钉在原地,目送周柏言离开之后,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香烛青烟袅袅,弥漫在殿内,缭绕鼻尖,一点点吸进肺里,化成一双无形的手,在捏拽她的五脏六腑,又疼又爽。 搬到一人,付出的代价太高了,她终于做到了以命抵命,为孩子报仇雪恨。 涨疼的眼睛就跟被万针扎刺一样,眼泪控制不住往下坠,沈佳怡极力克制涌上心头的悲痛,浑身僵硬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向上抹泪,对静云吩咐道:“后宫嫔妃,除了怀有身孕之人,全都得到瑶华宫为谨贵妃哭丧。” “这几日,各宫素衣素食,多为她念经祈福。” 带有哭腔的声音略有哽咽,扭头看了一眼,跪在灵柩跟前,早已哭成泪人,几近昏厥,顾不上找自己麻烦的三皇子,起身往外走。 她和刘玉鑫同为正一品妃位,用不着给她哭丧,位分低的,自然避不开。 至于找良辰吉日发丧,和请和尚道士喇嘛进宫,念经祈福,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安排的,只能是皇上自己出声。 毕竟,钦天监也不是谁都能请,她虽贵为妃位娘娘,可到底不是中宫皇后,差一级,千差万别,就得低人一等。 “是。”静云带几个人留守瑶华宫,柏青妍自个坐上轿撵回怡景宫。 整个人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有些酸软,双目无神,思绪放空,等风拂动发丝,插进眼睛里,这才惊觉醒神。 “起风了……” 沈佳怡挺直背脊,看着跪在道路两旁避让的奴才们,嘴角含笑,叮咛道。 死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后宫从不缺娇花。 回到怡景宫,被扣留的白婕妤还在偏殿的小佛堂里念经祈福呢,沈佳怡打发小六子过去:“让她去瑶华宫给谨贵妃哭丧,俩人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多少有几分情意在。” 哭丧可不必跪在佛堂里念佛经轻松,稍有不慎,便能病倒于床榻之上,汤药不断,还能遮掩自己动机不纯。 “是。” 等小六子出去后,金祥子闻讯赶来,一瘸一拐的模样,着实可怜,小喜子忙迎上去搀扶,站定在自己面前,未语泪先流,双膝一软欲想往地上跪去,便被沈佳怡出声制止:“别跪,你身子弱,地面寒凉,别可加重了病根。” “给他哪个秀墩来,再去太医院请位太医过来瞧瞧,可别真的落下病根了。” “是。”云玲几人兵分几路,拿秀墩,请太医,上茶水点心。 “奴才谢娘娘恩典,只要能再见到娘娘,奴才就是死也能瞑目了。”金祥子感动得泪眼婆娑,小心翼翼拘谨坐在秀墩上。 他知道,做梅贵妃的奴才,首要一点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哪怕不合规矩也要服从,因为主子的话,比一切规矩都强。 “都是自己人,你腿脚怎么弄的?” “不小心在紫宸宫“摔”了一跤。” 沈佳怡的话,让金祥子嘴角上的笑容凝住,随即嘴角继续上扬,嘴唇微微颤抖,极为勉强,垂眸落泪,双掌死死摁在膝盖上,遮掩自己悲痛的情绪。 摔一跤,说得轻巧,皇上果真对金祥子动手了,不过也能理解,一个奴才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于皇上而言,薄天之下,莫非王土。 “是我思虑不周,让你重伤……” “不关娘娘的事情,是奴才急于求成、愚钝,未能顾全大局,奴才该死,请娘娘责罚。” 听出沈佳怡的内疚后,金祥子立即抬眉看过来,视线落在她脚边,跪地磕头着急解释。 这件事情,就算是怪,也只能怪自己愚蠢,自动送上门,人家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主子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反倒把自己搭进去,还让主子想法子捞人,这就是能力不行所致,怨不得旁人。 “办事不力,确实当罚,就罚你半个月月例,小惩大戒。” “养伤期间,不用过来伺候,把伤养好比什么都强,别舍不得药钱,我出。” 终究是自己人,就算是办事不力,在看见对方为自己出生入死,遗留的创伤后,沈佳怡的心肠硬不起半分,折中小惩大诫。 “谢娘娘恩典,奴才告退。” 当奴才这些年,头一次有幸被太医看诊,这是托主子的福,他知道的。 等他出门后,沈佳怡让云玲给他送三十两过去,这不算是嘉奖,是工伤钱。 次日,沈佳怡和程玉莲刚用完膳,泉青叶就来了,面上十分恭敬,腰肢压得比以往都要低,面露心虚,不敢抬头:“奴才恭请娘娘金安,请程美人安。” 沈佳怡言笑问道:“可是皇上有什么事?” 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绕着杯口转,深究的眼神落在对方身上,这么久以来,泉青叶踏入怡景宫,头一次看见他眸中闪烁着心虚,恭敬温顺之相,还真是难得。 估摸着金祥子就是他监督受刑,如此一来,倒也能想通他今日作态。 第108章 大封六宫 回娘娘的话,皇上请您走一趟紫宸宫。” 紧张之下,泉青叶额头渗出的汗珠,顺着眉眼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润物细无声。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沈佳怡落下茶杯,侧目看向程玉莲,眼神一沉,后者了然颔首,起身相送:“婢妾恭送娘娘。” 坐上轿撵,随着轿子抬起,沈佳怡歪靠在把手上,后面的人高举华盖遮掩刺眼的阳光,而泉青叶则在身侧紧赶慢赶追着。 真是有意思,有朝一日,她身侧竟然会出现皇上的大红人追随。 希望今后,她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 步入紫宸宫正殿,周柏言伏案忙碌,听闻脚步声,忙里偷闲,匆匆停笔抬眼望来。 俩人四目相对,沈佳怡故作娇羞匆匆垂眸,走上前,头上地步摇,一步一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周柏言把手中的毛笔搁置在砚台上,起身绕过案桌,走到沈佳怡面前,对她伸手,后者立即把手搭上去,娇嗔道:“多谢皇上恩典。” 久病初愈的容貌,同初入宫时到底是损了几分,可就算是这种情况下,皇上还愿意见自己,足以说明,她并非以色待人,而皇上也不是好色之徒。 广纳后宫,只是单纯地为了开枝散叶,他无情无心。 俩人一落座,有眼力见的奴才们,就开始上茶水点心,而后被云林子赶出去,自个远远站着等待伺候。 沈佳怡为其斟茶:“皇上喝口茶润润喉。” 周柏言顺势接过,饮上一口,拿着茶杯把玩:“后宫许久不见喜色,笼罩一层雾霾,每个人都心思沉重,朕想大封六宫,你可有什么提议?” 大封六宫? 听见这话,沈佳怡饮茶的动作一僵,要是不能被晋封为皇后的话,那她就不是这个后宫中独一份,人人都能居高堂,那她还争什么? 不过这话,她也能听懂皇上是什么意思,这是通知自己,而不是商量,是想让她直接配合。 皇权之下,谁敢不从? 除非是不想保住九族性命,沈佳怡自然不敢轻易反驳,落下茶杯,眸中的笑意去了三分:“大封六宫也好,给诸位妹妹们冲冲喜。” 指腹摩挲杯沿,不愿抬眼看向周柏言,心中快速谋划,自己在这件事情里能谋求到什么东西。 见她不悦,周柏言面露满意,只要她不痛快,这件事情就办定了。 但面上还是故作不解,疑问道:“你就不想问朕有没有给你晋封?” 此话一出,沈佳怡呼吸一窒,猛地抬头看向他,差点把自己憋死,随即大口喘息,难以置信的狂喜:“皇上愿意晋封臣妾为中宫皇后?” 虚虚端着杯子的手,瞬间紧握,直至手关节泛白,胸腔里的心脏,猛烈撞击胸膛,一下比一下重,疼得她脑子更加清醒了,可她不愿相信自己的猜疑,而是沉沦在美好的幻想中。 周柏言笑了一下,粹冰的眼神缓缓回暖,充满了宠溺和温柔,他伸手握住沈佳怡紧握茶杯的手,倒出戳人肺腑的话:“自然不是,朕说了,你还配不上朕,大封六宫,独你一人没有晋封。” “不过,你到底是朕的贵妃,也不好不顾及你的颜面,所以朕赏赐你些珠宝,以示安抚。” 沈佳怡眼里的温柔和感动差点绷不住,脸色破裂,静静地看着他落泪,委屈到嘴唇颤抖,感受到周柏言用指腹抹去她脸上滚落的泪珠。 沈佳怡恨不得抬手重重甩在他脸上泄愤,可是她不敢,一个深呼吸,暗自警告自己,再忍忍,再忍忍…… “多谢皇上恩典。” 就在这时,云林子领几个手捧托盘的奴才进来:“皇上,内务府送东西和贵妃吉服过来了。” “走上前来,朕瞧瞧。” 趁奴才们上前空隙,沈佳怡也抬眼望去,托盘上的贵妃吉服,布料崭新,绣工精湛,上面的六尾凤凰栩栩如生,和她那套陈旧,需要修改的吉服不同。 沈佳怡不解,扭头看向周柏言询问:“皇上可是要晋封哪位妹妹为妃位娘娘吗?” 她都不曾得到那么新的衣服,竟然要套在她人身上,沈佳怡的嫉妒之心尤为浓烈,恨不得把托盘上的吉服焚烧殆尽。 还有,在托盘上,手镯和头面极为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样,就是想不起来。 周柏言伸手拿过吉服,递给她看,不答反问,有点神秘兮兮的:“瞧瞧内务府送来的吉服可有不妥之处?” 捉摸不透,沈佳怡也没再纠结,反正不管谁爬上来,她都快踩下去。 伸手接过,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实比自己的旧衣好看,颜色鲜艳,故作吃醋对周柏言撒娇:“皇上偏心,臣妾晋封贵妃那日,身穿的还是内务府压箱底的陈年老物。” 周柏言好笑地从她手里抽出吉服,甩在托盘上,无奈摇头,暗中使坏,戳人心窝子:“你的吉服,也算不得是什么成年旧物。” “毕竟刘氏被晋封为贵妃之时,也不过是比你早一年入宫,算下来,到今日是第三个年头了。” “后宫妃位娘娘有你和刘氏足以,这吉服是给刘氏准备的,你拿走她的吉服后,总不能在她被晋封之时,连件吉服都没有吧?” 杀人的心越发浓烈了。 沈佳怡勉强挤出笑意:“皇上说的是。” 所以说,她穿的都是别人不要的旧衣? 刘氏还真是命好,就算是死了,也能被皇上惦念,给她赶制一件吉服? 等等…… 电光石火之际,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吉服就算是上百个绣娘一同赶制,也绝对不会仅需一日就能完成,但按照布料和上面绣的针线艳丽程度来看,肯定是这一两个月制成的。 所以…… 她们斗争都死,都是皇上引导的,他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可是,皇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沈佳怡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妨碍她对周柏言越发忌惮,不敢在他跟前冒出一丝不轨之意,头皮发麻,连灵魂都透着一股凉意,让她脑子快炸开了疼。 第109章 程玉莲:姐姐不喜欢的花,那就掰下来 周柏言把她眸中浮现后,又隐匿下去的杀意,尽收眼底,脸上笑意不减,对沈佳怡介绍托盘上的首饰是什么:“这些头面手镯珠串,都是朕从前赏赐给刘氏的。” “你初入宫没多久,可能不知道后宫嫔妃薨后,除了自己的体己之外,其它东西全部回收到内务府翻新,继续赏赐给其她人。” “你和刘氏交际甚多,或多或少真的生出几分姐妹之情,这是朕专门留给你多念想的。” “人死如烟散,往后你就算是想祭拜刘氏,也没地方去,毕竟后宫嫔妃不能轻易出宫,更何况是前往皇陵。” 这种地方,唯有到死,才会抵达。 仅凭这些话,她就明白皇上这是用旧物敲打自己,警告她别太过火了。 活人她都敢磋磨死,更别提会害怕这些旧物了,这简直就是她的战利品,只会让她兴奋得热血沸腾。 “谢皇上恩典,刘姐姐薨,臣妾还觉得有些惋惜呢。” “臣妾初入宫,被姐姐处处关照的美好场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这些遗物,臣妾定会好好珍藏。” 她会供在床前,日日观赏,提醒自己别心软,一定要狠起来,才对得起,千里迢迢来到宣城,费尽心思入宫为嫔为妃。 没能从沈佳怡眼里看见恐惧,反倒是看见嗜血的兴奋,周柏言觉得了无生趣,颇为无奈,抬眼看向云林子吩咐:“传旨下去,六宫各晋一级。” “是。” 这份喜悦,没有波及沈佳怡,反倒是被周柏言安排研磨的活,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批阅奏折过程中,周柏言或多或少还是会跟她讲解朝政局势,遇到棘手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沈佳怡听得很认真,想不通的时候,没有不懂装懂,而是再三提问,真的到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地步,弄清始末后,这才罢休。 俩人从案桌上探讨到穿上,就这副孱弱的身子,也能被折腾得下不了床榻,沈佳怡痛并快乐。 能侍寝就意味能怀上身孕,怀上身孕,就意味着她能争皇位。 这一次,没能过夜,洗漱过后,就被赶出房门,翻脸无情,在周柏言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达到自己目的的沈佳怡也没在意,坐上轿撵回怡景宫,仍旧看见门口有程玉莲等候的身影。 看见来人,轿撵未凑近,程玉莲就先疾步奔过去,担心的眼神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除了裸露出来的脖颈处,有一点暖媚的吻痕外,倒没有什么伤处。 可想到她久病初愈孱弱的身子,不免的周柏言升起怒意:“姐姐身子可要紧?” “不碍事。” 人都到跟前了,沈佳怡没有继续坐在轿撵上,而是下轿,仍有程玉莲搀扶,步行回宫:“往后我回来晚了,你就别等了。” “白日哭丧耗心神,要是睡眠不足的话,容易落下头疼病根,年轻时还能撑住,等往后年纪上来了,必定是撑不住的。” 这妮子,不管她晚上回不回来,只要出门,就会点上一盏宫灯,站在怡景宫门口痴等,哪怕等到天色破晓也在所不惜,一定把她等回来,这才作罢。 “婢妾晓得,姐姐不用担心。” 答应时十分乖巧顺从,但做不做得到另说。 “托姐姐的福,婢妾眼下被皇上晋封为正三品婕妤。” 程玉莲难掩高昂腔调里的喜色,嘴角微翘,同沈佳怡分享这份喜悦。 她离姐姐又近了一步…… “恭喜妹妹,这是你自己挣来的,和我无关,咱们姐妹俩也算是熬出头了。” 沈佳面露宠溺笑着,捏了捏程玉莲脸上腮肉,惹得她面色绯红,娇羞着低头不作声。 指尖落在脸颊上,稍稍温热,比不上她脸颊的滚烫的体温,而且姐姐靠近之时,身上散发一股淡淡的香味,辨不出是什么花香,但必定是世上独一份。 洗漱过后,对于躺在自己床上,化身粘人精的程玉莲,沈佳怡颇为无奈,坐在床沿,伸手拉拽她的胳膊出来:“天气炎热,你快回自己的寝房去。” “姐姐~” 程玉莲顺势跪在床上,双手合十,面露可怜兮兮的表情,对她摆了摆撒娇。 “叫姐姐也没用,你赶紧回去。”这娇媚样,谁能忍住不抱着? 叫得她心春荡漾,赶忙伸手捂住程玉莲的脸,把人轻轻拉下床,自己囫囵往床上一滚,落下床帘:“你赶紧回去歇息,明日还得去哭丧的,不过,学聪明一点,别太老实了。” 留宿无望,程玉莲哭丧着失魂落魄,拖着灌铅的双腿往外走,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是,婢妾谨遵娘娘教诲。” 听见这装模作样气人的话,沈佳怡感觉良好,笑着渐渐闭上眼睛。 次日,吃了早膳,沈佳怡忙于滋补身子,美容养颜,脸上敷上厚厚的养颜膏,躺在贵妃椅上,悠闲自在,静听云玲念诗书。 等刘玉鑫发丧送出宫,后宫都风平浪静,像是被一层阴影笼罩住,谁都不敢轻易下手,孕妇们更是日日心惊胆战,不敢走出房门半步。 能在床上躺着,就在床上躺着,生怕身边的人被收买,伺机对她们下手,后宫出现一连串动作,已经让她们如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了。 沈佳怡知道眼下,出现了那么多的事情,周柏言肯定对自己严防死守,不能轻易下手啊。 她看着自己院子里盛开的荷花出神,今年出宫避暑一事,好像从未被人提起。 “姐姐是在想什么心事?”程玉莲见她想得出神,眉头下意识紧拧,像是一团被人紧攥的宣旨,也攥住了她的心,忍不住跟着提起来。 给她斟杯茶递过去,温声询问,打断她的思绪,太医有言,修身养性之人,不宜思路过多。 程玉莲的话,让沈佳怡飞远的思绪渐渐回笼,眸色聚光,举杯轻嘬一口润喉:“院子里的荷花,开得格外妖艳了些,我不喜欢。” “姐姐不喜欢的花,那就掰下来。” 程玉莲何尝不知,她言外之意,也知道她在为什么烦心,可自己天生愚笨,对于计谋这些事情,一点都帮不上,唯有努力做到不拖后腿,可是她努力过后,还是拖了后腿。 第110章 沈佳怡冷静的“疯”了 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好动手,那就不动手了吗? 皇上说了,他注重证据,只要抹掉证据,就算世人皆知她是屠夫,皇上不处置她,谁有能耐她何? “让暖房的人,给各宫都送几个盆栽过去,老是闷在房中不出来走动,心情只会越发烦闷。” “而无人欣赏的娇花,碾落成泥,也着实可惜。” “是。” 小喜子意味不明抬眸看了她一眼,察觉出话里别有意味之后,这才抬脚出去。 沈佳怡漫步上前,掰断一朵开得娇艳的荷花,高举对着阳光看,光洒在花瓣上,倒影在地面上层层叠叠,色彩鲜艳淡雅,散发独有的花香味,好不美丽。 就是这样美丽的娇花,最终也会殒命在她手中:“去把我的吉服拿出来晒一晒,可别生霉了。” “是。” 如此沉闷的声音,让众人感受到她的不对劲之处,静云下意识同程玉莲对视一眼,后者对她摇头,示意别慌张,这才退下去。 把妃位吉服架在院子里,晒在阳光底下,沈佳怡把手中的荷花紧握碾碎成汁,浸染手掌,汁水一点点从掌心滴落下来。 她不甚在意,随意扔在地上,抬脚踩过,伸手抚摸吉服,各种丝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光彩耀眼,可终究不过是一件旧衣。 可笑的是,她费尽心机爬上来的位置,是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连同这件吉服,也是她人穿过的旧衣,而她死后还能穿着新衣入棺。 幸好抢到手的权利,有名有实,凤印也确确实实落在她手中握着。 姐姐又偏执,钻进死胡同了。 程玉莲捏着锦帕摁了摁眼角:“外面日头重,咱们进屋乘凉可好?” 吃人的后宫,吞掉了姐姐灵动活泼的灵魂,再无名为沈佳怡天真般的妙龄少女。 “走吧。” 沈佳怡听从程玉莲的话,落下抚摸吉服的手,径直进屋,歪靠在靠枕上,支手撑住脑袋,睡眼惺忪,慵懒道:“日头太烈,晒得我头昏眼花的,身子不爽利,去请白德容和王采女过来为我念经祈福。” 哪怕晋了位,也只能匍匐在她脚边,她能踩下去一次,就能永远踩在她们的头顶上,让她们永无出头之日。 低沉的声音,带有一股浓郁的疲倦感,令人感受到她已经身疲力尽了。 “是。” 小喜子未归,小六子顶上。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扇子拂动的声音,冰盆里的冰块,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融化成水,尽力释放冷气,试图降下沈佳怡心中的怒火。 良久,小六子带人归来,看见高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的沈佳怡,王婉莹红着眼睛,犹如吃了火药一样,直接冲上去,欲想对沈佳怡动手,便被领路的小六子伙同其他小太监摁在地上。 王婉莹使劲挣扎,早已气炸,挽好的头发,随着挣扎动作过于剧烈而松散,任其披头散发,对沈佳怡怒喝:“贱婢,你竟敢谋害本宫?!!!” 话音一落,就被眼疾手快的小六子脱下鞋子塞嘴里,堵住她吐到舌尖的话,匆匆跪地请罪:“奴才该死,未能及时制止王采女,请娘娘责罚!” “臣妾给梅贵妃娘娘请安。” 被人搀扶进殿的白邵敏,见缝插针,行礼问安,声音微颤,带有惧意,刺瞎的双眼用一块青布绑上避光。 “婢妾给白德容娘娘请安。” 程玉莲不敢接受白邵敏的礼,在她行礼问安之时,急忙起身避开,两道请安声混在一起。 “惊醒”假寐的沈佳怡,她睫毛轻颤,慢悠悠睁开眼睛,轻吸一口气,坐直身子:“本宫今日身子不适,白妹妹是个有福之人,特请你过来为本宫念经祈福,不知是否叨扰到妹妹?” “能为娘娘祈福是臣妾的福气。” 白邵敏的声音不敢有丝毫停顿,忙不迭应承下来,俩人都没有在意身侧使劲挣扎的王婉莹。 “那就有劳白妹妹了。” 对于白邵敏的识趣,沈佳怡自是满意的,看着她被云玲领到小佛堂里去。 抬脚踏进去,烟雾缭绕,房门一关,伸手不见五指,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呼吸困难,好在云玲怕她真的死在怡景宫,特意开了一扇窗:“有劳娘娘。” “多谢姑姑带路。” 她好不容易,乘风破浪,而且双目患疾,外家处理,渗不透后宫,她孤立无援,膝下还有孩子需要护着,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沈佳怡硬碰硬。 骨头软些,顺从些,等她撒完气,也就过了。 “谢娘娘赏。” 领了赏银,云玲站在门口守着。 而这边,闹腾的王婉莹,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性子,脾气更是暴躁,经侄子不幸暴毙,自己被降位,二公主挪到东三所,连玉蝶都改了。 桩桩件件,足以让她熬得犹如强弩之末,身子枯槁消瘦,脸颊凹陷,眼皮子底下乌青一片,满头华发,仅靠着一口恨意,撑到现在。 不是她不想报仇,而是出不了锦黛宫,沈佳怡这个贱婢,手段太高明了,收买了锦黛宫的奴才,让她们看住自己。 若非此次她要见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锦黛宫。 看见王婉莹还是这般嚣张跋扈,随意宣泄怒火,沈佳怡抿紧嘴角,随即心生羡慕:“王妹妹还是野性难驯,神情郁郁,怕是闷在房中久了,都快闷出病来,带她到外面晒晒太阳,去去晦病气。” “是。” 看见王婉莹被强行摁跪在地,头顶烈日,晒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双手紧扣地板,指甲断裂渗血,使劲挣扎想要甩开摁住她的太监的手,奈何久病之人,哪能抵得过身强力壮之人的力道。 不过多时,门外传来泉青叶的声音:“皇上到。” 殿内之人,焦急起身出门迎接,路过被摁跪在地上的王婉莹,她此时大汗淋漓,呼吸声如同一面铜镜被人重重摔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小六子赶紧抽出她堵嘴的鞋子穿好,并且用袖子给她蹭干净嘴角上的尘泥,王婉莹眸光一亮,趁这个机会,深呼吸蓄力,大喊:“皇上救命,求求您救救婢妾,沈佳怡这个贱婢要杀了婢妾……” 第111章 偏心的周柏言 但是不愿对沈佳怡冷脸,对她伸手,后者迅速把手搭上去,笑脸盈盈:“多谢皇上。” 俩人牵手往内殿走去,路过王婉莹身边,周柏言脚步一顿:“回你宫去。” “求皇上为……” “别让朕心烦。” 王婉莹满腔委屈尚未倾诉,就被周柏言冷眼打断,随即牵着沈佳怡抬脚进去,后者扭头看向被泉青叶堵住嘴,拖着往外走的王婉莹,暗自怒瞪一眼。 落座后,其他人全都被清到门外,不许入殿。 沈佳怡自觉跪在周柏言跟前解释:“臣妾身子不适,请白妹妹和王妹妹俩人过来为臣妾念经祈福,不知为何,王妹妹看见臣妾瞬间癫狂暴起,欲想对臣妾以下犯上。” “如此野性难驯,视宫规无物,而且看上去阴气沉沉的,臣妾就请她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补补阳气。” “那你为何要跪?是心虚?” 周柏言端着茶杯把玩,黝黑的眼睛,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目光直逼沈佳怡之时,恨不得把她焚烧殆尽。 “回皇上的话,您乃是天子,也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即拜天又拜君,希望您能庇佑臣妾身子得以痊愈。” 沈佳怡的借口滴水不漏,周柏言也不愿继续追究,把人拉起来落座,把手中的茶杯递过去:“王氏性子焦躁,天真纯良,孩童心性,别和她一般计较,此人例外。” 闻言,沈佳怡猛地抬眼看着他,俩人四目相对,能清晰地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模样,她忽然嘴角上扬,神色诡异,不解问道:“棋盘上的棋子,都逃不开被人起起落落的命运。” “臣妾努力讨好皇上,取悦您,费尽心思爬到妃位,不就是为了享受权利,所带来能为所欲为的畅快感吗?” 看见沈佳怡渐渐赤红的双眸,周柏言伸手捂住,脸色阴沉如霜,声音严肃带有命令意味:“朕是天子。” 借用她的话,堵住她的嘴。 无人敢不顺天子,沈佳怡提出的疑问,让周柏言心情不畅。 沈佳怡笑容甜美,抬手抚上周柏言捂眼的手,起身走到他跟前,柔弱无骨般倒在他怀中,以唇相缠几息,伸手抵在他雀跃跳动的心脏上,娇俏道:“皇上偏心,希望今后这份偏心也会落在臣妾身上。” 方才的话题,暂且不谈,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怀中窝着的美娇娘,周柏言捂眼的手,渐渐滑落下来,落在腰肢上拦住,一点点收紧力道,恨不得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血肉之中去。 无关容貌,沈佳怡的脾性,一颦一笑都能戳中他心尖,挠得他心痒痒。 眼帘低垂,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紧盯她抹上胭脂的红唇上,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沈佳怡头顶上,俩人心贴心,静听对方激烈的心跳声,气氛暖媚。 声音多了几分急切:“再吻朕一口,朕就偏心你。” 不等沈佳怡作答,就先自己低头吻去,把唇上的红胭脂吃进嘴里,混着唾沫落入腹中,也恨不得把沈佳怡藏在心间。 直到沈佳怡受不住,难以喘息,这才双手抵住他胸膛一推,轻咬他下嘴唇,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略带委屈道:“朕是天子。” “是,您是天子,可白日淫宣可不是什么好事,皇上还是忍忍吧。” 偏心她人,还想让自己伺候,哪有那么美的事情? 沈佳怡直接起身,越过桌子,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让桌子隔开他们俩人:“臣妾身子不适,让玉莲进来伺候您吧。” “不用,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 知她恼怒自己偏袒王婉莹的事情,并且把自己推出去,周柏言也生气了,直接起身径直出门。 “臣妾恭送皇上。” 等把他送走后,程玉莲等人急匆匆进来:“皇上怎么动怒了?” “前朝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沈佳怡摇头作答,谎话张口就来,程玉莲信以为真:“一国之事,全都压在皇上一人肩上,确实沉重了些。” 见他们还真信了自己的鬼话,沈佳怡无语凝噎,嘴角一抽,拿起医术钻研。 次日清晨,沈佳怡还没起床,就听见门外传来程玉莲焦急的声音:“姐姐可醒了?” 吵闹声,彻底把床上沉睡的沈佳怡惊醒,伸手撩开床帘:“外面什么声音?把玉莲请进来。” “是。” 几人分工合作,伺候她起身,把人请进来。 迎着烛光,看见程玉莲身穿婕妤吉服映入眼帘,神色焦急,跪在自己脚边磕头:“皇上有旨,让婢妾去参加晋封典礼,特来跟娘娘请安,恭请娘娘圣安。” 皇上不让她告知今日大封六宫举办庆典仪式,可她不愿隐瞒姐姐,所以急匆匆赶过来,借着请安由头,把缘由讲清。 沈佳怡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不过还是下意识把程玉莲搀扶起身:“你先去。” 说完,顿时回味程玉莲话里的意思,愤怒压过委屈,双手紧握成拳,重重摔坐回床榻之上,闭眼飘出泪水。 “婢妾告退。” 程玉莲心疼得红了眼眶,碍于吉时将近,只能转身出去。 大封六宫此等要事,必定是事先准备好的,绝对不是皇上临时起意。 现在,阖宫上下,所有嫔妃都去参加庆典,唯独她一人被落下,皇上这是准备让自己沦为后宫笑柄吗? 半盏茶后,天空破晓,渐渐明亮。 炮仗声和各种乐器声混合在一起,回荡在皇宫内,钻入沈佳怡的耳朵,化为针尖,密密麻麻全都扎在她心脏上,让她千疮百孔。 沈佳怡不服拽紧身下的锦被,随即伸手抓住床幔,把自己拉起来,让静云几个搀扶落座在梳妆台前:“去找本宫的吉服来,云玲为本宫梳妆。” 冷静动容的声音,如同杜鹃啼血般,在寂静里撕心裂肺呐喊满腹怒火和不甘。 “是。” 众人面露担忧,但还是下意识顺从,不愿驳回她的要求。 梳妆打扮后,床上厚重的吉服,插上妃位独有的六尾凤凰步摇,手握凤印,往正殿走去,目光坚定,一步步走上那把,摆在正中间的椅子,一个转身落座。 嘴角微翘,满面红光,笑容甜美冷声道:“传本宫旨意,等晋封庆典结束后,让后宫嫔妃到怡景宫对本宫请安。” “是。”小喜子领命前去。 第112章 野心是把双利剑,勾魂,也令人厌恶 紫宸宫极为热闹,歌舞升平,后宫佳丽三千集聚一堂,每个人都身穿吉服盛装出席,满心欢喜,推杯换盏,互送恭贺的吉祥话。 每个人的余光始终落在帝王身上,期盼能的帝王垂怜。 唯有坐在上首的周柏言心不在焉,浑身散发低气压,有股生人勿近之感,令她人不敢轻易围上前,他眸光紧盯敞开的门口,在看见小喜子的身影出现时。 紧绷的嘴角这才松懈下来,微微勾起,阴鸷不悦的眼神,一瞬间犹如春日里万物复苏之相,十分乖敛隐去,盛满笑意,把手中酒杯一放,不等泉青叶上前回禀,就先起身过去,越过他出门。 坐上御撵:“去怡景宫。” 独留满室佳人不知所措留在原地面面相觑,皇上邀请她们参加庆典,可才刚刚开始,他就走了。 这…… 对于主子扔下的烂摊子,云林子认命般站出来收拾:“继续奏乐,前朝有事,皇上先行离开。” “可这是紫宸宫,皇上去的是怡景……” “小主慎言,窥探帝踪可是大忌,可别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说出有失身份的话。” 云林子及时打断对方的话,让她满腹牢骚堵在口中,不敢宣发,被人一拉,这才醒神:“多谢公公提点,是我欢喜魔障了。” “小主折煞奴才了。” 云林子不卑不亢笑着应声,再优美的舞蹈,悦耳的音律都无法挑起众人的兴趣,随着周柏言的离去,她们的心也跟着飞远,满腔委屈涌上心头,让她们鼻头一酸,憋出红润的眼眶。 一杯又一杯辣酒灌入喉中,灼烧心肺,企图麻痹自己贪念,喝到最后,混着泪珠,不知是咸味重一点还是酒味重一点。 这边,小喜子把话转达给泉青叶后,被扣留在紫宸宫:“你在这候着,皇上跟前不能缺人。” “是。” 小喜子疾步追上御撵,可走到怡景宫宫门口的时候,周柏言一抬手,御撵立即落下,他走下来,停在门口,制止守门之人请安传话:“不许出声。” 心脏怦怦跳,格外激动雀跃,此时的他跟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一般,紧张不安,害怕看见沈佳怡眸中对自己的厌恶之色,令他心烦意乱,更讨厌对方说出他不愿听的话。 他是不爱沈佳怡的,不过是她的脾性格外合自己心意,情爱最无用…… 停驻良久,腿脚发麻这才踏入进去,看见来人,沈佳怡眼里的笑意一点点冷却下去,起身相迎:“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如此疏离客套,是他不满足,滋生贪念,还是沈佳怡变了? 周柏言心头一紧,伸手把人拉起,生硬夸赞一句:“你穿这吉服甚美。” 炽热的眼神,怼进沈佳怡粹冰的眼眸中,牵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收紧,俩人手牵手同行,沈佳怡声线娇糯道:“若是有幸穿上凤袍,或许会更美。” “臣妾听闻紫宸宫在举行大封六宫庆典,锣鼓喧天,佳丽满室,皇上不在那饮酒作乐,怎么会想到来臣妾宫中?” 落了座,沈佳怡特意把手中紧握的凤印露出来,好让周柏言看清。 对方也确实看清了,不过并未提起这个话题,而是自顾自饮茶,等落杯才挪开眼睛,喉咙一滚:“歌舞升平虽好,可朕有要事缠身,不得不先行离开,之所以踏入怡景宫,那是因为恰好路过。” “你宫中寂静无声,朕想着没在紫宸宫看见你的身影,就进来瞧瞧。” 这话,比利刃还要锋利,插进沈佳怡的心脏,硬生生搅碎她的心脏,令她呼吸一窒,差点提不上气,头痛欲裂,伸手扶额,低眉顺脸坠泪珠,哽咽尽显委屈:“臣妾无福,并非受到皇上参加晋封庆典的旨意,更不是皇上的妻子,不能名正言顺地坐在皇上身侧。” 眼底的厌恶,快要掩藏不住,溢于表面了。 想到自己让内务府新赶制的凤袍,周柏言被气出的怒火一点点熄灭:“是妻是妾,都会生同寝死同穴,别滋生执念。” “执掌六宫之权和凤印都在你手中,和中宫皇后有什么不同?为何要执着于此?” 沈佳怡猛地抬头,紧盯他欲语泪先流,摇头反驳道:“假的就是假的。” 她要的是权利地位,而不是一个妾室名分,中宫皇后之位只能是她的,嫡子名头,也只能是她孩子的,皇位更是只能落在他们母子俩头上。 从前欣赏的野心,也尤为刺眼,变了,唯有野心,却无心,周柏言心中生出无名怒火:“朕看你就是痴心妄想。” 不舍得训斥,软语温柔道出,而后把自己被气倒,恶语伤人而匆匆起身出去。 “臣妾恭送皇上。” 她知道皇上不会同意自己做皇后,但是没关系,她不会气馁的。 目送周柏言离去的眼神尽是势在必得,继续落座在椅子上,静等她人参拜。 哪怕晋位了,也不敢忤逆自己的命令,一样得匍匐在她脚边。 等了很久,久到天色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外面点亮宫灯,才能照明四周景象。 嘈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不过多时,随着众人踏入怡景宫,守门之人高声唱名:“白德容到,覃淑仪到,胡昭仪到……” 大封六宫,全都有了品级,最低都是正六品采女,所以此次根据品级步入正殿,满室后,就站在院子里进行跪拜。 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全都是人头攒动,齐齐跪地:“臣妾 婢妾给梅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声势浩大,众人齐语,悦耳的请安话回荡在皇宫中,像极了参拜中宫皇后盛景。 沈佳怡握着凤印的手一紧,棱角硌得她掌心发疼,犀利的眼神扫了一圈,最后随着敞开的大门往外探去,除了大腹便便的妇人之外,其余之人,倒也还算是顺眼。 “咱们姐妹许久未曾集聚一堂,今日是诸位妹妹晋封大喜之日,本宫有几句话想说,今后不管人多也好,人少也好,都希望咱们诸位姐妹,姊妹情深,努力为皇上开枝散叶。” “是,臣妾 婢妾谨听娘娘教诲。” “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乖巧之人,谁都喜欢,沈佳怡也不例外,要是能利用当初挖出来的麝香,当场焚烧庆祝就好了。 可惜了,当初胆小,没能藏住心思,揭发自己会医之事。 “臣妾 婢妾告退。” 等众人散去,怡景宫霎时显得空旷了不少,还不等沈佳宜和程玉莲交谈,泉青叶带着承恩车来了。 对沈佳怡俩人行礼问安后,眼神闪躲,避开她期待的眼神,不敢看向沈佳怡,硬着头皮出声:“皇上今夜翻了程婕妤的牌子,还请婕妤快做准备。” 第113章 程玉莲承宠受伤 此话一出,程玉莲也顿住了,下意识看向沈佳怡,后者眼神一滞,落寞拉耸眼帘,前倾的身子坐回去,几息后,调整状态,对程玉莲笑道:“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这是好事,玉莲能侍寝,也就意味着能怀有身孕,往后余生也就有了依靠。 闻言,程玉莲欲言又止,起身施礼:“是,婢妾告退。” 多说无益,姐姐不爱皇上,需要宠爱,不过是为了往上爬罢了,如同她一样,可眼下,这种机会落在自己头上,让她莫名感到不安,生怕离间了俩人之间的情谊。 在程玉莲洗漱换衣之时,沈佳怡也没闲着,帮她招呼泉青叶和前来接人的敬事房之人,赏银都是给足了的,生怕他们会给她使绊子。 等程玉莲梳洗完,出来同自己拜别,坐上承恩车远去后,沈佳怡这才收回目光,心中莫名发酸,可耻地生出一丝怒色,不过是这并不是因程玉莲侍寝而产生,而是因为周柏言。 这边,抵达紫宸宫,程玉莲步入内殿,看见周柏言衣衫整齐伏案正忙,怯生生施礼,低语:“婢妾给皇上请安。” “嗯~” 周柏言连头也不抬一下,敷衍轻嗯一声,继续提笔忙碌,目光始终落在案桌上的奏折上。 见状,程玉莲不知所措轻咬下嘴唇,睫毛轻颤两下,眼帘低垂遮掩眸中冒出的窘色,觉得有些难堪,脸颊微红,保持施礼动作,不敢起身,因为她没有接到起身的旨意。 而泉青叶知晓自家主子这是心中憋火,跟梅贵妃娘娘较劲呢,把人叫来折腾,也不愿多看一眼,无奈之下,走上前,搀扶施礼的程玉莲起身,往隔间走去:“还请婕妤梳洗一下,皇上忙于朝政,您梳洗好之后,只需在床榻之上安静等候便可。” “是~” 对于泉青叶的解围,程玉莲自是感激,顺着他的腕力往隔间去,敞开双臂,让奴才们把身上华服一层层剥去,搀扶步入汤池中浸泡搓洗,抹上精油等护肤之物。 折腾了好一会,这才裹上寝衣出去,躺在龙床上等候。 良久,久到她不小心陷入昏睡中时,才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她睫毛轻颤两下,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惊醒,却不敢睁眼,咬紧后槽牙隐忍,双手紧张攥住身下的锦被。 知她已经醒来,周柏言的动作越发粗鲁,毫无怜香惜玉之感,把她充当发泄物了,只顾自己爽快就成。 疼得程玉莲眉头紧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从身上滚落下来的汗珠,渗入身下的锦被上,映出自己的身形来,一股淡淡的甜腥味缭绕鼻尖。 像是被人硬生生碾碎骨头般的钻心疼,疼到最后,程玉莲受不住叮咛哭出声,却也不敢叫停,更不敢撒娇,折腾到她差点以为自己见不到明日阳光的时候,终于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侍寝。 被搀扶出去洗漱上药,太医说有些撕裂,需要用针线缝一下,让她忍一忍,就这样,硬生生扛了两针缝补,弄好之后,程玉莲宛如一块破布一般,浑身瘫软,再次被送回收拾好的龙床上。 而早已不见周柏言身影,她独留一夜,次日清晨被送回怡景宫。 看见程玉莲被人从承恩车里抱下来,沈佳怡赶紧迎上前伸手帮忙,揽入自己怀中,抱着进门。 程玉莲的双手好似柔弱无骨般,攀上沈佳怡的肩头,脑袋埋在她脖颈上,像是忍不住疼,可也不敢大声囔囔,只能怯懦地低声啜泣。 “脸色怎么那么差?” 面若雪白,比她这个久病初愈的人,看上去还要虚弱几分,把人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沈佳怡亲自给她诊脉,有些孱弱,像是受了重伤般,身上也隐隐能闻到一丝血腥味混合药味。 “可是发生什么事?” 沈佳怡怜惜抱紧程玉莲,抬手抹去她止不住的泪水,焦急询问。 这话让程玉莲又羞又窘迫,原因让她难以启齿,但也不愿隐瞒:“婢妾无福,承不住皇宠,皇上已经让太医看过了,上了药,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可,姐姐不用担心。” 一听不是被惩罚,沈佳怡高悬的心,这才落回原位。 鱼水之欢,若是男女不相匹配的话,姑娘家确实会有受伤的风险,可只要适应了也就好了,总不能避开不侍寝。 毕竟,没有子嗣,姑娘家难以在夫家站稳脚跟,连家产都不能谋到手中。 “那便好好养着,正好我也身子孱弱,咱们姐妹俩一起滋补。” 接下来几日,周柏言都不翻牌子,好像很忙,不知前朝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同后宫被这种焦虑的氛围感染到,不敢大声喧哗。 这日,沈佳怡伙同程玉莲嫌闷在怡景宫难受,相邀出门游逛,路过离御花园较近的一处荷花池假山附近,就看见有人爬在假山上,去见断了线的风筝。 俩人停下脚步,金祥子看了一眼,认出此人是谁,低语禀告:“娘娘,这是名唤孙夕颜的孙淑媛娘娘,乃是刑部尚书孙家圩,孙大人嫡女,爬在假山上的太监,正是孙淑媛娘娘跟前伺候的大太监。” 这话说得饶舌,可俩人也听明白了其中关系,孙夕颜不就是当日怀有身孕的孙婕妤,乘大封六宫之风,得以晋位,坐上正二品嫔位上,也算是一宫主位娘娘了。 她跟前伺候的大太监都在,那就说明,她离这不远。 沈佳怡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其他闲杂人等在,这倒是个机会,幸好她们今日出门,不愿一大帮人跟着伺候,也就两三个跟随。 她拉着程玉莲的手,眼神一沉暗潮汹涌,低语询问:“你敢不敢?” 光是听声,都能明白隐藏在话里的刀光剑影,血腥味从话里渗透出来,紧握自己的手,稍稍用劲,足以看出姐姐有多激动兴奋。 程玉莲自然不会扫兴,重重点头表明自己的决心:“敢。” 后宫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人吃人的斗兽场。 俩人放轻脚步,绕着假山走,不一会,便听见孙夕颜忧愁的声音传来:“风筝断线,是不是就说明,家中真的出事了?” “皇上不让后宫之人和母族相见,可我最近总是梦魇,梦见家中至亲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伸手向我求救。” 第114章 孙淑媛母族出事 跟前伺候的管事宫女关悦,温声规劝安抚:“娘娘别担忧,风筝断线,有可能是风大,或者内务府做工粗糙的缘故,并非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情。” “孙大人可是刑部尚书,忠君为国,兢兢业业在朝为官多年,定不会出事的。” “而且放风筝向上天祈福,这个毫无根据,不过是民间鲜少有踏足寺庙向各路神明祈求庇佑,才想出来的一个折中法子,您听听就算了,别真的用这种方法去印一件事情好坏。” “可本宫已经接连梦魇几日,心悸得厉害,总感觉会家中定是出事了。” 孙夕颜的话,让沈佳怡联想到这几日周柏言忙得脚不沾地,连后宫都不愿进的情况,或许父女连心,还真让她预感到什么东西。 想到这,沈佳怡立即扼住心中犹如泉水般一个劲冒出的恶意,再观望一下,不行再下手。 她拉着程玉莲悄悄后撤,隐约能听见孙夕颜着急的话:“你说本宫能否去求皇上施恩,同家人相见?” “娘娘或许可以试一试。”腹中怀有龙胎,恩宠自然不同于往日,偶尔小任性也不是不行。 皇上要是不同意,那便作罢,没什么损失,总不能因为提这么个小小要求,皇上就会命人给娘娘灌落胎药吧? 孙夕颜不知自己差点溺死在池水中,等沈佳怡等人散去后,她也听从关悦的话,真的往紫宸宫去。 到了门口,莫明感觉胆怯心悸,心脏砰砰乱跳,差点从嘴里蹦出来,她压都压不住,撞得她生疼,忍不住抬手抚胸,大口喘息。 守门的云林子看见来人,立马迎上去:“奴才给孙淑媛娘娘请安,娘娘这是?” 这个节骨眼上来紫宸宫,而且还挺着肚子过来,眉宇间染上焦虑忧愁,联想到最近犯事的孙家圩,云林子暗自叫苦。 别真的是预感到什么东西,过来求情来的,受贿可是大忌,皇上正在怒上头,眼下别说是梅贵妃娘娘了,就是太后娘娘来了,也得吃一顿训斥。 孙夕颜目光绕过云林子,顺着敞开的殿门往里探,没看见她想看见的人,这才收回目光落在云林子身上:“不知皇上是否正忙?本宫找他有事相商,还请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关悦递上赏银,但云林子不敢收,立即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笑应:“还请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禀告。” 对方怀有身孕,云林子也不敢耽搁,命人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着等候,而自己进去通传。 “皇上,孙淑媛求见,眼下正在门外,您可要见?” 地上跪了几个身穿朝服的官员,身上还有脚印,头上的乌纱帽滚落在地,额头渗出的汗珠坠在地上,跟下小雨一样,藏在衣袍中的身子也忍不住颤抖,显得格外狼狈。 云林子视线不敢落在他们身上,只是飞快看了一眼盛怒的周柏言,回禀完后,匆匆垂下眼帘,静候旨意。 “滚出去。” 周柏言气得脸色阴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压顶之相,眉头紧拧染上浓郁的怒火,手中奏折被捏得变形扭曲,对着云林子低喝。 直接把他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小心应承:“是。” 退出门外后,迎上孙夕颜望眼欲穿焦急的眼神,嘴唇怒动,面露难色,踌躇几息温言规劝:“皇上召见朝臣,商议政事,娘娘先回去等等,等皇上忙完了,再派人过来询问吧。” 对方正怀有身孕,加上天气越发暑热,头顶上的阳光晃得人头昏眼花的,这要是话说重了,云林子生怕把人气厥过去伤了胎气,到时候他项上人头,不掉也得掉。 这话落在孙夕颜耳中,就是皇上不愿见自己,想到母族之人,她心中一急,欲想给云林子塞银子:“不知公公可知本宫父亲……” “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不过是一个宦官,专门伺候皇上,哪能窥探前朝官员的事情,时辰也不早了,外面暑气重,娘娘还是赶紧回去避一避,以免中暑伤了身子。” 孙夕颜拿着荷包递过来的手,云林子避如蛇蝎,连忙后退几步,悻悻笑着客套应承。 双腿恨不得退到门口去,奈何对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她没走人,自己却立马转身离开,这要是真出了事情,他这条烂命怕是连魂都被道士抓来,用符招雷劈他。 眼看自己在云林子这招人嫌,孙夕颜也就死心了,眼帘拉耸掩盖不住红润的眼眶内盛有的悲伤落寞:“有劳公公。” 说完,带着奴才离开。 傍晚,周柏言递给云林子一封信件:“送去给孙淑媛,她是外嫁女,祸不及她,且看在她腹中皇嗣的份上,位份不变,去吧。” 刑部尚书孙家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官多年,且还是先皇留给他的老臣,手段狠辣,能力不凡,脑子聪颖,为人更是小心谨慎,做事情都会扫清尾巴,鲜少有被人抓住马脚的时候。 却因一个身有残缺,行乞的姑娘,在大理寺击鼓鸣冤,道出陈年往事,她本是刑部尚书在老家嫡妻所出之女,母亲养蚕织布为生,供孙家圩读书念字,上京赶考等一切事物。 没成想,有幸考上后却成了他们一家子的噩梦开始,一场大火烧死了祖父母,俩个弟弟和母亲,她侥幸逃出来,后续被认出来,惨遭追杀,没了双腿,刺中左胸腔倒在血泊之中。 幸好老天有眼,她天生心脏生长位置不同于常人,长在右边,而且还遇上大夫上山采药,顺道救了她,等她好之后,行乞为生,从老家摸爬滚打走到宣城,足足用了十几年时光。 有了击鼓鸣冤,震惊宣城人士,孙家圩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她下手,只能使劲辩驳,可大理寺卿可不会呈口舌之快,而是明里暗里调查。 树倒猢狲散,世家子弟的乘龙快婿,原本不姓孙,为了以表自己的诚心,就改了姓,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杀害了,这些年无伤大雅的案件,凭银两翻供。 出门在外,又是别人强有力的“遮阳伞”,收敛不少银两,孙氏一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先皇在世之时,就开始暗里受贿,扁担施害者。 随着告状的人越来越多,证据如同雪花一样飘落在大理寺案桌上,震惊世人。 “是。” 云林子双手接过,转身出去,迎着满天霞光,光色柔和,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手上捏的信件,却是散发浓郁血腥味,不知卷走多少人性命。 第115章 孙淑媛动胎气 u001bm从紫宸宫来到颐华宫,路途算不得近,宫殿甚多,弯弯绕绕的,竟让他脚踩霞光,到手持宫灯,融于夜色。 这封信件不吉利,云林子害怕孙夕颜看见之后,会因悲伤过度而动胎气,所以过来途中,腿脚下意识往太医院拐,请了俩个太医跟随,一同前往,以防万一。 “奴才见过云公公,不知公公这是?”守门之人看见来人,立即迎上去,躬身讨好笑着询问。 “皇上让我过来给孙淑媛送封信来,你小子赶紧进去通传一声,可别耽误了正事。”云林子紧张到脸色严肃,面皮绷紧。 “是。” 见他兴致不高,甚至隐约透出恐惧,守门之人也不敢继续言笑讨好,立即敛去嘴角的笑意,转身进去。 “娘娘,皇上派云公公给您送信来了,就在门外可要见?” “快请!” 一听周柏言派云林子给她送信,歪靠在小榻上的假寐的孙夕颜瞬间惊醒,连忙坐直,双脚往下垂,穿上鞋子带着奴才出门查看。 恰好看见云林子带有俩个眼熟的太医一同进来,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有种不祥的预感,攥紧手中锦帕,眉宇间满是焦色,疑惑问道:“云公公这是?” 云林子把手中那封烫手山芋般的信递过去:“请娘娘安,这是皇上让奴才给您送过来的信,娘娘一看便知。” “皇上念及您是外嫁女,所以母族之事并不会牵连到您,而且您腹中怀有皇嗣,还请娘娘保重身子。” 随着云林子的话吐出口外,孙夕颜高悬的心,一瞬间荡到谷底,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眨了眨眼,抿紧嘴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捏紧信件却迟迟不敢打开看。 树枝随风摇曳,裹着热浪袭来,却让孙夕颜犹如掉入冰窟般,冷得浑身颤抖。 孙家必定是遇到灭顶之灾了,皇上才会说出祸不及外嫁女的话,如此严重的话,除了抄家灭族之罪,一般不会轻易说出口。 所以…… 她浑身发软,软绵的脚步踉跄后退几步,被关悦等人搀扶住,带回殿内落座。 攥紧的信件,恨不得融于掌心中,孙夕颜深呼吸几口气,抬手抹去憋不住的泪,颤颤巍巍揭开信件,小心翼翼打开,一目十行,看清前因后果,最后三族落狱,刺疼了她的眼。 孙夕颜攥紧贴在心脏上,脑子里紧绷的弦崩断,崩溃大哭囫囵起身,呕出一口鲜血,染红嘴唇衣襟,随即着急往外奔去,千钧一发之际,被关悦拦住搀扶:“还请娘娘顾忌腹中皇嗣,娘……” “滚!!!” 孙夕颜撕心裂肺大吼一声,推开关悦的手,跌跌撞撞往外冲,口中不可置信喃昵:“本宫不信,父亲在朝为官战战兢兢,同母亲成婚多年,从未有过脸红,口舌之争,后院也干净唯有母亲一人,又怎会做主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 “本宫不信!!!” “必定是有人冤枉父亲,本宫要去求皇上,求皇上明察,这里面肯定有冤情,对,一定会有冤情。” 眼看孙夕颜反应如此激烈,众人不敢阻拦,唯有着急备上轿撵,请她上座,备好的安胎药灌入口中,身上也扎了几根银针保胎。 一行人护着孙夕颜来到紫宸宫,搀扶她下轿,孙夕颜不敢擅闯内殿,唯有跪在殿外磕头,哭喊着:“臣妾父亲孙家圩是冤枉的,求皇上明察,求皇上宽恕臣妾母族。” “求皇上为臣妾母族做主,求皇上……” 哭喊声传进内殿,吵得周柏言头疼不已,站在窗前来回踱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却看不见跪在门口的孙夕颜,扭头对泉青叶吩咐:“把她哄回去,实在不行就请进来,去太医院多请几个太医过来瞧瞧。” “是。” 这个节骨眼上,泉青叶连踩实都不敢,生怕发出动静,扰人心烦,唯有垫着脚尖行走,方能安心。 看见里面的人出来,孙夕颜眼前一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挪跪上前,吓得关悦等人立马紧跟搀扶。 “泉公公皇上可愿见本宫了?是不是本宫母族真的是冤枉的?这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娘娘慎言,皇上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有据,而非由着性子胡作非为。” 孙夕颜关心则乱,话越说越不过脑子,吓得泉青叶不得已提高音量,打断她未语的话。 见她被吓得嘴唇颤抖,心有戚戚,忍不住软了厉声,哄劝着:“夜深露重,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腹中皇嗣要紧。” 这是一锤定下孙家落狱结果,无可翻案的可能性,孙夕颜跪好的身子立即瘫软下来,瘫跪坐在地上,泪如雨下,腹部隐隐作痛,她顾不得叫疼,随意伸手捂腹护着。 靠在关悦怀中,红润的眼睛看向敞开的殿门,眼神悲痛欲绝,艰难从胀痛的喉咙挤出声:“本宫要见皇上,还请泉公公帮忙通传。” 她腹中有皇嗣,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跟随而来的太医,见她脸色不对劲,挪跪上前,伸手诊脉,眼珠子瞪圆满是惊恐,忍不住跟着落泪哽咽祈求:“娘娘动了胎气,不可大喜大悲,地上寒凉,不能久坐,得卧床静养,还请娘娘挪身。” 她孙氏一族完蛋,也不能拉他们几个跟着陪葬不是? 谁没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啊! 这掉的哪是什么皇嗣,那是他们的项上人头和九族性命。 听此一言,泉青叶不敢耽搁,连忙招呼:“赶紧把娘娘抬到偏殿去,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还请陈太医和王太医保住娘娘腹中皇嗣。” “我们尽力而为。” 陈太医忙着救人,随口应声,跟奴才们一同把人挪去偏殿。 这种要命的事情,谁敢作保? 泉青叶差人去请其他太医过来,而后进殿回禀:“孙淑媛动了胎气,太医说得赶紧卧床静养,奴才便自作主张,让人把娘娘挪去偏殿。” “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说完话,压弯的腰肢,再也没能挺直,双膝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冰凉的地面,一股寒气从指尖渗进去,缠着心脏冻得他忍不住打颤。 第116章 孙夕颜向沈佳怡求助,无异于与虎谋皮 b“做得不错。” 说完,周柏言抬脚往偏殿走去,抬手制止他人行礼问安,坐在床前椅子上,摁住欲想起身祈求的孙夕颜,视线从她脸上一寸寸下移,落在她腹部:“你连腹中皇嗣都顾不得了吗?” “还是说,你想用你腹中皇嗣,为你母族求情?” “你好歹也是官家女子大家闺秀,从小锦衣玉食,知人事,懂廉礼,朕让云林子交给你的信上,也说清楚了,你母族因何事入狱,这种情况下你还要让朕为难吗?” 带着体温的话,比冬日里粘在屋檐下的冰锥还要冰凉,插得孙夕颜的心千疮百孔。 她伸手死死攥住周柏言衣袍,用手撑着身子,侧身面对他,泪珠宛如漫天大雨般坠落下来,砸在怀中,沾湿衣襟,喑哑哽咽:“那是臣妾的母族,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伺候您这些年的情分上,饶他们一条命。” 语毕,立马挣扎起身,从床上下来,爬跪在地上,身子跟灌了铅似的,带有浓郁的疲倦感,使劲磕头,几声下去,额头渗出血色:“臣妾求您了,求您饶臣妾母族一条命。” 父亲就算是丧尽天良,那也是她的父亲,是把她护在羽翼之下的父亲。 对于他人来说,父亲是在世阎王,可他不曾亏待自己啊! 那是自小哄着,惯着,护着自己的父亲,你说要她如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上了断头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负我。 周柏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怜惜,可想到自己的身份,他不得不硬起心肠,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朕是皇帝,得为天下臣民负责,他仗着官身,欺压虐杀朕的百姓,罪行恕无可恕。” “你若是要因此事动了胎气,今后你的生死,听天由命,后宫不缺为朕开枝散叶的嫔妃,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语毕,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孙夕颜,大莫哀于心死,浑身颤抖,声音几近出不来,几息之后,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吓得众人兵荒马乱。 等稳定后,已经是三更半夜之后的事情了,把人抬回颐华宫。 纵使不能大喜大悲,可知晓母族近三族之人,有送断头台和流放,人数众多,受苦受难,而自己却留在皇宫里,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孙夕颜的眼泪就止不住。 悲痛到心脏抽疼,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熬到天亮,再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日出,卧床静养的孙夕颜滴水未进,急得关悦跪在床前磕头祈求:“娘娘您好歹要顾念腹中皇嗣才行啊!” “您母族受难,唯有您这条血脉得以延续,您总不能让孙氏一族香火就此断送吧?” “奴婢求您了,多少吃两口,以免……”未语的话,哽在喉中,极为晦气,她不愿也不敢随意吐出。 香火这种事情,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穷苦人家,都极为重视,唯有如此,才能唤醒娘娘的斗志。 果不其然,听见孙氏香火断绝一词后,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孙夕颜,眼珠子转动一下,失焦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神富有光泽,蓄起的泪珠,霎时压过下睫毛滚落下来,沾湿枕头。 “孙氏不能断了香火……” 这句话,成了孙夕颜的精神支柱,让她重整旗鼓,瘫软的身子有了几分力气,在奴才们的搀扶下,坐在床上,歪靠在靠枕上,艰难咽食。 每逢干哕时,就急匆匆伸手捂嘴,使劲咽下去,周而复始,倒也能用上一碗稀粥。 她握住关悦的手,神色茫然而又着急,内心惶恐磨得她心神不宁,整个人都快要魔怔了:“你说本宫应该找谁帮忙,阖宫上下,谁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 她出不去,前朝大臣,她也不认识,而且在梅贵妃娘娘的铁血手段下,鲜少有嫔妃敢在外面闲逛,种种原因下,相熟之人甚少,关系更是如同日薄西山。 手劲过大,跟走投无路,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关悦,手掌骨头咔咔作响有点疼,但她没有抽出来,而是用另一只手给她顺背以示安抚。 忆起后宫之中,各路势力在周柏言心中的分量,最终思绪集中在沈佳怡身上,眼神一沉,心惊她的晋升速度:“以奴婢拙见,后宫之中最得皇上宠爱的是梅贵妃娘娘。” “阖宫上下皆知,当日白德容双眼患疾和几个嫔妃落胎,都是她所为,但在皇上偏袒之下,她非但没有受多重的惩罚,后来还坐上妃位,手握凤印,执掌六宫。” “而且,梅贵妃娘娘膝下无子,毫无生育之功,去年才入宫,就爬在众多娘娘头上,一骑绝尘,可见她在皇上行踪的分量。” 听见这话,孙夕颜明亮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紧握关悦的手,也一点点垂落在怀中,在世阎王,她怎会帮自己陈情? 孙氏族人人头滚落在地上,鲜血洒红脚下尘泥,瞪圆双眼死不瞑目凄惨的模样,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光是仅凭自己臆想出来的场景,都足以让她闻到浓郁的甜腥味。 孙夕颜眼皮子一点点撑大,悲痛和恐惧差点震碎她的心脏,言词哀痛哽咽:“去把本宫的嫁妆,细软和各种地契拿来。”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决不能轻言放弃。 “是。”有了盼望,总比瘫在床上滴水不进来得好,关悦快速抹去眼泪,起身出去。 孙夕颜赶紧让人找来书信,努力钻研书信上的文字,得知定罪后,需要选监斩官,如此一来得花费几日才能行刑,她还有机会。 后宫之中,最得皇上宠爱的便是梅贵妃娘娘,或许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枕边风的效果威名远扬。 带上自己所有的银两和银票,各种地契,房子,庄子,铺子应有尽有,直奔怡景宫。 跪倒在沈佳怡脚边哭求:“臣妾已经走投无路了,唯有来找娘娘帮忙求情。” “世人皆知,您深得圣宠,只要您肯求情的话,皇上必定会听两句。” 看着哭倒在自己脚边的孙夕颜,沈佳怡人都傻了。 简直就是荒唐,跪倒在敌人脚边摇尾乞怜,竟想当然觉得自己会帮忙陈情,她恨不得把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或物,铲除干净,还真有人犯蠢,撞在她枪口上。 第117章 沈佳怡诱骗孙夕颜自缢 对方已经泣不成声,差点昏厥过去的模样,沈佳怡命人搀扶起来落座:“后宫不得干政,妹妹也是知晓的,本宫再多言,那终究也只是妇道人家,不知前因后果,如何能在皇上跟前胡言乱语?” 沈佳怡面露难色,纠结出声,但此时的内心极为阴暗,不远万里来到宣城,中选入宫为嫔为妃,就是奔着中宫皇后之位去的。 任何挡在她前面,或者对她有威胁的人,都得死。 包括今日上门寻求帮助的孙夕颜,她怀有皇嗣,就是最大的过错,凡是有皇嗣的女人,都对她有威胁。 所以她看向哭哭啼啼的孙夕颜,想的尽是除去她的法子,而非想要搭手相救。 孙夕颜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再次跪在她脚边,伸手抓住沈佳怡裙摆,顾不上颜面,直接精神崩溃嚎啕大哭:“臣妾求娘娘看在同为女儿家的份上,帮臣妾一回。” 关悦把收拾出来的箱子,命人抬到殿中来,众人目光集中在箱子上时,磕头解释:“这是娘娘精心收拾出来,特意送梅贵妃娘娘赏玩的东西,宫外之物,宫内鲜少能见,或许能图和新鲜,逗得梅贵妃娘娘展露笑颜。” 这倒是个会说话的丫头,明目张胆地行贿,孙氏比不上她父亲,处处给她人落下话柄,不过行贿之事,也算是家学渊源了,由此可见,孙氏一族死得不冤。 沈佳怡视线从箱子上移开,对小喜子吩咐:“去请俩位太医过来。” 先有备无患。 “是。” 沈佳怡俯身对跪在脚边哭软身子的孙夕颜伸手,看到对方悲痛欲绝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不知所措和惶恐,但还是强忍着惧意,没有把手抽出来,反而顺着她的腕力起身,落座在椅子上:“娘娘……” “你满腔之语本宫都明白,你过来的目的,本宫也听清楚了,但是本宫还是那句话,后宫不得干政。” 说着,怼进她眼睛里的视线移到摆在中央的箱子,意味深长道:“妹妹或许忘了,本宫并非生来就居住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本宫自幼长于民间,对于民间稀罕物,如数家珍,早已对它们失去兴趣。” 筹码不够? 孙夕颜一听这话觉得有戏,赶紧止住抽泣声追问:“不知什么东西才能逗娘娘笑?臣妾愿竭尽全力寻来。” 