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风月》
1. 第 1 章
冬夜,云雾缭绕的山间透出斑斑点点烛火光亮。
叶萝衣坐在铜镜前,小心翼翼将胭脂抹在面颊上,看到镜中自己模样忍不住低头羞怯笑起来。
看着摆在屋中的喜服,她心中竟生出些许怪异感觉。
再过几日便是与苏简成婚的日子。
她与青梅竹马苏简相伴十八载,终于要结为夫妻。想到这,她面上红晕压过胭脂,从皮肤透了出来,两颊就像要渗出血。
“叶大夫,叶大夫!”忽听得一阵拍门声伴随着老妇人嘶哑呼唤,她忙将手上东西丢回桌上。
“来了来了。”叶萝衣慌忙用手背将脸上胭脂擦去,快步走到门边,看着来人问:“张婆婆,何事?”
“哎呀……叶大夫,快去瞧瞧我家老头子,他、他……脸色变成了菜叶子颜色,还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张婆婆双手颤/抖抓住她手臂,脸上带泪含糊说道。
“好,快走罢。”叶萝衣慌忙背上药筐,带上院门就跟着张婆婆出门了。
落雪时节,天色总是无比阴沉,最是适合半靠在软榻上,喝一杯高山雪水煮出来的茶。
可惜,有个闲散官职在身,不得不踏雪上朝,傅淮书无奈望望天,半晌才收回目光,跟着撑伞侍卫缓步踏上台阶。
“竟与小侯爷同步踏上这台阶,下官真是荣幸之至。”矮胖中年官员露出油腻笑容感叹道:“看来今日定会收获上天的赏赐。”
“比如呢?”傅淮书打了个呵欠,半眯狭长眼睛看向前方,随口问道:“太师想要甚么赏赐?”
“诶嘿嘿。”矮胖太师呵呵笑起,话锋一转问道:“小侯爷前些时日已行过加冠礼,也是成婚的时候了。陛下定在物色晋都内贵女,也不知哪家可有此等荣幸。”
“嗯?”傅淮书停在高高门槛前,抬手抖抖衣摆,“我记得太师家的景瑶小姐行及笄也礼快有三年,年纪与我很是相配,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带笑斜睨太师一眼后,他便大步走入殿中。
“今日这雪下得甚和朕心意,大有瑞雪兆丰年之意啊!”
皇帝话音刚落,一众大臣齐齐跪倒在地,大声唱和,
“愿陛下万岁长安,大晋长治久安。”
“好好好,众爱卿平身。”皇帝满脸笑容抬手示意众人,“前几日,长公主提起承恩侯已二十有一,尚未成家。朕甚是自责,正好今祥瑞忽现,就将承恩侯的婚事定下来,也算是双喜临门。”
“圣上圣明!”众大臣又跪成一片,虔诚看着面前方寸地方。
只有太师微微偏头,看向承恩侯方向,心中惴惴不安。
只见太监抖了抖手上的圣旨,尖锐有力声音在殿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闻太子太师慕占泉之女慕景瑶贤淑大方、温良聪颖、品貌出众,朕与长公主躬闻之甚悦……”
“臣……接旨!”悲切应声在殿中响起,太师躬身上前接下太监手中圣旨,“谢陛下隆恩。”
“恭喜啊,小侯爷。”一人走向落后在众大臣身后的傅淮书,揶揄看着他调侃道:“这留着开拓仕途的女儿竟被圣上指配予你,太师不得气死。”
“我这嘴今日怎如同开过光般,随意调侃之事竟然成了真。”他抬手拂过下巴,疑惑看向好友裴渊叹道。
“你还想这些,还是想想到时如何做好太师的乘龙快婿罢。”裴渊斜眼看着他抱怨道。
“既已如此,何必过多担忧。”傅淮书自顾自踏上马车,语气像是在讨论他人的婚事。
“哎,说得没错。”裴渊也跟着他上了马车,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躺下,“昨日在你府上喝了口茶,今日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那我也只能厚着脸皮再讨口茶吃了。”
“你可知那慕小姐在外名声甚是不好。”裴渊看向靠在车窗旁的傅淮书,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听说她甚是跋扈,常常对下人处以私刑。行为也甚是不检点,与向古易来往极密切。”
“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奴婢一命。”侍女哽咽说完还拼命磕头。
慕景瑶不耐烦看向叶茹姑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是聋了还是想违抗小姐?”叶茹恶狠狠看向侍卫喝道。
“小姐!求求小姐!”侍女挣扎着想摆脱侍卫地束缚,口中叫声也变得凄厉。
慕景瑶却丝毫不在意,转身就往外走。她猜爹爹与兄长就要回来了,向古易早就拆人将赐婚之事传递给她。
为了快些听到爹爹亲口告诉她这件事,慕景瑶特意出来偶遇他们,被刚才那个不长眼的侍女冲撞还耽误了一会儿。
看到太师二人出现在视线中,她努力将喜悦之情压下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景瑶见过爹爹,兄长。”
“嗯。”慕占泉冷淡应完就要离去。
她又故意问道:“爹爹,今日上朝可有要事需告诉女儿。”
慕占泉斜睨她一眼,说道:“向古易都告诉你了罢。”
“女儿的终身大事全听爹爹安排。”
慕占泉冷哼一声,挥手便走。
看到这景象,慕景瑶无措地看向从刚才开始就默默站在旁边的慕青云,唤道:“兄长。”
他也摇摇头就跟上慕占泉脚步,留得慕景瑶一人在原地,紧攥拳头念道:“我就不相信圣上赐婚你也敢忤逆。”
烟雾缭绕,香气熏人的暖阁中,锦衣华服中坐着两个穿着麻布衣衫青年,黝黑的皮肤和覆着老茧的手指,更显得他们格格不入。
“快啊!快啊!快下注啊哈哈哈哈。”女子抬起纤细白嫩手指戳青年面颊,笑声如银铃般响起,“你这是在等甚么?”
“催催催,你真是要逼.死我。”青年抬起被熏红的双眼,将手中筹码扔在桌上。
“你这个死鬼,真是不懂怜香惜玉,我看你才是想逼.死我。”女子又伸手戳向他手臂,娇嗔抱怨道。
“又输了。”看着最后筹码被收走,青年沮丧说道。
见同伴朝自己摇头,他才缓缓起身,依依不舍拉着女子滑嫩的手嘱咐道,“好莺儿,等我!下次一定给你赢得盆满钵满。”
“哼!倒霉鬼,人家才不信你。”莺儿跺脚甩开他手离去,仅留下一阵香风。
“牛大哥,咱们回去了吗?”走出暖阁,冷风吹得青年连打几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看着年纪较长于他的男人问道。
“回了罢,今日这手气也太臭了。”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道:“咱们这趟都出来七日了,你要如何向叶大夫交代?”
“这?”青年苦恼挠挠头,想到自己那长得不如莺儿美艳,还老是管东管西的将过门妻子,就觉头疼,“这娘们真烦,若是她能变成咱们手中的筹码就好了。”
二人已从侧门出来,与一行人擦肩而过,那些人像是看不到他们二人,横冲直撞过去,青年被撞得肩膀疼痛无比。
“快回去让叶大夫给你瞧瞧。”牛大哥关切看着他说完,快步走到马棚,小心拉出他们的牛车,生怕碰撞到两旁骏马。
“她能怎么瞧啊,若是莺儿给我吹吹怕是立时就恢复了。”青年嘟嘟囔囔坐上牛车,紧了紧身上的麻布衣裳,心中更是想念温暖的暖阁。
想到莺儿将汁水丰富的葡萄放入口中的画面,他脸颊立即飘上两抹红云。
大雪后路较平时难走得多,经过一日颠簸,二人终于回到桃源村。
传闻先人于战乱时逃难至此,怕官兵找到此处,特设置独门机关,故村子至今都是非本村人无法进入。
“牛大哥、苏简你们回来啦。”叶萝衣正背着药箱走在路上,看到二人,双眸亮起又暗下,“不过,你们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叶大夫。”牛大哥乐呵呵看着她,“这几日雪落得太大,我们本想等雪停好赶路些,谁知这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味。他不是急着娶你嘛,咱们就冒雪赶回来了。”
他还打趣似的推了推苏简。
“是,正是如此。”苏简没精打采附和道。
“牛大哥你真是……”叶萝衣羞得满脸通红,不曾注意到苏简沮丧表情。
“牛大哥到我那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叶萝衣笑着看向牛大哥问道:“我猜测你们今日要回来,出门前褒了锅汤。”
“好啊好啊!叶大夫的手艺自然不能错过。”牛大哥笑着用胳膊肘推了推闷闷不乐的苏简,“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个这么好的娘子。”
“好什么好啊,又是那些草药汤。”苏简没好气地回道。心中却是想起莺儿喂自己喝那汤,真是人间珍品。
“哼!牛大哥我们自己喝,让他喝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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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叶萝衣气得转身便走,不想再与他们多说。
送走苏简二人,叶萝衣又在屋中捣鼓起那些胭脂水粉,想到今日他对自己冷漠态度,心中又觉失落。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像变了个人,常常与牛大哥在城里待几日才回来,对她态度也日渐冷淡。
“或许成了亲就会好起来,都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还是了解他的为人。”
如此安慰过自己,她又小心将银钗放在头上比划,平日忙着给村中男女老少牛.羊.狗.猫看病,她从未打扮,也只有在这时候,女儿家爱打扮的天性才得以抒发一二。
“新娘子要盖上盖头咯,出了这门便是苏家媳妇儿。”
趁张婆婆小心给她盖上盖头间隙,叶萝衣又看了几眼铜镜中倒影,被她比划了多日的首饰终于装扮在发髻间,还抹了口脂,就连她都有些不认识镜中那个娇俏女子。
“哎哟,叶大夫终于要嫁人啦,日后定是个懂得收拾家务的贤良妻子。”张婆婆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你们还是要尽快要几个孩儿才好啊,日子定是越过越美满。”
透过麻布盖头,隐约看到张婆婆的身形,又听到她这样感叹,不由眼泛泪光。
她不过是个孤女,吃着村中百家饭长大,村医柳师傅还教了她医术,让她能为村民做些事,报答他们这些年养育之恩。
“张婆婆……”她语气哽咽开口道。
“好好好,新娘子可不能掉眼泪,嫁人了也还是在桃源村,没啥好伤心。”张婆婆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将一个镯子塞入她手中,“对了,这是婆婆的嫁妆,今日就给了你罢。”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连忙推开,但还是被张婆婆阻止。
“我也没孩子,家中就一个老头子,那日若不是你,他恐怕就……你就拿去罢,就当我送女儿出嫁了。”
“好了没,吉时要到了。”门外忽然响起牛大哥催促声音。
“好了好了。”张婆婆答完就扶着她向外走,不再多说其他。
透过盖头纹理,她清晰看到围在门外村民们淳朴的笑容,更是羞怯得埋下头去,生怕别人也看到她羞红的脸颊。
叶萝衣小心掀开盖头,打量着这个简单装饰过的屋子,心里更是欢喜,只是懊悔刚才过于羞怯,现在已经完全忘记刚才拜堂过程。
想到今后便要与苏简做夫妻,面上又刷上了几层红晕,整个人都散发出腾腾热气。
“牛大哥,我们这样真的能行吗?”穿着喜服的苏简揽着牛见礼肩膀,站在墙角小声问道:“她那么精通医理,恐怕能闻出这药物的味道。”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管事的说过了,这玩意儿无色无味,倒在交杯酒里让她一口喝下就是。”你大哥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可别这时候就打起了退堂鼓,莺儿还在等着。”
“放心,牛大哥。”苏简眯着眼睛,目光阴狠盯着面前的土墙,“为了我们二人的荣华富贵,也为了莺儿。等我好消息。”
“苏简!你们二人躲在这作甚?快来同大家喝酒哈哈哈。”
“来啦来啦!”
“唔……”奇异的香气争先恐后钻入她鼻子里,叶萝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漆黑,“苏简?”
见无人回应,她动了动身子,才感觉到手脚被束缚,浑身也是酸软得没有一丝气力。
她还记得自己与苏简成了亲,在洞房喝了交杯酒就失去了意识,“我这是在哪?有没有人啊!”
“她好像醒了,快去禀报给管事的。”
“你们是何人?我这是在哪里?”听到青年的声音,她使出所有力气喊出心中疑问。
“等管事的来了,自然会告诉你。”
“喂!”她刚开口就觉喉咙涌出鲜血,即刻又失去了意识。
“喂,快醒醒,刚才不是很有精神吗?怎么此刻又在装死。”青年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伸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只听得啪的一声,“总管。”
“打坏了,你替她嫁吗?”
“嗯……你们是什么人?”她迷糊看着坐在青年们中间的人问道,“我怎么在这?”
“我们是帮你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管事的眯眼笑着看向她,“长得可真像啊,就像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2. 第 2 章
叶萝衣抬头不解地看向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身旁的青年推得跌回地上。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管事的靠在太师椅,拿着小茶壶往嘴里倒了口茶,“有个官老爷要找个‘女儿’,替他亲女儿嫁人,现在这个好事落到了你头上,我替老爷来问问你的意思。”
“不要,我已经嫁人,也不想做什么大官的‘假女儿’。啊!”话刚说完,头顶就传来一阵剧痛,青年又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不?你有资格说‘不’吗?不想要你这小脸蛋了?还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管事的将茶壶放在桌上,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又半路收回,“看看这屋子里的人,你有本事走出去吗?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吗?有多少姑娘开始都像你这样,一副贞洁烈女模样,现在还不是乖乖的。”
“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管事的背过身,把玩手中串珠,“你不要自己的命,那要不要桃源村村民的命呢?”
“你!你们要做什么?”叶萝衣剧烈挣扎还是被青年按在原地,目眦欲裂看向管事背影,“你们到底是怎么把我抓来的?”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了。既然我能把你抓到这,自然也是有法子把这个村子的人都抓来。”管事的捏住她下巴,蛇蝎般的眼睛冷冷盯着她,声音冰冷问道:“桃源村是死是活,你晃晃脑袋的事。”
“只要我答应,你们就不会伤害他们,对吗?”看到管事的笑着点头,一滴热泪从她眼眶滚落下,“好,我答应。”
“这才对嘛。”管事的接过手帕认真擦拭着手指,“你运气可比那些姑娘好多了,点点头就能做大官的正房夫人。”
“不要这丧气模样,笑一个。”
晋都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上都挂着红色绸布,就连路旁枯败树枝上都一夜长出红色叶片。
这夜,雪停了,路上堆积多日的积雪也都消失,青瓷板砖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围观的百姓兴致勃勃等待着迎请队伍路过自己面前,想一睹承恩侯容颜。
“那可是早逝的镇国将军府和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啊!”
"总算是看到你成亲了,我心中甚是欣慰。"裴渊坐在桌前看他换上喜服的模样感慨道。
傅淮书斜睨他一眼,也在桌边坐下,“你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恶心。”
“若你日后在景瑶小姐那遭了罪,可千万别想我或是在她面前提起我;若是她揍你就忍忍,大男人不与小女子计较。”
“若是她揍我……”傅淮书眼神一暗,看向桌上的茶杯,“若是她要打人出气,那只能劳烦你了。”
“侯爷,吉时已到,可以出门了。”
“小姐,快回屋罢。”丫鬟拿着斗篷披在瘦弱女子的身上,叹了口气,“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女子双手被冻得通红,却还是用力拉着被锁上的院门,声音嘶哑喊道:“有没有人啊,开开门吧。我……才是今日要与承恩侯完婚的人啊……”
丝绸盖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回想到在桃源村与苏简成亲时,透过那麻布盖头可以清晰窥.探外面一切,现在双眼都被蒙在黑暗中,就像她的以后。
忽而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她身子轻微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攥住滑.腻的喜服。
一双黑色短靴出现在她视线中,叶萝衣深深吐了口气,心中自我宽慰道:“我本是孤女,如今能保全村名的性命,也是对他们将我养大的回报。”
盖头突然被挑开,她埋着的头更是不敢抬起来,生怕那大官一眼便识破自己是假“小姐”。
身旁床榻微微陷下,那人靠在她身旁坐下,阵阵酒气幽幽传来:“你抖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怕我还是因为冷?”
叶萝衣只觉这人声音低回轻柔,甚是悦耳,但还是不敢轻易开口。
“想来是怕我了,看来我的名声还是太坏了。”那人轻笑着说道。
叶萝衣在心里答道:“我可不是你们这人,从前还真没法听说你这人,现下也只知你是个大官。”
“我同你说,莫要听那些人胡说,我不过是不喜欢受那些规矩管束,想活得随兴些。”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最想像父亲那样在马背上自由奔驰,为国家征战。不过嘛,家中就我这个独苗,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在晋都中做个闲散侯爷了。”
叶萝衣心想这人真是有趣,比前几日教她规矩那些人好多了,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又连忙捂住口鼻。
“想笑就笑,莫要过于拘谨。”男子也笑着宽慰道:“这喜被中怎夹着这白色的物事?”他抓起在床上触碰到的东西,看着她问道。
叶萝衣脸红得像要滴血,声音如蚊叫般答道:“嬷嬷说这是用以接落红的锦帕。”
傅淮书将那锦帕朝床上一甩,尴尬笑着开口:“原……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不如……不如我自罚一杯罢。”
“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不如你也来尝尝这美酒。”
“不……不了。”嘴上磕磕巴巴拒绝,她还是接下对方递过来的银杯,不知如何是好。
“你尝尝,我下午让他们换成了桂花酒,女子喝来也不怕醉。”傅淮书又靠着她坐下,举起手中酒壶劝道:“不信你闻闻这桂花味道,甚是香甜。”
她向酒壶靠了靠,果真嗅到香甜桂花香气,心中抗拒立时消减大半,又举起手中酒杯,看那晶莹液体说道:“好……那我尝尝。”
不想一杯酒入口,她呛得咳嗽连连,整张脸连着脖子上白皙的肌肤都染上了浓粉色,看起来甚是诱.人。
“诶,你这样喝就不对了。”傅淮书又给自己手中银杯满上,放到她唇边,“这酒可不能那样急切的喝,要像这般慢慢品。”
叶萝衣一时不曾反应,懵懂轻启朱唇接受他缓缓向口中倒酒,终是感受到桂花香气在唇齿间弥漫,甜腻罪人。
“诶,这怎么……”说着傅淮书俯身吻上她唇边,再慢慢上移,轻咬住柔软的唇瓣。
床幔上挂着的银铃响起悦耳铃音,帘上的绒花微微摇晃。桌上那一双喜烛上的热蜡快速滑下,似是将这冬夜的寒冷烤化。
床边一人抱腿坐着,双眼红肿,眼泪却早已流干,再也挤不出半滴。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如白瓷染上了焰色却没有半点生机。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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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睡下了么?”
“小姐只是坐在床边,不愿歇下。”侍女紧张答道,“奴婢该死,不能伺.候好小姐,请夫人重罚。”
“唉……可怜的孩子,我进去看看她。”
门扉推开一条缝,冷风快速涌了进来,她打了个激灵。
“哎哟,我可怜的儿啊,你这是要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夫人一把抱住慕景瑶叹道。
“娘亲……”慕景瑶无光的双眸终于亮起一点星光,“娘亲最是疼爱女儿,可否求求爹爹让我嫁与承恩侯……现在换回来,他定不会发现破绽……”
“女儿啊……”兰氏看着憔悴不已的慕景瑶叹了口气,“若是能求,我又怎会坐视不理呢?只是你的命便是如此啊,我可怜的女儿!”
“不,圣上明明下旨让我与承恩侯成婚,那才是我的命!”慕景瑶双手紧紧抓住兰氏的衣料,瞪着通红双眼看向她,“爹爹和兄长违抗了圣意,我只要……我只要告诉皇上嫁过去的人是错的,就能改变这一切。”
她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像是活了过来。
“瑶瑶不可!不可啊!若是这事透露出去,慕家可是要诛九族的。”兰氏被她的模样吓得双手颤抖,看着她缓缓摇头,“你就算不顾爹爹兄长的死活,难道连娘亲也不管了吗?”
“娘亲……”她又失去了生气,扑到兰氏怀中痛哭,“我不过是想嫁给自己爱慕的男子,过安稳日子罢了!他们为何……为何……”
“唉,女儿啊,你就认了罢,这就是命。”兰氏慈爱.抚摸她的头发,“你生来便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雪花飘然从夜空中落下,在青石砖上留下一个个印记,脚步虚浮的二人,摇摇晃晃从园中穿过,“喝!我还要再喝千杯!哈哈哈哈哈!”
“喝喝喝,喝死你罢。”女子娇嗔后还伸出纤细手指在青年身上戳了戳。
“喝死?那你得心疼死。”苏简满脸熏红看着莺儿,只觉她比平时更娇.媚百倍,“好莺儿,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莺儿微微皱眉,用手帕捂住口鼻,阻绝扑向自己的浓烈酒气,“厉害厉害,谁比得过你啊。”
“哈哈哈,额,我看你还不服,待会儿定要让你知道我有多厉害。”
莺儿艰难扶着他走进屋内,温暖熏香的空气迎面吹来,将他们在路上沾染的寒气吹掉,关上屋门就像隔绝了冬日的寒冷。
“莺儿好莺儿,我真是好想你。”苏简笑着靠近莺儿,双手在她身上游走,二人一步步靠近床榻。
“嗯,等等。”莺儿嫌弃将他推到在床榻上,快步走到桌边拿起一粒丹药,“快吃罢,吃了再说其他。”
“好好好。”苏简张口等她将药丸放入口中,又喝了口茶,就闭眼沉沉睡去,踢他几下也不见反应。
莺儿皱着的眉头才略微舒展,说道:“快出来。”
帘后果真走出一人,轻车熟路走到桌边坐下。
莺儿也靠在他身旁,语气幽怨说道:“如今这事也成了,钱也收了,这个蠢蛋的黄金也可轻松带走。这些银两不仅够给我赎身,还能让咱们下半生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也不知你为何还不愿走。”
3. 第 3 章
原来,那时苏简与牛大哥在万花阁玩乐欠下巨债,被管事的抓了去暴打一通,最后才提及可将叶萝衣抓来抵债。
二人一合计,将叶萝衣送做太师府替嫁的女儿,各自都可得好处,便爽快应下。成亲那日便将人抓了来,不仅抵了赌债还换了一箱子黄金。如今二人日夜在这万花阁玩乐,可谓是乐不思蜀。
苏简日日玩乐都要莺儿陪伴左右,夜晚也是宿在她屋内,对她真真是情有独钟。
“唉,莺儿,你这就是妇人之见了。”牛大哥揽住莺儿腰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怎么会有人嫌银子多呢?过些时日,咱们将这‘赌鬼’得到那箱黄金花完,再走也不迟。而且管事的还许诺,到时再多给咱们十两黄金。”
“哼。”莺儿轻轻打了他胸口一拳,“臭男人,恐是掉钱眼里,不想管我了。每日陪伴在这人身旁,手都快被他的老茧划破。且他双手甚是不规矩,真是让人厌烦得很。”
“真是难为你了,事成之后,定会好好补偿你。”牛大哥终于露出笑脸,柔声说道:“过几日,我出去给你买些最时兴的胭脂水粉,再买些手上抹那玩意儿,如何?”
“哼!”莺儿眉尾轻轻弯下,眼中全是笑意,面上还故作气恼,“你也不想着先给我赎身,就想用那些小玩意儿打发我。那时真是不该为了你来这鬼地方。”
“哎,莺儿。”牛大哥手臂在她腰上圈得更紧了些,靠在她耳旁说道:“我每时每刻都想给你赎身,再买座大宅子,将你关在宅中,不让其他男人见你。只是现在那管事的一双眼睛盯着咱们,行走还是自由。若是给你赎了身,他们怕是要处处盯着咱们,做起事来甚是不便不说,还可能被抓了把柄去。”
“哼,死鬼,勉强信了你罢。”莺儿在这万花阁待了也有些时日,对那管事的还是略知一二,自然知道那人确实如牛大哥所说,“回罢,我要歇下了。”
“歇下?”牛大哥握住她纤腰,在她脖颈处吹气,“先享受这春宵,再歇息也不迟。”说罢,抱着她起身朝屋子深处走去。
桌上红烛,不知何时已燃尽,从雕花窗户透进来的微光,让屋内从漆黑变得昏暗。傅淮书披上外衣,轻手轻脚走到外屋。
“侯爷。”
“嗯。”
“裴詹事已等在东暖阁中。”
“嗯。”傅淮书只觉头昏脑涨,伸手扶上额头,“让他再等会儿,给他冲泡些宫中送来的新茶。”
“是。”侍卫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去。
傅淮书撑着脑袋坐在桌边,脑中闪现出些许香.艳画面,让他浑身燥热。
“侯爷今日竟让下官等候如此之久,昨夜定是好好享受了一番春宵乐趣。”看着眼角还遗留一抹红晕的好友,等待多时的裴渊嘴上也是不饶人。
傅淮书回了一眼便算是搭理他。
裴渊也不觉伤心,继续调侃道:“不知侯爷昨夜干甚去了,你眼下那淤青真是让人不得不在意。”
“不知裴詹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傅淮书端起面前茶盏抿了口,皱眉将它放回桌上。
一旁侍女上前将这茶杯端走,手脚麻利的换上杯刚冲泡好的新茶,暖阁中又增添一抹茶香。
“怎么?嫌我打搅你。”裴渊嬉皮笑脸靠在软榻上看着他,“我今日可特地晚来了一个时辰。真是有了枕边人忘了桌边茶友啊。”
叶萝衣盯着床幔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下在何处。摸摸身旁的冰凉,想来那人早已离开多时。刚动了动身子就觉浑身酸软,面颊不觉飘起两抹红云。
“夫人,您醒了吗?奴婢伺候您起来。”
“不……不必,我自己起来便好。”说完她忍着不适,利落坐起来抓过衣裳就往身上套。
一来,她确是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二来,也是怕别人看到身上这红痕。
下了床榻,还是在丫鬟伺候下穿上层层衣衫,还配了些繁杂的饰品。
才走出卧房,她就打量起这屋子的布局。
这屋子实际是三个屋子,中间便是外厅,也是最宽敞的一间,放了一个圆桌,可坐下七八人;左边屋子像是书房,几个书架上堆得满满当当;右边的屋子便是他们歇息的卧房。
“夫人请稍候,叶茹姑姑已经去传膳了。”小姑娘羞怯地小声说道。
“好。”答完她就老实坐在桌前等着。
叶茹是从太师府跟着她一同前来的姑姑,说是要时时照顾她,也有时时监视她的意思。
“唉。”想起桃源村众人,她又轻轻叹了口气。苏简与各村民定还在为她不知所踪担忧,或许还冒着雪在山上找她。
“夫人。”见她应声看向自己,叶茹继续说道:“这是厨房专门为您走的枣生桂子汤,快趁热喝。”
“好。”
刚拿起汤勺,就看到嬷嬷从屋内出来,端着昨晚被侯爷抓出来的锦帕,她面上一红,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
这枣生桂子汤,名字叫汤,实际就是用红糖红枣煮的汤,配上花生桂子做馅的汤圆。
在太师府学规矩礼仪时,已经知道这些人家吃穿用度并非她这小小村姑能想象,但她还是被这汤的味道惊到。
这红糖汤圆她以前也常常自己做着吃,没想到侯府中厨子竟如此了得,可将这简单食物做出珍馐味道。
“嗯哼。”
听到声旁一人咳嗽,纵使心中有万千不情愿,她还是放下手中的汤勺,坐起身来,开口:“撤下去罢。”
看着几乎没动过的食物被端走,她忍不住心中惋惜大呼,面上却不敢表示出半点。
在桌边坐了许久,也没听到叶茹姑姑开口,她鼓起勇气看向她问道:“叶茹姑姑,不知今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夫人,这可不是太师府,您要自己安排每日的各项事务。”
听到她这样说,叶萝衣甚是苦恼,也不知该做何事才能不露出一点马脚,思来想去也没主意,只能还是在桌边坐着。
“不如到院中走走?”
