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前任时我正在要饭》
1. 要饭
七月,C市贫困区街头,一处人流量大的桥洞底下,挤了两排乞讨的流浪汉。
这些流浪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臭气熏天,或坐或躺或卧,假扮残疾人骗取过路人的同情心。他们个个发挥着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演技,仰天长啸、泪流满面,哭嚎着求好心人救救自己。
路人哪能知道,在他们大发善心给了善款离开之后,这些骗子扣着肮脏脚丫的同时还会对着他们的背影狠狠地啐上一口,骂他们穷酸给的太少。
就在这群污秽龌龊的流浪汉当中,有一位显眼的异类。她穿着满是污啧的破衣服,小脸黝黑,脸颊两处还蹭着泥水,披头散发,辨不清样貌,但是依稀可见女人标致的五官。
她阴沉着一张脸,捏着鼻子盘着腿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在哭声震天的乞讨声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盛军双手合十,跪在女人身侧哭丧着脸,小声恳求:
“我求求你了盛夏,别这样,你这样压根儿不像个流浪汉啊,待会儿让那两个人起了疑心怎么办,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哥求你了好不好,你哥我从小脑子就笨,进了警局五六年了都没混个队长当当,我那上司一看见我就唉声叹气,好不容易他这次对我另眼相看交给我一桩大案,我不能让他失望啊!”
“你听哥说,哥真不是故意把你骗来的,实在是队里的同事都小瞧我的计划,他们没一个人愿意跟我来,咱俩从小就亲近,你又有功夫在身,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你还可以帮我一把,你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选了。”
“盛夏,小夏,夏夏,呜呜呜,你也不愿意看到你哥双拳难敌四手,被一群人活活打死对不对……”
名叫盛夏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松开鼻子,对男人翻了个白眼儿,也许是没想到空气这么臭,情不自禁yue了一下,这才又凉凉说道:“我谢谢你啊,你一个人不想死所以把你亲妹拉来当垫背陪你一块儿死,哇塞,你好善良哦。”
“不可能,只要咱们小心点是不会有危险的。”
“不会有危险你还拉我来?”
“我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嘿嘿,你武功高强,从小就是咱家武馆里的活招牌,天赋异禀,那几个小偷压根儿就不够你揍的,有你在我得多安心啊。”
他继续说道:“总之,咱们不跟他们硬碰硬,主要任务就是在两天之内跟旁边那俩目标人物混熟,然后第三天,用加入他们一起干的借口,让他们带咱俩回他们的老巢,最后我用手机偷偷把地址上报给警局就OK了,不会爆发冲突的。”
盛军正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沾沾自喜,可盛夏却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的意思是……我今晚得陪你在桥洞过夜?”她冷笑,用手嫌弃一指:“就盖着这床从垃圾堆里拾回来的破棉被?”
盛军心虚地笑笑:“夏夏,不要紧的,这个天气晚上不盖东西也不会冷的,桥洞底下白天能遮阳,晚上能避雨,这可是我足足花了五百大洋才从一个小流浪汉手里拿到的好位置。”
光说不够,这个智障还眼神得意用手比了个数字五。
得意?他得意什么?
得意花了五百块买了一要饭位置的使用权?
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烧,盛夏闭了闭眼睛,咬着下唇,脸色更为阴沉。
盛军见火山似有爆发之势,赶紧开口安抚:“别生气别生气,夏夏,等你配合完我这几天之后,我把这个月的工资奖金都给你,好不好?”
眼看亲妹脸色还是不好,一双大眼睛阴恻恻地盯着他,盛军试探着说:“那……这个季度?”
“这一整年,”盛夏开口道,“我都要。”
盛军思考几秒,忍痛含泪道:“行!”
“那你要了我的工资,总该有点打工人的觉悟吧?这个流浪汉的角色到底还能不能演好了?我可跟你说,演的不逼真我要扣钱的!”
盛夏高傲地撩了撩脏兮兮的头发,不屑道:“切,是时候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演技了,一边儿瞧着。”
语毕,只见她立马扯开嗓子哭嚎起来,这还不够,还一把将他推到在地,情真意切地扑在他身上哀嚎道:“哥啊呜呜呜,我苦命的哥哥啊,年纪轻轻你就半身不遂终身瘫痪还吃不饱饭啊,你原谅妹妹吧,我实在是养不活你啊。”
“好心人行行好吧,我给你们磕头了,救救我可怜的哥哥吧。”
“我的哥啊,我不想你那么早就饿死啊,我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呜呜呜……”
盛军眼看亲妹这么入戏,心想自己也不能掉链子,就着这个倒在地上的姿势,脸颊抽动、嘴歪眼斜、体虚无力。
演得逼真,自然就偶有路人怜悯,往他们跟前儿的破碗里面,“叮铃咣啷”扔了好几枚硬币,甚至还有人问他们有没有收款码的。
盛夏掩面抽泣,以没有手机为由拒绝了。
旁边那俩目标人物一看盛夏拒了,拿着付款码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他们没有付款码我们有啊,我们是他们俩的好朋友,关系可亲近了,您直接扫我就好,一会儿我兑换成现金还给他们……”
这俩人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平时周一至周五以在公交车站点盗取乘客手机或钱包为生,这个时间段打工的牛马多嘛,好下手。到了周六周日,出门儿的都是些老大爷老太太,捞不着油水,他们就给自己安排个双休,来桥洞底下边乘凉边乞讨。
这俩人是盛军来C市多方观察之后确定的目标人选,他们年纪小,刚入行不久,是组织里面的新人,盛军认为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这边再说回收款码的事,那位过路的好心人,一看有人追着他们要钱,顿时心生反感,可说出去的话如洒出去的水,不给也不太好看,于是很勉强地打算扫一个意思意思。
却不曾想被盛夏拦住了,“我不认识他们,不要扫。”
过路人朝着盛夏一笑,随之逃之夭夭。
那俩小年轻怒了,登时把他们摆在地上的破碗踢飞,碗是不锈钢的,“叮叮当当”在地上滚落几圈儿停下来了,碗里的硬币却全飞了出去,对面有三四个流浪汉瞬间一窝蜂而上蹲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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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捡硬币。
瘫痪的盛军眼看这情形,不得不从地上爬起来,插到他们中间缓和矛盾:“对不起对不起小兄弟,息怒息怒,我这妹妹啊脑子不太好使。”盛军边说话边偷偷给盛夏使眼色,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我说呢,干嘛有钱不挣,原来脑子不好是个傻子啊!”