沈佳怡盛有笑意的眼神不变,但笑意不达眼底,温度一点一点冷却下来,黝黑的瞳孔,堪比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恨不得把对方的灵魂吞噬进去。 并未作答,但危险的视线却从她的脸,一点点往下移,最终落在她腹部上:“本宫喜欢能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多子多福,后宫热热闹闹才好。” “皇上雨露均沾,从未偏爱过本宫,妹妹怕是找错人了。” 两句话,回荡在孙夕颜耳边的唯有丧子,她役的意思。 后宫嫔妃,没有人真的会为怀有身孕的嫔妃欢喜,都是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连同能和自己争宠的嫔妃,也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 正因为听懂反话,孙夕颜炽热的心,这才荡到谷底,透心凉,如同坠入冰窟般,双目赤红,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在怀中。 她呐呐不敢言,身子越发僵硬,脑子也嗡嗡作响,找不到主心骨,就跟迷路的幼童般,唯有哭才能宣泄内心的惶恐。 可她已经被逼上了梁山,身后就是悬崖,退无可退,一旦退了,就再无救族人性命的可能。 孙夕颜张了张嘴,眨巴眼睛,泪水模糊视线,身体里的脉搏,如同灌进了玻璃碴,随着血液流淌,刺得她浑身疼得蜷缩在地。 大汗淋漓呼吸难喘,身子软软跪下来,神色带有祈求和希望,泣不成声问道:“若……,若臣妾……,臣妾真能做到娘娘所愿,娘娘……,娘娘能否愿意助臣妾一臂之力?” 沈佳怡眸中的笑意真诚了不少,伸手抹去她坠落的泪珠:“若是能做到,自然是极好的,本宫此生所求不多,唯有期盼皇上身子安康,国运昌隆逢盛世,家庭和睦乐天伦。” “臣妾明白了,您所愿,亦是臣妾所愿。” 孙夕颜仰头看着她,瞳孔猛缩,攥紧自己的衣裙,对着她郑重拜三拜:“臣妾愿娘娘身子安康,年年岁岁花相似,臣妾定会日日为娘娘念经祈福。” 若是你食言,我就是化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定会日日盯着你。 沈佳怡亦是听懂了她弦外之音,郑重把人搀扶起来,拂去她肩上不小心沾染的灰:“时辰不早了,你怀有身孕,还是早些回去吧,听太医的话,好好卧床静养,别大喜大悲。” “最近皇上忙于朝政,有恐用膳延迟,本宫正好给他炖一盅乌鸡汤过去补补。” 母族惨遭灭顶之灾,身为人子,怎会不心急如焚,跟着寝食不安? 此话的意思,唯有死人才不会大喜大悲。 “是,臣妾告退。” 孙夕颜几近站不住脚,只能把浑身重力压在奴才们的身上,慢慢搀扶出去,连同带来的箱子一起带回颐华宫。 沈佳怡做戏做全套,真的去小厨房洗手作羹汤,炖一盅乌鸡汤,可惜这锅汤注定无人有机会享用。 时间过半,传来孙夕颜噩耗,小喜子内心惊骇:“娘娘,孙淑媛役了,是不小心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小产血崩而亡。” 她还真信了这种糊弄鬼的话,死得不冤,可一尸两命,终究还是让人不忍心,鲜血染红地面,腹中孩子都成型了,是个男胎。 是个蠢的,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怀有身孕的妇人,本就比以往更容易感怀悲秋,多思多虑,一句简单的话,落在她们耳中就成了利刃,刺穿她们的心脏。 沈佳怡放下手中羹勺,眼眶一红,有欢喜也有对自己的厌恶,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匆匆捂嘴躬身干呕:“哕~” “娘娘!!” 小喜子等人连忙伸手搀扶,端来温水润喉,等她缓过劲,拭去滚落出来的眼泪,眸中的脆弱一闪而过,变得尤为坚定:“倒是可惜了。” “备轿,去颐华宫看看。” 孙夕颜,夕颜花,夕颜陨,自古红颜多薄命,她的名字如同她的性命般单薄。 第118章 周柏言质问,又忍不住心疼,始终偏心沈佳怡 n刚从房间出来,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盛怒的周柏言,他双目猩红,堪比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眼神晦暗不明,直勾勾盯着她,抬脚凑上前步步紧逼,沈佳怡躬身行礼:“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这是来算账? 这一次,周柏言的伸手是直接抓住沈佳怡的手,而非如同往常那般,对她伸手,让她自己把手搭上。 手劲十分大,大到如同捏碎了沈佳怡手腕一般,疼得她忍不住倒吸凉气,眉头紧拧,染上痛楚,急促一拉,撞上周柏言胸膛,鼻头一疼,忍不住垂泪:“皇上……” 仰头看见他眸中盛有波涛汹涌的怨念,她一愣,内心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发芽生根,变了,野心成了原罪。 周柏言眼神一沉,伸手拂过她眼眸,明亮动人,却容不下她人,手掐住她脸颊:“毒妇,你这是要把后宫众人都赶尽杀绝吗?” 声音沙哑,如同喉咙里被人灌上稀碎的瓦砾般,质问声回荡在耳边,震得她灵魂犹如触电般发麻。 沈佳怡眨了眨眼,把眸中蓄起的泪珠全都挤干净,脸色大变,严肃辩驳:“将军就是要打胜仗,臣妾退无可退,孙淑媛不过是来跟臣妾言语几句,臣妾何时诱骗她自缢?” “听见她突然役了,臣妾也感到惊愕和惋惜,正准备过去瞧瞧,皇上就来了,还质问臣妾,您这是心疼了?” “可臣妾也是您的嫔妃,皇上为何不愿多心疼心疼臣妾,这个站在你面前活生生的人呢?” 说到这,话锋一转,像是闻到一股阴谋味道般,恶意揣测:“若孙淑媛是不小心脚滑摔下台阶血崩而亡,那是她自己愚笨,不仅连腹中皇嗣都护不住,连同自己也护不住。” “可她若是想要以死相逼,求皇上放过母族,那情况大有不同,按照规矩嫔妃自缢,祸及九族,还请皇上明察!” “巧舌如簧。” 她没有明面上诱骗孙氏自缢,可句句诛心的话,暗地里全都是诱骗孙氏自缢,唯有自缢,才能求得她帮忙相助。 “如今孙氏已逝,你该如何向朕为她求情?” 沈佳怡双眼浮上一抹茫然,像是听不懂周柏言在说什么似的,反问:“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事情有皇上处置,臣妾岂敢随便议论?” “今早孙淑媛过来,求臣妾给皇上吹枕边风为她母族求情的时候,臣妾就说了,后宫不得干政,婉拒了孙淑媛,皇上要是不信,大可问一问在场之人。” 这明显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周柏言险些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气笑,人命在她眼中而言,还比不过路边的杂草。 不过也能理解,因为她入宫就是奔着赢来的,可不是来后宫同其她妃嫔交流姐妹之情来的。 这样的女人,才是出色的猎手。 “孙氏血崩而亡,死不瞑目,容貌刮得血肉模糊,你就别过去了,以免午夜惊梦,朕让几个道士过来给你诵经去去邪。” 说着,伸手一勾,紧紧把沈佳怡拥入怀中,下巴枕在她脑袋上,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像是心疼,也像是欣慰。 原本听见孙氏被她哄骗自缢之时,他怒火直冲天灵盖,气孙氏蠢笨,敌我不分,也气沈佳怡壕无人性,连怀有身孕之人,都不放过。 可在看见她眼含热泪,委屈质问他偏心,为何不能多心疼她时,内心的怒火一点点被浇灭,心脏被一只无形利爪攥得生疼。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俩个都没有错,步入皇宫,人人都是孤军奋战,连同他也一样,身不由己。 叹息声很重,重到差点勾出沈佳怡几近泯灭的人性,她把脑袋紧紧贴在他胸膛上,静听对方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铿锵有力,震得她耳朵生疼,双手环住他腰肢,低语:“斯人已逝,还请皇上节哀!” 没了针尖对麦芒的火药味,唯有短暂惋惜一条鲜活性命离世的默哀,时间不停,血流不止。 她们没有退路,进了,只能有一人胜出。 而她身后也有族人,所以不能退,绝对不能退…… 周柏言轻拍她后背,嘴角绷直,缓缓松开抱紧她身子的手臂:“朕去颐华宫瞧瞧。” “臣妾恭送皇上。” 头顶的阳光,照在俩人身上,明明是大活人,可脚底却没有倒影,就像被困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鬼魂一般,人人都身不由己。 目送周柏言离去后,沈佳怡像是被抽空力气般,浑身软绵,让奴才搀扶去小佛堂里,跪在佛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她的恶,洗不清了。 双手染上的血越发浓郁,浓郁到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干呕,无休止,永无休止,她想自己若是跟今日的孙夕颜一样役了的话,可能要独闯十八层地狱了。 不过她不后悔,人生在世不称意,来生偿还孽债也属正常。 不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是得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血债血偿才能洗清罪孽。 白色的香烟袅袅,弥漫在小小的佛堂里,模糊视线,耳边多了几道道士诵经的声音,光是听声音,沈佳怡都觉得像是阎王降世对自己进行审判般。 经文成了一条条带刺的铁链,勾住她孱弱的肉体,勾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心脏酥酥麻麻。 用了膳,一直跪到深更半夜,身子禁不住,这才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她小手一抬,程玉莲忍住担忧,带着奴才们一同出门候着。 随着人员退去,一时之间,小佛堂空旷了不少,依稀能听见心跳声回荡在耳边,烛火明明灭灭在风中摇曳生姿,拉长她跪在地上的倒影。 朦胧的视线,好似看见孙夕颜鲜血淋漓从供桌下爬出来,地上的血迹弥漫开来,围着她缠绕,双目溢出血泪,在哭诉叱骂:“你这个贱婢,你为何要出尔反尔?” “你不是说,只要本宫自缢,你就会出言相助吗?为何在皇上提起的时候,出声辩驳?” “你不得好死,本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119章 沈佳怡和周柏言伪婚礼 沈佳怡嗤笑一声,掷地有声地讥讽:“以虎谋皮,终被虎吞,我恨不得对你抽筋扒皮,恨不得扳倒你母族,弄死你九族,让你彻底无依无靠,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忙救人?” 讥讽的话,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卷走般,等香雾散去,孙夕颜狰狞的脸渐渐散去,从内心里钻出来对方声嘶力竭的怨恨叱骂,也渐渐止住声。 她这才知晓,自己滋生心魔,陷入梦魇中。 她并非天生恶人,可不作恶,就难以存活,唯有斗,才能争来一线生机。 沈佳怡面无表情地把全部香烛点燃,插在香炉中,浓烟扑面而来,呛得她差点咳出心肺,摔倒在地上趴着,守在门口的奴才们立即奔来。 程玉莲一把抱起她,带回寝宫里,伺候洗漱,环抱着她相拥而眠,夜又深又长,经文回荡在这寂静的皇宫内,像鬼差勾魂的铁链,束缚了沈佳怡短暂忏悔的灵魂。 天不亮,程玉莲先起身,下意识抬手往沈佳怡额头探去,幸好一切如常,对静云交代:“我先去颐华宫瞧瞧,你盯着,要是姐姐有什么不适,你立即派人去寻我。” “婕妤放心,奴婢定会看紧怡景宫的。”静云温声应承下来。 俩人就此告别,程玉莲转身刹那间,躺在床上熟睡的沈佳怡猛地睁开眼,伸手扶额,依稀能感受到她方才落在自己额头上的掌温,眼底的脆弱浮于表面,转过身面壁思过。 一点点扯着锦被盖过头,蜷缩在被子里,狭小的空间,满是俩人的味道,炽热的呼吸声,混着激烈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眼泪紧跟坠落,身子轻轻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得精疲力尽,抹去眼泪,掀开锦被,转过身来欲想起身,就看见坐在床前紧盯着她的周柏言,四目相对,俩人为之一愣。 旋即,沈佳怡垂下眼帘,顾不上赤脚,匆忙下床欲想请安,便被周柏言伸手摁在床上:“不用多礼,听说你身子不适,朕恰好路过,就进来瞧瞧。” 沈佳怡红着眼眶看着他,浑身僵硬,尽可能仰头,忍不住抽噎,双手攥着身下的锦被。 骗子,他在撒谎,怡景宫地处偏避,怎会有路过这种说辞? 专程来看自己,嘴上便生要胡说八道,心口不一,皇上你是担心梅贵妃,还是担心沈佳怡? 周柏言摁住肩膀的手,一点点往上挪,落在她坠落的泪珠上,指腹抹去,湿漉漉的,十分滚烫,宛如沸水烫伤了心尖,为之一颤,眼底的心疼没能藏住,一点点涌上眼眸,赤裸裸展现在沈佳怡眼前。 “除了皇后之位,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例如他? 可他本来就相信情爱啊! 怎么突然间就如同母妃那般,不可救药地陷进去,喜怒哀乐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沈佳怡眸中滋生的野心撞入周柏言的视线里,他抹泪的动作一顿,略显委屈,慢慢挪开手,微微侧身抬手扶额,遮掩坠落下来的眼泪,而后轻咳一声,压下喉咙里胀痛之感。 随即,被人从后面环抱,一颗激动鲜活的心脏,紧贴在他后背,直达胸腔,牵动他的心脏搏动。 刚上扬的嘴角立马被身后传来的话剥心:“臣妾想要皇上……龙椅。” 还真是专一。 不是爱皇后之位,就是爱皇位,转换一下,便是深爱自己,这些都是他能给的。 周柏言满怀失望,身子微微颤抖,搭在双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强装镇定的落寞:“你好好养身,朕先走了。” 训斥的话,无力吐出,更是舍不得。 大逆不道的话从沈佳怡口中冒出来,太正常了,她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人,而她想要的东西,也是自己有的。 不幸中的万幸,她会为了权势,和他痴缠一生。 起身的动作格外沉重,如同灌了铅似的,每一步都把灵魂增肥几分,几近压垮肉体。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沈佳怡挪动身子,在床上进行跪拜:“臣妾恭送皇上。” 低垂紧贴在手背上的额头,沾着她的眼泪湿透了,她也是一个骗子,心口不一,可爱上帝王并非一件好事。 帝王无心,人心易变,恒古不变的道理,唯有权势不会欺骗她。 皇上别爱臣妾,臣妾无心情爱,要真爱臣妾的话,那就把您手中的权势,完全交到臣妾手中牢牢握着。 孙夕颜的死,血雾朦胧笼罩在所有嫔妃心中,她们不敢轻易触沈佳怡眉头,更不敢轻易靠近,明明恨得牙根痒痒,却又奈何不了。 地位悬殊,宠爱悬殊,势力又如同一盘散沙一般,难以拧成一个麻绳,劲往一处使,所以就造成沈佳怡一家独大局面。 等把孙夕颜送出宫后几日,这天夜里,承恩车停在怡景宫门前,身体早已恢复到鼎盛之期的沈佳怡,被内务府的人迎上车,车帘掀开,露出里面端坐看书的周柏言。 身穿大红色衣袍,衬得他如同一位新郎官一般,连同驾车的马,都带上了大红花。 “臣妾给皇上请安。” 沈佳怡站在蹬车凳子台阶上看着他,面露不可置信,慢慢躬身行礼问安。 承恩车向来坐的都是后宫嫔妃,头一次,头一次掀开车帘,露出帝王身影,所以皇上你这是要剜臣妾的心吗? 行为举止都说爱极了我,后宫诞下的皇嗣一个接着一个,嫔妃宠幸了一个又一个,所以爱到底是什么? 周柏言放下手中的书本,伸手把她搀扶进来,落座在自己怀中,俩人紧紧相拥,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回荡在宫道上,逼停路途上遇见的奴才们,跪在宫道两旁避让。 等马车一停,她的手被紧紧牵着钻出马车,而后被拦腰抱起下车,火红的宫灯在这黑夜里犹如白昼般。 抬眼望去,紫宸宫牌匾上挂有大红花,门窗贴有红纸双喜,门外有人吹锣打鼓,有喜娘吆喝吉祥话。 沈佳怡的眼眸渐渐红润,抓紧周柏言肩上的衣袍,心脏怦怦跳,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俩人一步步逼近殿门,从身着红装的奴才们跟前越过,抬脚踏入内殿,目之所及,全都是新婚之日,装扮新房的装饰。 早已点上的龙凤蜡烛,桌面上还有红嫁衣,床上洒有花生红枣桂圆等物,有宫女端着倒好的喜酒等等一切。 沈佳怡惊愕收回目光,看向周柏言,看清他眸中浓郁的笑意:“跟朕结一次婚,去梳洗换上嫁衣,朕还给你备上了三书六礼。” “是。” 沈佳怡低下眼帘,敛去眸中感动之下的讥讽,新婚,竟然不是从八抬大轿开始,也不是从正门抬进来的,更不受文武百官朝拜,皇上还真容易自我感动。 第120章 程玉莲怀孕 随着奴才们去了隔间温水池里梳洗一下,换上红色嫁衣,挽好发鬓,簪上六尾凤簪,抹上胭脂水粉,如同一个待嫁新娘一般。 眉眼间染上羞涩紧张,红盖头落下来,挡住视线,也遮掩了故作的激动,流露出真情实感的失望。 妾终究是妾,头上簪的也只能是六尾凤簪,而非九尾凤簪。 被人搀扶落座在床榻之上,双手交合,紧张垂落在膝盖上,目光紧盯脚尖,看见一双红鞋,上面绣有精致的龙,原来这场臆想中的婚礼,不仅自己入了戏,连同他也成了“戏子”。 心脏怦怦跳,挑起红盖头的不是秤杆,而是一只洁白,掌心中有薄茧的手,慢慢掀开拿到手中,俩人四目相对,浓郁的爱意在他眼眶里打转,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耳边没有人道一句吉祥话,而是端上两杯喜酒,周柏言接过,递给沈佳怡其中一杯,落座在她身侧,继续两两相望,含情脉脉两手相交,饮下手中的喜酒。 门外的锣鼓唢呐早已停歇,喉咙里满是一股辣味,沈佳怡不太适应,眉头紧拧,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急匆匆把酒杯落在托盘上,室内之人也紧跟着出去,房门紧闭。 “喜欢吗?” 周柏言期待地看着她,沈佳怡眼神闪烁了一下,抿嘴一笑点点头:“能和皇上共着红装,是臣妾毕生所想。” 可惜,减少了不少环节,例如挑起红盖头的不是秤杆,没有喜娘在一旁说吉祥话,没有群尾相缠,没有唢呐吹的百鸟朝凤音,没有文武百官参拜,没有后宫嫔妃跪拜问安,没有吃饺子问生熟题,等等一些列缺失了很多。 爱一个人,真的会舍得让她受尽委屈吗? 皇上你还是不懂情爱,对臣妾不过是一时兴起。 沈佳怡闪烁的眼神,隐隐透出一丝委屈失落,都被周柏言尽收眼底,他握住沈佳怡的手紧了紧,亲自给她宽衣解带,动作生疏笨拙,却又格外真诚,难得的显露出急不可耐的一幕。 “真心换真心。” 褪去俩人衣物后,周柏言撑起双手在沈佳怡两侧,殷红的眼神里盛满他难掩的爱意,直勾勾看着她,低语一句。 说完,立即俯身亲吻自己喜欢的姑娘,炽热的嘴唇,落在自己的嘴唇上,沈佳怡瞳孔猛缩,滚烫的眼泪往两边落,紧攥身下的锦被的手,一点点松开,缓缓攀上周柏言腰身脖颈。 释放自己的热情,彻底沉沦在这场短暂的爱里,尽情享受水鱼之欢。 默默在心里回应:“真心最轻贱,人心易变。” 身上的红痕越来越多,连同周柏言洁白的身子,也染上了沈佳怡遗留下来的痕迹,此时此刻,俩人紧贴的心,是滚烫炽热,充满爱意的。 等动作一停,黄粱美梦瞬间破碎,清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醒沉溺在情爱中的沈佳怡,睫毛轻颤撑开眼,伸手攀上周柏言脖颈,撒娇:“皇上臣妾累了,能否求皇上怜惜,抱臣妾去洗漱?” 她真的累了,从肉体到灵魂,这个世界让她厌烦彼倦。 “好,朕帮你洗漱。” 周柏言宠溺轻刮她鼻梁,把人抱起来往隔间去,清退欲想伺候俩人洗漱的奴才们,亲自帮沈佳怡洗漱,洗着洗着,又不免发生一些池水欢愉之事,弄得沈佳怡精疲力尽,闭了眼,被人抱回床榻之上。 天色大亮,沈佳怡悠悠醒来,伸手一探,身侧空了的位置早已凉透。 听见动静的奴才们,凑上前来,小心翼翼掀开床帘:“娘娘醒了,可要起身洗漱用早膳?” “皇上去上早朝了,临走前,不许奴才们惊醒您。” “起吧~” 浑身酸痛乏力,唯有在奴才们的搀扶下,才勉强下地行走,梳洗过后,沈佳怡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坐上轿撵回怡景宫。 接下来一段时间,沈佳怡日日独宠,后宫嫔妃敢怒不敢言,龟缩在自己的寝宫中,对着花花草草发泄,这消息钻入周柏言耳中,直接让泉青叶交代内务府,不许他们补上空缺,谁想要观赏,就自己掏银子买。 一时之间,后宫怨声载道,可也再无物品损耗。 这日,沈佳怡刚从紫宸宫回来,就得到了喜人的消息:“姐姐我有身孕了,咱们有孩子了。” 这话一出,沈佳怡感觉自己的心脏差点骤停,喜出望外紧盯她平坦的腹部,眼泪不自觉落下来,看到程玉莲幸福的眼神,先坠落下来的竟会是她的眼泪。 沈佳怡颤颤巍巍伸出手,小心翼翼用指尖触碰程玉莲肚子,像是在触碰什么瓷器一般,不敢用劲,甚至不敢直接把手抚上去,就怕自己毛手毛脚,不小心弄伤了孩子。 “姐姐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要是轻轻碰一下,都会出事的话,如此孱弱的孩子,不配做咱们的孩子。” 可程玉莲见她这般,直接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粗鲁的动作吓了沈佳怡一激灵,浑身僵硬,不敢乱动:“你怎可这般重力?万一伤着你自己怎么办?” 旋即,欣喜的颤音从沈佳怡口中冒出来:“太医什么时候过来给你诊脉的?” 她不太放心,赶紧把手搭在程玉莲脉搏上,细细感受,脉象圆滑如珠,搏动极其流利,确实是喜脉,不过日子浅了点,幸好,不管是程玉莲还是孩子,都是安康的。 “是昨夜,婢妾不知闻到什么东西,忍不住呕了几下,金甘宁他们几个不放心,便去太医院请俩个太医过来,确诊是喜脉。” “可惜当时姐姐不在,不能第一时间同您分享。”反倒是皇上先知晓。 “现在知晓也不晚,可曾派人去跟皇上报喜?” 沈佳怡就怕这妮子,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迟迟不愿派人过去报喜。 程玉莲可有可无点头:“派了,姐姐放心,婢妾不会落人口舌的。” “我就要做姨母了,有了这个孩子,你往后就有了依靠。” 沈佳怡抬手抹去程玉莲垂落下来的眼泪,内心的激动毫不掩饰展露出来,程玉莲点点头:“是……” “娘娘,众多娘娘和小主们聚集在门口求见,您可要见?” 金祥子疾步进门,呼哧出声,焦急的声音打断程玉莲未语的话。 第121章 沈佳怡再次被叱骂成妖妃 求见? 还真是新鲜,也有她们坐不住的时候,这些日子,后宫之人,虽然怨声载道,可也碍于自己积威甚深,无人敢到她跟前来言语。 没成想,断了宠爱的女人,这么快就安耐不住了。 不过想想也是,没有宠爱的嫔妃,都是有名无实,很容易就被见风使舵的奴才们爬到头顶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容易怠慢,苛刻倒是不敢。 “请进来。” “是。” 沈佳怡对程玉莲道:“你先回偏殿避一避。” 等会估计会出现言语激烈的情况,万一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双方激动起来,容易伤人。 毕竟恶语伤人六月寒,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是。” 程玉莲并非不知好歹,乖巧顺从沈佳怡的话,带奴才们往偏殿去避一避。 她前脚刚走,其她嫔妃后脚登场,为首之人便是正二品淑仪的覃诗婷,其余之人,都是大封六宫晋封上来的人,里面没有白邵敏的身影,也没有怀有身孕之人的身影,可见她们确实不想掺和进来。 “臣妾 婢妾给梅贵妃娘娘请安。” “起吧,不知诸位妹妹过来是有何要事?” 沈佳怡眼神过于冰冷,一一从她们脸上掠过,明明胆怯到唇色惨白,身子哆嗦,眼神闪躲,还是勇敢为自己谋求前程,不得不说,这才是一个“士兵”该有的勇气。 “谢娘娘。” 众人小心翼翼起身,按照位份落座,目光集中在位份最高的覃诗婷身上,神色暗自焦急,嘴唇努动,恨不得张开她的嘴,从她喉咙里掏出自己想说的话。 炽热的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覃诗婷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头皮发麻,但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怯生生道:“回娘娘的话,这段时间,皇上忙于朝政,鲜少有步入后宫解乏。” “臣妾等人,便想求娘娘多劝劝皇上,让他别太劳累,好歹要顾及自己的身子。” 她不敢直接点明沈佳怡专宠之事,生怕触及她霉头被罚,所以只能委婉提醒。 说完,屁股不敢粘在椅子上,身子直接滑落下来,跪在地板上,低眉顺脸,其余之人见状,立马紧跟其后,跪满一地,齐声高呼:“请娘娘劝皇上雨露均沾。” 这话一出,吓得覃诗婷猛地抬头看向沈佳怡,看见她似笑非笑的脸,心脏骤停,一口气提不上来,头昏目眩,差点栽在地上,急忙解释:“这并非是臣妾的……” “本宫知晓,你们这是嫉妒本宫得皇上专宠一事……” 正义秉然的话说到这,话锋一转,讥讽笑道:“既然进了宫,成为嫔妃,谁不想得到帝王专宠?你们不想吗?” “不,你们日思夜想,不过皇上没有看上你们罢了,争宠也是一种本事,让本宫去劝解皇上要雨露均沾,你们找错人了。” “本宫不过是一个妾室,并非中宫皇后,要有贤德容人之量,不可善妒,娶妻娶贤便是如此,可纳妾就不用贤良淑德了,只需容貌艳丽温柔体贴便可。” 隐藏在最末尾的王婉莹没能绷住,直接起身厌恶喝道:“难道您不怕天下人叱骂您是妖妃吗?” “魅惑君王,痴缠他专宠您一人,您是贵妃,手握凤印,执掌治理六宫之权,独得圣宠,位比中宫,您若不劝皇上雨露均沾,这世间还有谁能劝得动?” “您未入宫之前,后宫小打小闹,鲜少会出现人员伤亡,可自从您入宫之后,便接二连三役了不少嫔妃,可见您吸食了不少人的精气,韵养出一身狐媚劲,勾住皇上的心魂。” 她话音一落,便被走到身边的金祥子和小喜子,俩人一人踢一脚,踢在她小腿上,让她受不住力道,往前一扑,嘭的一声巨响,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啊!!!” “你们岂敢对我动手,我定要让皇上好好严惩你们这帮狗奴才……” “娘娘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采女怕是高位做惯了,跌下来时,脑子也糊涂了,竟然认不清自己的位份。” “坐在上首的是梅贵妃娘娘,而非您能随意呵斥的阿猫阿狗,敢在娘娘面前胡言乱语,僭越贵主,采女可谓是胆大包天。” 金祥子俩人齐齐摁住王婉莹,并且堵上她的嘴,不让她继续污言秽语。 沈佳怡面露厌恶,疾言厉色道:“皇上娇惯了王采女,以至于让她越发骄纵,胆大妄为,屡次以下犯上,冒犯本宫,带出去,跪在烈日下好好反省。” “是。” 几个太监一同拖拽王婉莹出去,摁跪在不知从哪找来的贴脸上,她想要挣扎,但力道没有奴才们大,屡屡败北。 上一次,皇上亲自上门救人,这一次,她倒要看看,皇上是否还要过来找她要人? “谁还有异议?” 带有杀气的声音,从头顶层层传递下来,钻入耳中,震得她们一哆嗦,可想到前程,还是继续磕头恳求:“求娘娘劝皇上雨露均沾。” 没有诞下皇嗣,等皇上驾崩,她们可是要殉葬的。 内心的恐惧,如同厕所里的蛆一样,成堆往上冒,在心脏里蠕动,吞噬她们的理智。 法不责众,她们那么多人,沈佳怡定不敢轻易动她们。 如她们所料,沈佳怡确实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多人,杀了,飙出来的鲜血,岂不把怡景宫淹了? “威胁本宫?” “覃淑仪带头无视宫规以下犯上,带出去跪在烈日下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身。” “是。” 整齐的应承声,夹带一丝松了口气的呼声,不等奴才们赶人,她们就先起身出门,跪在院子里,连主带仆,把院子跪得满满当当的。 她们声势浩荡的举动,肯定会惊到藏在暗处盯梢的暗卫们,他们必定会把今日之事,传到皇上耳中,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至少她们没有坐以待毙。 这里面无人是犟种,跪了半盏茶功夫后,纷纷“屈服”,告罪的话一箩筐,得到原谅后,直接走人。 独留王婉莹一人,可她自从王寿离世后,身子就大不如从前,越发孱弱,其她人走后,没多久就昏死过去,被人抬回去请太医。 而沈佳怡静等周柏言到来,对方逆着光,映入眼帘,嘴角含笑,无奈摇头,宠溺看着她,落座在身侧椅子上:“朕还以为你会听她们的话,把朕推出去呢。” 说着,倾身靠近沈佳怡,暖媚问道:“你就不怕天下人叱骂你是妖妃?” 说话间,手也没闲着,蹭上沈佳怡嫩滑的脸颊,眼神紧盯她的红唇,紧张咽了咽口水,眼馋,可白日淫宣传出去不好听。 第122章 帮程玉莲谋嫔位 看出周柏言眼馋自己,沈佳怡抿嘴一笑,伸手拉着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中,倾身以吻印唇,随即离开坐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开心最要紧。” 宠爱这种事情,她强求不得。 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贪恋的她不懂,可对方身上有她贪恋的权势,就足以让她折腰。 感受到嘴唇温润几分,周柏言眸中笑意渐浓,伸手触碰尚在回味:“后宫之事你不必理会,等你怀有身孕后,再让她们分宠便可。” 听听,这就是帝王最深沉的爱,爱你的同时,还能爱无数人,而她身为女人,此生只能独爱一人,不然就是荡妇。 “是,臣妾好久不曾见过长姐,恳请皇上施恩,宣长姐入宫相见,以解思乡之苦。” 沈佳怡看向他的眼神可以用温柔似水来形容,可紧握对方的手渐渐松开收回,垂在双膝上,捏着手绢缠绕轻蹭,欲想擦去对方遗留的体温。 “这倒也不难,朕明日让人进宫与你相见。” 周柏言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神黯淡下来,坐直身子,端杯饮茶遮掩眼里闪烁的失落,随口应声。 察觉到他话中少了几分雀跃,态度冷淡下来,沈佳怡忙起身行礼:“程妹妹怀有身孕,臣妾还未恭喜皇上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新添一子。” 心口不一,虚伪的模样让周柏言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暗中窃喜:“你在吃醋?” 沈佳怡看着他怪嗔不答反问:“皇上觉得呢?” “哈哈哈哈,你这醋缸子,朕独爱你一人还不成吗?” 演技有所长进,神色都真诚不少,周柏言看了直乐,把人搀扶起来入座,宠溺轻捏一下她脸上腮肉,无奈摇头道。 “皇上,臣妾脸颊都被您捏红了~”沈佳怡故作吃痛,揉了揉脸颊,撒娇染上腔调。 “朕瞧瞧。” 周柏言伸手捧着她的脸,左右看了一下,洁白无痕,但是对方是个娇气包,周柏言也没拆穿,而是选择帮忙把戏唱下去:“确实是朕手劲大了点,捏红了你的脸,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见周柏言毫不犹豫应承下来的话,而且充满了宠溺意味,沈佳怡便知他对自己放宽了底线,继续小心试探,伸手攀上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臣妾相求皇上施恩,晋封玉莲为正二品嫔位娘娘。” 这个要求,直接把周柏言都听愣了,不可置信左右转动眼珠子,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被万箭穿心般撕裂的疼,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为什么?” 宠溺的眼神为之一变,阴沉下来,她为什么总能第一时间想到别人,而不是自己和她本人? 时常和程玉莲同床共枕,异常亲昵,却视他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明明他们才是最近亲之人。 醋意差点把周柏言心智吞没,脖颈处搏动的青筋如同缠绕在大树上,有了生命的藤蔓,内心十分在意,面上不仅没有显露出来,眼神还越发凶狠。 突如其来的怒火,在沈佳怡意料之中,她太清楚此时此刻周柏言想听什么话了。 自己挑起的怒火,自己灭,沈佳怡捏了捏他耳垂,撒娇道:“臣妾想要独享一宫,往后皇上来了,这便是咱们二人共同的家,独属咱们俩的小天地,臣妾心眼小,容不下她人踏足你我领地。” 此话,霎时让周柏言阴沉的脸色回暖,染上薄怒的眼神一点点被愉悦占满,把手抽回,坐直身子,耳尖犹如滴血般红,轻咳一声:“朕先回去拟定圣旨,等会让泉青叶过来宣旨。” 说完,立即起身溜之大吉,颇有迫不及待的味道。 坐上御撵,看着宫门上高挂的怡景宫牌匾,安耐不住心中雀跃,脑子里在回荡方才沈佳怡说这是俩人的家,心间像是被人灌了几大缸蜜糖般甜。 他前脚刚走,程玉莲后脚就从偏殿里出来,俩人之间的话,早已有奴才告知,她满是不舍,哭成泪人,泣不成声倒在沈佳怡怀中:“姐姐婢妾不想晋升嫔位,婢妾只想留在姐姐身边,和您同住一宫,还请姐姐别赶婢妾走。” “姐姐是不想要玉莲吗?是不是婢妾做错了什么,您想赶婢妾走?” “只要您说出来,婢妾一定改,还请姐姐别赶婢妾走,求您了姐姐。” 姐姐虽然用想要独居一宫,想要一个独属于她和皇上俩人的家,可她知晓,这一定是姐姐为了帮她求得晋位的借口。 可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离姐姐更进一步,为何姐姐要把她推远? 沈佳怡笑着抹去她脸上泪痕,把人揽腰紧紧扣在怀中,温声哄着:“皇宫虽然辽阔,但终究有限,腿脚快的,一日可来回几十上百趟。” “最主要的是,我真的想和皇上独处,而且你爬得越高,腹中孩子才会越尊贵,孩子的前程也会更好,别任性。” “你怀有身孕不方便,往后我去寻你便是,一切如旧,咱们可是生死之交,距离岂能轻易离间你我之间的情谊?” 只要想到自己即将搬离怡景宫,不能和姐姐同床共枕,程玉莲就心痛到挤不出声,她知晓姐姐这是为她腹中孩子谋前程,自己不能拖后腿,可心就是控制不住的揪疼。 “姐姐~” 这眼泪就跟天空破了一个窟窿似的,下起倾盆大雨,怎么止都止不住,沈佳怡唯有抬手顺背,耐着性子安抚:“无碍,会习惯的,往后你需小心谨慎,别听信她人的话,独处时,也得多长几个心眼子……” 沈佳怡絮絮叨叨交代不少事情,程玉莲泣不成声,涨疼的喉咙挤不出一丝声音,唯有颔首示意自己听见了。 不过多时,程玉莲拿到晋封圣旨,正二品昭仪,挪去颐华宫居正殿,即日搬离怡景宫。 泉青叶带来不少人帮忙搬家,可见周柏言有多心急,不过也好,至少敲定了程玉莲正二品嫔位,往后便是正儿八经的一宫主位娘娘。 沈佳怡觉得周柏言此人十分矛盾,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位份向来吝啬,可对她尤为大方,而且也很随意。 后宫嫔妃位份对他来讲,就是一个嘉奖嫔妃的奖励,也是一个随意升降的游戏,随着心意来,合心之人步步高升,厌恶之人黄土一杯。 “臣妾拜别梅贵妃娘娘,愿娘娘岁岁无忧且长乐。” 收拾整齐后,程玉莲在奴才们的搀扶下,跪在沈佳怡脚边,郑重磕三个响头聊表谢意。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沈佳怡俯身亲自把人搀扶起来,抹去她的眼泪,程玉莲顿时绷不住,嘴角下弯,依依不舍声音哽咽,撒娇祈求:“姐姐别赶我走~” 双手攥紧沈佳怡的手,双眼早已哭得红肿,浑身颤抖,自入宫以来,俩人从未分开过,日日形影不离,今日竟要分离。 第123章 沈佳清和逸郡王入宫相见 “程昭仪娘娘时辰不早了,天色昏黑,外面得手持宫灯才能看清脚底下的路,您再耽搁下去,不免夜深露重,邪风入体,容易伤着身子。”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程玉莲还是依依不舍痴缠着沈佳怡,泉青叶欲哭无泪暗自着急,皇上可是给他规定了时辰,再耽搁下去,那板子可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让她晋封,成为一宫主位娘娘,如此天大喜事,别人相求都求不来,程昭仪倒好,还不愿意挪宫了。 皇宫就这么大,若是想梅贵妃那就勤快点,让奴才们抬着轿子送过来就成了,也不知道她在不舍什么东西。 也难怪皇上要把她们俩分开,就这黏糊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程昭仪早已爱上梅贵妃呢。 皇上到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难道她们不知,她们都是皇上嫔妃? 感受到泉青叶的着急和无奈,沈佳怡看了他一眼,后者心虚不敢对视,老老实实低头静候,见此,沈佳怡收回目光,轻拍程玉莲后背,拉着她出门:“本宫送你过去。” 颐华宫是刘玉鑫旧居,不过自从她薨逝之后,正殿便空了下来,眼下程玉莲晋封,恰好填补这个空缺。 送到颐华宫门口,沈佳怡没有进去,而是拉着程玉莲的手,对其笑道:“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夜太黑,就脚步轻盈一点,别惊到凶兽,暂时潜伏下来,乖巧一点,有事情派奴才过来怡景宫找我,我为你撑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哪怕那条路充满了荆棘,闯过去会伤得血肉模糊。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自己积累出来的经验,才是最有用的。 “是,臣妾恭送娘娘……” “叫姐姐,别叫娘娘,我听惯了你叫姐姐。” 沈佳怡眼疾手快拉住欲想行礼的程玉莲手臂,把人拉起来,阻止她行礼,纠正她话里的试探。 闻言,程玉莲高悬的心,这才颤颤巍巍落回原处,真诚莞尔一笑:“姐姐~” “去吧。” 沈佳怡松开她的手,看着她颔首转身,脚步坚定跨过那道象征身份的门槛,迎接属于她的璀璨人生,院子里传来其她低位份嫔妃向她请安的声音:“婢妾给程昭仪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 染上威严的声音,是沈佳怡极为熟悉的,她护在羽翼之下的姑娘长大了,初为人母,坚强不少。 沈佳怡坐上轿撵,闭眼假寐,疲倦道“走吧。” “起轿。” 暖风拂动发丝,缠绕在脖颈上,挠痒脸颊,长夜漫漫,烛火在风中摇曳生姿,发出残烛的爆鸣声哔哩吧啦的,小小的喧嚣,钻入耳中,让人莫名觉得安定。 次日清晨,等沈佳怡睁开眼,透过蝉翼纱床帘,看见站在床侧的俩人,尤为眼熟,再仔细定眼一看,喜出望外猛地掀开床帘:“长姐!” 囫囵翻身下床,赤脚冲过去抱紧沈佳清倒在床上,使劲摇晃一下,激动到落泪:“长姐你怎么来得那么早?我还以为还要等会呢。” 满腔委屈得以宣泄,直接哭倒在沈佳清怀中,脑袋埋在她胸前,在家中的时候,俩人针尖对麦芒,斗得你死我活的。 可自从远离故乡嫁为人妇之后,很多事情,都淡了,长姐会用自己为诱饵,钓到一个好姻缘,护住她,此生恩怨一笔勾销。 沈佳清伸手紧紧拥着沈佳怡,劲大到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感受到她哭得声音沙哑,浑身颤抖,也没多问发生了什么,而是把自己嫁为人妇后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回娘娘的话,臣妇是今早跟逸郡王一块来的,他去上早朝,而臣妇是被皇上跟前的泉公公送过来的,原本是在正殿内静候娘娘醒来,可臣妇许久未见娘娘,心里念得紧,便自作主张过来伴您左右。” “臣妇还您生了一个侄儿,长得极为可爱,父亲和母亲送来了不少贺礼,里面还有您姨娘送来的东西,银两和药丸臣妇都给您备好了。” “家书足有一尺厚,您慢慢看,等看完了,再想法子宣臣妇入宫,臣妇再给您带进来。” “逸郡王待臣妇极好,尊重我,也器重我,管理后宅之权和库房的钥匙都在我手中握着,后院里的姨娘们,倒也还乖巧,生不起什么风浪来,这都是仰仗我有一个宠妃妹妹。” “兄长他们今年秋闱准备下场,您若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的,可以多说些,我定会记住转达给他们。” “家里人都很好,身子安康,办公得当,前些日子还得皇上嘉奖,就是记挂久居深宫的您,娘娘……” 她自幼便和沈佳怡斗,哪怕几近殒命,都不曾见她委屈哭成这样,才入宫一年,便生出几缕白发,由此可见,这后宫是吃人的后宫。 她必定受了不少委屈,女人的命运,总是这般坎坷,要是能冲破牢笼就好了,和男人一样顶天立地,闯出一番事业来,不必困在围墙之内,日日蹲守在这小小的四方天里,犹如井底之蛙般。 声嘶力竭的哭声,倒尽隐藏在腹中的委屈,双眼红肿,眼泪浸湿沈佳清的衣裳,到叫沈佳怡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时辰不早了,我先起身,还请长姐到隔间简单洗漱一下。” “是,臣妇告退。” 知晓羞人,沈佳清也没打趣,而是顺从起身,跟着云玲往隔间去。 目送沈佳清远去,扭头对云香吩咐道:“你去找我初入宫之时,带来的衣裳,给我长姐送过去换上,她那衣裳被我弄脏了,哪能穿出去见人?” “是。” 沈佳怡在静云的搀扶下起身,穿上鞋往梳妆台上坐,看着铜镜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泪痕纵横交错,双目红肿,三千乌丝被眼泪沾湿后,都快打结了。 一想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被沈佳清瞧见,脸颊瞬间烧红,催促静云:“快去给我备热水,我要洗漱一下。” “是。” 洗漱过后,用早膳之时,便看见周柏言带着一个身着官袍,头顶乌纱帽的年轻男子踏入院子,沈佳怡急忙放下碗筷,带沈佳清出门迎接:“臣妾给皇上请安。” 腰肢都还没有弯下去,就被周柏言接住,牵住手起身:“不需多礼,都是自家人。” “臣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微臣给梅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沈佳怡盈盈一笑,余光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容貌倒是周正,明眸皓齿。 心中隐隐有所猜疑,这怕不是逸郡王,她姐夫,但面上还是故作不知,对周柏言询问:“皇上这位大臣是?” 第124章 赝品,以假乱真,针对沈佳怡的局 如你心中所想那般,这位正是你素未谋面的逸郡王。” 周柏言侧目看了一眼逸郡王,牵着沈佳怡的手,率先进门,落座,紧跟而来的泉青叶赶紧招呼奴才们,把带过来的早膳摆上。 “原来是姐夫啊,我刚才就听长姐提起过,说姐夫待她极好,管家之权落在她手中,并且对她敬重有加,十分宠溺。” “我这长姐自幼便被父母亲宠惯坏了,若是有不对之处,还请姐夫海涵,多点耐心,长姐闺中认了不少字,习了不少规矩和道理,能听懂人话的,只要您肯跟她沟通就行。” “还请姐夫气急之时,别对长姐动手或者冷落了,她心思敏感,容易多思多虑,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嫁给您为人妇,做人母,于我这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妹妹分别,到叫我舍不得呢。” “希望以后有机会,您常带长姐入宫,也好让我们姐妹俩好好聚聚,以解相思之苦。” 沈佳怡随周柏言一同入座,对逸郡王投去惊愕的眼神,欣喜寒暄,软语敲打。 明里暗里全都是用话告知逸郡王,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姐姐,若是亏待了她,自己定不会轻饶于他,必定会为姐姐撑腰,绝不会任由他出现宠妾灭妻的情况。 逸郡王诚惶诚恐躬身抱拳作揖:“微臣愧不敢当,君臣有别,娘娘放心,微臣此生唯有佳清一个妻子,必定尊之重之,定不会轻贱于她。” “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把她迎娶进门,是想让她来到我府上成为当家主母,而非下堂妻。” 沈佳清适时红着脸娇羞附和:“娘娘放心,郡王对臣妇极好,从未舍得呵斥过臣妇,自从成婚以来,我们俩人举案齐眉,两心相映,从未红过脸。” “看见长姐幸福,我就放心了,天赐良缘,定不会出错。” 说完,沈佳怡扭头看向周柏言同他笑问:“皇上这是臣妾的长姐,能否让他们俩人一同入座?” “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唯有咱们四个家眷,而这怡景宫又是咱们俩人共同的家,臣妾想好好招待一下长姐和姐夫,以此弥补未曾参加过他们俩人成婚之日,未到场的遗憾。” 声音略带忐忑,温温柔柔,眼神带有祈求,生怕周柏言不答应,暗中还伸手轻扯他袖子晃了晃,意为撒娇。 周柏言嘴角微翘,反手握住轻扯他袖子作怪的手,抬眼对沈佳清夫妻俩笑道:“论资排辈,不管是从佳怡还是从朕,你们俩都是长者,这是家宴,哥哥和嫂嫂快落座吧。” “在不落座,梅贵妃娘娘可就要扯烂朕的袖子了,等会朕成了无袖大侠,走出去定会引人注目。” 揶揄的目光落座沈佳怡身上,言语打趣,笑得沈佳怡抽出自己的手,拉沈佳清落座,给她夹几筷子她最爱的鱼肉:“长姐别听皇上胡说,我可没有扯他袖子。” 欲盖弥彰的娇羞,逗得在场众人忍俊不禁,但在周柏言轻咳一声下,只能隐忍,双肩颤抖,就怕沈佳怡恼羞成怒。 “这几日,你清减了不少,多吃些。” 到底是同床共枕多时,周柏言对沈佳怡的喜好,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夹了不少她喜欢吃的,而沈佳怡也极为乖巧,心安理得接受投喂:“谢皇上,您也快尝尝这道桂花鱼,您早起上朝,也没好好用早膳,想来肯定是饿了。” 俩人恍若无人般,自然互相投喂,亲昵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倒是让沈佳清看着欢喜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能得皇上爱重,不知佳怡吃了多少苦头。 而一旁的逸郡王则有了更多的想法,能让皇上如此专宠,不仅在后宫出名,连同前朝也名声大盛,这位梅贵妃娘娘不容小觑。 只要她一日未倒,他就得一日供着沈佳清,以求俩人多加联络,促进和皇上的关系。 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能跟皇上平起平坐,被他称为哥哥的。 用过早膳,送走沈佳清夫妻俩,沈佳怡立马给周柏言端茶倒水捏肩献殷勤,而后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几口,宣泄内心的欢喜:“多谢皇上愿意给臣妾留有颜面。” “就这么开心?” 见家中亲人一面,堪比吃了灵丹妙药一般,活力四射,一点都停不下来,红光满面,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大献殷勤从未有过如此狗腿的行为。 如此说来,以后常让沈佳清入宫相伴也不是一件坏事,左右添双筷子的事情。 沈佳怡被周柏言揽入怀中圈着,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上扬的嘴角从未落下来过,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用鼻尖去蹭他脸颊,兴奋点头:“当然,只要能看见家中至亲,臣妾就高兴。” “但都不及皇上对臣妾的真心和宠爱,没有皇上,臣妾一无是处。” 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多说点甜言蜜语也没有那么难,他喜欢听,自己就多说,换取她想要的利益。 俩人都是戏子中的高手,周柏言也没拆穿她的虚情假意,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只要她愿意哄自己就成。 “看你表现,要是表现得好,朕再宣你姐姐入宫伴你左右。” “臣妾一定会好好表现。”沈佳怡忙不迭应声。 “时辰不早了,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等空闲了,朕再来瞧你。” 说着就要松开沈佳怡,可她那肯,直接抱紧脖颈,亲他一口,撒娇道:“臣妾腕力极好,习得一手研磨功夫,不知能否伴驾,来个红袖添香?” 能相见,那就不要放过痴缠机会,困在牢笼中的金丝雀,就是要抓住一切自动飞到嘴边的猎物,吞噬殆尽吸收养分壮大自己。 被她如此痴缠,差点让周柏言乐得找不着北,直接抱着她出门,宠溺且无奈道:“娇气,往后可不许这般缠着朕,万一魅惑得朕真的从此君王不早朝,你这祸国殃民妖妃的名号,可就要响彻大江南北了。” “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天底下的学子抨击你的诗词歌赋,可就迎来春季。” “妖妃就妖妃,只要能和皇上在一起,不管叫什么名号,臣妾都愿意,臣妾就是深爱皇上,一刻都不愿和您分离。” 哪怕上了御撵,沈佳怡缠在周柏言身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松开,反倒有收力之相,勒得肉体有点疼,但周柏言愣是乐在其中,没舍得把她痴缠的手臂拿下来:“是朕把你娇惯坏了。” 在他们俩人腻歪之时,一场针对沈佳怡的阴谋悄然而生。 这边胡元霜陪嫁宫女栗子把她衣物送去浣衣局浆洗的时候,遇到一个极为眼熟的女人,若非她身上宫女服,她都快误以为是贵人乔装打扮来浣衣局干浆洗的活了。 看到如此大的杀器,赶紧把人带回去,交给胡元霜,主仆三人关上房门,紧盯跪在地上的宫女容貌看。 纷纷惊叹:“真的像,若是好好梳妆打扮,换上同样的衣服,必定能以假乱真,而且此人胆小怯懦,把柄在咱们手中,肯定好拿捏。” 第125章 胡元霜想要利用和沈佳怡相似的宫女争宠 胡元霜锋利的眼神恨不得把跪在地上的宫女脸皮剐下来,吓得她瑟瑟发抖,撑在冰凉地面的双手微微蜷缩,汗流浃背脑袋低垂,呼吸声断断续续略微粗重。 此人跟沈佳怡有九分像,一泯一笑,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可惜眼神里满是怯懦,双手也多了不少老茧,肤色粗糙了些,得好好养养。 “带下去好好“教”规矩,养好肤色,没有本宫的吩咐之前,不许她出来见人。” 这话让栗子面露难色,跪在胡元霜脚边磕头请罪:“奴婢该死,带她回来的时候,并未给她遮脸,路上遇见不少奴才,若是有心之人起疑的话怕是瞒不住。” 而且娘娘跟前伺候的人,人数已满,要是贸然添人的话,浣衣局就少了一个,送一个过去置换,这个置换必定会上报给执掌六宫之权的梅贵妃或者是皇上。 就算是用银子贿赂,底下奴才也不敢对梅贵妃和皇上有所隐瞒,所以这个是必死局,只能按照规矩来办。 闻言,胡元霜脸上浮上一层薄怒,手下意识抚在肚子上护着,深吸一口气:“送一个到浣衣局置换,就说这个宫女手脚麻利,本宫想要留用,至于他们是否会上报,随他们去。” “去给她洗漱好,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抹上胭脂水粉,凡是没有被找上门来之前,就好好给她护肤,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是。”栗子恭敬应声,欲想把小宫女带出去,就见胡元霜有动作。 她俯身掐住小宫女的脸颊,使劲拖拽过来,凑到自己面前,吓得小宫女泪眼朦胧,哭得通红的眼神里满是怯懦惊恐。 手足无措到双手不知往哪放,视线落在胡元霜怀中,不敢抬头对视。 宛如看见沈佳怡跪在自己脚下匍匐啼哭哀求,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胡元霜浑身舒爽。 “往后你就叫风雅。”寻风之雅意,楼里的头牌,一双玉臂千人枕,一抹红唇万客尝。 “谢娘娘赐名,奴婢风雅给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风雅温顺乖巧胆怯的模样,简直戳中胡元霜的痒痒肉,逗得她笑得花枝招展:“哈哈哈……” 乐不可支松开风雅,让栗子带下去。 皇上能宠爱一个沈佳怡,必定也会宠爱一个风雅,分宠是一件必然的事情,只要她谋划得好,胡元霜看着风雅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这边,栗子把风雅带出去后,好生给她紧紧皮:“能在娘娘跟前伺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若不是娘娘,你还不知道要泡在浣衣局到几时呢。” “别耍什么花招,家中都有什么人?若是你办好差事,娘娘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回姑姑的话,奴婢自幼孤苦伶仃,家中早已没了双亲,是跟着伯父一家长大的,他们都在老家里农耕,奴婢老家是淮阳城襄阳县五棵松村,伯父吴林虎。” 风雅怯懦的眼神之下,多了一抹算计,她总算是等来了鱼儿咬钩,逃出浣衣局了。 当年父母亲早亡,伯父见她及笄在即,马上就要能嫁出去换取银两,就多留她两年,顺道霸占她家产,若非她脑子聪明,偷得户籍逃出生天,报名参加小选,有幸入宫,不然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 从前她不知道听了多少人惊叹自己的脸和贵人相似,但无人敢明言,也没有人敢磋磨她,全都仰仗这张脸,如今更是利用这张脸远离浣衣局,等爬上龙床,她就逆天改命了。 就算有可能会被贵人厌恶,也在所不惜。 要是他们这帮人真的把伯父一家,当做拿捏她的把柄威胁她的话,也不枉自己白吃那么多苦头,借刀杀人为自己复仇了。 “只要你安分守己,他们定会平平安安,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栗子扒下她身上衣物,搀扶坐在冷水桶里搓洗,顺道检查身体,除了瘦小了点,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只需好好养养,肯定能养得细白嫩肉。 “是。”风雅低眉顺脸乖巧应声,声音缥缈带着惧意,怯生生的。 两人一问一答,倒也和谐。 这边,随着胡元霜把人送去浣衣局置换,这事被上报到泉青叶耳中,而他不敢耽搁,急忙钻进内殿,看见沈佳怡坐在一旁看奏折,欲言又止。 俩人有所感,抬眉望,周柏言蹙眉略有不悦:“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没什么事是梅贵妃听不得的。” 他连奏折都舍得让沈佳怡看,普天之下,也就国家大事最为要紧了,这种事情都没避着沈佳怡,深宫宅院的事情,有什么可瞒的? “是。” “禀皇上,浣衣局管事嬷嬷来话,说胡昭仪用自己宫里的宫女,置换浣衣局里一个浆洗宫女,而这个宫女容貌和……” 说到这,他话声一顿,欲言又止抬眉,小心翼翼用余光迅速撇了一眼沈佳怡,见她饶有兴致盯着自己,心尖一抖,眼帘低垂紧接着道:“和梅贵妃娘娘有九分相像,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哦~,天底下竟还有这种奇事?异父异母都能容貌相似,这可有些孪生姐妹还要稀奇。” “皇上臣妾想要见见这位异父异母的姐妹,看看臣妾和她到底哪里相似?” 事情牵扯到自己,沈佳怡自然不会傻乎乎觉得胡元霜把人置换过去,仅仅是为了让对方过去伺候她那么简单,自己独宠良久,早就犯下众怒。 若是此时有人长得跟自己相似,第一反应,可不就是把人带到身边来,抓住把柄好好拿捏,然后再恰当的时间,推出去固宠为自己牟利。 周柏言听她话里话外每一句关于自己,醋意横生,酸溜溜试探问道:“你就不怕朕收了她吗?” 闻言,沈佳怡底气十足,眼波婉转,对周柏言抛去一个眉眼,娇笑反问:“明珠在前,皇上当真要爱赝品?” 她的答案,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狂妄大胆,娇媚阳光,处处戳中他心坎上,周柏言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跟去,伸手牵着她握了握:“朕独爱你一人,去吧。” 茅坑里的臭石头,快要被焐热了。 “臣妾告退。” 松开手后,沈佳怡带人直奔颐华宫。 第126章 沈佳怡直接上门抢人 不等人上报,直接抬脚踏入院中,吓得奴才们赶紧提高音量问安:“奴才给梅贵妃娘娘请安!” 慌乱的眼神,余光往身后撇,希望殿中之人能听见他们高呼。 殿内之人确实听见了,胡元霜捂住肚子,神色着急慌乱对小圆子吩咐:“快去请太医过来。” 她前脚刚把风雅置换过来,沈佳怡后脚就到,要说不是过来找茬的,谁敢相信? 所以赶紧找太医过来备着,以防万一才是最保守的,腹中皇嗣,皇上可不会护着,除非生下来,立住脚跟才是底牌。 “是。” 主仆几人一同起身出门迎接,恰好看见沈佳怡脚步停驻在阳光底下的院子里,好似在赏花,胡元霜心怀忐忑,微微躬身行礼:“臣妾给梅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不知娘娘过来有何事吩咐?”余光暗示小圆子,后者颔首,趁机悄悄溜走。 沈佳怡也看见了,不以为意,也没阻拦,而是把院子里开得正艳的黄菊掰下来,走过去,伸手搭在胡元霜肩上,使劲往下摁。 胡元霜顾忌腹中皇嗣,不敢反抗,只得隐下满腹怒火,顺着她的腕力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沈佳怡把黄菊簪在她头上,如此奇耻大辱,气得她胸脯起伏不定,呼吸急促,双手紧攥袖口强行憋住火气。 “本宫听闻妹妹宫中开的菊花较为艳丽,就过来瞧瞧,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去把人请出来吧,本宫没时间跟你玩你藏我找的游戏。” 说话间,阴冷宛如蛇信子的眼神落在胡元霜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孽种留到现在,也该瓜熟蒂落了。 感受到沈佳怡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肚子上,胡元霜心尖一颤,脸色苍白,脖子上的青筋搏动劲道大了几分,侧目对身后的栗子吩咐:“去把风雅叫来。” “是。” 栗子下意识抬眼看了沈佳怡一眼,而后眼神又落在跪在前面的胡元霜身上,恭敬应声退去请人。 烈日高悬于头顶,沈佳怡禁不住晒,抬脚往殿内走去,见状,胡元霜下意识起身跟随,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沈佳怡脚步一顿,扭头看过来。 胡元霜不知所措停下脚步,匆匆看了她一眼,赶紧垂下眼帘,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整个过程,较为谨小慎微,沈佳怡微微挑眉,略带不悦阴阳怪气道:“胡昭仪不仅位份晋上来了,连同脾气和胆子也是见风长,目无尊卑,不知宫规为何物,本宫尚未叫起,就自行起身了。” “娘娘,臣妾腹中怀有皇嗣,胎相本就不稳,不能久跪,还请娘娘看在臣妾腹中皇嗣的份上,让臣妾进殿内落座可好?” 胡元霜脸色一白,轻咬下嘴唇,红着眼眶眼泪欲落不落,我见犹怜的模样叫屈,倒是让人心疼。 双手死死护着肚子,连脑袋都不敢抬起和沈佳怡对视,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心中怒火冲上去弄死沈佳怡。 九族牵制,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院子里肯定有皇上的暗卫盯着,自己早已吐出胎像不稳的话,要是沈佳怡继续让她跪在烈日底下,就是居心不良,想对她下手,也好让皇上看清沈佳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蛇蝎心肠的毒妇。 “胎像不稳?” 沈佳怡眼神一转,态度两极反转,面上笑脸盈盈,但笑意不达眼底,藏有一丝杀气道:“妹妹胎像不稳也不早说,若是早说,本宫哪舍得让妹妹跪在太阳底下晒着,快进来。” 既然你都说了,胎像不稳,那就别留了。 “谢娘娘恩典。” 胡元霜始终保持警惕,不敢离沈佳怡太近,保持十步之远,慢慢跟着。 紧张惶恐的颤音,从风雅口中钻出:“奴婢风雅给梅贵妃娘娘请安,给胡昭仪娘娘请安。” 栗子把人叫来,跪在正中央,沈佳怡这才看清对方容貌,风雅一听就是随意取的名字,轻贱不值钱。 极力掩藏的野心,终究是因年岁小,不经事,隐隐浮于眼眸,让沈佳怡抓了个正着,这是想要借助自己的脸充当踏板,谋求高位啊。 “果真如同传闻一般,跟本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能上辈子是血亲也说不定,行了,这个丫头跟本宫有缘,本宫就带回去了。” 话音一顿,侧目看向颤颤巍巍处于防御状态的胡元霜:“至于你送到浣衣局置换的宫女,就赶紧接回来了,别为难一个奴才。” “可是……,可是这是臣妾先看重的,还请娘娘……” 胡元霜心有不甘,气急出声,可话没有表明,就被沈佳怡厉声打断。 “本宫是通知不是征得你同意,执掌六宫的事本宫而非你胡元霜,若想随意处置她们,那就去求皇上赏协力六宫之权,风雅这个名字过于轻浮,本宫不太满意。” “既然妹妹喜欢的话,往后你的陪嫁宫女就叫这个名字,君子不夺人所好,人,本宫带走,名字给你留下,时辰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 沈佳怡专权武断,直接把人带走,独留胡元霜在原地气得发狂,抄起桌面上的茶水摔在地上,瞬间粉碎,瓷片纷飞:“啊!!!” “简直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就不信,这后宫能是你沈佳怡一人只手遮天的地方。” 栗子把气得面红耳赤的胡元霜搀扶坐好,递上一杯温水,同时不忘用眼神指使其她人收拾残局,随即温声哄着:“娘娘别生气,以免气坏身子。” “您想想,梅贵妃娘娘最受宠爱,她把风雅带走,或许能碰见皇上,而皇上看见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难保不会精神恍惚。” “只要风雅不是个蠢的,明白自己对于梅贵妃而言,就是一个耻辱,肯定会想尽法子保全自己,到时候……” 话点到为止,留有空白,让人遐想。 盛怒的胡元霜顺着栗子的话思绪回归,将信将疑,接过茶杯饮上一口,平复内心火气,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沈佳怡胆大妄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她对皇上也是这副清高样,有了替代品,皇上或许会抬赝品和她打擂台呢? 这种可能性很小,可也不是没有可能。 “叫人盯紧了,要是有什么情况,赶紧来报。” “是。” 眼看胡元霜情绪逐渐稳定,栗子暗中长松一口气,赶紧应下,不过多时小圆子把太医请来,诊脉过后,语重心长道:“娘娘切勿动怒,您体内火气旺动了胎气,需得卧床静养一段时间,饮药保胎。” 第127章 苏槿月的野心,得以留在宫中 随着梅贵妃娘娘被皇上专宠开始,后宫嫔妃就跟吞了火药似的,太医院的清火汤药都快炖不过来了。 长此以往,火气非得把后宫烧没。 “有劳陈太医。” 胡元霜是个听劝的,赶紧让人搀扶回寝宫,上床躺着。 这边,风雅随沈佳怡回怡景宫后,程玉莲也闻讯赶来,眼珠子盯着风雅打转:“姐姐不说,臣妾都快以为这是您的孪生妹妹了。” “姐姐想要如何处置?