“夫人。”叶茹面色阴沉伸出手拦在他身前,“按例新婚后三日,新娘子不得踏出喜房,还是不要违背组训才好。”
“好……好。”看到叶茹露出这表情,她心里就发怵,一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抬脚就向书房走去。
刚走到门边就有股淡淡梅花香气飘来,就像那人身上的香气,她面上又是一红。
这书房不大,除书架上随意塞满各式各样的书显得格外凌乱,其他地方都十分整洁,没有半点脏乱。
“夫人。”叶茹握住她手臂,声音低沉说道。
“不能进去吗?”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痛,她惊恐看向叶茹。
“书房可不是女子该去的处所,怎么刚来到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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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将规矩都忘记……”
“你这老奴怎在这胡说。”清朗男声在屋外响起,众人不解看向门边。
叶茹脸面蓦地变得全红,从她身边退开。
“侯爷早晨吩咐过,夫人想去哪便去哪,旁人不得随意立规矩,更不能将太师府迂腐的规矩带了来。”
叶萝衣朝门边那青年望了望,开口问道:“不知是哪位贵人?”
“拜见夫人,属下是侯爷身旁侍卫于斯,奉命回来取些东西。”于斯也双手抱拳向她问候。
“好,你去拿罢。”她快步走回卧房,怕有半点阻碍了他的事。
于斯也不再多言,撇了眼面色难看的叶茹,就进书房取了东西出去。
见于斯走了,叶茹面色更是阴沉走入卧房,阴阳怪气说道:“真好啊,你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谁是叶茹?”她正要开口辩解就听到有嬷嬷在找叶茹,暗自松了口气。
“奴婢正是叶茹,拜见嬷嬷。”叶茹转身就恢复和气笑脸,拜向眼高于顶的嬷嬷。
“嗯,跟我来走。”
“不知嬷嬷找奴婢所为何事?”她追着嬷嬷背影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剜叶萝衣一眼。
叶萝衣只觉心惊胆跳,手心微微出汗,听到又有人走进来,以为是叶茹回来了,怕得几乎躲进床幔中。
“奴婢见过夫人,嬷嬷让奴婢来伺候夫人。”
她小心看向匍匐在地上的侍女,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快起来罢”
只见那丫头脸如圆盘,一双月牙眼让她看起来甚是可人,就像喜庆的年画娃娃,让人忍不住亲近。
“你唤作甚么名字?”
“奴婢没有名字,请夫人赐名。”
“那便叫……豆蔻罢。”她试探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豆蔻,奴婢以后就叫豆蔻!”丫鬟丝毫不掩饰内心欣喜,“不知夫人为何给奴婢取这个名字?”
“豆蔻是……是一味药物,可用于化湿消痞、行气温中、开胃消食。”像是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捂住嘴,“我……我正好在书上看到过这味药物,看到你就想了起来。”
“好,多谢夫人。”豆蔻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又高兴地行了个礼。
在屋中坐了好一会儿,叶萝衣也觉甚是无趣,却再也不敢离开这处。
豆蔻像是看出她心中想法,故意眨着扑朔的睫毛,乖巧看向她问道:“夫人,你刚才给奴婢取了名字,可否教教我如何写‘豆蔻’这二字?”
她思索了片刻,才点点头说:“好。”
“嬷嬷,不知你们要带我去何处?”叶茹跟着嬷嬷一众人在院中行走许久,隐隐看到不远处的院墙,不安开口问道。
“跟着便是。”嬷嬷身旁丫鬟没好气答道。
又走了许久,终是停了下来,看着侧门外等着的马车,她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咱们侯府有侯爷立的规矩,不需要你们太师府的规矩。”嬷嬷坐在软轿中高声说道:“如今夫人已是侯府的人,府中也不缺一个两个伺候的下人,你就回去罢。”
叶茹惊得瞪大双眼看向软轿,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慌张开口:“嬷嬷,还请嬷嬷饶了奴婢……奴婢……”
不等她说完,侍卫两下将人绑起丢上马车,转身又进了侯府。
马车也缓缓向巷口行进。
4. 第 4 章
“唉……”兰氏放下手中暖壶,扶额叹了口气。
“夫人。”素宁殷勤上前给她揉起额边穴道,“夫人莫要太过忧虑,要是您再伤了身子,咱们偌大的太师府可怎么办啊。”她最懂得讨好兰氏,见兰氏皱起的眉头轻轻舒展,就知道这计划又讨得了她的欢心。
“就你会哄我。”兰氏听了她几句吹捧,心中顿时舒爽许多,“再过些时日景瑶也要进宫了,只是……唉,她这娇纵的性子,定又要闹得府中不得安宁。”
“只盼莫要闹到圣上面前。”
素宁刚要开口宽慰,一小厮窜进屋内,高声喊道:“夫人,夫人!”
“哪来的奴才,如此不懂规矩。”素宁皱眉走上前几步喝道。
“见过素宁嬷嬷……来、来了个彪形大汉,长得凶神恶煞,一手还抓着……抓着叶茹姑姑。”小厮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说要见夫人,侯爷让他代为转告些事。”
“这……”素宁眉头紧锁,双手握在身前,“就在这等着,莫要胡来。”
她转身回到兰氏身旁,附在兰氏耳边将这话原封不动转告。兰氏脸色立时变得铁青,喝道:“让他们进来!”
“夫人,让外男进来怕是不妥,还是禀报老爷罢。”素宁嬷嬷低声提醒。
“不必,让他在门边说话就是。”
素宁只得快步走到门边,把兰氏的话传过去,小厮又哼哧哼哧往外跑去。
不多时就有一豪迈大汉身影映在窗花上,兰氏端坐在金丝楠木座椅上,故作悠闲品起了茶。
素宁嬷嬷立即领悟了她意思,高声问道:“所来何人?侯爷让你转告何事?”
“嘿!这规矩真是不少,净整这些没用的。”忽听得一声闷哼,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侯爷让俺告诉你们,承恩候府有自己的规矩,不需要你们太师府这些破烂玩意儿。夫人嫁过去就是承恩侯府的人了,不需要你们的人管着。”
“人给你送回了,俺回去了,真是麻烦。”
看着大汉的身影在窗户上移动直至消失,屋中都静得针落可闻。
兰氏冷着脸端坐在原地,就连平时最会讨好她的素宁都不敢开口,躬着身子在近旁候着。
兰氏手中的茶盏在地毯上摔了个粉碎,周遭的侍女齐齐跪下,口中齐声念道:“奴婢该死!请夫人赎罪。”
“这承恩侯真是欺人太甚,太师府送去的人也敢退回来。”她咬着后槽牙愤愤说完,不过半刻又复笑起来,“他也只娶到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乡野村姑,还当个宝。”
“都起来。”她又恢复云淡风轻模样,“叶茹。”
“奴婢在。”叶茹颤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奴婢该死。”
“嗯。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兰氏幽幽开口,一字一顿,听得人胆战心惊,“看在你陪伴景瑶多年,给你个机会去劝她进宫,如何?”
“奴婢……奴婢定竭尽全力。”叶茹最是了解慕景瑶的性子,心中不由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但还是感恩戴德地接下了这担子。
“嗯,若是不成那你全家只能在阴曹地府团聚。”
“滚!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慕景瑶瞪着红肿的双眼,双手一扬将食盒认出屋外,又想将青年也推出去,却抵不过他的气力,只能哭喊着在他身上捶打。
“不是,景瑶……我只是听得你日日不吃不喝也不睡,怕你将身子折腾坏,才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来看你。”向古易关切看着她说道。
“既然你如此关心我,就劝我爹爹让我嫁与承恩侯。”
“唉……景瑶,我实在难以改变太师的主意。”
“那你走,不必在此假惺惺关心我。”她抓起一旁的剪子,抵在脖上看着那人。
向古易双手举起,紧张地盯着她的动作,一步步退到门边,说道:“我走便是,你莫要伤害自己。”
“小姐,侍郎。”叶茹对二人福了福身。
“叶茹?”慕景瑶如回光返照般立时有了活力,“那人被识破,你来接我去承恩后府的吗?”
“小姐……”叶茹含泪看着她摇头,见慕景瑶跌坐在地,连忙大步奔到她身旁,“小姐!”
“那你回来作甚?”她有气无力答道,豆大泪珠从眼眶滑落,“既然不能改变这个局面,你回来作甚!”
“奴婢没用,被那村妇用计赶了回来。”叶茹也垂下两行泪,“现下承恩侯被她蛊惑,怕是见不得太师府的人。”
“还有此事……”慕景瑶又噌的一下坐起,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快、快去告诉爹爹,揭穿她真面目。”
“小姐……”叶茹又叹了口气,“现怕是再难改变,除非她自己想走。”
“自己想走哈哈哈……”慕景瑶看着她冷笑几声,“谁会舍了荣华富贵,再去过那清贫日子。”
“所以……所以,奴婢有个法子。”叶茹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说道。
“什么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不能即刻见效,需要花费较长时日……而、而且……小姐你也得做出些牺牲。”叶茹见她露出期盼神情,又故意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小姐要牺牲太多。”
“快说!”慕景瑶目光炯炯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看穿。
“对,你写得真不错。”叶萝衣看了看小丫鬟在宣纸上描摹的两个字,笑着摸摸她脑袋。
“若不是夫人悉心教导,豆蔻也不能学会。”豆蔻低头腼腆笑起来,“从前娘亲就说我太笨,只让兄长上学堂。”
“不,你不笨,日后我多教你认些字。”叶萝衣看着她答道。
“好!”豆蔻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又将双手握在身前老实站在原地,紧张看着她。
“不必如此拘谨,日后只有你我在的地方,便不必过多讲那些礼数。”叶萝衣又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几字,“这是木瓜、生姜。”
“木瓜、生姜。”豆蔻跟着年了一遍,疑惑看着她问道:“夫人,为何要先学这二物的字?”
“《本草纲目》中有一方:心腹胀满,气短,豆蔻一两,去皮研细。每次用木瓜、生姜汤调服半钱。”叶萝衣看着她柔声解释道,“正好给你起了名叫豆蔻,那便先将这药方教给你,这样你不仅识了字还记住了药方,可不是事半功倍。”
“夫人真是学识渊博。”
“没想到夫人还对《本草纲目》有研究。”傅淮书施施然走进屋来,面上带笑看着她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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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妾只是将这一方记了下来。”叶萝衣慌张福了福身,低低埋着头不敢看他,“妾平日里也就看看《女戒》,不曾看过其他书籍。”
她原原本本将叶茹姑姑教的话说出来,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连自己也快听不到。
“是么?”傅淮书饶有兴致看着她,“那你来说说《女戒》里都说了些甚么?”
“说了……说了……”叶茹姑姑并未告诉她《女戒》都说了些甚么,她一下紧张得绯红从两腮蔓延到脖颈,最终重复着那二字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看她这副模样,傅淮书更觉有趣,靠在她耳边说道:“夫人是忘了么?要为夫提醒你吗?”
听到这昨日夜里的说过的话,她只觉血脉喷张,身子一软摔到他怀中,一股冷淡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神志都有些模糊,一时忘了要从他怀中离开。
傅淮书就抱着她席地而坐,嘴上却还调侃道:“夫人可有在《本草纲目》上看到治疗此症的法子。”
“尚未。不过我这症状也无大碍,不过是过于惊慌,一时眩晕,缓缓便好,无需用药。”许是神志昏蒙,她迷迷糊糊答道。
过了一会儿,叶萝衣像是想起了甚么,看着他问道:“为何还不见叶茹姑姑回来?”
“她与你……与你关系很亲密吗?”傅淮书心虚摸了摸鼻子问道。
“没有。”她老实摇摇头,“她是教我规矩的姑姑,此刻她不在此处,我怕在侯爷面前乱了规矩。”
“无碍,侯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必拘谨。”他又想了想,“太师府有事将她叫回去了。”
“这样吗?”她虽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若是你想她,我明日去太师府时,可将她再带了来。”想到明日要作为女婿去拜访太师,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不必不必,不必麻烦。既然太师让她回去,便不要再将她请来。”看到傅淮书叹气,她赶紧坐起身来,摆摆手拒绝。
“不必如此紧张。”傅淮书笑笑将她拉回怀中,“我明日必是要到太师府走一趟,只是为这烦人的规矩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听到这她才放心点点头,“原来你也不喜欢规矩。”
“谁会喜欢被管着。”
“可是你为何一直抱着我,男女授受不亲。”叶萝衣又红着脸想从他怀中挣出,却还是被按了回去。
“因为你我是夫妻,自然要亲昵些。”
“可是你我才成婚一日,并未如此熟络。”她瞪大眼睛疑惑看着他辩解道。她与苏简认识十多年都不曾有如此亲昵举动。
“若是不亲昵些,该如何变得熟络。”傅淮书十分坦诚看着她,还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放心吧,我.日后定会一直疼你爱你。”
“为何?”叶萝衣又不解看着他。
“父亲便是这样对娘亲,我自然要传承这家风。”傅淮书看着她耸耸肩,“虽然父亲早已不在人世。”
她又点点头,不再多说。心中却在想这人还挺不错,为何太师府小姐不愿嫁与他?若没有心中牵挂的苏简、桃源村村民,她定会心甘情愿与此人共度一生一世。
5. 第 5 章
天色漆黑,承恩侯府侧门内停着的马车顶上已积了些雪,傅淮书才慢悠悠从侧门出来。
“侯爷,东西都已备好。”于斯躬着身子说道。
“好,走。”
他昨夜特意没睡,只为早早到太师府拜访,想到待会儿老太师匆忙迎接模样,他眸中才露出点点笑意。
只可惜了“慕景瑶”不能一同回门见见爹娘,大晋一直以来规矩便是女儿嫁出三年不得与家人相见。
虽傅淮书不爱遵守这些规矩,但也碍不住太师府是如此要求。
真是迂腐至极。
一老一少坐在周围没有遮挡,四处透风的会客厅中,冷风不停从各处刮来,只听得一人连连咳嗽,又有一苍老声音响起。
“不知侯爷今日有何要事,这么早便来打搅老夫清梦。”太师眼睛半睁,面色青紫,嘴唇乌黑,拢了拢随意披上的衣裳,还是冷得止不住抖。
“小婿自然是没有什么要事。”傅淮书面带笑意看着他,声音愉悦说道:“只是怕耽搁太师上早朝,特早些来拜访了。”
“嗯,知道了。礼数已到,回去罢。”太师只想回去再眯会儿,开口就要送客。
傅淮书却偏不随他的意,又开口问道:“诶,这怎么行。咱们现在也是一家人了,自然得好好唠唠。”
“你到底要说甚么?”太师眼中几乎冒火看向他问道。
“说甚么?”他从大氅中伸出手抵住下巴,无辜看着太师,“那就说说进来朝中有何要紧事。毕竟我甚是懒惰,不像太师,可免上朝的几日还每日都去报道。”
“没有、没有要事。”太师牙齿颤.抖着答道。
“那……”傅淮书又认真思考起来。
“傅淮书!”太师终是压不住怒火,几乎站起身来。
“嗯。”傅淮书还看着他点点头,“除圣上与长公主外,其他人不可呼唤我名讳。”
“下不为例。”
太师气得颤.抖着胡子看向他,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当真将他得罪。
“这景布置得真不错,湖光山色都有了,可有甚么风水上的将就?”傅淮书看着水光粼粼的湖面随口问道。
“没有!”太师双手握拳,后槽牙都几乎咬碎。
“小姐,你要去哪?”叶茹看着慕景瑶紧张问道。
“你要拦我?”慕景瑶睨了她一眼,叶茹果真后退几步,不敢再做声。
叶茹只觉高高肿起的脸颊又疼痛不已,生怕慕景瑶再让人责罚她。只是看慕景瑶快步离开的背影,她心中又怕担上罪责,心一横便朝兰氏那走去。
慕景瑶的心激动得就要飞出来,脚步也加快许多,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见不到那人了,虽心中还未想好要如何与他解释,但能见上一面总是好的。
她紧赶慢赶总算看到长廊尽头那个背影,那真是她朝思暮想的承恩侯,正要开口唤他,却被人捂住口鼻,“唔。”
她使劲浑身力气想要掰开那只手,却怎么也动不了一点,急得泪珠滚落,看着模糊却也早已无人的前方。
“景瑶,你疯了吗!”
“放开我,让我去和他说清楚,我才是要嫁他的慕景瑶。”她哭喊着挣.扎,想挣脱慕青云的钳制,却无济于事。
“你这是要将我们全家害死吗?”慕青云扶住她双肩,看她梨花带雨模样问道。
他又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开口:“景瑶,不要再想了,你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慕景瑶喃喃说道,“我不过是想与心爱之人成婚罢了。”
“我们是当今圣上指婚,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嫁他?”她瞪大通红双眼看着面前人,双手用力推在他肩上。
“景瑶,事已至此,莫要再想他了。”慕青云无奈看着她,眼眸中感情复杂,“你的命就是如此,就是要进宫服侍皇上。”
“为何?为何要如此对我。”慕景瑶又蹦又跳,双手也不停打在他身上。
“因为我们生在这样的人家,注定不能过普通人的日子。”
闹了一会儿,她终是累了,看着他说道:“为何我要生在这样的人家,为何要为你们的仕途牺牲自己,就因为我是女儿家吗?”
“唉……景瑶这些事谁都说不清楚,但这就是你的命。”慕青云拽着她就往回走。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命,你们将那女子送进宫,我只要嫁给承恩侯。”慕景瑶不停挣.扎着哭喊道。
慕青云一掌打在她脸上,周遭霎时便只剩阵阵风声,“清醒了吗?为了个男人连学了十多年的规矩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记规矩的是你们。”慕景瑶不服地看着他,“让卑贱的丫鬟怀上慕家骨肉时,你可曾记得规矩。若是姜氏知道了此事,我看你还能不能有坦荡仕途。”
“景瑶,莫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
“唉,那时我也像你这样,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可以护住心爱之人。”慕青云深深叹了口气,“但我什么也没护住。”
见慕景瑶呆呆看着自己,他又说道:“景瑶,只有你变得足够强,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闹是没用的。”
慕景瑶就像失去灵魂,被他拉回屋中安顿,“我先走了,你自己想想罢。”
她就这样坐在桌前,脑子回荡着刚才听到的话,
“她还是被乱棍打死。”
原来慕青云性情大变是这个缘由。
就连他都护不住自己爱的人,更别说自己了,慕景瑶心中信念逐渐崩塌,像是被抽去所有精气。
叶茹的声音又在她脑子里冒了出来,“小姐你进宫做了娘娘,过几年不受宠了,再让那女子进宫替你,而你去承恩侯府,不就不费吹灰之力将事情办成了吗?”
现如今这竟然成了一条不错的路,她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狠狠说道:“好,我定会回到原来属于我的位置。”
冬日的暖阳穿过窗上的雕花,撒到叶萝衣身上,照得衣服上的暗纹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豆蔻将毛笔抵在下巴上,丝毫不掩饰呆呆看着她,像是着了迷,也忘了继续写字。
“夫人。”面生的侍女走到桌前行了个大礼,伏在地上也不起来。
叶萝衣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起来扶她又怕不合规矩,只能将书卷放在桌上看着豆蔻。
“你是哪个姑姑手下的侍女?不曾学过规矩么?”豆蔻极不高兴地问道。
“奴婢……奴婢名唤采莲,见夫人精通医术,特斗胆想求夫人一事。”侍女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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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抵在地毯上,声音颤.抖小声答道。
“你有这能耐,求夫人给你办事……”
“豆蔻。”见豆蔻就要起身将侍女拉出去,叶萝衣连忙开口阻拦,“你说说是何事。”
“奴婢的妹妹近来一直昏迷不醒,浑身滚烫,看了大夫,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斗胆求夫人。”采莲声音哽咽说道。
“大夫给你开的方子可有带来?”她看着采莲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顿时心生怜悯,“起来说话罢。”
“多谢夫人。”采莲小心翼翼站了起来,双手放在面前躬着身子,面露难色,“方子已经交给抓药的医官……不过,我带了最后一副药来。”
采莲将药包拿出,期望看着叶萝衣,却被豆蔻拦了下来,“等等,我先看看你这是不是要害夫人的东西。”
豆蔻拦在采莲身前,用手帕捂住鼻子,看了看药包里的东西,眉头紧皱退后了两步说道:“你这些东西怎么都长霉了?”
“让我看看。”叶萝衣上前看了看采莲举着的药,眉头也皱起,“这药给你时便是这样的吗?你妹妹吃了的那几副是不是……不一样。”
采莲咬牙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摇了摇头,哽咽说道:“我们吃的药都是这样,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竟治不好病。”
“这样的药怎么能治好病?你在哪找的大夫,咱们找他理论。”叶萝衣拉着采莲就要往外走。
“夫人。”采莲猛地跪在她脚边,“采莲只想救妹妹一命,不敢开罪府中大夫,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事,我定要被逐出府去。”
“这大夫是何人?”叶萝衣不解看看采莲,又看向豆蔻。
“快说,到底是哪个大夫?竟敢在侯府如此嚣张。”豆蔻迈步走到采莲身旁,用手抵着下巴,思索了一番,“我猜到是谁了,若你不说,那咱们就一起去见他。”
“不,奴婢不敢。”采莲吓得如捣蒜般磕头,还是叶萝衣看着不忍心,伸手扶了扶她,她又如看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叶萝衣,“奴婢……若是说了,能否求夫人保密。”
“为何你如此惧怕此人?”豆蔻扶起叶萝衣,不解地看着采莲。
“唉……”采莲心一横,也不再管其他,一脸决绝开口说道:“正是杜大夫,他是杜嬷嬷的儿子,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嬷嬷。”
叶萝衣记得叶茹姑姑说过,嬷嬷平日里伺候在主子身旁,算是半个主子,在府上很多事里说得上话,对下人的的生死、去留也能做主。
看来这杜嬷嬷确是不能得罪之人。
“当真如此?”豆蔻盯着采莲问道。
“千真万确,采莲是豁出这条命了,半点不敢骗夫人。”采莲看向她们二人,眼中虽满是泪水,目光却异常坚定,
“从杜大夫进府开始,下人们看病都要一两银子诊金,拿的药也都早已霉坏。但是他们母子一手遮天,我们不敢也没法子状告到侯爷面前。”
“他们母子竟如此嚣张跋扈?”豆蔻很是惊诧问道,“那杜嬷嬷不过是在长公主身旁伺候过几日,才得以养在侯府中。平日里在侯爷面前也装作是慈眉善目模样。”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叶萝衣虽会治病,却最是不知如何应付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府中竟有这样只手遮天的人!”
6. 第 6 章
“她现下是外热内虚,需泡药浴。”
叶萝衣坐在床边,看向躺在床铺上面色绯.红的女孩,长舒了口气。见采莲脸色大变,连忙看着她解释道:“还好。我之前见过这样的病人,有八成把握可以治愈。”
她又站起身看着豆蔻,“府中药材品质太差,定是不能用了。等我去街上药铺买些药回来。”
“夫人,不可。”豆蔻为难地看着她开口,“虽咱们府中没有太多规矩,但是女眷不能独自出行是大晋的规矩,咱们还是不要……”
“原是如此么?”叶萝衣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承恩侯夫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来去自由的村医,心中甚是失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好,那我将要准备的药材写下来,你去准备罢。”
“是。”豆蔻示意采莲拿来纸笔放在桌上,等叶萝衣写好就拿上那张纸出去了。
叶萝衣打量了一番她们住的屋子,虽简单但干净温馨,不似采莲口中那样不堪,她又开口问道:“采莲,你妹妹几岁了?”
“七岁。”采莲声音颤.抖着答道,“奴婢父母早已亡故,只剩这个妹妹相依为命,若是她再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碍,你妹妹定会安好,不知她可有名字。”叶萝衣柔声安慰道。
“她叫小荷。”
“小荷。”叶萝衣轻轻重复一遍,“等她恢复了,便每日去跟我念书罢。”
“多谢夫人。”采莲扑通一声跪在,泪水连连从眼眶涌出,“多谢侯爷、夫人的大恩大德。”
“快起来罢。正好我在教豆蔻,她们二人结伴也不会枯燥。”叶萝衣刚想站起来扶她,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生生坐了回去。
“杜氏这些年定在府中各处安插了不少人,你先好好查查。到时将名册呈上来再一并处理。”傅淮书外在椅子上看着放在桌上的名册说道。
“是。”于斯犹豫片刻才继续开口,“侯爷,可否要查查夫人。”
“她有甚么不对劲么?”