“可惜了,看你妹这小脸长得挺标致的,如果不傻的话还能卖个挺高的价钱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还打量起了她的身材,丝毫没看见盛夏握起的拳头,暴起的青筋。
盛军赶快搂住盛夏的肩膀,一只手攥住她的拳头,对那两个小年轻说:“今天就当我们交个朋友,这几天我俩挣的所有钱都给你们,我和我妹初来乍到,不懂道上的规矩,还请兄弟几个多多关照。”
那俩人没想到盛军如此懂事,没跟盛夏计较,说了几句就回旁边的位置躺下继续扮演残废了。
盛夏黑着一张脸,甩开盛军的手,嗤之以鼻撇了他一眼,从牙缝儿里挤出字来:“你才脑子不好使呢,你从上辈子起就脑子不好使。”
盛军也不恼,乐呵呵安慰几句,也接着躺下嘴歪眼斜了。
炎热的午后,阳光顺着桥洞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透过来,映照在地上投下一块斑驳的光斑,盛夏抬起右手,放在额前遮挡,可刺眼的光线还是从她指缝中溜走,晃得她微眯双眼。
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从远处驶来,宾利车主似乎是开到一半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拦路要钱的流浪汉,想掉头却为时已晚,一堆眼睛冒着绿光的恶狼,从两边包抄过来,团团围住这块罕见的肥肉。
这群生扑的恶狼里面,要数高薪演戏的盛夏最为眼尖动作最快,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在了最前方。
由于汽车前前后后围的都是人,车主不得不开得小心翼翼,龟速前进。
盛夏卖力地跟着豪车跑,拍打着一边的黑色车窗,扯开嗓子嚎叫着:“求求好心人给点饭吃吧,救救我那半身不遂终身瘫痪饿成智障的哥哥吧,我求求你了,小女子下半辈子当牛做马也会偿还您的恩情啊……”
一群流浪汉的身后,半身不遂终身瘫痪饿成智障的哥哥盛军坐了起来,他听见了盛夏口中对他的描述,众多嗡声作响的声音里,就数她的嗓门儿最响亮。
他抬手擦擦额头上流下的冷汗,心想,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啊,这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这头,盛夏正声情并茂、情绪饱满地过戏瘾,黑色豪车突然停下来了。
“?”
怎么回事?
她傻眼地站在原地,搞不懂这车主想干什么,明明再往前开开就开出桥洞了,哪有正常有钱人停下来理会这群叫花子的?
洗车钱都得掏老多了,更别说被一群视钱如命的流浪汉围住,他是不怕被人打劫吗?
正这样想着,眼前隐私性极好的车窗降了下来。
盛夏在看到后排坐着的那人的瞬间,如遭雷劈,表情僵在了脸上。
可以去死吗?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2. 前男友 “盛夏?是你吗?”
“盛夏?是你吗?”
祁佑白一贯的嗓音都是淡漠平静的,可此时,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语气都明显泄露出一丝震惊与不可置信。
盛夏咻地抬手捂脸,立刻否认:“不是!你认错人了!”
祁佑白:“……”
她原本不理会还好,这样一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盛夏愣怔半响也忽然反应过来,面色“唰”地红成了猴屁股,挣扎着就要从这群流浪汉中挤出去。可大家伙儿们都争相着往前拥,她不挤还能站着,一挤就被人流推着往前倒。
为了稳住身体,她分开双脚,双臂撑在车子边缘,但还没撑几秒,人就像八爪鱼一样,以一个非常尴尬狼狈的“大”字形状,紧紧地扒在车子上,再移动不了身体分毫。
更让盛夏想死的是——
身后又一波推搡袭来之时,她被人一推,屁股被迫撅起,头刚好伸进了车窗。
伸进去的瞬间,祁佑白错愕地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盛夏甚至感觉脑门儿凉丝丝的,抬眼一瞧,是她的前额触在了那人的西装上。
她赶紧闭上眼,脸朝下,一副生无可恋不想活了的表情,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震惊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后脑勺上。
放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盛夏回顾了她二十多年以来的生平往事,走马观花看过一圈以后,她思考着今晚要不要打开地图查查C市有没有自|杀率较高的江。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与当初被自己甩了的前男友再相遇,也不是相遇时自己是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而对方是高贵优雅的总裁,而是——
自己是衣衫褴褛,被人挤得只能把头伸在前男友面前,连地缝儿都钻不了的流浪汉。而对方却是坐在豪车里,可以欣赏她撅个大屁股,身体被人挤得可笑至极的矜贵总裁!