您若是感觉为难的话,可以交给臣妾处理,定不会叫您为难。” 沾染血腥这种孽债,落在她手中好了,往后死了,阎王清算也不会落在姐姐头上。 幸好只是形似而非神似,不然,还真让人真假难辨。 多说多措,风雅压根不敢出声,额头冷汗淋漓,阖宫上下皆知,梅贵妃娘娘圣眷正浓,后宫之人加在一块都不及她一人得宠。 眼下自己出现在这,宛如被人架在炭火上烤似的,进退两难。 像谁都有一力之争,唯独像极盛宠的梅贵妃,那根活阎王点名寻死没什么两样。 她蛇蝎心肠可是出了名的,折在她手中的嫔妃,不知多少个了,双手依稀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光凭这战绩,足以让风雅心惊胆战,直冒冷汗。 沈佳怡看着跪在正中央抖得犹如蝴蝶振翅的风雅,唇齿轻启:“往后你便叫苏槿月,木槿花开,众星捧月。” “你有什么想法?要是想出宫嫁人的话,本宫为你准备一份嫁妆,可要是想留在宫中的话……” 眼睛微眯,散发浓郁的杀气,断话在此,不在言语,留足让她遐想的空间。 当然,出宫也活不了,这世间,唯有她沈佳怡一人能有这副容貌。 像自己,只会是她的催命符,一个有野心的女人,绝对不会甘于人下。 所以哪怕是出了宫,她也会努力钻研往上爬,到时候利用容貌四处勾人,坏了自己的名声。 改了名的苏槿月欲语泪先流,使劲磕响头,直至把额头磕得通红,方才停下,破皮有损容貌这种事情,她可不敢轻易尝试。 张嘴出声时,音线沙哑哽咽,言语间的害怕,对未来的迷茫展现得淋漓尽致:“奴婢谢娘娘赐名,回娘娘的话,奴婢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留在娘娘身边为奴为婢伺候您。” “奴婢父母亲已逝,家产被伯父一家霸占,还欲想把奴婢发卖出去换银子,幸好奴婢偷偷跑了出来,入宫参加小选,侥幸逃出生天。” “宫外豺狼虎豹太多,奴婢身无长物,无以抵抗苟活,唯有留在皇宫中寻得一线生机,还请娘娘留奴婢一条贱命,奴婢来生定当给您当牛做马缬草相还。” 苏槿月已然哭成泪人,顺便道出自己悲惨的身世,以求博得他人怜惜。 她知道自己一旦出宫,绝对会被人灭口,不管是梅贵妃还是皇上,他们都不会让她活下去。 因为放她平安出宫,就会意味着自己有朝一日会嫁人生子,而皇上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和自己嫔妃长相相似的女人,嫁给他人为人妻,以免落在他人眼中,成了自己的女人背着他红杏出墙,传出皇家丑闻。 唯有留在皇宫内,爬上龙床,和梅贵妃娘娘争宠,以求达到势均力敌,方能保命。 不然多说无益,没有权势,她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蝼蚁。 “怡景宫不缺奴才,而你也知晓,以你和本宫酷似的容貌,注定不能在皇宫中为奴为婢,以免刺本宫的眼,所以再给你一次选择机会,是出宫还是留在宫中?” 沈佳怡眸中的杀意渐浓,掩都不掩,直接这样赤裸裸展现出来。 能活到现在的人,谁又会是良善之人? 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唯有铁石心肠,不择手段的人才能苟活下来,犹如贾商敛财一样,心肠太软,是护不住家业,更谋不了财。 但是压榨穷苦人民谋利这一点,就够后宫嫔妃学学了,心肠狠辣才能发大财。 苏槿月缓缓抬眼,红润的眼泪留下两行清泪,眼珠子微微颤抖,似在隐忍心中不平。 和沈佳怡四目相对,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可她看不见对方眸中闪现过一丝对自己的悲悯,全都是高高在上,欲想将自己从这个人世间磨灭的狠辣。 苏槿月岂能甘心,心中的妒恨都快溢出来了,眼神一沉,明明上天给了她们相同的容貌,却因投到不同之人的腹中,命运就大不相同,云泥之别。 苏槿月撑在地面的手,微微蜷缩而后使劲紧攥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中,掐出鲜血来,血液粘稠湿润,痛意让她醒神,再次颤颤巍巍磕头:“奴婢愿留在宫中伺候娘娘,请娘娘大发慈悲,饶奴婢一条贱命。”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留在皇宫里搏一搏。 闻言,沈佳怡怒极反笑,对苏槿月的印象有了改观:“带下去洗漱干净,到本宫跟前来伺候。” 有些事情,确实需要人手,一条毒计涌上心头,让沈佳怡临时改变主意。 “是” “谢娘娘恩典。” 云玲把人带出去,程玉莲百思不得其解:“姐姐这是为何?” 把人留在自己跟前,岂不膈应? 谁愿意整日看着一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人,为奴为婢干着伺候人的活计? 而且姐姐得皇上专宠,万一苏槿月滋生野心,钻了空子爬上龙床,成为嫔妃呢? 如此一来,姐姐和皇上之间的感情,必定会淡下来。 姐姐性子高傲,不愿对他人俯首称臣,难以放下身段,而这个苏槿月可就不一定了,为了活命,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天底下哪个男人能抵得过解语花的威力? “留着看镜子也好。” 只要安排妥当,影子也能有大用,沈佳怡斜眼看着程玉莲意味深长道。 而后低眸饮茶:“茶浓了,往后淡些,我不喜欢“味重”。” “是。” 静云听弦音知雅意,应承下来,拿手绢的力道重了不少,关节泛白,杀意浮动。 程玉莲听不懂她们主仆俩人打哑谜,但也知晓留着苏槿月肯定有大用,也就随她去了。 “若是有用得上臣妾的地方,姐姐只管派人来禀。” 沈佳怡放下茶杯,看着她平坦的肚子,抿嘴一笑,轻叹笑道:“当了母亲,就好好安胎吧,没事的时候,多为孩子念经祈福,暂时别来怡景宫。” 这些沾染血腥事,怀有身孕的妇人,还是避一避为好,以免上天把孽债落在孩子身上,左右自己已经脏了,索性一脏到底。 “是。” 程玉莲知道这是想让自己暂避的意思,她也不争论,反正姐姐有事,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有时候多说不如多做,更能让人明白自己的心意。 等用晚膳的时候,周柏言照往常般如约到来,程玉莲不愿久留,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匆匆告别后离开。 周柏言眼神扫视一圈,不见传闻中和沈佳怡容貌相似之人,忍不住好奇:“怎么没有瞧见和你有九成相似的小宫女呢?” “不是说你已经从胡氏那把人带回来了吗?”为了一个宫女,跟胡氏的关系都闹僵了。 闻言,沈佳怡立即撤回给他夹的菜,塞入口中,囫囵咽下,带有醋意,声音多了几分哽咽,眼眶一红坠着泪珠道:“皇上是不愿看见臣妾吗?怎么一来就想见一个跟臣妾长相相似的宫女呢?” 捏筷子的手,用劲之大,指尖泛白,像是极力克制内心的酸味嫉妒。 第128章 沈佳怡把苏槿月推到周柏言跟前 双眼一红,说着酸言酸语的话,周柏言心中暗爽,眉宇间都染上笑意:“明珠在前,朕怎会看鱼目?” “你别多想,朕不过好奇罢了,天底下竟还有这种奇事,非孪生姐妹还能长相极为相似。”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今这稀罕事出现在自己跟前,要是不看上一眼,岂不是显得他不解风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佳怡也不好继续藏着,且不说她本来就不打算让苏槿月藏着掖着,唯有露脸的人,才能让人记住,于是乎,抬眼对静云吩咐:“去把槿月叫来给皇上请安。” 一句过来给皇上请安,静云便明白沈佳怡的打算,恭敬应答:“是。” 抬脚出去,往偏殿去,找到正在院中洒扫的苏槿月,眉开眼笑道:“皇上来了,点名要见你,你先跟我过来梳洗一下。”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得苏槿月灵魂发麻,浑身僵硬,握着扫帚愣在原地,眸中的惊喜和不可置信浮于表面,而后极力克制自己的野心,点头称:“是。” 匆匆放下扫帚,紧跟静云的步伐往前殿走去,可并未踏入正殿,而是往娘娘寝宫去,被人剥去衣物推进温水桶里搓洗的时候,欢喜傻了的脑袋渐渐回魂。 惊慌失措攀着桶边,支起身子,彷徨不安看着静云小心翼翼试探性问道:“姑姑这是何意?奴婢不是去给皇上请安吗?怎会让奴婢踏入娘娘寝宫洗漱呢?” “您不愿出宫,一心想留在皇宫内,且容貌和梅贵妃娘娘相似,她不忍心明珠坠入尘埃,便跟皇上提了您。” “姑娘的福气在后头,等给皇上请安之后,往后宫中说不定会多一位娘娘呢。” 静云说话间,特意绕到她身后,帮忙洗发护肤,阴鸷的眼神宛如弯刀,随着手上动作,恨不得一点点剜去苏槿月身上的血肉,若非为了计划,此女今晚就得步入黄泉路。 静云的话,让苏槿月越发胆战心惊了,瘫坐在桶里的身子渐渐僵硬,眼珠子左右一转,慢慢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不安,藏于水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轻咬下嘴唇,脸色煞白,脸上挂的笑意极为勉强,诚惶诚恐颤着声音应答:“姑姑说笑了,奴婢不过是蒲柳之姿,怎能和娘娘相提并论?” “天上皓月,同人间萤火,云泥之别。” 今日一去,必定不会安生,前有狼后有虎,纵使她小心谨慎,也不过是一个贫苦出身的农家女,未曾经过多少风霜,心智怎能和一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相比? 一步走错,定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她的人生好像走到头了。 苏槿月心有不甘,攥紧拳头时,指甲掐破掌心,溢出丝丝血液,散于水中,僵硬的身体,在温水的浸泡下,慢慢变软下滑。 水没过脖颈,像三尺白绫似的,使劲缠绕在她脖颈上,一点点勒紧,扼住她的气息,脑子一片空白,嘴里的牙齿打得格外激烈,喀喀的沉闷声回荡在房中。 濒临死亡的威胁,让苏槿月忍不住垂泪,大口喘息,绞尽脑汁想计策,直到被人提溜出来,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处境艰难,双脚犹如踩在刀尖上,刺得她痛不欲生,鲜血淋漓。 身上套着华丽的服饰,脸上扑上芬香扑鼻的胭脂水粉,从头到脚都极为精致,戴上沉重的首饰,此时的她,跟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任人摆布。 手被静云紧紧扣住,对方用了巧劲把她往外拖:“姑娘走稳了,别浪费娘娘一番心意。” 阴沉的声音,好比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压得苏槿月双腿灌铅,颤颤巍巍怯生生啜泣询问:“姑姑非去不可吗?奴婢无才无德,怕到皇上跟前会御前失仪,牵连娘娘。” “奴婢只想留在宫中苟活,主子随便赏点饭菜,就能让奴婢保全一条性命。” 身上华丽的服饰,给她增添了几分争宠决心,不成功便成仁,不成仁便成死人。 就算是死,也得死得轰轰烈烈,才算不枉此生。 静云搀扶的手一紧,抬眸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野心都快藏不住了,还跟自己装什么大尾巴狼,就这演技,嫩得跟白葱似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有旨,谁敢不从?” 此话一出,加上苏槿月敏锐察觉到静云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一抹鄙夷,一时之间,灌了铅的双腿格外轻盈,敛去面上显露的怯意,多了几分洒脱野心勃勃,笑应:“姑姑说的是。” 既然被看穿,再装就没意思了,故而,苏槿月索性把自己的野心展现出来。 每一步走得格外沉稳,到大门口时,一个身穿淡紫色龙袍的男人映入眼帘,身子强武有力,双目炯炯有神好似藏着一般利刃,抬眼间便可伤人。 正值春秋鼎盛之气,皇上和她格外相配。 苏槿月脸色烧红,匆匆垂眸,抬脚踏入内殿,跪在周柏言脚边磕头:“奴婢苏槿月给皇上请安,给梅贵妃娘娘请安,愿皇上娘娘身体安康。” 多余的吉祥话,未曾念过书的苏槿月便张不了口,身体安康倒是时常跟家中至亲贺新年的时候说的。 含羞带怯的模样,倒是令周柏言倒尽胃口,失了兴趣,不过方才看向自己时,目光极为大胆,野心尽显,算得上有胆识之人。 不过身上的衣服,和脸上化的妆容,都是沈佳怡的,此时却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显得格格不入,就跟俩人互相照镜子,是画中人,而非现实里的人。 周柏言眉头微蹙,有几分不悦,侧目看着沈佳怡问道:“你这是何意?” 不会是想要把人推上自己的龙床,试探自己的心意,或者是想要谋求别的利益? 沈佳怡端杯递给周柏言,目光落在跪在脚边的苏槿月身上,笑着应答:“皇上不是想看她跟臣妾有多相像吗?” “如今画上精致的妆容,换上臣妾的衣服,皇上可还认得谁是谁?” 第129章 各怀鬼胎 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夹杂一丝酸味,像是在和周柏言较劲一样,苏槿月不过是俩人用来证明自己情深几许的工具,而非活人。 知晓她心思的周柏言,无奈笑着摇头,神色宠溺道:“再形似也不是你,人间萤火岂能和天上皓月争辉?” 这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明晃晃地展现出来,总比背后独自胡思乱想垂泪来得好,姑娘家容易感怀悲秋,也是心思细腻所致。 “让她穿了你衣服,也不怕弄脏了。” 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罢了,不至于会让他们俩离心。 “不打紧,臣妾看她就像是照镜子一样,拿她当孪生妹妹呢,既然已经给皇上请过安了,槿月就下去歇息吧。” 沈佳怡面露满意之色,言语和善对苏槿月吩咐道。 “是。” 苏槿月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红润的眼光里续满泪珠,等抬头望向周柏言之时,晶莹剔透的泪珠瞬间坠落下来,纤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像是承受了什么很大的打击似的,我见犹怜。 见状,沈佳怡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紧盯着她,缓慢落杯,也不出声。 耳边传来周柏言凌厉的声音:“画虎不成反成犬,带下去赐白绫。” 临走还不忘对自己暗送秋波,可见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后宫毒妇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且,同样的面孔,有一张足以,心也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人。 “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随着一声令下,泉青叶等人立即扑上来抓着苏槿月,欲想往外拖去弄死,就被反应过来的苏槿月睁开,跪在地上磕头,惊恐惨叫。 见状,泉青叶脸色铁青,立马伸手抓牢,提溜起来:“竟敢挣脱……” “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奴婢一条命。” 苏槿月便被拖着往外走,便使劲挣脱,声音越发凄惨恐慌,面目狰狞。 眼看就要拖出门外,沈佳怡这才悠悠起身,对周柏言施礼:“皇上不妨把她交给臣妾处置?到底容貌相同,得以相识,也算是一场缘分,还请皇上赐恩。” 过了明面,就该到阴面。 看她脸上笑容越发甜腻到有些渗人,周柏言便知,这坏水又冒出来了:“随你,记住别踩住朕的底线,时辰不早了,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回去了。” 鹿死谁手,就看猎人功夫如何。 放养模式,周柏言谁也不帮,说完抬脚离开。 “臣妾恭送皇上。” 沈佳怡紧盯对方远去的背影,缓缓起身,走到瘫坐在地吓傻了的苏槿月身边,俯身掐住她脖颈,手指渐渐蜷缩收紧,掐得她双手攀上自己的手腕,欲想用劲掰开。 奈何被金祥子等人眼疾手快摁住,连挣扎都成了妄想,犹如被扔上岸边的鱼,大口喘息,却渐渐气息微弱,双目瞪圆充血,满是怨恨。 脸色憋得青紫,濒临死亡之时,沈佳怡猛然松开手,苏槿月被突如其来的氧气呛得喉咙辣疼,差点把肺咳出来,泪涕横流:“咳咳咳咳咳……” “把人拉进来。” 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沈佳怡顽劣一笑,有种猫虐杀老鼠的愉悦。 “是。” 清了场,内殿独留他们主仆几人,和瘫跪在地的苏槿月,沈佳怡玩味转动手中茶杯:“本宫给你机会,可是你不中用啊!” “不仅没有笼络帝心,还险些被赐死,若不是本宫,你现在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所以说,本宫于你有救命之恩,这个账你该怎么还?” 苏槿月抬手抹去脸上黏腻的泪涕,抚胸喘息,沙哑的声音里透着阴冷的恨意:“您想要奴婢做什么?” 果然是聪明人。 “这样吧,你想活命,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杀了胡昭仪,本宫就饶你一命如何?”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是直接冲过去伤人也行,栽赃陷害也罢,总之本宫只给你一日期限,若是不能完成,咱们只能缘尽于此了。” 话里就像是染上罂粟果实般勾人上瘾,恩威并施,让走投无路的苏槿月死死抓住,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都先下意识应承下来:“好。” 脑子一片混沌,眼冒金星,相较于胡昭仪,她更想杀的是梅贵妃娘娘。 左右她对九族了无牵挂,哪怕被抓,牵连到九族,也算是另类的给她出口恶气了。 双赢局面,她眼神闪烁恶意,被沈佳怡尽收眼底,暗中警惕:“夜间本宫会让人引胡昭仪出门,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活,就看你的了。” “奴婢明白,还请娘娘放心。” 栽赃陷害? 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俩人容貌相似,自己身上穿的也是对方的衣物,要是行动起来,好像更容易混淆视听啊。 俩人都对自己的计划极为满意,各怀鬼胎散场。 夜间,沈佳怡安排的钉子行动起来,跪在胡元霜脚边磕头,神色激动:“娘娘,奴婢方才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看见有一条散发金光的锦鲤。” “奴婢听闻,散发金光的锦鲤,乃是金龙化身,若是诚心向它许愿的话,必定能心想事成。” 胡元霜将信将疑看着她,提出疑问:“夜深露重,你是瑶华宫的奴才,怎会在这个时间才回来?” “而且还恰好路过御花园,看见荷花池里的锦鲤,是活太少了,以至于让你到御花园里偷懒?” 痛失一子后,胡元霜谨慎许多,凡是过耳的话,都长了个心眼,慢慢研究对方话里的漏洞,她已经经不住打击了。 正所谓吃一智长一智,便是如此。 钉子暗想,娘娘真是料事如神,胡昭仪还真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了对策,回答时稳当许多:“回娘娘的话,奴婢跟一个专门洒扫御花园的小宫女是同乡,她不日就到出宫年岁,奴婢想把自己攒好的银子托付给她,带回去给父母亲。” “好帮补家用,以免父母亲太过劳累,而且奴婢在宫里有吃有喝,还发放衣物用品,用不上什么银子,攒着也没大用,还不如送回去尽孝。” “便趁着夜里没活,赶紧过去和她会面,把想说的话交代好,东西交接好,奴婢愚笨记性差,想到什么不马上做,过后就会忘记。” “出门前,奴婢跟栗姑姑说过了。” 第130章 沈佳怡设局,胡元霜落败 闻言,栗子对胡元霜点点头:“她出去之前,确实跟奴婢说过。” “不过……,这池水里有会发光的锦鲤,奴婢长那么大,也只是在戏文里听说过。” “这种一般都是成精了,即将鱼跃龙门,成为金龙的征兆,乃是大吉。” 有栗子这番话,胡元霜将信将疑的心,渐渐多了几分坚信:“皇宫不似别处,有皇上这条真龙天子在,而且乃是国运集结之地,必定不同凡响,会出现奇像也能理解。” 心有向往,但腹中胎像不稳,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是专门为自己设下的局,犹豫不定。 看出她心思的栗子和小圆子暗中对视一眼,灵机一动:“这条锦鲤是咱们发现的,合该就是咱们瑶华宫的鱼儿,娘娘等着,奴才这就去把鱼抓来。” “小圆子说的是,池水中那么多锦鲤,多一只少一只不会有人发现的。” 栗子也不赞同胡元霜亲自前往,夜深露重,外面人迹减少,万一出现点什么差错,那可就没有挽回余地了,谨慎些才好。 “那你去抓来。” 再三思索,胡元霜不愿前往,稳坐椅子。 “是。” 眼看小圆子脚尖一转,往外走去。 此举让钉子暗中着急,出声打断小圆子的脚步:“圆公公且慢!” 话音一落,几人炽热怀疑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恨不得凿穿她灵魂,看清是黑是白。 胡元霜眼神狠厉起来:“为何阻拦小圆子,你居心不良?” 她就说,世间从未听说过哪里出现会发光的锦鲤,贸然听见有人说在御花园里的荷花池看见,还言语不断诱惑她亲自前往,怕不是早在荷花池边上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她自动上钩钻进去套死。 被质疑,钉子立马跪地磕头,诚惶诚恐道:“娘娘有所不知,会发光的锦鲤别说是千年难遇了,就是万年也不容易遇上。” “如此宝贝,定不会随意散养,皇宫里不知住了多少和尚道士喇嘛,还有专门夜观天象,神奇妙算的钦天监。” “说不定这条鱼就是他们算好,荷花池乃是龙脉所在地,专门用来养这条锦鲤的,若是有人敢去偷的话,说不定下一刻便会被发现抓起来。” “娘娘若是有所怀疑的话,大可多带几个人一同过去,也好过,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偷盗啊!” 这话乍得一听,还有点道理,让胡元霜更加迟疑了,这种宝贝可遇不可求,皇上乃是天下之主,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宝贝,皇宫里住那么多和尚道士喇嘛,倒也能解释得通缘由。 “本宫明日再去。” 既然养在荷花池里,那便明日再去,反正鱼儿也跑不了。 再次碰壁,钉子心累极了,这份银两当真是用性命换来的,后背早已湿透,隐约还能闻到汗臭味。 再次硬着头皮胡乱掰扯:“娘娘此时不去的话,怕以后就遇不上了。” “奇景能随意遇见的话,皇宫里不至于没有会发光锦鲤的传闻,荷花池没有人奉若神明进行跪拜,而且处在暗中才会看见发光,白日阳光刺眼,别说是找会发光的锦鲤了,光是用眼睛去盯水面,都能被波光粼粼的池水晃眼。” 此话瞬间平息三人的怒火,暗中面面相觑,有道理啊! 要是随便谁都能遇见的话,皇宫里不至于没有传闻,荷花池也不会没人跪拜。 那确实得去。 胡元霜当即拍板:“走!多带几个奴才跟随。” “是。” 钉子躬身紧跟身后,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尽是劫后余生的欢喜,和初次完成任务的忐忑紧张。 不管对方带去多少人,这跟她没有关系,价钱就是把人带过去,别的事情别指望自己出手。 而且这个银子,还是直接在宫外,让人拿给母族的,不用过自己的手,被人发现之时,也能减少怀疑。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御花园走去,听见嘈杂的脚步声,躲在假山洞里的苏槿月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砰砰乱撞,紧张到攥紧拳头,掌心发汗。 全神贯注紧盯外面,待看见胡元霜被人护在中间,站在池边伸头探脑,寻找池中锦鲤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伸手猛推,几个人跟下饺子一样,摔入池水中。 因太过恐慌,池水里的水不过到人胸口,但他们愣是踩不住脚,一个劲在水里起起伏伏,惊恐大喊:“救命啊!” “救……命……” “娘……,娘娘……” “快救娘娘。” 场面瞬间乱了起来,凄厉的尖叫声,划破漆黑的上空。 岸边的人,想到胡元霜腹中皇嗣,顾不上抓凶手,甩掉手中拿的宫灯,猛地往水里扎,先救人再说。 就在此时,苏槿月生怕胡元霜不死,拾起地上的石头,瞄准她的脑袋,使劲砸去,嘭地一声巨响,胡元霜被砸中的脑袋回弹,瞬间溢出鲜血,软软往后一倒,沉在水中。 地上熊熊燃烧的宫灯,照清苏槿月的脸,她惊恐狰狞的表情,如同鬼魅般吓人。 就在她转身欲想躲藏的时候,被人一脚踹倒在地,摁住并堵住嘴,她挣扎仰头看,看见沈佳怡嘴角含笑出现在眼前。 她不可置信惊愕瞪圆双眼,久久不敢回神,滚烫的眼泪滑落下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低估了人性的恶,后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 “罪奴苏槿月刺杀胡昭仪,当场抓获,赐死。” 随着沈佳怡的话一出,苏槿月便被人拧断脖子,瘫在地上,死不瞑目。 而用来引胡元霜出洞的钉子,也被沈佳怡下令,在救人的时候,趁机在池水里弄死。 反正主子都死了,赠送一个宫女过去伺候她,也算是自己对胡元霜仁至义尽了。 送银子绝无可能,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所以唯有先忽悠,把人忽悠入局办好差事后,再过河拆桥,才是最有效的扫尾法子。 犹如落鸡汤,浓郁血腥味包裹身体的胡元霜,被奴才从水里捞出来,放在地面上,双眼紧闭生死不知,脑袋上破了一个口子,鲜血不断渗出,染红脸庞。 而刚刚被捞出来的栗子俩个陪嫁奴才,连滚带爬冲过来,抱着胡元霜伸手捂住她的伤口,对其余之人着急催促:“赶紧去请太医。” 第131章 胡昭仪役 已经去请了,太医就在路上,还是先把胡昭仪抬回瑶华宫吧。” 沈佳怡的话,让惊魂未定的栗子脑子里如同有烟花在绽放,身子哆嗦得厉害,眸中的恨意渐浓,捂住胡元霜伤口的手渐渐冰冷下来,慢慢往脖颈上探去。 果不其然,娘娘役了。 梅贵妃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今日是冲他们来的。 她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对沈佳怡冲过去:“是你害死我家小姐,还命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软得跟面条一样的双腿,刚颤颤巍巍起来,就被人踹回池水中,连同小圆子一起被摁住,堵了嘴。 沈佳怡不屑道:“是非黑白岂是你一个贱婢能评判的?抬去瑶华宫,请皇上过来。” “是。” 沈佳怡也不出手相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胡元霜鲜血直流,被人抬回瑶华宫,命人趁着尸体还冒着热气,赶紧给她洗漱干净,换上新装。 该到场的人,都全部到场,戏子请就位,炽热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殷红的眼眸让人瞧了好不伤心。 太医围上前,诊脉,脸色似雪白,猛地跪在地上叩首:“启禀皇上,胡昭仪役了,请皇上节哀。” “请皇上节哀!” 周柏言一言不发,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浓郁的血腥味缭绕鼻尖,竟让他忽然对沈佳怡产生一丝恐惧,此女绝非池中之物。 “臣妾已经拿下凶手苏槿月,不过拿下过程中,她过于偏激,不仅杀了胡昭仪,连同臣妾也想一块杀,所以为了自保,臣妾的奴才行事急切了些,拧断了她的脖颈。” 轻飘飘的拧断二字,让周柏言感觉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新奇,可惜是个身子孱弱的女人,不然送上战场,得是多么厉害的猛将。 “唔唔……砰砰……” 被绑仍在角落里的栗子和小圆子,使劲挣扎,从喉咙发出呜咽声,用身体撞击墙面发出声音,引起众人注意。 沈佳怡抬眼望去:“臣妾之所以命人绑住他们,是因为他们觉得臣妾出现的时期过于巧合,是臣妾密谋杀了胡昭仪,便想对臣妾动手,不得已,臣妾只能命人绑起来,皇上不会因此怪罪臣妾吧?” 收回视线,落在周柏言身上时,双眼里满是无辜,眼含热泪。 周柏言看着她的双眼逼问:“你为何凑巧出现在御花园?朕记得你的怡景宫离御花园甚远。” 闻言,沈佳怡像是被心爱之人质疑给击痛心,伤心欲绝眨巴两下眼睛,流下两行清泪,睫毛轻颤缓缓低垂,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不被信任的悲痛:“回皇上的话,臣妾派人盯着苏槿月,看见她身穿今日臣妾赏给她的衣裳,脸上画着精致妆容,深夜偷溜出怡景宫。” “臣妾怕她在皇宫里勾人,被人发现时,定会分辨不清臣妾和她之前的区别,就亲自前往跟随,在看见她击杀胡昭仪的时候,臣妾也被吓傻了,等缓过神来的时候,结局已定,无力回天,连同臣妾也差点被杀。” “她这是在怨臣妾没有助她爬龙床,谋取荣华富贵,也是妒忌臣妾,明明俩人容貌相似,却命运有着天壤之别。” “至于苏槿月和胡昭仪之间的恩怨,臣妾不知,您需得问问胡昭仪跟前伺候的奴才,方能知晓。” 这理由确实能站得住脚跟,周柏言再追问:“可你会医,为何不救?” 俩人之间的博弈,周柏言早已败落,明明有更犀利的言辞进行逼问,他偏偏选择最容易回答的问题,就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 沈佳怡缓缓抬眼望向他,泣不成声摇头:“臣妾……,臣妾是人……,而非……,而非神。” “胡昭仪脑袋上那么大的窟窿,臣妾如何相救?若是能救,臣妾愿用自己的性命换胡昭仪活……”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听沈佳怡用自己性命开玩笑,周柏言深知作假,可还是忍不住担忧,如此毒妇,要是真的发下这般狠戾的毒誓,保不齐老天爷还真把她收了去,赶紧打断。 “时也命也。” 周柏言叹息一句后,对仍在角落的栗子和小圆子投去目光:“好好审问清楚,时间不早了,今日就先散了。” “是。” 满殿之人,能为胡昭仪真心实意哭泣的,也就她那俩个陪嫁奴才,其余之人不过是逢场作戏。 沈佳怡吓软了双腿,被人搀扶往外走,才刚走两步,就昏死过去。 怕被太医看穿,周柏言直接抱在怀中,一同坐上御撵:“去怡景宫。” 攀上手臂的手微微抓紧,沈佳怡紧闭的眼睛,眼珠子微微转动一下,周柏言一言不发,双手牢牢环住她腰肢,用劲之大,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回到寝宫中,怀中晕厥之人,立即睁开双眼,气若如兰:“皇上~” 娇媚的声音,勾人魂魄,叫酥了骨头。 但周柏言并未被蛊惑到,直接把人扔在床上,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睥睨她:“为何?” “皇上舍不得?” 没理搅三分,沈佳怡不答反问,醋意横生,委屈的眼神怼进周柏言的眼睛里,并揉了揉微疼的屁股。 疼一分,她演出十分来,轻咬下嘴唇,隐忍不发,哭红双眼,低声啜泣。 见状,周柏言忍不住心软,重重叹口气,极为无奈坐在床沿,把人捞在怀中,给她揉:“为何盯上胡氏?她从未得罪过你?” 沈佳怡把脑袋埋在他怀中,双手紧紧环住对方腰肢,声音闷在怀里,显得格外喑哑伤感:“皇上终究辨不清,谁是苏槿月,谁是沈佳怡。” “凶手已伏法,皇上却要审问臣妾,下一步,是不是还想对臣妾严刑拷打,屈打成招?” 眼泪透过衣裳,浸湿皮肤,有些滚烫,心尖跟着一缩。 “胡搅蛮缠,朕说了雁过留痕,今日能取胜,明日就能败北,骄兵必败,你得谨慎下手。” “既然动手了,那就好好复盘可有遗漏之处?被人反击,又该如何自保,别妄想让朕护你。” 显得格外无情的话,钻入耳中,听得沈佳怡心脏暖暖的,她不曾妄想对方护住自己,只要别添乱就成。 看重证据的人,最好糊弄了。 第132章 准备围剿沈佳怡一人 臣妾谨听皇上教诲。” 今夜注定有人夜不敢寐,沈佳怡还以为自己会梦魇,实际上她低估了自己的胆量和心中的恶,头一沾枕头,立马就能陷入睡梦中。 就这样心安理得地睡过去了,并未因此滋生心魔和执念,可能也是因为谋划耗费不少精神力,早已让她精疲力尽。 她熟睡,后宫其她嫔妃可不敢入睡,默契相伴来到紫宸宫跪拜磕头,惊恐幽怨的声音,宛如杜鹃啼血,声声泣血:“求皇上为胡昭仪娘娘做主,严惩梅贵妃娘娘。” “求皇上为胡昭仪娘娘查明真相,还她一份公道,有梅贵妃娘娘如此毒妇,婢妾等寝食难安,她这是想要杀绝后宫嫔妃,独享皇宠啊皇上!” “后宫皇嗣和嫔妃,都快被梅贵妃娘娘一人赶尽杀绝了,皇上为何还要包庇凶手?” 周炳添闻声赶来,跪地之人听见脚步声,凄厉的哭求声恰然而止,缓缓抬眸望去,只见他融于夜色的身影,堪比泰山沉着冷静,带有不怒自威的魄力威慑之感。 众人轻吸一口气,匆匆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小心翼翼绷紧身上的皮,缩缩脖子,双手紧扣裤腿上的衣裙,不敢出声。 周炳添站定在她们面前,居高临下睥睨众人,眼神跟淬了毒似的阴冷泛有杀意:“说沈氏是毒妇,蛇蝎心肠,可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从前嫔妃频频小产,后宫的血腥味从未有一日散过,嫔妃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暴毙,你们谁敢说自己双手从未沾染过鲜血,自己纯洁得跟菩萨一样?” “中宫无后多时,朕无心管理后宫,你们是生是死,就按照你们的规则来斗,亮出你们的铁血手腕,成王败寇,别到朕跟前来喊冤,不然等朕真的翻起旧账来,你们谁也逃不开被赐死的下场。” “唯有一点,别动诞下的皇嗣,龙有逆鳞触之即死,朕只看重证据,只要你们找到胡昭仪之死,出自沈氏之手,便可告到朕跟前来,不然胡乱告御状,是要受到处罚的。” 后宫之人,无一人是菩萨心肠的,全都是蛇蝎心肠的毒妇,谁也不能说谁,只能说谁手段高明一点。 沈佳怡确实出彩,以至于让她们不得不惊慌,有人能治得了她们也好,省得有些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还有谁要告御状?” 冰冷的声音,比寒冬里飘的雪刮的风,还要冻人瘆人。 其她人一听要翻旧账,立即蔫了,暗中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前事不可追忆,全都是鲜血淋漓之事,想多了容易午夜惊魂。 但沈佳怡一日不除,她们也难以入眠,她好比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斩断她们脑袋。 白邵敏心有不甘,捏紧袖子,挪跪上前重重磕头,如泣如诉:“皇上偏宠梅贵妃,以至于她仗着皇宠,漠视她人性命,随意斩杀嫔妃和皇嗣,还请皇上……” 白邵敏的诉求让周柏言烦躁不已,直接直言打断:“宠爱谁是朕的事情,轮得到你管?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白氏你需得好好再学学宫规女德女戒了。” “至于沈氏是否仗着真的宠爱狐假虎威,磋磨后宫嫔妃,拿出证据来,朕只看证据。” “至于她让你日日跪在佛堂里诵经祈福一事,实属正常,无需告到朕跟前来丢人现眼,毕竟你位高之时,沈氏连瓦砾都跪过,更别提诵经祈福一事。” “位高者就是有权利指使位卑者,不然你们这么努力往上爬的意义在哪?手中没有实权,谁还愿意争宠?” 位高者手中没有一点特权的话,谁还愿意拼了命的努力争宠往上爬? 人人都向往权利和金钱,可世界上,能掌握这两样东西的,不过是极少数人,所以唯有拼了命的又争又抢,才有可能沾染。 白邵敏为周柏言的话感到惊骇,滚烫的眼泪沾湿绑在双眼上的白布,清风拂动布条往后扇打,正中脸颊和脑袋微疼,张了张嘴,最后欲言又止闭上。 见状,周柏言扫视一圈,现场鸦雀无声,这是心悦诚服了? “时辰不早了,赶紧散了,明日过去瑶华宫给胡氏哭丧。” 说完,也不管她们作何反应,直接转身抬脚进去。 “是。” 意料之中的不管她们死活,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紧绷的嘴角缓缓上扬,眸中杀意渐浓,攥紧衣裙的手渐渐松开,相互搀扶起身:“独木难成林,夜里太黑了,可有姐妹愿意同行?” 一个人可能奈何不了沈佳怡,但是只要她们愿意暂时放下个人恩怨,集中力量拧成一股麻绳,先把沈佳怡拉下台,必定不会输得太惨烈。 “本宫正有此意。” “婢妾愿意追随娘娘。” 附和声断断续续,但也无人逃避,可见内心是如何挣扎和煎熬。 谁都想活命,既然沈佳怡已经把她们逼到悬崖边上了,那就只能合力把她踹下去,这样大家才能继续玩得愉快。 “既然诸位姐妹都愿意一同行走,那迈脚前,先说一声,以免宫道狭窄,撞到一起伤到人。” “是。” 各干各活,谁也不干涉谁,但是行动之前,先通一下气,以免伤到自己人。 长乐宫,梁诗韵回到寝宫后,叫来卫雨筠卫才人到房中,清退奴才们,进行商议:“后宫嫔妃已经和梅贵妃娘娘势如水火,斗得如火如荼,必须你死我活,所以咱们得尽一份力。” “你出身官奴之家,皇宫里必定是有自己的人手,我要你安插些人进去怡景宫和瑶华宫,沈佳怡最器重程玉莲这个狗腿,那咱们就用她开刀。” “而我,必定会让族人在前朝找沈家之人的麻烦。”后宫她没有人手,唯有卫才人这个官奴世家出身的人,或许有点人脉。 但她前朝有人,按照父亲和兄长们的性子,肯定在找沈氏的麻烦,不过沈氏谨小慎微惯了,教养家族子弟也极为上心,不曾出现纨绔子弟,犹如一个铁桶一样,难以找到破绽。 第133章 围剿沈佳怡陷入僵局 能爬上龙床的女人也绝非等闲之辈,梁诗韵是什么打算她最清楚不过了,这是想要借刀杀人。 她要是真能仅凭一己之力弄死沈佳怡,她早爬上皇后之位了,而沈佳怡也不至于让人闻风丧胆。 梁诗韵想为嫡姐梁诗茵报仇雪恨,可自己和沈佳怡无冤无仇,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只需躲在后面,隔岸观火,静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轻笑一声,面露难色:“婕妤想要为沈才人报仇雪恨之心,婢妾能理解,可眼下咱们被困深宫之中,别说是和族人互通书信了,就是多走一步,都被人尽收眼底。” “皇宫的主人是皇上,雁过留痕,婢妾不想把族人牵连进来,而且婢妾膝下育有七皇子,暂时不想同梅贵妃娘娘为敌,以免她真的杀红眼,不管不顾起来,对七皇子下手。” “婢妾此生怕是只有七皇子一个孩子,后半辈子的依靠,全都在七皇子身上,婢妾实在是不能冒险,还请婕妤见谅。” “时辰不早了,婢妾告退!” 说着,起身施礼就要离开,梁诗韵见此,怒不可遏讥讽道:“你真当以为在这种形势之下,你还能隔岸观火?” “沈佳怡狠毒从未遮掩,皇上也是心知肚明,可是他就是纵容沈佳怡胡作非为,玩弄后宫嫔妃和皇嗣们的性命。” “而你,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还这般天真愚不可及?” “你膝下的七皇子,当真以为有皇上护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也就是眼下沈佳怡尚未怀上身孕,七皇子是死是活,对她不构成威胁罢了。” “可一旦她怀有身孕后,你看看七皇子是否还能安稳度日,眼下咱们后宫姐妹还能齐心协力拧成一股麻绳,推她倒台,可人心不齐,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梁诗韵的话,让卫才人慌了神,脚步一顿愣在原地,快速进行头脑风暴害怕地抿了抿唇,缓缓转身看向她:“你不必吓唬我,婕妤要是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伙同众人围剿沈佳怡,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她得好好考虑一下,族人的前程和七皇子的前程,全都在她一念之间,要是没有考虑好,就贸然行动的话。 别说能调动人手了,怕是刚行动就被沈佳怡发现。 还真让她猜中了,自从沈佳怡执掌六宫之权之后,在各宫安插了不少人手,除了陪嫁奴才之外,其他人随便收买,不过是一帮墙头草,有奶就是娘,卖谁不是卖。 站在窗台下的小太监,眼神闪烁,悄悄隐去身影,退到一旁去站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贱婢。” 卫才人一走,梁诗韵再也绷不住情绪,瞬间抬手把桌面上的茶具全都扫到地上,摔得粉碎,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回荡在房中,伴着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沉重。 其她人也在绞尽脑汁想计谋,永宁宫。 覃诗婷正二品淑仪,当初落胎是被沈佳怡做局,利用梁诗茵出手重伤白邵敏而惊魂动了胎气。 眼下有人愿意一同对付沈佳怡,她又怎会错过报仇的机会? 性子软,没多少主见,听风就是雨,把周柏言充当主心骨,一旦不被爱,就只能如同缩在龟壳里的乌龟似的,郁郁寡欢。 自从落胎之后,身子骨就不太好,本来因为周柏言过来看,心情大有好转,可谁知对方一番厌恶的话下来,比利刃剜心还痛,直接让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有余,才堪堪养住身子下得了床。 终于想起自己为何落胎,绵羊般温柔似水的女人,却因为落胎,激起为母则刚的血性,一直找机会谋划复仇之事。 奈何她要权无权,要人无人,连生活都处处受人限制。 眼下永宁宫有品级嫔妃全都集中在正殿内,眼巴巴看着覃诗婷,等候对方发话。 可她憋了半天,还是憋不出一句正经提议来,性子急躁的赵美人只能直言询问:“娘娘此事依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做?” “您是永宁宫主位娘娘,婢妾等人以您为尊,听后您差遣。” 李婉疑李婕妤点头附和:“赵妹妹说得没错,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到涉及咱们性命了,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婢妾膝下有八皇子,按照梅贵妃娘娘善妒的性子,肯定是容不下八皇子。” “而巫才人的六公主,虽说是公主,可皇上不曾嫌弃过,待公主如同皇子一般,也是喜欢得紧。” “有六公主傍身,巫才人身价是水涨船高,连底下的奴才都不敢怠慢,皇上也时常过来坐坐,看看公主,这可是争宠利器,梅贵妃必定也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咱们要早早准备起来,不能坐以待毙,以免受制于人。” 其她人点头表示赞同,但她们的话,覃诗婷如何不知? 她重重叹息,无奈摇头,红着眼眶潸然落泪,哽咽道:“本宫心中的恨不比你们少,可敏贵妃深受皇上宠爱,没有证据,咱们无法揭发,皇上也不会受理。” “而且陷害,雁过留痕,要是扫不干净尾巴,一旦被抓住把柄,那可是牵连九族的重罪。” “沈佳怡会医,下毒这条路,已经被堵住了,而收买奴才公然对她下毒手,也不现实,没有人会因为银两,出卖自己和九族人头。” “一旦成功,收买奴才的证据,也必定会被人挖出来,到时候咱们也会牵连其中,少不得要被发落,连累母族。” “怡景宫被她弄成一个铁桶,谁都钻不进去,这件事情,一时之间,本宫还真没有头绪,你们可有什么好法子?” 食材相克,和房毒花毒草,这些事情肯定做不得,跟直接把把柄送上门没有什么区别。 当初能把梁诗茵岌岌可危的胎儿稳住,医术可不是三脚猫功夫,而是有一定造诣,想要瞒过她,得有过人本事,可其中危险系数太大,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胜算不大,危险大于天,弊大于利,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下毒这条路断了,收买人陷害这种事情,很容易就会被沈佳怡挖出来,因为她手中不仅有权还有钱,能被收买的奴才,能有什么忠心可言? 不过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罢了。 而且,按照沈佳怡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收买奴才去对付她,无异于以卵击石,奴才们虽然位卑,但也不是没有脑子。 至于让陪嫁奴才去做,这跟过去自报家门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暂时找不到破局之法,陷入僵局。 最关键的是,不管是程玉莲还是沈佳怡,都不轻易出门闲逛,就算是出门,也是坐上承恩车去紫宸宫,这种路径,谁敢行凶? 第134章 阴谋阳谋,各干各的 赵美人把自己摸清的情况,好好整合一下,同她人说道:“程昭仪那里倒是一个突破口,只要把她弄死,梅贵妃在这个后宫之中,就真的孤立无援。” “但是按照她的性子,被认定是自己人的,就会护在羽翼之下,所以程昭仪身边估计有不少能人异士把守,想要做点什么事情,咱们只能在路上行动。” “婢妾已经摸清楚了,程昭仪每日都会去怡景宫跟梅贵妃娘娘请安,一路上,不管是路面也好,轿撵也罢,只要能在这两样东西上动手,咱们就有胜算。” 说得倒是轻巧,可这种事情谁第一个上? 听君一席话,现场静若寒蝉,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对覃诗婷投去西翼的目光:“娘娘您说这法子如何?” 覃诗婷听懂她们的言外之意,这是想让自己当士卒,冲在前面护着她们。 覃诗婷挺直的背脊软了几分,歪靠在靠枕上,姿态慵懒道:“本宫手中有银子,可以收买奴才,可这件事情谁去做?”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需要本宫一人出手吧?既然是合作,那诸位姐妹就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来。” “本宫虽有心为子报仇雪恨,但也知晓其中风险有多大,胜算有多小,涉及性命,谁都不敢马虎。” “本宫在后宫之中,没有多少建树,平日里也喜欢缩在房中闭门不出,外面纷纷扰扰,鲜少听闻,所以本宫可以出银子,你们出力,不知这个法子诸位妹妹觉得如何?” 银两她一人承担,力得她们出,既然是合作,那每个环节都有人负责,后面被发现,或许皇上会看在牵连之人众多,心生怜悯,法不责众。 这番话,其她人互相对视一眼,收回前倾的身子坐正,端起茶杯饮上一口,迅速在脑子里权衡利弊,几息后,落杯定主意。 巫才人悻悻一笑:“娘娘说的是,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婢妾愿意出一份绵薄之力,婢妾常游走后宫,也结识了几个人。” 李婉疑紧跟其后,欣然应允:“婢妾也愿意为娘娘尽一点绵薄之力。” 她膝下有八皇子,沈佳怡都已经杀到宫门口了,她们还避而不出的话,显得被动了些。 剩余几个尴尬笑着,点点头,并未出声,茶水饮了一口又一口,她们空有满腔恨意,却无人脉和银两,想直接动手,又贪生怕死,只能鼓动她人暴起,她们隔岸观火借刀杀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覃诗婷最后拍板定下来:“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在路上动手,派人在轿撵上动点手脚,连同路面也动点手脚,材料一定要常见,白蜡倒是一个极好的东西。” “时辰不早了,今日商议暂时停歇,后续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 “是,婢妾告退!” 夜里,覃诗婷让宫女把换好专门发放给奴才们的银子,送到李婉疑手中,因为永宁宫除了自己,就她位份最高。 李婉疑召集其她人在房中密谋:“我已经把银子分成几份,你们一人那一份,尽可能把事情办好,扫清尾巴,别轻易被沈佳怡抓住把柄,不然到时候,可不是一死百了那么简单。” “谋害皇嗣,谋杀宫妃,那都是牵连九族的大罪,今日出了这个门,谁要是被抓住,就自求多福,就连我也不例外,若是我不幸被抓住。” “该我的罪,我势必会一人担下,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先安抚人心最重要,万一真的被抓住的话,谁能抗得过慎刑司的刑具? 那嘴都快说得口吐白沫了,少说一个人,都觉得亏得慌,临死也得那一个垫背的,这算是后宫嫔妃的共识。 “是,婢妾等知晓。” 既然是分工合作,那就拿上独属自己的银子出门办事。 赵美人把银子交给跟前伺候的太监,神情严肃叮嘱:“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别人我不放心。” “只需把白蜡抹在程昭仪前往怡景宫的路便可,若是不幸被抓,我一定会照顾好你族人。” “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人的事情,是整个后宫嫔妃的事情,有她们一同照顾,你母族就算是烂泥,也能被扶上墙。” 突然被强行塞要命的任务,小太监庆强惊恐万分,霎时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双腿软软往下坠,跪在地上磕头,硬着头皮应下:“是。” 主子的话,他不敢违抗,催命符般的影子,他也不敢随时收下。 用自己的性命,为族人博得前程,这种傻事,早已在被父母亲强行送入皇宫,断根成为太监的时候,还清生养之恩。 眼下,多活一日,于他而言都是赚的。 而赵美人待他并非如同至亲一般,平日里非打即骂,是自己的奴性,让她误以为自己会为她出生入死? “去吧,今日就把事情办了。”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以免迟生事变。 “是。” 庆强带上银子,在赵美人期盼忐忑的目光从,打开房门,抬步出去,渐渐融于夜色。 他并未把银子放在自己房中,而是直接带着银子出门,刚出宫门,就看见几个眼熟的家伙,个个精明如同老狐狸成精似的。 仅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是想要去投诚。 庆强刻意压低嗓音:“顺路?” 试探性的话一出,其他人纷纷点头:“可不是,有些银子,犹如砒霜,有命拿,没命花。” “要是“顺路”的话,意义大有不同,说不定这银两不但能落在咱们口袋里,花得正大光明,连同性命也能保住,顺道步步高升呢” “可不是,我听闻梅贵妃娘娘向来护短,那残暴的手段,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别说是嫔妃和皇嗣了,等杀急眼了,说不定皇上都能顺手挨一巴掌呢。” 当然这是一种夸张说法,但无一不说明,沈佳怡露出的铁血手段,杀鸡真的敬到猴。 “快走,梅贵妃娘娘肯定不会亏待咱们这种投诚之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干完这一票,咱就换一个主子。实在不行,去浣衣局刷恭桶都比干这种要命的事情好。” …… 于是乎,不仅永宁宫奴才有这种想法,其它宫的奴才也有同样的想法,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格外忠心恳恳的,愿意按照计划行事。 第135章 周柏言松口许诺沈佳怡后位之事 片刻怡景宫门口站满了前来投诚的奴才,为首之人,刚凑上去,欲想抬手敲门,宫门就被人打开了:“娘娘等候多时,诸位里面请。” 众人见此情形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心有余悸颔首,讨好一笑躬身施礼:“有劳公公引路。” 连同他们回来投诚都能预测到,可见各宫已经被梅贵妃娘娘安插不少暗桩,也幸好他们以及为先,识时务者为俊杰,过来投诚,得以保全性命。 不然或许在他们动手的地方,已经埋伏不少人手,专门等他们主动上门,再一举拿下。 梅贵妃能从一介美人,爬到正一品妃位,且入宫才一年,就能在后宫里只手遮天,可见手段有多狠辣。 守门太监嘴角含笑,侧身让路:“娘娘在正殿等候诸位,你们直接过去便可,我得继续留在这守门。” 夜深了,总有人要来叨扰,没人守门怎么行? “是。” 一行人抬脚进去,直奔正殿,殿门敞开,灯光一亮,端坐在正中央高椅上的,除了沈佳怡还有被她特意邀请过来看戏的周柏言。 俩人面无表情,在明晃晃的烛光照耀下,犹如两具没有灵魂的纸扎人一般,毫无生气,十分渗人。 众人吓了一跳,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脚步骤停,双腿犹如灌铅了般,钉在原地,猛地跪地磕头:“奴才该死,请皇上娘娘责罚!” 看见来人,沈佳怡侧头看向身边的周柏言,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无趣道:“皇上臣妾赌赢了,您瞧瞧,后宫没有真正的姊妹情深,唯有无尽的争斗,非死即伤。” 手握重权的感觉就是好,能正大光明在各宫按照自己的人手,紧盯她们一举一动,稍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尽收眼底,开始排兵布阵,静等瓮中捉鳖。 周柏言深邃的眼睛,眸色亮了一下,看向沈佳怡端起茶水,紧盯她饮下茶水,而后重重落杯:“你想如何处置她们?” 总不能把后宫所有嫔妃全都赐死吧? 皇帝决不能专宠一人,后宫也绝对不能形同虚设,若是不然,对用自己性命为赌注,入宫争斗的女人不公平。 这话逗笑沈佳怡,倾身靠近对方,用手绢为其擦拭嘴唇上的茶渍,温柔道:“瞧皇上说的,臣妾这是再跟您投诚,让您看见臣妾的管理能力,不负您所托,后宫尽在臣妾掌握之中,绝对乱不起来。” “皇上要是认可臣妾治理能力,便封臣妾为皇后如何?” “皇上在前朝安定乾坤,臣妾在后宫,为您稳住内宅,绝对不会拖您后腿。” 她想要的,一直都很专一,除了权就是钱,中宫皇后之位,只能是她沈佳怡的。 对方倾身靠近,先飘过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令周柏言有些恍惚,梅花孤傲高洁,可沈佳怡却重权重利,她是否真的适合梅的品性? 伸手抓住对方的手,窝在手中,四目相对,眸光倒影出对方的模样,再也容不下其它东西,心跳乱了节拍。 想到即将完工的凤袍,周柏言眼珠子一颤,重重叹口气:“皇后之位,向来都是贤德淑良,宽宏大量,从不善妒之人才能配得上,而你……” 而你之后,沈佳怡怕接一些自己不愿听的话,只得迅速跪在对方脚边,言语诚恳出声打断,做保证:“只要臣妾是皇后,不管是贤德淑良,还是宽宏大量,臣妾都能保证做到,善妒这一点,皇上只管放心。” “天底下有权有钱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甚少有绝无二心之人,所以臣妾在这种教育背景下,自小耳濡目染,自当能理解。” “只要母仪天下,臣妾便是景龙国女性的表率,自然不会胡作非为,也是所有皇嗣的母后,定会视如己出。” 一切的前提,只要不冒犯自己,看在皇后之位的份上,她都可以既往不咎。 皇上子嗣,必定不能只有自己一人开枝散叶,所以只要她能当上皇后,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有权有势者,鲜少会斤斤计较,分厘必争,抓大放小,才是当家主母风范。 她一定会成为母亲一样出色的女人,重权重利,为自己的亲生孩子,谋夺更多的利益,保全自己里权益和地位。 也会好好教导其他孩子,等他们长成后,送出去,换取更大的利益,如同今日的自己一般,如同为族人谋前程荣光。 皇后之位果真诱人,至少比他这个皇帝的宠爱诱人,周柏言目光紧锁在她身上,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思几息。 权衡利弊后,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像是被熨斗温熨了般,眼神犀利,神情严肃:“朕不想看见后宫争斗不休,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夭折,如今你确实有跟朕比肩的资格,皇后之位也能扶你上位。” “但是,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可以警告,但绝对不允许对她们动手,护住眼下开怀的妇人,直至诞下皇嗣,届时,朕亲自提笔,为你书写册封圣旨。” 谁当皇后,于他而言都一样,左右不过是为他安定后方的女人,可眼下抬举沈佳怡,确实会让他更加心生愉悦。 至少她是自己心之所动之人,不管是野心还是能力,都足以坐上凤位,能镇得住后宫嫔妃,才是最主要的。 而所谓的贤良淑德,不过是说给世人听罢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有七情六欲,无法估量人性的恶,才是最大的挑战。 一听周柏言愿意松口,让自己有机会爬上后位,沈佳怡激动地落下两行清泪,重重磕头。 炽热的眼泪,激发更强的野心和欲望,心脏早已成为沟壑,无穷无尽的欲望为其填充:“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必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后位她要,皇位她也要,阻我者死! 她会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先和皇上平起平坐,最后顶了他的位置。 安定后宫有什么用? 能安定天下才是最主要的,男人能做皇帝,女人为何要被困在深宫后院里,如同被圈养的畜生一样,自知生儿育女? 第136章 轻拿轻放,利益交换 周柏言拉她起身,握着她的手,轻拍两下,语重心长道:“看你表现,别让朕失望。”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这个道理皇上还是不明白。 沈佳怡也不点破,低眉顺脸乖巧应下:“皇上只管放心,臣妾定会为您稳住后宫。” 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多宽带她人几分有如何? 俩人对于院中跪拜之人,置之不理,执子下棋,静候被当场抓获的人,齐集在怡景宫,统一发落。 不过多时,金祥子和小喜子便把人带回来,足有六人,都是眼生之人,相貌平平,容易溟灭于人群中的类型。 “启禀皇上娘娘,人员到齐。” 金祥子把人交给其他人,摁跪在地上,自个疾步踏入内殿,躬身抱拳作揖回禀。 闻言,周柏言抬眸看过去,沈佳怡不为所动,专心致志把精力集中在棋盘上,思索几息,果断持子洛棋,成功吃掉周柏言一颗黑棋,险胜一局。 志高意满把棋子放回旗盒中,哒哒洛子声,回荡在内殿,唤回俩人的注意力,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只见沈佳怡嫣然一笑,手指落在棋盘上轻轻敲击,对周柏言娇嗔道:“多谢皇上承让~” 周柏言眼神愣住,顺着她的话看向棋盘,确实突围了,嘴角跟着上扬,无奈摇头,搅乱棋盘,宠溺道:“下棋果然不能分神,不然容易败北。” 棋乱,心也跟着乱。 沈佳怡你到底还有什么能耐? 心还能有多狠? 周柏言眼珠子自下而上,看向沈佳怡紧盯着,面露意味深长之笑:“时辰不早了,朕先回紫宸宫,等你处理好事情后,便过来侍寝。” 千万别让朕失望。 “是,臣妾恭送皇上。” 没有子嗣,一切都是枉然,所以侍寝是必定的。 送走周柏言,沈佳怡这才把目光放在跪在院子里的奴才们,姿态慵懒,歪靠在靠枕上,手指漫不经心拨弄桌面上的棋子,眼神犀利泛着一丝寒光,宛如能击碎长空的利刃:“去请他们的主子过来。” “夜里寒凉,就别惊醒玉莲了,路上记得叫人排查清楚,别出现纰漏,以免伤人。” “是。” 一道命令下去,无人敢不从,片刻,后宫嫔妃三三两两作伴而行。 看见院子里跪着的奴才,心跳骤停,提到嗓子眼差点吐出来,脚步紧急顿住,浑身僵硬,开始渗出冷汗,夹杂着热意的清风都没能捂暖她们惶恐不安的心。 脸色更是煞白如雪,眼珠子颤动一转,抿紧嘴,呼吸声断断续续,堪比破拉风箱般,急促粗重而刺耳。 抓搀扶她之人的手背,几近破皮溢血,血腥味缭绕鼻尖,无形中化成了一条条锁链,勾住她们的心魂,搅得她们心神不宁。 双脚软得跟面条一样,但也不敢轻易迈步,宛如被钉子钉在原地一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面上青筋直冒清晰可见,有了生命的律动。 “娘娘在殿内等诸位娘娘小主,还请诸位里面请。” 走出好几步,后面的脚步声恰然而止,金祥子立马停下脚步,故作不知回过头看着她们,目光相交的瞬间,嫔妃们纷纷心虚垂眸,他只觉好笑,出声提醒。 想招对付娘娘的时候,你是心高气傲,等娘娘出手应对的时候,你是生死难料,现在你是自求多福。 “是~” 简单的一个是字,都出现了颤音,染上惧意,脚步从阔步,改成了小碎步挪动,跟奔赴刑场似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心弦紧绷,几近欲断。 可事到如今,还被沈佳怡当场抓获,这件事情辨无可辨,叫她们如何不心惊? 颤颤巍巍的双脚踏入内殿,顾不上尊卑排序,抢到一块空地就开始猛地跪在地上磕头:“臣妾 婢妾给梅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滚烫的泪珠,被自己的臆想吓得跟雷雨天的瓢泼大雨似的,掉个不停,但是无人敢发出啜泣声,全都攥紧袖口,极力隐忍声响,身子摇摇欲坠,紧咬后槽牙憋着。 整个怡景宫,静得只能听见外面的蝉鸣蛙叫,这种呱噪又宁静的声音,加深了内心的恐惧和遐想空间。 烛火在风中摇曳生姿,照着她们的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舞动,时长时短,如同夜里出游的鬼魅魍魉。 沈佳怡轻笑一声,软语嘲讽:“有你们惦记,本宫确实吉祥如意,后宫姐妹难得齐心协力办一件事情,也算是本宫的福气。” “不过,你们瞧瞧院中跪拜之人,好像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这一局,除了本宫能分出胜负之外,你们全都败北。” “夜深风露重,诸位妹妹还是别冒着染上风寒的风险,派人出门晃悠,夜路走多了,容易遇见不干净的东西,染上污秽之气,惹祸上身。” 辨无可辨,听说奴才们被抓的时候,皇上还在怡景宫来着,所以这件事情,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娘娘说的是,臣妾 婢妾谨听娘娘教诲。” 被人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在,别说是她们了,就算是九族绑一块,也不一定能辩驳得赢。 眼下之人,跟斗败的公鸡似的,没了往日的高傲,后来的人,看见这种情形,直接哑声跪地磕头,久久不敢抬头起身,也不敢轻易出声惊扰。 