“侯爷。”豆蔻大步走到桌前停下。
“何事?”傅淮书看她问道。
“夫人又开了个药方,命奴婢去取药。”豆蔻先是将药方放在桌上,才退回桌前说道。
“那你去取药便是,将药方给我作甚?”傅淮书赞赏看着桌上的药方,不自觉笑起来。
“这药方有无异样奴婢不知,但是夫人确有异样,开药方之前她竟想自己出去买药。”
“太师府规矩那样繁复,她定不会不知女子不能独自道街上行走。”
“是么?”傅淮书不在意地随口答道。
傅淮书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完全出乎豆蔻预料,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又道:“若这不是最大疑点,那她会医术就是更大的问题。之前可从未听说过慕小姐精通医术。”
傅淮书云淡风轻开口:“之前我们都未与她深交,怎会知道她真实为人。”
“你们二人还是莫要太过多疑。”
于斯又上前看着他说道:“侯爷,属下还有补充。今日打听得太师忽然冒出个远方侄女,且要将她送进宫去选秀女。太师定不会做赔本买卖,这怕是有蹊跷。”
“这有何奇怪?许是他女儿嫁给了我,只能另寻他人来开拓仕途。没其他事就下去罢。”
“侯爷!”于斯猛地抬头看向他,“莫要为了一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啊。”
“不管她是何人,若日后有半点不轨行径,我定不会手软,下去罢。”
“是。”二人也不敢再多说,各自出门房门。
万花阁中还是那般热闹非凡,莺儿从人群中挤出,步履凌乱走回房中,关上门就看到坐在桌前的人,
“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牛大哥看她憨笑答道:“不是你让我来的么?怎么那人有何动静。”
“能有甚么动静,他箱中的黄金不是就快被你们赢完了吗?”莺儿一身酒气走到桌边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自嘲道,“怎么?嫌我身上酒气重?若不是为了你,我需要在这地方待着吗?”
“叫我来到底是为何事?”牛大哥皱眉看向她沉声说道,“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走?我今日确实是要和你说走的事。你那时可是说了,让那人把黄金花光就给我赎身。现在事已成了八.九,也该给我赎身了罢?”
“你怎么如此焦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若是因你这短视出了差池,我定不会放过你。”
“焦急?焦急我等得到今天?你到底何时才能满足,还是……你根本不想给我赎身!”莺儿蓦地跳起抓住他手臂大声问道,“你是嫌弃我,还是外头有其他人了?”
牛大哥不耐烦站起来就要走。
她死死抱着他手臂,尖声喊道:“前几日我就看到你与新来的姑娘打得火热,你真是个……”
牛大哥面容扭曲掐住她的脖子,目露凶光看着她道:“你若是老实听话,日后定不会亏待。若你执着要闹,便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莺儿只觉酒醒大半,惊恐看着他点点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牛大哥将她扔下便大步流星离去。
听着门扇撞得砰砰作响,她眼泪也如断线珠子般落下。
“孩儿,是娘对不住你。”莺儿抚摸着尚未隆起的肚子,小声念道。
她十七岁时认识的牛见礼,只觉这人不同于一般莽夫,说话甚是风趣,做事也踏实。
当时一门心思要嫁给他,甚至不顾爹娘阻拦,跟他私奔,还为了他卖.身到这处。
如今已是十二年,她才看清这人面孔。
若还是一人也就罢了,如今有了骨肉,便再也等不得那人口中赎身那日,“既然你无情,也莫要怪我无意。”
莺儿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梳妆台边,拿起胭脂在脸上倒腾了一番,才离去。
“夫人你放心,这都是顶好的药材。”豆蔻看叶萝衣还在仔细查看她带来的药材,信心十足解释道。
“如此便好,让人将用一口大锅将药材煎了,再让人搬个木桶来。”叶萝衣笑着点点头,看着豆蔻说道。
“待会儿给她泡药浴时恐会吐黑血,你也莫要害怕。”叶萝衣又看着采莲交待道,“因她身子太弱,又吃了霉变药材,体内毒素堆积,吐.出来便好。”
“多谢夫人。”采莲又泪水涟涟看着她感谢道。
“对了,夫人,侯爷在书房等你呢。”豆蔻走出门外,探个身子回来说道。
“他有何事?”叶萝衣不解问道。
“还请夫人再帮奴婢一次。”采莲又跪在她身旁,如捣蒜般磕头,吓得叶萝衣赶紧上前要将她扶起,“若是夫人不答应,奴婢便不起来了。”
“你先说是何事,若是能帮上你,我定会尽力。”
“如今杜嬷嬷定知道是奴婢将他们母子告发。奴婢不想被逐出府。”采莲十分害怕说道。
“杜嬷嬷母子做出这等害人之事,侯爷定会处置他们母子,不会让他们再危害大家。”叶萝衣看到她不停地摇头,不由疑惑起来。
“不会的,杜嬷嬷在府中能横行霸道是因为有长公主撑腰,侯爷怕是也……不会如何处置他们母子。”采莲极小声说道。
“怎会?”叶萝衣不信地看着她,“那我现在回去与他说此事。”
傅淮书还在桌前翻看着那本医书,就见叶萝衣急冲冲走了进来,笑着问道:“怎么?想我了,走得如此急。”
“侯爷莫要说如此孟浪言语。”叶萝衣本就因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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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红润的脸,现在更红了几分,“妾,只是急着知道会如何处置杜嬷嬷二人。”
“哦。如此关心这两人,也不想我。”傅淮书故作不悦看着她。
“莫要胡闹。”叶萝衣被他闹得没了办法,无奈看着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我……自是想你的,你快告诉我会如何处置他们二人罢。”
“夫人想如何处置。”看叶萝衣红着脸承认想他,傅淮书得意笑着问道。
看到他的笑脸,叶萝衣只觉心中小鹿乱撞,她闭眼飞快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才继续说道:“自是让他们不能再危害府中众人。”
“如何让他们不能再危害府中众人?”
听到他这样问,叶萝衣心中顿时升起不好预感,本悬起的心向下一沉,脸色也阴沉了几分,失落答道:“不知。”
“若是你过来几步,我便告诉你。”傅淮书被她的反应逗得心中甚是愉悦,笑着看她不情愿地向前走了几步。
“看来你是不想知道。”
听到这话叶萝衣又向前走了两步,刚站稳就被人拉入怀中,扑鼻而来的清冷梅香,让她刚恢复冷静的脑子,又变得晕晕沉沉。
“怎么才一句话的功夫就不高兴了。”傅淮书的声音自耳边传来,阵阵热气扑到她皮肤上,让她脸上的绯.红蔓延到脖颈。
“妾不敢。”她用尽所有力气才挤出这三个字,软绵绵的,像是从棉花里蹦出来。
“这个杜氏待在府中的时间比我都长,做的事定不止一件两件,若是直接因这一事将她处置,日后若是他处出了问题,该找何人?”
“我让于斯去查,等将这一件件事摸清楚,再处罚也不迟。”
傅淮书看她因他凑在耳旁说话,而红得几乎滴血的侧脸,心中甚是满意,“为夫这般处置,不知夫人可否满意?”
“满、满意,侯爷想得……真是周到,是妾目光狭窄……不知、不知……”她脑中物事早已糊作一团,一句话也说得不完整。
“夫人满意便好,是只满意这一事呢,还是事事都满意?”傅淮书故意使坏问道。
叶萝衣更觉害羞,想要从这人怀中逃走,却没有半点气力,只能让他挑.逗自己。
“侯爷莫要如此孟浪,这光天化日下……”
“那晚上便可孟浪么?”
叶萝衣实在是说不过他,只等努力在自己浆糊脑子里找,“对了,妾还有一事想求侯爷。”
“诶,你我夫妻之间,何必说求。”傅淮书轻轻一吻落在她脸颊上。
“侯爷!”叶萝衣脸是红得不能在红了,只能嗔怪唤了他一声。
“你刚不是有事要与我说么?”
“对。”叶萝衣又想起刚才要说采莲的事,“如今也不是马上能处置杜嬷嬷二人,但采莲找到这的事多半已传出去,她日后在府中怕是寸步难行,所以我想……”
“让她在屋中伺.候?”看她双手紧紧抓着衣角,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傅淮书握着她的手补充道,“让她来便是,不必问我。”
“多谢侯爷。”叶萝衣高兴得猛地抬头看着他。
“我正好也有一事要问你,不知你答不答应。”傅淮书握住她的手,看着书上的医书说道,
“现虽不能处置杜氏,但还是要将她儿子处置了,不能再让府中下人们花费重金买霉坏的药材。”
“妾可以帮上忙么?”她不解看着傅淮书侧脸问道。
“我看你日日沉迷屋中医书,想来也是略懂些医术,故想将这事交予你。”傅淮书又点了点她的鼻子,“我平日里也无法时时关注府中各项事宜,若是还将这差事交给外人,不见得会有甚改变。若是交给夫人你,我也可完全放心。”
叶萝衣犹豫了片刻,重重点点头。
7. 第 7 章
锦衣华服女子呆坐在镜前,眼中含泪看着镜中娇美的人,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
今日是慕景瑶进宫的日子,出了门她便是慕家的远房侄女,想到这她又觉好笑,含泪笑得狰狞。
父亲费尽心思想到的法子,竟是让她与替她嫁给傅淮书的女子都做别人的替身,“都是做替身,为何不让她直接替了我去。”
“景瑶,莫要再想这些,进了宫便不能再叫我娘亲。”兰氏又用手帕捂嘴哭了起来。
慕景瑶却只是冷眼看她,不被打动半点,说道:“准备好了就走,莫要再此耽搁了。”
“等等,你爹爹还有些话要与你说。”兰氏退出屋外,屋中就只剩他们父女俩。
一人坐在明亮处,一人站在黑暗中。
“景瑶啊,父亲知道你定不会原谅我。”太师虚弱声音从她身后飘来,“但莫要忘了你是我的女儿,所说所做都会牵连到太师府众人。”
“嗯。”慕景瑶又描起了眉,并不把太师放在眼中。
“不管你现在是恨还是怨,总有一日/你会感谢爹爹今日所为。”
“若无他事,烦请太师出去,选秀姑姑们可不等人。”慕景瑶放下眉笔就出了门去。
没有半分留恋。
马车缓缓从城中最宽敞街道驶过,慕景瑶身子板正坐在马车中,思绪万千。那日他娶“她”也是走的这条路,一路锣鼓喧天,只为告诉百姓他娶了“慕景瑶”。
谁知今日她再走却是为了进宫做他皇帝舅舅的妃子。
余光从被吹开帘布的车窗撇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她愣了愣才抬手想掀窗帘再看几眼,手却被按住。
“表小姐,请自重。”坐在角落的叶茹眼疾手快制住了她的动作,车内气氛立时凝固。
“为何要这样对我。”她用力攥住车窗帘布,却也知再掀开也是于事无补,他们早已错开很远。
“夫人。”叶萝衣刚想踏入屋中,早已立在两旁的医官齐齐向她行礼。
“起来罢。”豆蔻说完就跟着叶萝衣进了屋,不看那些人一眼。
叶萝衣先是在屋中转了转,对这五脏俱全的藏药房有些了解,心中大概有数才问道:“这药房中可有药物登记册子,记着每样药物数量、进出状况。”
“回夫人,没有这些物事,之前药物采买都是杜大夫一手操办,小的们也就给他打打下手或是抓药,其他一概不知。”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医官老实答道。
“他一人管?”叶萝衣皱眉看着面前一墙装药的柜子,“那你们平日里如何找药材?”
“回夫人,杜大夫让小的们找得到就找,找不到随便用其他能找到的药材替代。”
“若是将人治出个三长两短,该如何?”叶萝衣声音极冷问道。
“杜大夫说了,他娘亲是长公主身旁红人,出了事便是那些人倒霉。”想起那个杜大夫,医官也是一肚子怨言。只是叶萝衣这个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长期掌管这些事务的人,他就故意说半句隐藏半句,既抒发了不满又不会留下把柄。
叶萝衣几乎要说出些粗鄙言语,但还是深深吸口气忍住了。在屋中走了几圈,又问道:“那你可知这屋中有多少药可用,没有霉坏?”
医官思索了片刻,老实摇摇头说道:“一样也没有。”
“没有?”叶萝衣瞬觉头疼无比,这一.大屋子药也不知要清点到何时,不如全部清出去丢了?她放下了扶在额头的手,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回去想想。”
裴渊看着走进来那人,笑着说道:“来得可真巧,这茶正是品鉴的时候。”
“今日怎么非要跑到这拥挤的地方来喝茶。”傅淮书在他对面坐下,不满说道。
“偶尔换换地方嘛。”裴渊嬉笑着看他,又看向窗外,“刚才过去的可是太师府要进宫的远方侄女,你可曾见过。”
“想来是没见过,我听说这侄女与你家夫人长得可是有九成相像,你说……”他故意看向傅淮书停顿了一会儿,“会不会你那夫人是真侄女,进宫的是真小姐。”
“你管这作甚,景瑶已进了侯府们,不管她是真小姐还是真侄女都是我夫人。”傅淮书轻巧提起面前茶壶,将热水倒入茶盏中,屋内有新添一抹茶香,滚烫的气息将窗户涌进来的寒气驱散。
“这才成婚几日,你口中怎净是夫人长夫人短的,真是成了新夫人的裙下之臣。”裴渊笑着调侃他,抬手想端傅淮书刚才冲泡的茶,却被端开,“你这人怎变得如此小气。”
“我就是夫人裙下之臣又如何?”说完他才将茶盏放到裴渊面前,一双桃花眼坦然看向对面人。
“唉,真是新婚夫妻,如胶似漆,也不嫌肉麻,看得人鸡皮疙瘩冒起一丛又一丛。”裴渊无奈摇摇头,端起茶盏又说道,“太师将这侄女送进宫怕是另有企图,你有何打算。”
“没打算。”
“若哪日太师登上了那位置,你当如何自处。”见好友没有半点忧虑,裴渊急得将茶盏又放回桌上,“你以为到那时他会放过你?”
“若真有那时……”傅淮书看向茶水中映照出的影子,“便带着夫人到山中隐居罢。”
“你!”裴渊真是气得不轻,恨不得站起来给这人两下。
“只是……”傅淮书又看向气得头顶要冒火的好友,“只是这其中缘由你想得到,那人就想不到么?静观其变就好。”
“牛大哥这真行得通么?”苏简扯着牛见礼衣裳袖子问道。
“你怕什么,一个大男人怎如此婆婆妈妈。”牛见礼不耐烦转过身,就见那管事的走出来,又露出谄媚笑容,“总管,我们便是今日来干活那二人。总管亲自出来接待小的们,真是折煞我们了。”
管事的斜着眼睛瞥了他们两眼,高傲说道:“原是你们,进去。”说罢转身便走。
牛见礼抓住苏简就跟上去,不敢有半点马虎。跟着总管的在府中走了大半天,苏简被府中各处布置惊得呆住,若不是牛见礼拉着,怕是早已在园中迷了路。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管事的轻蔑说道。
“总管说的是,咱们就是从那村里来城里找个活计,讨口饭吃的村夫,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牛见礼堆笑着向那总管说道。
“哼,得罪我大不了就是干不了这活,若是冲撞了侯爷、夫人,哪怕是他们身旁伺候的,你这条小命怕都保不住。”
“大人说得是,小的们定小心做事。不敢在府中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抵达他们干活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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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二人老实站在总管身后,等他吩咐。
管事的先是与年纪最大的医官说了他们二人来意,却见那医官皱眉摇头说道:“这么多东西要理,你竟只找来两人,这左右手之间又折去了多少银两。”
管事连忙堆笑这答道:“你还是莫要说这话逗我了,夫人如今可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若是给她听去你这话,我家里的土都要被翻一番。”
听到“夫人”二字,苏简就再也听不进去其他,想来这夫人便是叶萝衣,现在她也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而他却还是做杂役的底层人。苏简心中不停冒出酸水,还生出些愤恨情绪,再也没有在门外时那担忧。
“愣着作甚,快来跟着这大人,他让你们如何便如何,完事了在门口等我便是。”说罢管事就转身离开。
他们二人又紧张站在门口等待差遣,都还尚未踏进屋内就感受到阵阵暖风,吹散了他们一路走来积攒的寒气。
“快进来罢。”
二人走进去,就像走进了另一个季节,融融暖意将人包裹着,让人丝毫感受不懂冬日的苦楚却增加他们心中苦楚。
“今日只需将这柜子里的药材全部翻出来扔掉,二人怕是……算了算了,你们好好干活便是。”医官打量他们几眼,也不再多说,“对了,夫人晚些时候会过来,莫要将屋内弄得过于凌乱。”
“是的大人。”看那医官走进另一间屋子,牛见礼用手肘顶了顶苏简的肚子,“看到没,叶大夫在这身份可尊贵得很,偌大个侯府人人都得听她差遣,你还怕她掏不出银子?”
“这确实,只是……该如何让她将银子拿出来。”苏简又面露难色,无助看向牛见礼。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大哥都能带你进侯府看她,自然也能帮你拿到银两。”牛见礼揽着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哥你对我真好。”苏简甚是感动看着他,又疑惑问道:“只是大哥你为何一直这样帮小弟。”
“你这说得,我还能害你不成?”牛见礼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可别忘了咱们之间有那么多秘密,若是你落入官府或那些人手中,我不也要受牵连。”
“就是为了自己也要时时照顾兄弟。”
书房中,豆蔻和小荷乖巧站在桌边,等叶萝衣检查她们今日写的字。叶萝神情严肃看了半天才抬头问道:“今日的字都认识了么?”
“认识了。”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好,去厨房拿些点心吃罢。”
听得这话二人孩子心性发作,在她身旁蹦跳着欢呼,却见一人走进屋内,二人立时老实站住,低头小声说道:“侯爷。”
将二人打发了去,傅淮书才站到桌旁将人圈在椅子上。
“侯爷……莫要,莫要轻浮。”笼罩在那极淡极冷的梅香中,她脸上立时飘来两抹红晕,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像惊恐的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桌上物件。
“这怎就轻浮,为夫还不能靠近夫人了么?”傅淮书低头靠近她的脸轻声说道。
叶萝衣却也学得机灵许多,从他手臂旁钻了出去,起身就要走,“我去看看药房整理得如何。”
却又被傅淮书拦住了去路,一步步让人退回书架边,说道:“夫人怎见到我就急着往外走,亏我还急着赶回来见你。”
8. 第 8 章
书房中弥漫着暧昧气息,二人眼中也仅剩对方,丝毫注意不到任何外物,就像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听他这样说,叶萝衣心又变得十分柔软,不再坚持离去,埋头轻轻说道:“那你坐椅子上去,莫要挨我这么近。”
“也不是不可,但夫人要陪我一同坐下。”说罢他就抱起叶萝衣在桌前坐下,低头将下巴抵在怀中人脑袋上,“夫人,刚才在看甚?”
“检查豆蔻小荷今日的功课。”她想要挣脱被对方把玩的手,却如何也离不开他的纠缠,急得脸颊滚烫。
“她们今日学的甚么?”
“教了她们一句诗‘长相思兮长相忆’。”她看着桌上的字帖答道,心中却恼这人看得到还故意问自己。
“不知夫人在思念何人。”傅淮书气息收起,气氛瞬时凝固,让人好不自在。
“并无思念之人,不过是在书上看到,就教给了她们。”叶萝衣双手握拳放在身前,小声说道:“若是侯爷不喜欢,以后就不教这些了。”
“无碍。”傅淮书将她脸转过去,对上他的双眸,“之前事就一笔勾销吧,日后不可想别人,可好。”
叶萝衣的魂魄像是被他的双眼吸了进去,脑中又是一片混沌,说道:“好。”
“如此便好。”傅淮书故意凑近她脖颈,吐.出热气喷到她身上,看着她缩起脖子的样子又露出笑容。
“侯爷,莫要如此,痒。”说罢她又被身后人拉回怀中,刚才的紧张情绪又消失无踪,心中的寒冰也完全融化,二人间氛围又变得暧昧起来。
“我今日出去遇到太师府送人进宫的队伍。”感受到她身子微微僵住,傅淮书又伸手将人圈住,“怎么了?你与这远方姊妹感情很好么?”
“没没有,我们……不曾见过。”她心中忽明白,原来让自己来替嫁是为了让那正牌小姐进宫,“怎么说起此事?”
“我只是想若日后你这姊妹成了后宫之首,咱们可不好过,想问问你与她是否相识。既不相识也无碍,以后若是过不下去,咱们就一同到那深山中隐居,如何?”
“好是好,只是怕侯爷过不惯山中的日子。”
“怎么说得好像夫人在山中住过。”
“没没有,我随便说说罢了。”她紧张得结巴答道。
“若是夫人不愿去,那就不去罢。”傅淮书又把玩起她落到腰间的长发说道。
“侯爷,夫人。”
忽有人走进来,叶萝衣赶忙想起身,却被那人抱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得红着脸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字帖。
“何事?”傅淮书被她窘迫反应逗得甚是开心,也不看来人随口问道。
“夫人起先说要去药房,不知……”那医官看他们二人恩爱模样,只是后悔冒冒失失就来了,话也不敢再说下去。
“夫人是要离开为夫?”
叶萝衣真想转进桌底,但还是颤.抖着声音答道:“你先回去,我晚些过来。”
“是。”医官长长吐了口气,一溜烟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夫人竟还要抛下为夫去看那药房,真是让人心伤。”傅淮书故意凑在她耳边抱怨道,“真是无情啊。”这卖惨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真有几分可怜。
听他这样说自己,叶萝衣也顾不得害羞,艰难回头看向他说道:“不是妾无情,只是这药房之前都是杜氏一人掌管,医官甚么也不知晓,还是得趁现在重新将各项事宜都安排好,不然日后更难处置。”
“莫要气恼,妾定快去快回,可好?”她就像哄骗小孩子那样看着面前人,温柔目光将那人笼罩,让人不忍拒绝。
“好。”不等她转过脸,傅淮书就伸手按住她脑袋,俯身含住她唇瓣。
“唔。”叶萝衣感觉自己又变得晕乎乎的,看那人又要靠近自己,连忙将他推开。不想,他被推得撞到椅背,露出委屈神色像是撞疼了,叶萝衣关切看着他,“侯爷,怎么了?哪疼。”
傅淮书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说道:“一想到夫人要离开我就觉心疼不已,不知可还有救。”
叶萝衣嗔怪地笑着看向他,还是配合地摸了摸他心口,柔声哄道:“莫要轻浮,我定会快去快回。”
“夫人。”看她满目春色穿件单衣走出来,豆蔻焦急奔入屋内取了斗篷披到她身上,还将暖炉也塞到她手中才放心下来,“夫人,莫要着凉才好。”
“嗯,快走罢。”叶萝衣想到豆蔻小荷二人在屋外等着,可能将他们二人刚才的话都听了去,心中又羞又恼,快步从窗边略过,不敢向里看半眼。
“行了,今日就到此。”医官看着还在干活,丝毫不想停下来的二人,好心提醒道,“跟着管事的去领了工钱再回去。”
“大人,我们也没有住处,不急走。”牛见礼走近那医官,见他退后一步,又赶紧停下来,堆笑着看着他说道。
“那也不能留在这,这都是些霉坏的药材,若害得你们出了问题,我们也不好交代。”医官挥挥手就出去了,像是在和管事的说着甚么。
“走。”牛见礼叫上苏简一齐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嗯,离远点,这身上净是尘土,怎么还站得这么靠近。”管事的皱眉呵斥道。
牛见礼又领着苏简往旁边走了几步,重新回到冬天的严寒中,二人心中都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行了快走。”管事的招招手就朝外走去,二人只得快步跟上。
“大人,今日怎不见有人到这医馆来?”牛见礼走到管事的身后,殷勤地问道。
“来这作甚?在这脏污地方还想巴结主子,真是拉□□想吃天鹅肉。”管事的还没气答道。
二人就这样并排跟着管事的疾步走府中穿行,也不再敢打听任何事情。
谁想走过连廊拐角,苏简余光撇到熟悉身影,用力抓住牛见礼手臂,二人目光跟着那身影,眼中又露出喜色。
“看甚么,看甚么呢?”管事的不耐烦喝道,“算盘还打到我们夫人身上了?她可是当今太师的女儿,承恩侯夫人,你们是甚么东西,还想看我们夫人的花容月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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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与夫人还有大人真是云泥之别,没见过这样仙女般的人物,一时看呆了。”牛见礼又堆笑着看向主管说道。
“知道就好,还好夫人和身边人没看到你们,不然怕是我也保不得你们。行了行了,快走!”
“X的,咱们哥俩真是背,差点就当面撞见了。”二人大喇喇坐在万花阁暖阁中抱怨道,“还弄得这一身都是泥土。”
“没事,知道她在那就行了,而且没见到面还更好。”牛见礼自在叼着根稻草,倒在软榻上答道,“就是那管事的真不是个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就是,看他那样,还真把自己当主子。”苏简连忙附和起来,又谄媚看向他问道,“不知大哥有何妙计?”