不过这样也好,盛夏悲痛地想,至少她及时闭眼睛了,她看不见那个人此时对她的惊讶、嘲笑和鄙夷。
祁佑白抬抬下巴,眼神一个示意,豪车上瞬间下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又高又壮,穿黑色西装,手中握有电击棍。
刚刚还团团围住车子的流浪汉们,一哄而散,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盛夏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污浊中夹带臭气,但是又比刚刚新鲜那么一点的空气。
身后一松,她瘫在地上,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完全不敢抬头看那人!
祁佑白从车子另外一边下来,弯腰正准备扶她,她一个哆嗦,手脚并用躲开他的手,往后爬了几步。
他眉头紧锁,脚步定在了原地。
半响,他慢慢蹲下身体,看着眼前地上那个蓬头垢面低着头缩成一团满身脏污辩不出样貌的女人,小心翼翼开口道:“盛夏,过来,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
盛夏嘴角忍不住抽抽,去你奶奶的医院!她不是精神病!
盛军此时也咂摸出不对劲儿来了,他本来躺着都快睡着了,可某个瞬间,耳边嗡嗡的乞讨声突然消失了,他睁眼一瞧,就看到自己的妹妹被人围在了路中央,最外圈还有俩拿着电棍的彪形大汉。
他以为是盛夏那个狗脾气把大人物给得罪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老板,我妹妹她脑子不太好使,她不是有意……”得罪您的。
盛军在看到那位大人物的脸时,把后面那几个字吞了下去。
两个保镖是揣摩自己老板表情的一把好手,他们把盛军放了进来。
祁佑白在看到同样一身流浪汉打扮的盛军时,电光火石间,想通了一切。
他和盛夏恋爱的时候,就听说她哥哥考进了公安系统,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当时盛夏还对着他吐槽来着,说他哥考了一个基层小民警居然兴奋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还扬言要报效祖国、为国捐躯。
全场气氛莫名的诡异起来,无人说话。还是那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打破了沉默——
“哎,你妹妹认识这位有钱的老板啊?”
盛军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惊醒:“哦,对对对,这位老板……我爸妈没死之前在他们家当下人的。”他走过去把想要从地缝儿里钻进去的盛夏扶起来,然后扑通一声朝祁佑白跪了下去。
猝不及防,把祁佑白吓得退后几步。
盛军跪着挪动膝盖,拽住祁佑白的裤脚痛哭道:
“呜呜呜,少爷啊,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您一面,我求求您了,您行行好救救我和我妹妹吧,我们俩几天没吃上一口热乎饭了……”
盛夏欲哭无泪,一只手盖住了脸。
祁佑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竟然有一丝紧张,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卡,正要递过去,却瞥见盛军挤眉弄眼的表情。
他又喊过一个保镖来,附耳说了什么,那位保镖跑开,两分钟不到用个黑色塑料袋装了一大摞钞票过来。
恶狼闻见了肉香,流浪汉们开始躁动起来,那两位保镖打开按钮朝空中甩了甩电棍,电流兹拉作响,人群又立马安静下来。
“那这些钱……”祁佑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盛军的表情,见他还是眼角抽抽,他接着道:“这些钱肯定是不能都给你的。”
他从里面抽出厚厚一沓,又抬眼看盛军,见他还是表情夸张,他又继续减量。
一旁的盛夏坚持不住了,她只想赶快把这尊大佛送走,她“扑通”一声也学着盛军那蠢样跪下了,双手合十、眼中含泪,但丝毫不敢看那人:
“少爷,少爷,我求求你了,您就大发慈悲多给我们一点钱吧,我不贪心的,您就只给我们一……千……就行,够我跟我哥勉强吃顿饱饭就行,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没齿难忘啊!”
语闭,盛夏把头埋在双臂里,半个身子贴在地上。
祁佑白:“……”
他最终约莫着抽出一小沓,盛夏事后点了点,两千八。
望着前男友坐在豪车上扬长而去的背影,一阵风吹来,肮脏不堪的发丝飘进了她的嘴里,她嫌弃地呸一声,心疼之余,羞耻心爆棚!
呜呜呜她的钞票啊,她的一世英名啊,这些就白白地没了!她估计是人类史上最抽象的前任了吧?
俩人身在恶狼堆里,有几个臭气哄哄的“前辈”本来想上来分一杯羹的,不曾想,盛军拿过这些钱,一分不剩地上交给了那俩十七八岁的小年轻。
老汉们心有不甘,可是又无可奈何,没办法,那俩人有后台,他们都不敢得罪。
三天后,A市。
凌晨三点的马路,车辆人影寥寥可数,霓虹灯却闪烁着,悬挂高处星光熠熠,黑夜宛若白昼。
盛夏蹑手蹑脚打开家里的防盗门,窸窸窣窣手脚麻利地放下行李,准备冲进卧室的时候,突然发现客厅沙发有一团会动的黑影。
她小声惊呼,接着,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一巴掌拍向额头。叫什么叫?在自己家里,又不会进来小偷。
她放轻脚步,猫着腰打算偷偷溜进卧室,客厅角落里的落地灯却忽然亮了。
盛母打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她听说今晚儿子闺女要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她困意褪去,站起来望向落地灯照不到的那处角落,只见自家闺女给了她一个背影。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夏夏,盛军呢?你们俩不一起出去的?”
“哈哈,妈你没睡啊?”盛夏微微侧头:“我哥回所里了,他办了一桩大案,忙工作呢。”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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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能办大案?”盛母有些不信,不过大晚上的,明早起来再细问吧,“那行,不管他了,咱们先睡。”
“好嘞。”盛夏松一口气,径直朝房间走去。
“哎,夏夏。”
盛夏的心脏转又提起:“嗯?怎么了?”