愿意认罪伏诛倒是一个好习惯,拿到自己的奖励,沈佳怡也不愿为难她们:“院子里的奴才是谁的,自个领回去,是奖是罚随你们自个。” “后宫姐妹众多,难免会发生摩擦,就像舌头和牙齿一样,出现磕磕碰碰实属正常,可本宫眼里容不下脏东西,也极为护短,程玉莲便是本宫护在羽翼之下之人,谁敢动,就要做好被本宫反击的准备。” “后宫争斗,永不停息,也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不管是本宫,还是皇上,乃至你们,从未有人避之不及。” “今日之事,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下不为例,从今日起,后宫嫔妃,本宫有意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管是争宠也好,怀有身孕的嫔妃也罢,本宫都不会对你们下手。” “这一切前提,是你们别作死,犯事到本宫跟前,你们也别轻易窝里斗,毕竟雁过留痕,眼下本宫执掌六宫,谁出事,本宫都得调查清楚明白,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一听这件事情可以轻拿轻放,对她们既往不咎,众人难以置信,惊愕地猛然抬头看着沈佳怡,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白邵敏不解问道:“娘娘可是从皇上那拿到什么好处了?” 若是不然的话,按照沈佳怡这个蛇蝎心肠的性子,必定是要她们挫骨扬灰,这件事情方能落幕。 第137章 周柏言赏沈佳怡“坐胎药” 没有足够的利益,怎能说服沈佳怡就此善罢甘休?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们都太了解彼此了,沈佳怡深受皇上宠爱,这件事情也是阖宫上下皆知的。 所以能劝得了她的,唯有皇上拿出更大的补偿,不然沈佳怡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后也会阳奉阴违。 白邵敏话音一落,众人脑子就像是被铁锤猛敲一般,头痛欲裂,双目嫉妒得猩红,手指骤然紧攥衣裙捏成拳,隐隐发出咔滋手关节的声音。 皇上能给的东西,除了银两之外,便是位份,可沈佳怡不缺银两,或者说银两于她而言,没有权利,中宫之位诱惑大。 今日她们谋害之人,除了她,还有她最在乎的程玉莲,两者相加,她都能既往不咎,可见皇上已经把中宫皇位许诺出去了。 沈佳怡白她一眼,懒懒往后靠言语冷酷无情也云淡风轻道:“好奇害死猫这句话,本宫不相信白妹妹不曾听过。” “本宫和皇上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打听,要是不愿离去的话,那就留下来吧。” 多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事情,没有落定之前,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影响结果。 想要炫耀,也得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不然万一有人横刀夺爱怎么办? 皇上今日能轻而易举抬举自己,明日就有可能抬举别人,当命运捏在别人手中之时,那就得乖巧些,温顺些,先一步步踩着对方爬到最高位,再来清算之前的陈年旧账。 威胁的话,让白邵敏毛骨悚然,当即磕头请罪:“臣妾该死,请娘娘恕罪!” “下去吧。” 得到好处的沈佳怡,今日难得好性子,看谁都格外顺眼,心情良好,没跟白邵敏计较。 “谢娘娘恩典,臣妾告退。” “臣妾 婢妾告退。” 其她人有样学样,赶紧提出告辞,不愿久留,以免真的被强行扣留,魂归故里。 等她们散去后,沈佳怡赶紧洗漱干净,坐上轿撵前往紫宸宫,床榻之人,早已闭上双眼酣睡,但是在她爬上床榻之时,便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困住。 一个翻身,人就躺在对方身下,沈佳怡并未惊慌,从善如流伸出双手攀上对方的颈肩,熟练伺候侍寝事宜,不过她也从中得了趣。 等完事洗漱好后,沈佳怡被泉青叶拦住,递上一盅汤药:“这是皇上赏的坐胎药,还请娘娘饮尽。” 浓郁的药香钻入鼻腔,牵引她的心脏搏动,沈佳怡将信将疑伸手接过,掀开盖子,仔细深嗅,等确定是坐胎药后,这才肯一饮而尽。 把药碗还给泉青叶,以笑还之礼貌寒暄:“多谢公公,还请公公转告皇上,本宫谢他恩典,定会尽快怀有身孕,不负他所望。” 这是着急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这汤药没有问题,宠爱跟得上,她还年轻,皇上也正值春秋鼎盛之期,那么子嗣肯定会找上门来的。 “是,奴才定会一五一十把娘娘的话,转告给皇上,奴才恭送娘娘。” “多谢泉公公。” 致谢完毕,转身坐上轿撵回去,浑身乏累,等隐于夜色中后,沈佳怡赶紧捏着手绢,点穴催吐,把汤药吐在手绢和衣襟里。 皇宫没有信任可言,不管这汤药是真是假,她都不敢轻易洛腹。 从前侍寝后,皇上从未给她赏赐什么汤药,今日许诺后位之后,反倒是有汤药可饮,其中关窍她还没有想明白。 汤药成分,坐胎药药材味道虽然浓郁,可谁敢确定里面还残渣些什么东西? 她的医术,哪里比得上皇宫里的太医们,所以还是小心谨慎,方能始终。 回到怡景宫,她匆匆褪下衣服,进行洗漱,完毕后,把衣物泡在水桶里稀释药味,命人点上安神香,取来香灰亲自搓洗衣服。 弄完后,才敢叫人进来伺候穿衣,收拾残局。 暗处有皇上的人盯着,可她行事隐蔽,对方未必事事皆知。 躺在床上,沈佳怡头脑风暴,兴奋得压根就睡不着,她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一旦她坐上后位,那么沈氏一族便是皇后族人。 往后,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的姻缘,都可任挑任选,沈氏一族也会跟着一路水涨船高,母亲姨娘女儿真的做到了。 盘算到天亮,迟来的睡意,让她陷入睡梦中,不知程玉莲何时到场,坐在床前守着。 直至午后,饿得受不了,才醒来,看见程玉莲支着脑袋,坐在床边昏昏欲睡,沈佳怡立即起身,搀扶她,恰好对上程玉莲睡意惺忪的眼神。 后者瞬间惊醒,忙不迭站起身,搀扶她坐在床上:“姐姐醒了,先洗漱,吃点东西垫腹,可别饿坏了身子。” 说完,不顾沈佳怡作何反应,迅速扭头冲外面喊道:“姐姐醒了,快端温水来伺候洗漱。” “是。” 房门顺声而开,好似门外的奴才们也等候已久的样子。 见状,沈佳怡也不拒,直接顺着他们的意起身洗漱,过程中对程玉莲道:“你若是乏了,就上床歇息,别管我,可曾用过午膳?” 她一个怀有身孕之人,断不可饿着肚子,不然孩子容易出现问题,而自己不过是一人吃一人补,什么时候吃都成。 “已经用过了,姐姐别担心,您瞧您眼皮子底下全都是乌青,昨夜可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眼看沈佳怡眼皮子底下的乌青,连扑厚粉都压不住,可见昨夜思虑良多,遇到棘手的事情,扰得不得安宁,一夜未眠。 不过她并未听见什么风声,不知是姐姐故意瞒着她,还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但她更倾向于昨夜一定出现了什么事情,因为今日她过来的时候,看见路面比以往更整洁,像是有人爬跪在地上,一点点用东西洗刷干净,不藏一丝污垢,实属反常。 后宫争斗,谁也避不开,故而沈佳怡也没瞒着:“后宫众嫔妃拧成一股麻绳,对你我下手,在你来怡景宫路上,弄了不少“脏东西”。” “不过有我的钉子知晓后,立即上报,我早一步派人守株待兔,当场人赃并获,皇上奖赏不少东西给我,这件事情只好翻篇不提,往后你也警醒些,别轻易着了道。” “肚子大了,就别出门晃悠,有事情,我只会上门同你商议,出门也别坐轿撵了,慢慢走,有人搀扶,总比高坐在轿撵上,让人抬着,若是猛然摔下来,别说腹中胎儿保不住,就连性命也有忧患。” 第138章 盯上王婉莹 婢妾都听您的。” 对于沈佳怡的话,程玉莲无有不应好的时候,洗漱过后,俩人一同用膳。 俩人感情甚深相安无事,这边可就大有不同。 自昨夜从怡景宫散场后,众嫔妃把被逮住的奴才领回去,并未回到自己的寝宫中,而是集中在白邵敏的鸾鸣宫想对策,从前便是以她和刘玉鑫为尊。 如今,亦是如此。 覃诗婷心有不安,眉宇间染上焦虑和忧愁:“姐姐您说昨日之事,梅贵妃当真翻篇不提了吗?” “臣妾怎么感觉胆颤心惊的,这心里不踏实,总感觉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她在憋坏水啊。” 听见自灭威风的话,白邵敏只恨自己瞎的是眼睛,而不是聋了耳,抬手重拍一下桌面,恨铁不成钢气愤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们还真当她良心发现,长出一颗菩萨心肠来?” “她沈佳怡要是能长出菩萨心肠来,那天底下就没有蛇蝎心肠的毒妇,本宫的双眼为何患疾,当初你腹中皇子为何落胎,种种因果,你还看不明白如今的局势吗?” 气得白邵敏脸红脖子粗的,伸手胡乱指指点点,找不到覃诗婷具体位置,可训斥的话,却能准确无误落在对方耳中:“她能暂时善罢甘休,必定是皇上许诺了她什么好处。” “而眼下,阖宫上下能让她沈佳怡看重的,唯有宫中皇后,咱们要是不抓紧时间把她拉下来,等她羽翼丰满,坐上后位的话,将再无咱们的立足之地,永无翻身之地。” “她沈佳怡没有坐上后位,都能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弄得如此狼狈,死的死,伤的伤,你们要是不敢,那就安分守己些,别挡了本宫的道。” 道完阴狠的话后,话锋一转,柔和不少,可也隐约夹杂一丝嘲讽:“不管是从前府里,还是如今的后宫,能活到现在,坐在殿内之人,谁又是真正的心思单纯?” “趋利避害,是生而为人的本能,本宫不怨你们避让,可今日一让,可就会斩断明日的活路。” “咱们入宫为嫔为妃是为什么,相信你们都心知肚明,生死早已置身事外,本宫膝下还有俩个皇子,所以后位谁都能坐,唯独她沈佳怡不能坐。” 语毕,说得口干舌燥的白邵敏狠狠灌了一杯茶水润喉,白布条蒙眼绑在脑后,热风钻进来之时,拂动布条,显得有几分佛性淡泊名利,可话却又格外阴狠,充满杀意。 端杯之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用劲之大,恨不得捏碎茶杯泄愤,这是把茶杯当成沈佳怡了。 当日双目灼痛,深深烙在骨子里,每夜惊魂,都能痛彻心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众人都能看清眼下的局势,可奈何沈佳怡确实难缠,谁也不想冒险。 能活着,谁愿意为了她人前程舍生忘死? 而且还有可能牵连族人,这就得更加谨慎小心了。 坐在末尾的王婉莹恨得咬牙切齿,双目猩红,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身形枯槁,堪比脱水枯萎的草木,双颊凹陷,肤色蜡黄,猩红的双目有些浑浊。 利爪抓在椅子把手的时候,能抠出几道痕迹来,指甲泛疼:“本宫同沈佳怡势不两立。” 她侄子的仇,失女之痛,桩桩件件都不能善了。 渗着一股凉意的话,回荡在殿内,众人火热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紧锁,看见她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从前正二品嫔主,如今正六品采女,当真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连同爱女玉蝶都改了,还死了一个侄子,母族也和皇上生了隔阂。 真是失了夫人又赔兵,人也疯得更加彻底,听说整日缩在房中,用针扎沈佳怡小人呢,嘴上还念念叨叨叱骂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犹如街头上的泼妇般。 对方的疯言疯语,让众人起了心思,疯了才好,唯有疯子才会行事大胆,不用瞻前顾后。 于是乎,众人默契拱火:“姐姐说的是,梅贵妃实在是太过分了。” “当年之事,要不是她行事张狂,也不至于会被人算计,牵连到您侄子和二公主。” 说着,愤懑的语气过渡到怜惜:“就是可怜了咱们二公主,也不知道住在东三所是冷是热……” 她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二公主听了去,霎时怒火冲天,敷衍行礼问安,随即迅速搀扶王婉莹起身:“是冷是热用不着您操心,儿臣给诸位母妃请安,时辰不早了,我母妃一夜未归,儿臣便先带母妃回去歇息,儿臣告退!” 说完,不由分说,直接强行带着王婉莹转身,头也不回径直抬脚离开。 众人看见这一幕,纷纷忆起从前和二公主交锋,拼得不分上下的情况,心有戚戚,生怕被报复,光是沈佳怡一个疯子就够难缠了,如今还多了一个二公主,真是要了命了。 被怼的是正二品昭仪钱青悦,兵部尚书嫡女,膝下育有六皇子,眼下被一个小辈怒怼,脸色气得铁青,抄起桌面上的茶杯重重一掷,摔得粉碎,怒不可遏喝道:“不识抬举!” 说完,怒气冲冲起身,动作幅度有点大,连带桌椅都跟着摇晃作响,欲想往外走之时,就被白邵敏叫停:“这是鸾鸣宫,而非妹妹的永寿宫,茶杯五十两,本宫不同意赊账,想要泄愤,回你的永寿宫。” 她不可置信扭头看着白邵敏:“穷疯了你,给她!” 贱婢,都是贱婢,难怪会被沈佳怡弄瞎双眼,要是能连带把她那双贱种一块弄死就好了。 可惜了,他们命大,连天花都能熬过去,老天竟然不收。 跟前伺候的宫女,立即递上银票,而后忙不迭搀扶她走人。 其她人面面相觑,愣在原地坐立不安,仔细思考一下,王婉莹确实是动手的最好人选,可惜有二公主这个拦路虎,她们不好下手。 二公主有皇家血脉,比沈佳怡还要难缠,都快成精了。 可让她们就这样放弃,也不甘心。 覃诗婷对白邵敏问道:“娘娘可还有什么主意?” 第139章 二公主找白邵敏合作 白邵敏结合方才王婉莹抓狂的疯言疯语,脑海中不由得臆想出王婉莹疯魔的癫狂样,心情良好,嘴角微勾,伸手撩拨垂在肩上拂动的白布条,意味深长道:“本宫能有什么本事,能活成什么样,大家各凭本事。” 以二公主护短愚孝的性子,断是见不得王婉莹委屈的,所以她势必会跟沈佳怡斗上一斗,不管谁谁输谁赢,于她而言,都是好事。 只要她能稳住,总有比着急的人,便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见状,众人冒出不少小九九,敛去眸中算计,纷纷起身:“婢妾告退。” 既然想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就各自为战,伤到谁算谁倒霉。 这边,二公主把王婉莹带回锦黛宫,将其摁坐在椅子上,清退房中伺候的奴才,站在远处的房檐下后者,独留母女俩人。 她跪在王婉莹脚边,红着眼眶仰头看着两鬓斑白的王婉莹,忍不住啜泣,呼吸声沉重了几分,双手攀上她的膝盖,极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恨意和悲痛。 神色着急抽丝剥茧,苦口婆心帮她分析,其中深浅:“母妃不应和后宫其她母妃搅合在一起,以虎谋皮,终被虎吞,岂能善终?” “您想要什么,儿臣都会为你谋来,您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稳住,别出锦黛宫门,让人抓住把柄,借刀杀人。” “您并非代表您一个人,您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您身后的母族还有儿臣,所以还请母妃行事之前三思而后行。” “她们召集同坐一堂,并非是为了商议出谋害梅贵母妃的招数,因为能在后宫里厮杀活到如今的人,谁都不缺杀人经验。” “她们缺的便是替罪羔羊,缺一把锋利杀敌不伤己的利刃,而您恰好表现出来的言辞情绪,正中她们下怀……” 很多东西,不是单看表面那么简单,得看利益得失。 父皇看似无情,实则早已对梅贵妃动情,而梅贵妃也对父皇动了情,可是他们俩人都不愿承认自己一个无情无义,崇尚权利的人,真的会对人动情。 可一举一动,都偏心梅贵妃的人,焉能瞒得过世人? 天下是父皇的,他手握众人的生杀大权,想要偏心谁,就算此人是错的,天下人也不能杀了她。 自己不过是一个公主,母亲更是后宫众多嫔妃中的一员,实在是不起眼,想要谋权谋利,需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若是不然,她们母女俩,谁役都不过是石头投入深海中,泛不起一丝涟漪。 犹如当年的刘母妃那般,梅贵妃未曾入宫之前,可是后宫中最有可能问鼎皇后之位的女人,多么高高在上,却屡次在梅贵妃手中败北,最后惨死香消玉殒,何其可悲。 昨日长夜漫漫,听奴才们说母妃一夜未归,她找人都快找疯了,好不容易找到鸾鸣宫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听见她们的打算,火气差点能掀开天灵盖。 她们就是看中了母妃心智不全,如今疯魔癫狂痴傻的性子,想要利用她对付梅贵妃,可若梅贵妃真的那么好对付的话,她们就不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心头大患了。 偏生母妃还真钻进了她们制作好的套子,任人拿捏,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说不定王氏还因此受到牵连,母妃也保不住,就是她,也深陷其中。 一箭不知几雕,真是让她们臆想爽了。 对于二公主的话,王婉莹不能理解,她对沈佳怡的恨,已经生出执念了,偏执握紧二公主的手,恨不得把她的手骨捏碎般用劲,声嘶力竭喝道:“本宫……” 本宫二字一出,猩红的双眼溢出豆大的眼泪,情绪激动崩溃到浑身颤抖脸色铁青,癫狂不受控制,二公主迅速起身,死死捂住她的嘴,言辞果断凌厉:“母妃别说,交给儿臣。” 外面全都是奴才,这话要真的大肆宣扬出去的话,来日梅贵妃出任何差错,都会有人把帽子扣在她头上。 捂住嘴的手,缓缓挪开,揽上她的脖颈,把人揽入怀中,母女俩相互依偎,二公主伸手给她顺背温声安抚:“没事,交给儿臣,儿臣定能如您所愿。” 凌厉的话,犹如铁锤给王婉莹当头一棒,浑浑噩噩充满怨恨的双眸,多了几分清醒,双手死死扣住二公主双肩上的皮肉,瞪大眼睛潸然落泪:“杀了她。” “是。” 夜间,二公主哄睡王婉莹后,直奔鸾鸣宫,推开拦在跟前的奴才,踏入内殿,没有行礼问安,直接落座,直奔主题:“儿臣有要事相商,还请白母妃屏退左右。” 见此,白邵敏一抬手,殿内之人立即退下,顺手关上房门。 就在此时,二公主眼尖注意到房顶上的异动,随之而来的便是瓦片轻微下沉的声音,料定有人在房顶上盯梢了。 不过,那又如何,父皇的人,遍地都是避无可避,只要不是旁人便可。 “二公主想要跟本宫合作?但是你有什么优势?本宫为何要跟一个无齿小儿合作?” 白邵敏傲慢的三连问一出,殿内唯有俩人激动的心跳声在回荡,她饶有兴致地身子前倾,手指摩挲茶杯赏玩,亦是分散内心的焦虑,患有眼疾的双目,被白布条绑住遮掩,看不清她的神色。 二公主只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上分析,她对自己的到来不仅感到疑惑焦虑,甚至还隐隐有一点兴奋期待。 二公主轻笑一声,也不端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儿臣的表哥,乃是儿臣为何被改玉蝶,母妃又是为何降位,您的双眼为何患疾,膝下双子被改玉蝶,桩桩件件,都是因一人而起。” “我想白母妃应该急需一个可靠的盟友,而我便是其中之一,想要扳倒梅贵母妃,有两条路子可以走。” “其一,让她失势,其二,让她去死,前者徐徐而图之,时间漫长,后者风险盛大,但可尽力一搏。” “儿臣的优势,有皇家血脉,尚且年幼心智不全,以公主之身,得以接触到前朝事宜,和父皇参政议政,可自幼出入皇宫内外。” “身后还有王氏一族,儿臣竟不知,梅贵母妃的医术已经达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但儿臣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140章 二公主主动出击做局 富贵险中求,当二公主摆出运筹帷幄的姿态,白邵敏也来了兴趣,歪靠的身子缓缓坐正,身子顺着二公主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倾斜,开始正视这场合作。 “你想从本宫这拿到什么?” 如今,自己颓势初见端倪,手中有的东西,甚少能吸引到她。 二公主眼珠子自下而上,视线快速在房顶上停顿两息,嘴角轻勾,起身凑上前,站在白邵敏身侧,倾身紧贴,以唇贴耳软语应答:“权,您父亲手握重权的“兵权”,通敌叛国可是大罪,沈氏一族,远离宣城,并非天子近臣。” “父皇对他们知之甚少,而且梅贵妃娘娘初入宫才一年,就爬到后宫第一人的位置上,可见野心有多大,心智有多强,我就不信他们沈氏一族对皇位没有想法。” “咱们不过是帮他们把这种野心,赤裸裸展现出来罢了,而且本土奇毒太医们或许有所了解,可要是塞外奇毒呢?” “太医都不曾见过,更何况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姑娘。” 幼童稚嫩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般,魔音好似带有倒刺的铁链,勾住她心魂跟着荡漾毛骨悚然,吓得浑身骤冷。 忍不住绷紧身上的皮,双手把住椅子把手,用力一握,悄悄往后缩,蹙眉不悦反问:“你想借刀杀人?” “本宫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婉莹未能长全的心智,全都长在她姑娘身上去了,你瞧瞧,就这鬼主意,一个比一个阴狠,全都是奔着要人性命去的。 念此,白邵敏心中闪过一丝惋惜,可惜不是自己所生,若是不然,后宫那还有沈佳怡的立足之地。 听见这话,二公主嫣然一笑,爽朗的笑声中,透着一股清凉的杀意,垂落在身子两侧的手,悄然紧握成拳,站直身子,而后毕恭毕敬对她躬身施礼:“非也。” “合作自然是要达到双赢才可以,单赢有失诚信,咱们俩目的一致,都是为了谋取立足之地。” “外,您出力,内,就交给儿臣便可,好处显而易见,能拔掉眼中钉肉中刺。” “儿臣不过是一届女流,公主之身,父皇再宠爱儿臣,江山也不会落在儿臣身上,而您不同,您膝下有俩位立住脚跟的皇子,您的胜算比儿臣大。” “这也算是儿臣递给您的投名状,希望今后您当权了,多多照顾我母妃,她心智不全,还请您多多担待。” 栽赃陷害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大将军去做了,毕竟能牵连九族,万一被人发现,找出证据的话,自己也能襒清关系。 今日过来,不过是母女叙旧罢了,俩人并未交换信物,谁能掰扯得清楚呢? 而且,塞外奇毒,也是她白邵敏给自己的,而她不过是一个年幼公主,外加一个心智不全的生母,难成大事,又怎会下毒害人? 这其中缘由,必定是有人教唆,利用她,假借她的手杀人。 江山能者居上,谁规定只能男人坐,女人坐不得? 龙椅上又没有倒刺,规定女人落座便生长出来刺伤人,即便它真的有刺,她也能重造一把龙椅出来。 皇子多,那就斩了。 让她觉得碍眼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对她有威胁的人,就该摔入地府,永不超生。 白邵敏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栽赃陷害交给她父亲,之后等寻得毒药,便交给她,对沈佳怡下手暗害。 如此一来,也不是不行。 最主要的是,二公主那句她一届女流,公主之身,就算是再耀眼,皇上和皇室宗亲也不可能让她沾染皇位,势必会为自己做嫁衣。 沈佳怡不能再留了,以免养成心腹大患,等她诞下皇子,那么后宫终将永无宁日,到时候她的孩子,该何去何从? 所以…… 白邵敏当断则断,从头上拔出一根白玉兰簪子,递给二公主:“这是本宫出嫁之时,父亲为本宫雕刻的簪子,你交给他,剩下的你们聊。” 父亲在朝为官多年,势必会权衡利弊,很多事情,她不用多言,他们都能知晓。 要能执行,父亲为了她,必定会冒险一试,若是风险过大,他也不会为了自己一己之私,把九族置于险地。 她相信父亲和母族的哥哥弟弟们才智,断不会把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二公主的目光紧锁递过来的白玉兰簪子,眸中笑意渐浓,全都是势在必得,伸手接过,簪在发中:“儿臣定不负众望,还请母妃静候佳音,时辰不早了,儿臣便不叨扰母妃歇息,先行告退!” “去吧~” 这话说得莫名心虚,内心跟着二公主远去的脚步声,彷徨不安起来,总感觉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借助母族的力量。 次日,天色未亮,白邵敏就迫不及待派人去东三所,找大皇子兄弟俩过来,俩人刚迈入内殿,就看见白邵敏着急忙慌迎上前,兄弟俩赶紧伸手搀扶:“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金安。” “母妃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能让母妃六神无主,也就怡景宫里的梅贵妃了。 大皇子把人搀扶落座后,顺势坐在一旁,温声询问。 内殿早已清场,独留他们母子三人。 四皇子年岁尚浅,性子比大皇子急躁些,当即握紧拳头挥舞,怒气冲冲道:“是不是梅贵妃惹您生气了?儿臣这就去给您报仇,打得她满地找牙!” 说着就要起身冲出去,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大皇子拽住,拉地摔回椅子上,低声训斥:“别胡闹,以免牵连母妃,咱们眼下处境艰难,不宜明着来。” 听此一言,四皇子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垂头丧气,拨弄桌面上的茶具,瓮声瓮气道:“哦~” 白邵敏把和二公主的合作一五一十说清楚,未了,慌了神抓住大皇子的手询问:“你能否接触到你外祖父,或者前朝大臣?” 此话,瞬间让大皇子的心荡入谷底,泡在冰泉中凉透,看着白邵敏欲言又止,急促的呼吸响了几息,他深吸一口气,沉重道:“父皇教养皇嗣方式大有不同,对公主防范较低,皇子甚严。” “朝政事宜,儿臣也能接触,可朝臣,乃至自由出入皇宫,就成了奢望,公主反倒是没有多少规矩。” “父皇说公主需要开阔眼界,可以出宫看看世态炎凉,因为女子天生比男子位卑,需要防范的东西太多了,得从小锻炼各种能耐手段,才能护住自己。” 第141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吃人嘴短 对于白邵敏和二公主之间的合作,大皇子总觉得不妥:“二公主不是能吃亏的性子,她能找上门,这是想要借刀杀人,不管是栽赃陷害,还是送奇毒入宫,这里面都有母妃和白氏一族的手笔。” “若梅贵妃不幸中招,父皇计较起来,咱们难逃其咎,她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光从她设局害得你双眼患疾,还能晋升位份可知。” “儿臣实在是想不明白,母妃为何要与虎谋皮?” 他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为何要跟二公主合作? 而且还甘愿承担绝大部分的风险,到底图什么? 道理她岂能不懂? 白邵敏握着大皇子的手紧了紧,坐直身子,颤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狠戾:“唯有扳倒沈佳怡,咱们才有活路,她是所有皇嗣中,最聪颖的,也是皇上最器重的一个。” “让她动手只会事半功倍,而且正因为有她在,咱们才可以撂担子。” “她对沈佳怡的恨,不比咱们少半分,身后有王氏族人相助,不管是谋士,还是人脉,她应有尽有。” “从前不愿对沈佳怡动手,怕是有多方考量,眼下沈佳怡屡次对王采女动手,戳中她肺管子,叫她如何能忍?” “皇上看重证据,而证据也是世间最难寻的东西,天高皇帝远,谁知道证据掉何处去?” 说完,对大皇子严肃叮嘱:“你记得盯紧二公主,一旦事情不对劲,立即襒清关系,把脏水泼她身上去。” “儿臣明白,母妃放心。” 大皇子撇了一眼,坐在身旁气鼓鼓的四皇子,自觉心累。 眼瞎的娘,蠢笨易怒的弟,才智比不上二公主的自己,天崩开局。 次日清晨,二公主特意起个大早,亲自钻进厨房,盯着奴才们煨汤,等弄好之后,直奔紫宸宫,恰好遇上刚下早朝的周柏言:“小二怎么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二公主匆匆从轿撵上下来,领着提汤的奴才上前,毕恭毕敬中透有一股亲昵行礼问安。 看这阵仗,周柏言便知吃人嘴短的时候到了,这是想要贿赂自己,天家女子,向来有勇有谋。 想到暗卫递上来的消息,周柏言眼神一暗,心中多了一丝期待,俯身牵着二公主的手,往里走调侃道:“时辰不早了,今日怎么不去尚书房念书,反倒是往紫宸宫奔,可是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对于冷脸的周柏言,二公主显然已经习惯了,嘴角微翘,握紧对方的手,努力加快步伐,跟上他的步调,撒娇道:“读书念字,是为了知荣辱,懂孝道,为人礼。” “父皇整日为百姓忙碌,儿臣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不,今日特意起一个大早,给您煨汤,而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让您乏累之时,喝上一口解乏暖胃汤。” “至于您说的鬼主意,儿臣实在不解,儿臣是您所生,都说知女莫若母,其实在儿臣心中,最了解儿臣性子的不是母妃而是您,所以您冤枉儿臣了,父皇您得赔礼。” 说完,脚步骤停立即仰头,用湿漉漉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望着他,眸中满是孺慕之情。 对此,周柏言顺着她的腕力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松开牵着的手,轻捏一下她的脸颊宠溺笑道:“胆子见长,说吧,想要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自己的公主,宠着便是。 语毕,把停下脚步的二公主直接抱在怀中,落座椅子上,享受对方献殷勤端茶递水,端碗倒汤:“父皇您先尝尝,这是儿臣给您准备的乌鸡人参汤,可补了。” 周柏言端碗看了眼,身后专门验毒的太医,接过奴才递来一小杯汤水浅抿一口,再仔细置于舌尖品尝,又嗅了嗅味道,察觉无异常后,放回桌面,对周柏言点头。 后者好笑地看着二公主揶揄道:“确实补,不过这是你亲自煨的汤水?”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盘腿坐好,饶有兴致:“直接点明主题,说明来意,朕还有几大摞奏折没批阅呢,这可是天下大事,耽误不得。” “而且,你不说清楚,这汤水朕还真不敢饮,以免吃人嘴短,到时候让咱们二公主白费一早功夫。” 这话一出,二公主没由来脸颊烧红,扭捏着盘腿上座,学着对方的姿态,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哒哒声,回荡在耳边,像是催命符般,让人忍不住焦躁起来。 看着周柏言悻悻一笑,随即心虚垂眸,拉耸着脑袋嘀咕:“那倒不是儿臣亲自煨的。” 说完,立马精神自信起来,看着周柏言理直气壮道:“就算不是儿臣煨的,那也是儿臣奴才煨的,他们都是儿臣的人,功劳理应落在儿臣身上。” “况且,这个主意还是儿臣出的,而且,儿臣全程从头盯到尾,从未错开眼,还亲自一路护送,所以这份功劳必定是儿臣的。” “是是是,这份功劳是你的,所以公主您想要什么?” 周柏言好笑地顺着她的话,宠溺且无奈再次询问,晾凉差不多的鸡汤,也没浪费,直接一饮而尽。 见状,二公主直接倾身趴在俩人中间的桌面上,双手托腮望着他,眉眼间染上欣喜和向往:“儿臣想要出宫寻一处风水宝地,等来日儿臣及笄了,便修建公主府。” 公主府? 这倒是一个好借口。 “想去便去,记得多带些护卫禁卫军和奴才跟随,别失了方向,被拍花子拐了去。” “如今你也八岁有余,虚岁进九了,再过几年,便可及笄,今年外邦和附属国,想要送几个皇子过来和亲,你可有意向?” 八岁的姑娘,按照年岁来说,是小了点,可二公主心智可不小,而且身为天家皇女,自幼便比别人强,思虑的东西,也比别人杂,故而父女俩谈及此事,也不显得突兀。 听见这话,二公主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缓缓松开托腮扮可爱的举动,缓缓坐直身子,权衡利弊后,郑重道:“儿臣不想和亲,等儿臣及笄后,想要参加考学,分配出去,充当父皇的眼睛,帮您看看景龙国的大好河山。” “想要验证儿臣这些年所学的本领,建立一番事业,为国为民干些实事,若真要成亲的话,儿臣只想养几个面首暖床即可。” 第142章 王氏一族烂泥扶不上墙 这番话,周柏言没有感到一丝意外,二公主性子使然,最是刚烈不过了,又岂会甘愿拘于宅院之中? “随你去,晚间早些回来,别耽误宫门落锁。” 得偿所愿的二公主眉宇间满是笑意柔和,迅速从小榻上下来,对周柏言躬身施礼:“谢父皇恩典,儿臣告退。” “去吧,路上小心些,别走散了。” “是。” 看着二公主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房中,周柏言瞬间敛去眸中笑意,上扬的嘴角紧绷,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漫不经心道:“盯紧了。” “是。”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萧杀的声音,应答之后,又销声匿迹。 二公主出宫后,假模假样在街头闲逛了一段时间,而后直奔王婉莹母族的王府,众人早先得信,在她登门拜访之时。 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王文彬,携领一种族人站在门口静候,待看见她的马车映入眼帘之时,立即迎上去行跪拜之礼:“微臣携领家眷恭迎公主莅临寒舍。” “微臣 草民给二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在一声声请安声中,二公主的宫女撩开车帘,搀扶对方下车。 她看着头发花白的外祖父母跪在自己脚边之时,内心五味杂陈,知晓这是规矩,也是理所应当的,可依稀能从他们身上看见母妃影子时,她下意识侧身避开他们的礼。 迅速上前,一手一人搀扶起来:“外祖父母安好,今日登门拜访,无关君臣,唯有亲眷,还请外祖父母容孙女,代母妃在你们膝下尽孝一日。” 这话霎时温熨老两口忐忑不安的心,俩人顺着对方的腕力起身,而后毕恭毕敬松开她的手,侧身让路,摆出请的手势:“公主莅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您里面请。” 二公主眼珠子一转,注意到因他们声势浩大,引来不少百姓围观,也没过多推辞,直接迈步入门。 其他人员散去,独留王文彬一家子接待。 二公主坐在上首,同他们寒暄几句,赏赐不少东西下去,而后女眷自觉退下,独留王文彬和俩个嫡子在场。 二公主撂下茶杯,神色严肃,同他们父子三人道明来意。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父子三人听了后,面面相觑,脸色苍白了几分,王文彬面露为难,看向二公主欲言又止。 见状,大儿子挺身解释,面露羞愧惶恐:“公主有所不知,父亲虽然在朝为官多年,官拜三品,可后辈人才凋零,难以撑起门楣。” “原本最有望中举的小弟……哎~” 遗憾的话哽在喉中,双目红润蓄泪,他悲痛抬手拭泪,脑袋低垂,低声啜泣:“我跟二弟资质平平,连秀才都未能考取,止步于童生。” “族内其他子弟,也都不成气候,所以咱们就算是想要跟大将军合作,也得对方看得上咱们才是。” “眼下,王氏一族,确实拿不出能支持您和采女东西,还请公主恕罪!” 说完,泣不成声的父子三人颓靡跪在她脚边磕头,这一次,二公主没有叫起,而是恨铁不成钢看着他们,迅速抄起桌面上的茶杯,欲想砸在他们身上泄愤。 可当即将脱手之时,想起宫中垂泪的王婉莹,这才收手,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把茶杯重重放回桌面,啪地一声巨响,回荡在耳边,吓得他们三人一激灵,腰肢越压越低,几近紧贴地面。 颤抖的声音,在刻意压制怒意:“母妃为了王氏一族荣耀入宫多年,眼下被折腾得不成人样,你们身为父兄,竟然听之任之,不愿想法子,为她出头撑腰,简直就是枉为人父,枉为人兄。” “你们没人,总该有点银两吧?唇亡齿寒,本宫和母妃要真被赶尽杀绝了,你们王氏一族能有什么好下场?”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想着自己的小日子,毫无大局观念,这也就是为何王氏一族人才凋零的缘故。” “男子毫无骨气,总是躲在女人的后面,享受她们用血肉用性命拼搏而来的荣耀,却不愿为她们遮风挡雨,简直愚不可及!” 二公主被他们气得面红耳赤,父子三人也羞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 见他们不出声,二公主端坐的身子晃了晃,疲倦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满是失望,红润的眼蓄起的泪珠,划过脸颊。 她早该知晓王氏一族胆小懦弱的性子,当初表哥入宫,惨遭算计,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灰溜溜逃回府中,便可知晓他们这帮人靠不住。 母妃投错人家,入宫不值得。 捏茶杯的手,指尖泛白,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堵在嗓子眼里的火气,抬手往上抹泪,哽咽的话里满是疲倦:“人钱皆无,既然母族不能助力,那往后就别想靠本宫和母妃余阴。” “连一荣俱荣一瞬俱损的道理,外祖父在朝为官多年,都悟不清的话,算本宫胡言了。” 她不仅要在皇宫里算计,连同在外祖家里,也要算计劝解,这样的家族大厦将倾,无需搀扶。 闻言,王文彬猛地抬头看着二公主,难以置信垂泪哽咽道:“公主想跟王氏一族割席?” 闻言,二公主眸中的西翼溟灭下来,嘴角抿了又抿,胸脯起伏不定,呼吸粗重,恨不得把茶杯捏碎,痛心疾首质问:“你这些年,长的是年岁并非脑子吗?” “就算是承蒙祖上余荫,官拜三品,也得有几分本事才是吧?” 她恨不得掰开他们父子三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蠢成这样。 如此看来,母妃心智不全,也是随根了,幸好嫁给父皇,才她得以脑子清明。 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二公主怕自己被气死,索性起身提出告辞:“本宫还有要事缠身,先行离去。” 刚走两步,即将和他们父子三人擦肩而过之时,就被王文彬小心翼翼扯住裙摆,泪眼朦胧惶恐且不知所措道:“还请公主垂怜,王氏一族不能没有您和小主。” 第143章 二公主和大将军夫人会面 这话,差点把二公主气出脑血,她深呼吸,随手用力一拽,把衣裙从对方手中拽出来,低眸看着他,对方哭得双眼红肿,脸上布满泪横,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理应到了安享晚年之时。 但因族中子弟无用,只能强撑着身体在朝为官,以此遮掩王氏一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已成为空壳的现状。 确实可怜可恨,但她已经给他们指出一条明路了,还是不愿意追随,烂泥扶不上墙,还要她如何帮扶? 她轻叹一声,伸手拉住对方即将落下的手,把人拉起来,往前轻推,摁坐在椅子上,站在他身侧,看着地上跪拜之人:“您觉得本宫应该如何做,才能把俩位表哥扶上墙?” 这已经是难听的骂人的话了。 王文彬也知晓,他们上不了台面,胆小懦弱,只会躲在女人身后,依靠裙带关系,勉强维持表面荣光。 可…… 血脉相承,属于他的时代已经接近尾声,即将落幕,一旦自己退下,王氏一族必定不复当年,彻底成了白身,和寻常百姓无异。 唯一能靠着的,便是二公主,虽说是女儿身,可皇上器重于她,一点都不比皇子差。 王文彬把落在俩个儿子身上的目光收回,投向二公主,羞愧难当哭着祈求:“你外祖母执掌中馈能力稍弱,府上早已入不敷出,人才凋零,能用得趁手的人,更是如同鸡蛋里挑骨头似的百般艰难。” “如今,王氏一族唯一能倚靠的便是您,若是您都要放弃我等的话,王氏一族再过几年,等微臣役后,怕是要变成白身,于寻常百姓家无异。” “还请公主帮忙指条明路,救救王氏一族,就算是看在您身上有一半王氏一族血脉的份上。” 要是能帮他们压不至于哑口无言,府上能充当牌面的东西,全都换成了假货,瓷器衣食更是换成了普通之物,到了缩衣节食的地步。 今日二公主的赏赐,倒成了及时雨,能让他们饱餐一顿。 对于王文彬的要挟,二公主一点都不放在眼中,白身又如何? 这是母妃的母族,并非她的母妃,她出身皇家,生来尊贵,除了天子,没人能让她卑躬屈膝,放下脸面任人踩踏。 “血缘纵使可靠,但本宫出身皇家,生来尊贵,你们若是想要站得住脚跟,还需自救,本宫已经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了。” “本宫不是母妃,王氏一族是母妃的母族,而非本宫的母族,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想要本宫的庇护,你们至少得为我所用,听我差遣才是,总不能光要好处不出力吧?” 此时的二公主,早已被他们的种种举动表现,气得心灰意冷,眸中的期待早已隐去,恢复往日的冷心冷肺,唯利是图的模样和姿态。 能在皇宫里存活下来的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光是靠血缘,良心,爱意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别指望她能对一对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人,有多深的感情牵绊,她都不见得对自己的父皇有几分真情,更何况是只会趴在女人身上吸血的王氏一族。 此话一出,大表哥俩人猛地抬头看着二公主,踌躇道:“可栽赃陷害叛国,一经被发现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啊!” “王氏一族安稳多年,实在是不宜冒险,还请公主三思。” 闻言,二公主没好气白他们一眼,扭头看向王文彬冷漠道:“扶不上墙,你们自个好好斟酌吧。” 说完,也不顾他们是何反应,直接抬脚离开,身后的人欲想追上来,便被候在院中的侍卫们拦下,这才得以脱身。 二公主这回没闲逛,直接往白邵敏嫁妆铺子去,露出头上的白玉兰簪子,掌柜看见她头上的簪子愣了一下,再暗中用余光紧盯她打量,思索片刻,从后门出去,直奔大将军府,禀明来意。 主子稍作休整,带人过来,瞧见二公主在挑选布匹,目光落在她头上的簪子,上面刻有一个白字,待看清后,视线下移,落在二公主侧脸上,瞬间认出对方的身份,心惊不已,但未敢出声惊扰。 大将军夫人抬脚往楼上去,片刻,掌柜谄媚上前,躬身抱拳作揖:“这些布匹算不上最精美的,我看小姐在这挑选良久,都未能选中自己喜欢的,想来这些未能入您法眼。” “小姐若是愿意的话,楼上还有不少精美布匹,想苏绣蜀绣缂丝等等,应有尽有,不知小姐是否愿意挪步?” 二公主百般无聊松下手中布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扭头看向掌柜,客气颔首笑道:“还请掌柜带路。” “小姐这边请。” 二公主进入布庄仅带了一个贴身照顾的嬷嬷和太监,其余之人,隐藏在四周,密切保护。 被引入大将军夫人包厢里,对方立即起身施礼:“臣妇给……” 大将军夫人腰肢刚弯下去,便被二公主眼疾手快搀扶住,把人搀扶落座,言语谦卑有礼,温和天真道:“哎~,您是长辈,今日到此拜访的是晚辈,而非公主,白母妃身份不适,未能出宫道平安,知晓我今日出宫,特意请我一定要到府上拜见您。” “可是晚辈思来想去,怕贸然拜访,引起他人误会,连累了大将军,这才不得已引您过来一叙。” 这话让大将军夫人察觉不对劲,她谨慎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来,亲自斟茶递过去,面露担忧,言语试探:“不知娘娘可出了什么事?还请公主告知一二,若是您有用得上臣妇的地方,白氏自当竭尽全力。” 光凭这句话,白氏和王氏高低立见,投错胎啊! 端杯饮茶,低垂的眼帘遮掩住眸中的羡慕之色,再次抬眉之时,眼里只有童真惧意和担忧:“既然您都这么问了,我也不好隐瞒,白母妃向来报喜不报忧,就怕您二老跟着担心。” “可眼下已经被逼得踩在悬崖边上,不得不向你们求救,大哥他们不能随意出宫,她只能求助于我。” “这不……” 二公主把头上的白玉兰簪子拔下来,递给大将军夫人,紧接着忧愁道:“梅贵母妃仗着父皇宠爱,肆意残害皇嗣宫妃,在这场斗争中,白母妃双眼患疾瞎了,连同大哥和四弟都没能保住,被父皇改了玉蝶,挪到东三所,成了生母无名所生的皇嗣。” “其她母妃被逼得只能连手反抗,可全都被梅贵母妃识破,引来父皇撑腰,不知为何,她轻拿轻放此事,但众多母妃暗中猜测,父皇必定是拿后位安抚。” “可按照梅贵母妃蛇蝎心肠的性子,一旦她问鼎后位,后宫之中,便再无其她嫔妃的立足之地,全然成了她一表言堂,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怕也是难逃厄运。” “白母妃不敌,这才求到我跟前来,一定要把话带给您,还请您救救她和俩位哥哥。” 第144章 偏心,但偏的是我 一双明眸也随着话音一点点浸润变红,捏着手绢拭泪,垂头不语。 见状,大将军夫人内心五味杂陈,将信将疑,捏紧手中的白玉兰簪子,用劲之大,直至指关节泛白,眼底的心疼翻涌上来,红润了眼眶,轻轻叹息:“一入宫门深似海。” 语毕,抬手拭泪,像是认命般无奈啜泣低语:“咱们女人的命便是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恒古不变的道理。” “娘娘有娘娘自个需要走的道,后宫乃是皇上的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人议论,实属大逆不道。” “今日之事,就当臣妇未曾听过,也未曾见过公主,更多谢公主愿意出手相助。” 拭泪时,掩藏在眼底的怨恨从指缝里露出来,被二公主看了正着,殷红的眼睛,极力克制情绪,如同奔流小溪冲刺的泉水般,激动勃起的青筋攀上脖颈处,连手背也未能遮掩。 藏于桌下的双腿微微颤抖,欲想拔腿就跑,余光频频往外探,尽显归心似箭的急切。 这是不信自己,也是拿不定主意,想要找主事人商议。 见状,二公主并未继续逼迫,识趣地起身落寞苦笑:“既然如此,那晚辈先行离去,望您身子安康。” “恭送二公主。” 大将军夫人忙不迭起身相送,目送对方下楼后,匆匆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开出一条缝隙,眯着眼睛往外探,注意到随着二公主离去后,街头有不少人紧追马车渐行渐远。 心有余悸摁住怦怦跳的心脏,隐忍的眼泪就跟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呼吸声略显粗重,断断续续闷在胸腔里。 回宫之后,二公主日日炖汤亲自给周柏言送过去,聊表孝心,其他皇嗣看到这一幕,纷纷争相效仿,一时之间,让紫宸宫的奴才们都胖了一圈。 两个月过去,总算是在紫宸宫等到进宣城述职的大将军,二公主面带微笑,笑意直达眼底,俩人匆匆对视一眼后,挪开视线。 她就知道,她想等的人一定会来,皇位还真是诱人,而他们白氏一族,可是有俩个皇嗣,而且他还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大将军躬身抱拳作揖:“微臣给二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二公主侧身避开对方的礼,颔首笑以还之,略显亲昵道:“大将军安好,许久未曾见到您,不知大将军身子如何?” “这些年,要不是您镇守边疆,景龙国的百姓还不知被那些未开化的蛮夷之人惊扰多久,既然您找父皇有事,本宫就先回去了。” “公主谬赞了,托皇上的福,微臣身子健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过是在其政谋其事罢了。” 大将军缓缓挺直背脊,望向她笑应,一双泛黄却隐隐透着一抹嗜血杀意的眼眸内,倒影出二公主的一举一动,好似她已经被吸入对方眼眸中,被围攻绞杀了般。 二公主笑而不语,微微点头,转身抬脚离去,谁知,才刚走两步远,就被叫停。 “二公主请慢,皇上有请公主和大将军,俩位里面请!” 身后传来泉青叶的声音,带有几分迫切,逼停她的双脚,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父皇肯定知晓自己的算计,就是不知他是否会拆穿,或者暗中偏帮沈佳怡,还真是刺激。 嘴角轻勾,眼珠子从白一点点渗红,犹如赌红眼的赌徒一般疯狂,随即从容淡定转身,走到大将军身侧,后者躬身摆出请的手势,毕恭毕敬道:“您请。” 二公主满意点头,昂首挺胸率先进门,看见坐在椅子上,伏案忙碌批阅奏折的周柏言,行礼问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微臣给皇上请安。” 闻声,周柏言忙里偷闲匆匆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而后快速低头继续忙碌,随口道:“二公主跟朕学了不少治国之道,把你写的奏折让她瞧瞧,等她看完了,俩人一起陈述。” “朕还有一堆奏折没有批阅,你们俩先坐那边商议一下,等朕忙完了,再叫你们。” 听见这话,大将军觉得十分荒谬,国家大事岂能儿戏? 让一个年仅八岁的公主看奏折?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觉得景龙国后继无人? 顿时气得瞪大双眼,脸红脖子粗的,气大如牛呼哧呼哧,双膝欲想往地上扎,叩头进言,便被眼疾手快的二公主拽住胳膊,对他挤眉弄眼使眼色,后者呆愣几息,这才反应过来。 砸吧嘴,顺着她的腕力站稳脚跟,呐呐憋屈道:“是。” 由泉青叶亲自护送俩人,绕过屏风:“还请公主和大将军在此商议。” 看到这,二公主注意到原本透亮的窗户,被人用纸糊了一层,最主要的是,并未发现窗户破损痕迹,还真是有意思。 “有劳公公。” 一语道尽,泉青叶功成身退,留足够的空间给他们俩人商议。 而二公主也不负众望,直接对大将军伸手,用眼神暗示,口中不忘飙戏遮掩:“大将军为了景龙国久居塞外,此次归来,不知您可还习惯?” 看见伸过来的手,大将军把头上的发冠拆下来,撬开内层,从她手中抽出手绢,把粉末抖在手绢上,亲自包好,双手奉上:“多谢公主挂心,微臣本是宣城中人,哪怕离乡多年,也挂念旧土,归来并未感到不适,自觉心安。” “那便好。” 二公主对大将军做出背对自己的手势,等后者转过去后,赶紧把手绢藏在肚兜里绑好后,整理好衣裳。 俩人落座,二公主认真看他递上的奏折,无非就是告知父皇塞外有他镇守,蛮夷之人绝不敢来犯,有魄力,有勇有谋,看似大话,实则是大实话。 半盏茶后,泉青叶把俩人请出去,周柏言停下手中事务,单手敲击桌面,对二公主道:“看完了,就把奏折拿上来,别耽误了国家政事,朕还有事情跟大将军商议,你先回去,等过几日,朕再找你叙述今日之事。” 父皇果然知晓,并且给他们俩创造安全独立的空间,避免沈佳怡的人发现。 还真是好父亲。 也足够偏心,但偏的是她,既然如此,偏心之事甚好,暂且不提。 二公主双手奉上奏折,虔诚跪地磕头拜:“儿臣告退!” 一双明眸也随着话音一点点浸润变红,捏着手绢拭泪,垂头不语。 见状,大将军夫人内心五味杂陈,将信将疑,捏紧手中的白玉兰簪子,用劲之大,直至指关节泛白,眼底的心疼翻涌上来,红润了眼眶,轻轻叹息:“一入宫门深似海。” 语毕,抬手拭泪,像是认命般无奈啜泣低语:“咱们女人的命便是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恒古不变的道理。” “娘娘有娘娘自个需要走的道,后宫乃是皇上的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人议论,实属大逆不道。” “今日之事,就当臣妇未曾听过,也未曾见过公主,更多谢公主愿意出手相助。” 拭泪时,掩藏在眼底的怨恨从指缝里露出来,被二公主看了正着,殷红的眼睛,极力克制情绪,如同奔流小溪冲刺的泉水般,激动勃起的青筋攀上脖颈处,连手背也未能遮掩。 藏于桌下的双腿微微颤抖,欲想拔腿就跑,余光频频往外探,尽显归心似箭的急切。 这是不信自己,也是拿不定主意,想要找主事人商议。 见状,二公主并未继续逼迫,识趣地起身落寞苦笑:“既然如此,那晚辈先行离去,望您身子安康。” “恭送二公主。” 大将军夫人忙不迭起身相送,目送对方下楼后,匆匆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开出一条缝隙,眯着眼睛往外探,注意到随着二公主离去后,街头有不少人紧追马车渐行渐远。 心有余悸摁住怦怦跳的心脏,隐忍的眼泪就跟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呼吸声略显粗重,断断续续闷在胸腔里。 回宫之后,二公主日日炖汤亲自给周柏言送过去,聊表孝心,其他皇嗣看到这一幕,纷纷争相效仿,一时之间,让紫宸宫的奴才们都胖了一圈。 两个月过去,总算是在紫宸宫等到进宣城述职的大将军,二公主面带微笑,笑意直达眼底,俩人匆匆对视一眼后,挪开视线。 她就知道,她想等的人一定会来,皇位还真是诱人,而他们白氏一族,可是有俩个皇嗣,而且他还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大将军躬身抱拳作揖:“微臣给二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二公主侧身避开对方的礼,颔首笑以还之,略显亲昵道:“大将军安好,许久未曾见到您,不知大将军身子如何?” “这些年,要不是您镇守边疆,景龙国的百姓还不知被那些未开化的蛮夷之人惊扰多久,既然您找父皇有事,本宫就先回去了。” “公主谬赞了,托皇上的福,微臣身子健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过是在其政谋其事罢了。” 大将军缓缓挺直背脊,望向她笑应,一双泛黄却隐隐透着一抹嗜血杀意的眼眸内,倒影出二公主的一举一动,好似她已经被吸入对方眼眸中,被围攻绞杀了般。 二公主笑而不语,微微点头,转身抬脚离去,谁知,才刚走两步远,就被叫停。 “二公主请慢,皇上有请公主和大将军,俩位里面请!” 身后传来泉青叶的声音,带有几分迫切,逼停她的双脚,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父皇肯定知晓自己的算计,就是不知他是否会拆穿,或者暗中偏帮沈佳怡,还真是刺激。 嘴角轻勾,眼珠子从白一点点渗红,犹如赌红眼的赌徒一般疯狂,随即从容淡定转身,走到大将军身侧,后者躬身摆出请的手势,毕恭毕敬道:“您请。” 二公主满意点头,昂首挺胸率先进门,看见坐在椅子上,伏案忙碌批阅奏折的周柏言,行礼问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微臣给皇上请安。” 闻声,周柏言忙里偷闲匆匆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而后快速低头继续忙碌,随口道:“二公主跟朕学了不少治国之道,把你写的奏折让她瞧瞧,等她看完了,俩人一起陈述。” “朕还有一堆奏折没有批阅,你们俩先坐那边商议一下,等朕忙完了,再叫你们。” 听见这话,大将军觉得十分荒谬,国家大事岂能儿戏? 让一个年仅八岁的公主看奏折?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觉得景龙国后继无人? 顿时气得瞪大双眼,脸红脖子粗的,气大如牛呼哧呼哧,双膝欲想往地上扎,叩头进言,便被眼疾手快的二公主拽住胳膊,对他挤眉弄眼使眼色,后者呆愣几息,这才反应过来。 砸吧嘴,顺着她的腕力站稳脚跟,呐呐憋屈道:“是。” 由泉青叶亲自护送俩人,绕过屏风:“还请公主和大将军在此商议。” 看到这,二公主注意到原本透亮的窗户,被人用纸糊了一层,最主要的是,并未发现窗户破损痕迹,还真是有意思。 “有劳公公。” 一语道尽,泉青叶功成身退,留足够的空间给他们俩人商议。 而二公主也不负众望,直接对大将军伸手,用眼神暗示,口中不忘飙戏遮掩:“大将军为了景龙国久居塞外,此次归来,不知您可还习惯?” 看见伸过来的手,大将军把头上的发冠拆下来,撬开内层,从她手中抽出手绢,把粉末抖在手绢上,亲自包好,双手奉上:“多谢公主挂心,微臣本是宣城中人,哪怕离乡多年,也挂念旧土,归来并未感到不适,自觉心安。” “那便好。” 二公主对大将军做出背对自己的手势,等后者转过去后,赶紧把手绢藏在肚兜里绑好后,整理好衣裳。 俩人落座,二公主认真看他递上的奏折,无非就是告知父皇塞外有他镇守,蛮夷之人绝不敢来犯,有魄力,有勇有谋,看似大话,实则是大实话。 半盏茶后,泉青叶把俩人请出去,周柏言停下手中事务,单手敲击桌面,对二公主道:“看完了,就把奏折拿上来,别耽误了国家政事,朕还有事情跟大将军商议,你先回去,等过几日,朕再找你叙述今日之事。” 父皇果然知晓,并且给他们俩创造安全独立的空间,避免沈佳怡的人发现。 还真是好父亲。 也足够偏心,但偏的是她,既然如此,偏心之事甚好,暂且不提。 二公主双手奉上奏折,虔诚跪地磕头拜:“儿臣告退!” 第145章 沈佳怡中毒 接下来,二公主的药交给御膳房的人,凡是入口之物,不管是水还是膳食,全都浸了药。 因奇毒无味,掺杂其中,稍加混合,很难发现,而且她每次用量极少,不足以致命,用的就是温水煮青蛙,积少成多伎俩。 而沈佳怡也较为谨慎,每次入口之前,都会分出来一丁点,先蚂蚁和试毒之人吃上,等上片刻,察觉无异,这才敢入口。 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了,想要她性命的人也多,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自己对奇毒不了解,对方用量少,太医又被收买,不愿对自己阐明真相。 等发现自己身子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脉象孱弱了几分,身子软绵无力,脑子昏昏沉沉,睡眠时间越来越长。 吓得三魂去了六魄,灵魂一震,赶紧给自己诊脉,幸好毒刚刚侵蚀五脏六腑,根基未稳,若是饮药排毒,多费些时日也能排出来。 而且就算是排不出来,也仅仅影响几年寿命,不至于立马暴毙身亡,或者缠绵于病榻之上。 看着桌面上摆的膳食,沈佳怡当机立断对金祥子吩咐道:“命人拿下御膳房众人,请皇上和太医过来。” “把洒扫院子的人叫来。”这些日子,蚂蚁和她同食,自己生而为人,抗毒能力肯定比畜生强些。 眼下,连她都中招感觉身子不适,那蚂蚁必定也出现端倪。 “是。” 俩人领命名,兵分两路去请人过来,沈佳怡赶紧吃一颗沈佳清当初带进宫的药丸。 没一会,洒扫院子的粗使婆子便被唤来,战战兢兢跪在脚边,额头的冷汗浸湿了碎发紧贴在额前,尽显狼狈,赤红的双眸中闪烁些许惊恐:“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还请娘娘明察。” 此话让沈佳怡起了疑心,她都还没有发话询问,对方就先诚惶诚恐起来了,平日里,她待奴才也不薄。 不至于把人叫来,就害怕成这样,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撑在地面的双手微微蜷缩,欲想紧握成拳,像是克制内心的惶恐心虚,害怕被发现某种不可见人的秘密。 见状,沈佳怡试探性随口一问:“你洒扫院子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话音刚落,对方忙不迭摇头否认:“未曾,院中一切照旧,有被风吹落地的枯叶,有些许尘泥,再无其它。” 她回答的速度太快,几乎快和沈佳怡的尾音重合在一起,严重怀疑她并未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由此可见,财帛动人心啊! 防止对方咬舌自尽,沈佳怡并未出声,微微抬眸看向静云使眼色,后者迅速冲上前摁住粗使婆子,并撬开她的嘴,使劲往下掰,其她人见此,立即冲上去帮忙。 吓得粗使婆子使劲挣扎,但下巴被卸去,惊恐声未能破喉而出,唯有嗬嗬口水声传入耳畔。 身下的事情,自不用沈佳怡交代,静云迅速安排下去,让人去搜对方房间,调查接触人员,集中在一起,然后分开审问。 沈佳怡扭头,放眼望去,视线探出门外,天上的骄阳从树叶的缝隙里洒下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看上去暖洋洋的,不过深秋之期,烈日再灿烂,也不会灼伤人。 她的辉煌…… 落幕了。 “娘娘可是察觉到什么?”静云神色凝重问道。 闻言,沈佳怡收回目光,看着她轻笑道:“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 “赶尽杀绝,才能以绝后患,我察觉自己的脉象弱了几分,这段时间嗜睡,还以为是怀有身孕的缘故,未曾想是中了旁人的毒计。” 是的,她怀有身孕了,在皇上盛宠的情况下,身子健壮的女人,很少花败无果。 如今,腹中胎儿两个月有余,尚未稳定,太医三日诊一次脉象,她不相信对方不知,自己身子是什么情况。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太医被收买了,最终也会听命于皇上,所以这件事情,皇上有意放纵,如同她残害别人一样,纵容她们反击。 半盏茶功夫后,人员到齐,周柏言面上无尔,辨不出喜怒,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沈佳怡伸手,亲自拉起身,瞥了眼桌面上完好如初的膳食。 落座后,故作不解询问:“朕听说你把御膳房的奴才全都拿下了,可是膳食出现了问题?” 说完,立即端杯揭盖,刮沫嘬饮一口,眼珠子自下而上对太医看去:“快给梅贵妃瞧瞧,可别伤了腹中皇嗣,不管结果如何,保大。” “是。” “回皇上的话,臣妾身感不适,心悸得厉害,察觉到膳食被人掺了毒,而且还不是寻常毒物,御膳房乃是重中之重,若是人人都可随意掺毒的话,岂不是人人自危?”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怪异,沈佳怡若有所思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落在脉枕上,盖上一层薄纱,避免亲肤相触,陈太医抬手诊脉,神色略微沉重。 几息后,陈太医起身后退,其他几位太医,依次上前落座诊脉,片刻,眉头紧锁,愁眉不展的模样,凑着脑袋嘀咕几声,随即齐齐跪地磕头,喘喘道:“禀皇上,有恐中了毒,浸了肺腑,好在时间尚短,而且剂量不大,还能救。” “臣等未能及时发现,还请皇上和娘娘责罚。” 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僵硬的身子霎时颤抖起来,撑在地面的双臂,犹如蝴蝶振翅般,拂动动作越发大,而且速度也快,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坠在地上,吧嗒吧嗒的。 