“妙计倒也算不上,但肯定能让你绑上这个荷包,银两自然也是要多少有多少,说不定还能让她男人给咱弄个官当当。”牛见礼歪着嘴把口中稻草吐掉,看苏简不高兴模样,邪里邪气说道,“你都有莺儿了,还不允她找个男人?没了这个男人,咱们可捞不着银两。”
“大哥说的是,只是如今也不知莺儿去哪了。”苏简又担心看向牛见礼,“怕不是管事的偷偷将她许给哪个主顾。”
“怎么会。”牛见礼自信满满拍拍他后背,“要真这样,也是许给你这个大主顾,莫要想太多,她多半是与你置气,不知去哪躲两天,到时候便回来了。”
“诶,女人就是这样,矫情得很。好了,不说她了,出去玩几把。”牛见礼看苏简看是在远处闷闷不乐,拉着他出了门。
“可是我们的钱就要输完了,他怕是不让咱们上桌了。”苏简犹豫站在门边说道。
“怕什么?让那管事的宽限几天,等叶大夫将银两送来便可抵了。”牛见礼信誓旦旦答道。
“若是她不给银钱,该……”
“我说你今日怎么如此婆婆妈妈,看到叶大夫又忘记兄弟了?”牛见礼不耐烦打断他说道,“要钱这事就包在大哥身上,保你日后财源滚滚。”
不等苏简开口,牛见礼拉着他就进了那人声嘈杂之处。一走进去,二人眼中就满是贪婪之色,早已忘记刚才那些事。
“陛下,这是太师的远方侄女,名唤慕景颐。”太监殷勤给皇帝介绍牌子上那人的身家背景,“今日才封了贵人。”
“就她罢。”
宫女如鱼涌入慕景瑶现在的宫殿,领头嬷嬷趾高气昂看着她说道:“今日陛下翻了颐贵人的牌子,奴婢来伺候贵人沐浴更衣。顺道教您些侍寝的规矩,以免到时冲撞了陛下。”
她眼前忽浮现车窗边一撇后深深印在她心间的侧脸,若赐婚后就跑到他身旁请求庇佑,或许就不需再绕这湾子。又想到向古易曾找到她说要带她逃离,可惜被她赶了出去,现在心中也生出些许悔意。
“颐贵人,快谢礼啊。”叶茹急忙推了推愣在原地的慕景瑶。
“多谢……嬷嬷。”她眼眶中泪水也在俯身时重重落下,在地毯上留下个浅浅痕迹,很快就消失了。
9. 第 9 章
这日,叶萝衣刚打发了豆蔻二人去厨房,就见面生侍女走了进来,“夫人,奴婢有个远方亲戚久病未愈,想求夫人给看看。”
“可否看过大夫?知道是何病症?”叶萝衣收起正在看的医书就起身,忽地想起她不能离开侯府,“我可以给你亲戚看,但只能劳烦她过来。”
“多谢夫人,只是这亲戚无法离了床,他让我给你带了封信,你看了就能知他是何病症。”侍女将信放在桌上又退回原地。
“看了信就能知晓?”叶萝衣一脸狐疑将空无一字信封拆开,展开那一页信纸,顿感眩晕,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嘴中喃喃念叨,“苏简?”
“侯爷!”
听到侍女声音,她手忙脚乱将信夹进桌上医书中,表情甚是不自然地看向傅淮书,说道:“侯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说今日与好友相聚,晚些返回。”
“下去罢。”
傅淮书将她抱入怀中,声音极柔和说道:“想你了,便先回来了。”
“侯爷又调.戏妾。”她嗔怪答道。但还是紧紧靠在他怀中,今日他身上的梅香中多了几分酒气,却还是格外让人安心。
“我可是真心想你,怎能算得是调.戏。”傅淮书俯身与她面面相对说道。
“侯爷,你醉了。”看着对方微微泛红的眼尾,叶萝衣轻声说道,“妾,扶你去歇息。”
“光天化日下可不能歇息,不然夫人又要说为夫轻浮。”傅淮书贴在她耳根带笑说道。
“那……妾扶侯爷到房中坐坐可好?”夹在医书中的信就像抵在后腰的匕首,提醒她要时时保持清醒,不能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为何不可在书房中坐坐?是为夫回来打搅夫人看书了?”
“侯爷醉了,这书房中不便歇息。”叶萝衣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故作镇定说道,“妾陪侯爷歇会儿可好,起来再看书。”
“嗯……”他早就看到叶萝衣夹在医书中的物件,既然她不想他知道,那他便也不勉强,故意停顿一会儿,才继续说:“好,走罢。”
叶萝衣才松了口气,小心扶着他走向卧房,刚站在床边就被他抱着倒在床踏上,吓得她闭眼睛惊呼:“侯爷,妾可有撞得你哪里不舒服?”
她紧张看向垫在床榻上那人,想要起身却又被他箍在怀中起不来,“莫动,与为夫一同歇会儿。”
见傅淮书果真闭上双眼,像是真要休息,她也不敢再挣扎,轻轻靠在他心口,听着他依旧炙热的心跳,忽语气悲戚问道:“侯爷,若有一日……”
“唤我名讳即可,侯爷来侯爷去,多生疏。”傅淮书轻扶她背心说道,“若有一日如何?”
“若有一日.你知道我不是我,你会如何?”说着她声音竟哽咽起来。
“你便是你,怎能不是你。”
“若有一日.你发现我是别人呢?”
“你不是别人,你是傅淮书的夫人。”他睁开眼睛,清明的双眸看着面前红了眼眶的人,叹口气说道:“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不曾。”她提起嘴角强打起笑意摇摇头,“或许是我醉了,竟在胡言乱语。”
“无碍,你我都是夫妻了,自然可以说些不与旁人说的话。”傅淮书在她眼角落下一吻,“你也不是别人,不管傅淮书是承恩侯还是山野村夫,都只有你一个妻子,你可愿意?”
“愿意,妾愿意一生都与侯爷相伴,白首不离。”叶萝衣把脸埋在他胸口,羞怯答道。
“若我是山野村夫就不能坐你夫君了?”傅淮书故意对上她眼睛问道。
她脸颊,耳垂和脖子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轻轻捶打在傅淮书肩膀上说道:“侯爷欺负妾。”
“刚才不曾欺负,现在才是要欺负。”
话音落下她就觉天旋地转,身子问问落在柔软又极暖和的锦被上。
深夜,两人守在侯府侧门,脸上皮肤已经被寒风吹得青紫,苏简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她该不会不管咱们了罢。”
牛见礼心里也没了底,说道:“不会,静观其变,许是那人还没将信交到她手中,以我对叶大夫的了解,她不是如此决绝之人。”
“那咱们还要在这等下去么?”苏简实在冷得浑身没了知觉,心中开始向往万花阁温暖的房间,美味的食物。
“先回去,咱们明日再来,我就不信还要在这守几天。”
就这样二人又缩着身子往回走,两个人的身影在冷清无人的街上格外显眼。
“嗯?”傅淮书刚要起身,手指就被一只小手抓住,黑暗中传来她疑惑的呢.喃。
“为夫要去上朝了,夫人再睡会儿。”他又躺下拍拍叶萝衣的后背,见她呼吸均匀才又轻手轻脚离去。
已是鸟语连连时,叶萝衣才撑着酸软的身子坐在桌前,看着面前这盏冰糖燕窝问道:“侯爷可用了早膳?”
“夫人你就放心罢,侯爷不会挨饿。”豆蔻笑着答道。
听她这话,叶萝衣又羞红了脸,人都要跳到面前的碗中。
被豆蔻闹得她许久才吃完早膳,走到书房又是左一个豆蔻,右一个小荷,都好奇今日要学甚。
“别急。”她浅笑着翻开桌上的书,一见到那眼熟的信纸,立马脸色大变将书合上,“今、今日学古诗。”
她拿起这本书,极不自然走向书架,找出本《诗经》,又拿着这两本书走回桌边。
豆蔻二人虽是不解,但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是看她魂不守舍地给她们示范了一番,又各自拿着字帖坐到一旁桌上认真临摹起来。
叶萝衣只是坐在桌前,看着合上的医书发呆,既不看书也不看里面的信。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翻开书,展开夹在其中的信纸。
仔细一看,她更确认了这信就是苏简写的,不知他是如何找到这来。思来想去,她还是展开张纸,提笔在上写下几行字,读了几遍才放下笔,又觉不对,将写好的信揉作一团扔到一旁,又写了一次,才将两张纸叠好放回信封。
“你们歇会儿,去厨房端些点心。”她极不自然地对豆蔻二人说道。
“可是我们今日的字尚未写完。”豆蔻不解看着她说道,心中更觉她今日行径可疑。
“嗯……快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豆蔻不情愿地带着小荷就走了。
她又犯起了难,虽已将豆蔻二人支开,却不知如何找那送信的侍女。
“夫人。”
看到这个尚不熟悉的面孔,她甚是惊喜,连忙拿起桌上的信递与她,说道:“给你亲戚的信已经写好,劳烦给他带去。”
“是。”侍女接过信却不急着退后,“只是夫人,这信未免太轻薄,救不了亲戚的疾。”
“嗯?”叶萝衣疑惑看着她挤眉弄眼,好一会儿才明白,左右看看,终还是从头上拔出一直金钗放在侍女手心,“拿去罢。”
“多谢夫人。”说完侍女便满心欢喜离开。
叶萝衣如释重负般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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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气,这事就像只握住她脚踝的手,随时都要拉她沉入深湖,让她溺毙。
“夫人,你怎么了?”豆蔻二人回来见她没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不由关切问道。
“无碍,许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累。”她有气无力答道,“你们吃了糕点便继续写字。”
豆蔻余光注意到桌上的信已消失,心中有了些打算,但还是乖巧带着小荷出了书房。
“侯爷。”于斯追到傅淮书身边小声叫道。
“等我见过夫人回来再说罢。”
“此事正与夫人有关。”
“何事?”他终于停下脚步,神情严肃看着于斯问道。
“府外有人找人给夫人传信,还问她索要财物。”于斯将信与金钗呈上,“人已经抓到,等侯爷处置。”
他皱眉看着于斯手中的东西,举起那个鼓囊的信封,打量了一会儿又放回于斯手中,说道:“夫人这么做一定要她的道理。将那人放了,先暗中观察,看看这信和金钗给了谁,又被拿去做了甚么。”
“是。”于斯叹了口气收起东西就大步流星离去。
傅淮书又恢复笑脸,疾步向府中走去,迫不及待想见到他那最是害羞的夫人。
“侯爷。”他走到门边就看到豆蔻二人,如霜打过的茄子般站在门边。
“你们这是……惹夫人不高兴了?”
豆蔻看看左右,才两步上前在傅淮书身边,小声将今日的事禀报与他。
“还有此事?我去看看。”傅淮书眉头紧皱说完这话便大步进了屋内。
却见屋内没有掌灯,那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像是上岸太久失去意识的鱼,没有半点生气。
他心不由一沉。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他走到椅旁,温柔看着憔悴的人问道。
“侯爷,你回来了。”叶萝衣强打起精神握住他的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苦笑着看向他,“我只是累了,靠着歇会儿。”
“真没事?”傅淮书一眼便看到她头发上少了一支金钗,明明平日里他根本不会注意这些东西。
“真的。”她难得主动抱住傅淮书腰身,靠在他身上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将他身上的梅香全部吸入体内。
“那我可要不高兴了。”
“为何?”她靠在傅淮书身上抬起头,眨巴眼睛看着他,“可是上朝时遇到甚么难事。”
“因你又唤我‘侯爷’,我也要还你声‘侯爷夫人’才能好起来。”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叶萝衣被他逗得咯咯笑起来,才开口叫道:“那我叫你……淮书。”
“这才对。”听到对方唤他名讳,傅淮书才一把搂住她瘦弱的身子,“既无事,便用膳。”
而此时府外守着二人终于拿到回信,再也没有昨日那落魄样,大摇大摆就往回走,牛见礼还大声说道:“你看我这不就是同我说的一样,她定不会丢下咱们哥俩,这不就来了。”
“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苏简面上也是容光焕发,完全不见之前那落魄不得志神情,“就是她给得也太少了,才这一支金钗,完全不够咱们兄弟的花销。真是和之前一样小气。”
“我说莫要着急,这金山都是一点点堆积起来的。”牛见礼却丝毫不嫌弃,揽着苏简肩膀,故作玄虚说道,“再说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就多起来了。”
于斯面色冷冰从黑暗中走出来,远远跟着他们前进,不留半点踪迹。
10. 第 10 章
冬去春来,转眼池子里的荷花已含苞待放,叶萝衣换上的轻薄长衫,这衣衫穿在身上清凉飘逸,甚是舒爽。
只是她眉头却几月不曾舒展开来,像有天大的事压.在心头。按理说药房早已安排好,杜氏一家也被处置了,早已无甚烦心事才对。
傅淮书蹙眉看着窗外春意盎然的花园,心中却如何也琢磨不出让叶萝衣高兴的法子。
“何事让咱们侯爷如此为难?”裴渊未走入茶室就见好友心事重重模样,不免好奇问道。
“你说……女子都会因何事烦恼?”
“怎么?惹得夫人不高兴了?”裴渊熟练地给自己倒茶,戏谑问道。
“没惹她。”傅淮书也不确定,但确实想不起是否有让她不快之事,“不知裴詹事有个高见?”
“女子的心思甚是细腻,一般人是读不懂她们心思。”裴渊遗憾摇摇头,品了口茶继续说道,“不过,你问我算是找对人了,我夫人也是心细如针之人,你看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只看出你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傅淮书目光如炬盯着他,裴渊背后汗毛竖起,说道:“莫要用如此眼神看我,其实这也简单,你只需……”
像是怕旁人将他的秘籍偷了去,他靠近傅淮书身边小声说道。
“侯爷。”于斯走进茶室,见裴詹事亲昵靠在侯爷身旁,心中虽生出极大疑惑,难道他们二人……
但他还是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说道:“那人又给夫人送信,属下猜测夫人最近心事重重多半与此人有关,擅自拦下这次的信。”
“哦?”傅淮书没多大兴致接下于斯递来的信。
“与外人传信?这可是大忌。”裴渊退开两步,用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封信,“她这些时日闷闷不乐,该不会是为了与你和离罢?”
傅淮书眉头紧皱看向手中的信,思索片刻,果断将信拆开。
“她竟如此不知好歹,凭着一张与我相似的脸嫁进了侯爷府。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还在与那山野村夫来往。”慕景瑶愤愤看着镜中人,紧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入镜中,“等我出去那日定要划花她那张脸,让这似我之人永远消失。”
“景瑶,你也莫要气恼。”她身后站着的青年陪着笑脸安慰道,“这对你来说何不是个机会?”
“何出此言?”她目光阴沉看向镜中向古易的身影。
“若是她想要与那村夫回去,定是要和离。在此之前你先与她交好,到时……不就可再使一次狸猫换太子的戏法。”向古易靠在她身旁小声说道,“这样你也可少在这宫中熬些时日,不必等到容颜衰败再出宫。”
“这……行得通吗?我如何凭空从宫中.出去呢?”她眼神软了下来,疑惑看向那人问道。
“这还不容易,只要这宫殿走了水,再找到个容貌尽毁,身形相像的女尸,太师府凭空出现的表小姐,不就凭空消失了吗?”
“好。你会帮我的,对吗?”她白皙纤细手指轻轻落在向古易手腕上,媚眼如丝看着他。
“当然,只要是景瑶想得到的,我都会拿来给你。”
书房中三人都用手支着身子靠在桌上,叶萝衣是真有事在盘算,而另外两个小萝卜头则是在有样学样。
“嗯哼。”傅淮书看他们三人这一模一样的动作,嘴角忍不住翘起,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
只是他都快走到这三人中间,她们都没有发觉,他只好又在桌上敲了几下。
总算是惊醒了这三个梦中人。
“侯爷。”三人又动作一致地跳起来朝他行礼。
“你们先出去罢。”
“你去哪?”叶萝衣也起身想跟着豆蔻二人出去,傅淮书苦笑着摇头拉住她问道。
“去厨房取些点心吃。”叶萝衣补充道。
“你去凑甚么热闹。”
看两个孩子欢天喜地地走了,她才回过神看向傅淮书,他今日穿了花哨衣衫,像春天里的花蝴蝶,与往日判若两人。
“夫人看来如何?”傅淮书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紧张问道。
“好看。”她浅浅笑着答道,“今日有宴会?”
“我就不能穿给夫人欣赏么?”他上前抱着叶萝衣,只觉这人消瘦了许多,“可是府中饭菜不合口味?夫人怎又瘦了?”
“让人去将太师府厨子请来,你看如何?”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怀中人身子一僵。
叶萝衣勉强开口说道:“不不必,府中饭菜甚是可口。许是换了季节,身上衣衫减少,侯爷才有此感。”
“是么?”傅淮书疑惑地捏了捏她的脸,还是感觉肉少了许多,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坚持,“既然夫人不愿,那便算了。”
“嗯。”叶萝衣又没精打采地垂眼看着桌上的书。
傅淮书又想起信中所说之事,思来想去才开口问道:“夫人可是有亲近之人病了……”
“没没有。”叶萝衣不自觉握紧拳头,猛烈摇头,十分害怕的样子。
看她这样子,傅淮书心中也大概知道,定是有事瞒着他,但见对方不想说,他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又问道:“夫人可喜欢我今日这衣裳。”
“喜欢的。”叶萝衣点点头。
“夫人喜欢衣裳还是喜欢我?”傅淮书故意使坏靠在她耳边问道。
“都……喜欢。”叶萝衣耳垂红得要滴血,声音比蚊子的声音还小地答道。
“更喜欢哪个?”傅淮书却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道。
叶萝衣却不再开口,难得主动拉起他的手放在心口上,让他感受那小鹿乱撞般的心跳。
“我也喜欢夫人。”
“夫人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若有一日,你发现我骗了你……会恨我么?”叶萝衣声音哽咽问道。
“不会。”傅淮书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们既是夫妻自然要包容、爱护对方,岂能因为一点小事便恨上对方。”
“不是小事。”叶萝衣忍不住痛哭起来。
傅淮书手足无措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说道:“那你骗我可是为了害我……唉,就算为了害我,我也不会恨你。”
“只是……你心中除了我可有他人。”他轻轻拍着叶萝衣后背小声说道。心中却想看来裴渊的话也不能全听,现在惹得夫人更是不快了,下次定要好好教训他。
过了许久,叶萝衣抬起头看向他,哭腔浓重说道:“妾心中从前、现在、以后都只有侯爷……若有一日妾去了别处,侯爷便忘了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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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离开我,可好?”傅淮书心中隐隐不安,更用力将人搂在怀中,“若你要走我便将你锁在身边。”
“嗯。”叶萝衣靠在他怀中种种点头,只是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你好傻。”
傅淮书看着怀中已睡去的人,轻轻刮去她眼角的泪珠,看着她又叹了口气,“你这样的傻子怎会害人呢?”
“于斯。”
“侯爷。”
“与夫人往来那人查得怎样了?”
听到傅淮书的语气,于斯便可猜到他定是不悦至极,快步跟在他身后说道:“禀报侯爷,已大致摸清此人底细。”
“此人虽在信上称家中老人病重,求夫人接济,实则在城中一家叫万花阁的赌场,大肆挥霍。”
“哦?他与夫人是如何相识?”
“侯爷……”于斯忽然犹豫,看了几眼傅淮书才继续说道,“夫人可能不是太师之女慕景瑶小姐,而是与她长得相像的替代品。”
“真正的慕小姐已进宫。”
“竟有此事?”傅淮书停住脚步,眼眸中晦涩不明看向前方,不知在想甚么。
“正是,属下多方打探得此讯息,这多半是……不假。”于斯又看向傅淮书小声说道。
“嗯。你我知道便可,不必声张。”说完傅淮书又朝前走去。
“侯爷……只是你们之间身份悬殊,让她留在府中怕是不妥。”于斯又小声劝诫。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有何不妥。”
于斯也不敢再开口多说,无声跟在傅淮书身后,只又听他问道:“拿出去的首饰现在何处?莫要让它们流入民间,让她落了把柄在外面。”
“回王爷,那人正好将东西典当于侯府所属的当铺,属下已让管事的将那些物件收拾起来。”
“甚好。”
叶萝衣在床榻上也睡得不安稳,纤长睫毛不停颤抖,口中模模糊糊念叨着:“侯爷……您且听我解释……”眼角不停涌出泪水,她双眼倏然睁开,只呆呆盯着床幔。
“夫人,时候不早了起来用膳罢。侯爷今日在外应酬不回来了。”豆蔻小声唤道。
“嗯。”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见她双眼通红,下睫还沾染点点泪珠,豆蔻惊声问道。
“无碍,做了个噩梦。”末了她又交代道,“吩咐厨房不必盛上九十个菜式,送盏汤来便是。”
“夫人。”豆蔻为难看着她,“若是侯爷晓得你吃得这样少,怕是又要……”
“去罢,到时让他来问我便是。”
见她如此坚持,豆蔻只得老实去传话。
叶萝衣缓缓起身,用清水擦了脸就提着笔坐在桌前,想到要写下的话语,她又是泪水盈眶,未着墨的信笺已留下几点她落下的泪珠。
“他奶奶的,这娘们说她要与承恩侯和离!若是她离了侯府,咱们财路不就断了。”黑暗巷子中,两个人骂骂咧咧道。
“牛大哥你快想想法子啊,若是没了这摇钱树,咱们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放心,既然写信行不通,咱们就到府中找她。”牛见礼歪嘴看着他狞笑,“到时你再好生给她说说,定能将人劝住。”
“还得是大哥,只是咱们这要怎么再进这侯府。”
“放心,包在我身上。”
11. 第 11 章
身姿袅娜的女子轻盈走进御书房,抬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霎时忘了动作,顿在原处呆呆看着他。
“颐嫔,有何事?”皇帝看向脸色倏地变得苍白的人问道。
“陛下万福,臣妾刚做了些莲叶羹……打搅了陛下议事,请陛下责罚。”慕景瑶见那人回头看向自己,忙跪倒在地,不愿被他看到容貌。
“你也是好意,起来罢。”
“谢陛下,臣妾告退。”她只想赶快离开此地,不想被那人看做皇帝身边人,像是有千只蚂蚁在身上啃食,细密的疼痛感从各处传来。
“端上来罢,并未在商议要事。”皇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不放她离开,“正好也见见承恩侯,你们现在也算是表亲。”
“见过……侯爷。”这几个字从她喉咙深处蹦出来,只要是听得到声音的人都可体会出她的不情愿。
“不必见外。”傅淮书这才勉强看清她的样貌,确实与他那夫人长得九成相似,若是不熟悉之人,定要将二人混淆。
“淮书,你先回去。”
“臣告退。”
看那人要走,慕景瑶心中又生出千万分不舍,霎时提不起半点精神,神情也变得暗淡。她这模样看得两旁当差的宫人都捏了把汗,只觉自己小命也危在旦夕。
“颐嫔。”皇帝不悦唤道。
“陛下……臣妾忽觉身子不适想先回去歇息,如有冒犯还请陛下责罚。”她扑通跪在桌旁,声音哽咽说道。
“回去歇着罢。”皇帝也没了兴致,不耐烦挥了挥手。
“臣妾,遵命。”
她脚底生风般离开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半点不适。
皇帝看看桌上奏折,又看向小瓷碗中映照出的倒影说道:“看来朕是老了,年轻女子还是爱慕年轻后生。”
“圣上,您正值壮年,怎么就老了。这颐嫔定是熬煮莲叶羹时被暑气灼伤,刚才是病症发作。”长年侍奉的公公赶忙开口奉承,心中却是怨恨极颐嫔,盘算哪日去太师府恨敲一笔。
“该死!”回到宫殿中,慕景瑶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物件全部推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还觉不够,又将墙上挂着的画幅扯下来撕个粉碎。
一通发泄将宫殿中能砸的都砸了,能撕的也都撕了,她又扑在床榻上放声痛哭。这阵仗就连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叶茹也未见过,早已趁机溜出去躲避,其他宫女更是不敢劝阻半点,只祈祷莫要将怒火泼到她们身上。
门被推开,走进一名青年,原是三两日便来拜访的向古易,他还未走近就听到屋中动静,现见慕景瑶失声痛哭模样,甚是心疼,只快步跨过屋中一片狼藉走到她身旁,说道:“景瑶,莫要伤了身子。”
“你!你还来作甚?这么久都未将我救出去,平日里说那些法子不过是欺骗我罢了。”慕景瑶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他,“还三两日来汇报那人与承恩侯如神仙伴侣那样恩爱,你不过是不想看我好过!”
“景瑶,我怎会这样对你,你……又不是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向古易看她这样更觉肝肠寸断,抬手握住她纤细手指,“若是有快些救你出去的法子,即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也愿。”
“那你快想法子让我离了这囚笼……我真是片刻不想待在这。”慕景瑶用力揪住他衣袖痛哭起来。
见她这样,向古易更是不忍,轻轻将人揽入怀中,小心安抚道:“快了快了,那村夫等不及了,待他们撕破脸就是咱们出手的时候。”
“侯爷。”见傅淮书终于从宫中.出来,于斯大步上前,刚要开口就被他抬手拦住。
“有事回去再说,被皇帝舅舅拉到御书房说了半日,乏了。”他不管于斯急切模样,自顾自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吩咐道,“先去裴詹事府上走一遭。”
“侯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府中有要是等您定夺。”于斯恨不得快马加鞭将人带了回去。
“不急,先去拿了我让裴詹事代买给夫人的东西,再回去。”傅淮书丝毫不在意于斯口中那要是,闲适靠在马车上,只想着或许这能哄得夫人欢心,就觉心情愉悦。
“走罢。”于斯叹口气摇摇头,只得陪着他饶了路再回去。
“夫人。”送信的侍女又找了来,叶萝衣眉头皱得更紧,心里也甚是忐忑。
“豆蔻,带着小荷妹妹出去玩耍罢。”她看向专心练字的豆蔻吩咐道。
“是,夫人。”每次这人来时都要将她们打发了出去,豆蔻早已习惯,牵着小荷就出去了。只是刚踏出门就被站在门外两个杂役吸引了目光,停下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守在这?”
“小孩子家家莫要管大人的事。”苏简不屑地答道。
“莫要胡说。”牛见礼没好气将他推开,堆笑看向豆蔻,“咱们是上次在药房打扫的奴才,今日有事恳求夫人帮忙。我兄弟不懂规矩,还请小妹妹莫要怪罪。”
“哼。”豆蔻牵着小荷就走,不想给他们半点好脸色。
“夫人,奴婢今日不是来送信的,有人想见您,就在屋外侯着了。”侍女带笑看着她说道。
“有人想见我?”她疑惑看着侍女问道,但还是点点头,让她将人带进来。
却见走进来两人熟悉又陌生,她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两人正是苏简与牛大哥,立时像是被抽去了力气靠在椅背上。
“叶大夫,你可还认识我们?”还是牛见礼见二人看来看去也不抓紧时间说话,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牛大哥?苏简?你们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她强打起精神,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
二人两颊凹陷,面色青灰,真像是得了甚么不治之症。
“唉,说来话长,日后再说。今日时间紧凑,还是你们两人好好叙叙旧。”牛见礼故作深沉叹了口气,又斜眼给呆呆站着的苏简使眼色。
“时间不长,对,不能在这说话。”看天色已不早,傅淮书该回来了,若是被他撞见,后果不堪设想。叶萝衣连忙走上前,说道:“换个地方说话。”
四人一路急行走到药房外才停住脚步,叶萝衣看看四周才开口道:“你们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张婆婆……不行了么?”