“你今天说话怎么有点不对劲呢?而且你扭着脸干什么?干嘛披着头发把脸都遮住了,大半夜的要吓死个人啊。”
“哈哈,哪有?人家外面的小姑娘都是披头散发的,我这是为了美,哎呀妈,我好困,我先进去睡觉了啊。”
盛夏低估了她母上大人的第六感,她一个箭步冲进房间,正要关门,盛母半个身子突然从门缝儿里挤了进来,随后按开开关,灯光大亮。
“啊!!!!”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老盛,老盛!你快起来,你闺女让人给打了!”
……
半个小时之后。
盛夏顶着两个熊猫眼,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那两个年纪小的扒手倒是挺好糊弄的,给了两千八就屁颠屁颠带我们回老巢,可是里面有个小头头聪明啊,我们到了之后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搜我和盛军的身,还要查我俩的手机。”
盛夏讲到激动之处,一拍手道:“那哪儿行啊,当时盛军已经把地址传回局里了,让他们查到这些信息,得知我们是警方的卧底,那我和盛军还有命活吗?恐怕骨头都要被他们给嚼碎!”
盛父盛母听得入迷了,紧张道:“然后呢?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盛夏皱着眉头,屏着呼吸,似乎回到了事发现场:“得亏你们亲儿子会放屁啊,连续几个又响又臭的屁崩得他们怀疑人生,他跟那个小头头说他拉裤子里了,然后我说我要去给他送干净的裤子,最后我俩从茅厕翻墙爬出来的。”
她扶额,好似往事不堪回首,这短短几天,就做尽了人世间最肮脏无比的事。
“那你脸上这黑眼圈儿怎么回事?”盛父问道。
“害,被俩巡查人员打的。”盛夏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俩刚翻出去就被他们碰到了,我和盛军一人一个,我这还算伤的轻的,盛军的脸都肿成猪头了,他也是怕被你们发现,所以去宿舍里躲着去了。”
盛父听完还算淡定,盛母直接气得骂骂咧咧:“好小子,居然敢把妹妹带到这种危险的地方,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盛夏心虚地摸摸鼻头,丝毫没提自己高薪为盛军演戏的事儿。
而且说实话,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哪比得过成年男子?多亏盛军护着她,她才能被揍了俩熊猫眼就平安无事的逃出来。
“那个,爸妈,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快去睡了啊,明天还得去上班儿呢,听说我们公司来了一个大合作商,到时候我还得去见见。”
盛夏跟父母互道晚安,迅速冲了澡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还是自己的地盘儿舒服啊,那流浪汉躺的硬地板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闻闻自己的身体,虽说一逃出来就在C市的某酒店狂洗N遍,但是皮肤像是被侵染了一种又臭又酸的气味,水洗不掉似的。
不管了,她太累了,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点开手机短信箱,看到发信人是自己的上司之后,没顾得上仔细看内容,她手指飞快地按下键盘,回了个:好的,收到。
眼一闭,头一歪,昏死过去。
手机屏幕还在黑夜中亮着,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消息:
小夏,明日君礼国际酒店的高层要来我们公司谈唐铁项目的合作,我思来想去,认为既有美貌能力又出众的员工非你莫属,如若我们确定合作的话,我准备派你过去担任唐铁展品的策划人,你觉得怎么样?
3. 策展人
翌日,盛夏起了个大早,用厚厚的粉底遮盖住脸上的黑青,直到看不出任何瑕疵。赶到公司的时候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
同事大多都是踩点怪,盛夏想提前了解一下唐铁最新的产品情况,往团队的群里连发了两条消息都没人理会她。
也正常,这个点大家都在赶路呢,不是开车上演速度与激情就是疾跑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中,谁能顾得上看手机?
她只好一个人在存放文件的柜子里翻找,诺大的一间办公室,只有手指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耳边突然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砖上“噔噔噔”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含笑女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响起——
“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我们产品的相关负责人应该还没来,实在是不知道祁总来的这样早,没准备好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祁总?
盛夏首先浮于脑海的就是前几天在C市碰到的那个人,不过,应该没这么巧吧?