周柏言并未理会磕头请罪的太医,而是转杯把玩,饶有兴致侧目看着沈佳怡,嘴角微翘:“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几条人命,在他口中,就像是谈论今日是晴是阴一般,极为随意,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 沈佳怡也不足为奇,顺着他的话,阴沉的眸色透着一股渗人的凉意,凌厉的视线落在太医身上,面露残忍嗜血的笑容,云淡风轻道:“太医职责是治病救人,今日能把出臣妾中毒的脉象。” “没道理前两日都把不出,而且给臣妾诊脉的太医,可不止一个,三两个话术一致,臣妾中毒是小,万一伤及腹中皇嗣,可就不美了。” “毕竟按照国法,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既然如此,臣妾以为,唯有诛他们九族,方能扼住这种歪风邪气。”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接下来,二公主的药交给御膳房的人,凡是入口之物,不管是水还是膳食,全都浸了药。 因奇毒无味,掺杂其中,稍加混合,很难发现,而且她每次用量极少,不足以致命,用的就是温水煮青蛙,积少成多伎俩。 而沈佳怡也较为谨慎,每次入口之前,都会分出来一丁点,先蚂蚁和试毒之人吃上,等上片刻,察觉无异,这才敢入口。 因为得罪的人太多了,想要她性命的人也多,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自己对奇毒不了解,对方用量少,太医又被收买,不愿对自己阐明真相。 等发现自己身子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脉象孱弱了几分,身子软绵无力,脑子昏昏沉沉,睡眠时间越来越长。 吓得三魂去了六魄,灵魂一震,赶紧给自己诊脉,幸好毒刚刚侵蚀五脏六腑,根基未稳,若是饮药排毒,多费些时日也能排出来。 而且就算是排不出来,也仅仅影响几年寿命,不至于立马暴毙身亡,或者缠绵于病榻之上。 看着桌面上摆的膳食,沈佳怡当机立断对金祥子吩咐道:“命人拿下御膳房众人,请皇上和太医过来。” “把洒扫院子的人叫来。”这些日子,蚂蚁和她同食,自己生而为人,抗毒能力肯定比畜生强些。 眼下,连她都中招感觉身子不适,那蚂蚁必定也出现端倪。 “是。” 俩人领命名,兵分两路去请人过来,沈佳怡赶紧吃一颗沈佳清当初带进宫的药丸。 没一会,洒扫院子的粗使婆子便被唤来,战战兢兢跪在脚边,额头的冷汗浸湿了碎发紧贴在额前,尽显狼狈,赤红的双眸中闪烁些许惊恐:“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还请娘娘明察。” 此话让沈佳怡起了疑心,她都还没有发话询问,对方就先诚惶诚恐起来了,平日里,她待奴才也不薄。 不至于把人叫来,就害怕成这样,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撑在地面的双手微微蜷缩,欲想紧握成拳,像是克制内心的惶恐心虚,害怕被发现某种不可见人的秘密。 见状,沈佳怡试探性随口一问:“你洒扫院子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话音刚落,对方忙不迭摇头否认:“未曾,院中一切照旧,有被风吹落地的枯叶,有些许尘泥,再无其它。” 她回答的速度太快,几乎快和沈佳怡的尾音重合在一起,严重怀疑她并未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由此可见,财帛动人心啊! 防止对方咬舌自尽,沈佳怡并未出声,微微抬眸看向静云使眼色,后者迅速冲上前摁住粗使婆子,并撬开她的嘴,使劲往下掰,其她人见此,立即冲上去帮忙。 吓得粗使婆子使劲挣扎,但下巴被卸去,惊恐声未能破喉而出,唯有嗬嗬口水声传入耳畔。 身下的事情,自不用沈佳怡交代,静云迅速安排下去,让人去搜对方房间,调查接触人员,集中在一起,然后分开审问。 沈佳怡扭头,放眼望去,视线探出门外,天上的骄阳从树叶的缝隙里洒下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看上去暖洋洋的,不过深秋之期,烈日再灿烂,也不会灼伤人。 她的辉煌…… 落幕了。 “娘娘可是察觉到什么?”静云神色凝重问道。 闻言,沈佳怡收回目光,看着她轻笑道:“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 “赶尽杀绝,才能以绝后患,我察觉自己的脉象弱了几分,这段时间嗜睡,还以为是怀有身孕的缘故,未曾想是中了旁人的毒计。” 是的,她怀有身孕了,在皇上盛宠的情况下,身子健壮的女人,很少花败无果。 如今,腹中胎儿两个月有余,尚未稳定,太医三日诊一次脉象,她不相信对方不知,自己身子是什么情况。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太医被收买了,最终也会听命于皇上,所以这件事情,皇上有意放纵,如同她残害别人一样,纵容她们反击。 半盏茶功夫后,人员到齐,周柏言面上无尔,辨不出喜怒,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沈佳怡伸手,亲自拉起身,瞥了眼桌面上完好如初的膳食。 落座后,故作不解询问:“朕听说你把御膳房的奴才全都拿下了,可是膳食出现了问题?” 说完,立即端杯揭盖,刮沫嘬饮一口,眼珠子自下而上对太医看去:“快给梅贵妃瞧瞧,可别伤了腹中皇嗣,不管结果如何,保大。” “是。” “回皇上的话,臣妾身感不适,心悸得厉害,察觉到膳食被人掺了毒,而且还不是寻常毒物,御膳房乃是重中之重,若是人人都可随意掺毒的话,岂不是人人自危?”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怪异,沈佳怡若有所思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落在脉枕上,盖上一层薄纱,避免亲肤相触,陈太医抬手诊脉,神色略微沉重。 几息后,陈太医起身后退,其他几位太医,依次上前落座诊脉,片刻,眉头紧锁,愁眉不展的模样,凑着脑袋嘀咕几声,随即齐齐跪地磕头,喘喘道:“禀皇上,有恐中了毒,浸了肺腑,好在时间尚短,而且剂量不大,还能救。” “臣等未能及时发现,还请皇上和娘娘责罚。” 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僵硬的身子霎时颤抖起来,撑在地面的双臂,犹如蝴蝶振翅般,拂动动作越发大,而且速度也快,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坠在地上,吧嗒吧嗒的。 周柏言并未理会磕头请罪的太医,而是转杯把玩,饶有兴致侧目看着沈佳怡,嘴角微翘:“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几条人命,在他口中,就像是谈论今日是晴是阴一般,极为随意,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 沈佳怡也不足为奇,顺着他的话,阴沉的眸色透着一股渗人的凉意,凌厉的视线落在太医身上,面露残忍嗜血的笑容,云淡风轻道:“太医职责是治病救人,今日能把出臣妾中毒的脉象。” “没道理前两日都把不出,而且给臣妾诊脉的太医,可不止一个,三两个话术一致,臣妾中毒是小,万一伤及腹中皇嗣,可就不美了。” “毕竟按照国法,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既然如此,臣妾以为,唯有诛他们九族,方能扼住这种歪风邪气。” 喜欢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请大家收藏:()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5章 沈佳怡上门赔罪 送上门的美人,处处迎合他的心意,偶尔犯点错,也无伤大雅。 俩人简单洗漱后,滚到一起,今夜的沈佳怡,格外热情奔放,无论周柏言如何折腾,都能照单全收,并给出热情的回应。 如同花蛇一般,死死缠在周柏言身上,让他欲罢不能。 浪声钻入门外奴才们的耳朵里,众人羞得脑袋都埋在胸口上,浑身僵硬,眼观鼻鼻观心。 随着时间推移,俩人玩了半个时辰左右,把周柏言榨得一滴不剩后,这才作罢甘休,暗中揉了揉自己泛酸的腰,借奴才们的腕力,往温水池去洗漱。 躺坐在池水中,沈佳怡温柔小意窝在周柏言怀中垂泪,面露羞愤,提起王寿的事情:“婢妾罪该万死,若非婢妾蠢笨,未能护好自己,也不至于让皇上颜面尽失。” 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妥善处理的话,只会给皇上心中留下一个疙瘩,皇上可以不在意,但她不能不当回事。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周柏言搭在池边的手,立即动起来,最终落在她肩上,把她圈在自己怀中:“当日你亦有难处,朕知晓,这件事情委屈了你,往后就不许再提了。” “不过,你殴打嫔妃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翻篇,不然,往后有人有样学样,不守宫规,后宫岂不是要乱套?” “你和梁才人各有错处,那就罚你给她赔礼道歉,这件事情就过了。” “往后要是敢再犯,朕决不轻饶你。”禁足,还是算了,沈佳怡算得上是,这满后宫对能揣测他心意的嫔妃。 而且,他对沈佳怡的性子也算是有一点了解,这女人就是我知错,但我不改,下次还敢犯,禁足治标不治本,只会让她暗爽,又能躲在暗处瞎折腾。 得到自己想要的出发,沈佳怡十分满意,抬手攀住周柏言肩上,吻落在对方脸颊上,而后起身,出水池,跪在地上磕头欢喜道:“婢妾谢皇上开恩,婢妾就知道皇上最宠婢妾了。” 周柏言扭头看着她,初绽笑颜,无奈摇头:“时辰不早了,回去吧,明晚过来陪朕用晚膳。” “最近天冷,朕许你破例,出门可乘轿撵,你身子孱弱,可别染上风寒,伤着了。” 刚小产的人,还是多注意一点,不然,容易染上风寒,落下病根。 “谢皇上恩典,婢妾告退!” 看着沈佳怡身上青红斑驳的痕迹,周柏言心情良好起身,敞开双臂,让奴才们伺候穿衣。 倒也不是他色令昏君,就这样娇宠原谅了沈佳怡,而是对方知进退,连殴打嫔妃,都有正经理由,也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梁诗茵并未过来告状,苦主都不愿主动寻求公道,那他为何要穷追不舍? 当日的事情,沈佳怡亦是苦主,错不在她,就这样迁怒了一个女人,倒是显得他小肚鸡肠了些,并非君子所为。 回到怡景宫后,沈佳怡赶紧喝一盅早早就备好的安胎药,躺在床上,双手抚肚,她的孩子,一定会回来的。 等她入睡后,都不曾看见皇上赏赐,可能他还在气上头吧。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后,沈佳怡备上一份厚礼,交代程玉莲:“你在家中等着,我去去就来,外面秋风寒凉,且皇宫人多眼杂,别轻易出门闲逛,以免互相冲撞。” 当日她就是出门闲逛,惹来各种麻烦事。 显然,这话也让程玉莲想到当日的事情,她眼里含有歉意,眼眶微红,乖巧点头:“婢妾明白,姐姐路上小心。” 见她如此,沈佳怡知道她有多想了,隧而,握紧她的手:“别多思,你我都无错。” 说完,抬脚出去,坐上轿撵,手中捧着一个温暖的汤婆子,随着金祥子一声起轿,轿撵摇摇晃晃往长乐宫而去。 寒风呼呼,吹得轿帘摇摆不定,有的时候还会往里甩,赏她嘴巴子,吓得静云连忙用手拽住下摆,快步紧跟。 到后,因后宫之中,暂时没有主位娘娘,更何况,长乐宫此时仅剩梁诗茵和一个采女居住,所以沈佳怡直接抬脚进去,直奔梁诗茵住所。 对方看见沈佳怡到来,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过来找茬的,梁诗茵赶紧起身相迎:“婢妾给沈婕妤请安。” 说完,下意识多一句嘴:“最近婢妾甚是乖巧。” 语毕,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声话,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头都没敢抬起来,就这样又羞又气,跟自己怄气,差点喘不上气来。 沈佳怡也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一同落座:“昨日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动手,皇上已经训诫我了,今日特来跟妹妹请罪,求你原谅。” 随着她说完话,金祥子捧着匣子上前,递给梁诗茵跟前伺候的奴才。 梁诗茵的目光紧紧跟随那个匣子,难以置信看着沈佳怡,后者言笑晏晏:“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我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不知你喜好怎样,就按照我自己的心意来了,希望妹妹别怪罪。” 如今的梁诗茵已经如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了,看见沈佳怡对自己和颜悦色,心里直发毛,她悄悄挪动屁股,试图坐远些:“昨日,婢妾亦有错,不该对姐姐出言不逊。” 皇上训诫沈佳怡? 这传出去谁信啊! 难不成是用水鱼之欢来训诫她? 这到底是奖赏还是训诫? 若是训诫的话,她也愿意冒犯她人。 不过对方能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终归是好事,而且她也得出一个信号。 沈佳怡能复宠,必定是皇上已经原谅了她当日被外男相拥的事情,而且沈佳怡还真是心大,没心没肺的,连自己小产的事情都忘了,尽快调整身体,伺机争宠,而且还拿她当筏子。 念此,梁诗茵整个人都不好了,沈佳怡此举,显得她有多蠢似的。 注意到梁诗茵对自己畏惧的神色,沈佳怡勾起嘴角,起身:“既然妹妹愿意原谅,那这件事情就翻篇不提,咱们好好相处。” “时辰不早了,就不叨扰妹妹养身,我先回去了,改日,妹妹身子好些了,可以到怡景宫坐坐。” 见她要走,梁诗茵不敢挽留,麻溜起身相送:“恭送沈婕妤。” 沈佳怡踏步走到院子里,忽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冲出来的小孩撞在大腿上,重力之下,她脚跟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往前扑。 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金祥子等人快手拽住扶稳,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耳边传来孩子吃痛的啼哭声:“哇哇……” 第66章 沈佳怡被甩出轿撵,受人暗害? “七皇子!!!” 众人顺着奴才们的惊恐声看去,只见一个白嫩雪团似的孩子,手中拿有一只坏了的风筝,被一个小太监抱在怀中,摔倒在地,许是受了惊。 四肢扑腾挣扎起身,咧嘴爆哭,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哭红了眼眸和眉眼,莲藕般的手臂,衬得他如同观音座下仙童一般。 “我要母妃,我要母妃,母妃,儿臣疼……” 顾不上缓神,怕被牵扯其中的沈佳怡,下意识后退几步,对奴才们吩咐:“快去请太医过来瞧瞧,可别伤了皇子。” 跟糯米团子似的,白嫩可爱,既让人忍不住疼爱,又厌恶,忍不住疼爱是因为七皇子确实可爱,忍不住厌恶是因为他不是自己的孩子,天生敌对,可惜了。 “是。” 被称为七皇子身边的奴才,领命前去请太医。 就在这时,一个脸生的女人,从梁诗茵寝房对面其中一个房间闻讯赶来,着急忙慌把七皇子从奴才怀中抱过来,心疼地为他抹去脸上泪痕:“母妃在,哪疼了?” 说话间,目光忍不住扫到梁诗茵,后者连连后退,着急忙慌解释:“跟我可没有关系,是七皇子自己急匆匆冲过来,撞到沈婕妤腿上的,不信你问沈婕妤。” 说着,伸手指向沈佳怡,惊慌失措的眼神仿佛在催促她,快点为自己解释。 听到这,还没等沈佳怡接过话茬,女人就先捂住七皇子的嘴,企图捂住他的哭声,怕吵到沈佳怡,而后诚惶诚恐抱着七皇子跪在沈佳怡脚边磕头:“婢妾该死,没能看住七皇子,让七皇子冲撞了婕妤,还请婕妤责罚!” 三四岁的七皇子,被捂嘴之后,还真乖巧止住声,窝在女人怀中,使劲仰头,滴溜溜转的眼珠子里充满了对沈佳怡的好奇,一点都不认生。 俩人目光对视,沈佳怡抚胸缓神的手放下来,对七皇子笑了笑:“快起来吧,妹妹瞧着脸生,不知是哪位妹妹?” “七皇子年幼,离不开人眼,还需多加注意些,避免磕磕碰碰伤着。” 她吃过孩子的亏,遇到这种情况,都下意识学会规避,产生应激反应了。 “回婕妤的话,婢妾是卫雨筠,卫采女,有幸承宠,怀有七皇子,目前和梁才女同住长乐宫,婢妾谨遵婕妤教诲。” “贱名恐污尊耳,还请婕妤海涵!”卫采女抱着七皇子起身,目光始终不敢和沈佳怡对视,只敢落在她脚边,以示尊重。 她就是卫雨筠啊! 从宫女爬起来,成了毫无品级的小主,而后一朝得宠,怀有身孕,诞下七皇子,皇上高兴,晋位采女。 虽然位卑,但有皇子傍身,往后荣华富贵算是稳了。 一旦能顺利出生的皇嗣,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皇上都会视为眼珠子,派人明中暗中护着,任何人都不能对其出手,不然便是九族灭顶之灾。 从来没有人敢去挑衅皇上定下来的规矩,而且皇上认为,世间没有哪个人会比亲生母亲更爱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从来不会轻易剥夺一个母亲抚养孩子的权利。 “不碍事,时辰不早了,怡景宫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往后妹妹有空,可以带七皇子到怡景宫坐坐。” 说着,立即抬脚离开,转身之时,七皇子竟对她挥手告别,真是怪了,皇上的孩子,已经聪明到这个地步了吗? “婢妾恭送沈婕妤!” “儿臣恭送沈母妃!” 因为小孩容易夭折,所以祖训便是,未能年满十岁的皇嗣,不许取名,只能按照排序称呼,以免真名被叫多了,引来阎王派鬼差来勾魂。 坐上轿撵,在回怡景宫的路上,沈佳怡忍不住回想七皇子胖乎乎雪白的模样,灵动的眼眸,是个机灵的。 如今,皇上公主八个,皇子十三个,难怪不用愁,江山后继无人,对于后宫的争斗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走到半道的时候,抬轿的奴才忽然一个脚滑,连带着轿撵往前扑,几个人,没能稳住,直接重重摔在地上。 轿子里的人,被这重力一摔,给颠出来,摔在地上,就在脑袋即将砸在地上的时候,沈佳怡下意识用双手撑住,擦破掌心,见了血,双膝亦是乌青一片,耳边传来一丝轻微的骨裂声。 钻心的疼,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直接把沈佳怡摔得七荤八素,脑子昏昏沉沉的。 “婕妤!!!” “赶紧去请太医!” “奴才该死,求婕妤恕罪!” 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抬轿的奴才忙着跪地磕头请罪,而静云忙着把她搀扶起来,金祥子也忙着往太医院冲去。 疼得沈佳怡忍不住落泪,深呼吸,借静云的腕力,慢慢挪动到一边,抬轿撵的奴才,虽是怡景宫的奴才,但并非是她管辖范围内的。 终究是隔了一层,对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奴才们,沈佳怡没有管,而是握紧静云的手,对她使眼色,后者快速搀扶她靠在墙上,而后松开搀扶她的手。 绕着轿撵行走一圈,在地上发现十来几颗光滑的珠子,极为细小,而且还是地上石砖同色的,若来往的人,眼睛不尖点还真是看不见,地面倒无异常。 静云把珠子捡起来,用手帕包好,而后继续检查轿撵,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对沈佳怡颔首,随即训诫跪在地上的奴才:“都机灵点,摔伤了主子,你们有几颗脑袋?” “奴才该死,请婕妤恕罪!” 沈佳怡收到静云投来的暗示,对其招手,静云过来搀扶沈佳怡,重新坐上轿撵:“先回怡景宫。” 她双腿伤着,难以行走,幸好问题并未出现在轿撵上,而是宫道上,如果不然,她还得自个拖着残躯行走。 “是。” 这一次,抬轿的太监们,行走速度慢了许多,一步一扎稳,而静云也抬手扶着轿子。 回到怡景宫时,金祥子恰好把太医请来,简单诊脉后,上了药膏,右手脱臼,有轻微的骨裂,让太医拿木板固定住,吊在脖子上,送走太医后,沈佳怡这才和程玉莲复盘。 看着盘子里的珠子,沈佳怡若有所思,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二公主那双怨恨的眼眸,忽然被吓了一跳,额头渗出几滴冷汗,脸色白了几分。 “姐姐可是想到什么?” 见她反应激烈,程玉莲连忙问道。 沈佳怡闻言,看了她一眼,把珠子捏在掌心,对金祥子吩咐道:“今日抬轿子的奴才,送去慎刑司,暗中调查他们这段时间,是否有跟别的宫奴才接触过,若是他们没有问题的话,就把人领回来。” “或者,拿银子去一趟内务府,看他们入宫时登记的家世背景,看他们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从前日开始,洒扫那一段宫道的奴才都有哪些?全都询问一遍,理清他们在宫中的人脉关系。” 就在这时,小喜子急匆匆从门外冲进来,脸色惨白,像是被吓着的模样:“婕妤,有人发现,今日洒扫您摔倒那段宫道的一个宫女役了。” “上吊而亡,留有血书,说您冤死了,曾经在御膳房里给您下毒的那个小太监,他们俩人交好,为了给至交报仇,便对您下手。” “您去长乐宫的时候,她恰好撞上,便设计于您,本想让您从轿撵里甩出去摔死,没成想,您命大,福泽深厚活下来,这才怕被秋后算账,畏罪自杀。” 第67章 死了人,是替罪羔羊还是罪魁祸首? 随着小喜子的话,沈佳怡和程玉莲脑海中自动浮现,被白婕妤带来的那个鲜血淋漓的小太监,绕了那么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原点,让沈佳怡感到不寒而栗。 想到那份血书,沈佳怡催促小喜子:“快去把那份血书拿到手,并且护住那个宫女的尸体,不许任何人运出宫,扔到乱葬岗。” “多请俩位太医过去瞧瞧,看除了脖子上的吊痕之外,是否还有别的死因。” 小喜子:“是。” 后宫连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一时之间,都快乱成麻团了。 “小六子去查一查这个宫女的人际关系,务必快点,多塞些银子。” 小六子:“是。” 后宫死人,本不是什么大事,但牵连到了沈佳怡,就算是嗅觉不灵敏的人,都能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一时之间,后宫人人自危,关起门来,不敢轻易出门闲逛。 “快被轿,我去一趟紫宸宫。” 没有主事人,就只能找皇上帮忙,不管他愿不愿意。 就算不愿意,那这件事情,也一定要过他而耳,拿到处置罪魁祸首的权利。 静云应声而动:“是。” 程玉莲着急跟着起身,被沈佳怡摁住:“你留在怡景宫,我去去就回。” 说着,俯身凑近,以唇贴耳低语:“小心二公主,等我回来。” 闻言,程玉莲缓缓坐回去,乖巧点头:“是,姐姐路上小心。” 既然姐姐心中早有章程,那她就不必跟着添乱,以免坏了她的大事。 沈佳怡带着黑珠子而去,她已发现珠子上面有人抹了一层油,是煤油灯里的油,很常见,也正因为如此,难以查出背后之人。 她刚到紫宸宫,早早候着的泉青叶立即迎上前:“给沈婕妤请安,皇上有请。” “有劳泉公公。” “谢婕妤赏。” 送上赏银后,主仆俩人抬脚入殿,沈佳怡欲语泪先流,跪在周柏言脚边:“皇上有人想要婢妾的性命,还请皇上为婢妾做主!” 摆出一副被吓坏的模样,浑身颤抖,面如纸白,害怕得哭红了双眼。 周柏言收起手上的书,低眸看着脚边的沈佳怡,对于她的遭遇,感到无奈,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 明明性子挺讨喜的,却老是被针对。 “后宫缺一个主事之人,这件事情,你各自调查,拿到证据,再上报给朕,朕会为你讨回公道,回去吧!” “是,婢妾告退。” 见好就收,以免被轰出去,君无戏言,可不是一句空话,而且皇上也不是什么性子好的人,最听不得有人反驳他的话。 回到怡景宫时,金祥子还未回来,小六子和小喜子倒是回来了。 “奴才请了黄太医和陈太医看诊,俩位太医查看后,统一口径,说这个宫女是被人勒死后,假装上吊而亡,死前曾经与人搏斗,右手大拇指,有一丝血痕。” “可能是含冤而死,面部狰狞,双眼合不上,这是奴才的猜测,但太医说,上吊之人,濒临死亡之前,会燃起求生欲,也会使劲挣扎,从而面部狰狞。” “奴才就顺着这条信息,扯了婕妤这张虎皮遮身,狐假虎威一把,挨个查了一下,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奴才们,奴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新旧都有。” “按照他们的供词便是,他们干活的时候,毛手毛脚,有的时候着急了,没能注意到,不小心划伤。” “位卑者,鲜少会把一点小伤小病放在心上,所以没有用银子去请医徒过来瞧瞧。” 小喜子递上血书,沈佳怡接过来,认真嗅了嗅,上面沾染了一丝桐油味,字迹秀娟规整,确实像姑娘家的笔迹。 但是她一个宫女,家中条件已经好成能读书念字了吗? 宫规中就有,八品之上的管事太监嬷嬷,才有能识字的资格,普通奴才,是没有资格读书念字的,除非他们未入宫之前就学会,入宫之后,才有能读书念字的本事。 而能配置八品以上管事太监嬷嬷的,最低也是正三品婕妤。 沈佳怡把血书递给程玉莲看,而后对小六子问道:“你可查到什么?” 小六子:“回婕妤,奴才挨个分别询问了一下,和她同住一个院子里的奴才,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宫女,名为幻双,性格活泼,嘴甜,跟谁都嘻嘻哈哈,能聊得来。” “性子软绵,谁有难,求她帮忙,她都会施以援手,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心软得很。” “并未发觉她跟谁起过争执,幻双并未被主子看中,始终留在内务府,平日里就干洒扫宫道的活,几乎每条宫道都有她洒扫过的痕迹。” “奴才趁小喜子把人叫去检查身子的时候,悄悄撬了他们箱子,挨个检查一下,并未发现有人多了不该有的东西,好似一切都十分平常,看不出错来,想来后面的人,已经扫干净尾巴了。” “等放出风声的时候,人已经撤走了把柄。” “奴才走了一趟内务府,塞了银子,翻看他们登记在册的背景名单,发现幻双举目无亲,最近的至亲,在她入宫的时候,已经过世了。” “十分干净的背景,跟谁都能玩得好,一时之间,还真怀疑不了谁。” 背景暂时调查不出什么东西,那就只能先从血书下手了。 程玉莲发现手绢材质并非普通宫女能用,最低都得有品级,才有资格使用的棉布所制:“姐姐你瞧,这手绢材质乃是棉布所制,上面绣有竹叶,而普通奴才不管是衣着还是手绢,都只能用麻布材质。” “这个幻双能用棉布制成手绢,明显是僭越之举,后宫之中,能被晋封为八品官奴之人很少,咱们只需要顺着这条路查就行。” 闻言,沈佳怡立即接过手绢,仔细一看,还真发现刚才忽略的地方,手绢上方一个小角,有人用同色线,绣有一根小小的竹叶,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沈佳怡对小喜子和小六子吩咐:“你们俩去查查,满皇宫八品之上官奴都有谁,其中有谁能识字。” “让他们写几个字,拿回来对比字迹。” 小喜子\/小六子:“是。” 第68章 真凶越发扑所迷离 人在慌乱的时候,脑子是越忙越乱,抓不住重点。 一定还有什么重要东西,被她所遗忘的。 沈佳怡紧盯血书,认真钻研,字迹秀娟,好像也不能特指姑娘家,有些温柔细腻的男子,也能写出秀娟的字迹。 她在宫中树敌太多,白婕妤,刘玉鑫,二公主,胡元霜等等,好似除了程玉莲之外,其她人对她皆为怨恨,妒忌。 夜里,忙碌大半天的金祥子归来,把手中整理好的册子递上去:“婕妤您瞧,这上面有奴才查到的东西。” “奴才查了一下,问题没有出现在今日抬轿撵之人身上,他们大多都是家世背景干净的农家子,家里人口众多,养不活了,这才想法子送进宫谋生。” “家中至亲具在,十分福碌之家,以耕种谋生。” “自从他们进宫之后,就一直安分守己,没有跟任何一个主子接触过,闲来无事,也只会缩在怡景宫洒扫。” “慎刑司的人,打了他们每人二十大板,现在已经领回来了,躺在床上歇息呢。” “洒扫那条宫道的人,分两批人固定洒扫,一批人负责一整日,以此类推,都是内务府直接派人干的活,并未认主……” 金祥子边说,沈佳怡边看,上面写着,专门负责洒扫那条宫道的奴才,共有六个,每次派三人。 分别就是,柳枝,福运,长宏,幻双,盛辉,川流,男女各三个,搭配干活。 并未在他们行李里收到有僭越之物,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他们收到的贿赂之物,并没有藏到自己的行李中,而是放在外面,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们确实无辜,没有收到任何贿赂。 这个幻双,上面显示她同之前被指认对自己下毒的小太监交好,时常聚头嘀咕抱团取暖,但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自个识字的,这是一个重要疑点。 就连,她今日拿到手这份册子,都是金祥子用银子请人帮忙写的。 金祥子和静云没有到自己跟前伺候之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奴才,自从到她身边之后,这才提拔起来,开始读书念字,但这种东西,绝对不能速成,一蹴而就。 这几个人,都是家世清白的官奴世袭之家出身,沈佳怡忽然想到白婕妤身边的富贵,和这个福运名字相互呼应,有种是亲兄弟的错觉。 但明明,他们俩是俩个不同家庭送进宫的,这里面肯定有某种关联。 最关键的是,这个富贵可是有八品官奴品级的,能识字会写,这点就对应得上了。 难道是她误会了二公主不成? 沈佳怡更坚信背后主谋一定是二公主,因为,当日王婉莹仅仅受她牵连被降位,自己就差点丧失一条性命,可见二公主报复之心有多强。 而如今,她欠对方一条人命,二公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或许是一条烟雾弹。 “盯住这个福运和白婕妤身边的总管太监富贵,查一查和他接触过的人,还有名单上的人,都盯紧了。” 金祥子点头:“是。” 宫外的人联系不上,纵使宫外有人,也用不了,沈佳怡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等小喜子和小六子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沈佳怡和程玉莲撑不住,便先行入睡,等一觉醒来,继续盘查。 因她身子有伤,只能派人上报,让敬事房的人撤绿头牌,同时派人给周柏言送信,得到对方允许后,留在自己宫中不用去侍寝。 小喜子:“奴才查了,宫中有八品官奴品级的,就六十八个,分别是各大局的总管和副总管,还有娘娘跟前的总管太监嬷嬷。” “奴才的品级,和主子们息息相关,主子降位,奴才也得跟着降位,例如,刘小主跟前的奴才,原本身上是有品级的,可随着她被降位之后,也跟着降级,成了普通奴才。” “大家伙全都能识字,但就咱们宫的金公公和静姑姑差点。” “奴才拿点银两,加上借用婕妤名头,总算是让他们愿意赠字,都在这,婕妤您瞧可还行?” “辛苦了,下去歇息吧,等会还有得忙。” 忙于比对字迹的沈佳怡,头也不抬道。 “是。” 程玉莲也带几个奴才帮忙,一大帮人,跟着对比,筛选出十来张字迹相当的字来,其中就有富贵。 看到这,沈佳怡抬头,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对小八吩咐道:“你去紫宸宫一趟……” “找朕?” 在皇宫里能活下来的人,多数都已经练就一双好耳朵,听音辨人,故而,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用不着抬眼看清,只需下意识起身行礼便可。 “婢妾\/奴才给皇上请安。” 皇上总是这么爱神出鬼没,跟夜里飘摇的幽灵似的,来无影去无踪,要是途中能吓到人,他就开心了。 周柏言注意到沈佳宜吊起来的手臂,就在和她擦肩而过之际,俯身拉住她完好的那只手起身落座:“都起来吧。” “听说你这忙得热火朝天的,朕闲来无事,过来凑凑热闹。” 沈佳怡无奈至极,还真有您的,什么热闹都敢凑。 “谢皇上。” 这种场合,程玉莲不知是去是留,神色纠结,生怕留下来啊,会被误会是争宠,但贸然离去的话,皇上又没有让自己下去。 沈佳怡直接出声让其入座,以打趣的口吻:“妹妹快坐下,看见皇上,这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呆愣在那,你若这样,我就该吃皇上的醋了。” 周柏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瞧见身穿嫩绿色宫装的程玉莲,宛如荷花池里探出头粉红的荷花一般,清爽娇嫩,顿时心情良好:“快坐,以免沈婕妤这个醋坛子炸开。” 打趣的话,让程玉莲脸颊烧红,不敢抬头,怯生生应允:“谢皇上恩典。” 周柏言伸手从沈佳怡手中抽出,她拿着写有字的纸张过来看:“可查出什么眉目了?” 一说这个,沈佳怡就来劲了,不管皇上是什么目的,反正送上门的人,总不能让他跑了:“这是婢妾派人搜罗上来的,皇宫之内,凡是八品官奴品级之人,全都请他们写个字,婢妾拿来和那份血书做对比。” “眼下,筛选出十来张,但婢妾眼拙,实在是不能确定是哪一张最为相像,本想求皇上借俩个人,没成想,婢妾能和皇上心有灵犀。” “婢妾有难,想求您的时候,您总能及时出现。” 第69章 周柏言暗中提醒,助沈佳怡破局 听见这拍马屁的话,听得周柏言心情舒畅,斜眼瞥她一眼,抖了抖手里的纸张,见状,沈佳怡连忙双手奉上血书:“谢皇上恩典。” 本以为是救兵来了,没成想,对方就是来添堵的。 周柏言用手里的纸张轻拍一下她额头,嫌弃道:“求人不如求己,别一遇到事情,就找朕,朕又不是大罗金仙,手心手背都是肉,别让朕难做。” 他就是过来看热闹的,整日缩在紫宸宫批阅奏折,身子骨都快生锈了,好不容易听见沈佳怡这里有点热闹可看,可不就过来活动筋骨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出手相助。 还是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各凭本事,听天由命。 沈佳怡气得差点吐血,咬了咬后槽牙,笑眯眯伸手接过周柏言手中的纸张:“皇上教训的是,婢妾谨遵皇上教诲。” 看着沈佳怡敢怒不敢言憋屈相,脸色涨得通红,周柏言顿时绷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 无奈且宠溺地摇摇头,举杯嘬饮一口茶,而后落杯,心情良好笑问:“说说,都查到什么了?” 沈佳怡自知瞒不过,只得沮丧把纸张落在桌面上,一脸忧愁给他斟茶回禀:“婢妾此时毫无头绪,就想着通过对比血书上的字迹,找到后面真凶。” 说到这话,沈佳怡脑子里灵光一现,总算是记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是珠子。 想到这,瞬间激动坐直身子,兴致勃勃对周柏言问道:“皇上可知皇宫里铺设的地板石材,都经过哪些人的手吗?” 要是能找到磨珠子的人,那就离揭开幕后真凶面目不远了。 又想救助,周柏言举杯遮掩脸色,轻咳一声。 泉青叶立即好笑自夸道:“沈婕妤对这个感兴趣,何不如问问奴才呢?” “别的奴才不敢说,但是后宫之事,奴才还是上心的。” 闻言,沈佳怡看了周柏言一眼,后者继续保持饮茶动作,不理会她的目光。 沈佳怡欢喜偷笑,对静云使眼色,后者立即递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有劳泉公公说说。” “哎呦,婕妤折煞奴才了,谢婕妤赏。” 泉青叶故作生疏接过赏银,只因,皇上火热的目光看过来。 荷包收在袖子里藏好,用另一只手,捏住袖口托着,余光时刻观察周柏言的脸色,见他落下茶杯,立即出声:“专管皇宫修缮之事,是荣缮司的事情,一般来说,没有皇上旨意,修缮物品,不管是地砖也好,房梁砖瓦也罢,都是不许除了荣缮司之外的人沾染。” “奴才最近也没有听说,宫中那里出现重大坍塌,荣缮司人手不够,需要上书向皇上求人手帮忙的。” 点到即止,多余的话,皇上没有暗示,自己也不敢多嘴。 沈佳怡若有所思,补充一句:“那能不能从地板上抠一块地砖出来为己所用?然后,派人到荣缮司说,宫中哪里地板缺了一块,让他们过来补的。” 泉青叶下意识看向周柏言,见他眼神一沉,眼帘下拉,泉青叶讪笑摇摇头,自打嘴巴子:“是奴才托大了,这种情况,奴才未曾了解过,还请婕妤恕罪!” 沈佳怡注意到他们主仆俩的眉眼官司,顿时心中明了,皇上即想让自己讨回公道,又怕她讨回公道,所以指路半道走人。 念此,沈佳怡友好笑了笑:“公公言重了,多谢泉公公指点迷津。” “行了,话也聊了,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沈婕妤还是多看书,多动点脑子,别一遇到问题,就两眼一抹黑。” “太过蠢笨,难成大事,程氏随朕回紫宸宫伺候笔墨。” 说着,立即抬脚出去。 “婢妾谨遵皇上教诲,恭送皇上。” “是。” 程玉莲抬眼和沈佳怡对视一眼后,立即转身,抬脚跟上,连梳妆打扮都顾不上,快步追赶御撵。 等人走后,沈佳怡忙不迭让小喜子去荣缮司问清楚,最近是否有外人接触过他们掌管的器材,或者,有人上报申请过补地砖材料。 小喜子来到荣缮司,递上自己的宫牌,总算是见到荣缮司总管,俩人相互客套寒暄。 “祁公公安,奴才是怡景宫沈婕妤跟前奴才,主子赐名小喜子,婕妤特派奴才过来跟了解点事情,不知公公现在可能行个方便?” 小喜子熟练递上一个轻飘飘的荷包,后者借着拉手的功夫,把荷包勾到手,俩人相视一笑,有种行贿后需要办事的默契感。 “既然是沈婕妤跟前的公公,那就随我来吧。” 祁公公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里,自个落座斟茶,对小喜子客气摆出请的手势,但小喜子为人谨慎,自己身上没有品级,如何能仗着自家主子,就敢跟一个三品官奴平起平坐? 小喜子报羞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对其歉疚道:“多谢公公赏识,但奴才无福,最近犯了点小事情,身上不适,暂时沾不了凳子,还请公公恕罪。” 别人的客套话,身为人精的祁公公怎能不知,一个能从偏僻的怡景宫,一路走到荣缮司,腿脚矫健行动如风,怎么看都不像身上带伤。 也正因为如此,对小喜子的印象好了不少,嘴角微翘,十分满意:“那就让您受累站着,不知沈婕妤想要了解些什么?” 沈婕妤摔伤这件事情,已经满皇宫传遍了,如今看见她跟前奴才过来,便知,这很有可能牵扯他们荣缮司,这件事情要是不能妥善处理,他怕也难以跟皇上交差。 所以,对方哪怕不给赏银,自己也会积极配合,不过,对方是个妙人,他也不能不识趣,把东西推回去,这多让人伤心啊。 “沈婕妤派奴才过来想了解一下,最近皇宫内,可有需要修缮地砖的地方,其中都有哪些人沾手?” “或者是,最近是否有人上报地砖缺失,需要补充的,然后,就是这些材料,都有哪些人沾手了?” “损坏的地砖,处理地址在哪?处理方式有哪些,都经过谁的手?”小喜子也没有客气,直接一连几问下去。 幸好,能当上总管的人,也非等闲之辈,记忆里十分好。 第70章 再死一人 祈公公不假思索给出回答:“最近皇宫内并无需要修缮的地方,一般来说,我们都是按照季节来修缮的,春秋多风雨季,修缮了,效果没有夏季好。” “能沾染材料的,也就只有我们荣缮司的人,宫中专门有一个库房堆积着,唯有需要修缮物品的时候,才会有人拿着条子上报给我,我再拿着钥匙去开门,按照所需取量。” “报损的物品,也会堆放在库房里,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一旦这批东西超过三个月,就被人拉出去,放到宫外专管烧制这些东西的官窑处进行销毁,二次利用等。” “大概十来日之前,就有一批折损物品被拉出宫进行销毁,全程能沾染的,也就只有荣缮司的人,和前来交接的烧制物品官窑之人。” “还请公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人叫来,随您盘问。” 祈公公是真的害怕沈佳怡摔倒的事情,沾染到他们荣缮司,出门寻一个奴才,命他去把人找来,而后,自个和小喜子套话,焦急等待。 等人员到齐后,足有八人,祈公公把小喜子来意说明,让他们相互指认:“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沈婕妤能派人来询问,那就说明,手中有证据,若你们不把事情交代清楚。” “那我就只能把他们交给慎刑司,让他们来查,到时候,可别说祈公公我亏待了你们。” “沈婕妤圣眷正浓,她的事情,事无大小,皆有皇上关心做主。” 明晃晃地暗示,众人如何不能听清。 随着这话一出,其中一个小太监,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强撑,低垂着脑袋,眼神闪躲,露出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双手捏紧袖口,浑身紧绷,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惨白得厉害。 一看就知有鬼,祈公公和小喜子犀利的眼神,瞬间落在他身上。 俩人立马冲上去,把人摁倒在地,还没开始问话,此人就开始吐黑血,见状,便知他肯定是听闻风声,觉得自己躲不掉,事先饮毒。 “赶紧请太医!” “是是是。” 众人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慌了神,脸色煞白,手忙脚乱的,随着祈公公的一声怒喝催促,这才醒过神来,副总管冲出去请人。 小喜子忙不迭起身,抄起桌面上的茶水往他肚子里灌,而后用手扣他嗓子眼,欲想帮他把毒催吐出来。 但毒太阴狠,吐血几息后,小太监立马暴毙身亡,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看到这,小喜子十分气愤甩开手,浑身乏力瘫坐在地,沮丧看着祈公公:“此人是谁?家中可都有什么人?” 祈公公此时满脑都是完蛋两个字,凶手还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皇上,奴才冤啊! 铁血软汉,竟绷不住情绪,精神崩溃得痛哭流涕,拉着小喜子的袖子给自己擦泪,哽咽道:“这人叫巫松,家中双亲俱在,有三个兄弟,俩个姐姐。” 说到姐姐,站在队伍里惶恐不安的小太监之一,忽然想起巫曾经跟自己炫耀过一件事情,想到这,瞬间激动得热血沸腾,扑跪在地上:“公公,奴才记起来了,这小子曾经跟奴才炫耀过,她有一个姐姐,在锦黛宫王美人母族,给她三庶弟的幼子当过奶娘。” “不过,也只待了三年,就被遣送回去了,说是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家的东西,但是听巫松说,也是那一年,他姐姐家搬回乡下,盖一座大房子,买了十来亩良田。” “在他们家断粮,上门求助的时候,还被打出来了,也正因为如此,巫松才会自卖自身,进宫断根当奴才的。” 王美人三个字一出,小喜子立马忆起沈佳怡说的话,或许,婕妤还真猜对了。 小喜子忙从祈公公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着急忙慌,双手捧住跪在地上小太监的脸,如同捧住什么世间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公公可曾见过此人在房中磨珠子?” 话音一落,没等跪着的小太监应话,站着的奴才有俩个点头,匆忙接过话茬:“公公,我见过。” “我也见过。” “我们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曾见过巫松偷摸出门,拿着矬子和其它工具,在夜里借着月光照亮磨东西呢。” “那会,奴才被尿意憋醒,正好夜起,撞见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他手里已经磨出珠子雏形,但因为天过于昏暗,加上奴才急着如厕,就没有注意到是什么材质。” “那会,巫松还着急忙慌跟奴才解释说,想给喜欢的姑娘磨几颗珠子,串成珠串挂脖子上呢,这事情很常见,奴才就没有多问。” …… 几个人,都是和巫松同住一个房间里,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他怪异的举动,七嘴八舌抢着说清自己的所见所闻,生怕慢一步,就会被怀疑是同谋。 祈公公命人去搜巫松的房间,在床板下,发现其中一块板子,被抠出一个洞来,里面卡了几十两银子,上面和给奴才们发放俸禄的银子印记如初一撤。 但对账下来,却发现,以巫松的身份,俸禄压根就会有那么多。 见状,小喜子连同祈公公在内,直接把众人打包带回怡景宫,顺道还拐弯去了一趟太医院,连请俩位太医过来。 慎刑司那,也有人去请。 全都集中在怡景宫,进行三堂会审。 因小太监死相太过狰狞,怕吓到沈佳怡,所以,把人放在院子中,身上盖有白布,让太医看诊。 苦命的黄太医,回回都能赶上这种要命的事情,和陈太医挨个诊脉检查后,进屋回禀:“禀婕妤,此人食了砒霜,药石无医,暴毙身亡。” “还请婕妤别让他在宫中停尸太久,不然会长出尸斑尸水尸毒,活人沾染,容易患病。” 学过医的沈佳怡如何不知这一点,但这可是人证,停个一时半会,不碍事。 “有劳俩位太医。” 拿了赏银后,黄太医俩人缄默不语,退出去,站在屋檐下静候,宫里有死人,没挪出宫之前,他们是万万不能离开的,避免出现什么问题,不能及时处理。 第71章 背后之人设局,牵连的人众多 沈佳怡拿出捡来的小珠子,让小太监们一一辨认,确定是巫松磨出来的东西后,这才收回来放好。 问了一下,巫松的相好是谁,但无一人见过,这姑娘只在巫松的嘴里听说过,并无人真正见过她长什么样子,是谁。 对此,沈佳怡只能暂时作罢。 而前去盯梢的金祥子也有所收获,递上一份厚厚证词:“奴才撒了不少银子,总算是有所发现了,这个畏罪自杀的小宫女,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替死鬼,迷惑众人的。” “实际上,真正凶手,是和她同住一个房间里的柳枝,她常年干粗活,身子强健,孔武有力,简单勒死一个人,不算那麻烦事。” “奴才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立马叫人拿下,扭送慎刑司,撬开她的嘴。” “这个福运和白婕妤跟前的福贵公公,原本是亲兄弟,但因家中孩子太多,养不活,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发卖出去了,没成想,兜兜转转,还是进了宫。” “兄弟俩这才得以相认,福贵时常照拂弟弟福运,想着自己能读书念字,也想拉拔弟弟一把,偷摸着教他认字,或许,往后他能靠识字的本领,在皇宫里谋得一份好差事。” “但他们俩相处,多数时候,都是避开众人耳目的,可皇宫就这么大点,处处都是人,哪能说想避就避开的,也有不小心被人撞见的时候。” “福贵的字帖,福运都有好好珍藏,可能被人摸走了,请手艺高超之人临摹出血书。” “这件事情,白婕妤必定是他人投放出来迷惑众人的,而非背后真凶。” “奴才还查到,原本不爱出门玩耍的七皇子,在那几日,时常被人哄着出门放风筝,也没敢走远,就在那条宫道内玩耍。” “可能卫采女不许奴才们,把七皇子带离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奴才也跟七皇子身边的奴才打听了一下,好像是说七皇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捡到珠子,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扔了。” 又牵扯到卫采女和七皇子,这一连串的人下来,若真凶真的是二公主的话,不得不说,皇上的教导,她是真的听进去了,此女必定不凡。 令沈佳怡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她不适用手搓了搓,对金祥子吩咐道:“去请卫采女和七皇子,乃至他们近身伺候的奴才,一同请过来。” “是。” 等金祥子带人回来的时候,多了一条小尾巴,梁诗茵竟过来凑热闹,这个节骨眼上,沈佳怡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寒暄一下,让她们落座。 梁诗茵能来,并不是她想凑这个热闹,是因为沈佳怡独请卫采女和七皇子,没请自己过来,那肯定是牵扯到她们长乐宫。 她怕俩人在背后嘀咕自己的坏话,趁机把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这不就害怕莫名其妙担责,就跟过来看看。 而且,后续无事,没有牵扯到自己,她也能跟着学学,往后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沈佳怡从颤颤惊惊的卫采女怀中,接过七皇子抱在自己怀中逗弄,并把珠子给他看,询问:“小七可曾见过这些珠子若是见过的话,你又是在哪看见的?” 七皇子有些害怕,露怯惶恐眼神下意识看向卫采女,见她对自己颔首用笑容以示安抚后,这才伸手去抓金祥子手中的小珠子,仔细辨认:“这好像是儿臣在长乐宫捡到的东西。” 长乐宫一出,梁诗茵和卫采女瞬间坐不住,着急忙慌起身跪在地上磕头:“婢妾冤枉,请婕妤明察!” 满含害怕得哭腔颤抖,脸色大变,毫无血色,特别是梁诗茵,她感觉自己没由来心悸得厉害,总感觉这锅肯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母妃,我要母妃,放开我,坏人,你是个坏人,我讨厌你。” 七皇子见卫采女等人跪在地上使劲磕头,额头一片通红,几近渗血,吓得哭着使劲挣扎想要从沈佳怡怀里下来,奔向卫采女,但力道强不过沈佳怡。 卫采女即心疼,又害怕,连忙继续磕头:“七皇子年幼,口无遮拦,冒犯婕妤,还请婕妤恕罪。” 沈佳怡对于她们的反应的话,置之不理,她牢牢把七皇子禁锢在自己怀中,捧着他留有泪痕的脸,继续问道:“别哭,沈母妃就想在问你一件事情,就放你下去跟你母妃。” “这些珠子,你是在长乐宫哪里捡到的?最近为何要去长乐宫宫道放风筝。” 挣脱不开,七皇子抽噎着,胆怯地不敢和沈佳怡对视:“儿臣听见梁母妃身边的姑姑说,最近风大,放风筝取乐的话,肯定能飞得高高的,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翔这,儿臣想在天上飞,但儿臣没有长出翅膀,便让风筝代儿臣,看天上美景。” “珠子,也是在院子里的花根下捡到的。” 话音一落,跪在梁诗茵身后的一个宫女,瞬间暴起,起身冲向梁柱,欲想撞柱而亡。 见状,沈佳怡迅速抬手捂住七皇子的眼睛,跟着众人惊呼:“快拦住她。” 因她的举动,是众人始料未及的,而且,她抱有必死之心,用力之下,直接撞到几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金祥子拽住她后背衣服,但还是没能拦住。 她还是狠狠撞在柱子上,不过,金祥子拽人的举动,多少还是有点用,帮她卸了不少力道,只见对方额头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顺着鼻梁滑落下来,人慢慢软下来。 但没死透,顶多就是昏沉,伤了脑袋,她还想奋力再撞一次,就被金祥子摁住,堵住嘴,交给太医和慎刑司的人去撬开嘴。 这下子,梁诗茵百口莫辩,差点哭瞎眼,磕头声不敢断:“婢妾冤枉啊,求婕妤明察,这个贱婢忽然背主,婢妾不知……” 喊冤的话,被她如泣如诉地哭喊出来,吵得沈佳怡脑瓜疼:“闭嘴!” 怒喝声,吓得梁诗茵紧急闭上嘴,打了一个哭嗝,红着眼睛落泪,小声啜泣委屈地看着她。 众人纷纷止声后,沈佳怡把七皇子还给卫采女,让她们落座,扭头对小八和小喜子分别吩咐道:“去请皇上过来。” “小喜子带几个梁才人的人,一同回长乐宫一趟,去搜这个宫女住所,看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查查她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在哪干活。” 小八\/小喜子:“是。” 等人走后,沈佳怡把目光落在梁诗茵身上:“这个宫女在宫中可和谁交好?” 第72章 二公主机关算尽太聪明 奴才们的事情,她哪里能知道? 梁诗茵双眼茫然摇头,而后,把目光落在身后站着的梅兰和竹君,俩人接收到求助目光,稍加思索后,竹君亦是迷茫摇头。 幸好,关键时刻梅兰能撑得住场面,从梁诗茵身后走出来,站在正中间跪地:“回婕妤的话,这个宫女,才人赐名唤小霜。” “从前才人未入宫之前,某个夜里,奴婢夜起的时候,倒是撞见过她和一个身形娇小,声音细腻的小太监幽会。” “小霜性子沉闷,很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鲜少有交好之人,做事情认真细腻,梳妆和挽发较好,便被才人提拔到屋内伺候。” 随着梅兰的话,梁诗茵忙不迭跟着点头赞同,以示自己无辜。 沈佳怡看了觉得眼疼,让人打赏后,叫起。 不过多时,小喜子等人,和周柏言前后脚到场。 递上证物,沈佳怡等人跪在地上,听她陈情:“婢妾摔倒当日,发现宫道中多了些细小圆润的珠子,和地砖磨出来的。” “当日就有洒扫宫道名为幻双的一个小宫女,上吊自杀,但细究之下,查到这个小宫女,平日里从未与人结仇,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替罪羔羊,真凶是和她同住名为柳枝的宫女。” “她先勒死幻双之后,再把她吊起来,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模样,在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立马着人把她扭送慎刑司,这些是证词。” “她患重病,急需银两请太医治病,十来日前夜里,忽然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找到她。” “承诺,让她把福运房中的字帖偷出来,因为福运和宫中的福贵是亲兄弟,除此之外,还得物色一个替罪羔羊,弄死,就给她银子,并放她出宫治病,许诺会妥善安置她。” “在她房中,也搜到三十两发放给奴才们俸禄印有官印银子,据她所说,这是那人给她的定金,事成之后,还会有六百两。” “线索断在这,随后,婢妾命人去荣缮司询问过程中,恰好有一个名为巫松的小太监是参与者,他自知瞒不过,在听见怡景宫来人询问的时候,事先饮毒,畏罪自杀,眼下停尸在院子里,太医说是中了砒霜。” “而此人,家中一个姐姐,早些年,曾在王美人母族给她三庶弟幼子当过奶娘,在王府呆了三年……” 说完了巫松的事情,紧接着又把方才名为小霜畏罪撞柱的宫女说出来,同样,对方撑不住慎刑司的手段,全都给吐干净了。 原来是她和巫松交接,她原本是二公主安插在梁诗茵身边的人,主要目的就是盯着梁诗茵和卫采女七皇子,凡是长乐宫的人,她都盯着。 也是十来日前,收到命令,开始设局,时常游走在伺候七皇子奴才身边,自个嘀咕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羡慕外面旷阔的天地,惋惜他们不能出去,幸好迎风高飞的风筝能代替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因为她们身份卑微,在宫中放风筝这种事情,肯定做不了,要是自家才人放风筝的话,她也能跟着许愿,还说在宫道里放风筝不碍事,还能肆意狂奔,这话,被七皇子听了去。 开始闹腾着去宫道放风筝,而她继续等待,等巫松磨好小珠子,拿到手后,放在七皇子最常蹲守赏的那颗腊梅树下,果不其然,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圆滚滚的东西。 七皇子放风筝的时候,都带着它把玩,有奴才看着,肯定不会让他误吞,小孩子玩性大,忘性也大,等发现七皇子把珠子扔在宫道上后。 她就夜里借着漆黑的夜色,偷摸出去捡回来,伺机而动,等听见沈佳怡往长乐宫来的时候,开始做准备,在她即将离开之前,快速把珠子撒在她必经之路。 如她所料,抬脚之人,因风较大,看脚下的路是,可能会有些马虎,没注意到脚下有什么细小的珠子之类的,踩上去,直接摔倒在地,把轿子里的人甩出来。 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不管是白婕妤,还是卫采女七皇子,乃至她这个一旦被发现,就会成为弃子,从未会牵连到梁才人,所有人都被算计进去。 但她忘了,雁过留痕这句话。 听沈佳怡陈述,对比证词,条条证据指向王婉莹,周柏言把人压在证词上,对泉青叶吩咐:“去请王氏和二公主,顺道在锦黛宫找出其貌不扬的宫女来。” “是。” 泉青叶快脚直奔锦黛宫,他到的时候,二公主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淡定饮茶,俩人刚碰面,还没等泉青叶出声,二公主就先落杯,从容起身:“走吧!” 一副等候已久的模样,丝毫不畏惧,有直面死亡的勇气,被揭发后,也能欣然接受。 此举,令泉青叶感到不寒而栗,对方才七岁有余,手段却十分狠辣果断,心思缜密,环环相扣:“禀公主,皇上着奴才在锦黛宫找一个宫女。” 走到门边的二公主听见这话,逆着光回头看向泉青叶,似笑非笑冷声道:“公公来晚了,此人早几日因病暴毙,扔去乱葬岗了。” 这是变相承认? 但不承认又如何? 她本就是活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所用的一招一式,都受父皇教导影响,泉青叶能找到这来,事情肯定已经败露。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辩驳的,她想要沈佳怡的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就是不知是否会牵连了母妃。 父皇肯定知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瞒着母妃谋划出来的,她半点都没有沾染,如此,希望母妃能避开惩戒。 阴毒的眼神,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腿脚往上攀,脑袋搭在他肩上,对着他张开獠牙,即将啃咬吞噬,吓得泉青叶尾巴骨发麻,连忙垂眼跟上。 二公主真的像极了皇上,可惜是公主,若是皇子的话,以皇上重视程度,这江山…… 不可妄言。 王婉莹也带着近身伺候的奴才们跟随,众人一同前往怡景宫,等候发落。 第73章 真凶落马,沈佳怡晋封贵妃,封号:梅 一行人来到怡景宫,逆光踏入怡景宫正殿,到时候,还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刘玉鑫,胡元霜等等后宫嫔妃,连皇子宫女们也都到场了,后宫之人,无有遗漏。 把大殿挤得满满当当的,多余的,就站在院子里听。 二公主对周柏言顽劣一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磕三响头:“儿臣给父皇请安。” 眸中只看见周柏言,其余之人,视为浮云,未曾提及。 王婉莹云里雾里地不知所措,蹙眉扫了一圈,三堂会审的架势,感觉不妙,跟着二公主跪地磕头:“婢妾给皇上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 周柏言犀利的眼神落在二公主身上:“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说话间,云林子拿着证词走到二公主身边,递给她:“公主,这是证词,您瞧瞧可否能对上。” 证词映入眼帘,二公主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目光大胆毫无畏惧之心,直勾勾对上周柏言的视线,欢喜笑着:“儿臣无话可说,这件事情,就是儿臣所为,母妃并不知晓,还请父皇宽恕母妃。” “不管父皇如何处罚,儿臣都愿意力承担,请父皇责罚!” 说着,扭头用厌恶怨恨的目光看向沈佳怡,嗤笑一声:“沈婕妤还真是福泽深厚,这样都没能摔死您,我说了,我表哥并非贱命。” “不是这样的,皇上,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二公主尚且年幼,如何能谋划……” 周柏言脸色铁青,神色不耐:“闭嘴。” 轻飘飘呵斥的话一出,王婉莹求情的话瞬间恰然而止,哽在喉中,憋得脸色煞白,难以置信瞪圆双眼,一会看看二公主,一会看看周柏言,她想不出到底是哪出错了,害怕的眼泪流得欢快。 察觉到皇上动怒,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的人,纷纷跪在地上叩首,不敢声张。 周柏言:“王美人管教不严,教女无方,剥去身上品级,二公主胆大妄为,以下犯上,改玉蝶,即刻挪去东三所。” “近身伺候奴才,仗打三十个板子,沾手的人,赐毒酒。” “荣缮司总管管教不严,罚一年俸禄,降一级,为从三品官奴。” “雁过留痕,朕说了,不管你们怎么斗,只要拿不出证据,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们,但,一旦被人抓住把柄,拿出证据的话,别怪朕心狠严惩。” “这就是思虑不周,败露后被清算的下场,往后,你们若是想动手,劳烦诸位,动手之前,先预想一下如何动手,才能不被抓住把柄,扫干净尾巴。” “若是不能做到完全销毁证据的话,那就别轻易下手害人,以免害人终害己。” 虽然对她的手段,有所失望,但终究还是没有训斥她毫无孝心之类的话。 一旦这类话,宣之于口,往后二公主肯定会被世人诟病。 不孝,仗着年幼就心狠手辣,对庶母动手,桩桩件件,不管哪一条传出去,二公主的名声定会烂大街。 太稚嫩了,不过,往后需要好好教导引导一下,必成大器。 “是,婢妾\/儿臣\/奴才谨遵谕旨。” 说完,周柏言起身,抬脚漫步走到沈佳怡跟前,对其伸手,后者把手落在他掌心上,借力起身。 “子不教父之过,你想要什么?” 沈佳怡惨白的嘴唇抖了抖,大胆野心勃勃的眼神,直接怼进周柏言视线里,她温柔而有力的声音宣泄开来:“婢妾想要权利,有实质性的权利,婢妾不想再对除了皇上之外的任何人卑躬屈膝。” “婢妾想如同皇上一样,堂堂正正地站稳脚跟,更想和皇上平起平坐。” “皇上,补偿的话,您已经问过婢妾两回了,而,婢妾也是两次死里逃生,眼下这份嘉奖能否厚重些,让婢妾永远铭记今日壮举?” 严肃认真的问话钻入耳中尤为悦耳,俩人就这样,站在跪满一地人的宫殿里,相互拉手站着,商讨赔偿款是什么。 随着沈佳怡的野心暴露出来,周柏言严肃阴沉的眼神,渐渐有了笑意,果然,在这天底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野心是最好的修饰品,可把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衬托成光芒耀眼璀璨的人。 周柏言伸手抚上她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眸,带有欣赏的笑意,轻拍一下她额头宠溺道:“朕觉得,你盯上的不是中宫皇后,和朕平起平坐的凤位,而是盯上朕屁股底下的龙椅。” “不过,你若能干掉朕,这龙椅也不是不能让给你坐,野心很重要,但光有野心没用,得有实力,让人绝对服从的能力。” 