说到这她眼中又泛起泪光,想起之前信中描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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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只是惴惴不安。
“唉,苏简你们说话。我们在旁边给你放风。”牛见礼拉着侍女就往旁边走去,留得他们二人在原地。
苏简看她如今也是养得贵气逼人,浑身打扮也是些金银细软,心中更是妒恨起来,却还是忍着气好声好气说道:“萝衣,许久未见不知你过得如何。”
“挺好。”叶萝衣躲开他伸来的手,转身向旁边走了几步,不愿让他靠近。
苏简也看出她对自己的嫌恶,双目中露出凶光,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但听得隐约传来牛见礼的声音,想起此行目的,又尽力将怒火压下,说道:“我们今日前来还是想劝你莫要一时冲动,就与这大侯爷和离。虽我也想早日与你团聚,但……他毕竟是身居高位之人,定不会简单放你走。”
听到“和离”二字,叶萝衣眼皮立即跳了几下,心中升起不好预感,出来时她忘了甚么事?但见苏简说“早日与你团聚”,心中又觉不适,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他。
“此事日后再说罢,现如今也不是我说走就走得成,只是给张婆婆治病到底找的哪家大夫,为何开销如此巨大。”几个月过去她首饰盒已几乎全空,如今也不过剩下一两副首饰,过不了多少时日定会被发现其中端倪。
“唉,萝衣,难道你认为我们在蒙骗你么?”苏简急忙上前,想将手搭在她肩上,做那深情情态,没想到她又退后几步,让他手落了空。
“你们快些,侯爷好像回来了。”忽听得牛见礼呼唤,二人都慌了神。
“你们快回去罢。”叶萝衣松了口气般看着他劝道。
“萝衣,那你可千万莫要与他和离。”
“嗯,快走罢。”叶萝衣心中也是欢喜,她本就不想和离,说出这话也不过是被逼急了,现在苏简都如此劝诫,她也是松了口气。
看她露出喜态,苏简一把抓住她双腕,神色贪婪看着她说道:“萝衣,其实还有一事,我们盘缠早已用完,张婆婆治病花销也大,你可否再接济些。”
叶萝衣瞪大眼睛看着他,感到此人从内二外都陌生极了,就是被鬼魅夺去了躯壳,真正的苏简早已死去。
“萝衣,来不及了。”苏简不管她并未同意,伸手就想拔出她发髻上的金钗,却又抓了空。
“不行,这不能给你。”她奋力挣开束缚,退后几步却撞到游廊的石柱,发出一声闷哼。
“快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远处又传来牛见礼急切地呼唤。
“萝衣,赶快给我。”苏简也急迫看着他,眼中净是贪婪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
“快走罢。”叶萝衣还是抽出发髻上另一支簪子递过去,“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
“就这?”苏简不满地看着手中这支金钗,又直勾勾盯着她头上那支。
“这支不行,若是不要就还我。”她握住头上那支金钗,决绝看向他。
苏简也没了办法,只得快步离去,还不忘叮嘱道:“你在这好好的,到时我再来看你。”
看他们飞快离去的背影,叶萝衣脱力地靠着石柱蹲坐在地上。
12. 第 12 章
她蹲下不到片刻就想起来了刚才遗忘在桌上的东西是甚么,慌忙起身提起裙摆快步向书房跑去,心中也在祈祷傅淮书莫要先她一步回去。
刚靠近屋子,她就感觉到异样的氛围,悬起的心终于还是沉了下来。只见门窗紧闭,豆蔻于斯小荷三人愁眉苦脸守在廊边,见她来了才露出些许喜色,小声道:“夫人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她心早已沉入谷底,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侯爷在里面,不让我们进去。”豆蔻撇了眼脸色铁青的于斯,靠在她身边小声嘀咕,“回来时还好好的,突然就如恶疾发作,夫人你还是别进去得好。”
她又看向于斯,却见他双手把剑抱在怀中,不说话也没半点好脸色,才抬手抚摸豆蔻头顶,俯身说道:“饿了吗?先去吃饭罢,我去看看侯爷。”
“嗯。”豆蔻圆溜溜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几圈,才点头答应,心中只道:“夫人又用这法子将我支开,还忘了我们刚才已经吃过点心。”
叶萝衣又朝于斯点点头,走到门前吐了口气才推门进去,刚合上门就闻到冷冽梅香。这香气就像冬日寒霜,冰冷刺骨,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回来了。”面前圆桌上忽然亮起一抹火光,照亮漆黑的屋子,也让她看清傅淮书冷淡神情。
“侯爷。”她低下头,等待他的审判。
“过来。”
她还没站稳就被拉入怀中,浓郁梅香扑鼻而来,她却只觉不够,恨不得将他周身所有香味吸入体内,下半生独守着这念想或许能好过些。
“宫内御厨做的糕点、最时兴的衣料、当季的胭脂水粉还有贵女们追捧的金钗首饰,可有你喜欢的?”傅淮书捏着她下巴,强制让她看向桌上摆着的物件。
这时她才发现桌上摆了这么许多东西,原来今日他回来得比往常晚,就是为了置办这些东西,她声音哽咽答道:“妾,都喜欢……但我配不上侯爷如此用心。”
“所以你一定要为了他离开我?”傅淮书语气更冷了几分。
“侯爷,你可还记得我问过,‘若我不是我,你当如何?’。”她深深叹口气,纵使心中有千万不舍,还是强迫自己将真相说出来,“若我不是太师之女慕景瑶,你可还会如此待我?”
“自然是竭尽所能对你好。你之前是谁,与我何干?”傅淮书扭过她脑袋,含住她的唇瓣呢喃道,“进了承恩侯府,你就是傅淮书今生唯一的妻子。”
他扶住叶萝衣后脑,让她无法后退半点,口舌功夫也比平日里猛烈更多,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她双手在他肩上胡乱游走,发泄着不安与躁动。
“侯爷……妾不值得你这样……”二人终于分开,她故意不去看傅淮书变得殷红的嘴唇,小声说道。
“唉,怎么又哭了。”他手又落下揽在她腰间,让她更靠近几分再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自然是值得。”
“我现在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爹是镇国大将军,若他是个山野莽夫,那我也就是个穷小子。你只是你,就像我也只是我,莫要为这身外物所累才好。”他声音如山间清泉,无声沁润人的心脾。
“嗯……你不怪我骗你?”她含糊问道。
“自然怪不得你。”傅淮书才抹掉她脸上的泪,“你也是身不由己。可否说说,刚才是谁来找你?”他眼光柔柔看着她。
“以前的故交。”听着傅淮书轻柔的声音,她慢慢也放松下来,无所顾忌靠在他身上。
“故交?”
“嗯,与他成亲那日,不知怎么到了城中一处地方,让我替慕小姐与你完婚。”叶萝衣完全没注意到他酸溜溜的语气,认真回忆起那日情形。
“所以……你心里还有他?”傅淮书伸出食指不悦地在她心口画圈,“要为了他……和离?”
“不是!”她抓住傅淮书伸出的食指,还带着泪珠的脸颊红得像要滴血,“妾心中从来只有侯爷,不曾有过别人。”
“侯爷?侯爷是谁?我可认识。”傅淮书转过头对着她脖子问道。
“是……你,傅淮书。”
“那不可再提和离之事,不然……不然就将你困在屋中,不得离开我半步。”
“可是……”她又想起苏简,心中甚是不安,犹豫了起来,“可是……若我再留在府中,定还要受苏简二人要挟……为了你的名声和安危,我还是走得好。”
“要是任何人都可要挟你,我这承恩侯也别做了。”他看向微微晃动的烛火,浑身释放出危险气息。
“侯爷……求你,莫要伤他们。再怎么我与他们都是多年旧识……只要他们保证不将此事传出就好。”怕傅淮书置苏简于死地,她小声说道。
桌上二人身影重叠,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寒梅香气,让人头脑昏沉,分不清方向。
“你为了他说话?”傅淮书眯眼看着怀中微微娇.喘的人,面带不悦神色。
“侯爷。”叶萝衣手扶在他胸上,想将人推开却没有半点气力,“妾……只是不想侯爷……做这个恶人。”
“若我做了呢?”他又向前一些,叶萝衣也艰难退后半分,“你要从我身边逃走么?”
“不……”叶萝衣像失去了意识,靠在他怀中眼神迷离看向他,“侯爷,可还生气。”
“如果你还想着替那二人说话。为了他们要与我和离,我便还气。”傅淮书靠在她耳边,声音沙哑答道。
“那该如何让侯爷消气。”她不自觉转身,抱住他的脖子,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震,就靠在他颈窝噗嗤笑出声来。
“夫人有何高见?”
“妾听侯爷吩咐。”
“那你发誓此生都要留在我身边,不能再提和离,可好?”
“好。”
“可否知晓夫人名讳?”
“叶萝衣。”她又抬起头看向傅淮书,“侯爷可否唤我,萝衣。”
“萝衣。”他低头落下一个吻,又说道,“他们都是这样叫你的么?”
“不。”她摇摇头,收紧搂住他脖子的手,“他们都唤我叶大夫,只有你叫我萝衣,可好。”
“好。”
傅淮书抱起她就朝屋中走去,叶萝衣却开口制住,“等等。侯爷可否不要杀他们?”
“这你要问侯爷,我只是你的夫君。”
万花阁中人山人海,苏简二人好不容易靠近牌桌,又被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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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净是污.秽之言,“真该死!这些人怎么不懂给爷爷让路。”
二人又是一番拥挤,才中间看到牌桌上的状况,连忙把刚到手的金钗放到桌上,大喝一声:“买大!”
“哟,这不是苏爷和牛爷,你们几时也到这下等地方来玩了。”牌桌上小厮笑着看向他们二人说道。
“少说废话,赶快开吧你。”苏简没好气地教训道。牛见礼倒是站在他身后和气地笑着。
“不急不急,爷今个儿怎么拿的是女人的发钗,这物件可得好好鉴别鉴别,毕竟之前有人想拿假货来换咱们的真金白银。”小厮也不急不躁看着他解释道。
“你放屁!”苏简红着眼抓过金钗,将其上印着的字样露在小厮面前,“可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哪出来的,有人敢作假?”
“不愧是苏爷,果真是背后有人。”小厮依旧笑着看他将金钗放回桌上,准备开牌。
高处隔间中一人险些跌坐在地,还是傅淮书扶着她才勉强站稳,眼中含泪不敢相信地看向牌桌前那熟悉面孔的作态。
不到三盘,苏简他们的筹码已输完,他却还是靠在桌边不愿离开,口中嚷嚷着:“再来再来,爷有的是钱。”
“那还请苏爷将钱放到桌上,莫要空喊。”小厮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苏简恼怒看着他,躲过桌上的金钗喊道:“这人有的是钱,你该没有半点疑问了罢。先让我赊两把,赢了就再来几把,输了便记在账上,三天内一定还清。”
“这……爷,你也是知道咱们这可不兴赊账。要是您还想玩……不如让这靠山将银两送来。”小厮故作为难看向他。
“你……”苏简目眦欲裂瞪着那小厮,想要扑向他,却被忽然冒出几人拉出屋外。
牌桌边又恢复之前的热闹,围在四周的人仿佛没看到刚才那场闹剧,挤挤攘攘要下注。
“走罢。”傅淮书抱起叶萝衣,大步朝外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等爷有钱了,非得把你们剁了喂狗。”
走出屋外就听到苏简叫嚷的声音,叶萝衣想要朝那边看上一眼,却被傅淮书遮住,三两步就出了那地方,上了早就在外等着的马车。
傅淮书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开口。
马车在街上缓缓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叶萝衣终于迎上傅淮书的目光,问道:“他将金钗上的字样给那人看,不就……不就是告诉他们,那是从您府上出来的么?”
“可是要损害侯府名声?”
“无碍。”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看向她发髻上仅剩的一支金钗,“还算有些良心,没将这支送出去。”
她红着脸摸了摸那支金钗,看向一旁说道:“这是你亲手给我的,自是不能给了别人。”
“是么?”傅淮书凑到她面前,一个吻轻轻落在她嘴角。
“只是流落出去了那么多金钗首饰,若是被别人当成拿捏你的把柄,可如何是好?”她眼眶中又生出许多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于斯已经把它们拿回来,以后莫要送给别人就好。”
“好。”
13. 第 13 章
微风拂过,柳枝在窗外轻柔晃动,已是日上三竿,床幔中才探出白皙纤细手臂。
叶萝衣撑着身子要起来,身旁人又把她按回原处,引得她娇嗔道:“嗯,侯爷。”
傅淮书却不依,只是把人按住,不让她起身,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她,只道:“时候尚早,夫人再歇会儿。”
她也争不过这人,只得老实躺下,瞪着眼睛幽怨看向旁边那人,看到他眼角尚未褪去的红晕,又不自觉红了脸,叹道:“侯爷,你平日里都是这么闲散么?”
“哪里的话,陪夫人可是头等大事。”傅淮书笑着把她揽入怀中,“若能日日如此陪着夫人,为夫愿减寿十年。”
“莫要胡言。”叶萝衣伸手堵住他的嘴,慌张看着他双眼,“侯爷定是长命百岁之人,可不能说这些胡话。”
“那夫人也要长命百岁,若是离了夫人,为夫一日也不想多活。”傅淮书又凑到她面前说道,“可好。”
“好。”她郑重点点头,又靠在他颈窝蹭了几下,才回过神来,“侯爷,快些起来了。哪有人睡到日上三竿还离不了床榻。”
“不,若是起来了,便不能时刻将夫人抱在怀中。”傅淮书又把人揽入怀中,不让她离开。
叶萝衣气鼓鼓叹了口气,才小声说道:“我饿了。”
她头顶才传来笑意浓重的声音,“好。”
和煦阳光洒在屋檐下,二人坐在桌前气氛温馨,叶萝衣忍不住开口:“侯爷,莫要一直盯着我看,我可不是桌上菜肴。”
“无碍,你在床……”傅淮书眼中含笑开口,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见叶萝衣站起来,夹起一筷子菜堵住他的嘴。
“快吃饭,食不言寝不语,莫要违背了规矩。”她真是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这人怎如此轻浮,时刻将那些污言秽语挂在嘴边。
看她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愤愤嚼着口中食物,傅淮书笑得更开心了。
叶萝衣也更郁闷了。
“我吃饱了,侯爷慢慢享用。”她刚如释重负放下碗筷,就看到傅淮书也放下干净得像没用过的碗筷。
“将桌子收了罢。”
她瞪着眼睛看向傅淮书,说道:“不行,你就吃了一口。不可节食,特别是……”说到一半,她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故作冷淡盯着含笑看着自己的人,想用目光治住他。
“没事,夫人吃了便好。”
见傅淮书如此不听劝,她也懒得再多说,起身就朝书房走去。
“夫人,夫人!”豆蔻二人倒是开心,从早晨等到现在,夫人总算是起来了。
傅淮书也跟在她们身后进了书房,揣手靠在门边,也不打搅她专心教二人识字。
只是叶萝衣被看得终于受不了了,又“恶狠狠”看着他说道:“侯爷!你没有政事要处理么?”
“我不过是个陪伴在爱妻身旁的丈夫,怎会知道侯爷有何政事处理?”傅淮书笑得云淡风轻看着她。
“你!”叶萝衣一时语塞,恼怒低头看着面前的书页,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侯爷,夫人。”小厮不知屋中状况,看傅淮书揣手站在门边,弓着腰谁也不敢看站在门外。
“何事?”傅淮书嗓音慵懒问道,见刚还想缩到书页中的人小心抬眼探看,刚收起的笑意又浮现在脸上。
“夫人,上次吩咐再找些药铺子,已经办妥,还请夫人去看看。”小厮盯着地毯小心答道。
“嗯,我们晚些时候过去。”
“你!”看傅淮书擅自将那人打发了去,她站起身看向他,像是要兴师问罪,见他一步步走到面前又觉心虚。
“夫人有何指教?”傅淮书隔着桌子,把她隔在双臂间明知故问道。见她恼怒的模样,又甚是喜爱,不自觉落下轻柔一吻。
“莫、莫要带坏孩子。”叶萝衣早已忘记刚才腹诽的话,捂住脸小声嗔道。
“那你我二人出去说,可好?”傅淮书歪着脑袋,对上她目光故意一字一顿问道。
叶萝衣又羞又急,抬脚就往外走。看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傅淮书心中大道不好,连忙追上前,却见叶萝衣左右躲闪,不想与他有半点接触。
二人如此你追我,好一阵子,傅淮书才挡在她面前,焦急说道:“是我不对,惹得夫人气恼,还请夫人责罚,莫要气坏自己的身子。”
看他这可怜巴巴模样,叶萝衣心又软下来,柔声说道:“我并未气你。只是想去看看新送来的药。”
“当真?”
“当真!”叶萝衣笑着看向他,“你快些回去罢。”
“不,为夫要时刻陪伴在夫人左右,怎能回去。”傅淮书又揣起手看着她。
“唉。”叶萝衣真是拿他没有半点法子,只得点头答应,不想又被他背着往前走,“侯爷!你快放我下来,去是让人看了去,损害你的名声。”
“怎会?若是传了出去,城中人只道‘傅淮书真是子如其父,懂得疼爱妻子’。”
“那……到有人处就放我下来。”叶萝衣搂着他脖子,学着他小声问道,“可好。”
“为何夫人不愿让人见到我与你亲昵。”傅淮书又故意委屈巴巴问道,“你是不是嫌恶我。”
“不……妾不敢。”
“只是不敢,看来还是嫌恶。”傅淮书更是委屈了,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下来。
“妾不敢不会也不想嫌恶侯爷。”她立时慌了神,口不择言安慰起来,“淮书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夫君,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嫌恶你。”
意识到自己说了甚么,她又羞得将脸埋进他颈窝,不敢抬起半点。
“甚好。”
“侯爷。”侍卫气喘吁吁停在傅淮书面前,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裴詹事送来的请帖。”
“他能有何要是?推了便是。”傅淮书斜眼睨了侍卫手上的东西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都送到府上来了,还是接下罢。”缩在他背上的人小声劝道。
傅淮书又很听话地腾出手接过请帖,才背着她继续朝前走。
“快放我下来罢。走了这么远,你也累了。”见已走过荷花池,叶萝衣才又小声说道。
“夫人竟如此关心我。”傅淮书侧过脸,看向背后的人,“那我更不能放你下来了。”
“莫要胡闹。”
见叶萝衣挣.扎着要跳下去,他才慢慢蹲下把人放到地上。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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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站稳就上下打量傅淮书,真像是怕他累坏了,见人没有异样才放下心。
“夫人如此轻盈,怎么累到为夫。”傅淮书将手搭在她肩上,俯身看着她说道。
“没有便好,快走罢。”
看叶萝衣又一阵风似的走到前面,他也不急,边走边拆开拿了半天的请帖,横看竖看也没弄明白,裴渊何时有这闲情雅致,还给他送请帖。
“怎么了?”看傅淮书落后很远,她停在原地不解看着他问。
“裴詹事请咱们到府上一聚,夫人可愿赏脸。”傅淮书快步走到她身旁,将请帖展开在她面前。
看到上书内容,叶萝衣心生犹豫,看向他说道:“我……出身低微,不敢……”
“那就不去了罢。”傅淮书作势要将请帖扔出去,却被一旁伸出纤手接住。
“若是你不去,不就辜负了他的等待。”叶萝衣将请帖拿在手上,抬头望着他,“还是去罢,正好你在府中也无事。”
“我要在府中陪着夫人,怎算得无事?”傅淮书郑重其事看着她,还趁机掐了下她的脸蛋。
“哪日不可陪我……”
“自然是日日都要陪你。”
叶萝衣再次放弃劝他,迈开步子就朝前走去,只觉今日这路走得格外久,心中又暗暗盼望这路永远走不到头。
“夫人。”早就等待多时的医官,带着叶萝衣走到早已准备好的药材前,让她查看。
“侯……”
看到傅淮书走进来,医官正要行礼,就被他抬手拦了回去。
他也不急着走近,如往常一般揣手靠在门边,看叶萝衣专心查看每样药材,神情专注得像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仿佛此处只有放在桌上的药材。她这专注模样让他在欣赏之余也生出些不安,或许在她心中这些事才最重要,而他不过是阴差阳错的交集,无足轻重。
可是离了她,他心中将再无其他寄托。
“除这几样之外的都退回去罢。”她淡淡看向桌上的药材说道,“这些是哪间药铺送来的,我明日去拜访一番。”
“夫人,就这几样么?”医官瞪大眼睛看着她问道,似是不敢相信那满满一桌药材,仅仅是被她摸过闻过就要被退回。
“嗯。这些送来的定已是铺上挑过的好药材,就连这都不合格,其他的就更不必说。”
“这……”医官又斜着眼睛看向傅淮书。
“听夫人的定不会出差错。”
“是。”
如此忙碌一番,二人才离了医馆,慢悠悠在院中漫步。叶萝衣对今日甄选的药材都不太满意,专注思索着日后的安排,全然忽略了傅淮书热情灼灼的目光。
他叹了口气才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做大夫?”
“嗯……因为收养我的那人是村中老大夫,我便接了他的衣钵。”她收回思绪想了想才认真答道,“长大些,我也喜欢治病救人,若不是出现这事我便一辈子在村中大夫。”
“嗯,那我该感激将你掳来之人。”傅淮书垂眼看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侯爷不想娶慕小姐么?”她不解问道。
“我也不知她如何。只是见了你,眼中便再也没有其他人。”
14. 第 14 章
马车缓缓停在药铺门前,还未有人下车就听到女子嗔怪声音,“等等,侯爷放下我罢。”叶萝衣看他还想抱着自己走下马车,赶紧开口阻止,见他露出委屈神态又连忙开口宽慰,“侯爷,我们说好要低调行事,你如此抱着我在大街上行走,岂不是引得周遭人瞩目。”
“那又如何?”傅淮书故作不解问道。
“咱们本就是来办正事,还是莫要节外生枝得好。”她也目光真挚看着傅淮书。
“好。”傅淮书难得听了她的劝告,把人放下,却趁机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二人便如此先后下了马车,叶萝衣脸颊红扑扑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狂乱的心跳,只在心中骂自己没出息,这人明明日日在身边没有正经,她竟还没习惯。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药铺掌柜的早在门边盯着这华贵马车许久,看车上下来二人果真是贵气逼人,心中只是窃喜。
“掌柜的,我们是承恩侯府负责采买药材的医官。”出门时叶萝衣专程与傅淮书商量,今日出门不必有排场,一切从简。身旁当真没有带侍卫,二人看起来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承恩侯府?采买药材?你们来作甚?”掌柜的一下没了主意,眼珠子不停上下打量叶萝衣。
“再来看看药材品质如何,若是没问题,便定了从您这采买。”
“进来罢。”
几人一道进了铺子,一股药香铺面而来,这香气直至五脏六腑,让人身子都轻盈许多。
“不知承恩侯府要采买哪些药材?”掌柜的没兴致地站在药柜旁问道,“咱们这铺子里药材众多,还是得懂行的人来才行啊,小姐。”
“府上医官未将册子送来么?”叶萝衣猜出这掌柜的误以为他们是外行人,所以故意刁难,“既然掌柜的不想将药材卖与侯府,咱们也就不叨扰了。”说完就转身要走。
“哎哎哎,小姐莫急,我想起来了,侯府确实送了册子来,请您稍后片刻。”说完掌柜的眼珠一转,示意旁边伙计将册子取来,“小姐莫要生气,我这是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咱们怎会不愿做侯府生意。”
看掌管的讪讪笑着,她又转身看着他身后的柜子问道:“掌柜的,你们铺子中有多少种药材?”
“这可多得数不清,要是咱们自称城中第二药铺,那怕是无人敢称第一。”老板又牛哄哄地自吹道。
“是么?”叶萝衣走到到柜子前,指着一个小抽屉问道,“这味药材一般是从哪个村子农户手里收来?”
“这……”掌柜的伸了几次脑袋才看清那是什么药,“天麻?这药都是那个桃子村的农户送来。小姐,这药许久未收到新货,现在想买也买不着啊。”
“怎会如此?”她皱眉看向那掌柜的,声音拔高几分问道。
“不知道啊。之前那村的人每月都要来送好几次药,突然就不来了。可能种其他作物去了。”掌柜的看向她,耸耸肩,“我看看你们要的药材……就这几样?”