可事实偏偏就那么巧。
两个人分手有五年了,同在一个城市,一千八百多天却连一次都没遇到,可最近,两个平行线一般早该缘尽了的人,却总是隔三差五地相交。
盛夏听到记忆中那个清冷孤高的少年,对她的上司雯姐说道:“雯总不必介怀,是我没按照约定时间过来。早就听说珍宝公司的非遗产品是本市响当当的招牌,正好今天没事,所以就迫不及待上门一睹唐铁的风采了。”
这么个家世又好能力又高颜值还宛如男明星的青年总裁,就站着不说话都能迷倒众生,更别说,还丝毫不吝啬地夸奖她公司的心头宝了。
雯姐笑得快成了一朵花儿,正打算再与旁边的青年才俊商业互吹,她一抬眼,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见了办公室文件柜前捧着一本册子的盛夏。
旁边的男人察觉到了雯姐的停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脚步也停滞下来。
那是古井无波的一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漆漆的眼眸。
祁佑白的目光只在她的身上定格一瞬,几秒后很快转移至别处,就像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一样。
“哟,盛策展人来了?”雯姐欣喜的声音响起,推开门:“祁总,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我们公司人美能力又强的策展人,盛夏。珍宝与君礼这次合作的唐铁展览,就由她来负责。”
“小夏,快来见一下君礼的祁总,这是我们新的合作伙伴。”
盛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到近前展颜一笑,伸出空着的那只右手:“您好祁总,我是盛夏,很高兴能与您合作。”
“您好,盛小姐。”
盛夏表面上不动如山、礼貌客套,内心却似有一万匹野马在心间咆哮。
这辈子最难堪的样子让前男友见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与他共事,每见他一面,她就能想起她是怎样蓬头垢面满身脏污追在人家车子旁跟个傻子一样乞讨要钱的。
盛夏正辛苦地维持面上的微笑,就听雯姐捂着鼻子说道:“小夏啊,你今天身上喷的什么香水,味道好臭。”
盛夏嘴角抽了抽,笑容绷不住了。她今早故意多喷了点儿香水想要遮盖一下身上的臭味,没想到混合在一起气味更难闻。
自己估计已经腌入味儿了,闻不到。不然她今天就不来上班了,多休息几天散散味儿。
雯姐和盛夏共事多年,交情熟稔,再加上她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妥,当着这么个大帅哥的面儿说人家小姑娘身上臭,确实不太合适。
她赶忙找补:“可能是最近新出的香水?初闻有些臭,可是闻多了确实还挺香的哈哈哈哈。”
“噗”,旁边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双手握拳放在嘴边,又清咳一声掩饰笑意,但脸上的冰霜已然消融,无论他怎么掩饰,都变不回刚进门那个高冷祁总了。
盛夏索性也不端着了,狠狠撇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对雯姐说:“雯姐,你牙上有菜。”
雯姐:“……”
祁佑白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闻言,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憋笑。
雯姐被盛夏反击了也不恼,她知道今天君礼的总裁要来,出门前可是里里外外精心收拾过一番,牙上绝对不可能有菜。
“让祁总见笑了,我们公司年轻人多,他们就喜欢开玩笑。”
时钟分针指向五十五,大部队人马鱼贯而入。很多女职员都被五官冷峻、身姿挺拔的祁佑白惊艳到了,在他们一行人进入会议室之后,外面的讨论声还此起彼伏。
盛夏找出她早就准备好的PPT资料,站在前方很专业地为祁佑白介绍了唐代铁壶的历史背景、制作流程、材质,还有表面绘制的图案出自国内哪些著名的艺术大家。
眼看下一个会议马上要开始,可是盛夏讲解的内容还有一半没完,君礼总裁也在底下一眼不眨、津津有味地听着介绍,雯姐只能说句不好意思,然后给盛夏送了个拜托的眼神,让她独自把这位大客户招待好。
盛夏在台上,看着半途遛走的不靠谱的上司有些郁闷,她停下来,端起手边的水杯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
水滴顺着她丰满的唇珠滴到白色衬衣上,晕染出一个圆圈,她毫不在意,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再维持优雅的形象了,反正最难堪丑陋的样子统统被他见过,还不如索性怎么舒服怎么来。
祁佑白眼风一动,对身边站的最近的助理说了句话,只见那助理大步走到会议桌尾部,将上面的抽纸拿在手中。
盛夏适时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
可助理有一双大长腿,话音刚落,就把纸巾送到了她面前。
她只好抽几张出来,擦了擦手,一个投篮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指着屏幕说道:“接下来我为您介绍一下,使用生铁铁壶煮的水或茶,对我们人的身体有什么益处……”
这是他们时隔五年重逢的第二面,直到现在,盛夏才敢借着讲解展品的机会,将目光肆无忌惮停留在这人的脸上。
大学时候的祁佑白清冷、孤傲,话少,不懂圆滑,是同龄人眼中的异类,几年商界风云浸染,他身上刺人的锋芒收敛了许多,虽说这人性子还是一贯的淡漠孤僻,但工作中的行事作风更多带着一种成熟温和。
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君礼国际的名号越来越响,本市接待外宾都特别指定君礼为接待酒店。
看年少时期爱过的人越混越好,盛夏无疑是为他高兴的,不愧是多年前她曾掏心掏肺无比炙热爱着的男人。
很优秀,很耀眼。
也算不枉费她当初一片苦心,自己默默退出成全他和他的白月光。这么好的祁佑白,理应有一个完美的HappyEnding才对。
盛夏总算坚持到了雯姐的会议结束,再讲下去,她可就要瞎编铁器在中国古代历史中的意义和作用了。
雯姐通过君礼总裁的表情,窥见到盛夏讲解的深得人心,给她送了个加鸡腿的赞赏眼神,然后迅速和祁佑白愉快地敲定了签合同的时间地点。
就在雯姐把本公司能夸的都夸了一通,甚至夸到了她的身上讲起大学期间她的学习成绩的时候,盛夏不得不礼貌打断。
她的学习啥水平,没有人比祁佑白更了解的了。
既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还是快刀斩乱麻不要过多牵扯的好,不然放在嘴边的肉不能吃,那不是故意找虐吗?
“雯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最近想休假一段时间,君礼的这个展览项目能不能交给其他人来做?”