听见这话,在场众人无不震惊,沈佳怡眸中的野心怔住,呆愣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皇上这在说什么? 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落在她耳中,却如同炽热的火焰一般,瞬间点燃她的血液乃至灵魂,让她亢奋不已。 随即耳边传来周柏青妍爽朗的笑声,胸腔震动,沈佳怡这才从震惊狂喜中缓过神来,下意识双膝往下压跪地,口不对心胡哲:“婢妾不敢。” 瞧见沈佳怡眼睛里难以掩盖的跃跃欲试,周柏言对她的兴致渐浓,还真是一个妙人。 “既然喜欢权利,那朕就晋封你为贵妃,赐你封号:梅,孤傲,不畏严寒,品节高尚,有过冬的野心和实力,朕希望你和梅花一样,早日实力配上野心。” “协力六宫之权,朕就交给你了,希望梅贵妃不会让朕失望,哈哈哈……” 周柏言看着她的头顶,冷静说出封赏的话,而后兴奋狂笑抬脚出门。 沈佳怡连忙转身,对着他远去的背影,难以抑制满腔欢喜,激动得落泪磕头:“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定不负皇上重望,恭送皇上。” 沈佳怡激动高亢的声音,惊醒在场众人,纷纷调转跪着,对周柏言离去的背影磕头:“婢妾恭送皇上!” 皇上您是瞎了眼了吗? 沈佳怡一个新进宫,无功之人,竟然被晋封为贵妃,还赐有封号!!!? 不管她们心中如何愤怒不甘,随着周柏言离去后,她们不得不匍匐跪在沈佳怡脚边,俯首称臣,嫉妒地红了眼眶,委屈落泪:“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连拍马屁的话,全都哽在喉中,吐不出来。 有些人,有生育之功,尚且还是一个六品采女,且还是宫中老人了,皇上都不愿给脸面。 第74章 小人得志的沈佳怡开始找茬 权利,是世界上最好的补品,直接让大病初愈的沈佳怡,脸色红润,满面春光。 她从起身爬起身,把手搭在静云手背上,一个转身后,堵住她往前走的嫔妃们,纷纷自动往两边退后,眼睁睁看着她步步逼近最高的那把太师椅,而她们也跟着挪跪转方向,对着她的背影跪拜。 直到沈佳怡转身落座后,温柔有力且炽热的目光掠过她们的头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令人心情彭拜,如同六月伏天里喝凉水,透彻心凉爽透了。 “婢妾给梅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沈佳怡瞧着她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哀怨嫉妒,恨不得冲上来把自己拉下去,带而为之,但碍于权势,不得不对自己卑躬屈膝憋屈样,就心情舒爽:“都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恩典!” 等奴才们摆上桌椅,众人按照品级落座,刚被降位的王婉莹和刘玉鑫却是连秀墩都没能捞着,老老实实出门,在院子里站着静候。 外面风大,开始飘雪花了,冷风吹得门外之人,衣摆飞扬,发丝随风飘动,缠绕脖颈或打脸,冻得浑身打颤,牙齿打架,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挺着。 内里,看领到一个秀墩,已经排到门槛边的程玉莲,沈佳怡直接起身,忽视众人看戏和不明所以的目光,坚定地走向程玉莲,牵起她的手。 瞧见她感动红润的眼睛,沈佳怡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拉动她僵硬的身子,步步往上首走去,金祥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直接在她旁边放了把椅子。 沈佳怡把程玉莲摁在椅子上,程玉莲略有胆怯,直接弹起,带有哭腔害怕:“娘娘,婢妾不敢。” 沈佳怡强行摁住她,让她坐在椅子上,而后紧跟着落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同你交好,你坐远了,想跟你说几句话,都得扯着嗓子喊,这几日,我身子不适,嗓子沙哑疼得厉害,眼神也不太好,你坐门边上,我哪还能看见你长什么样啊!” 说完,眉眼一抬,看向众人,笑问:“本宫此举僭越,但哪位妹妹有意见?”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婢妾不敢。” “本宫玩笑话,诸位妹妹别放在心上,快坐吧。” 沈佳怡眯着眼眸,从头到脚,连每根头发丝都散发愉悦的气息。 “谢娘娘恩典。” 众人颤颤巍巍小心谨慎落座后,连端杯的手都是颤抖的,眼神缥缈闪躲,不敢落在沈佳怡身上,有种下意识的恐惧感。 初入宫,才半年有余,就从美人,爬到贵妃,而且还是无子的情况下,可见皇上有多喜欢她了,如此妖妃,希望前朝大臣们,能检举。 天下学子,能用文字去抨击,百姓能用最肮脏的话去辱骂她。 “皇上把协力六宫之权交给本宫,那本宫也不好,什么都不管不顾,后宫之中,住的都是咱们这帮姐妹,往后妹妹们,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只管派人来禀报。” “或者,有闲暇时间,想要来怡景宫坐坐的,也可以来找本宫闲聊。” “最后,本宫只想说一句,借用皇上的话,就是雁过留痕,希望诸位姐妹们好自为之,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本宫并非中宫皇后,所以,不用特意过来给本宫请安,有些闲工夫,还是抓紧时间为皇上开枝散叶较好。” “是,婢妾告退!” 沈佳怡目送她们离去,门口候着的王婉莹和刘玉鑫那帮无品级嫔妃,等人散后,欲想紧跟离去,便被早早盯着的小喜子拦住去路:“娘娘有请王小主和刘小主,还请俩位小主跟奴才进内殿给娘娘请安。” 其余之人见状,面面相觑,脚步钉在原地,没敢挪动,等目送她们进去后,这才长松一口气,跟落荒而逃似的,疾步出门。 看着重新跪在自己跟前的,王婉莹和刘玉鑫俩人,沈佳怡心情良好起身,从静云手中接过一本佛经,走到她们跟前,递过去:“最近本宫被贱人惦念诅咒,伤了身子。” “俩位妹妹都是有过生育的,可见是有福之人,那就劳烦俩位妹妹为本宫念经祈福,好好去去这晦气。” 忍字当头,叫她们俩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捏紧袖口成拳,一股甜腥味渐渐弥漫开来,双眼赤红,一副恨不得暴起把她吞噬殆尽的模样。 倒是叫沈佳怡看了觉得好笑,把手中的佛经砸在她们手边,站直身,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们:“既然俩位妹妹不愿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转身走几步,落座在椅子上,悠哉游哉饮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用眼神凌辱的方式打量俩人,面上隐隐显出小人得志的模样。 想到孩子,俩人指尖微动,渐渐往佛经上探去,而后把佛经勾到手,磕响头,咬牙切齿阴狠道:“婢妾不敢,请娘娘明察。” “念吧。” “是。” 瓦砾跪不得,那就跪鹅暖石,沈佳怡命金祥子去找几把鹅暖石回来,让她们垫在底盖下,帮忙活络淤血通筋骨。 火盆挪远些,让她们体会当地她跪在瓦砾上,从地板下渗透出来的凉意,顺着双腿往上蔓延,汇聚在心尖上的凉意和屈辱。 而后,沈佳怡暗中吩咐金祥子走一趟内务府,炭火必须按照她们俩的份利给,多的,哪怕是用银子自己买也不许给。 理由就是,今年降雪量大,比以往寒冷,皇宫内人员众多,对炭火的需求也多,而且还有妇人,就算是大人抗冻,也不能冷了孩子。 一方有喜,八方来贺,今日来往送贺礼的人格外多,足足堆了五间库房才能塞满,皇上一人,就占了一间。 这边,紫宸宫。 为了给沈佳怡安排颁发晋封圣旨,周柏言请几位大臣进宫。 新提拔上来的右丞相赵翰学,看着新鲜出炉,笔墨未干的圣旨,砸吧嘴,着实有点羡慕了,就恨自己不是女儿身,没有侍奉皇上的机会。 初入宫才多久啊,连孩子都没有,就这样被皇上捧上贵妃那把交椅,要知道,贵妃之上,可就是皇后了。 凤印,协力六宫之权,宫中无主,后宫第一人,这一连串下去,这个沈佳怡跟有实无名的皇后有什么分别? 御史大夫几人跪在周柏言脚边,痛心疾首哭着恳求:“皇上不可啊,沈婕妤才入宫多久,一无资历,二无生育之功,您就这样把她晋封为贵妃,而且还赐了封号,这如同半个副后,与祖训规矩不合,还请皇上三思!” 第75章 朝臣劝谏,反被训斥,差点官位不保 妖女当道,皇上任性,真是天要亡他们景龙国啊!!! 脑袋砸得邦邦响,就剩站在一旁,拿着圣旨沉着冷静的赵翰学显得格格不入,其实看到众人跪地磕头请求,他内心也有点为难。 要是不跟着一起的话,显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但要跟着他们一起胡闹的话,又感觉有点对不起皇上的提拔之恩。 左右为难之下,赵翰学索性眯着眼,盯紧自己的脚尖,两边的人都不看。 听了大臣们的哭诉恳求收回成命,周柏言脸色阴沉如霜:“祖训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祖训也是人定的,朕恰好给朕的后人,定一条可随意处决,宠爱嫔妃的祖训。” “爱卿可能有所不知,朕才是景龙国最大的规矩,一朝天子一朝臣,别让朕不开心,晋封的又不是你的夫人,别对朕的嫔妃,有那么大的占有欲。” “晋封谁为嫔为妃,是朕的权利,朕只是通知你们,而非是找你们来商量的,若非你能力不错,混出个人样来,你还真以为,朕想看见你的脸?” “前朝后宫需要相互制衡的,那是无能的皇帝才会做的事情,你们是觉得朕无能?” 当然,这种制衡存在必定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只需暗中进行就行,不宜大肆宣扬,逢人必说自己有多无能。 “微臣不敢。” 周柏言脸色由阴转晴,嫌弃道:“起来吧,别把衣服弄脏了,等会还得去宣旨呢,都精神点,别丢朕的脸。” “是。” 众人怯弱应声,快手抹泪,从地上爬起来,压弯腰肢,乖巧站在一旁。 谁敢当着皇帝的面,怒斥他无能啊? 这跟叱骂阎王勾魂无能,都有什么分别? 他们是进谏,但不是不想活了。 拿的就是劝谏的俸禄,不说几句,不就显得他们无所事事,吃白饭不干活一样。 皇上的能力,天下人有目共睹,边境无敢来犯,年年上供,无需送公主去和亲,百姓安居乐业,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实话,皇上是即暴君又明君,手段狠辣,行事果断,颁发的政策利国利民,解决问题,总是能一针见血,对于贪官,拿钱不干事,还鱼肉百姓的,一旦被发现,立马推上斩刀,斩立决,一句废话都没有。 重文重武,兵马强盛,文武共同发展,只能促进,而非抑制。 士农工商,也不会去压制,任其发展,从商,那就加大税收,土地收归国有,想要耕种地,就去衙门交租金,也不多,收成的三成。 最后,圣旨交给赵翰学去宣读,御史大夫莫文智不服:“皇上,微臣口才也算了得。” 周柏言举杯饮茶,撇了他一眼,心情不愉,痛饮一杯,落杯:“你该努力加把劲了,为官多年,政绩芝麻绿豆大,让翰学后来者居上,你还有脸不服。” “瞧瞧你身上的官袍,染了多少灰,也不知道弄干净了,这些年,光长年岁,不长脑子,要是再不干出点政绩来,别说是帮朕宣读圣旨了。” “就连你们屁股底下,那把椅子都快被新人挤上去了,长点脑子,别老是集中目光去盯朕的后宫,哪位嫔妃刚进宫,是否有生育之功,而是要确切地干实事。” “让朕不仅抬举自己的嫔妃,还愿意提拔你们,今年就剩一点尾巴,诸位爱卿还需多加努力,别让朕失望,检举是你们的本职,但别贪功胡扯,以免后面清查,你们九族可就倒大霉了。” “都下去吧,别在这挨朕的眼,在没点政绩,赶紧收拾行囊,准备来年给新人腾位置,新人有的是干劲。” 政绩差,光会打嘴炮,拍马屁有什么用? 不会干实事,他定会忍两年,两年还是一点变化长进都没有,那就把身上的差事撸干净,让他们辞官回家耕种去,多少还能为国家税收做点贡献。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光消耗国库银两,吃得肥头大耳,鼠目寸光。 被训斥,除了赵翰学能笑得出来外,其他人脸色僵住,心惊胆战的:“谢皇上开恩,微臣告退!” 其实宣旨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没必要去跟赵翰学相争,而且,又不是颁给自家姑娘的,后宫都是女人家住的地方,没什么好钻的。 上一个钻进后宫的外男,都已经被皇上阉了,然后活剐,想想都觉得惨。 看着他们逃之夭夭的背影,周柏言自觉没趣,不给他们紧一紧皮,连他后宫的事情都想插手,真当皇帝是专门来陪他们过家家的。 “今天多挑些好苗子,放在朝堂之上,领几样差事练手,若是办得不错的话,就顶了他们的位置。” “一帮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光是领俸禄不干活,还想压制新人冒头,幸好他们还算是有点脑子,没有冒领功劳。” “若真如此的话,也该“搬家”了。” “是,微臣定会盯紧了。” 作为贫苦农家子出身的赵翰学,当然知道在当今社会没有人脉权势,是很难冒出头的。 世家垄断官场,千百载,若不是先皇和皇上大力打击的话,现在怕是还得受制于世家。 若非当初,皇上暗卫四处奔波,寻找聪颖,有天赋的学子,他也不会得以冒头,被皇上的人接走秘密培养多年。 周柏言展开奏折开始伏案忙碌,头也不抬随口道:“钦天监说,再过五日,便是良辰吉日,届时,你让云林子带你走一趟怡景宫宣旨。” “是,微臣告退!” 几日后,由云林子和赵翰学带队,前往怡景宫宣读圣旨。 等人员到齐,跪在地上,姿态虔诚做好恭迎圣旨的准备后,赵翰学低垂的眼眸,缓缓抬起,展开圣旨:“沈婕妤沈氏,笃生令族,持躬端肃,册为贵妃,封号梅。” “代掌协力六宫之权,赐贵妃金册,金印,钦此!” “恭喜梅贵妃娘娘!” 赵翰学把手上的圣旨合上,压低腰肢,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脚尖上,不敢有一丝僭越之举,极为小心谨慎,双手奉上。 第76章 手握权力,开始追究过往败北原因 沈佳怡欢喜难抑,激动得红了眼眶,郑重伸出手,接过那封对于她来说,染满鲜血沉甸甸的圣旨,她总算是爬上来了。 晋封圣旨,便意味着是她想要的权利,有名有实的权利。 但以皇上随意晋封,随意降位的性子来看,她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希望不是把她高高捧起,而后摔得粉身碎骨。 其余人,见她接过圣旨后,立马挪跪调转方向,对她磕头兴奋高喝:“奴才给梅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恭贺娘娘!” 沈佳怡手握圣旨,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顺带拉住跪在她身后的程玉莲让其起身,脚边跪满了人,放眼望去,他们虔诚地匍匐在自己脚下,认她为主。 俩人相视一笑,对赵翰学和云林子等人颔首致谢:“有劳赵大人、云公公和诸位公公嬷嬷了。” 在他们说话空隙,金祥子和静云麻溜起身,把备好的赏银递过去。 客套话,让赵翰学等人故作诚惶诚恐,点头哈腰笑着:“娘娘折煞微臣\/奴才了,谢娘娘赏,微臣\/奴才告退!” 等他们离去后,沈佳怡对还在跪着的人笑道:“都起来吧,今日怡景宫大喜,每人赏三个月月例,一同沾沾喜气。” “谢娘娘赏!” 又能领赏银,众人满心欢喜,头顶鹅毛大雪,都觉得浑身暖和得紧。 “快进去吧,今年雪好像比往年大了些。” 说着,沈佳怡把圣旨交给静云去安置,由金祥子搀扶入殿。 程玉莲抬手拂去头顶上的雪,是有些刺骨,喜上眉梢:“瑞雪兆丰年,这是一个好兆头,姐姐晋位,亦是顺了天意。” 闻言,沈佳怡脚步一顿,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眸中喜色渐浓,伸手拉着程玉莲,松开金祥子搀扶的手,姐妹俩相互搀扶前行:“属你嘴甜,今日怕不是偷吃蜜了吧,啊?啊哈哈哈……” 打趣的话,让程玉莲脸颊绯红:“是姐姐教得好。” 落座后,遣散跟前伺候的奴才,让他们去搬家,把东西全都挪到正殿来。 程玉莲紧张看着门口,注意来往人员,压低声音对沈佳怡询问:“二公主和刘小主的事情,姐姐真的甘心吗?” 那可是孩子啊! 若不是满皇宫都有皇上耳目,被皇上撞见她和外男相拥,必定会生出间隙,被奸人挑拨离间,落个玉殒香消的下场。 此话一出,沈佳怡眸中笑意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恨意,双目猩红满,神色阴鸷,举杯之手指尖微微泛白,嘴角轻轻勾起,温柔笑道:“皇子公主身边时刻有人盯着,皇上不许动,只能白白便宜了这个贱人,但她这个罪魁祸首,怎能安稳度日?” “早在前几日,我便已经吩咐金祥子,走一趟内务府。” “几年风雪比往年重,对炭火需求量大了不少,若是人人都用银子买的话,怕是不够分,有些能减的人,适当清减一下,总不能满皇宫的人,只供她们几个吧?” 瑞雪兆丰年,但没有足够的炭火,连过冬都是一个问题。 吃喝取暖,没有炭火,只能迎风瑟瑟发抖了,入口之物,尽是寒凉裹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位分低的人,除了自己掏银子买之外,也没什么法子了。 还有些,会抱团取暖,挤在一块过冬,不然,无品级的人,每日就十斤炭,而且还是最下等,带有浓烟的炭,如何能度日? 王婉莹和刘玉鑫俩人家世较好,手中有大把银子可以用,倒也不用担忧过冬问题,但这是以往旧历,如今这后宫里当家做主的是自己,她若不愿,就看她们俩人如何破局了。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折腾人法子,有时候,死极为容易,死了也就解脱了,唯有活人不断惦念,回忆过往,让自己一遍遍精神凌迟处死。 眼下,让厌恶之人,生不如死,瞧着才能大快人心。 “姐姐说的是。”后续的事情,等皇上亲自过问,再想对应之策应付过去就行了。 程玉莲忽然想到后宫里怀孕的人,匆匆落杯:“后宫之中,眼下有身孕的,就胡婕妤和覃婕妤,咱们可要……” 尚在腹中的孩子,不受皇上保护,若是能趁还在腹中的时候,让其小产的话,往后的威胁就少了俩个。 沈佳怡明白程玉莲的顾虑,但还是摇头拒绝:“眼下,我树敌众多,而且无功受封,已经足够惹眼了,若是再出手的话,肯定瞒不过。” “目前,我该做的就是潜伏下来,安分守己一段时间,养好身子,做好开怀的准备。” 说到这,眉头微挑,意味深长道:“皇上不急太监急,咱们没有孩子,尚且能忍,有孩子的人,威胁可就大了,宛如当初的麝……” 想到麝香二字,沈佳怡脑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忽然想到白婕妤,被蒙上一层东西盖住的心智,忽然间这层东西被划开,心智回归。 她眉头紧拧,急忙问道:“白婕妤父亲是不是护国大将军?此时尚在边疆守着?” 程玉莲不可思议撑大了眼皮,惊愕看着她:“姐姐是说,当初埋在树下的麝香是大将军从边疆带回来,送进宫中供白婕妤使用?” 想了想,觉得不对劲,神色凝重:“可是不对,凡是进宫之人,不管是谁,都会被禁卫军搜身,那么多麝香,几乎每个宫都有,大将军就算是手眼通天,那也不能瞒过皇上耳目,把东西混进来。” “而且,白婕妤想要部署,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当日的麝香,或许……或许……” 她也或许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没有借口去自圆其说,不管是部署,还是把东西混进宫来,都不可能瞒过皇上耳目。 听程玉莲这么说,沈佳怡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皇上为了看戏,曾经挑拨离间过嫔妃们的关系,前朝后宫需要制衡,功高震主,那如果皇上想要清算一些人,但苦于没有借口呢? 第77章 当初埋麝香的局,背后之人令人意想不到 沈佳怡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汗流浃背,脸色惨白,迅速握紧程玉莲的手,目眦尽裂语无伦次道:“皇……,皇上……” 皇上!? 皇上二字在舌尖上滚了滚,仔细斟酌研究,随即,程玉莲大脑和沈佳怡同频,瞬间被吓得一哆嗦,面露惊恐惊呼:“皇上!” 是了,一定是皇上,按理来说,不管是王婉莹还是刘玉鑫,白婕妤的家世背景,犯点小错,皇上肯定不会轻易把她们身上的品级一撸到底。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她们的家世上,就算把她们供成吉祥物,也不会落成如今的下场。 在前朝,皇上肯定是想要扶持新人上位,借机把碍眼的人铲除掉。 护国大将军一生为国,战功赫赫,名声和皇上不相上下,很显然,有点功高震主的意味。 自古以来,很少有皇帝能容忍有人威胁自己地位,所以,或许麝香是皇上埋下的,毕竟他孩子众多,少几个也不要紧。 这是否就能说通,自己为何无功能晋封高位,里面有多少成分是来源于皇上的愧疚弥补?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利用起来,沈佳怡稳住心神后,叫来金祥子:“让小喜子去一趟紫宸宫,就说我刚协理六宫,有很多事情还不明白,希望能恳请皇上提前让白婕妤解禁,我好向她请教。” “是。” 良久,等小喜子带回周柏言同意的旨意后,沈佳怡对金祥子催促道:“快去请白婕妤和梁才人,胡婕妤,覃婕妤过来一趟。” 若是梁诗茵给力的话,说不定能一箭三雕。 “是。” 金祥子领命出去。 不一会,人员到齐:“婢妾\/臣妾给梅贵妃娘娘请安!” “婢妾给白婕妤请安!” “谢娘娘恩典。”众人忐忑不安起身落座,连茶杯都不敢举起,梁诗茵被特意安排坐在白婕妤斜对面,双方距离挨得极近,简单跨一大步,就能甩人耳刮子。 坐在上首的沈佳怡看清众人眼里的疑惑,笑了笑:“都起来吧,马上年关将至,需得早早做足准备,但本宫头一次操办这些事情,难免有些生疏。” “特请白妹妹过来,同你请教一二,再一个就是,如今后宫之中,就只有胡婕妤和覃婕妤俩人怀有身孕,乃是重中之重,俩位妹妹面皮薄,不爱出门消食,也不曾派人过来说短缺什么。” “本宫怕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就一同请过来,聊聊日常生活中,可有短缺的东西,炭火可还足?” “至于梁才人,你我之间可是有过命交情,前些日子,本宫瞧你身子孱弱,最近请太医频繁了些,可是染上风寒,身子不适了?” 一连串的借口宣之于口后,众人紧绷的心弦,更加拉得绷直,小心应对。 白婕妤僵硬扯动嘴角,面露难色,起身行礼请罪:“娘娘谬赞了,皇上既然把协力六宫之权交给您,那便证明了您的治理能力,臣妾尚在禁足中,有恐不能为娘娘分忧,还请娘娘恕罪。” 婉拒的话,中规中矩,倒也能听得过去:“白妹妹自谦了,能请你过来,必定是请示过皇上,如果妹妹还没做好准备的话,那此事暂且不谈,不过,来都来了,外面风雪大,妹妹先留在着暖暖身子,再回去也不迟。” “谢娘娘恩典。” 扣留自己,白婕妤不知沈佳怡寓意何为,但她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小心翼翼坐回去。 胡元霜和覃婕妤俩人抬手抚肚子,下意识护着孩子,讪讪笑道:“多谢娘娘关怀,婢妾并无短缺,娘娘御下能力极佳,内务府不敢擅自克扣月例。” “婢妾身子越发笨重,而且性子懒散,本就不爱出门闲逛,让娘娘担忧了。” 覃婕妤笑容也十分勉强僵硬:“胡妹妹说得对,而且,最近天降大雪,地面滑,婢妾不敢随意出门,就怕脚滑出什么意外,多谢娘娘关怀。” 梁诗茵对沈佳怡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不寒而栗,犹如被一只毒蛇暗中盯上的错觉,头皮发麻,她小心翼翼抬手掩鼻:“近日里寒风瑟瑟,婢妾身子本就孱弱,一时间没能撑住,染上风寒,请太医就频繁了些。” “婢妾身子不爽快,怕给娘娘过了病气,就先回去了,婢妾告退!” 说着,就要起身回去,便被沈佳怡的话拦住腿脚,惶恐不安坐回去:“不妨事,本宫略知点医理,等会给你诊脉瞧瞧。” “你刚顶着风雪来,身上的寒气还没散去呢,先坐会儿暖暖身子,再回去也不急,咱们多人在,本宫总不能生吞了你不是?” 打趣的话,让梁诗茵心尖一颤,心中的恐惧差点把她淹没,能无功爬上贵妃之位的,岂能是善茬,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多谢娘娘关怀。” “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客气,都尝尝,这是今年新进宫的雨前龙井茶,味道如何?” 说完,把目光投向坐立不安的白婕妤身上:“其实今日除了请白妹妹过来请教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求妹妹帮忙,本宫听闻将军驻守的北大荒盛产麝香。” “年关将至,不知护国大将军可要归来,进宫参加除夕宴?” “若是将军归来的话,能否请妹妹给将军写一封家书,让将军帮忙带些回来?” “原本本宫初入宫的时候,也在院子里挖出一块的,但因是女儿身,怕受麝香影响不能受孕,没敢留,直接命人扔得远远的,真是可惜了。” “这麝香除了妇人不能碰之外,可是大宝贝,化瘀活血,消肿止痛,开通心窍,清醒神智,本宫哥哥身子有碍,需要麝香作为药引养身子。” “妹妹放心,本宫肯定不会让将军白忙活的,事后必有重谢……” 话都没说完,就被惊恐的尖叫声打断:“啊!!!” 沈佳怡的话宛如火药,一个劲往梁诗茵肚子里灌,让她一想到自己流掉的孩子这个火引子,直接一点就炸。 直接对着还在为沈佳怡的话,而感到迷茫困惑的白婕妤冲过去,死死掐住她脖颈:“贱人就是你把麝香埋进我的院子里,让我的孩子胎死腹中,你还我孩子。” 白婕妤尖叫连连,四肢使劲挣扎:“滚开,快滚开,不是本宫!” “孩子,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见她瞪圆的眼睛,梁诗茵赤红的双目迅速充血变得血红,抽出一只掐脖颈的手,直接插进她眼眶里,白婕妤疼得几近昏死,一脚踹中她小腿,直接把人踹摔在地:“啊!!!” 顾不上疼,梁诗茵发疯似的迅速爬起来,对着白婕妤冲过去,压在她身上,沾染鲜血的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在场之人,全都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得浑身发软,脑子片空白:“啊!!!” 胡元霜和覃婕妤俩个挨得近人,浓郁的甜腥味缭绕鼻尖,滚烫的血液飙出来,洒在她们脸颊上,瞬间吓得浑身发抖,尖叫连连,动了胎气。 “我肚子疼,娘娘救我。” “婢妾的肚子好疼,求娘娘救救婢妾的孩子。” …… 吵闹声,回荡在大殿内。 沈佳怡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更满意梁诗茵的表现,她的反应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但沈佳怡还是故作惊慌,恐慌噌地一下站起来,着急忙慌催促:“赶紧把她们分开,去请皇上和太医过来。” 第78章 利用梁诗茵设局,她被赐白绫 奴才们随着沈佳怡着急的催促声,纷纷缓过神来,冲上去把人分开,动了胎气的人,挪到一边去,帮忙顺气灌温水。 程玉莲被吓得直拍胸脯顺气呼吸急促,沈佳怡有样学样,颤着身子,软软往后倒,摔在椅子上,落下来的动作几位轻盈,伤不了自己分毫。 临摔倒之前,还对程玉莲使眼色,后者领会其意,一个深呼吸憋气,直接把自己憋得昏死过去。 “娘娘!!!” “小主!!” 主子全都昏死过去,幸好金祥子和静云能撑得住场面,命人去请周柏言和太医,并摁住还在挣扎的梁诗茵,忙乱中还不忘给白婕妤简单包扎止血。 不过多时,后宫众人听见这噩耗,纷纷赶来,和周柏言前后脚到场。 “皇上驾到!” “婢妾\/奴才给皇上请安!” “赶快给她们看看。” 周柏言眼神锋利,泛着寒意,令人不敢直视,面上不辨喜怒,对太医催促。 “是。” 看见来人后,静云趁机装模作样给沈佳怡掐人中,怕不够真实,直接掐红肿,沈佳怡适时悠悠转醒,顾不上叫疼,先连滚带爬冲到周柏言脚边,使劲磕头请罪,害怕到泣不成声:“臣妾该死,没能拦住梁才人暴起,还请皇上责罚!” 看着跪在脚边痛哭流涕,面露惧意的沈佳怡,周柏言脚步不停,直接越过落座在上首,目光落在不远处,躺在宫女怀中,生死不知,双目溢血的白婕妤。 身上衣襟染上了鲜红的血液,唇色惨白,就这样安安静静十分乖巧,躺在她以往最嫌弃的地面。 黄太医迅速拿块参片塞她嘴里含着,随后迅速施针,扎在裸露出来的部位,紧接着,神色为难对周柏言拱手着急道:“皇上,地上冰冷,加上娘娘不解衣宽带,微臣不好施针,还请皇上……” “抬到偏殿去,其她俩个也抬过去。” 怀有身孕的人,都见红了,同样赴了白婕妤后尘晕死过去。 “是。” 等胡元霜俩人没抬走后,梁才人跪在地上叩首,安安静静,不请罪,不辩驳,缓缓抬头,目光对上周柏言的视线,大莫哀于心死,伤心绝欲落泪:“婢妾的孩子,如同今日这般,化成一滩血水。” “皇上,满宫之内,唯有白婕妤父亲,护国大将军所镇守的莫慌大西北才盛产的麝香,就这样悄无声息埋进婢妾的院子里,还请皇上为婢妾的孩子做主!” 悲痛到她喘不上气,抬手捶俩下胸口,这才把堵在嗓子眼里的气顺下去。 周柏言神色晦暗不明,轻飘飘吐出要人性命的话:“带下去,赐白绫!” “是。” 随着泉青叶小手一招,身后的小太监们,对梁诗茵蜂拥而至。 她不可置信瞪圆眼,眸中的惊愕恐惧逐渐沾满眼球,脑子反应不过来,直到太监们拽住她的手臂拿下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使劲挣扎,心有不甘大吼:“皇上婢妾冤枉啊!求您为婢妾的孩子做主!” “婢妾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婢妾何错之有?婢妾没错,有错的是白韶敏这个毒妇!皇上……” 话被小太监找来的破布堵住在嗓子眼里,任由她如何瞪大眼睛,恐慌不安,掉下来的眼泪,都没能让周柏言心软收回成命。 连拉带拽,直接被太监们拉出去,进行了结。 看到这一幕,沈佳怡错算了他的态度,身体就跟被抽空了骨架子,软得直接瘫跪在地,浑身大汗淋漓,有种濒临死亡的错觉,呼吸越发沉重。 心乱如麻,脑子被吓得一片空白,仿佛被赐白绫的不是梁诗茵,而是自己,那根白绫死死缠绕在她脖颈上,渐渐收力,被勒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程玉莲也在众人来的时候,被弄醒了,跪在沈佳怡身后。 周柏言一个抬眸,云林子立即把除了沈佳怡之外的人,全都清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就剩他们俩人,空间无限延长,变得十分空旷,四下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周柏言起身步步紧逼,走到沈佳怡面前,居高临下,下拉眼帘看着她,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和自己对视,面无表情讥讽道:“朕没看错,最毒妇人心。”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使用刚握在手里的权利,铲除异己吗?” “一箭三雕,哦不,应该是四雕,连同梁氏一起,俩个孩子,四个大人,全被你算计进去。” 沈佳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视线下移,低眉顺脸,不敢继续和他对视,对方黝黑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差点把她的魂魄吸进去吞噬殆尽。 “皇上的话,臣妾怎么听不懂呢?” “臣妾第一次协理六宫,多少有些生疏,这才请妹妹们来询问需求,和像白妹妹请教,顺道问她能不能请将军帮忙带麝香回来,没成想,梁才人听见麝香二字,瞬间暴起,冲着白妹妹而去。” “臣妾没能预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被吓了一跳,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之已晚,臣妾失责,未能及时阻拦,还请皇上责罚!” 听见这番诡辩的话,周柏言冷笑几声,挪开脚,俯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起身,往上首那把椅子走去,凑近椅子后。 双手抓住沈佳怡双肩,让她转身,把对方摁坐在椅子上,自己站在她面前:“计谋不错,脑子也足够聪明,理由也足够充分,能算计到梁氏软肋,冲动易怒,没有脑子,是你的本事。” “朕没有证据反驳你的话,至少明面上,这场悲剧之所以发生,全赖在梁氏身上,怪就怪她蠢,没有脑子,刚烈。” “你的让朕刮目相看,相当出彩,毒妇一词简直就是为你而诞生,这个位置,朕承认从这一刻开始,你配得上了,不管是能力,还是脑子,反应力。” “不愧是朕看重的人,往后再聪明一点,别让血沾了自己的地,不然容易遭受牵连,明白了吗?” 随着话声一同落下的,还有他那蒲扇般大的巴掌甩在沈佳怡脸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啪的一声巨响,直接把沈佳怡脑袋抽歪,扑在另一侧椅子把手上缓神。 第79章 麝香局真凶浮出水面 顾不上辣疼的脸,沈佳怡下意识赶忙从椅子上滑跪下来,挪跪两步,对周柏言磕头,声音萧瑟胆怯:“臣妾未能及时阻拦,管教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哭腔里没了假模假样的害怕,恐惧感涌上心头,宛如潮水冲上来,把她生拉硬拽拖下深不见底的海水,冰凉刺骨的海水瞬间摸过她头顶,让她难以喘息。 见她还是这么嘴硬,周柏言意味深长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成大事者,就该这样,嘴成了撬不开的蚌。 他转身坐在沈佳怡方才坐着的椅子上,一旁的奴才赶紧为其斟茶,他举杯转了转,置于唇边轻轻吹两口气,姿态慵懒,饮上一口,低垂的眼眸一直紧盯沈佳怡的一举一动。 而后缓缓落杯,俩人僵住,气氛凝重,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气,慢慢弥漫开来,就在这时,云林子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对周柏言躬身行礼:“禀皇上,白德媛的眼睛保不住了,身子更是孱弱得厉害,随时都有可能……” 话点到为止,紧接着又道:“胡婕妤和覃婕妤腹中龙胎也没能保住,还请皇上节哀!” “眼下正昏厥中,太医说,只要好好调理,往后肯定还能开怀。” “大皇子和四皇子就在门外,求觐见,梁才人也役了,可要发丧?” 梁才人只是被赐死,又不是被废,就算是死了,那也是皇上的嫔妃。 若皇上愿意给份哀荣的话,最差的都是以才人位份下葬,最高,上限止步于皇后之位。 这话一出,周柏言深邃殷红的眼珠子动了动,泛有几丝泪光,沉重的眼皮缓缓闭上,随即睁开眼,落杯,轻咳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白德媛她们几个,惨遭飞来横祸,造化弄人,天意执意如此,也怪她们无能。” “抬回去,让太医好好诊治,好好卧床静养,需要什么,尽管让太医和奴才到紫宸宫来禀。” “梁氏……” 想到她那过于天真烂漫,冲动易怒,没有脑子的性子,周柏言都有些无奈了,梁氏一族送这么一个没有心眼子的姑娘进宫,哪里是结亲,这分明就是冲着结仇来的。 “蠢得死的人,宣城的风水也养不住,香消玉殒在宫中,可惜了。” “不过,好歹伺候过朕一场,那就追封为婕妤,以婕妤的位份下葬,着钦天监找个吉日,把人送出宫去,也给梁氏送封信,作为补偿,朕许他们再送一个姑娘进宫。” “把大皇子和四皇子送回鸾鸣宫,让太医和奴才们盯着点,别哭得伤了身子,有事情过来禀报。” 云林子恭敬应声:“是。” 低垂的余光瞥了一眼仪容狼狈跪在地上的沈佳怡,脚步加快不少,明明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渗出热汗来,可见,今日是有多要命。 周柏言目光落在沈佳怡吊着手臂的那块淡蓝色布,太干净了,没有一丝污秽之物沾染,但人跪在地上,双膝染上的灰,好像入宫后的女人都会这样。 下跪的举动越来越娴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纯真,下的毒手越来越狠辣,说最甜的话,举最锋利的刀,捅最疼的心窝子。 而他磨的刀,也越来越锋利了,这是件好事,他们俩都是庶出,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狠毒,缺心眼都赶到一块去。 周柏言微微俯身,伸手拉住沈佳怡完好的那只手臂,往自己身上一拽,人迅速起身,柔弱无骨般摔在他怀中,殷红蓄满泪水的眼眶,竟有几丝未掩盖的委屈。 周柏言顿时乐了,抬手掐住她脸颊:“原来骗人先把自己骗过,不是一句空话,你还真信了自己的鬼话了,委屈什么?” “你这招弄死的冤魂可不少,你应该志高意满才是,将军打胜仗,哪有哭哭啼啼的。” “朕说了,血沾了你的地,这可是大忌,朕不好不罚你,你说朕应该如何罚你?” 食指指腹轻蹭她脸上软嫩的腮肉,面无表情,语气更是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不重要,但看向沈佳怡的眼神跟啐了毒一般。 沈佳怡抬手攀上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滚烫的泪,顺着俩人是指缝滑落下来,砸在怀中,微微抬高下巴,目光闯进周柏言眼睛里,唇齿轻启:“皇宫是皇上的皇宫,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而臣妾也是皇上的嫔妃。” “您想怎么处置,臣妾都甘愿认罚。”眼睛里多了一抹质问,追求真相的执拗。 她是在问,麝香是谁埋下的。 很显然,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往往都是意简言骇,周柏言听懂了,眉头一跳,对于沈佳怡的发现和聪明,感到诧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朕,不是我。” 俩人之间的对峙,沈佳怡从来站不了上风,不可置信地转动眼珠子,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砸下来,沾湿了他们俩人的手。 她仿佛被凌迟处死了一般,五脏六腑疼得像是被人硬生生扯出来一样,张了张嘴,挤不出一丝声音,软绵的身子,随着周柏言松手,从他怀里滑下来,瘫坐在地。 她心有不甘,深呼吸,倔强伸手拉住周柏言裤腿,伤心欲绝发问:“为何?” 周柏言神色严肃认真:“人生难得糊涂,别太聪明了,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你们入宫是如此,朕亦是如此。” “等价交换,以身为棋,甘心入局,那就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皇上不喜欢孩子吗?” 沈佳怡抚胸使劲大口喘气,艰难挤出声音,不太明白这套谬论是什么意思,她仰头哀求,他高高在上,宛如天神睥睨。 周柏言不屑轻笑一声:“你年岁太小了,等你年长些,就明白了。” “多努力,以己为先,才是最重要的,禁足三个月,为孩子们祈福吧。” 想要多子多福的,从来都不是他,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延续他的意志存活,等他驾崩了,要那么多孩子干嘛? 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为了龙椅,对自己兵戎相向逼宫? 亦或者是,为了传承,可是这世间有什么好传承的? 血脉? 他身上的血脉都不知道掺杂了多少人的血脉,谁能保证皇室血脉特别纯正? 传承龙椅? 可他们周氏一族的皇位,不也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吗? 孩子们有能力,那就抢别人的江山自立为王啊! 天下从来不靠传承,靠的是抢,唯有又争又抢,才能有权利。 不争不抢的人,如同前朝一样,江山都被他们抢走了。 第80章 皇上当真薄凉 说完周柏言立即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沈佳怡抓着他裤腿的手,也随着对方的动作,转动身子,渐渐松懈力道,僵在空中不知所措。 皇上当真是薄凉。 皇上当真是薄凉!!! 沈佳怡趴跪在地上,对周柏言远去的背影磕头,精神崩溃,歇斯底里大吼:“臣妾谢皇上恩典!” 错了。 一切都错了。 明明是胜利者,她应该开心才是,可她的眼泪比她的笑容来得更容易了些。 眼下,成了手染鲜血的刽子手,恨错人。 皇上…… 臣妾恨错了人。 几条性命,就这样折损在自己手中。 沈佳怡抬起头,瘫跪在地,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出神,有些疯魔,仰天长啸:“哈哈哈哈……,错了!!!” 笑了足足十来息,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咙,她撑不住,趴在地上呕出几口鲜血,咧嘴一笑,低声喃昵:“错了~” “姐姐!!” “娘娘!!!” 守在门外的人,目送周柏言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立即转身推门进来,看见沈佳怡趴在地上呕血,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程玉莲等人迅速冲过去,程玉莲直接把她抱起来,往寝宫奔去,这些日子,她力气涨了不少,胆子反倒越来越弱了。 沈佳怡把脸埋在程玉莲怀中,悲痛欲绝的眼神转瞬即逝,眸中尽是大仇得报的畅快,皇上杀我一子,我杀你俩子。 我说了,任何人伤了我,都要付出代价。 诛杀皇帝,她暂时不敢,但在规则之内,诛杀皇嗣,成王败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沈佳怡手指微动,暗中拔下扎入穴位催吐血的银针,藏于袖子中,躺在床上,虚弱闭上悲痛的眼眸,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没入枕头,身子微微颤抖,低声呜咽。 程玉莲可信,但她不敢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出去,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才是秘密,满皇宫都是皇上的眼线,不得不提防。 “奴才去请太医,还请程小主帮忙照顾一下娘娘。” 金祥子欲想转身出去请太医,便被沈佳怡喝住:“不许去,如今本宫被禁足,咱们只管守好怡景宫,别去请太医,以免节外生枝。” 她趴在床上,猩红的眼珠子泡在泪水中,眼神偏执,伸手拽住金祥子的袖子,手指渐渐收拢抓紧,疼得金祥子五官揪成一团,忙不迭点头:“是。” 闻言,沈佳怡缓缓松开抓住他的手,摔躺回去,瞪大的眼睛呆愣紧盯头顶上的床幔出神,程玉莲伤心得不能自抑,伺候她漱口:“还请姐姐请位太医过来瞧瞧吧。” “您的脸色,实在是过于惨白,婢妾瞧了心中惶恐。” 沈佳怡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下来,伸手拉住程玉莲的手捏了捏,不做声响,对此,程玉莲眼泪落得更欢快了。 这边,颐华宫后殿。 胡元霜醒来后,着急忙慌抬手抚上隐隐作痛的肚子,心中某种猜想被印证后,猩红的眼睛瞪得极大,差点脱眶而出,呼吸急促粗重,犹如被人掐住脖颈,不能喘息濒临死亡一样。 心脏胀疼,脑子亦是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密密麻麻渗出来的汗珠顺着背脊没入裤头。 泪水悄无声息滑落下来,心中的悲痛,犹如被人硬生生刨心一般疼,她张了张嘴,竟发不出一丝声响,用劲之下,浑身大汗淋漓,脖颈处青筋凸起:“来人~” 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悲痛,沙哑软绵无力,迷途羔羊也不过如此。 幸好,守在床边的奴才耳尖,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一句话,也能听见。 急忙掀开床帘挂好,跪在床边关切询问:“婕妤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话到中旬被拦截,胡元霜的爪子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指尖好似触摸到了黏腻的水,一股甜腥味缭绕在鼻尖,疼得栗子没能忍住惊呼出声:“嘶~” 脸颊便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整个人摔在地上,顾不上叫疼,栗子连忙趴跪在地磕头:“奴婢该死,惊扰到婕妤,还请婕妤责罚!” 栗子手腕上有一道鲜明的五爪印烙在上面,已经被扣破皮,甚至能看见内里鲜红的肉,血液顺着手腕落在地板上。 胡元霜望着头顶上的床幔,悲痛的眼睛里充斥了浓郁的怨恨,沾染鲜血的手指,随意垂落在床沿边,沙哑哽咽的声音传来:“皇上如何处置梅贵妃?” 皇宫处处有皇上眼线,这种事情,她如何不知? 就是因为知晓,她才不得不把内心的恨掩藏起来,只敢流露出悲痛。 她的孩子,绝对不会白死的,母妃一定会为你报仇,我儿定要慢些走,亲眼看母妃如何把凶手送去陪你。 栗子不敢擦拭自己手腕上的血迹,声线颤颤巍巍害怕应答:“回婕妤的话,皇上赐死梁才人,禁足梅贵妃三个月,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 好一个以儆效尤,皇上当真是薄凉,也当真是偏心,连失俩子,折损几个嫔妃,他都要护着沈佳怡这个贱人! 既然皇上不作为,那就别作为了。 她是受惊动了胎气,梁才人固然该死,但沈佳怡这个始作俑者,一点都不无辜。 都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尝尝痛失血脉的悲痛,都给我等着,沈佳怡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给我的孩子陪葬。 相较于胡元霜越挫越勇,仇恨充斥心间,让她振作起来,覃婕妤性子就软绵了很多,感怀悲秋,滴落的眼泪快有海水多了。 悲痛到呕血,缠绵于病榻之上下不来床,殷红的眼睛里,泪水决堤,悲痛难耐,浑身颤抖不止,双手紧拽被子,眉宇间染上浓郁的哀怨之色:“皇上当真薄凉~” 这是她和皇上第一个孩子啊,就这样没有了,而梅贵妃这个始作俑者,竟是仅仅被禁足三个月,为孩子祈福。 连孩子都没有了,给谁祈福? 皇上!!! “罢了,罢了,此生了无生趣,随风走吧~” 覃婕妤哀莫大于心死,痛苦地闭上双眼,渐渐止住啜泣声。 “皇上驾到!” 第81章 周柏言:真心是这个后宫里,最不值钱 高昂带有惊喜的声音,霎时,驱散了满长宁宫的悲痛。 门外传来的话,钻入紧闭双眼的覃婕妤耳朵里时,电光火石之际,她瞬间睁开双眼,把悲痛抛之脑后,囫囵抬手拭泪,忙不迭翻身下床,欲想出门去迎接,便被奴才们摁在床上。 “婕妤不可,您刚小产,需得卧床静养几日,不然容易血崩,皇上马上就进来了。” 覃婕妤虚弱推搡他们的手,着急催促:“快松开我,皇上来了。” 皇上已经很久不曾踏入永宁宫了,她若不赶紧起身相迎的话,皇上肯定会被旁人勾去。 外面天降鹅毛大雪,刚小产的人,奴才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出去受寒,但对方挣扎得厉害,怕她血崩,于是想到两全之策,让她坐在窗前往外观望。 此时的覃婕妤已然忘了丧子之痛,忘了周柏言不作为的愤懑,满脑都是他愿意来看自己的喜悦。 “奴才给皇上请安!” “婢妾给皇上请安。” 说着,她们跟花蝴蝶似的,快速催促身边的孩子行礼,讨好的话,溢于言表:“快,你们不是想父皇了吗?如今看见了,竟欢喜得愣住,还不赶紧给父皇请安。” 随着催促的话钻入耳中,呆愣不知所措的皇子公主们如梦初醒般,连忙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龙体安康。” 奶声奶气的话,乖巧客人的模样,倒是令人怜惜。 周柏言俯身,用手背挨个蹭了蹭他们白嫩的脸颊,藏于皮袄之中的小脸,被冻得煞白冰冷,欢喜道:“八皇子长高了不少,六公主也是。” “快进屋吧,若是缺炭火了,派奴才到紫宸宫回禀,别冻坏了身子。” “是,儿臣\/婢妾告退。” 落寞失望的小眼神低垂下来,拉耸着脑袋转身回房,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孺慕之情溢于言表,满眼都是渴望父爱。 周柏言看了心窝子暖暖的,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任何人来往,都是跟利益挂钩,他们期待父爱倾倒在自己身上,也不过是为了追名逐利。 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他手中,若是不多加讨好自己,她们连吃口饭都成了问题。 他扭头撞见坐在窗台前对自己望眼欲穿的覃婕妤,脸上的笑意不减,抬脚走过来,内里,覃婕妤着急忙慌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和披散的头发。 紧张到语无伦次:“我……,我这披头散发的,皇……” 话都没说完,就看见周柏言抬脚跨入房间,她急忙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双膝一软欲想往地上跪去,就见周柏言疾步过去,拉住她的手臂,把人扯到自己怀中,拦腰抱起:“地上寒凉,你刚小产,如何能沾染?” “你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得学会爱惜自己的身子,脸色惨白跟门外的雪一般。” “太医都说了,让你卧床静养,你偏要起身相迎,朕岂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这话倒叫覃婕妤又羞又委屈,红润的眼睛开始掉眼泪,把脑袋往他怀中埋,身为轻轻颤抖:“婢妾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周柏言把人安置在床榻之上,坐在床沿,让她躺坐着,脑袋靠在自己怀中,抬手给她顺发:“你若是不好好养身,朕才要罚你。” “咱们都还年轻,往后还会有孩子的,别跟自己过不去,朕已经赐死梁才人了。” “往后若是怀孕了,多长个心眼,别什么人请你,你都过去,学会找理由,实在不行,对方想要责罚的话,你就要学会阳奉阴违,或者派人去请朕过来为你主持公道。” “学会求救,学会低头,学会示弱,多少能在这后宫之中立足,你都伺候朕多年了,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人家梅贵妃都能后来者居上了,你也跟着多学学,不说能护着孩子,但至少得护着自己,朕不能时时盯着你们女人家这些腌脏手段,后宫住的是你们。” 见其他人已经被清出去,覃婕妤悄悄伸手试探性环抱周柏言腰肢,脑袋蹭了蹭他胸膛,撕扯疼痛难忍的心,也渐渐愈合,只要皇上心中有她,那一切都没关系。 带有浓重鼻音,伴带撒娇道:“婢妾谨遵皇上教诲。” 沙哑虚弱的声音,被捂在怀中,显得有些沉闷。 说着,覃婕妤怯生生抬眉,飞速瞟了他一眼,眼帘低垂报羞,煞白的脸色多了一丝红晕:“只要皇上能来看婢妾,婢妾就什么事情疼痛都没有了。” 语毕,忽然想到自己尚在坐小月子,身上残留血迹,这可是晦气,念此,手忙脚乱从周柏言怀中出来,往里一滚,扯过被子盖头着急催促:“皇上快出去,婢妾还在小月子里,体下残余血迹,您进来,有恐会染上晦气,有碍龙体安康。” 听见这话,周柏言顿时无语凝噎,无半点欢愉,蠢是除了梁才人之外的第二人选。 自己还在小产中,最珍重的竟然不是自己残躯,而是害怕他沾染晦气。 更没有抱着他哭叫屈喊冤,或者趁机谋求好处,也是好的,偏生她什么都不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念对方是被误伤,且还是自己身边的老人,周柏言耐着性子给她指点迷津,抬手扯开覃婕妤盖头的被子,让她把脑袋露出来:“别闷坏了。” 覃婕妤娇羞往被子里缩了缩,轻轻咬住下嘴唇摇头:“不会闷坏的,若是给皇上过了病气,倒成了婢妾的罪过。” 满眼的爱意,毫不掩饰显现出原形,映入眼帘,周柏言避无可避,只能全盘接受,他无奈轻叹一声,伸出手,用手背蹭了蹭她脸颊,怜惜道:“长点心眼子。” 覃婕妤不以为然,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了蹭他手背,面露享受之色,对周柏言的宠爱溢于言表:“婢妾有皇上护着,必定能安然无恙。” 说话间,爱慕的眼神慢慢沉下来,换上愧疚:“都怪婢妾无能愚钝,未能护住咱们的孩子。” 天真愚蠢做派,向来都是周柏言最厌恶的东西,他贸然抽回手,怜惜的眼神瞬间冷下来,点不醒的人,活该烂在泥里:“真心是这个后宫里,最不值钱,最轻贱的东西,别让情爱迷乱了心智。” “你也是伺候朕多年的老人了,若非如此,朕绝不会顾念旧情,出现在这。” 对于他的态度转变,和森然冷意略带厌恶的话,覃婕妤眸中的爱慕不知所措慌乱了一瞬,渐渐凝固下来,红润的眼睛迅速续满泪珠模糊了视线。 她张了张嘴,上扬的嘴角微微颤抖落下来,难以置信:“可婢妾爱您。” 第82章 恋爱脑覃婕妤 周柏言敛去眼中怜惜之色,温度一点点冷却下来:“蠢,一个坑别跌两次,朕说了,情爱是天底下最不要紧的东西,唯有权钱才是最要紧的,为了别人而活,最后的结局就是烂在泥里,愚不可及。” “朕只说这一次,真心只能自己享受,自私一点,捂住,用真心暖自己的心,别去捂他人的心,人心隔肚皮,捂不暖的。” “真心最不要紧,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轻贱,唾手可得的东西,而钱权就不一样了,所以,别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得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没事,多学学梅贵妃做派。” “紫宸宫还有事情,你且好生养好身子,这不是为了朕,朕的后宫,就算没有你,也能姹紫嫣红,而你的族人需要后宫有一个高位嫔妃,你未来的孩子,也需要一个能子凭母贵的母妃。” 说完,周柏言立即转身抬脚离开,不管身后趴在床上哭得压抑的覃婕妤。 蠢的人,记吃不记打,这种人,往往最容易烂在泥里。 哪怕她爱的是自己,可他是皇帝,不需要情爱。 他亲生父皇和母妃都不曾爱过他,这种有血脉羁绊的人都不曾爱过自己,更何况是旁人呢? 世间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 他不相信自己会被爱,会被不掺杂任何目地爱着,世间的情爱,有绝美无与伦比,但从不会降临在他身上。 周柏言走到院中,抬头望天,鹅毛大雪飘飘洒洒降下来,落在他头顶上,脸颊上,眉头上,眼睛里,很冰凉,能深入骨髓,刺骨的疼,刺骨的冷。 扬起看天的头,缓缓低垂,扭头回望说爱自己的覃婕妤所在寝房,恰好看见她拖拽自己沉重的残躯,艰难地趴在窗台上,落泪痴望着他的背影。 见状,周柏言心尖被烫了一下,跟触电一般,迅速收回目光,狼狈落荒而逃。 能和他比肩的,唯有沈佳怡这个毒妇。 冬日里,大雪纷飞,随着时间流逝,地上积雪越发厚重,奴才们一日扫三次都扫不完,忙得脚不沾地,浑身冻得僵硬,才堪堪保持皇宫畅行。 怡景宫。 沈佳怡放下刚刚抄写完的经书,活动扭动脖颈,恰好看见外面飘落的鹅毛大雪,越发密集了,而后,收回目光对金祥子吩咐:“拿些银两,跟内务府买些棉花,发下去,给怡景宫的奴才们添一件厚衣,别染了风寒。” “每日三碗姜汤,不许短缺了,冬日里寒冷,喝点姜汤暖胃,人都舒坦些。” 金祥子笑得欢喜,嘴甜恭维一句:“娘娘心善,奴才们能伺候您,是毕生之幸,走出去,谁不夸娘娘菩萨心肠。” 这话,倒没错,随着自家娘娘掌握治理六宫之权后,奴才们的情况都好了不少,克扣情况大大减少,连同御膳房报的菜价都大大降低好几倍。 在能继续吃回扣的同时,还能为皇上节省不少银两,奴才们过冬厚衣也多了两套,里面塞的全都是棉花,不管好坏,至少套在身上是暖和的。 而不是往年,有些人阳奉阴违,用芦苇填充,看着像样,实际一点都不保暖,冻伤了不少人。 今年还多了姜汤,不仅让奴才们舒坦些,连百姓们也靠卖姜,赚了点小钱好过年。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姜的供应商,是逸郡王提供的,皇上点头同意用,谁敢质疑? “你小子嘴甜,难怪姐姐宠你。” 程玉莲瞟了他一眼,打趣笑道。 “娘娘确实宠着奴才……” 看着俩人互相打趣嬉笑,沈佳怡无奈笑着摇头,想到明日便是除夕,皇上并未把安排除夕夜的事情交给自己,可见心中还是有气的。 不过,有气才好,不然,她这拳头犹如砸在棉花上,一点风浪都没能掀起来。 除夕夜,能和皇上一起出席的,唯有中宫皇后,而她们这些妃嫔,就只能缩在自己宫中,关起门来过日子。 随着当日事情了后,宫里新晋了一个梁美人,是当初梁诗茵的位份,也是她嫡亲庶妹,名唤梁诗韵。 继承了梁诗茵曾经住所和伺候的奴才,彻底抹除掉她在这世间存在过的痕迹。 而,不管是胡元霜还是覃婕妤,白韶敏白婕妤,都沉寂下来,不对自己发作,但这并不意味着,斗争就结束了,而是刚刚开始,她们在暗中蓄力。 就在这时,小喜子从门外蹿进来,喜上眉梢:“娘娘大喜,皇上御撵往怡景宫方向来了,正在拐弯处,洒扫地上积雪的奴才瞧见了,急忙过来回禀。” 闻言,殿内众人瞬间忙碌起来,给沈佳怡和程玉莲梳洗打扮,不管是谁侍寝,对于她们怡景宫来说都是好事。 简单添几笔胭脂水粉后,众人连忙到宫门候着,果不其然,对方声势浩大地出现在眼帘,诸多奴才手持宫灯,随着烈风摇晃,却并不溟灭。 沈佳怡站在门内,带领众人对即将到跟前的周柏言御撵行礼:“臣妾\/婢妾\/奴才给皇上请安,愿皇上吉祥如意!” 轿撵随着尾音,缓缓落在地上,周柏言从上面下来,走到沈佳怡跟前,随意伸出手,指尖微微蜷缩,大有再不把手搭上来,他就马上收回手的架势。 看到这,沈佳怡忙不迭把手搭上去,笑脸相迎:“谢皇上恩典~” 他捏紧沈佳怡的手,幽深的眼神扫过她的脸,一言不发,拉着人往里走,丝毫不顾沈佳怡被扯得脚步踉跄:“都起来吧!” “谢皇上。” 周柏言的举动,让沈佳怡摸不着头脑,这是动怒了? 被捏着拖拽身子的手有些疼,她眉头一拧,不得不加快步伐跟上,试探性找话题:“皇上可曾用过晚膳?” 虽说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但时辰也不过寅时,冬日天黑得早罢了。 听见这话,周柏言心中的气,瞬间哽在心间,让他气不顺,讥讽的话脱口而出:“朕又不是叫花子,不至于来你这怡景宫讨口饭吃。” 这是吃火药了? 沈佳怡小心应对,赔笑讨好应承:“皇上说那的话,别说是怡景宫了,乃至怡景宫一宫主位娘娘都属于您。” 第83章 沈佳怡:那就杀了他们~ 一句不打紧的玩笑话,引来周柏言犀利探究的眼神,他冷如寒潭中泉水的眸色,停驻在她身上,抬脚进门落座后,对候在一旁的泉青叶伸手,后者立即递上一沓奏折。 周柏言把奏折放在桌面上,单手压在奏折上面,推到沈佳怡搭在桌面上斟茶的指边,眉头一挑,显露出看戏的嘴脸,戏谑道:“瞧瞧,这可都是你的战绩。” “昔日白氏瞎了双眼,梁氏被赐死,胡氏和覃氏动了胎气小产,缠绵于病榻之上,卧床静养。” “她们本来就不是好相与的,背后的族人更不是好相与的,弹劾你的奏折如同天上飘落的鹅毛大雪一样,落在朕的案桌上。” “你父亲,逸郡王乃至你的族人,这段时间大小麻烦不断,这一切都是受你牵连,眼下,你欲想如何破局?” 闻言,沈佳怡接受良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能有族人为自己撑腰,后宫其她嫔妃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还回来也能理解。 她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内容不外乎就是训斥自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胆大妄为,残害皇嗣,谋害宫妃,理应处死。 足有二三十本,内容大差不差,都是要求处死自己,叱骂她草芥人命。 沈佳怡不置可否,把奏折落在桌面上,推到周柏言手边,淡定自若抬起他的手压在上面,双手捧着脸颊撑在桌面上,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着他:“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唯有您才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臣妾是您的忱边人,而他们这帮大臣是靠您吃饭的。” “如此训斥臣妾,便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借机指桑骂槐,对您的后宫指指点点,欲想掌控您的后宫,控制皇嗣是从谁的腹中爬出来。” “而您,一旦让他们期待的嫔妃生出皇子后,便完成了他们的计划,待皇子长成,或许他们就开始启动从龙之功,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计划。” 诡辩,又是诡辩,不过说得倒是有几分中听。 周柏言忍不住发笑,抬手轻敲她额头,阴鸷的眼神被宠溺取而代之,眉宇间的愁容渐渐散去:“你这张巧嘴,就应该跟着朕上朝去,去和朝臣们辩驳,气死他们才好呢。” “按你的意思,他们应该如何处置?”是试探,也是想要看清她内心的想法是什么。 他很好奇什么样的家族才会培养出这种女人,哪怕痛失一个孩子后,还能迅速调整心态,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自己继续谈笑风生。 随着周柏言的话传入耳中,沈佳怡慵懒散漫的眼神为之一变,阴冷带有一丝杀气,随意搭在桌面上的手,迅速握住茶杯,使劲捏直至指尖泛白,脸上笑意不减,仍旧甜得能浸出蜜来:“那就杀了他们。” “前朝的事情,不放在心上,专门想要控制皇上的后宫,那就杀了他们,换一批能干实事的人上位。” “皇上需要的朝臣,是能治理天下大事,为百姓谋利,解决生计的能人异士,而非整日把精力集中在皇上后宫的酒囊饭袋。” 说着,斜眼看向周柏言,眉眼弯弯,眼波婉转,漫不经心紧接着诱惑道:“皇上杀了他们,您就可以扶新培养出能全心全意听您话的朝臣出来,天底下,无人敢反驳您的话。” 这么一说,周柏言可就来兴趣了,身子微微往沈佳怡身边倾侧:“你就不怕天下人叱骂你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吗?” “妖妃?!” “哈哈哈哈哈……,妖妃……” 沈佳怡被这个词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花枝招展,迅速起身越过桌子,落在周柏言怀中,柔弱无骨地双臂攀在他脖颈上,炽热的呼吸洒在对方耳边,委屈地红了眼眶,惋惜道:“臣妾倒是想当妖妃,和皇上一同名留青史。” “可惜,皇上不是昏君,臣妾就是有心也无力。” “而且当妖妃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能有皇上全心全意的爱,爱到令全天下人都嫉妒,爱到骨髓里,爱到皇上的心,天生就是为臣妾而跳动的,但皇上当真是如此爱臣妾吗?” 