“你们送去的几十味药材,绝大部分都是下品,就算是普通开医馆的人家,也不该用这样的药材。也就这些尚且能用,但也算不得上品。”她坦荡应对掌柜的难以置信的眼神,不卑不亢说道。
“承恩侯府何时变了规矩?之前不都是选了最便宜的那些么?”掌柜的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些年来,承恩侯府只要给那杜氏送的银子够多,哪怕送去的是狗.屎都能进他们医馆。怎么现在又是提前将药材送去挑选,又是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公子来铺子上查看。
“不管你们之前是如何办事,现在都依着规矩来。”叶萝衣神情冷淡看向那掌柜的。
“是,小姐说的是。”掌柜的常年在铺子上应对各样人,也是个处事圆滑的。只以为叶萝衣是新来管事的,立即满脸堆笑对着她说道:“我们之前不知道小姐的规矩,还是依着杜大夫规矩办事,是我们不对。还请小姐再给咱们个机会,让咱们再将药材送到府上遴选。”
“嗯,也好。再将价目册附上罢,之后也不必再走一趟。”
“好,好。”掌柜的连忙挤到柜台后,拿出一个册子呈到叶萝衣面前,“小姐,正好此处有个价目册子,你先拿回去瞧瞧。”
傅淮书就靠在门边,目光直勾勾落在叶萝衣身上,看她游刃有余应对药铺掌柜的问话,心中对她赞赏又增加了几分。只是这没眼力见的掌柜的,一口一个“小姐”,听得他火从心头起。
终于忍不住迈步上前,抢先接下掌管的递来的价目册子,顺道冷冷瞟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那掌柜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嗯。”看册子被人抢先一步接下,她惊得转身看向纳那人,发现原是傅淮书,立时抿嘴笑笑,“我们就先告辞了。”
“小姐要不要看看有何用得上的药材,带些回去试试也好。”掌柜的又热情招呼了起来。
叶萝衣当真又看向那药柜子,说道:“好,正好给你拿些滋补的。”
“小姐真是关心兄长。”
“兄长?”傅淮书冷冷睨了掌柜的一眼,吓得他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恨不得钻进柜子里。
“夫君,你去外面等我罢。”叶萝衣看向傅淮书唤了声,只想他莫要为难这掌柜的。
“都听娘子的。”
看傅淮书转身离去,掌柜的才长长舒了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中,感激说道:“多谢,小……夫人,不知你要找甚么滋补药材,小的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的东西拿出来。”
“我想拿些天麻……若是实在没有也可换成薤叶、夜交藤、威灵仙、伸筋草、钩藤。”她浅笑着看向掌柜的说道。
“这天麻倒还有点,若是其他人小的定不会拿出,既然夫人想要,小的自然是不能藏着。还请稍候会儿。”掌柜的一转身就消失在柜台后。
叶萝衣独自在店中发起了呆,想到掌柜的刚才说“已经好久无人来送天麻”,不知可是遇到了事,不然怎会突然全都没了消息。想到这她又轻叹了口气,只在心中祈祷莫要有事才好。
“好,我先……”她身后忽然传来老妪的声音,却只说了半句话,她刚回身就见一老妇人冲到面前,“你!就是你害得我被赶出侯府。”
那人站在她面前,提起拐杖就要往她身上招呼。叶萝衣已被逼得背靠药柜,自知躲不过,只能伸手护在眼前,不想并未感受到拐杖打到身上的痛感,反听到一声哀嚎。
她消息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傅淮书站在一旁,老妇扑倒在地上,拐杖却是落到七八丈远,只听老妇惶恐说道:”候、侯爷……”
傅淮书面若冰霜走到叶萝衣面前打量一番,才问道:“可有伤到你?”
她连忙摇头,答道:“没、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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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掌柜的拿着一小袋药出来,却见杜氏扑在地上不敢起来,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看向丫鬟喝道,“装什么瞎,还不快将杜老夫人扶起来!”
丫鬟小心上前,想要将杜氏扶起来,就听到她惊恐说道:“不、不……老奴不敢起来,还请侯爷责罚。”
“责罚?”他冷冷说道。
“侯爷!”听到这轻轻二字,杜氏更是慌张,朝他们跪着不停磕头,“看在将军和长公主面子上饶了老奴罢,这些年奴婢在府上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侯爷……。”
“嗯。”傅淮书还点点头,“于斯,将人送到公主府。。”
“属下,遵命。”
看着傅淮书这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样子,她心中不觉生出些害怕。但看杜氏这可怜模样,她还是努力鼓起勇气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只刚要替杜氏求情,就被傅淮书打横抱出了那药铺。
留下迷茫拿着从箱底翻出那袋天麻的掌柜的,和面如死灰看向于斯的杜氏。
“自己走还是……”
“自己走,我自己能走,不劳烦于侍卫!”杜氏手脚麻利就爬了起来,讪笑看向于斯。
在马车上摇晃了许久,她心中不安早已平平复。
傅淮书却还是冷脸抱着她,手上握着替她接下的册子,叶萝衣细声细气地开口劝道:“侯爷……莫要气了,若你气坏了身子,妾可如何是好。”
“若不是我正好在门边守着,谁能护得住你。日后你定不能独自离了侯府。”傅淮书立刻变了脸色,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还有些委屈说道。
“好。”她故作轻松笑着看向他答应道。
许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傅淮书又说道:“若真将你日日锁在府中,你定要嫌弃我。下次还是多带些侍卫,让于斯先带人来将其他人清退。”
看他这样替自己着想,叶萝衣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都依你,你莫要再气恼便好。”
“只是你要这价目册子作甚?”傅淮书顺手将册子翻开,看那密密麻麻字迹就觉头疼脑胀。
“自是看看每味药材价目,日后好与那掌柜的谈判。”她还用手指着纸上的字迹,认真看了起来。
傅淮书又不解看着她说道:“这有何可谈判?不过都是几文钱的物事,侯府也并未穷困到几文都付不出。”
“侯爷,这你就不懂了罢。”叶萝衣得意笑着看向他,“一两药材是几文,若是一斤、一石花销不就大了。我看府上采买药材种类繁多,如此算来多了少了一分一文也是不少,自然得与那掌柜的议价。”
“想不到你头脑竟这样灵光,真得一贤妻可比万贯家财。”傅淮书在她脖子上蹭了几下,惹得叶萝衣咯咯笑起来,手上的册子都跌落到脚边。
“好侯爷,放过妾罢。”她嘴上也连连求饶,只让傅淮书心神一荡,对她的爱慕又增添许多。
马车缓缓停下,只听车外人道:“侯爷,到裴詹事府上了。”
“侯爷莫要再胡闹,若是让裴詹事看去,日后定要取笑你。”叶萝衣抓着他的手说道。
“那便让他取笑罢,他笑侯爷与傅淮书何干。”傅淮书却是不依,伸手将她箍在怀中,不让人起身。
“好淮书,你便依了我罢。回去我便听你吩咐。”
“当真?”
“当真。”
15. 第 15 章
大袖遮挡下,叶萝衣紧紧握住傅淮书手,整个人也步步跟在他身旁,生怕落后他半步。
“侯爷与夫人真是恩爱。”裴渊笑着看向贴在一起的二人调侃道。
叶萝衣又害羞地要退到傅淮书身后,却被他一把拉回到身边。他瞥了眼裴渊,说道:“裴詹事夫人又被气跑了?”
“侯爷可莫要胡说,在下内人在会客厅等着咱们。”裴渊加重语气回道,心中默默记下这笔账。
一行人缓步穿过几处游廊,终于抵达会客厅。这处风景甚是独特,山石流水、竹林树荫真有山水画意境,在此处一聚众人也成了那画中人。
“不必拘谨,随意坐罢。”裴渊难得这样正式招呼傅淮书,仅是说了这句话都觉怪异至极。
傅淮书又看他一眼,不多说他也知道定是在问他今日哪根筋搭错了,变得如此客套。
叶萝衣刚想坐下,却被傅淮书拉得侧身坐在他腿上,二人便如此挤到一处坐着。看对面裴渊二人分开坐着,她脸更红了,只是从他腿上落下来,一同坐在一张椅子上。
“你看侯爷与夫人这才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咱们这老夫老妻恨不得各摆张桌子。”裴渊夫人祝氏见此状,掩面笑着调侃道。
“怎会!”裴渊不服地走到祝氏身旁,也要坐在她腿上却被她一掌招呼在身上,龇牙咧嘴地挤进她坐的椅子。
看二人如此闹腾,叶萝衣一下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又听得祝氏说道:“快走开!看侯爷夫人都被你这猴样逗笑。”
“不是不是。”叶萝衣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不是笑裴詹事‘猴样’,只觉你们相处甚是轻松,如一对欢喜冤家,不自觉笑了出来。千万不要冒犯才好。”
“没事,夫人莫要往心里去,他平日里就是‘猴样’,只因你初次见不了解,日后多聚聚,便可知他就是这样一个猴人。”
祝氏倒是个外向的,与人交谈十分亲切,听她说了几句话,叶萝衣也不像开始那样怕生,面上也更轻松些。
“佳宁,我怎就成了猴人。”裴渊只是委屈看向祝氏,为自己鸣不平。
“侯爷、夫人看着呢,莫要做这副模样,快上菜罢。”
“祝夫人是如今大将军之女,从小就跟着兄长们练武,行事也豪爽许多。”傅淮书小声向她解释道,“若你日后在府中待着无聊,也可来找佳宁玩耍。”
“这夫人长夫人短的多没意思,你日后便唤我佳宁,我叫你景瑶罢。”祝氏又看向叶萝衣说道。
“这……”叶萝衣一时没了注意,又巴巴望向傅淮书。
“那就如此罢。”傅淮书倒没有多说,还替她应了下来。
冒着腾腾热气的精致菜肴一道道放在桌上,刚还无比冷清的桌前,立时有了人气,又见裴渊端起酒壶说道:“这是侯爷与我去年今日泡制的桃子酒,我们当时就说好今日要一同品尝。如今他也已成婚,咱们正好借此机会小聚一番。”
听到“桃子酒”她眼睛霎时亮起来,好奇地看向酒壶,看着裴渊给傅淮书斟上,又要给她满上。
“哎。”却被傅淮书拦下,“夫人不宜饮酒,还是别喝了罢。”
“这就称不得是酒,何必阻拦。”看叶萝衣瞬间落下去的情绪,祝氏赶忙开口给她鸣不平,拿起酒壶就给她满上。
叶萝衣眼睛又瞪得圆溜溜的,她虽好奇,但也不能一次饮下整杯,只能看着傅淮书眨巴眼睛。
“佳宁说的是,这算不得酒自然也不醉人。”傅淮书却看着坏笑说道。
叶萝衣小心凑近酒杯,果真闻到浓郁桃子香气,心中也觉闻起来如此香甜,定算不得酒。待到四人碰杯后,她就将被子酒一口饮尽,立时被苦涩酒水呛得连连咳嗽。
傅淮书给她顺了好一会儿气才止住咳嗽,只是脖子连着脸颊都变得染成了浓粉,就像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她又心虚看向傅淮书,也不敢开口。
“新来的厨子是扬州人士,正好也想你们来尝尝扬州菜式,看看是否合口味。”看他们这样,裴渊连忙招呼起来。
祝氏夹起菜放在叶萝衣碗中,说道:“景瑶快尝尝,扬州菜甚是清淡,最合适女子品尝。”
“多谢……佳宁。”她连忙端碗提筷,夹起碗中才放入口中,还频频点头。
傅淮书看她这样只觉好笑,也夹起她吃的那道菜放入碗中。
“侯爷感觉如何?”裴渊故意看着傅淮书问道。
“夫人认为如何?”傅淮书看看刚放入碗中的菜,又看向叶萝衣问道。
“清淡鲜嫩,咸中微甜,正是适合夏日的菜式。”叶萝衣还真不露怯点评起来。
“将这厨子带回去如何?”傅淮书放下筷子看着她问道。
祝氏与裴渊交换了个眼神,只觉傅淮书成了婚真是换了个人,之前都是他们从侯府变着花样打包东西,今日这人竟要将他们专程从扬州接来的厨子带回去。
还根本不问他们是否愿意。
“这……怎能如此?这可是裴詹事府上的厨子。”她放下筷子连连摆手,生怕因了自己几句话,夺了他人所爱。
“夫人若是喜欢,就将这厨子带回去罢,咱们这再找新的厨子便是。”裴渊又与祝氏换了个眼神,只在心中默默流泪,面上变现得十分大度。
今日为给好友讨夫人欢心的牺牲,他们日后定要慢慢讨回来。
“这……”叶萝衣一下又没了主意,又斜眼看向傅淮书。
“日后再说罢。”傅淮书随意开口应付过去,众人才又拿起筷子。
叶萝衣吃得十分满足,直到肚子撑得圆滚滚才放下筷子。而她身旁的傅淮书就动了几筷子,与裴渊祝氏推杯换盏几番,已有些许醉意。
他眼角泛红垂目看向叶萝衣,目光炙热,看得她脸颊又飘来红晕,还手足无措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回去罢。”
裴渊看这二人马车走出府门,才看着祝氏说道:“他酒量何时变得如此差?”
“人那是夫妻情趣,故意装醉讨夫人欢心,不似你每日跟个木头似的。”祝氏翻个白眼就转身走开。
“有么?”他呆呆伸手摸着下巴喃喃道,反应过来时身边也已空无一人,“佳宁,你怎抛下我就走了。我也已喝醉,头晕目眩,要有人搀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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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今日就在此处歇息,不必回房。”
“不必不必,我一下又觉好转许多。”裴渊三两步跑到佳宁身旁,非要靠在她身上。
叶萝衣扶着傅淮书靠在她肩上,把人圈在怀中,生怕他有一点不适之处。
看傅淮书也乖巧靠着,并未乱动,她更是欣喜,笑得眼睛弯弯看着他,叹道:“若是一直这样乖巧该有多好。”
马车内氛围旖旎,傅淮书将人抵在角落,吻得气息紊乱。被扣在车厢上的纤细手指与他手指交缠在一起,难舍难。
浓郁的梅花香气伴随着桃子香气在唇舌间游走,叶萝衣也觉神思混沌,沉浸其中不愿醒来。
“嗯。”感觉到傅淮书从面前退开,她意识朦胧追上前将人抱住。
傅淮书却将她一把抱起,说道:“到家了,夜还长。”
灯火通明的宫殿中,女子端起面前杯盏凑到男人嘴边,娇嗔道:“陛下。”
“好啊哈哈哈哈。”皇帝哈哈大笑后将杯中就一饮而尽,心情高涨。
候着的公公躬着身子走近他身旁,小声说道:“陛下莫要忘了太医劝诫,小饮两杯就好。”
“诶,莫要胡言。”
见皇帝朝自己挥挥手,公公也不敢再多言,又低头站在一旁候着。
“妾要向陛下请罪。”慕景瑶又故作愧状跪在皇帝身旁,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爱妃何罪之有。”皇帝笑着将人拉起来,端起杯酒放到她手上,“若真有罪就将这酒饮下,朕便赦你无罪。”
“嗯,陛下。”她为难地把酒杯放在桌上,欲言又止摸样。
“何事?爱妃尽管说,朕通通允了。”皇帝抬起她下巴,眯眼看着她问道。
“多亏了太师,妾才得以与陛下在宫中相会,所以妾想替他讨些奖赏。”她羞答答看着皇帝说完又埋下头去。
“爱妃想要为他讨甚么赏赐,告诉朕便是。”如此一来二去皇帝更觉她妩.媚,一把将人抱在怀中说道。
“陛下,这还是您做主罢。妾怎知男人想要甚么。”她只是靠在皇帝肩上娇嗔道。
“好,朕定好好赏赐他。”说罢皇帝将她抱起走向殿内。
看向随着皇帝脚步落下的层层帘布,将他们与外界阻隔开,慕景瑶眼中竟多了许多悲凉。
“牛大哥,等在这真的能见到那娘们?万一被那侯爷抓个正着,不就落得与那日同样的下场。”
苏简二人缩在侯府侧门对着的小巷隐秘处,即使是白日里也极难看出这有两个人。
“放心罢,明日他定会离开侯府进宫去,进了宫可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赶回来的。你还是好好琢磨如何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罢,莫不要又白跑一趟。”牛见礼露出奸笑看着侯府侧门,“毕竟咱们兄弟可不一定有命等到下次。”
上次进府拿了金钗后,府中那侍女就悄无声息消失,他们许久没拿到接济,也过了这么久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二人已瘦得皮包骨,两颊深深陷下,面色已从青灰变成黑灰。
想到这次算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苏简紧紧握拳,暗下决心明日定要讨得他们后半生的活路。
16. 第 16 章
雾气笼罩的屋内水声涟涟,叶萝衣感觉到一双手将她托起让她被温暖包围又不会被水淹没,终是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呼:“唔。”
刚睁开眼就对上那人清明的双眸,他声音沙哑问道:“怎么醒了?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你要出门么?”她眼神迷蒙看向傅淮书问道。
“是啊,今日要进宫一趟。你再睡会儿,时候还早。”他顺势躺下将人抱在怀中,见她气息变得绵长才又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叶萝衣再睁开眼已是午时,回想起刚才的梦,她脸颊立时红得几乎渗出血来,“嘶。”
刚要起身又觉脚踝处有一阵剧烈疼痛袭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夫人。”听到她的声音,豆蔻在床幔外担心地呼唤道。
“莫要担心,无碍。”她赶紧边将脚腕缩到身边,边开口安抚豆蔻。看到不知早已高高肿起的脚踝,她眉头不由皱起。
心道:“若是侯爷知晓此事,定要日夜守在身旁不愿离开半步,耽搁了正事可不好。不如先到医馆自己抓些药治疗一番,待他回来时症状应已减轻不少。”
想到这,她也顾不得身上不适,三两下将衣裳穿上,一瘸一拐地下了床榻。
“夫人,你脚怎么了?可要叫大夫来看看。”豆蔻看她摸样只觉奇怪,话还未说完就要跑出门去,却先被叶萝衣拉住手腕。
一阵清淡梅香袭来,豆蔻心中升起疑惑:“夫人身上今日怎么染上了侯爷味道。”
“无甚大碍,莫要声张,特别是侯爷。”她看着豆蔻俏皮地眨眨眼,“晚些时候咱们到药房走一趟,我自己抓些药便是。”
“夫人,你怎会伤着脚。”豆蔻气鼓鼓地看向正在梳洗的叶萝衣,“定是侯爷昨日在沐浴时欺负你了!”小孩子愤懑地高声说道,恨不得找到罪魁祸首当面问个清楚。
“没没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夜池中荡漾的热水,还有扑鼻而来的浓郁梅香,听豆蔻提起“沐浴”,耳根都红了,只是结结巴巴答道,“豆蔻,我饿了。”
“好,我去催催厨房。”豆蔻又一溜烟地跑了,留得她在原地,却觉屋中比平日里更热些。
她又小心挪到桌前坐着,就像变成了一座雕像,静静地感受自己染上的梅香,脸上不自觉露出浅浅笑。
“夫人,夫人!”豆蔻伸出手在她面前不停摇晃,却见她只是笑也不答应,吓得汗毛竖起,“夫人怕不是被邪祟上了身?”
“啊?”她终于回过神来,同豆蔻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对方要作甚。看豆蔻的眼神,她又以为心思被看透,只是红着脸低下头,很不得整个人钻进地里。
“夫人你是怎么了?你今日怎么这样怪异?”豆蔻虽这样说些,但还是将碗筷摆好在她面前,“快吃罢。”
看着桌上的菜,她又想到傅淮书,抬眼看向豆蔻问道:“侯爷何时进了宫,可要回来?”
“侯爷吩咐了不必等他,他要在宫中待一整日,晚上才回来。”
“好。”
午后天就阴了,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了明媚阳光,看到这大雨要落下的征兆,豆蔻劝道:“夫人,咱们还是别去医馆了罢,若是再淋了雨,你脚上的伤更难痊愈。”
“没事,走一遭也不会眨眼功夫。”
豆蔻小荷两人便小心扶着她朝医馆走去,刚走到荷花池就吹来一阵狂风,将三人吹得几乎站不住脚。
就听到男人大喝一声,“叶萝衣!”
看到这面色清灰,面颊凹陷的男人,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后几步。那人却也不管不顾就冲她过来,拉着她就要走。
“你是何人,快放开夫人!”两个孩子自是不依他的,双双上前张开手拦住他的去路。不想苏简抬手就将小荷扔进荷花池,豆蔻一个箭步上前想将她拉上来。
叶萝衣看到此景象,连忙惊呼:“豆蔻!小荷!你们可还安好。”还试着挣开那人的钳制。
“放开我!你到底是何人?如何进来侯府。”她又气又急转身看豆蔻拉着湿淋淋的小荷爬到岸上,才松了口气,又看向男人大声质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尊贵的承恩侯夫人不记得我这相伴十八载的人了么?”苏简瞪着浑浊双眼看向她,活像来索命的阎王。
“你……是苏简。”叶萝衣盯着他可怖的脸看了半晌,才声音颤.抖着问道。
“是啊,都是你害我变成这副模样。”苏简恶狠狠看着她威胁道,“我千辛万苦才进了这侯府,你若是不保我下半生荣华富贵……我便将你高攀上侯府这是抖漏出去。”
“谁也别想好过!”
“不,我也不知道为何被抓到……”
“莫要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知你与我成亲后,又跑了出来攀上这侯爷。真是个水性杨花的X子。”苏简眼睛瞪得极大看着她大声喊道。
“我不是,我……”叶萝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毕竟答应过保守太师府的秘密。
“我不管,如今你也算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自是不能忘了我这可怜人。”苏简打量着她身上的首饰,眼中露出精.光,“不错啊,之前拿去的首饰又回到你手上,今日就先给我这些。日后也要三不五时给我送银两,保我富贵无忧。”
“不然你这好日子就是过到头了。”
“不!”她死死盯着苏简摇头,不愿再上了他的当,“之前你编造张婆婆重病谎言骗我,将到手的金钗全部典当,钱也在赌场上挥霍了,我不能再帮你。”
“好啊。”苏简额头上青筋暴起掐住她脖子将人提起,恶狠狠看着她,“那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反正你能有今日也是我的功劳,别想自己独享好处。”
叶萝衣勉强挣.扎几下,脸色涨红,几乎失去意识。
羽箭穿过狂风直直插在苏简肩上,鲜血溅在叶萝衣脸上,她感觉自己随着风飘起,落在荷叶上,瞬时沉入冰凉的水中,又被一双手从水中捞起。
扑鼻而来的凌冽梅香,让她感到安心,口中喃喃念道:“你回来了。”
“嗯。”黑暗中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
她终于放心地沉沉睡去,分不清黑天白日,手却紧紧抓住那人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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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侯府侧门外左右乱转半日的牛见礼,见到接应那人独自走了出来,心中已升起不详预感,连忙抓住他问道。
“你真是要害死我!”那人急得几乎流下眼泪看着他抱怨道,“你那朋友伤了夫人,侯爷正是怒火中烧,掘地三尺也要揪出帮他进府之人,我这也是完了。”
“他人呢?被抓住了么?”牛见礼丝毫不关心那人抱怨的事,只是继续追问苏简的下落。
“是啊。被于斯带走了,多半凶多吉少,你快走罢。”那人抓住他肩膀,“你快走罢,只要找不到你,他们就不会知道我与此事有关联。只要你消失……”
“莫要慌张。”牛见礼猜这人心里定是在谋划对自己不利的事,连忙堆笑看向他,“你可知万花阁,那可是太师府关照的地盘。只要我躲在那,这侯爷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将我揪出,自然是不会牵连到你。”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再说若不是万花阁管事的牵线,我这卑鄙之人怎能搭上您这大人物啊。”牛见礼刚奉承两声这人就满意笑起来,刚才眼中溢出的戾气也消失殆尽。
“不知我那朋友怎么被抓住?侯爷不是早早就进宫了么?”牛见礼却又不死心问起苏简被捉拿之事。
“这谁能想到,侯爷就是这么巧正好赶回府中,又刚好看到你那朋友掐住夫人。侯爷当时就一箭射中他肩膀,只能说他命不好,没有当时就毙命。”那人耸耸肩看着他感叹道。
“好,那我先告辞。”牛见礼也不想再问,朝那人摆摆手就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看那人已然离去,才啐了一口,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亏我还求爷爷告奶奶给你送进侯府。”
屋外守着众多宫人,各个埋着头听屋内传来的声响,却都不敢有半点动作,生怕那人将怒火撒到他们头上。
“向侍郎,您总算是来了。”叶茹看到向古易那刻就像见到救星,满脸谄媚跟在他身边,“娘娘又大发雷霆,在屋内砸东西。小的们也不知如何是好,还请侍郎劝劝娘娘,莫要伤着自己的身子。”
向古易迈步进了宫殿中,根本不搭理她。但叶茹不在意,她只知这人有的是办法哄那人,只要让那人不将火气撒到她身上,这点小事算得了甚么。
屋中早就是一片狼藉,能砸的都已被砸得粉碎,慕景瑶散乱头发在屋中暴躁地踱步,四处寻找尚且完好的物件。
“景瑶。”向古易轻声唤道。
“哦?”她歪着脑袋看向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眸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景瑶再忍忍,你很快就可以从这出去。”他上前几步,走到她身前,双手扶在她肩上。
“忍?”慕景瑶抬头对上他目光就疯了一般将手上的东西砸出去,“我再也忍受不了半点。伺.候那老皇帝不如现在就被拉出午门斩首。”
“快了,你很快就可以去他身边。”向古易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怜惜地看着她,“真的,很快。”
“真的?”慕景瑶像失去所有气力,瘫软看在他怀中,眼泪奔涌而出,她也从呜咽到放声大哭。
“真的。”
17. 第 17 章
大清早城中酒肆已是门不停宾,人挨着人挤在桌前。
“你们可听说,城中.出了件大事。”长脸鼠眼青年扫了桌前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出了啥事?”年纪稍长的麻衣胖子先出声问道。
“咋滴?还能影响爷们喝茶不成。”顺手给桌上茶壶添水的店小二顺口应承道。
“走你的。”鼠眼青年将满脸嬉笑的小二撵开才靠到桌前,看着刚才开口的、没开口的都聚拢过来才满意地继续说,“承恩侯府进了个刺客,刺伤了他的新夫人还跑了,官府正在全程追查这刺客。”
“嗐,我还当啥大事,原来就是这。”麻衣胖子扫兴地退开,靠在椅子上喝起了茶。
“我还没说完,你这人真是没有半点耐性。”
“不过这人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翻进承恩后府还伤了人。”一直不曾开口的鹤颜老者摇着头说道。
“别急,听我给你说这其中缘由。”鼠眼青年还清了清嗓子,看众人又聚拢过来才露出满意神色,“这刺客本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但……他是承恩侯夫人养的面首,这次是索要银两不成,一时怒火攻心才出此下策。”
“啊呸!你当承恩侯夫人瞎呐。人家本就是太师的女儿,从小也是养尊处优,会找个村夫?”刚才一直默默听着的算卦老瞎子大啐一口,喷得鼠眼青年满脸茶水。
“你这人真是!”鼠眼青年用袖子将脸上茶水抹去,“算了!我才不与你这老瞎子计较。”
“你这莫不是信口胡言,拿咱们逗趣呢。”麻衣胖子端着茶杯摇头叹道。
“真是些蠢货。我就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你们罢。”鼠眼青年也端起茶牛饮一口,豪气地将茶杯置在桌上,“你猜怎么着?原是承恩侯那方面不行,新夫人耐不住寂寞,又不敢与府中侍卫有染,就借着前几月修缮药房的关子,和这进府干活的杂役厮混。”
“这……”众人面面相觑,同时语塞。
“听个乐就是了,何必较真。”老瞎子摸着下巴上的长须叹道。
“可不是嘛。”麻衣胖子连忙附和道。
“不过还有一事。”鼠眼青年又故意卖起关子,看周围众人目光紧紧盯在他身上才满意放下茶杯,“那新夫人遇刺后,找遍都中名医,用尽各样珍奇药材,一个多月过去了却不见半点好转。”
“那多半是悬了。”一直默默听着的江湖郎中终于找着个机会卖弄,还不忘遗憾地摇头,“这人十有八.九是保不住。”
“可不是嘛,所以承恩侯现在不仅到处寻医问药,还求起了神佛,那府中每日烟熏雾绕,弄得跟道观佛庙一般。”
“不是说他不信神佛,还曾一脚踹翻祭奠将军的香炉?”