几乎是话出口的一瞬间,盛夏察觉到祁佑白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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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雯姐为难:“小夏啊,如果你没答应当唐铁展品的负责人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可是现在你看,祁总也对你很满意,合作我们都敲定了,你不如就先做完这一场,到时候如果还想休息,我绝对准你假期。”
“我答应什么?没有啊。”盛夏迷茫震惊,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我昨晚发短信问的你,你自己回复的好的收到。”
这时,祁佑白又见缝插针说道:“我就是听完盛小姐的讲解才对唐铁这种非遗感兴趣的,如果现下要换负责人的话,那我们的合同得重新来过了。”
盛夏:“……”
雯姐虽大大咧咧,可是能在职场上走到今天这步,怎么说也是修得人形的人精了,如果说之前还不能确定这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的话,那祁佑白的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几乎笃定了,君礼的总裁,对她身边的这位得力干将很感兴趣。
于是她很有眼色地拍拍盛夏的肩头:“小夏,我们今天的贵客就交给你了,替我送送祁总,不急着回公司。”然后不等盛夏回应,就朝祁佑白点点头,走了。
君礼总裁是本市有名的黄金单身汉,盛夏这姑娘工作认真性格又讨她喜欢,这俩人如果能走到一起,雯姐心想,那真是一桩不错的好姻缘。
这厢,雯姐走后,俩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盛夏站在公司门口,扭头看向身后那两个与他们离了十万八千里的助理,表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祁佑白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
祁佑白沉默半响,还是说道:“张助没辞职,只是母亲生了病,请了长假回老家陪亲人去了。”
这个回答就像一粒石子,击得盛夏的心湖轻易泛起涟漪。真正相爱过的情侣怎么可能装成彻彻底底的陌生人呢?
不可能的,再精湛绝伦的演技也总有破绽,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被对方轻易看穿。
“那……他母亲没事吧?”
“他母亲癌症晚期,我替他联系过国内最好的医学专家。”祁佑白摇摇头,嗓音低沉道:“没多少天了。”
这个话题显得过于沉重,想起以前总是跟在祁佑白身边叫她小夏小姐的温柔少年,盛夏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对了,我……”她又想起上次在C市欠下的那笔两千八的巨额债务,咬了咬牙努力克服内心的羞耻,“我把钱还给你吧,有收款码吗?”
“什么钱?”
祁佑白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就好似他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盛夏没好气道:“C市”。
见他堂堂一个总裁在她提醒之后还在这里跟她装傻充愣,她差点控制不住给他飞个白眼。
眼看对方表情快要失去管理,祁佑白深不见底的眼眸划过一抹笑意,“哦,那个钱啊,不用还,那是我给一对吃不起饭的兄妹留下的善款。”
说完,不等女人反应,径直朝着他的座驾走去。
在盛夏视野中,一阵风吹过,汽车了无踪影,只剩下被人嘲笑得体无完肤负伤10000+血槽已空的自己。
写字楼的某层,众多女职员贴着窗户伸个脖子就为了看传说中帅得惨绝人寰的君礼总裁。只见那位青年才俊不知对她们公司的盛大美女说了什么,盛大美女突然在原地气得跺脚,仰天长啸、空中勾拳,宛如鬼上身。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吵起来了?”
“哎呦,盛策展人一个小职员哪敢跟君礼总裁吵啊,只有被人骂的份儿吧?”
“可不是吗,帅是帅,但性格一定非常差,还不定怎么羞辱人呢能把小盛气成这样,幸亏这次的策展人不是我,我原本还很羡慕她能跟君礼共事呢。”
“啧啧啧,哎,雯姐来了雯姐来了,快,大家坐回原位。”
……
4. 逮猫事故
策展人的工作并不轻松,从最初的主题定位、展品选择、再到展览场地的布局、展览流程的执行等等,这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由盛夏来亲自把关。
为了更好地完成这次合作,雯姐集全公司之力派给她一支精英舰队,但就算如此,盛夏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山大。
一是因为,与君礼这样知名度高的五星级国际酒店合作,属实是珍宝前所未有的经历。
如果成功了,那势必会将唐铁非遗展示在更多人的面前,到时候,就不说珍宝公司激增的订单了,没准儿还能作为本市一个出圈的特色产品带动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和相关非遗文化的传播,意义非常重大。可如果干不好,那盛夏心想,珍宝便不用在业界混了,连君礼都带不起来,还有谁敢看好珍宝的产品?
其二嘛,那当然是因为……她和祁佑白的私人关系。
上次重逢,她就丢脸丢到外太空了,每次回想起来就抓心挠肺、悔不当初,这次相遇,既然她避不开躲不掉,那倒不如看成是老天爷给她的一次在前男友面前一雪前耻的机会。
她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打个翻身仗,最好等到祁佑白七老八十了,回忆起她盛夏来,都能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脑海中的她,不再是大学那个不干正事儿、招猫逗狗的混子姑娘,也不再是C市那个一言难尽蓬头垢面的抽象戏精,而是这次展览中,大展身手、闪闪发光的职场女强人。
盛夏是说干就干的行事风格,雯姐一指派下来人选,她就临时开了个组会,和大家共同沟通了下想法,然后以她对每个人的了解,划定了各自的分工和前期筹备工作的任务。
其他人也很珍惜与君礼国际的合作机会,这段时间,小团队动力十足几乎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这天仍旧如此,还是盛夏催着大家早点下班他们才恋恋不舍关了电脑。
盛夏留到了最后,她挨着检查了门窗、设备,将空调饮水机的电源关了,又整理好了文件夹,规规整整放进抽屉里,这才锁住门走出公司大楼。
城市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序幕,虽然暮色浓郁,但高楼大厦还亮着灯海,一片灯火通明,马路周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人声车声不绝于耳,热闹得宛若白昼。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按下挡风玻璃,闭眼休息的片刻享受迎面拂来的温柔晚风,晚风吹起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弄的人直发痒,她只好抬手把头发捋到耳后。
好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盛夏在心里想,祁佑白啊祁佑白,你看你多大的脸,居然让我回到了刚进公司时候的新人时期。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整个团队为了达到一个高目标而一起努力,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令她无比上瘾。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盛夏本打算第一时间就去冲澡睡觉的,可让她意外的是……全家人居然都没睡,全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甫进门,才迈出一只脚,三颗大脑袋就齐刷刷地转头向她扫视而来。
盛夏忍不住缩缩脖子,心想,她这段时间没做错什么事情啊?难道是她做了什么坏事然后忘了?