她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周柏言眼里的诧异和欣赏,就这样赤裸裸地显露出来,毫无保留地让沈佳怡看清他外泄的情绪。 伸手掐住她的脸颊,另一只手随意圈住她的腰肢:“你还真当不负朕所望,但你也说了,朕并非昏君,为了一个嫔妃,就这样把朝臣杖杀了,传出去,咱们俩的名声可就烂如尘泥了。” 沈佳怡才不怕,直接歪靠在他怀里,颇有恃宠而骄的架势:“臣妾才不怕,能和皇上在一起,别说是名声烂如尘泥,就是身子烂入尘泥,臣妾都心甘情愿。” 皇帝才舍不得死,所以她的誓言,永远都不会应验。 俩人都知道,这情爱太虚无缥缈,不过是演出来,让外人看见罢了,反倒是这种虚假的爱,更能让周柏言接受。 炽热,但不会灼伤人心。 周柏言抿嘴一笑,单手把她抱起来往外走,沈佳怡也没问去哪,直接双手环抱他的脖颈稳住身子,十分放心地闭上双眼假寐。 金祥子和静云悄悄跟上,但不是去紫宸宫方向,而是一条陌生的道路,她从未来过,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偏僻。 御撵停下来的时候,周柏言依旧抱着沈佳怡,从头到尾,沈佳怡的双脚就没有沾过地。 寒风袭来,紧闭双眼假寐的沈佳怡,睫毛轻颤两下睁开,缓缓抬头,是奉先殿,用于供奉历代皇帝皇后乃至太后,安置牌位的地方。 跟来的奴才们,推开门,让他们进去后,被泉青叶拦住,带去偏殿后者。 周柏言把人放下,摁跪在团蒲上,自个点两炷香,跪在她身边,把其中一炷香递给沈佳怡,没有言语,而是虔诚拜三拜,见状,沈佳怡有样学样,跟着拜三拜,待把香插进香炉后。 耳边才传来周柏言隐忍暗哑的声音:“这是朕的母妃,她从未当过一日皇后,直到朕当上皇上后,才被册封为太后,一步登天。” 第84章 恋爱脑太后 这话倒是实话,太后乃是吾辈楷模,这个位置,终有一日,会被她牢牢坐稳。 皇上从不喜欢循规蹈矩,从这个牌位安置能窥得一二,谁能想到,先皇牌位,竟是在太后底下,连同先皇后也是如此,而太后一人独享一排,这就是有皇帝亲儿子的重要性。 “太后是个有福之人,能有皇上那么好的儿子,臣妾心生羡慕。” 沈佳怡双手合十,姿态虔诚又拜了拜,用别人的香,对别人的祖宗,许自己的愿望。 余光注意到周柏言和自己所在的位置,跪拜的秀墩摆在同一条线上,恍惚间,有种夫妻拜高堂的错觉。 刹那间,沈佳怡脑子灵光乍想,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低垂的眼帘轻颤两下,稍稍低头,眼珠子斜视。 小心翼翼试探性问道:“皇上能带臣妾来奉先殿,和您一同跪拜周氏列祖列宗,是不是就能表明,在皇上心中臣妾已经有配上您的资格?” 言语间的暗喜紧张,随着话一点点显露出来,跟犯错的小孩,在看见大人的时候,躲在门后,小心翼翼试探性伸出一只脚,看是否会挨骂,一旦挨骂,瞬间收回脚,溜之大吉。 这话一出,周柏言霎时松开合十的双手,不可置信扭头看向他,瞳孔一震猛缩,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犀利带有寒气的眼神,如同利刃在她脸上剐了剐,一副恨不得把她脸皮刮下来的架势,凶狠残暴。 看到对方温怒的眼神,沈佳怡自知理亏,心虚收回目光,拉耸着脑袋,失落道:“臣妾胡言乱语,还请皇上恕罪!” 说话间,还不忘悄咪咪挪动膝盖,欲想离他远些,对方身上散发的寒气,差点把她冻成冰雕。 她的一举一动,被周柏言尽收眼底,垂落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成拳,跪得笔直,烛火拉长俩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外面北风呼啸,拍打窗户发出声响。 但殿内,俩人的心跳似乎比外面的北风声更强烈些,连急促的呼吸声都依稀可听,心跳乱了半拍,屋内好似更热了。 可能是烛火和炭火充足的缘故,热得俩人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脸颊绯红,空气里弥漫着暖媚的气息。 他众多嫔妃中,沈佳怡是他第一个亲自带来奉先殿的嫔妃,不知为何,她总是很合自己的心意,言行举止,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 只因,俩人都擅长演戏,都是技艺精湛的人,狠毒都毒到一块去,至亲至疏是夫妻,而他们是能同床异梦的知己。 思及此,周柏言轻轻勾起嘴角,眼里的寒冰渐渐融化,笑意直达眼底,笑声震动胸腔,发出沉闷声:“哈哈哈,朕说了,能和朕平起平坐的,唯有中宫皇后,而你,还差一步之遥。” “你若是争气,能为自己谋取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朕一定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封后盛典,受百官参拜。” “带你来奉先殿,是想告知祖先,朕不幸,选了一个毒妇进宫,残害皇嗣,请祖宗保佑,暗中遏止一下你的恶念,别在后宫大开杀戒,好歹给朕留几个。” 说完,扭头看向沈佳怡,伸手把她低垂的脑袋扶起来和自己对视,眉眼温和:“明日便是除夕夜,除了皇后可以出席,其她人都只能在后宫过除夕。” “但是,碍于今年你们都不太顺利,朕已经命人给你们举办一场除夕夜,大家一块热热闹闹的,去去晦气,就在怡景宫内举办,你身为主位娘娘,多看顾一点,别让人在除夕夜闹起来。” 有宫宴,后宫嫔妃全都聚集在一块,不乱起来,那才叫怪。 沈佳怡本想下意识出声辩驳的,但当看清周柏言那明晃晃想要看戏的眼神后,吐到舌尖的话,滚了滚,又咽回腹中,乖巧点头:“臣妾尽力而为,谢皇上恩典。” 说完,迅速把自己脑袋从周柏言手中襒开,落在地上磕头:“除夕夜,乃是家宴,今年臣妾等人诸事不顺,特求皇上为后宫姐妹们添份喜气。” 这话让周柏言感到稀奇:“这不像是你,爱妃什么时候学会为她人着想,舍己为人了?” “皇上说笑了,能一同伺候皇上的,臣妾何曾亏待过?后宫姐妹互相扶持,情同姐妹,怎么到皇上口中就成了臣妾蛇蝎心肠,整日想要弄死她们似的。” 沈佳怡抬头捏着手帕摁了摁眼角,擦拭不存在的泪水,装模作样哽咽叫屈。 见她这般装腔作势,周柏言宠溺点了点她额头,无奈道:“你这张嘴啊,事非黑白,全被你说尽了。” “朕答应你,只要你能稳住场面,朕就许你一个愿望。” 沈佳怡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会见好就收,娇滴滴的哭声恰然而止,又磕一响头:“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你这性子,也不知像了谁?” 以她姨娘那羔羊的性子,能在后院里存活那么久,全靠主母宅心仁厚。 这话,让沈佳怡联想到自家姨娘那软绵的性子,和母亲铁血手腕治家理财,大不相同,姨娘是小情小爱,无伤大雅。 而母亲则是当家主母的大格局,举手投足,全都是为家族利益着想,舍弃个人苍蝇小利的利益,放小抓大。 而自己自小被母亲亲自教导,性子多半受她影响,她好奇的视线寸寸攀爬,落在太后牌位上。 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连先皇和先皇后,乃至周氏列祖列宗牌位都只是紫檀木,唯独她不同。 “皇上为何独独给太后娘娘,用金丝楠木制作牌位,而且,她安置的位置如此与众不同?” 按道理来说,太后地位远没有皇帝高,永远都无法逾越,除非她是女皇。 闻言,周柏言敛去眸中笑意,嘴角浮上一丝讥讽:“追名逐利,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不管她如何追逐,都赢不了,爱上帝王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失败的一生。” “为了争宠,朕过上不人不鬼的日子,生病,重伤,时常皮开肉绽,都成了常态,只因她太蠢了,想要利用朕吸引父皇的目光,同时利用朕栽赃陷害其她母妃。” “她爱极了父皇,爱到没有自己,目光永远追随父皇的步伐而动,她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其她人,谁敢同她争宠,就设计弄死谁。” “父皇身边的嫔妃,皇嗣都被她弄得不是死就是残,哪怕这样,都还能顶着一张无辜的脸,赢得父皇重信,也因此,在父皇病重想要把江山托付出去的时候。” “回头一看,能用的儿子中,唯有朕一人,不得已,他只能封朕为太子,仅半年就驾崩,而母妃原本能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偏不愿,直接在父皇驾崩之时,拔剑自刎陪葬。” “不求和父皇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能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让朕成为天下笑柄,你说这样满心满眼都是情爱的女人有多蠢?” 这也是他为何会对覃婕妤心软的同时,深感厌恶的原因,爱帝王是最不值得的一件事情,哪怕是爱他。 只要他在位一日,就注定世人不配爱他,只能匍匐在他脚下。 第85章 就算是贵为皇帝,也不会被爱 随着周柏言的话,沈佳怡看清了他眼底的渴望,殷红的眼圈藏有委屈,是对母爱的渴望,想要母亲认同自己,认可自己的渴望,也委屈明明自己如此出色,还是没能赢来母亲的目光和爱。 月有阴晴圆缺,原来就算是贵为皇帝,也有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也会有遗憾,也不会被爱。 如此说来…… 心尖某一处霎时软了下来,对他深表同情,但紧紧一息,随即转身即逝,大逆不道,目露艳羡:“皇上言语间,虽然在述说不曾被太后疼爱,但太后仅有您一个孩子。” “而且,利用自己为您扫清障碍,助您上位,龙椅是她留给您的遗物。” “母亲的爱大多都是润物细无声,或许她也不曾被爱过,头一次当母亲,太想保护你了,就是用错了方式,手段偏激了些,这才导致两败俱伤,产生误会。” “皇上大可回想,太后娘娘是否在您重病的时候,焦急地守在床前衣不解带照顾您?是否会为您尝试汤药?” “历代皇帝后宫都是佳丽三千,皇嗣众多,太后仅凭一己之力,不仅要护住您,还得千方百计为您谋得皇位。” “皇位,乃是所有皇嗣毕生所梦,就算自己不想争,但生在皇室,不争就是死。” 这个道理,世人皆知,皇上不过是当局者迷,当然,也有自己胡说八道,想要用善意的猜想,来掩盖太后不爱皇上的真相。 但一个孩子,就算是再恨自己的母亲,内心中多少还是会给母亲留有一片空地,追忆过去美好时刻,用来治愈遍体鳞伤的自己。 随着沈佳怡的话,周柏言眼里的固执一点点被瓦解下来,委屈涌上眼眸,水雾渐渐模糊了视线,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指尖微动,一点点攥紧成拳。 视线从供桌桌角一点点往上攀,如同太后当年如何从小小的才人,爬到贵妃后宫第二人的位置一般,最后定眼看着小小的牌位出神。 片刻,隐忍暗哑的嗓音响起:“母妃从未爱过朕,从前不爱,往后也不爱。” “生前,朕跪在她脚边,祈求被她拥入怀中,不曾实现,如今更胜,朕双膝跪在地上,响头磕了一个又一个,别说是想让母妃把朕抱在怀里了。” “就是想要听一听她训斥的话,都难于上青天,所以朕已经不奢望了。” 说完,脑袋突然低垂,沈佳怡注意到有几颗豆大的泪珠掉下来,落在他怀中,一点点晕染开来,加深了衣裳颜料。 帝王在她跟前落泪,沈佳怡紧张到不敢胡言乱语,惊扰到对方缓神,良久,耳边传来落寞地嗤笑声。 周柏言抬手摁了摁两只眼角,起身,对沈佳怡伸手,后者迅速把手搭上去,紧跟起身:“多谢皇上。” 周柏言若有所思看着她,眼神过于犀利明亮,眉宇间的哀愁,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他试图透过她的灵魂,在追忆往事,沈佳怡不敢动,僵在原地,面上挤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来。 忽而,周柏言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沉重,拖长尾音:“你往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母亲,或许做你的孩子会幸福。” “臣妾希望如此。” 话刚说完,就被拉着往外走,一同坐上御撵,这是她迄今为止坐过最多次,也是头一次的御撵。 高高在上,八人抬,全都是身强体壮,武功高强的侍卫们抬轿,而非如同给她们嫔妃抬轿的太监们一样,高矮胖瘦,什么样都有,良莠不齐。 是前往紫宸宫的方向,沈佳怡心有惶恐,但皇上都能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那自己为何要劝? 按照祖宗规训,除夕夜前后两日,除了皇后能侍寝,其他嫔妃都没有资格,这是给嫡妻脸面的做派。 融于夜色的御撵,她紧张伸出手,悄咪咪拉紧周柏言袖子,攥紧,生怕被半道扔下,后者紧闭双眼假寐,对于她的小动作,全盘接收纵容。 侍寝后,被周柏言留宿,沈佳怡缩在他怀中,被一直强有劲的手臂圈住。 他另一只手,掌心磨出厚茧,漫不经心附在沈佳怡光洁的后背摩挲,低垂凝视她,眼底微红,好似盛满了柔情,瞳孔倒映出她娇俏的模样。 唇角笑意清晰可见,带有一丝期待:“朕想看你教子的模样,希望你别让朕失望。” 沈佳怡被这话烫了心尖,扭头缩在他胸膛上,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双颊生出红晕:“皇上所愿,亦是臣妾所愿。” 她的孩子,一定会赴皇上前程,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俩人第一次相拥而眠,直至破晓,合不合规矩另说,毕竟也没人真敢到周柏言跟前训斥自己,让沈佳怡留宿紫宸宫不合规矩。 回到怡景宫后,沈佳怡派金祥子等人去通知各种,今晚来怡景宫赴除夕宴。 这种事情,皇上可能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可自己没有收到消息,那就装作不知,再派人去便是。 沈佳怡把程玉莲摁坐在梳妆台前,让静云几个好好给她梳妆:“昨日我已跟皇上求得一个恩典,你好好打扮打扮,迎吉祥。” 让自己打扮? 这份吉祥是为自己求来的? 肯定是这样,程玉莲眼珠子转了转,喜色渐渐浮上眼眸,水雾自内渗出来,泡红了眼睛:“姐姐这怎可……” 话说到一半,被沈佳怡笑着抬手贴唇制止,摇头:“哎~,今日除夕,大喜的日子,你可别胡言乱语。” 语毕,从静云手中拿过牛角梳,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发,看了一眼镜子里媚态如丝的俏丽佳人,沈佳怡心生欢喜:“除夕宴,打扮喜庆一些,等前面的宫宴结束后,皇上可能会来怡景宫瞧一眼。” “等过了今日,我便去求皇上给你晋位,此事,你就听我的,我已是贵妃,无需锦上添花。” “唯有咱们姐妹齐心,在能站稳脚跟。” 程玉莲感动捂唇止泪点头,哽咽道:“多谢姐姐为婢妾谋划,都是婢妾不争气,拖累了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何需这般客套?你往后若是要这样说的话,我可就不听了。” 沈佳怡板着脸,眯起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如同天上繁星一般亮晶晶的,抬起手中牛角梳轻敲两下程玉莲脑袋,以示警戒。 对此,程玉莲快速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求饶似的笑着应声:“是是是,婢妾说错了话,谨遵姐姐教诲。” 第86章 沈佳怡挑刺 姐妹俩相视一笑,加快手中动作,俩人都身穿大红宫装,新年穿红着绿,才好看。 傍晚,后宫嫔妃们依次入场,外面天冷,沈佳怡让人把高位份嫔妃的椅子往里挪了挪,都是紧挨着,就怕有人被挤出去,坐在外面夜里赏雪呢。 等人员来齐,沈佳怡落定后,抬眼望去,全都是乌泱泱的人头,众人跪满一地磕头:“婢妾给梅贵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玉体安康。” 表面上的虔诚和恭敬,是真是假,沈佳怡毫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能否以权压人,让她们跪在自己脚下。 她落坐在上首椅子上,下巴微微抬高,神色欢愉,睥睨跪在自己脚下之人,把众人各种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上扬,面露胜利者的喜悦。 志高意满道:“前段时间,后宫掀起几股妖风,诸位妹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晦气,所以,皇上特意让本宫在怡景宫举办除夕夜,大家聚在一块好好热闹一下。” “为了给诸位妹妹去晦气,本宫特意跟皇上求得恩典,事关诸位妹妹,还请诸位妹妹放在心上,这可是喜事一桩。” “但这个恩典得以实现的前提是,今夜能否安稳度过除夕夜,若妖风不敢兴风作浪的话,明日,本宫便可向皇上兑现恩典。” “所以诸位妹妹,纵使有什么急事,那也得过了除夕夜才是,别因小失大,好了,都起来吧。” “是,谢娘娘恩典,婢妾等谨遵娘娘教诲。” 一听是事关自己的喜事,众人心中的小久久,瞬间暂停,摁在腹中暂不可发。 而有些人,一听有好事,心思浮动,若是能把好事独揽其身的话…… 有品级的人,留在正殿,无品级的人,被请到偏殿去,歌舞升平,众人开始交杯换盏。 除夕夜这个节骨眼,不管是被罚的,还是被禁足的,全都被放了出来,一同参加。 沈佳怡注意到坐在孩子群里的大公主,郁郁寡欢,阴鸷的眼神,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肯定在谋划报仇的事情,不过自己不惧就是了。 举杯对着她,笑问:“大公主这是怎么了?脸色铁青,顺不下气的模样,可是有谁气着你了?” “你跟母妃说说,母妃帮你惩戒如何?” 她是懂得如何恶心人的,大公主松开手中紧捏的茶杯抬眉,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快速从她脸上扫过,随之,低眉顺脸,从椅子上起身,举杯生涩隐忍怒火。 僵硬的挤出笑容:“多谢梅贵妃娘娘关怀,儿臣无碍,就是过来怡景宫的时候,不小心被“苍蝇”沾上,正作呕呢,没什么胃口,还请梅贵妃娘娘恕罪!” 在场之人都能知道她们俩人之间的恩怨,立马听出大公主的言外之意,这是把沈佳怡比喻成恶心人的苍蝇了。 三皇子欲想冲出来作伴,就被跟随而来的奴才们死死摁住,拿糕点堵住他的嘴。 听见这话,程玉莲眼里燃起怒火,欲想起身发作,就被感知到她动作的沈佳怡用眼神制止,这种事情自己来。 她忽而敛去脸上笑意,神情严肃,把目光落在身后伺候的奴才们身上呵斥:“你们是怎么伺候公主的?竟让冬日里跑出来的苍蝇,沾染上公主金尊玉贵的身子。” 随着沈佳怡的呵斥,大公主带来的奴才不敢辩驳,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磕头:“奴才该死,请娘娘责罚!” 既然主子都已经把苍蝇当成借口了,若他们还要辩驳的话,这无疑是驳了主子的面子,还不如应下来。 大公主被这话气得心梗,脸色涨红,呼吸声一点点粗重急促起来,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其她人投来看好戏的目光,跟跳进米缸里的老鼠似的隐隐作乐。 大公主把手中茶杯放在桌面上,从位置里绕出来,站在正中央,双膝一跪,挺直背脊,隐藏在心中的怨恨怒意,不小心泄露出来,染上腔调:“不关奴才们的事情,冬日里的苍蝇本就不常见。” “而且天色昏黑,宫灯明明灭灭的,别说奴才们没有注意到,连儿臣也没能注意到,他们伺候儿臣极好,还望梅贵妃娘娘恕罪。” 听见这话,沈佳怡好像才抓住重点一般,眼帘落寞低垂下来,眼眶红润:“你好像从头到尾都不曾叫本宫一声梅贵母妃,而是生疏的叫梅贵妃娘娘,可是本宫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到底是年岁浅,脸上臧不出太多情绪,大公主气得差点头顶生烟,胸脯起伏不定,呼吸声都成了呼哧呼哧大口喘息的声音,脸色憋得涨红,垂在身子两侧的手捏紧成拳。 抬头对沈佳怡怒目而视,两息后,想到身后传来细微挣扎三皇子的声音,底下高傲的头颅,红着眼眶落泪,心底涌出浓郁的挫败感和无力感。 头一次尝到孤立无援的感觉,脑袋磕在温热的地板上,咬牙切齿:“梅贵母妃未曾有对不住儿臣的地方,都是儿臣礼数不周,还请梅贵母妃恕罪。” 犹如生吞苍蝇厌恶的小表情露出来,沈佳怡顿时乐开怀,故作慈母为她着想:“大公主性子软绵了些,肯定是刁奴嚼舌根子,带坏了公主,今日是除夕,不宜见血。” “等过两日,跟前伺候的奴才每人仗打十个板子,以儆效尤,而且新年在即,正好凑个双数,图个吉利,来年肯定能鸿运当头。” “梅贵母妃他……” 大公主急切想要为奴才们求情,就被沈佳怡打断,和稀泥:“好了,好了,本宫知晓你耳根子软,待奴才们也仁慈,可奴才伺候主子不周,这可是大忌,本宫不过是让他们小惩大诫罢了。” 小小风浪,皇上肯定不会放在眼里的,又不是出人命,就是恶心一下大公主。 “谢娘娘开恩。” 大公主的奴才们,生怕她多言,让自己的受罚更重,忙不迭磕头应承下来,十个板子不算重,伤不了筋骨,顶多在床上躺几日就能下床,算不上吃苦头。 可大公主要是继续激怒梅贵妃的话,他们的苦头还在后头,大公主也想到这一层,憋屈忍下:“谢梅贵母妃恩典。” “快回去坐着吧,三皇子看见你跪在地上,对本宫落泪,急得闹腾起来,奴才们都快摁不住了,你快劝劝,可别在除夕夜闹出什么事来,打搅了大家的雅兴。” 好坏话,全都被沈佳怡说了去,见大公主败北,众人心有戚戚,忽然冒出兔死狐悲之感。 第87章 庄姄婳和沈佳怡交锋 从前大公主生母,可是后宫第一人,元后庶妹,正一品贵妃,谁人见了,不得毕恭毕敬低头行礼问安的。 自从遇上沈佳怡之后,一路出昏招,被算计败北,贬成毫无品级的小主,连亲生子都成了旁人的赠品,改了玉蝶,此生算是英雄落幕了。 二公主更是连看沈佳怡都不敢看,眼珠子一直紧盯自己桌面上的菜肴,也不敢轻易入口,十分谨慎,手里始终端有一杯冷却了的茶水,慢慢晃动着。 闪烁的眼神里,好似在谋划什么东西,黝黑的眼珠子,被低垂的眼帘遮掩住眼眸显露出来的情绪,让眼珠子暗中灵活转动,隐隐泛有水光,像是在冒坏水的邪物一般。 沈佳怡有暗中观察注视二公主,察觉到对方心怀不轨后,暗自提高警惕。 “呕~” 忽然间,耳边传来有人干呕的声音,众人应激迅速从嘈杂的声音中,准确分辨出发出干呕的对应人员,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止住。 有俩个,其中一个令众人大吃一惊,她就是先前刚刚小产的胡元霜。 只见她脸色苍白,抬手捂唇,侧身弓腰干呕,桌面上摆有鸡鸭鱼肉,可能带有一点腥味,让她受不住,这才干呕出声。 另一个,沉寂已久,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了,名为庄姄婳(zhuang ming hua)。 是从前伺候皇上笔墨的宫女,有朝一日荣获圣恩,诞下五皇子,被晋封为正六品采女,现居钟粹宫后殿院子中。 相较于胡元霜惨白着脸,一副被做好公开准备的惊恐,庄姄婳反倒是底气十足,脸色红润,捏着手帕虚虚掩唇,装模作样干呕两声后,立即坐直,静候被问。 沈佳怡如她所愿,故作惊喜询问:“妹妹这是怀了?” “胡妹妹前段时间才小产,如今若是开怀的话,怕是要好好安胎不可再受惊了。” 说完,扭头对小喜子吩咐:“你脚程快些,去一趟太医院,请几位太医过来。” “是!” 小喜子带几个小太监一同出去做伴,自家主子乃是贵妃,身边伺候的人,多了不少,连同他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敢在这种斗生斗死的后宫中,公开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简直就是在竖活耙子。 这种人,不是蠢就是手段了得,对于后宫众人的手段不放在眼中,她自有护孩子的手段。 胡元霜生怕自己这胎再出意外,半点都不敢冒头,屏息,攥紧手中帕子,害怕颔首:“多谢娘娘关怀,婢妾也不知是否怀孕了。” “快坐好,本宫瞧你这模样,肯定是怀上了,这是好事,能为皇上开枝散叶的,都是有功之臣,本宫定会为你在皇上面前邀功。” “谢娘娘恩典。”邀功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敢指望,只盼着别对自己动手就行。 没有开怀之前,她想了各种办法报仇,可当察觉到自己怀有身孕,一切手段暂停,集中人手护住自己,原本设想等怀到三个月,坐稳胎相后再显露风声,没成想,被几道荤菜道破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庄姄婳,心有不甘,从她能在元后和刘玉鑫等人眼皮子底下,诞下健康的五皇子就能看出,宫女爬床可不是单有姣好容颜就能办得到的,其中需要付出的东西,岂是铁血手段能概括的。 染上喜色的眉梢微微上扬,庄姄婳轻轻点头颔首,怯生生娇媚道:“回娘娘的话,婢妾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说着,立即起身走到正中央,对着沈佳怡躬身行礼,惶恐道:“婢妾并非不愿报,而是婢妾故乡有妇人未坐胎满三个月之前,不能宣之于口,怕惊扰到胎儿,把孩子吓跑了,这才有意隐瞒。” “婢妾原本是想今夜就告知娘娘和皇上这则好消息,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反倒是被桌面上冷却的鱼肉腥味,熏到干呕,这才瞒不住,惊着娘娘和各位姐妹们,还请娘娘恕罪!” 告状加有恃无恐地让沈佳怡恕罪,而不是责罚,很好,又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出现了。 沈佳怡眼睛微眯,面上笑容灿烂:“妹妹这说的是哪的话,你有身孕乃是喜事,倒是本宫招待不周,让妹妹桌上摆上冷却的菜肴了,还请妹妹担待。” “快落座,可别累着身子,以免等会皇上来了,瞧见了心疼,还以为是本宫在罚你呢。” “娘娘说笑了,您贵人多忘事,恰好娘娘宫中炭火充足,热得胸口闷热,婢妾吃两口生冷菜肴清凉一下,不碍事的。” 庄姄婳从容淡定起身落座,眉宇间的傲气,是掩都不掩,直接怼上沈佳怡,其她人紧急屏息,目光十分忙碌,时而若有若无落在沈佳怡身上,时而胆大妄为直接盯着庄姄婳看。 恨不得掰开她的脑袋看清楚,这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莫不是以为,怀有身孕就什么斩龙的尚方宝剑吧? 坐在上首的那位主,可是连杀两胎,废一个婕妤,死一个才人,还能全身而退,和被皇上捧上贵妃之位,独享尊荣,赐梅为封号。 就这“将军”战绩,就算她死了,也能流传千古。 庄姄婳的所作所为,落在她们眼中,如同活人跟阎王自报家门没什么两样,都为她捏了把冷汗。 这时,金祥子出来跪地磕头,诚惶诚恐请罪:“奴才该死,在摆上的时候,端来的菜肴还是烫手,原想着宴会刚开始,且是烧足炭火温热的室内,菜肴应该不会冷却那么快,这才没能及时发现,还请娘娘责罚!” 沈佳怡适时接上戏,蹙眉厉声呵斥:“本宫是怎么交代让你细心?你就是这么敷衍了事的?” “如今得罪了庄采女,让她动怒,有恐伤了龙胎,你若是不能求得她原谅,本宫也保不住你。” 说话间,对静云使眼色,后者微微颔首,从她身后悄悄后退,藏于人群中绕过去,往庄姄婳方向走。 金祥子随着沈佳怡的尾音,调转身子,连忙挪跪到庄姄婳脚边使劲磕头:“奴才该死,没能察觉到采女桌上的菜肴是否温热,还请采女责罚!” 第88章 庄姄婳肚子里的孩子,上了沈佳怡的猎杀名单 庄姄婳眸中含笑,对跪在脚边的金祥子视而不见,目光对上沈佳怡:“公公是娘娘的人,岂能对婢妾屈尊降贵,拜在婢妾脚边?” “娘娘折煞婢妾了?原本婢妾吃几口生冷之物,也不打紧,但……,自从怀有龙胎后,就不敢这么随意了,以免伤了腹中皇子,还请娘娘海涵!” 沈佳怡眼底的杀气暗朝汹涌,眼眸微红,端杯的指尖微微泛白,呼吸乱了几拍:“理应如此,只要是涉及皇嗣的,事无大小,都是重中之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庄不必放在心上。” “今日之事,是本宫招待不周,还望妹妹海涵,等皇上来了,本宫定会为妹妹多“美言”几句。” 听见这话,庄姄婳嘴角上虚假的笑容真诚了不少,俩人举杯相视一笑对饮,她以为自己的暗示沈佳怡已经听懂了,那么对方求来的恩典,肯定会独独落在自己一人身上,作为弥补。 而沈佳怡却在想,怎么除掉她腹中那块碍眼的肉。 抿了口温茶,庄姄婳志高意满落杯,总算是看见跪在脚边磕头的金祥子,对方额头已经渗出血丝,面容如雪白,身子承不住疼微微颤抖,隐隐透出一丝得意:“瞧我光顾着跟娘娘寒暄了,忘了公公还在请罪,让公公受罪了,快请起。” 说完,她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一个鼓鼓囊囊,走过来,递给金祥子,在手心上沉甸甸的荷包,分量十足,赔礼不算太差。 在她预料之中,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下位者肯定不会拒绝。 可金祥子好歹是跟着沈佳怡见过大风大浪的,怎会眼皮子这么浅? 自从沈佳怡被晋封为贵妃之后,自己也水涨船高,成为八品官奴,怡景宫总管首领太监,身上多少带有自己的傲气和脾性。 立即往后挪跪几步,和捧着荷包的小太监拉开距离,颤抖的声音充满了惶恐和歉意:“奴才不敢,此事本就是奴才伺候不周,采女不愿严惩奴才,是采女生性善良,奴才谢庄采女恩典!” 说完,麻溜起身,往沈佳怡身后钻。 就在此时,传来静云的吃痛的声音,和盘子重重落在桌面,而发出的碰撞声,“嘶~,咣当~”。 “姑姑这是在干什么?”离得最近的庄姄婳蹙眉不悦质问。 “奴婢想要把这些凉透的菜肴撤下去,没成想烫了指尖,笨手笨脚没能稳住,落在桌面上,惊扰到采女,请采女责罚!” 静云一脸害怕地猛然跪地磕头请罪,脸色吓得毫无血色,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 众人眼睛实在忙碌,遁声望去,庄姄婳桌面上散落了些菜肴,有些狼狈污脏。 看到这一幕,众人总算是回过味来了,她们就说嘛。 闷亏这种事情,谁都吃得,就沈佳怡吃不得。 这不,开始反击了。 人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沈佳怡不一样,她报仇是从早到晚,每一个呼吸间,都在算计怎么还击回来。 程玉莲忙接过话茬帮忙唱戏,戏谑一笑,指桑骂槐讥讽道:“静云姑姑也入宫有几年了,干了不少活,按理来说,手上应该磨出不少老茧才是。” “怎么连端庄姐姐所说的生冷菜肴,都会被烫得摔在桌面上?肯定是到姐姐跟前伺候,被姐姐宠惯得厉害,舍不得让你做粗活,这才手脚细嫩了些。” 闻言,沈佳怡宠溺无奈摇头:“姑姑脑子聪颖,日日都能哄得本宫开怀大笑,这等开心果,本宫哪舍得让她去做粗活啊!” “娘娘宠奴婢,是奴婢的福气,但这菜肴并非生冷之物,虽说不至于把人烫出水泡来,可也是炽热的。”静云心怀感激应声道。 菜肴从御膳房出来,路上肯定会受些风雪影响,可殿内烧足了炭火,也不至于让它们降温太厉害,这才刚刚开宴席,菜肴不至于滚烫冒热气,但也不会生冷到油凝的地步,顶多就是温热。 “静云姑姑有娘娘宠着,养出一身细皮来,自然对热意敏感些。”芳才人意有所指笑道,余光若有似无落在庄姄婳身上。 自己位高于她,自然不怂,谁膝下还没有个皇子了,瞧她那副张狂样。 其她人对沈佳怡恨之入骨,但芳才人却对她感激在心,若不是她扳倒了刘玉鑫,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 日日被人磋磨,连出门都做不到,若非当年自己趁她身子不适,不能承宠冒头,何来今日的芳才人? 对于芳才人为自己发声,沈佳怡和程玉莲都感到诧异,但也不会让她的话落在地上,双方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示好。 这时讽刺自己是宫女出身,庄姄婳被芳才人的话,刺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呼吸乱了节凑,红着眼眶,匆匆起身走到中央,跪在地上哽咽哭诉:“婢妾不敢欺瞒娘娘,许是婢妾皮厚,敏感度差了些,这才没有……” “好了,好了,妹妹怀有龙胎,别动不动就跪在地上,以免动了胎气,知道是一场误会就好,咱们姐妹之间,只要说开了就好。” 沈佳怡不想听她的长篇大论,直接打断,叫起。 “谢娘娘恩典。” 对此,庄姄婳有些慌张,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了,不知所措慌慌起身落座。 不一会,小喜子带了七个太医回来,沈佳怡让他们给每个嫔妃诊脉,以免出现漏网之鱼。 面对沈佳怡突如其来的关心,吓得众人面色惨白,欲想声张,就被沈佳怡冷脸镇压:“今日除夕宴,有胡婕妤和庄采女俩位妹妹,疑似有孕,如此喜事,从前都未曾听闻,肯定是太医们诊脉不当。” “趁今日姐妹们都在,而且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同大家一起分享喜悦,让大家都沾沾喜气,是一件好事。” “等皇上来了,本宫会为你们求恩典,来个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希望诸位妹妹别让本宫失望才是。” “还请诸位太医仔细诊脉,每个人都必须有两个太医诊脉后,才能探讨出结果。” 第89章 捅了孕妇窝 “是。” 权势镇压下,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强忍下来,安耐住内心的惶恐,咬住后槽牙。 随着太医游走在嫔妃之间,手搭了一个又一个脉象,紧拧都快能夹死蚊子的眉头渐渐松开,步伐从虚浮软绵到沉稳,额头上的冷汗一颗比一颗小,唇色从惨白到微红。 神色癫狂,眉宇间满是喜色,这个有了,这个也有了,这个还是有了,有了,都有了。 半个钟后,院首江永年眼神激动跪在地上,磕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殿中足有六位小主怀有身孕。” “胡婕妤半个月有余,但因前段时间小产,身子未能养好,此时腹中龙胎孱弱了些,需得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庄采女怀足三个月,江才人怀有两个月有余,安采女怀有一个月有余,梁美人怀有半个月有余,孙婕妤也有一个月有余的身孕。” 好好好,全都炸出来了,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窝。 沈佳怡脸上笑意渐浓,眼底的杀气也渐浓,眼神稍有寒气:“有劳诸位太医去偏殿继续诊脉,看是否还有嫔妃怀有身孕。” “是。” 察觉到沈佳怡眼神不对劲,江永年瞬间止住声,静若木鸡,麻溜起身,跟随小六子的步伐出去。 梁美人就是梁诗茵新入宫的妹妹,刚入宫才多久,就开怀,可见是个有福气,身子骨强健的。 加上,皇上讲究雨露均沾,后宫之人,不管新旧,人人有份。 后宫嫔妃众多,数量足有上百人,身上能有品级的,也才堪堪五十来人,皇上对某些人的位份十分吝啬,而对于另一波人,有十分大方,好似位份一点作用都没有。 沈佳怡的目光落在胡元霜肚子上,凝视几息,后者害怕地抬手捂腹,缩了缩脖子,如同鹌鹑般没有安全感,尽可能蜷缩身子,低眉顺脸,极力稳住颤抖的身子。 见状,沈佳怡收回目光,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乖巧安静的嫔妃们,笑了笑对身侧的小喜子吩咐道:“好几个妹妹怀有身子,乃是喜事,小喜子,你快去衍庆宫告诉皇上这则好消息。” “是。” 小喜子再次领命出去,融于夜色中。 掀开门帘的时候,一股寒风钻进来,扑在众人身上,冻得她们一哆嗦,牙齿隐隐在打架,一种诡异的安静,使得无人敢吱声。 沈佳怡对惶恐不安的胡元霜道:“太医说妹妹身子不适,那就早点回去静养吧,坐本宫的轿撵回去,以免冻坏了身子。” 这个节骨眼上,胡元霜不敢赌沈佳怡的良知,更不敢赌她的胆子有多大。 前段时间才经历的悲痛,她不敢再赴前路,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胡元霜颤颤巍巍起身,白着脸,汗渍化开了抹在脸上的胭脂水粉,糊了一脸,显得十分狼狈:“谢娘娘恩典,但婢妾自知位卑,不敢僭越,婢妾自己行走便可,还能趁此锻炼腿脚,强身健体。” 说话间,连牙齿都在打架,可见上次沈佳怡出手,给她留下多大的阴影。 这是不放心自己。 沈佳怡也没强求,颔首同意:“既然如此,那便路上小心,若有什么事情,派奴才过来禀报。” 说完,扭头对静云吩咐道:“你去偏殿请俩位太医,护送胡婕妤回去,以免天寒地冻,夜里漆黑不见光,不小心摔了身子。” “是。” 一听让太医护送,胡元霜也没拦着,而是急忙提出要求:“婢妾听闻江太医医术高超,不知知否能请江太医护送回去?” 江永年可是院首,除了皇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收买,能被收买的,他得想想如何安置自己的九族,有了这层保障,胡元霜对江永年莫名生出几分信任。 九族羁绊,可不是一句空话。 静云止步,下意识扭头看向沈佳怡,用眼神询问,见对方点头后,这才抬脚往偏殿走去。 送走胡元霜后,不过多时,周柏言就来了,脸上辨不出喜怒,面皮紧绷,眸色亮晶晶的,好似天上皓月。 “臣妾\/婢妾\/儿臣\/奴才请皇上圣安!” 周柏言走到沈佳怡面前,停下脚步,一如既往那般伸出手,后者从容搭上,借力起身。 周柏言坐在沈佳怡原本中心位置,而沈佳怡的椅子被泉青叶安排在周柏言右手边,相隔一米的距离。 “都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 众人刚落座,又见沈佳怡起身,满面红光跪在正中央对周柏言贺喜道:“臣妾要跟皇上贺喜,方才胡婕妤和庄采女吃鱼肉的时候,感觉有股鱼腥味,忍不住干呕,在臣妾询问之下,庄采女道出自己怀有三个月身孕。” “臣妾想着胡婕妤和庄采女症状相同,有恐也怀有身孕,联想到前段时间的事情,为了避嫌,也为了胡婕妤的身子着想,就请了几位太医过来诊脉,没成想,俩位妹妹都怀有身孕。” “不过,庄采女对自己怀有身孕是有感觉的,但胡婕妤就迷糊了些,没能感受到,臣妾怕其她妹妹跟胡婕妤一样,怀有身孕不自知,行动间粗心大意,伤了龙胎。” “索性让太医们都给她们诊脉,左右也多请了几位太医,诊脉下来,还真有几位妹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目前殿内,足有六位妹妹怀有龙胎。” “这乃是天大的喜事,天佑景龙国,臣妾特求皇上施恩,让诸位妹妹双喜临门,大封六宫,大家都一同沾沾喜气,往后努力开枝散叶。” 其她人一听这话,立马从位置站起来,走到正中央,跪在沈佳怡身后磕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周柏言目光始终落在沈佳怡的脸上,仔细端详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情绪变化,违心的话,说多了,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眼神越发阴狠。 沈佳怡是最毒妇人心,而他在她眼中,就是无毒不丈夫,绝配。 周柏言嘴角微翘,对她招手:“过来。” 没说同意,也没拒绝,这是什么意思? 沈佳怡没有悟透圣心,对于对方的招手,眼神错愕了一瞬,随即迅速反应过来,笑脸盈盈起身,迎上去。 第90章 周柏言点火,让沈佳怡犯众怒 周柏言拉着沈佳怡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也没跟她继续言语:“今日大喜,阖宫上下领双月月例。” 满皇宫奴才太多,这笔赏银肯定不能从国库里掏出来,只能从自己的私库里掏出来,发出去,所以大手笔这种事情,只能特定某宫,而不是阖宫上下,不然,花销太大了,他也舍不得。 奴才们欢喜地跪地磕头谢恩:“奴才\/奴婢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说到这,回头看向沈佳怡,嘴角含笑,收回目光:“朕曾许诺梅贵妃,若她能镇得住场面,便满足她一个愿望。” “如今她已经满足了,那么……” 玩味的目光落在沈佳怡身上,众人炽热的目光也跟随周柏言的动作,而转移在沈佳怡身上,一时之间,让她感觉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直接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皇上肯定再想什么坏点子,难题给自己选择。 沈佳怡紧张喉咙一滚,咽下口水,搭在椅子把手的手捏紧把手,有些胆瑟的眼神对上去,闯入周柏言眼睛里,看清自己恐慌的表情。 在沈佳怡害怕和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周柏言唇齿轻启询问:“你是想让朕大封六宫,还是独封和你要好的程氏?” 眼看沈佳怡要出声,周柏言怕沈佳怡胆小,不敢和众人为敌,快速加重筹码:“如果独封程氏的话,朕可以让她连升两级。” 诱惑的语气,诱惑的条件,沈佳怡眼神闪烁了一下,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扫了一圈,看见一双双紧张且祈求的眸光。 沈佳怡淡然一笑,收回目光,落在周柏言身上,轻笑一声:“臣妾是个贪心的人,皇上……” “连升三级。” 周柏言迫切打断沈佳怡未语的话,要知道,先前程玉莲被降位份,都已经降成没品级的小主了,要是能连升三级,那可就是正四品美人。 她就知道,皇上想要看戏,想要把自己推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但是他不知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脸上的难色渐渐散去,当即跪地叩头:“谢皇上恩典!” 在沈佳怡脑袋磕在地面那一刻,程玉莲感动的眼泪也随之坠落下来,紧跟着磕头:“谢皇上恩典,谢娘娘提携之恩。” 盖棺定论,周柏言眸中的恶趣味渐浓,当即发话:“晋封程氏为正四品美人。” 让怒火燃烧起来吧,别潜伏下来,安静的后宫,他不喜欢,住所得热热闹闹的,才有人气。 “谢皇上隆恩!” 沈佳怡感受到殿内之人,除了程玉莲和她之外,其她人都是怒火,和妒火直冲云霄,双眸燃起熊熊烈火,恨不得掀桌,但是在于有周柏言在,她们不敢放肆,连心中不满,都只能死死压住。 手中捏着的手绢,差点搅烂,双目妒忌地嫣红,气得身子发抖,浑身紧绷。 看到这一幕,周柏言甚是欣喜,把沈佳怡拉起来入座,叫新出炉的程美人起身。 其她人视而不见,连同对从偏殿赶来道喜的太医们,态度都冷淡了不少,不愿听他们说有谁怀有身孕,起身:“谁能诞下皇嗣,不论公主皇子,朕都喜欢,届时,晋位圣旨,自会落到有生育之功的嫔妃手中。” “还望诸位勤勉,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你们接着乐。” 语毕,径直抬脚出去。 “臣妾\/婢妾恭送皇上!” 妒火恨不得击穿沈佳怡和程玉莲俩人的灵魂,想要的喜,没能捞到手,反倒是捞了一身气,在场之人,不管是有孕无孕都开始躁动起来。 当属庄姄婳最激动坐不住,声音激动而呛口:“娘娘不是担保有喜同诸位姐妹共享吗?怎么独独落在程美人身上?” 其她人妒火的眼眸多了一丝凛厉,逼视沈佳怡,欲想从她腹中掏出一份公道话。 看到这,沈佳怡嗤笑出声,从主位起身下来,步步逼近庄姄婳,看着她忐忑不安挪动身子,欲想后撤闪躲,就被沈佳怡拉住手腕,扯着往前走。 耳边传来庄姄婳染上哭腔,带着惧意退缩的质问声:“娘娘这是做什么?婢妾腹中怀有龙胎,若是有任何闪失,皇上肯定会过问您。” 虚虚颤抖的声音,明显的虚张声势,想要从她宛如铁钳般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因为要顾及自己腹中龙胎,她不敢太用力,而且沈佳怡的腕劲极大,挣脱不开。 慌忙之下,对身边之人投去求救的眼神,其她人纷纷垂目,避而不见。 沈佳怡不语,直接把她摁坐在主位上,屁股碰到椅子那一刻,庄姄婳瞬间弹起,如同椅子上被人撒上倒刺,扎到她肉,迟迟不敢落座,如此僭越之举,要是传出去,钻入皇上耳中。 就是她腹中皇子,也不一定能保住自己,毕竟,皇上最讨厌的人,就是不知尊卑的人。 “婢妾不敢,还请娘娘绕过婢妾~” 泫然欲泣,哭音加重,内心的彷徨越演越烈,半蹲着,挤不开沈佳怡挡在跟前的身子,小心翼翼仰头对视。 沈佳怡嘴角含笑,眸色阴沉如霜,双手摁在她两侧肩头上,强硬把人再次摁坐下去,不理会庄姄婳的眼泪,和她战战兢兢的姿态。 转身,站在她身侧,单手揽住对方肩头,对众人笑道:“庄采女患有耳疾,不曾听见本宫同皇上提起求皇上大封六宫,让诸位姐妹双喜临门的事情。” “不过被皇上驳回了,皇上再三要本宫选择,本宫如何敢选?”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喜欢才是最要紧的,诸位妹妹若是心有不满的话,大可走一趟紫宸宫同皇上言说,不必用话堵本宫。” 说着,眼帘低垂,犀利的目光落在庄姄婳身上,兴致阑珊道:“妹妹是头一个出声质问本宫的,这个位置理应你来坐。” “毕竟,你连皇上的旨意都敢不服,本宫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胆子,敢和皇上作对。” “本宫虽贵为贵妃,品级在你之上,但御下不严,压不住你,那妹妹只管按自己的性子肆意活着,毕竟……” 话点到这,揽住她肩头的手,忽然滑落下来,腰肢也弯下来,指腹轻轻划过对方的腹部,意味深长泛着冷意道:“毕竟你腹中怀有龙胎,本宫岂敢对你如何?” 沈佳怡的指尖,如同利刃,划过庄姄婳腹部之时,泛着冷意,宛如要把她开膛破肚一般,吓得众人头皮发麻。 第91章 后宫风波 庄姄婳更是浑身僵硬,冷汗淋漓,张了张嘴,挤不出一丝声响来,唇色煞白微微颤抖,连眼珠子都慌乱转动。 软绵的身子从椅子上,小心翼翼滑落下来,跪在沈佳怡脚边磕头:“婢妾该死,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惶恐之色,如同上古凶兽一般,差点把她的理智吞噬殆尽,拉着她坠入暗无天日的魔窟。 后知后觉的庄姄婳,总算是被惶恐赶上了,她跪在脚边的身子瑟瑟发抖,浸透出来的冷汗,冲刷脸上脂粉,糊出一条条痕迹来,脸上如同一个调色盘一样,青紫相交十分狼狈。 沈佳怡转身落座,俯身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揣着明白装糊涂,诧异笑问:“妹妹这是做什么?你腹中怀有龙嗣,岂能对本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 “万一动了胎气,本宫如何向皇上交代啊,快起身坐好,有什么事情,等过了今日,往后咱们再谈。” 强行把人拉起来,等她站稳脚跟后,立即松手,明目张胆拿出手绢,面露嫌恶净手,嘴角上的笑意不减,此举落在众人眼中,令她们感到毛骨悚然,坐立难安。 庄姄婳战战兢兢屈膝行礼:“谢娘娘开恩。” 脚步虚浮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一双双火热怜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坐定后,众人这才收回目光,低眉顺脸,害怕到不敢拍沈佳怡马屁。 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沈佳怡甚至满意:“继续奏乐,接着舞。” “今日有好几个妹妹,被太医确诊怀有身孕,而且,今日还是除夕夜,难得的好日子,静云看赏,无孕之功,领单份,有孕之功的,领双份。” “是。”静云领命下去做准备。 好东西肯定要留着压箱底,而看似好用,但无用的东西,反倒是可以清出去。 “谢娘娘赏!” 赏赐分发下去后,众人脸上僵硬的笑容,这才缓和下来,开始有说有笑。 恭维的话,就跟不要钱一样,一句比一句好听,全钻进沈佳怡耳中。 戏尽人终散。 夜里,程玉莲窝在沈佳怡怀中,侧身躺着,小小一只,身体蜷缩起来,小心翼翼伸出一条手臂,试探性,轻轻往沈佳怡腰间探去,见她没有阻拦,这才敢彻底落实。 满心欢喜压不住,嘴角上翘,激动得红了眼圈,浸出泪滴:“多谢姐姐抬举。” 我终于离你又近了一步,姐姐你稳坐高台,别坠下来,我自会逐月,去见你。 沈佳怡揉了揉她脑袋,像是给猫顺毛一样,轻笑安抚:“别着急,得小心谨慎一点,步步站稳脚跟,后宫可是追逐之路,可不是一帆风顺的。” “今夜,皇上让你我陷入进退两难,成功挑起众怒,往后险境怕是只多不少。” “如今你位份也升上来了,炭火充足,明个就自个搬回自己寝房中去,以免被皇上撞见,借机发落咱们。” 帮皇上养嫔妃,这种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事情不好太过,总得给他留几分薄面。 一听让自己回去独睡,程玉莲眸中喜色渐渐黯淡下来,微翘的嘴角,瞬间拉耸下来绷直,神色落寞,搭在沈佳怡腰间的手紧了紧。 闷在怀中的声音十分沉闷,带有一股浓郁沮丧不悦的味道传来:“是,婢妾明日就搬回后殿。” 次日清晨,程玉莲就搬回后殿,沈佳怡时常被周柏言传去伺候笔墨,俩人明面上蜜里调油,难舍难分,实际上,都在等后宫出招。 一连侍寝几日,不仅前朝怨声载道,后宫也风波不停。 胡元霜听着隔壁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心惊胆战的,生怕把沈佳怡招来,对自己腹中龙胎下手。 急忙带着几个奴才过去,刚走到门口,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只茶杯,胡元霜吓了一跳。 下意识闭眼,缩着脖子,双手护住腹部躬身。 见状,栗子迅速上前敞开双臂把胡元霜护在身后,带有滚烫茶水的茶杯落在她胸前,嘭地一声闷响,茶杯撞到胸膛回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碎裂的声音。 幸好,茶杯盛水量小,而且,冬日里穿得厚,及时用手拉住沾湿的那一块,和肌肤拉开一点距离,倒也没烫着。 茶杯落地的声音,如同一个开关一样,胡元霜迅速回过神,拉着栗子上下打量,催促:“你赶紧去换一身衣裳,可别烫着了。” “我梳妆台上有烫伤膏,你见过的,记得抹上,别落疤了。” “奴婢没事,婕妤没吓着吧?” 栗子顾不上收拾自己,忙搀扶住胡元霜,观察对方脸色,见她脸色微白,眸中亦有一丝尚未散去的惧意,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奴婢去请太医。” 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侍女,胡元霜拉住栗子的手,对一旁的小塔尖吩咐:“快去请太医过来。” “是。” 门外的喧闹声,惊醒屋内动怒之人,想到胡元霜腹中龙胎,永美人吓得尾巴骨都酥了,双脚发软,让奴才们搀扶出来,来不及出声,双膝先着地磕头:“婢妾该死,不知婕妤过来,竟不小心手滑掷杯惊扰到婕妤,还请婕妤恕罪!” 看见永美人出门,栗子内心的火气再也压不住,顺着敞开的大门往里探,地面上一片狼藉,全都是瓷器片:“美人若是心情不痛快,大可去请太医过来诊脉,清清火气,不必整日摔摔打打。” “颐华宫不止美人一人独居,除了美人之外,还有几位小主居住,而且,我家婕妤怀有龙胎,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刻。” “您这般吵闹,若是惊着婕妤安胎,出了什么事情,您怕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婢妾最近梦魇,彻夜难眠,难免上火,精神恍惚,手脚不利索,拿不住东西,还请婕妤责罚。” 永美人连哭腔都带上了,但心中除了嫉恨,还多了一丝阴暗想要弄掉胡元霜腹中龙胎的想法,不过明面上,这种事情,必定是不可沾染的,以免被皇上清算。 第92章 刘玉鑫困境 胡元霜扫了她一眼,察觉到其她嫔妃投来看戏的目光,加上站在外面也冷,她也不多言:“永妹妹既然梦魇,着急上火,那就为我腹中皇子抄写佛经祈福吧,趁此机会,也能静静心。” 没说受罚地在哪,语毕,胡元霜立即转身回房,坐在窗台前,手中拿有一本经书,递给小圆子:“务必让永美人每篇抄百遍,跪在佛前抄,不许有错字,过几日交到我这来焚烧。” “若是她继续吵闹,你就走一趟怡景宫,禀报梅贵妃娘娘。” 她是不愿意引起沈佳怡注意,但若有人一直拿对方来压在自己头顶上,她也是不愿的,掀局,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是。” 这俩人是她带进宫的陪嫁奴才,都是忠心可用,等小圆子出门后,坐在窗前的胡元霜,便见永美人双手接过经书,对自己所在方向磕头叩谢,起身回房,关紧门窗。 等栗子上好药后,清退屋内之人,主仆三人开始密谋。 “永美人嘴上不严,精力充沛,让她安静几日,好好养神,别引起梅贵妃的注意,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悄悄养胎,不可再出现任何意外。” 她真是怕了沈佳怡荤素不忌的手段,简直就是无孔不入,但深得皇上喜欢,她奈何不了。 “是。” 等太医确诊自己脉象无碍后,胡元霜这才放下心来,夜间,永美人寝房窗户悄悄开了一条缝隙。 与此同时,被沈佳怡折腾炭火不足的刘玉鑫,染上风寒,躺在床上下不来,浑身滚烫,气若游丝,轻拍两下床沿,守夜的觉临桂惊醒过来。 囫囵起身,跪在床边小心翼翼掀开床帘一角,压低声音询问:“小主可是要起夜?” 伸手去搀扶,俩人手臂相碰的瞬间,觉临桂觉得自己像是握了炭火一样滚烫:“小主您发热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说着,不等刘玉鑫发话,他便先起身疾步出去,顺道拐弯到隔间,顾不上男女大防,直接上手叫醒春霖:“去给小主守夜,小主染上风寒发热了,我去请太医过来,你先想法子给小主降温。” “你赶紧去,我看着小主。”听见这话,本就睡得不踏实的春霖,立马惊醒过来,来不及穿鞋,赤脚往隔壁赶去。 如今天寒地冻的,一日就十斤炭火,不足的自己掏银子买,可眼下,自家小主得罪了梅贵妃娘娘,对方有意刁难,这件事情就没了着落。 只能硬着头皮撑着,眼下房间里犹如冰窖,冻得人就算是里外裹三层,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短短数日,刘玉鑫从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变成了膝下无儿无女,没有品级的小主,精神打击,和肉体上的磋磨,早已形如枯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缠绵于病榻之上,苟延残喘,刘玉鑫艰难伸出手,赶来的春霖,急忙伸手搀扶她起身坐着,靠在靠枕上,跑到院子中,取了些雪进来,用手绢包着,给刘玉鑫擦身降温。 灌温水,把自己小榻上的被子搬过来,盖在刘玉鑫身上,给她掖紧被角:“小主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从前他们得势的时候,没有备药的习惯,总觉得,只要有什么问题,立即请太医诊脉就好,用不着备药,而且药放久了,还容易损坏药效,他们不注意的话,容易吃坏身体。 现在失势了,连从前好不容易收买的太医,也临时倒戈,树倒猢狲散,一个都没能留住。 眼皮子浅的狗东西,这辈子难有出头日,也不想想,自家小主再怎么样,也是三个皇嗣的生母,失势只是暂时的,等皇上气消了,必定会恢复位份。 差点干得冒烟的嗓子,被温水润喉后,总算是缓过来了,刘玉鑫头痛欲裂扶额揉了揉额角,双目通红充血,深寒恨意藏不住:“怡景宫的桩子倒了没?若是没有倒的话,让他们动起来。” “一忍再忍,只会让人蹬鼻子上脸,我不想再忍了,春霖,父亲被贬,不负当年荣光,难有出头日,皇上在清算,咱们对皇后做的事情暴露了。” 如果不是对皇后动手的事情被皇上察觉出来,单靠初入宫的沈佳怡,怎会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自己侍奉皇上多年,和皇上之间的情分,必定比沈佳怡和皇上之间的情分重。 皇上薄凉惯了,她早有领悟,可是她不甘心啊,那个位置明明离她那么近,近在眼尺,触手可得,却又如同远在天边。 姐姐,你死了,我的磨难才刚刚开始,到底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比我重。 不过,元后又如何? 还不是折在我手中,销香玉陨,连腹中嫡子都没能保住,当真是蠢! 春霖如何不知,就是因为知道,才会感到难过害怕。 树倒猢狲散,不是一句空话,能被自己用银子收买的人,在他们倒台那一刻,早就重获自由身,不会继续为他们卖命。 “小主根浅树大,掀泥倒了,咱们如同孤立无援,寸步难行。” 要是他们手中有人的话,也不至于处处受限,全都在皇上掌控之下,一举一动,想要收买人,那也得皇上点头同意,底下的奴才才敢接贿赂,不然…… 刘玉鑫得到自己预想的结果沉默了一瞬,睫毛轻颤,缓缓闭上通红滚烫的眼睛,没有眼泪落下来,唯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隐约能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在悔恨,沈佳怡初入宫时自己为何要这般小心谨慎,要徐徐而图之,为何不直接了断弄死对方。 无翅雄鹰,注定飞不起来,静默良久,觉临桂带人回来,是一个极为眼生的青年男人,若非他手中提着药箱,身上散发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刘玉鑫俩人还以为觉临桂随意在路上拽了一个太监回来。 对方站在床前,双手抱拳作揖:“奴才给刘小主请安。” 态度倨傲,腰身挺直,毫无躬身谦卑之意,这是感觉刘玉鑫倒台后,无需对她卑躬屈膝? 第93章 四皇子染上天花,密谋为母报仇 看见对方这副态度,刘玉鑫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怒不可遏,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脚踹在医徒小腿上。 直接把人踹跪在地上,发出疼痛的闷哼声,面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汗珠来。 她特意穿上鞋,抬脚狠狠踩在对方指尖碾了碾:“纵使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我也是皇上嫔妃,是侍奉皇上多年的人,你岂敢对我无礼?” 盛怒之下,急火攻心,气性大的刘玉鑫,身子摇摇欲坠,直接抚胸呕出鲜血,春玲和觉临桂忙伸手去搀扶:“小主!!!” 把人搀扶上床,伸手拽跪在地上疼得面部狰狞,指甲渗血的医徒,言辞犀利催促:“赶紧给小主诊脉!” “若是敢耽误了小主的病,你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保不住。” 落难的凤凰,确实不如鸡,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医徒殷红的眼眸一点点往上攀,下巴微抬,视线和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的刘玉鑫交汇,他紧绷面皮,颤颤巍巍伸出渗血的手指,搭在刘玉鑫手腕上,不到片刻,立即收手。 轻轻磕一个响头:“小主邪风入体,久病不愈,落下病根,奴才医术不佳,有恐不能为小主分忧,还请小主另请高明。” 都怪他贪财,接别人不敢接的钱财,还敢在雇主面前故作清高。 被摔打一番,糊涂的脑子才惊醒过来,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之外,还有一句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是在此之外,还有一句叫阎王易请小鬼难缠,大家都是在皇宫里混迹多年的老人了,总不能一点规矩都不懂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能找的就自己一人,其他太医早早就找好借口,把这件事情推了,也就他眼馋,两袖清风,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才被迷了眼。 听见这话,觉临桂淡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看上去却轻飘飘的荷包,俯身拉着医徒的手,把荷包重重塞到对方手中,软语警告:“皇上顾念旧情,还请大人先帮小主开药方煎药,先渡过今夜。” “等明日黄太医等人当值后,奴才自会去请他们过来给小主诊脉,不会耽误大人的事情。” 荷包入手,方才还疼得心尖颤,现在手也不抖了,浑身充满力量,渗血的指尖微微紧握,目光下移,把荷包收入囊中:“能为小主分忧,是奴才的荣幸,奴才这就去给小主开药方。” 一次千两诊费,确实是块肥差。 等对方退出去,身影融于夜色后,刘玉鑫努力控制粗重错乱的呼吸声,对春霖使眼色,后者了然,给她顺背的手点了点。 饮了药,刘玉鑫陷入沉睡中。 而路过水井的医徒,却意外脚滑摔进去没了声息,身上的银票成了他的陪葬品。 与此同时,夜里的风波还在上升,东三所。 有奴才匆匆推开大皇子寝房,把他叫醒,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恐惧:“大皇子,四皇子发热了,奴才看着像是染上天花,奴才小时候也出过痘,认得染上天花后,出痘前兆是什么样的。” 一听这话,睡得迷迷糊糊,被惊醒后本想发怒的大皇子一瞬间清醒,掀开被子,赤脚下地,欲想冲出门外,便被身旁的奴才拦腰相抱,焦急劝阻:“还请大皇子三思,您未出痘……” 对方话都没有说完,就被盛怒的大皇子甩了一巴掌,打断他未语的话,训斥道:“我的兄弟缠绵于病榻之上,你难道就要我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管不顾吗?” “滚开,看清自己的身份,我主你仆,不管结局如何,我是一定要护住我四弟的。” 说完,大皇子奋力挣脱对方禁锢,冲出去,走到隔间去,里面的奴才正着急给四皇子降温。 烧得迷迷糊糊的四皇子,看清来人是谁,顿时勃然大怒,扯过被子盖住头:“还请大哥回去,我身子不适,不宜见人。” 大皇子对他的病情都快急得火烧眉毛了,哪管得了那么多,直接冲过去,坐在床沿,伸手扯开四皇子死死抓住的被子。 从奴才手中抽出湿帕子,亲自给四皇子擦身降温:“咱们兄弟俩守望相助,你何必说这些话来戳我的心?” “母妃不在,大哥陪你。”说完,扭头对奴才们催促道:“快去请太医!” 话音刚落,四皇子垂死病中惊坐起,急忙出声:“不许去。” 烧红的一张脸,连双目都已经充血猩红,宛如一块烧透的炭火一般,连呼吸都是炽热的。 大皇子不解:“为何?” 四皇子呼哧大口喘息,握紧拳头重重砸在被子上泄愤,咬牙切齿阴狠道:“母妃蒙冤,惨遭飞来横祸,而罪魁祸首却尚在逍遥,步步高升,我身为人子不能为母报仇,简直就是枉为人子。” “当日,母妃棋差一招,今日,能否逆风翻盘,就看这一次了,反正病都病了,若是不能利用起来,岂不可惜?” 