“人没了法子,自然会开始求神信佛。”
屋子正中摆着个三层香炉,袅袅冒着细烟。
香炉左边站着一行女子,右边站着一行男子,各个手中都端着一个红木方盘。从打头的起,盘中摆着烧鸡、烧肉、美酒,甚至还有女子衣物鞋履。
每个人都缩在脖子站在原地,稳稳端着手中木盘,就连喘气都是小心吐.出一口长气,再深吸一口。
无论内外一片阒然。
傅淮书身形本就颀长,如今比之前更瘦削许多,身着白衣迎面飘飘,像是要飘然而去。
他双手握住三根长香,稳稳举在额前,口中小声默念一会儿,才重重鞠下一躬。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傅淮书愿付出一切代价,换爱妻身体康健。”
天地间忽扬起一阵长风,明明已是盛夏,这风却带了雪气,吹得人汗毛竖起。
“你说咱们侯爷是不是疯了?”终于折腾完了,采莲双拳握起捶着她酸痛的手臂,还不忘向累得趴在桌上的好友抱怨。
“怕是差不多了,若是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得去陪葬。”正珍珠长探口气,有气无力答道。
“唉,希望老天开开眼,让夫人早些醒来,咱们也不必再遭这个罪。”
“夫人那么好的人,可不该英年早逝。”采莲抬眼看向高处虔诚说道。
“不过咱们侯爷可真是好男人,为了夫人真是费尽心血。若是能给他做侧房,怕也是后世无忧了。”珍珠又嘟着嘴说道。
“咱们夫人更好,她不仅待人顶顶好,还会设身处地为下人着想。”采莲看着她连连摇头,“若是侯爷再娶,我定是……定是要看不起他。”
“是是是,你这可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珍珠斜眼看向她揶揄道。
“侯爷。”看到换下白衣的傅淮书走进房中,众人齐齐跪下行礼。
“夫人的药已经备好。”于斯低声说道。
“好,你们下去罢。”
看着病榻上还是面白如纸的人,他无声叹口气,才端起白瓷药碗,轻声说道:“夫人该喝药了。今日药汤有些苦,若是你都乖乖喝下,为夫便予你奖励。”
“可好?”
榻上人仍老实躺着,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起伏,真是难以分辨她是否还尚在人世。
傅淮书轻轻将人扶起,眉头微微一紧,她又轻盈许多,莫不是真要变成一张纸。但他还是小心让人靠在床头,伸手拨开凌乱垂在她面前的发丝,才坐回原处端起药碗。
不想刚喂两口药汤,叶萝衣忽激烈咳嗽。傅淮书伸手轻抚在她背上,就见她弯腰吐.出一口腥红鲜血。
他顺手将手中瓷碗扔到近旁,就扶着又将要摔下的人,将她抱入怀中却不知如何是好。
“淮……书……”
听到怀中传来一声轻柔缓缓,他又惊又喜抵眸看向她,声音颤.抖问道:“夫、夫人,你醒啦。”
“嗯,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只是困了。”坚持说完这话,她勉强睁开的双眼又慢慢合上。
“你睡罢,我一直都在。”
“甚么?你说她要死了?”慕景瑶看着得意洋洋向她炫耀的人大声质问道。
“是啊,他们定不会想到药有问题。”向古易嬉笑着等待慕景瑶夸奖他。
“蠢货,她死了我要如何换回去?”慕景瑶一把将桌上物件全部扫下,“你是想我去棺材里与她替换么?”
“这……”向古易楞楞看着怒不可遏的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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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到自己此举的问题,愣了会儿才将屋中唯一完好的茶杯放在桌上,“确实是我一时愚蠢,没有想过你还要换回去。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出了宫立马让人将药换掉。”
慕景瑶蹭地站起,面目狰狞看着他,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马上让她好起来。”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有希望那人安好的一日。
“我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皇宫之中,一想到要伺.候老皇帝,我骨头中就像有千只蚂蚁在爬。”她愤愤咬着后槽牙说道,“你这蠢货也是,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景瑶你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助你。”向古易将她吹落到嘴边长发别到耳后,手掌隔空扶在她脸旁,“这次是我不好。”
“娘娘,慕詹事求见。”叶茹轻轻拍了两下屏风,小声说道。
“让他进来罢。”慕景瑶转身向外走,“你先回去,没有进展就不要来见我。外男每日跑到我这殿中,容易传出不好的风声。”
“见过娘娘。”慕青云立于屋内,看着斜靠在软榻上的人笑着说道。
“嗯,不知兄长今日来,是……有何要事?”慕景瑶接过侍女递来的葡萄,随口问道。
“为兄有些贴心话,不知可否单独与妹妹说。”
“都下去罢。”
片刻间,屋内就只剩他们二人。慕青云双手叠放在身前,饶有意味看着她。慕景瑶缓缓从软榻上做起,拿着羽扇随意晃着,“说罢,太师他老人家又让你来传甚么话,他又想要甚么?”
“哎,妹妹你将我们当甚么人了。”慕青云也不恼,轻松笑着看向她,“听说向家那小子暗中对承恩侯夫人的药物动了手脚,思来想去多半是你的意思。”
“兄长真是高估妹妹了,我可没这些心思。”慕景瑶步步走向他,面上带笑眼神冰冷看着他,“给你们的东西还没要来,我怎么敢奢望其他。”
“这我便不深究了,不管是不是你指使,都让他停手罢。”
“哦,兄长怎对那村妇如此上心,不会真将假妹妹当成真妹妹了罢。”慕景瑶停在他面前,将扇子抵在他胸口。
“景瑶。”他深深看向站在面前的人,感觉她变得十分陌生,与他看着长大那个虽有些任性,但本质不坏的妹妹判若两人,“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变?对啊,我现在是慕景颐,怎么不算变了个人呢?”她悲凉笑起来看向慕青云,将扇子扔到一旁,“我不过是你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变不变又如何?”
“能给皇帝吹吹枕边风,为你们谋取利益不就行了么?”
“景瑶!”慕青云终于被她激怒,再也维持不住刚才那副云淡风轻模样。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们这些虚伪的男人,既要加官进爵又要假装清高,可笑不可笑?”慕景瑶转过身,看也不看慕青云,“若无其他要事,就请回罢。”
“景瑶,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我与爹爹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上,也是为了让慕家所有人都过得更好,也包括你啊。”
“你信么?”她停下脚步,转过脑袋,一双眸子深邃盯着慕青云,“若不是你们,我早就过上最好的日子。”
18. 第 18 章
“夫人,夫人你可算是醒了。”豆蔻牵着小荷兴冲冲扑到床边,看着叶萝衣兴高采烈说道。
“我们每日都在好好温习夫人教过的诗词,没有半点偷懒。”小荷怯生生说道。
“真乖,我定快些好起来,好早日教你们更多东西。”叶萝衣看着两个孩子露出欣慰笑容,艰难抬手摸.摸她们脑袋,“真是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夫人,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侯爷也可快些放下心来。”豆蔻眼珠一转又将话引到傅淮书身上,“这些日子他每日不是守在你身旁,就是在外找寻名医,可操劳了。”
“嗯。”她微微点头。不需豆蔻提起,她看到傅淮书较之前憔悴许多的面容,就知他这些时日定是十分操劳,心中不由感到愧疚。
“侯爷。”她正想着,就见到那个瘦削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们先下去罢。”她小声交代豆蔻二人,才将目光移到在床边坐下那人身上,“侯爷怎么来了。”
“自是想念夫人了,我真是一刻见不到夫人就如隔了三春秋。”傅淮书将手覆在她手背,微微皱眉,“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
“我不冷。”她轻轻回握傅淮书的手,笑着答道。
抬手用衣袖拭去他额头薄汗。
“多谢夫人关心。”傅淮书顺势靠在她肩头,像是在撒娇。
“侯爷。”叶萝衣轻轻揽着他,“若是被人看了去,可要影响侯爷名声了。”
“侯爷的名声如何与我傅淮书何干?”
“这些日子让你劳心了。”叶萝衣看着他眼下乌青,自责叹道。
“唉,夫人怎如此见外,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了,毕竟我们是夫妻。”傅淮书又坐起来,拉着她靠在肩上认真看着她双眼,“你好了我自然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
“呸呸呸!”叶萝衣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嘴,“侯爷可要长命百岁,不得说这些不吉利话。”
“那夫人也要陪我长命百岁,可好?”傅淮书牵着她的手问道。
叶萝衣羞怯点点头,又快速将脑袋埋下,不想被看到绯.红的双颊。
“侯爷,夫人的药煎好了。”
“嗯。”
看傅淮书手上端着的瓷碗,闻着空气中飘荡的药味,叶萝衣扁着嘴可怜巴巴看向他眨巴眼睛,故作柔弱道,
“侯爷,我已经好了,不如就不喝这药了罢。”
傅淮书忽然凑得极近,近到他们眼中只看得到对方,说道:“不行。”
“你喝下这药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何?”
“好。”叶萝衣欢快地点了几下头,立时又觉头晕目眩,倒回枕头上。
“可有何不适?”傅淮书放下药碗,焦急俯身看向她。
“没事没事,不过是我刚才点头太急了。”叶萝衣连忙摆手示意真的没事。
看她又苍白几分的脸色,傅淮书双眸变得如墨色漆黑,满是担忧。
“放心罢,真没事。”她伸手握住傅淮书的手,轻巧笑着看向他说道。
傅淮书才又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事便好,可不许逞强。”
“自然,我可是要陪侯爷长命百岁。”她笑着凑上前乖巧看着他。
“这样才对。”傅淮书端起药碗先尝了口,才递到她面前。
叶萝衣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将药汤一饮而尽,努力将苦得皱成一团的脸展开,强打着笑容说道:“侯爷你看我喝完了,这药真是一点也不苦。”
“好。”傅淮书捏捏她的脸颊,又叹道,“你这仅有的二两肉都没了,以后可得好好补补。”
她也同样担心看着他回道:“你也是,都变得弱不禁风了。”
“那日后还得拜托夫人多多保护为夫,莫要让我被恶人掳走。”
他这话逗得叶萝衣哈哈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信誓旦旦说道:“好,日后我要每日强身健体,定能护住夫君你。”
“好。”傅淮书笑着看向她,二人手也不觉牵在一起。
“不过……刚才说那个要求可还作数?”她忽然收起笑容眼神躲闪问道。
“说罢,夫人有何要求,就算是以身相许为夫也定是要满足。”
“那个……就是……”叶萝衣一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刚才轻松氛围也是消失殆尽。
“你是想问潜入府中伤你那人罢?”傅淮书了然看着她说道。却感觉到她牵着的手一震,整个人变得更局促起来。
她低下头思索片刻,才小声说道:“我……我不是还念旧情,只是……我们从小相伴长大,如今的许多变故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我想他定不是故意来害我,或许有甚苦衷……所以想求侯爷莫要伤害他性命,将他送至城外让他回去便是。”
傅淮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吐.出了个,“好”。
叶萝衣又抬头感激看向他,眼中泪珠几乎要落下。
“好啦,你为外人落泪,我可要不悦了。”傅淮书轻轻抹去她眼角泪珠,“夫人的要求自是要答应,更别说这救人的事。”
“多谢侯爷。”
“如何多谢?”傅淮书故意靠到她耳边问道。
叶萝衣从耳朵到脖颈又染成了深粉,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快些歇息罢。”傅淮书扶她躺下,将被子盖好才又要坐下,手却被抓住,他又疑惑看向叶萝衣,“夫人,可是难受?”
叶萝衣摇摇头,目光撇向旁边小声说道:“夫君今日奔波也是辛劳,不如一同躺下歇息。”
“无碍,我不累。”
“不行。”她却难得坚持,抓住他的手不放,还想要往里挪。
看她这样坚持,傅淮书只能点点头,俯身看着她答道:“好,那夫人可否放为夫去宽衣。”
听到他这话,叶萝衣脸又红了几分,依依不舍放开手,目光确实紧紧黏在他身上,像是怕人跑了。
却见傅淮书卸下身上衣裳,着一身中衣逆光走来,颀长身材一览无余。叶萝衣羞得将脑袋埋入锦被中,不敢再看他。
感觉他小心在身旁躺下,忍不住露出一双眼珠子偷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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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怎还偷看为夫?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谨。”傅淮书侧躺着看向她,一双眼中净是笑意,手也轻轻揽在她腰上。
叶萝衣伸手轻掐他腰侧,立时听到傅淮书惊呼。她以为伤着了他,连忙从锦被中探出脑袋,焦急看着他问道:“可是腰上有伤?我给你看看。”
她却被傅淮书伸手抱住,清冷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她也将手放在他腰上,
“是我不好,我不该置身险境,让你忧心了。”
“我每日守在床边,看你一日更比一日憔悴时,真怕你再也不会醒来,留我一人在这人世间。”
傅淮书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光是这句话她就能觉心痛无比,仿佛真感受到了他那时的无助。
“我不是好好的吗?莫要担忧,我们以后还要在一起几十年,我可不会丢下你先走。”她故意语气轻快说道,又艰难抬头看向他,“若是日后我老得牙齿掉光了,你莫要嫌弃我才是。”
“你牙掉光了,我不也没牙了,还请你莫要嫌弃我才是。”傅淮书眼中浮起浅浅笑意看着她答道。
“那时候我做了个梦……关于你。”见他被逗得有了些笑意,叶萝衣话音一转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梦到我甚么了?可是好事?”傅淮书假做思考状。
“梦到你成了将军,骁勇善战犹如战胜下凡。”
“我现在可不想做甚么将军,只愿时时日日与夫人相伴。”
叶萝衣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看向他说道:“我不就在你身边么?”
“我怕夫人忽然要变做仙女飞走,我这凡夫俗子可不知去寻觅。”他又顺手握住叶萝衣的手。
叶萝衣咯咯笑起来,迷糊说道:“不会不会,若是我去做了仙女,自然要将夫君带去天界,不然是一日也待不下去。”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身旁,可好?”傅淮书眼神深沉看着她,沉声问道,“无论何时遇到何事,都不要离开。”
“好。”她郑重点点头。
午后阳光穿过雕花窗棂撒到桌上,照得一切都暖融融,静谧美好。傅淮书蹑手蹑脚起身,习惯地掖了掖锦被,深深看了几眼床榻上熟睡的人,才披上衣裳离去。
于斯见他从屋中走出来,连忙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侯爷,那人还是每日闹个不休,非要见您。”
“暂时不必理会,留得他性命在就是。”傅淮书淡漠答道。
“这人之前在万花阁吸食五石散有了瘾,如今断了这玩意儿,每日不是撞墙就是奋力抓挠自己的皮肉,怕是……怕是活不长久。”
“让那边人想法子,保住他那条命即可。等他断了五石散的瘾再说其他。”
“是。”行了礼于斯就大步离去。
傅淮书走过院子,还未靠近茶室就问道一股浓郁茶香,不必想也知道又是裴渊在霍霍上乘茶叶。
只是这人真不爱惜东西,若是叶萝衣知晓他这幅做派又是要心疼。想到这,傅淮书忽愣在原地,惊觉自己似乎已被她传染,关心起这些小事。
19. 第 19 章
“你可算是来了,等得我真是望眼欲穿。”看到走来进来那人,裴渊高兴地起身迎接,“给你砌的春茶正好合适,你尝尝。”
傅淮书走到桌旁坐下并不急着端起茶杯,只是挥手示意伺.候着的侍女退出屋外,又看向裴渊问道:“让你查的事进展如何?”
“怎么如此着急。”裴渊随意端起茶杯想要喝茶,但看对方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只能悻悻将茶杯放回桌上,“若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我敢跑到你面前晃悠?”
“只是这要说的实在太多,还好是让我先饮两杯润润嗓子。”
“你喝。”傅淮书一脸我看你喝不喝得下去。
他还是在傅淮书的注视下再次放下茶杯,无奈摇摇头才开口:“你那夫人原是在与同村青年苏简成婚当日,被这男的下了药。之后苏简再与同村叫牛见礼的人一同将她掳了来,送到万花阁中,由万花阁的人送到太师府。”
“你知为何选上她么?”裴渊故意卖了个关子,趁机喝了口茶却被呛得连连咳嗽,“原是……原是她与慕景瑶长得几乎一样。现在慕景瑶化名为慕景颐在宫中做颐妃,可惜没有机会见她一面,无法确认这是真是假。”
“嗯。”傅淮书沉思片刻才点点头,“我在御书房碰到过她一次,有些印象。”
“真是想不到,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竟是被掉了包的假夫人,太师胆子可真大。”裴渊笑着摇头看向傅淮书,“不过他也真是够无情,为了权利连亲生女儿的终身幸福都不顾。”
“许是别人就想做皇后,不稀得做个闲散侯爷的夫人。”傅淮书倒没觉有甚惊讶,随口应道。
“唉……”裴渊看向桌上的瓷杯,在心中感慨万千,“苏简和牛见礼得了一箱黄金就在万花阁吃喝玩乐,肆意挥霍。几个月将黄金挥霍完了就找上了尊夫人,听说得了不少金钗首饰做赌.资。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也不必我多说了罢。”
“牛见礼到底是何人?”
“他?算是万花阁的人罢。”
“哦?”傅淮书转过目光看向他。
“这人实际并无所属,与万花阁也只是利益上的往来,想着将苏简榨.干才离去。你看这次不就是,苏简被你们抓到了,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裴渊摊开双手耸耸肩。
“别这样看着我。只是正好凑巧,府上弹琵琶女子正是从万花阁逃出来发的,又正好与牛见礼是旧识相好,我这不是误打误撞就将你想知道的事都问清楚了嘛。”裴渊眨着眼无辜看向他说道。
“正常些。”傅淮书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轻咳一声看向他处说道。
“你在想些甚么?我心中可是只有佳宁一人,你莫要胡言乱语。”裴渊又双手抱住自己,眼神奇怪看向他。
“陛下。”慕景瑶故作娇弱靠在皇帝身旁,摘下一颗葡萄放入他口中,“陛下政事繁忙也要歇息,莫要累坏身子才是。”
“好。”皇帝笑着放下手中的奏折,笑着看向她,“颐妃可是有何要告诉朕?”
“陛下怎能如此想妾,妾就是怕陛下过于操劳。”她又佯装气恼,揣着手转过身去。
“好好好,是朕的错,颐妃莫要气恼可好。”皇帝扶着她肩头笑着劝道。
她也不敢当真与皇帝置气,立马笑着转过去看向皇帝,说道:“今日天气甚好,陛下可否与妾到园中走走?”
“颐妃想去就去罢,只是朕这老骨头可走不了多远。”皇帝当真撑着桌子站起来,要与她一同走出去。
“陛下明明正值壮年,怎么能说自己老。”慕景瑶扶着他小心走出殿门,走到阳光下,浑身沐浴在阳光中。
“唉。”皇帝眯眼看向园中生气勃勃的植物,刚才批阅奏折的不悦都已统统消散,“颐妃进宫多久了?
“八月有余。”
“已经八个月了……”皇帝看向池中两两同游的鸳鸯,“竟还不曾怀上龙嗣……过两日让太医院给你开些滋补的方子罢。”
“都怪妾无用……”慕景瑶慌忙跪伏在地上,声音呜咽说道。
“快起来罢,朕也并未怪你,想来还是朕老了。”
她颤.抖着起身,脸色已变得苍白,眼眶通红,泪珠几乎要落下。
“好了,快回去罢。”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手掌中,咬牙对叶茹说道:“去将向古易叫来。”
皇帝忽然提到此事,定是注意到了甚么,但是她怎么可能怀上龙嗣,她可不要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中待一辈子。
“你到在作甚么?为何这么久还没有想到法子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空荡荡的宫殿回荡着她愤怒的声音。
向古易笑着看向她,为她能主动让自己过来窃喜,丝毫不被她话语中的愤怒影响。他走到慕景瑶身旁,双手搭在她肩上,对着面前的铜镜说道:“景瑶莫要着急。快了,真的快了。”
“顺利的话,中秋你就能永远离开这里。”
“中秋?不过才有十余日,此话可当真?”她瞪大眼睛看向镜中那人的眼睛,惊喜地问道。
“我何时骗过你?景瑶,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送到你面前。你看我哪次食言了?”向古易对着对镜中人点头,小心将她长发拢到身后。
“那真是再好不过。”慕景瑶愣在原地喃喃道,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对了,皇帝今日提起我进宫八月还未怀上龙嗣,说是让太医院的人来诊治,看来是起了疑心。若是被他发现我一直在服用避子汤,怕是……”
“放心罢景瑶,我会摆平太医院那些官员,你不必为此事忧心。”
“那我应该作甚?如何与你里应外合。”慕景瑶紧张看向他的眼睛,小声问道。
“过几日侯府会有件事导致他们二人生出嫌隙,到时你将那村妇招入宫中,对她表示关怀,引得她主动提出想离开侯府。再趁机告诉她咱们得计划就行。”向古易一字一句说着,像是催眠的乐曲,听得慕景瑶都觉脑袋迷糊起来。
“可是……她真的会答应么?”她疑惑问道。
“放心罢……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只要你在她悲伤时,关心几句,她自然就会上钩。当然,她不答应也无碍,到时我再告诉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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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古易眼中都只有她的身影,沉醉在她的美貌中。
“好。我定会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我说这假夫人出生低……”收到傅淮书一记眼刀,裴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了一半,“出生比较低,与你实在不相配,不如你将她休了,再在高门中找个门当户对的贵女。”顶着傅淮书的眼压,他还是说完了这句话,也清晰感觉到对方释放的杀气,他甚至为自己的小命捏了把汗。
“此事就莫要再提了,她是我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永远都不会变。”
“行行行,傅侯爷是举世无双的痴情.人,是我过于势利眼了。”裴渊没好气地说道,端起杯茶一饮而尽。
“嗯,想来佳宁还不知道你私房钱藏匿何处,我突然想去做个好人。”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裴渊一下慌了,连忙端正站起身朝傅淮书深深鞠了一躬,“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在下这次罢。”
“还有其他事么?”傅淮书举起茶杯,却发现这茶早已凉透。
“确实还有个事。”裴渊又自己走到桌旁坐下,“我派人去查了查那个村子,发现村中人早已全部死去,像是有人故意而为。”
“也是太师府派人做的么?”听到这事傅淮书的心中更觉不妙,若是叶萝衣知晓此事定是要悲痛欲绝。
裴渊摇摇头才继续说道:“这便无法查证,因为这个村子较为封闭,外人基本无法进入。我派去的人还是因有府上弹琵琶那女子带领,才得以进入。”
“弹琵琶那人到底是何人?”听裴渊屡屡提到此人,傅淮书皱眉问道。
“她自称是生长在这个村中,年少时不懂事,与姓牛的私奔。至今也有十多年没回去了,没想到父母早已化作尘土。”裴渊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也是个可怜人。”
“那牛见礼还在万花阁,她为何要逃走?”傅淮书看向裴渊,怀疑那人有问题。
“放心罢,她定不是细作,说的话多半是真的。对了,这人还认识你那……夫人。”裴渊得意看向傅淮书,“还提起许多关于她的事。”
“哦?她们是旧相识?”听到这傅淮书又饶有兴致看向裴渊。
“不是旧相识,夫人是被人遗弃在村外林中的小婴儿,正好被她捡了回去。自此就养在她家中,吃着村中百家饭,还与她父亲学的医术。”
傅淮书又叹了口气,更确定若是叶萝衣知道了灭村的事,定又会大受打击,叹气说道:“原是如此,看来我还是要待她好些才是。”
“咦。”裴渊抱着自己手臂,只觉鸡皮疙瘩掉了满地,起身就要走,“再无其他事,我要回去找佳宁了。”
傅淮书走回屋中就看到叶萝衣坐在床榻上忙碌,便轻声问道:“你身子都未恢复,又在作甚?”
“侯爷,你回来啦。”叶萝衣抬眼笑着看他,举起手中物件让他看,“我先来无事想给你绣个香囊,你看如何?”
“夫人做的我都喜欢,只是现在你还是要全心养病才是,若是累着了可不好。”傅淮书俯身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说道。
20. 第 20 章
“夫人,夫人!你快看看我们写的字帖,可有错误?”豆蔻小荷二人围在她身旁,抢着要她看自己写的字,谁也不愿让对方。
“好好好,我一个个看可好?”她无奈笑着看向二人,翻开桌上放着的书,“我看的时候你们也不能闲着,各自坐着学新的字帖,谁也不准站在我身旁闹腾。”
听到又可以学新的内容,二人高兴得抱在一起欢呼,早就忘记刚才闹得不愉快。
屋内很快又恢复阒然,两个孩子老实一左一右坐着临摹新的字帖。叶萝衣也专注看着她们在她养病时练的字,不时在纸页上勾勾画画,真有些女夫子的模样。
“夫人怎么就起来了?”傅淮书站在窗边微微皱眉看着她问道。
“侯爷。”豆蔻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嗯,你们先下去罢,夫人有话与我说。”傅淮书背着手,俨然一副严父模样。
“侯爷怎么知道夫人有话要说?难道你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豆蔻忍不住用上新学的词问道。
“豆蔻,我方才怎么给你们解释的?你怎么就胡乱用诗句。”叶萝衣故意沉着声音说道。
“豆蔻并未说错,夫人为何气恼?”傅淮书俯身趴在窗台上别有用意说道。
“侯爷!”叶萝衣嗔怪看着他,“莫要教坏孩子。”
“嗯……豆蔻确实说错了,那便罚你们去厨房用些点心,可好?”傅淮书笑着看向两个孩子说道。
“好耶!”豆蔻牵着小荷就跑了出去,完全不等叶萝衣发话。
叶萝衣转过身去,不想搭理傅淮书,继续在纸上勾画。傅淮书两三步从房外走到桌前,看那人气恼地坐在原处,轻声开口道:“夫人可是生为夫气了?”