心中正犹疑不定,便听到“呜呜呜”地一声哭喊——
“夏夏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盛母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眼含热泪上前去拥抱她。
“怎么了妈?别哭别哭昂,爸跟你吵架了?”
盛父双手交叉抱胸,靠在沙发上,闻言懒洋洋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敢跟你妈吵架,这可不关我的事情啊,是你妈的好大儿干的。”
“那也是你的好大儿!”盛母剜一眼盛父。
“我哥?”
盛夏想,那这就不奇怪了,不过她还是佯装生气:“盛军,你出来,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惹到我们美丽的母亲大人了?”
盛军藏在盛父身后,一声不吭。
他罕见地带着一只黑色面罩,把下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活像个犯罪分子。这厢听见盛夏喊他,他甚至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捞了一本大街上免费发的恶俗杂志,遮挡在自己的脸前方。
杂志上的封面画着男人只穿平角裤叉露出的粗壮大腿,小腿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性感腿毛,中间正上方一行红色的大字吸引了盛夏的全部注意力——不孕不育请来华盛男性专科医院!
“……”
盛夏有些无语,她先把受了重大打击的盛母小心翼翼地扶到跟前儿的座椅上。
盛母坐下捶胸,连连叹气:“我跟你爸两个基因如此优秀的人啊,都能生出你这么漂亮美丽聪明大方的姑娘,怎么生一胎的时候就失误成这样了呢?”
盛夏见盛母气成这样,朝后面的罪魁祸首瞟了一眼,然后大跨步走过去,一把将眼前的杂志抢了过来:“盛军你怎么回事你你你……”
她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你……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只见盛军额头通红一片,肿了老高,左眼皮子也受牵连,几乎都睁不开眼。前几天在C市街头分别的时候,他也没肿成这样儿啊?难道是受了那群小偷的报复?
盛夏不免忧心忡忡,伸手就想揭开他的面罩,没想到却被他的狗爪子拍了一掌。
“憋冻卧!”(别动我!)
盛军说话都说不利索,声音含在嘴巴里,吐字不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盛夏“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舌头也肿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几天不见你就在家里演上强盗和大舌头了?”
她接着问道:“是上次那群小偷盯上你了?也是,听你说的那是个很狡猾的盗窃组织,不然也不会在C市警方眼皮子底下猖狂那么多年,抓都抓不住,哎,我的好哥哥,英雄哥哥。”
盛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虽然不了解他的伤势如何,不过就看他这扭捏造作的动作,盛夏就知道,没伤住要害,不严重。
既然不严重,她也没了探究面具下真容的这个好奇心,正打算离开,就听到坐在旁边的盛父斜他一眼悠悠道:“你就让你妹妹瞧瞧吧,都是一家人,害羞什么?”
害羞?
盛夏是越来越搞不懂盛军究竟是犯了什么浑才能让盛父用“害羞”二字来形容他。
这时,盛军抬起肿胀得眯成一条缝的左眼,看了盛夏一眼,然后悲痛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地,摘下了他刚刚坚持守卫的黑色面罩。
盛夏有些困了,本想应付几句就赶快回去洗漱,没想到就随意地那么一瞄,看到了盛军摘下口罩后的样子——
额头上鼓起的那个大包就别说了,双颊犹如泡发的发面馒头,下面的嘴巴也肿成了两片香肠嘴,整张脸都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
“也使,密封遮德。”(Yes,蜜蜂蛰的。)
“都给你蛰成智障了你还有空拽英文呢,别说话了!肿得那么厉害嘴巴不嫌疼啊?” 盛母在一旁骂骂咧咧,其实还是心疼儿子的,叱完这句就抹着眼泪去了厨房。
砂锅上熬着专门给盛军清火祛毒的中药。
趁着这个时间,盛父在一旁三言两语替盛军解释清楚了事情经过。
原来,盛军从C市回来,因为身体不适领导关怀,特意给他安排了个清闲的差事,就坐在派出所大门口那个接待室里接接电话就好,主要任务就是劝劝打架打得要离婚的小夫妻。
可谁能想到,盛军的体质就是这么神奇,一上来接的第一个电话,就是附近一个老大爷打来的报警电话,他说他家的猫跑树上去了,下不来,想求助民警帮忙上树弄下来。
接待室里其他几个民警都不愿意揽这活儿,也试图让盛军劝劝大爷——
别让他们民警上树了,大中午的,这么热的天,易中暑不说上树也不安全。往大树底下放放猫罐头猫玩具什么的吸引吸引得了,猫咪那么会爬树,只要不受到惊吓,能爬得上去应该也就下得来吧?
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像小孩儿一样,有的时候哄他都不管用,固执地认定他的猫就是不会爬树,往树底下放它的玩具也吸引不下来。
看老人救猫心切,盛军心一软,带着把梯子一个人就要去。身后有俩同事追出来,虽嘴上抱怨,但还是怕他单独应付不来。
前期的救猫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盛军踩在梯子顶端。俩同事在两边稳住梯脚使其不会晃动。
就是他手臂太短,而猫咪一受惊吓又往更远处躲去了。就在他发愁之际,底下围观的好心群众,不知道哪位给他递过去一个捞鱼的网。
头部是网,其余是竿,看起来非常好用。
盛军赶紧接过,手举渔网,朝着猫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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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凭感觉那么一捞,在枝繁叶茂的树叶深处,网兜一沉,他兴奋地朝大爷喊道:抓住猫咪了!