简单一语,大皇子便明白他的心思,但这样做,代价太大,若是他的话,倒可行。 可让四弟去做的话,他不敢预想风险。 大皇子摇头拒绝:“断断不可,袁爽说了,你这是天花,尚未出痘,正处于发热期,若是能及时降温的话,有恐会……” 话说到一般,被四皇子抬手捂嘴,强行闭嘴。 “大哥别说了,你连死都不怕,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作陪,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就算是死,只要把她拉下来陪葬,也算是值了。” “再说了,我不过是染上风寒,普通发热罢了,怎会是天花?若真是天花,大哥岂敢过来作伴?” 说着,对自己的心腹使眼色,后者迅速捂住袁爽口鼻,见状,大皇子也对自己的心腹使眼色,其他几个人冲上去帮忙制服挣扎的袁爽,袁爽扑腾几下,惊恐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扔进井里。”大皇子果断吩咐道。 不管是言语还是神情都极为淡漠,毫无惧意,像是处理惯了这种事情。 皇宫里的孩子,不聪颖的,全都坟头草九丈高了。 “是。” 其中一个身形较高壮的小太监把袁爽背在后背,带出去,此人正是白韶敏带进宫的陪嫁奴才,世代忠仆。 第94章 自投罗网 大皇子命人出门,用布裹上雪,拿进来给四皇子降温:“此事,你如何谋划?” 天花不必寻常病,若是不能及时处理,很容易殒命。 这是用命去赌未知的东西,他觉得不值得,但老四想赌,那自己就陪他走一遭。 左右父皇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的,他也是在赌,赌父皇是否还在关注他们,赌母妃乃至他们今后能否翻身。 四皇子涨红着脸,通红的双目开始迷迷瞪瞪,缩在被子里,面露难受,沙哑的声音勉强从刺疼的喉咙里挤出来:“明日我扑上胭脂水粉,好好乔装一番,过去给梅贵妃请安。” 天花,只要没出过逗的人沾染上,有极高的机会,染上天花。 知道他心中有计划,大皇子索性爬上他的床,同四皇子挤在一块,兄弟俩同盖一床被子,窸窸窣窣在“咬耳朵”,密谋更大的阴谋。 与此同时,他们俩人制定的计划,被暗卫同声传译给周柏言,知晓前因后果后,他面露欣慰之色。 目光从自己手中的书本落开,落在跪在正中央,身穿夜行衣的暗卫身上,声音爽朗,带有一丝兴奋:“让太医乔装成太监,过去伺候,备上汤药,让底下的人,说成是汤水。” “东三所的人,全都挪出来,圈在一处,明日除了大皇子几人和怡景宫的人,任何人都不许出来闲逛,哪怕是需要当差。” “吃喝,朕会安排太医护送到各宫,消杀预备,从今夜开始。” “必要时,给大皇子和四皇子行个方便,不许刁难。” 总算是动起来了,不算是愚笨之人,就是代价有点大,不懂得权衡利弊。 “是。”暗卫领命出去。 周柏言看着对方融于夜色,随着一道道命令下去,回荡在皇宫内的脚步声,行色匆匆了些,暗中刻意放轻动作,不过,人多还是避免不了发生声响。 沈佳怡有感,被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惊醒,莫名觉得心悸得厉害,坐起来。 躺在小榻上守夜的静云听见床上传来动静,立马起身点烛火照明,小心翼翼凑近,掀开床帘,对上沈佳怡困惑害怕的眼神,忙不迭转身倒杯温水过来:“娘娘可是梦魇了?”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刚想转身就被对方拽住手臂:“别去,外面是什么动静?” “怎么感觉脚步匆匆,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般,我心里瘆得慌,赶紧去程美人那瞧瞧,可有什么事?” 沈佳怡痛饮一杯润喉,把杯子塞入静云手中,目送她出去,云兰进来顶替守夜。 不过多时,静云回来,还带有程玉莲这个小尾巴,她解下裹身的灰色兔裘披风,脚步轻盈凑上前,掀开床帘。 在烛火照应下,露出她那双因恐惧而红润的双眼,我见犹怜,软软瘫坐在床沿,可怜巴巴看着沈佳怡:“姐姐婢妾怕,能否求姐姐收留婢妾一晚?” 沈佳怡抬手宠溺点了点她额头,拉着她的手臂上床:“你这妮子,惯是会娇媚,听得我骨头都酥了。” “多谢姐姐。” 害怕的尾音转瞬即逝,高昂且欢快的声音钻入沈佳怡耳中,程玉莲一个翻身躺床上,小心翼翼蜷缩身子,塞到沈佳怡怀中:“外面声音嘈杂,静云姑姑和金公公都去打听了,但是没有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婢妾觉得这里面肯定藏有惊天大秘密,有股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味道,希望是婢妾错觉,姐姐身子可有碍?” “无碍,反倒是你,身子骨一向孱弱,得好好养,这几日外面可能不太安生,你就留在怡景宫,别出去。” “这几日,随我一起用小厨房,别派人去御膳房领食了。” 说着,眸光一沉泛凉,手指轻轻在程玉莲腰间上敲击,忆起程玉莲话中意,连塞银子都有打听不出来的消息,那必定是皇上有意捂着不让传出来。 就是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旁人,若是自己的话,这后宫也甭想安宁。 “天寒地冻,天降瑞雪,地面结冰,若是不小心行走,有恐会摔伤。” “姐姐此话怎讲?” 沈佳怡话中玄机,程玉莲悟不出,迷茫看着她,央求解释。 沈佳怡撇了一眼守在床前的静云,身子躺回去,揽住程玉莲腰肢,扯上被子盖在俩人身上,掖好被角:“初听不知话中意,再听已是画中人。” 说到这,程玉莲似懂非懂轻颤两下睫毛,便被沈佳怡抬手捂眼,强行让她闭眼入睡:“时辰不早了,睡吧,有我在呢,天塌不下来。” 而听懂言外之意的静云,立马放下床幔,把云玲几人唤进来守着,自个抬脚往倒座去,敲响金祥子房门,俩人在房中低语:“天寒地冻的,找人瞧瞧庄采女处可有短缺炭火。” 话点到即止,金祥子不是蠢笨之人,立马听懂静云弦外之音:“自除夕夜后,娘娘就着我安插人手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 换上普通太监衣袍,金祥子疾步前往颐华宫,恰好眼下,外头寂静无人,皇上盯梢的暗卫不管用,因为不管怎么避都避不开。 这帮人神通广大,只要自己不撞到他们跟前就不会出事,所以只需避开寻常奴才就行。 他到颐华宫的时候,宫门紧闭,金祥子眼珠子一转,人有人道,鼠有鼠道,他抬腿就爬树,不过…… 恰好对上一双颇为无奈的眼眸,对于自动送上门的把柄,暗卫都无语了,只得把人摁住,跳下树:“公公实在是不长眼,倒是让我难做。” 明明这种事情,只要你避开自己,他便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但这位公公运道实在是不怎么好,还真让他随便一爬,就怼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来不及祈求,便被暗卫卸了下巴带到紫宸宫,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金祥子尚且惊魂未定,精神恍惚,连请罪的话都挤不出声。 周柏言冷冷看了他一眼,抬脚进入寝房入睡去了。 独留泉青叶和云林子俩人站在原地,对金祥子左右夹击,泉青叶咧嘴无声狂笑,极力压低声音嘲笑道:“做奴才做成你这样的,简直丢我们的脸。” “让你去害人,你反倒是把主子的把柄一同递上去,你师傅没有教过你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吗?” “激流勇退啊!蠢死你得了。” 第146章 太医集体暴毙身亡,对方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话音一落,太医们瞬间头如捣蒜般磕头,惊恐之色染上哭腔:“微臣该死,请皇上饶恕微臣族人。” 这一切,皇上都是知晓的,若不是对方没有阻拦,他们又怎敢私下受贿? 几息之内,磕得头昏眼花,额头渗血,鲜红的血液落在黝黑的地板上,犹如蜉蝣飘在沧海上,一点都不起眼,反倒是一股甜腥味缭绕鼻尖。 血液从额头顺着眉心鼻梁等处,蜿蜒滴落下来,染红他们的脸庞,以至于让他们狰狞恐慌的表情越发令人憎恶。 周柏言收回落在沈佳怡身上的目光,投在太医身上,脸色阴沉如霜,手中的茶杯种种搁置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一激灵,纷纷跪地磕头。 “臣妾该死,胡言乱语,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沈佳怡也不例外,笑容略显苍白,悻悻起身跪在他脚边叩首,这是想要对自己清算? 从前的事情,不是已经既往不咎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半点都不能分心。 “陈太医也是两朝元老了,从父皇在位之时,便已经入宫看诊,想来对皇宫的生存法则,应该了然于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别忘了来时路,入宫为官,学医初衷是什么,身上的官袍,家族荣耀是谁赏赐的。” 眸中的失望毫不掩饰宣泄出来,声音低沉有厚度,如同深潭底下的冰泉般,浸入人的心脾中,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责罚的话,他们已经不敢说了,只能请求恕罪,在朝为官多年,谁还能看清自己的来时路? 来时路早已被鲜血淹没,他们也曾想要清廉,为人正派,不愿手染鲜血,徒增杀孽。 可是身处刀光剑影的皇宫,谁都想要拉帮结派,若是不顺从的话,只能被迫出局。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又怎会甘心就这样被人踢出去? 更何况,财帛动人心,他们太医每日都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俸禄少得可怜,每个月仅有三两银子,而他们只需帮点小忙,便可轻松获得上百两,甚至更多。 财源广进,自古以来,便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他们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家人打算,清贫的日子,没有人愿意过。 听见此话,周柏言眼帘缓缓低垂,遮掩眸中狠戾:“移交慎刑司,撬开他们的嘴,要是一意孤行,不愿吐出幕后之人,就赐毒酒,灭九族。” “是。” “皇……” 几个太医惊慌失措挣扎想要起身,便被蜂拥而至扑上来的禁卫军摁住,堵上嘴,直接干脆利落拖出去。 胆小者,霎时吓得晕厥。 随着周柏言一个抬眸,泉青叶立即小手一挥,把殿内众人带出去,关上殿门,站在不远处静候。 夫妾俩人眸光交汇,沈佳怡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寒气顺着手指,在体内乱窜,身子冰凉一片,宛如坠入冰窟般。 承担身体重量的双膝,过于沉重,痛若骨裂,后背渗出的汗珠顺着背脊滑落下来。 眼睛泛红,泪珠一点点蓄起,压过下睫毛坠落下来,眸中除了委屈,更多是不解:“皇上不是想要臣妾为您诞下皇嗣吗?” 她已然是动了胎气的,腹部隐隐作痛,中了毒,就算是极力保胎,也仅仅只能拖到半个月,母体孱弱,孩子自然也保不住。 而且,她此胎若是不能保住的话,今后怕是难有身孕了。 皇上都是知晓的,方才太医并未提起此事,最主要的是,皇上干脆利落的把太医们带走,并未留下一俩个给她开药熬药之类的。 眼看沈佳怡面露脆弱,哭得不能自己,周柏言亦是心疼,本应如此,俯身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重叹口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去抢,别求朕,你明明会医,却倒在你最擅长的地方,简直愚不可及。” “你能收买奴才,旁人也能,后宫向来如此,你最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等太医吐出证词,朕会让慎刑司交给你,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 说完,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沈佳怡茫然转身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跪趴在地上,手指微微蜷缩,心脏就跟被人灌进玻璃碴似的,扎得她整个人都快被疼碎了,撕心裂肺地哭着,硬生生呕出血来。 就这样,还没能昏死过去。 她命人拦住闻声赶来的程玉莲,迅速调整好状态,吞下一颗保胎丸,殷红的双眸尽显癫狂愤恨,双手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陷入掌心中,掐破皮溢出丝丝鲜血来,对小喜子咬牙切齿道:“去打听二公主在何处?” 前段时间,二公主反常态,频频往紫宸宫钻,对皇上表孝心,最主要的是,当初她曾在鸾鸣宫呆了半个钟时间,还遣散殿内的奴才,必定是缩在里面跟白邵敏这个贱人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 事出有因,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 当初就应该弄死她们母女才是,不过今日的遭遇,她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是。” 注定不能生,那就为她进献最后的价值。 静云看着她偏执的模样,心惊胆战地,动作轻柔掰开她紧握的手,用手绢擦拭,抹上药膏,心疼得直落泪:“娘娘这是何苦呢?” “只要养好身子,往后肯定还能生养,可千万别一时用气,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重伤自己根基。” 以皇上看重二公主的程度,就算是被发现,二公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关几个月禁闭,便能翻篇。 就在这时,金祥子从外面飞奔而来,滑跪在地,气喘吁吁害怕道:“娘娘,太医们在慎刑司暴毙了。” “七窍流血,这还是刚甩几鞭子下去,就毒发身亡,这必定是幕后真凶害怕咱们查到她,先下手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话音一落,太医们瞬间头如捣蒜般磕头,惊恐之色染上哭腔:“微臣该死,请皇上饶恕微臣族人。” 这一切,皇上都是知晓的,若不是对方没有阻拦,他们又怎敢私下受贿? 几息之内,磕得头昏眼花,额头渗血,鲜红的血液落在黝黑的地板上,犹如蜉蝣飘在沧海上,一点都不起眼,反倒是一股甜腥味缭绕鼻尖。 血液从额头顺着眉心鼻梁等处,蜿蜒滴落下来,染红他们的脸庞,以至于让他们狰狞恐慌的表情越发令人憎恶。 周柏言收回落在沈佳怡身上的目光,投在太医身上,脸色阴沉如霜,手中的茶杯种种搁置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一激灵,纷纷跪地磕头。 “臣妾该死,胡言乱语,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沈佳怡也不例外,笑容略显苍白,悻悻起身跪在他脚边叩首,这是想要对自己清算? 从前的事情,不是已经既往不咎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半点都不能分心。 “陈太医也是两朝元老了,从父皇在位之时,便已经入宫看诊,想来对皇宫的生存法则,应该了然于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别忘了来时路,入宫为官,学医初衷是什么,身上的官袍,家族荣耀是谁赏赐的。” 眸中的失望毫不掩饰宣泄出来,声音低沉有厚度,如同深潭底下的冰泉般,浸入人的心脾中,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责罚的话,他们已经不敢说了,只能请求恕罪,在朝为官多年,谁还能看清自己的来时路? 来时路早已被鲜血淹没,他们也曾想要清廉,为人正派,不愿手染鲜血,徒增杀孽。 可是身处刀光剑影的皇宫,谁都想要拉帮结派,若是不顺从的话,只能被迫出局。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又怎会甘心就这样被人踢出去? 更何况,财帛动人心,他们太医每日都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俸禄少得可怜,每个月仅有三两银子,而他们只需帮点小忙,便可轻松获得上百两,甚至更多。 财源广进,自古以来,便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他们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家人打算,清贫的日子,没有人愿意过。 听见此话,周柏言眼帘缓缓低垂,遮掩眸中狠戾:“移交慎刑司,撬开他们的嘴,要是一意孤行,不愿吐出幕后之人,就赐毒酒,灭九族。” “是。” “皇……” 几个太医惊慌失措挣扎想要起身,便被蜂拥而至扑上来的禁卫军摁住,堵上嘴,直接干脆利落拖出去。 胆小者,霎时吓得晕厥。 随着周柏言一个抬眸,泉青叶立即小手一挥,把殿内众人带出去,关上殿门,站在不远处静候。 夫妾俩人眸光交汇,沈佳怡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寒气顺着手指,在体内乱窜,身子冰凉一片,宛如坠入冰窟般。 承担身体重量的双膝,过于沉重,痛若骨裂,后背渗出的汗珠顺着背脊滑落下来。 眼睛泛红,泪珠一点点蓄起,压过下睫毛坠落下来,眸中除了委屈,更多是不解:“皇上不是想要臣妾为您诞下皇嗣吗?” 她已然是动了胎气的,腹部隐隐作痛,中了毒,就算是极力保胎,也仅仅只能拖到半个月,母体孱弱,孩子自然也保不住。 而且,她此胎若是不能保住的话,今后怕是难有身孕了。 皇上都是知晓的,方才太医并未提起此事,最主要的是,皇上干脆利落的把太医们带走,并未留下一俩个给她开药熬药之类的。 眼看沈佳怡面露脆弱,哭得不能自己,周柏言亦是心疼,本应如此,俯身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重叹口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去抢,别求朕,你明明会医,却倒在你最擅长的地方,简直愚不可及。” “你能收买奴才,旁人也能,后宫向来如此,你最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等太医吐出证词,朕会让慎刑司交给你,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 说完,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沈佳怡茫然转身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跪趴在地上,手指微微蜷缩,心脏就跟被人灌进玻璃碴似的,扎得她整个人都快被疼碎了,撕心裂肺地哭着,硬生生呕出血来。 就这样,还没能昏死过去。 她命人拦住闻声赶来的程玉莲,迅速调整好状态,吞下一颗保胎丸,殷红的双眸尽显癫狂愤恨,双手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陷入掌心中,掐破皮溢出丝丝鲜血来,对小喜子咬牙切齿道:“去打听二公主在何处?” 前段时间,二公主反常态,频频往紫宸宫钻,对皇上表孝心,最主要的是,当初她曾在鸾鸣宫呆了半个钟时间,还遣散殿内的奴才,必定是缩在里面跟白邵敏这个贱人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 事出有因,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 当初就应该弄死她们母女才是,不过今日的遭遇,她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是。” 注定不能生,那就为她进献最后的价值。 静云看着她偏执的模样,心惊胆战地,动作轻柔掰开她紧握的手,用手绢擦拭,抹上药膏,心疼得直落泪:“娘娘这是何苦呢?” “只要养好身子,往后肯定还能生养,可千万别一时用气,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重伤自己根基。” 以皇上看重二公主的程度,就算是被发现,二公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关几个月禁闭,便能翻篇。 就在这时,金祥子从外面飞奔而来,滑跪在地,气喘吁吁害怕道:“娘娘,太医们在慎刑司暴毙了。” “七窍流血,这还是刚甩几鞭子下去,就毒发身亡,这必定是幕后真凶害怕咱们查到她,先下手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第147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闻言,沈佳怡攥着手绢的手瞬间收紧,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坐直身子,重重吸一口气,俯身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金祥子。 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在吐蛇信子舔抵敌人脖颈处似的,令人不寒而栗,声线越发温柔动人:“不重要。” “不外乎就是后宫里的嫔妃弄的,当初我做初一,眼下她们做十五,理所应当。” 谁都想在这个斗兽场来活下来,那就只能各凭本事,皇上已经把她们这帮女人逼到悬崖边上了,没有悬崖勒马的可能性。 金祥子顿时明了,仰头看着她的眼珠子轻颤两下,顺着她的腕力起身,待站稳脚跟后,躬身垂头:“奴才是娘娘的奴才,您想要的东西,奴才就算是豁出性命,也愿意为您达成。” “当初赏赐下去的花,也该盛开了。” 沈佳怡缓缓松开拉着对方的手,轻甩一下手绢,置于唇边摁了摁,语重心长道。 从前布地局,她没动,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现在她们既然把她往绝路逼,那就一起死吧。 若非皇上捏着她九族性命,说不定,连他也得下地狱。 “是。” 那些花,都是掺了东西的,只需在主子的寝宫中,摆上相克之物,便能激发毒素伤人。 等金祥子退下去后,沈佳怡忙不迭给自己扎几根银针,保住腹中岌岌可危的孩子,保胎药已经不管用了。 她轻推一下静云着急催促:“快去打听白邵敏和二公主在何处?想法子让她们聚集在一起,我腹中皇嗣快保不住了。” “落胎之事,一定得扣在她们头上,才不枉我儿早夭。” 让出去打听消息的小喜子,一去不回,眼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是再不回来,腹中孩子可就真的保不住,到时候别说是想要栽赃陷害,就算是保住自己都是一个问题。 就怕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趁人之危,若是能把落胎之事,扣在旁人头上,闹得沸沸扬扬,短时间内,必定不会有人敢对自己动手,至少能震慑她们几日,为自己赢得喘息时间。 “是。” 静云叫来云玲她们几个近身伺候,自个奔出去,游走在后宫之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目的性乱窜在各处宫道查看。 关键时刻,她可不敢使用银子打听,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不过多时,便在拐角处撞上匆匆往回赶的小喜子,见他脸色煞白,神色惊慌,像是撞见或者听见什么要命的秘密似的。 对方来不及说话,直接拽着静云在宫道里狂奔,俩人一前一后冲回怡景宫,疾风如同刀片一样,往张开大口吸气的嘴灌。 灌进五脏六腑中,搅得辣疼,胸闷气短,看见沈佳怡那一瞬间,发软的双脚再也撑不住,一个踉跄重重往地上栽倒,幸得一旁的奴才们眼疾手快搀扶住,这才幸免于难。 “娘娘是小喜公公和静云姑姑回来了。” 几个奴才手忙脚乱把他们俩人搀扶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瘫跪着,大汗淋漓,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浑身大汗淋漓,小喜子双眼充满了惊恐,他使劲喘了几口气。 眉头紧蹙,语无伦次惶恐道:“禀……,禀娘娘……” “鸾鸣宫暗桩听见二公主和白邵敏密谋,让大将军栽赃陷害您母族通敌叛国,眼下检举奏折已经交到皇上手中,他正压着不发。” “您母族已经被禁卫军抓起来,在押送前往宣城的路上了,而且您的嫡姐,也受到牵连,被夫家扭送大理寺,宣称他们竟不知迎了一个叛国贼进门。” “逸郡王身着官袍跪在紫宸宫已有两个时辰了,皇上方才匆匆离去,便是因为紫宸宫殿前跪满了文武百官,他们力求杀你,以慰战死的将士们的亡魂,抚慰民心。” 听见这话,沈佳怡一时之间气血直冲天灵盖,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咙,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地往下掉,随即深吸一口气,咽下翻涌上来的血,强撑着噌地一下站起来。 差点踉跄摔倒,幸得静云他们几个搀扶住,这才站稳脚跟,忍住悲痛欲绝的情绪,迅速调整好状态,松开他们的手。 张了张嘴,硬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艰难的从胀痛,像是被棉花堵塞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来:“备轿,去鸾鸣宫。” “是。” 奴才们慌张起身,下意识听从她的吩咐准备轿撵,而静云见她面如雪白,赶紧拿出胭脂水粉往脸上厚补,勉强能遮掩住她虚弱的样子。 坐上轿撵直奔鸾鸣宫,守门之人看清来者是谁,立即迎上去,跪在地上高呼:“奴才给梅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沈佳怡置之不理,连眼神都不曾停留在他身上半分,轿撵直直被抬进去,落在院中,而殿内正在分享喜事的二公主和白邵敏听见这话,立即止住声。 心悸得厉害,互相对视眼,匆匆起身。 二公主脚步放缓,搀扶白邵敏出门:“儿臣觉得不对劲。” “这个节骨眼上上门的能是什么好事?”白邵敏强忍住内心的欢喜,厌恶道。 厌恶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和恐惧,双脚不自觉发软。 沈佳怡脚步极快,俩人才相互搀扶走到殿门,就被赶来的沈佳怡堵住,双方人马犀利的眼神相互对峙,静云搀扶住沈佳怡,步步紧逼,后者警惕慢慢往后退。 “儿臣给梅贵母妃请安。/臣妾给娘娘请安。” 感知到二公主扯着自己后退,并且耳边传来她略有一丝害怕的声音,一道攻击性极强的目光,落在她们俩身上,恨不得抽筋扒皮,白邵敏紧跟其后出声。 红润的双眸,像是哭过,神色疯魔偏执,恨不得豁出一切弄死她们俩的执拗相,二公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搀扶白邵敏的手越发收紧,指甲恨不得掐进她的皮肉之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知梅贵母妃找白母妃何事?” “白母妃双眼患疾,行动不便,不宜待客,若是梅贵母妃无事的话,便先回去吧。” 沈佳怡面无表情盯着她们俩一言不发,松开静云搀扶的手,小手一抬,静云立即清退殿内的奴才,把人带出去,关上殿门。 随着殿门紧闭,一时之间内殿陷入昏暗中,几息后,眼睛才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 沈佳怡快言快语,利用口技,模拟她们三人的声音进行激烈的争吵,随即便是在静云推门进来查看的瞬间,猛地朝吓得一愣一愣的二公主和白邵敏扑去。 重重摔在地上,摁住俩人的脑袋使劲往地上砸,电光石火之际,松了手,双眼紧闭假装昏死过去,剩下的戏,得由静云他们接着唱,女人得多学几个技能。 第148章 斗兽场,谁都别想活 等她醒来之时,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视线落在坐在床沿的周柏言,隐约窥得他低垂的眼眸中泛有水雾,眼珠子染上一丝红晕,神色复杂。 眼看床上娇儿眼珠子转动,周柏言高悬的心,总算是落回腹中,随意抬手抹泪,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别难过。” 虽说孩子于她而言,不过是一颗能谋权的棋子,可眼下看着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还是忍不住心疼。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真的消散在人世间,随着两股间落下的血离他而去。 极力克制心中情绪的声音,有些沙哑颤抖。 “娘娘醒了。” 静云立即端杯温水凑上前,想要搀扶沈佳怡饮水润喉,却被周柏言拦下,自个抬手接过茶杯,搀扶躺在床上的沈佳怡,靠在自己怀中,动作轻柔,吹了吹杯中水。 抵在她唇边:“润润喉。” 沈佳怡面露悲愤,双手死死拽住周柏言胸前衣襟,攥得握紧了拳头,双目犹如泡在血水中一般红润,疲倦的眼皮一点点撑大,低头饮水。 伤透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技不如人,她认了。 可她不愿认命。 沈佳宜落下几行清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面如纸白,眼泪冲刷脸庞,衬托出她多了几分油尽灯枯之相,颤抖的哽咽声,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哀求:“臣妾不信,父亲会通敌叛国,沈家虽远离宣城千里之外,并非天子近臣,可也是世代忠良,为朝廷尽心尽力办好差事。” “而且族中兄长弟弟们,今年秋闱便会下场考试,若父亲真的通敌叛国,又怎会把人质交到您手中,任您拿捏?” “后宫斗争皇上向来都了然于心,那么臣妾在各宫安插暗桩,盯着后宫嫔妃的一举一动皇上也是知晓的。” “所以今日臣妾之所以会冲到鸾鸣宫,同二公主和白德容,也是因为暗桩听见她们俩针对我沈氏一族的毒谋。” “她们让大将军把通敌叛国的罪证,放在沈府中,才暗中检举,派人拿下父亲和族人,这才气急攻心,没了脑子冲过去同她们对峙。” “谁承想,双方都气昏了头,她们害怕臣妾把人证交给您,从而牵连九族,便想对臣妾灭口,臣妾一时不察,纠缠在一起时被她们俩摔打。” 说到这,紧绷的情绪瞬间崩溃,沙哑的声音高亢,过于激动,哭得几近昏厥,声声泣血:“皇上,咱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臣妾的孩子……没了~” “臣妾入宫才不过一年有余,两年未满,连失俩子,您叫臣妾如何不伤心?” “臣妾的族人被奸人所害,您叫臣妾如何不伤心?” 说着,推开周柏言的身子,重重摔在床榻之上,使尽浑身解数,勉强挣扎在床上行跪拜之礼,痛彻心扉后的麻木疲倦低语:“求皇上明察,饶恕臣妾的族人,臣妾不愿争了,孩子的事情,臣妾也不愿追究了,不被您期待的孩子,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低垂的眼帘,掩盖住眸中愤怒和怨恨,既然她的孩子都不能存活于世,那凭什么别人的孩子能活着? 要死一起死,谁也不能独活。 恨意充斥双目,撑在床被上的双手,一点点攥紧被子,拧成一团,紧握在掌心中。 滚烫的泪珠,滴落下来,沉没在锦被中,不见踪影。 克制恨意的身子,犹如掉入冰窖一般寒凉,止不住哆嗦,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腮帮子鼓起,面颊脖颈乃至手背上的青筋勃起,如同蜿蜒缠在大树上的藤蔓般鲜活。 听出她词不达意,心有不甘,双眸燃起熊熊烈焰的恨意,周柏言眸色一沉,脸色铁青,气血涌上心头,堪比有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硬生生把他的心刨出来一般,疼得身子微颤。 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凉意,双目如同泣血般,混着泪珠滴落下来,略显激动低吼:“事情的真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二公主和白德容命丧你手中,你的孩子没了,朕的孩子也没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成王败寇,朕无话可说,你好自为之。” “至于你族人,罪证可是明晃晃地在你沈府中搜查出来,你若是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的清白,朕就命人放了他们,可你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属实是叫朕为难。” “朕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争斗历来都会溅血,贪婪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俩命换一命,已经赚够本了,她还在委屈什么? 她的族人蒙冤,不是他们沈氏一族无能,御下不严,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吗?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权利交替,本就是腥风血雨,想要争权夺利者,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话他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不管是二公主,还是其他皇嗣乃至后宫嫔妃,他都有交代的。 这场战役中,谁死都不无辜。 沈佳怡不可置信猛地抬眸看着周柏言:“二公主和白邵敏薨了?” 随即,神色着急,脑袋低垂摇了摇,陷入自我怀疑中:“不可能,臣妾从未想过要她们的性命,臣妾不过是想要求得一个公道,求她们放过臣妾的母族。” “臣妾不过是在她们推臣妾之时,拉了她们一把,又怎会让她们丧命呢?” 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她们就该下地狱,挡我者死。 看穿她装模作样飙戏皮下的虚伪,周柏言闭眸深吸口气,再次睁开,张嘴讥讽:“这不就是你冲到鸾鸣宫的目的吗?” “事已至此,你们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赢,你先操心你的母族如何脱罪吧。” 说完,已经身心俱疲,缓慢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步履蹒跚出门。 静听对方脚步声渐行渐远,跪拜叩首的沈佳怡缓缓抬头,目光追着他落寞的背影而去,直至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这才忍不住讽刺一笑:“这不是您所期盼的吗?” 斗兽场,谁也别想活。 都得死。 都得下地狱。 第146章 太医集体暴毙身亡,对方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话音一落,太医们瞬间头如捣蒜般磕头,惊恐之色染上哭腔:“微臣该死,请皇上饶恕微臣族人。” 这一切,皇上都是知晓的,若不是对方没有阻拦,他们又怎敢私下受贿? 几息之内,磕得头昏眼花,额头渗血,鲜红的血液落在黝黑的地板上,犹如蜉蝣飘在沧海上,一点都不起眼,反倒是一股甜腥味缭绕鼻尖。 血液从额头顺着眉心鼻梁等处,蜿蜒滴落下来,染红他们的脸庞,以至于让他们狰狞恐慌的表情越发令人憎恶。 周柏言收回落在沈佳怡身上的目光,投在太医身上,脸色阴沉如霜,手中的茶杯种种搁置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一激灵,纷纷跪地磕头。 “臣妾该死,胡言乱语,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沈佳怡也不例外,笑容略显苍白,悻悻起身跪在他脚边叩首,这是想要对自己清算? 从前的事情,不是已经既往不咎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半点都不能分心。 “陈太医也是两朝元老了,从父皇在位之时,便已经入宫看诊,想来对皇宫的生存法则,应该了然于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别忘了来时路,入宫为官,学医初衷是什么,身上的官袍,家族荣耀是谁赏赐的。” 眸中的失望毫不掩饰宣泄出来,声音低沉有厚度,如同深潭底下的冰泉般,浸入人的心脾中,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责罚的话,他们已经不敢说了,只能请求恕罪,在朝为官多年,谁还能看清自己的来时路? 来时路早已被鲜血淹没,他们也曾想要清廉,为人正派,不愿手染鲜血,徒增杀孽。 可是身处刀光剑影的皇宫,谁都想要拉帮结派,若是不顺从的话,只能被迫出局。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又怎会甘心就这样被人踢出去? 更何况,财帛动人心,他们太医每日都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俸禄少得可怜,每个月仅有三两银子,而他们只需帮点小忙,便可轻松获得上百两,甚至更多。 财源广进,自古以来,便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他们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家人打算,清贫的日子,没有人愿意过。 听见此话,周柏言眼帘缓缓低垂,遮掩眸中狠戾:“移交慎刑司,撬开他们的嘴,要是一意孤行,不愿吐出幕后之人,就赐毒酒,灭九族。” “是。” “皇……” 几个太医惊慌失措挣扎想要起身,便被蜂拥而至扑上来的禁卫军摁住,堵上嘴,直接干脆利落拖出去。 胆小者,霎时吓得晕厥。 随着周柏言一个抬眸,泉青叶立即小手一挥,把殿内众人带出去,关上殿门,站在不远处静候。 夫妾俩人眸光交汇,沈佳怡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寒气顺着手指,在体内乱窜,身子冰凉一片,宛如坠入冰窟般。 承担身体重量的双膝,过于沉重,痛若骨裂,后背渗出的汗珠顺着背脊滑落下来。 眼睛泛红,泪珠一点点蓄起,压过下睫毛坠落下来,眸中除了委屈,更多是不解:“皇上不是想要臣妾为您诞下皇嗣吗?” 她已然是动了胎气的,腹部隐隐作痛,中了毒,就算是极力保胎,也仅仅只能拖到半个月,母体孱弱,孩子自然也保不住。 而且,她此胎若是不能保住的话,今后怕是难有身孕了。 皇上都是知晓的,方才太医并未提起此事,最主要的是,皇上干脆利落的把太医们带走,并未留下一俩个给她开药熬药之类的。 眼看沈佳怡面露脆弱,哭得不能自己,周柏言亦是心疼,本应如此,俯身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重叹口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去抢,别求朕,你明明会医,却倒在你最擅长的地方,简直愚不可及。” “你能收买奴才,旁人也能,后宫向来如此,你最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等太医吐出证词,朕会让慎刑司交给你,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 说完,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沈佳怡茫然转身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跪趴在地上,手指微微蜷缩,心脏就跟被人灌进玻璃碴似的,扎得她整个人都快被疼碎了,撕心裂肺地哭着,硬生生呕出血来。 就这样,还没能昏死过去。 她命人拦住闻声赶来的程玉莲,迅速调整好状态,吞下一颗保胎丸,殷红的双眸尽显癫狂愤恨,双手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陷入掌心中,掐破皮溢出丝丝鲜血来,对小喜子咬牙切齿道:“去打听二公主在何处?” 前段时间,二公主反常态,频频往紫宸宫钻,对皇上表孝心,最主要的是,当初她曾在鸾鸣宫呆了半个钟时间,还遣散殿内的奴才,必定是缩在里面跟白邵敏这个贱人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 事出有因,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 当初就应该弄死她们母女才是,不过今日的遭遇,她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是。” 注定不能生,那就为她进献最后的价值。 静云看着她偏执的模样,心惊胆战地,动作轻柔掰开她紧握的手,用手绢擦拭,抹上药膏,心疼得直落泪:“娘娘这是何苦呢?” “只要养好身子,往后肯定还能生养,可千万别一时用气,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重伤自己根基。” 以皇上看重二公主的程度,就算是被发现,二公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关几个月禁闭,便能翻篇。 就在这时,金祥子从外面飞奔而来,滑跪在地,气喘吁吁害怕道:“娘娘,太医们在慎刑司暴毙了。” “七窍流血,这还是刚甩几鞭子下去,就毒发身亡,这必定是幕后真凶害怕咱们查到她,先下手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话音一落,太医们瞬间头如捣蒜般磕头,惊恐之色染上哭腔:“微臣该死,请皇上饶恕微臣族人。” 这一切,皇上都是知晓的,若不是对方没有阻拦,他们又怎敢私下受贿? 几息之内,磕得头昏眼花,额头渗血,鲜红的血液落在黝黑的地板上,犹如蜉蝣飘在沧海上,一点都不起眼,反倒是一股甜腥味缭绕鼻尖。 血液从额头顺着眉心鼻梁等处,蜿蜒滴落下来,染红他们的脸庞,以至于让他们狰狞恐慌的表情越发令人憎恶。 周柏言收回落在沈佳怡身上的目光,投在太医身上,脸色阴沉如霜,手中的茶杯种种搁置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一激灵,纷纷跪地磕头。 “臣妾该死,胡言乱语,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沈佳怡也不例外,笑容略显苍白,悻悻起身跪在他脚边叩首,这是想要对自己清算? 从前的事情,不是已经既往不咎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半点都不能分心。 “陈太医也是两朝元老了,从父皇在位之时,便已经入宫看诊,想来对皇宫的生存法则,应该了然于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别忘了来时路,入宫为官,学医初衷是什么,身上的官袍,家族荣耀是谁赏赐的。” 眸中的失望毫不掩饰宣泄出来,声音低沉有厚度,如同深潭底下的冰泉般,浸入人的心脾中,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责罚的话,他们已经不敢说了,只能请求恕罪,在朝为官多年,谁还能看清自己的来时路? 来时路早已被鲜血淹没,他们也曾想要清廉,为人正派,不愿手染鲜血,徒增杀孽。 可是身处刀光剑影的皇宫,谁都想要拉帮结派,若是不顺从的话,只能被迫出局。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又怎会甘心就这样被人踢出去? 更何况,财帛动人心,他们太医每日都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俸禄少得可怜,每个月仅有三两银子,而他们只需帮点小忙,便可轻松获得上百两,甚至更多。 财源广进,自古以来,便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他们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家人打算,清贫的日子,没有人愿意过。 听见此话,周柏言眼帘缓缓低垂,遮掩眸中狠戾:“移交慎刑司,撬开他们的嘴,要是一意孤行,不愿吐出幕后之人,就赐毒酒,灭九族。” “是。” “皇……” 几个太医惊慌失措挣扎想要起身,便被蜂拥而至扑上来的禁卫军摁住,堵上嘴,直接干脆利落拖出去。 胆小者,霎时吓得晕厥。 随着周柏言一个抬眸,泉青叶立即小手一挥,把殿内众人带出去,关上殿门,站在不远处静候。 夫妾俩人眸光交汇,沈佳怡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寒气顺着手指,在体内乱窜,身子冰凉一片,宛如坠入冰窟般。 承担身体重量的双膝,过于沉重,痛若骨裂,后背渗出的汗珠顺着背脊滑落下来。 眼睛泛红,泪珠一点点蓄起,压过下睫毛坠落下来,眸中除了委屈,更多是不解:“皇上不是想要臣妾为您诞下皇嗣吗?” 她已然是动了胎气的,腹部隐隐作痛,中了毒,就算是极力保胎,也仅仅只能拖到半个月,母体孱弱,孩子自然也保不住。 而且,她此胎若是不能保住的话,今后怕是难有身孕了。 皇上都是知晓的,方才太医并未提起此事,最主要的是,皇上干脆利落的把太医们带走,并未留下一俩个给她开药熬药之类的。 眼看沈佳怡面露脆弱,哭得不能自己,周柏言亦是心疼,本应如此,俯身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重叹口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去抢,别求朕,你明明会医,却倒在你最擅长的地方,简直愚不可及。” “你能收买奴才,旁人也能,后宫向来如此,你最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等太医吐出证词,朕会让慎刑司交给你,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 说完,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沈佳怡茫然转身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跪趴在地上,手指微微蜷缩,心脏就跟被人灌进玻璃碴似的,扎得她整个人都快被疼碎了,撕心裂肺地哭着,硬生生呕出血来。 就这样,还没能昏死过去。 她命人拦住闻声赶来的程玉莲,迅速调整好状态,吞下一颗保胎丸,殷红的双眸尽显癫狂愤恨,双手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陷入掌心中,掐破皮溢出丝丝鲜血来,对小喜子咬牙切齿道:“去打听二公主在何处?” 前段时间,二公主反常态,频频往紫宸宫钻,对皇上表孝心,最主要的是,当初她曾在鸾鸣宫呆了半个钟时间,还遣散殿内的奴才,必定是缩在里面跟白邵敏这个贱人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 事出有因,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 当初就应该弄死她们母女才是,不过今日的遭遇,她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是。” 注定不能生,那就为她进献最后的价值。 静云看着她偏执的模样,心惊胆战地,动作轻柔掰开她紧握的手,用手绢擦拭,抹上药膏,心疼得直落泪:“娘娘这是何苦呢?” “只要养好身子,往后肯定还能生养,可千万别一时用气,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重伤自己根基。” 以皇上看重二公主的程度,就算是被发现,二公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关几个月禁闭,便能翻篇。 就在这时,金祥子从外面飞奔而来,滑跪在地,气喘吁吁害怕道:“娘娘,太医们在慎刑司暴毙了。” “七窍流血,这还是刚甩几鞭子下去,就毒发身亡,这必定是幕后真凶害怕咱们查到她,先下手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第146章 太医集体暴毙身亡,对方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话音一落,太医们瞬间头如捣蒜般磕头,惊恐之色染上哭腔:“微臣该死,请皇上饶恕微臣族人。” 这一切,皇上都是知晓的,若不是对方没有阻拦,他们又怎敢私下受贿? 几息之内,磕得头昏眼花,额头渗血,鲜红的血液落在黝黑的地板上,犹如蜉蝣飘在沧海上,一点都不起眼,反倒是一股甜腥味缭绕鼻尖。 血液从额头顺着眉心鼻梁等处,蜿蜒滴落下来,染红他们的脸庞,以至于让他们狰狞恐慌的表情越发令人憎恶。 周柏言收回落在沈佳怡身上的目光,投在太医身上,脸色阴沉如霜,手中的茶杯种种搁置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一激灵,纷纷跪地磕头。 “臣妾该死,胡言乱语,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沈佳怡也不例外,笑容略显苍白,悻悻起身跪在他脚边叩首,这是想要对自己清算? 从前的事情,不是已经既往不咎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半点都不能分心。 “陈太医也是两朝元老了,从父皇在位之时,便已经入宫看诊,想来对皇宫的生存法则,应该了然于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别忘了来时路,入宫为官,学医初衷是什么,身上的官袍,家族荣耀是谁赏赐的。” 眸中的失望毫不掩饰宣泄出来,声音低沉有厚度,如同深潭底下的冰泉般,浸入人的心脾中,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责罚的话,他们已经不敢说了,只能请求恕罪,在朝为官多年,谁还能看清自己的来时路? 来时路早已被鲜血淹没,他们也曾想要清廉,为人正派,不愿手染鲜血,徒增杀孽。 可是身处刀光剑影的皇宫,谁都想要拉帮结派,若是不顺从的话,只能被迫出局。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又怎会甘心就这样被人踢出去? 更何况,财帛动人心,他们太医每日都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俸禄少得可怜,每个月仅有三两银子,而他们只需帮点小忙,便可轻松获得上百两,甚至更多。 财源广进,自古以来,便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他们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家人打算,清贫的日子,没有人愿意过。 听见此话,周柏言眼帘缓缓低垂,遮掩眸中狠戾:“移交慎刑司,撬开他们的嘴,要是一意孤行,不愿吐出幕后之人,就赐毒酒,灭九族。” “是。” “皇……” 几个太医惊慌失措挣扎想要起身,便被蜂拥而至扑上来的禁卫军摁住,堵上嘴,直接干脆利落拖出去。 胆小者,霎时吓得晕厥。 随着周柏言一个抬眸,泉青叶立即小手一挥,把殿内众人带出去,关上殿门,站在不远处静候。 夫妾俩人眸光交汇,沈佳怡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寒气顺着手指,在体内乱窜,身子冰凉一片,宛如坠入冰窟般。 承担身体重量的双膝,过于沉重,痛若骨裂,后背渗出的汗珠顺着背脊滑落下来。 眼睛泛红,泪珠一点点蓄起,压过下睫毛坠落下来,眸中除了委屈,更多是不解:“皇上不是想要臣妾为您诞下皇嗣吗?” 她已然是动了胎气的,腹部隐隐作痛,中了毒,就算是极力保胎,也仅仅只能拖到半个月,母体孱弱,孩子自然也保不住。 而且,她此胎若是不能保住的话,今后怕是难有身孕了。 皇上都是知晓的,方才太医并未提起此事,最主要的是,皇上干脆利落的把太医们带走,并未留下一俩个给她开药熬药之类的。 眼看沈佳怡面露脆弱,哭得不能自己,周柏言亦是心疼,本应如此,俯身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重叹口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去抢,别求朕,你明明会医,却倒在你最擅长的地方,简直愚不可及。” “你能收买奴才,旁人也能,后宫向来如此,你最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等太医吐出证词,朕会让慎刑司交给你,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 说完,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沈佳怡茫然转身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跪趴在地上,手指微微蜷缩,心脏就跟被人灌进玻璃碴似的,扎得她整个人都快被疼碎了,撕心裂肺地哭着,硬生生呕出血来。 就这样,还没能昏死过去。 她命人拦住闻声赶来的程玉莲,迅速调整好状态,吞下一颗保胎丸,殷红的双眸尽显癫狂愤恨,双手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陷入掌心中,掐破皮溢出丝丝鲜血来,对小喜子咬牙切齿道:“去打听二公主在何处?” 前段时间,二公主反常态,频频往紫宸宫钻,对皇上表孝心,最主要的是,当初她曾在鸾鸣宫呆了半个钟时间,还遣散殿内的奴才,必定是缩在里面跟白邵敏这个贱人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 事出有因,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 当初就应该弄死她们母女才是,不过今日的遭遇,她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是。” 注定不能生,那就为她进献最后的价值。 静云看着她偏执的模样,心惊胆战地,动作轻柔掰开她紧握的手,用手绢擦拭,抹上药膏,心疼得直落泪:“娘娘这是何苦呢?” “只要养好身子,往后肯定还能生养,可千万别一时用气,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重伤自己根基。” 以皇上看重二公主的程度,就算是被发现,二公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关几个月禁闭,便能翻篇。 就在这时,金祥子从外面飞奔而来,滑跪在地,气喘吁吁害怕道:“娘娘,太医们在慎刑司暴毙了。” “七窍流血,这还是刚甩几鞭子下去,就毒发身亡,这必定是幕后真凶害怕咱们查到她,先下手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话音一落,太医们瞬间头如捣蒜般磕头,惊恐之色染上哭腔:“微臣该死,请皇上饶恕微臣族人。” 这一切,皇上都是知晓的,若不是对方没有阻拦,他们又怎敢私下受贿? 几息之内,磕得头昏眼花,额头渗血,鲜红的血液落在黝黑的地板上,犹如蜉蝣飘在沧海上,一点都不起眼,反倒是一股甜腥味缭绕鼻尖。 血液从额头顺着眉心鼻梁等处,蜿蜒滴落下来,染红他们的脸庞,以至于让他们狰狞恐慌的表情越发令人憎恶。 周柏言收回落在沈佳怡身上的目光,投在太医身上,脸色阴沉如霜,手中的茶杯种种搁置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一激灵,纷纷跪地磕头。 “臣妾该死,胡言乱语,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 沈佳怡也不例外,笑容略显苍白,悻悻起身跪在他脚边叩首,这是想要对自己清算? 从前的事情,不是已经既往不咎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半点都不能分心。 “陈太医也是两朝元老了,从父皇在位之时,便已经入宫看诊,想来对皇宫的生存法则,应该了然于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别忘了来时路,入宫为官,学医初衷是什么,身上的官袍,家族荣耀是谁赏赐的。” 眸中的失望毫不掩饰宣泄出来,声音低沉有厚度,如同深潭底下的冰泉般,浸入人的心脾中,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责罚的话,他们已经不敢说了,只能请求恕罪,在朝为官多年,谁还能看清自己的来时路? 来时路早已被鲜血淹没,他们也曾想要清廉,为人正派,不愿手染鲜血,徒增杀孽。 可是身处刀光剑影的皇宫,谁都想要拉帮结派,若是不顺从的话,只能被迫出局。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又怎会甘心就这样被人踢出去? 更何况,财帛动人心,他们太医每日都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俸禄少得可怜,每个月仅有三两银子,而他们只需帮点小忙,便可轻松获得上百两,甚至更多。 财源广进,自古以来,便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他们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家人打算,清贫的日子,没有人愿意过。 听见此话,周柏言眼帘缓缓低垂,遮掩眸中狠戾:“移交慎刑司,撬开他们的嘴,要是一意孤行,不愿吐出幕后之人,就赐毒酒,灭九族。” “是。” “皇……” 几个太医惊慌失措挣扎想要起身,便被蜂拥而至扑上来的禁卫军摁住,堵上嘴,直接干脆利落拖出去。 胆小者,霎时吓得晕厥。 随着周柏言一个抬眸,泉青叶立即小手一挥,把殿内众人带出去,关上殿门,站在不远处静候。 夫妾俩人眸光交汇,沈佳怡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寒气顺着手指,在体内乱窜,身子冰凉一片,宛如坠入冰窟般。 承担身体重量的双膝,过于沉重,痛若骨裂,后背渗出的汗珠顺着背脊滑落下来。 眼睛泛红,泪珠一点点蓄起,压过下睫毛坠落下来,眸中除了委屈,更多是不解:“皇上不是想要臣妾为您诞下皇嗣吗?” 她已然是动了胎气的,腹部隐隐作痛,中了毒,就算是极力保胎,也仅仅只能拖到半个月,母体孱弱,孩子自然也保不住。 而且,她此胎若是不能保住的话,今后怕是难有身孕了。 皇上都是知晓的,方才太医并未提起此事,最主要的是,皇上干脆利落的把太医们带走,并未留下一俩个给她开药熬药之类的。 眼看沈佳怡面露脆弱,哭得不能自己,周柏言亦是心疼,本应如此,俯身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重叹口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去抢,别求朕,你明明会医,却倒在你最擅长的地方,简直愚不可及。” “你能收买奴才,旁人也能,后宫向来如此,你最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等太医吐出证词,朕会让慎刑司交给你,紫宸宫还有事情,朕先走了。” 说完,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沈佳怡茫然转身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跪趴在地上,手指微微蜷缩,心脏就跟被人灌进玻璃碴似的,扎得她整个人都快被疼碎了,撕心裂肺地哭着,硬生生呕出血来。 就这样,还没能昏死过去。 她命人拦住闻声赶来的程玉莲,迅速调整好状态,吞下一颗保胎丸,殷红的双眸尽显癫狂愤恨,双手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陷入掌心中,掐破皮溢出丝丝鲜血来,对小喜子咬牙切齿道:“去打听二公主在何处?” 前段时间,二公主反常态,频频往紫宸宫钻,对皇上表孝心,最主要的是,当初她曾在鸾鸣宫呆了半个钟时间,还遣散殿内的奴才,必定是缩在里面跟白邵敏这个贱人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 事出有因,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 当初就应该弄死她们母女才是,不过今日的遭遇,她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是。” 注定不能生,那就为她进献最后的价值。 静云看着她偏执的模样,心惊胆战地,动作轻柔掰开她紧握的手,用手绢擦拭,抹上药膏,心疼得直落泪:“娘娘这是何苦呢?” “只要养好身子,往后肯定还能生养,可千万别一时用气,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重伤自己根基。” 以皇上看重二公主的程度,就算是被发现,二公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被训斥几句,关几个月禁闭,便能翻篇。 就在这时,金祥子从外面飞奔而来,滑跪在地,气喘吁吁害怕道:“娘娘,太医们在慎刑司暴毙了。” “七窍流血,这还是刚甩几鞭子下去,就毒发身亡,这必定是幕后真凶害怕咱们查到她,先下手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