叶萝衣只当做听不到,半点也不搭理。
“夫人。”傅淮书坐在她身旁俯身在她耳边唤道。
叶萝衣又气恼转到另一旁,还是不搭理他。
傅淮书叹口气挤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把人圈在怀中,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说道:“夫人莫要生气了罢。都是我的不是,待会儿豆蔻回来,我定好好说她一顿。”
“怎能如此!”叶萝衣瞪大杏眼看向他,“你还是莫要掺和,若是吓着孩子就不好。”
“那夫人莫要生气了,身子本就没全恢复,若是再气坏了,我可如何是好。”
“哼!”她虽是如此说,面上却已缓和。
“夫人……莫要累坏身子,还是躺下歇息罢。”傅淮书伸手按在纸页上,不让她继续看。
“不要,每日躺着我早已腰酸背痛。这也不累人,还可以帮我恢复。”叶萝衣坚持要继续看,他也只能依着她。
“夫人。”
“作甚?”
“夫人。”
“……”
“夫人,你为何不理我?”
“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夫人。”傅淮书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当即又唤了声。
叶萝衣被他这样气得笑出声来。
“那些日子守着你的时候,我常常伸手探你的脉搏。”说着他手真探上叶萝衣脖上,按住某处,“就像这样,我真怕你当真离我而去。”
“我不是好好的么?”叶萝衣握住他的手,回望他双眸感受其中悲切,笑着安慰他,“莫要担心,我一直都在。”
“好。”
叶萝衣感受着周身环绕的清淡梅香,只觉心中无比安稳。
“夫人。”
“嗯。”不多时耳边又想起傅淮书声音,她轻轻应到。
“中秋宫中要举办宴会,你与我一同去罢?”
“进宫?”听到这提议她心不由一紧,连忙推脱道,“我……不敢,若是被身份被识破,怕是要给侯爷惹上麻烦。”
“怎么会。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会让外人靠近你。”
“还是不了。”
见叶萝衣确实不想去,傅淮书也不勉强,靠在她肩头叹道:“我也想留在府上与夫人共度佳节。”
“你又不是去了不回来,我就在府中等你,莫要担心。”叶萝衣笑着戳戳他额头说道。
“我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夫人。”
天还未亮起叶萝衣身旁已是空空荡荡,她也没了睡意,早早就起身。
“夫人,侯爷吩咐让你好好躺下歇息,若是他知道他前脚走,你后脚就起来了,非得惩罚奴婢。”豆蔻乖巧站在她面前,可怜说道。
“嗯,我睡不着就起来了。你莫要与侯爷告状,他定不会知晓。”她看着豆蔻说道。
“不不好罢,府上这许多人,大家也不是眼瞎的,若是有人偷偷告诉侯爷,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豆蔻也觉奇怪,今日还挺热,怎么她背后一直在冒冷汗。
“没事。”叶萝衣轻拍她手臂安抚道,“豆蔻,我饿了。”
“好,我马上去催厨房。”
叶萝衣双手撑着下巴坐在原处,思绪不知为何飘到苏简身上,不自觉开始想他现在何处。
口中喃喃念道:“侯爷答应过我的,定不会为难他。只盼他回去好生过日子,莫要再去万花阁那些地方才好。”
“夫人。”
忽然走进来个眼生的女子,叶萝衣不明所以看着她。
“夫人,奴婢在颐妃宫中当差。她说好久不曾见到家人,想请夫人到宫中一聚。”
“这……”她心中甚是不安,下意识想拒绝,“姑姑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不慎落水,现还在养病不宜奔波,今日就不去了。过些日子我再进宫向颐妃请罪。”
“无碍,进宫不奔波。颐妃与夫人从小相伴长大,好几个月没见面自然是思念异常。您最好还是进宫见她一面。”
看实在推脱不掉,叶萝衣只得起身跟着她走,又想起豆蔻尚未回来,说道:“可否等等,我身旁婢女正好去厨房了,还是等她回来再去罢。独自进宫实在不合规矩。”
“还是快走罢,咱们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少时候。”侍女却格外坚定,非要立刻带她走。
叶萝衣只得向屋中的侍女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那人出了门。
侯府侧门就候着一辆不凡的马车,侍女扶着她小心踏上马车,安顿她坐好才离去。
她也不知道在马车上待了多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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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终于又掀起车帘扶她下了马车,面前的宫殿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确实符合她对皇宫的幻想。
下了马车又换上软轿,她在轿上又坐了许久,总算是到了颐妃宫殿门前。她看到也觉稀奇,这宫殿门上竟无牌匾,若不是两旁守着官兵,又有宫女在走动,她都要怀疑自己是被拉到冷宫来了。
“夫人请罢,就要到了。”
看到迎上来这人,她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小声唤道:“叶茹姑姑。”
“快走罢。”叶茹像是不认识她,转身就往里走。
叶萝衣也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她的脚步。这宫殿倒是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大,仅是转了两道弯,就到了主殿。
几人进了宫殿,先看到的却是一扇屏风,她也不敢多看多问,只是跟着叶茹的步伐。
她们又进了侧面的偏殿,终于才看到个身影靠在里侧的软榻上,手上拿着把扇子遮住脸庞,像是在端详扇子上的刺绣。
只是这宫殿中熏香味道甚是浓郁,越往里走这香味越是浓烈,还未走到到半途,叶萝衣已是头晕目眩。
“臣妇,见过颐妃娘娘。”她直挺挺跪在坚硬地板上,只觉膝盖传来阵阵刺痛。
慕景瑶透过绫绢扇隐约看到她的身影,也不急着让人起来,就这样细细打量她的模样。
这人与她长得可真相像,就是看起来是个性格怯懦,很好欺负的老实人。看着看着她只觉怒火腾升,恨不得立刻让人拿来刀子,亲自毁掉这张脸。
若不是这个冒牌货忽然出现,她也不会被送到宫中,早与承恩侯过上琴瑟和.弦的美满日子。
她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
“景瑶,你该不会怪本宫突然把你唤来罢。”慕景瑶缓缓起身走到叶萝衣身旁,也不急着叫她起来,缓缓绕在她身旁踱步,像是要把人看穿,“我在这深宫中实在是寂寞得很,太想找个人来陪我。”她声音幽幽,其中还带了些鬼气,像阴冷藤蔓攀到人身上,让人感到阴冷。
“臣妇……不敢。”叶萝衣眼睛盯着膝盖,只觉有寒气侵入体内,冷得她止不住颤.抖。
“快起来罢,咱们姐妹不必拘谨于这些规矩。”慕景瑶“热络”将她扶起,非要拉着她一同在高座上坐下。
“不知道你在承恩后府过得可好?那侯爷待你如何?”慕景瑶假作无意问道。
“过得很好,侯爷待臣妇也很好。”
“是么?这些可都是本属于我的东西,你享受得安心么?”
“娘娘……”她这句话吓得叶萝衣冷汗直流,恨不得缩到地缝中。
“莫要害怕,我逗你玩呢。过得好就好,他对你好……就好。”慕景瑶深吸口气,看向叶茹,“送夫人回去罢,本宫乏了。”
叶萝衣在心中重重舒了口气,老实跟着叶茹出了殿门,走在阳光下就像是回到了阳间。
恐惧褪.去后,她又有些同情慕景瑶,心想她整日待在这没人气的宫殿中,心中会不会感到绝望。
“愣着作甚?快走!”叶茹冷漠的声音忽然在身前响起,她快速摆脱刚才的想法,大步走到叶茹身旁。
21. 第 21 章
叶萝衣刚踏下马车就看到身着官服的某人,难得见傅淮书这正经模样,她心中对他的倾慕又增加了几分。
只是他青黑着脸,叶萝衣怕被训斥,不自觉后退两步,不想傅淮书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她咬牙慢慢走到他面前,小声唤道:“侯爷。”
“去哪了?”傅淮书上前两步,第一次语气冷淡与她说话,但还是牵起她的手,“手上怎如此冰凉?早膳没用,药也没喝就出去了,是去处置甚么要事了?”
嘴上虽这样说着,却还是握着她双手给她暖手。
叶萝衣心中又高兴又有些害怕,但还是老实交代:“颐妃派人来接妾进宫一叙,走得急来不及与侯爷请示。”
傅淮书本就尚未完全舒展的眉头又皱起,问道:“我并不是怪你不同我请示……她找你作甚?”
“没说甚么?问了我在侯府过得可好,就让我回来了。”她心中也甚是疑惑,不知道这颐妃到底有何用意。
“那你在侯府过得可好?”傅淮书忽然问道。
“自然是顶顶好的,侯爷每日关怀备至,妾只觉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就是有人给我黄金万两,我都不愿离开。”她小心瞟了他几眼,嘴上故意夸赞道。
“哼。”傅淮书虽嘴上不说,面上确实浮起淡淡喜色,“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还敢偷偷出去,定是要罚你。”
“好,罚我.日日伺.候侯爷可好?”叶萝衣看着她,脸颊红扑扑地说道。
“如何伺.候。”傅淮书睨了她一眼,叶萝衣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许多,慌忙将脑袋埋下。
由着傅淮书拉着她往回走,叶萝衣像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问道:“侯爷可是等了很久?回来时路上人太多耽搁了会儿。”
“我也才回来,不曾久等。”傅淮书浅浅笑着看向她答道。
听到他的话,叶萝衣才放心,说道:“如此甚好,若是害侯爷白白等待半日,那我可要良心不安了。”
“是么?”傅淮书故意凑到她耳旁,“良心不安又如何?”
“侯爷!”叶萝衣嗔怪叫道,斜看他一眼还加快了脚步。
“夫人。”傅淮书又将人拉回怀中,低头看向她,“夫人身上气味甚是怪异,先去沐浴罢。”
叶萝衣眼珠一转,思索片刻才点点头,一路上她也闻到自己身上染上的气味,本想回来先沐浴却遇到了他,一时紧张就将这事抛到脑后,现在傅淮书提起也是正合她意。
宫人们习惯地站在殿外,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人人缩着脖子,生怕娘娘的怒火烧到他们身上。
“她凭什么夺走属于我的一切!”慕景瑶几近癫狂,摔砸着手边的东西,还不忘大声质问,“还说什么‘他对我很好’,这是她配得到的么?我要杀了她!”
看着再次被她砸得一片狼藉的屋子,她心中的怒火却没有半点释放,脑海中全是那张脸。
泪水快速从眼眶滑落,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恨意从心中一处生气,不断蔓延到几乎要将她淹没。
“景瑶,你怎么能为了外人作践自己。”向古易三两步走到她身旁将人抱在怀中,声音悲痛说道。
“我好恨,恨她害我要费尽心思才能过上本就属于我的日子。”她抬起泪眼看向来人,无力地说道,“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我一定要毁掉那张脸!”
“好、好,再忍忍,事情就要成了,莫要前功尽弃。”向古易亲亲拍抚他的后背,让她慢慢缓过来。
“滚开!”慕景瑶突然发疯把他推开,恶狠狠伸手指着他,“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臣……遵命。”向古易跪伏在地行了个大礼。
看到这景象慕景瑶裁决心情舒畅,脸上带泪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娘娘,圣上有请。”叶茹扣了两下门小声说道。
“嗯,等着。”她起身拨开柜前狼藉,手指快速划过挂着的各色衣衫,“你说穿哪件好呢?”
慕景瑶施施而行,许久才走到御书房,刚一进门就跪伏在地:“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从奏折中抬眼,看到那个瘦削身形,又将目光回落到手上的奏折上,书房内寂静无声,值守的太监宫人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动一下。
屋中的阳光由浅色变为橙红,皇帝终又看向她,问道:“你今日接承恩侯夫人进宫了?”
“是,妾在宫中待久了甚是想念家人姊妹,特请她来一聚。若是陛下不喜欢,妾再也不敢。”慕景瑶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更是轻不可闻。
“无碍。”皇帝一挥手,像是真不在意此事,“既然你那么想与她相聚,不如与朕一同出席中秋宴席。”
“妾……不曾见过此大场面,若是到时出丑给陛下面上蒙羞就不好了。”慕景瑶假装害怕说道。
“有朕在,你有何可惧怕。”
“这……陛下不是要陪着皇后娘娘么?妾,可入不了陛下的眼。”
“皇后,你可想当皇后?”皇帝意有所指地问道。
“妾不敢,请陛下赎罪。”
“怎么如此害怕,朕不过随口说说。既然你不想也不愿那就算了罢。”皇帝大笑着她,“快起来。”
“谢陛下。”慕景瑶小心翼翼立在原处,没有再听到皇帝的声音也不敢动弹。
“你刚说在宫中感觉孤寂,想来是朕疏忽了,既然如此就让承恩侯夫人每日都进宫陪陪你,如何?”
“谢陛下隆恩。”她心中实在摸索不出皇帝的意思,除了谢恩不敢多说半句。
“对了,你过来看看这个。”
她快步走到皇帝身旁,顺着他的指示看到桌上的圣旨,惊得发出一声娇呼,又蒙住口鼻说道:“陛下这是……”
“上次不是说要给你父亲兄长些谢礼么?你看看朕准备得如何,他们可会满意。”皇帝笑着看向她问道。
“陛下准备的,他们一定会满意,妾先替爹爹兄长谢过陛下。”她福身要行礼却被皇帝伸手拦下,只得轻轻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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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肩上。
“颐妃满意就好,中秋宴上便会让人宣读此圣旨,你若是去了定可以见证这时刻。”
“陛下……”她娇.羞唤一声,却故意不回答。
傅淮书眉头紧紧皱成川字盯着桌上的圣旨,他是没想到那人本事这么大,竟还能让皇帝下旨召叶萝衣每日进宫陪侍。这宫中可不是他能把控的地方,若是那人暗中对叶萝衣动手,他定是不能立时出现将她护住。
“这可如何破局?”
看他苦大仇深地坐在桌前,专注看着那道圣旨,半点不曾注意到她的存在,叶萝衣终于忍不住小心将手轻轻覆在他肩上唤道:“侯爷。”
“你怎么来了?夜晚寒气重,赶快回去歇着罢。”傅淮书一把抓住她的手,试探她手上的温度。
“没事,我不冷。莫要担心,她在宫中也不能对我做什么。许是真的孤寂,想找个人去解解闷。”她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小心宽慰道。
“唉,只是这事情实在蹊跷,她怎么突然就孤寂无聊了?且你们也没有甚么交情,为何要找你进宫陪她,而不是其他以前往来密切的贵女。”傅淮书还是放不下心,神色担忧看着她说道。
“你身子尚未全好,她该不会要暗中动手脚。在茶水中下毒,或是让人将你推入御花园的湖中?”傅淮书越想越感觉进宫危险。
“放心罢,我可是大夫,若是她在茶水中下毒我定能察觉。且我进宫就是去见她,若是我受到伤害,这明眼人不就一眼看出是她下的手么?”叶萝衣回握住他的手,目光温和看向他,“没事的,莫要过分担心。”
傅淮书还想说甚么,却被叶萝衣带进屋中,“侯爷早些歇息罢,你明个儿还要起个大早去上朝。”
再次踏进这皇宫,她心中已经大概有了些数,惶恐情绪也消减许多,甚至还透过软轿随风翻飞的窗帘瞟了几眼宫中的风景。
宫中的景致格外别致,一看便知定是每日都有人在打理,树叶都长得整整齐齐,花色也是特别搭配,随着周围景致变化。
这次颐妃的宫殿有了牌匾,只是还有块红布遮着,看不到上面的刻字。宫殿内的摆设也与上次大有不同,那个放在上次门前的屏风回到了软座后,桌椅、花瓶、字画等也全部都备上了。
就连那香味浓郁的熏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香味,淡雅的梅香。
“先在这等着罢。”叶茹姑姑冷淡丢下句话就退出殿外。
她一人在这宫殿中不敢随处乱走,无人邀请也不敢坐下,只是埋着脑袋站在桌旁,等待那人的到来。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她一眼撇到正在走来那个身影,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念道:“娘娘?”
“怎么?昨日刚见过,现在就不认识我了?”慕景瑶手中还是拿着把扇子,笑盈盈地看着她。
看这个打扮得与她昨日几乎一样的人,叶萝衣顿觉毛骨悚然,就像看到镜中的自己走了出来,愣在原地说不出其他话来。
22. 第 22 章
“侯爷。”于斯快步上前迎接朝傅淮书,靠在他身旁小声说道:“夫人还在宫中,尚未出来。”
“我们在这等等她罢。”傅淮书回身看向被高耸入云宫墙围住的宫殿,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怎么?害怕那人将她吃了不成?”裴渊戏谑调侃完便要上马车,刚抬脚就被侍卫拦了下来,“还不欢迎我了么?”
“你在这不合适。”傅淮书冷脸看着他,这不欢迎他的意思明显得三岁小童都可看出来。
偏偏裴渊不信邪。
“放心,人出来后定不会夹在你们中间。反正你一个人等着也寂寞,不如我陪在一旁,还可以与你闲聊打发时间。”说完他趁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三两步就上了马车。
半点也不见外。
裴渊在马车上也没闲着,东摸.摸西摸.摸,这躺躺那躺躺,让傅淮书就算是闭目养神都要注意他的动作。
“你说颐妃会不会悄悄将你夫人做掉,再冒充她来与你相见。”裴渊手中捏了个桃,找了个离傅淮书最远的位置,半躺着看向他问道。
傅淮书斜睨一眼他,却不搭理。
“你别不信,她们二人长得那么相像,若是同时站在面前,你这枕边人都认不出。”见他没有反应,裴渊继续补充道。
“你究竟要说甚么?”傅淮书冷淡看向他问道。
裴渊只在心中感叹还好自己皮厚,不然真是要被他这眼神冻死,才又缓缓说道:“我可是打听到了,这个慕家小姐本就倾心于你,当时是太师强迫她进的宫。现在她频频邀请你那大伤未愈的夫人进宫,事情不是很蹊跷么?”
看傅淮书果真在思索自己说的话,裴渊更是起劲了,继续说道:“且她与向古易往来也很密切。他为人如何你我都清楚,说不定二人正在谋划甚么诡计,比如二人趁机互换,慕景瑶与你回府,你夫人留在宫中做颐妃。”
傅淮书面色一沉。
呼吸间一柄短刀抵在裴渊脖子上,他抬眼委屈地看着那人,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过好心提醒,你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你到底打探到了甚么?”傅淮书双眸漆黑,没有半点感情看着他,“快说!”
“别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怎能如此冲动。”裴渊讪笑着看向他,伸出两只手指夹着刀刃想推开短刀,但无果,只能目光诚挚地看向傅淮书。
傅淮书收起刀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想提醒中秋宴会颐妃可能会有所动作?”
裴渊这才点点头,如释重负叹口气,说道:“正是。那日让人查了宴席名册,上面并没有这个颐妃和向古易,他们多半是有所谋划,你最好多多提防。”
“多谢。”
“不必不必,下次莫要拿刀抵在我脖子上就好。”裴渊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回身看向他,“还是要小心为妙。”心中盘算,回去定要好好同佳宁卖卖惨,只是脖子上留下的痕迹太浅,怕是路上就要消失。
“夫人。”马车外忽然传来于斯的声音,裴渊跳下马车就离开也不曾与叶萝衣打招呼。
“侯爷,你怎么在这?”叶萝衣小心踏上马车,看到坐在车上的人疑惑地问道。
“正好今日下朝晚了,就在这等等你。”傅淮书看着她,脑中却出现裴渊刚才说过的话。
“侯爷,侯爷!你怎么了?”叶萝衣只觉他今日眼神甚是怪异,刚才还不知怎地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
“无碍,快过来。”
她老实走到傅淮书身旁坐下,闻到熟悉的寒梅香气才放心下来,说道:“你今日上朝累了罢。下次就莫要等我,先回去歇息。”说着还伸出手给他按压穴位。
傅淮书也不推脱,半倚半靠地靠在她身上,看着随风翻飞的车帘问道:“颐妃让你去作甚,怎么要在宫中待这么许久?”
叶萝衣思索了一番才答道:“并未作甚,只是拉着我问在府中过得如何,还有咱们相处的细节。”
“不过,今日她也很奇怪,打扮成我昨日模样。”想到这叶萝衣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看着她就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怪不舒服。”
傅淮书心中又想起裴渊的话,“她们二人长得那么相像,只怕是站在一起时,你这枕边人都认不出。”
难道慕景瑶的真如裴渊说的那样,有所谋划。
“你明日起就称病,不要进宫了罢。”他抬手把人缆到怀中说道。
“不好罢……”叶萝衣犹豫地看着他答道。
“没事,你本就尚未康复,莫要勉强。”
“侯爷。”他们刚踏下马车就有侍卫靠在他耳边说着甚么,傅淮书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是青黑几分。
“让他等着罢,等个一两日也……”话说了一半他就停住,挥手让侍卫离开,牵着叶萝衣就往府内走。
她心中有千般好奇,也被他今日气势吓得不敢开口,老实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
“侯爷,可是有甚么烦心事?”叶萝衣放下手中瓷碗看向他问道,这人从开始到现在不曾动一下筷子,看得她也没了胃口。
“没事,快吃罢。”傅淮书勉强笑着抬筷给她又加了些菜。
叶萝衣却推开碗摇头,说道:“妾真的吃不了了。”
“饭菜都撤了罢。”
“侯爷……你还尚未……”
“不必,我不饿。”他极冷极淡地说完这句话,起身就离开了桌子。
叶萝衣双手紧紧握住衣摆的布料,就像落入冰窖一般冷。
摊开书放在桌上,叶萝衣双眼却一直看向门外,就这样坐了许久,还是起身走向卧房。
傅淮书静静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两处阴影。
她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蹲下,下巴抵在软踏上,鼻子正好对在他手臂上,浓烈的寒梅香气涌进那鼻子。
“侯爷。”突然对上那墨色双眸,吓得她就要倒在地上,却被拉回到床榻上,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侯爷!你没事罢。”她慌乱地在傅淮书身上摸索,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急得几乎要落下泪珠。
“没事,莫要乱动。”傅淮书双手抱住她后背,让她确实不能再动弹。
“侯爷,妾可是惹得你气恼。”她靠在傅淮书胸口,耳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小声问道。
“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气你”傅淮书长叹了口气,摸.摸她脑袋,“颐妃忽然让你进宫陪她实在事出蹊跷,我怕……她有何谋划,到时我不能护你周全。”
“怎么会?”
叶萝衣爬起来认真看着他双眼,一字一顿说道:“侯爷将妾护得很周全,我在侯爷府过上了以前从未想过的日子。心中甚是欢喜。”
傅淮书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眼神中尽是爱意看向她,问道:“无论别人说甚么,都不要离开我,可好?
“好,就是别人给我黄金千两,我也不会离开侯府。”叶萝衣害羞地将脑袋埋在他胸.前,声音嗡嗡说道。
“若是万两,你就要跟别人走么?”傅淮书故意使坏问道。
“侯爷!”她又抬起头,嗔怪看着他。
投入屋内的阳光正好落在叶萝衣身上,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就像立时要飘走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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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而不真实。
叶萝衣称病不去后,宫中倒也无人来催促,她心中不再多想,老实在府中休养了起来。身子也渐渐恢复,香囊也快要绣好。
“侯爷怎么还没回来?”她疑惑地看向窗外喃喃说道。
“夫人。”侍女走到桌前行了个礼,“侯爷已经回府,说是有个人要处置,晚些过来。”
“有个人?”她心中忽然想起了苏简,只觉惴惴不安,“侯爷现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这……”侍女面露难色瞟了她几眼,还是点点头。
潮湿阴暗的屋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傅淮书蹙眉站在门边并未往里走。有个黑影从角落黑暗中跳出,飞似地扑到木桩上,瞪着像是要滴血的眼睛看向他,目光中净是憎恨。
“呸,当官就了不起么?不过是投了好胎。”苏简啐了口唾沫,轻蔑看着他叫骂道,“还不是娶了个老子不要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傅淮书也不气恼,只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癫狂的样子。
“看什么看,你敢告诉她你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么?就算我变成这副模样,在她心里还是比你重要百倍。”
“你想要甚么?”傅淮书声音极冷极低开口。
“这才对嘛,早这样哪还会有那么多事情。”苏简得意地看着他,目光中尽是挑衅,“你只需保我下半生衣食无忧……哦不,荣华富贵。爷也要过过人上人的日子。”
“将万花阁买下给我,对了,再准备处房产……”苏简的目光中又充满了贪.婪,仿佛他面前就摆着金山银山,“之后想到甚么再告诉你。若是想我消失在你们生活中,最好就是将我供好,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胃口倒是不小。”傅淮书声音极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若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苏简用力摇晃阻拦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柱子,发出极大响声。
“她只是让我留你性命送你回去,可并未要求我保你荣华富贵。”
“好,那我要带她一起走!”苏简恶狠狠盯着他,恨不得将人生吞。
“带她走?你做得到么?”傅淮书不屑笑着看向他,“你以为没有我的应允你能离开这?”
“你敢!”苏简又癫狂起来,用力捶打面前的木桩,像是真要破栏而出。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不敢罢。”
“你就不怕她知道。”
“她永远不会知道,只会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傅淮书神情极淡漠,看他就像看这个死人。
“你!”苏简伸手在空中挥舞,却连傅淮书面前的空气都摸不到,“你不能杀我!不然,不然……我的兄弟定不会让你好过,他会他会……”
“他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有你这个蠢货还在这做着美梦。”
叶萝衣跟着侍女在府中快步疾行,走过的地方也是越来越荒凉,之前她从未踏入这个区域。
“夫人……侯爷就在那。奴婢,奴婢不敢在往前走,若是侯爷知道我带了夫人来这,定不会……”
看着侍女瑟瑟发.抖,眼眶泪珠似落未落,十分害怕的样子,她也不想勉强,点点头说道:“好,我自己过去,你先回去罢。”
“夫人……”侍女看着她背影小声唤道。
“没事,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带我过来。”
她沿着荒芜走廊一步步向前,走着走着她步伐越来越快,心中也越不来越不安。终于转过拐角,她看到傅淮书站在一处假山石前,阳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身上金光闪耀。
“淮书!”她忽然松了口气,果然不是心中猜测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