可随即缩短竹竿,抬头一瞧,那居然,是个嗡声作响,密密麻麻黑黢黢一片的蜜蜂窝!
……
盛母端着中药从厨房出来,听到他们几人在说着这件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哥那两个同事,你哥还不定摔成什么样儿呢?幸亏人家及时把你哥接住了。”
“更让人生气的你知道是什么?”
盛夏睁着大眼睛,配合地问道:“是什么?”
盛母放下药碗咬牙切齿:“你哥啊,自己被蛰得像个猪头不说,还把底下的路人伤到了,有三个人因为被蜜蜂蛰了要投诉他,还有那个老大爷,由于猫咪受到惊吓摔地上骨折了,到你哥单位嚷嚷着要他赔钱呢!”
“喏,这些是老大爷给猫开的检查单据,可算是逮到个傻子让他吭了,给他家猫做了个全身检查,光检查费就得好几千,更别说后期住院的费用。”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事儿传出去我都怕人笑话,都不敢跟我那些老闺蜜们搓麻将去了,人家如果问我你家军军最近怎么样啊?我能说他一个人民警察正事儿不干去给人家逮猫去了吗?逮猫还逮不好,捅了蜜蜂窝被蛰成个猪头不说,还被人投诉,这下好了,班也上不了了,不用整天嚷嚷着什么报效祖国了。”
“我这张老脸哟,快被他给丢尽了!”盛母越说越来气,她视线移动,锁向攻击目标:“说你呢盛军,别以为你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不骂你了,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啊?上次带你妹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还没来得及教训你呢,这才几天啊你就又闯祸了,你是以为你为了给老百姓逮猫,结果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或者是一不小心被蜜蜂蛰死了很给单位争光?这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国家难道会追封你个烈士当当?”
“不会的!你缺胳膊少腿或者死了之后事情闹到网上,网友们只会笑着戳你的脊梁骨——你看啊今天发现个傻子,为了逮一只猫结果被蜜蜂蛰死了……”
“妈——”盛军越听越臊得慌,“尼憋硕了……”(你别说了。)
盛夏嘴角越弯越大,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她知道此时笑话盛军真的很没道德,但是她翻着盛母递过来的单据,听着盛母对他恨铁不成钢说相声般连珠炮似的吐槽还是被逗得忍俊不禁。
起初只是憋笑,到了后来直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的根本停不下来,肚子都要疼了。
盛母黑着脸,肿得面目全非静静挨骂的盛军眼神幽怨地朝她瞥了一眼。
“别笑了!”盛母严肃道,“很好笑吗,你哥哥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天天像个小学生一样只会闯祸闯祸,你呢也老大不小毕业好多年了连个恋爱也不谈,过段时间你们俩全都给我相亲去!别天天留在家里只知道气我。”
盛夏抿着嘴唇使劲儿把笑意憋下去,“好了好了不气了妈妈,”她怕战火牵扯到她身上,赶快转移话题:“不上就不上了,让哥哥先歇个几天也好,养养身体,对了,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全程默不作声的盛父此时重重叹了一声气:“早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他运气好,蜜蜂毒性不大,开了点涂抹的药,然后让他输个几天液就没事了。呵,这小子本来还想瞒着我们继续待单位宿舍里藏着的,可是输完液发现自己都交不起医药费,这才给我和你妈打电话,让我们来医院帮他交个钱。”
一听这话,盛夏心虚地摸摸鼻子,下午的时候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一看是盛军,她把手机揣兜里,继续忙工作去了。
正这样想着,她就对上了盛军幽怨万分又楚楚可怜的双眼,他向盛夏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掌心朝上,那意思是——求求你了把我的钱还给我吧!
得,在C市白白秀了一场要饭的戏,刚拿到手的报酬,还没捂热呢就又得吐出来。
盛夏心酸地看了看微信里的钱包余额,语重心长说道:“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不太适合干警察这行啊,趁着现在年纪不大,要不你就赶快重新考个工作,那种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喝凉茶的岗位……”
结果可想而知,盛军给她飞了个白眼,一口气干完中药回房间去了。
5. 君礼国际 “哇噻,好豪华啊!”
“哇噻,好豪华啊!”
“擦擦你的口水小薇,别流出来滴人家地板砖上了。”
“要死啊你冯建宇!”
……
次日上午,一行人说说笑笑踏入君礼国际酒店的正门,正门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帅气的门童,俩人目测都在一米八五以上。大厅门口则是站了一排身穿黑色制服短裙,脚踩高跟鞋,戴着对讲机、白手套,盘靓条顺的GRO小姐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友好的微笑。
每当有客人进来时,都会有对应的GRO过来,为你拿行李、说明方向、讲解酒店内的主要用餐区、娱乐区、休闲区等。客人行李多的,还会呼叫礼宾过来,推着一个镀太金,铺有红色软垫的行李车亲自为客人送到其房间内。
团队里无论男女,都对这装修风格奢侈无比、员工训练有素的君礼国际赞不绝口。
“您好,先生女士,请问有预定吗?”
“哦,不,我们不是来住宿的。”小薇说道。
“他们不是旅客,是来自珍宝公司的客人。”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面容带笑,他从后方快步走来,旁边的GRO看见他齐齐弯腰问候:“张总好。”
张总点点头,对她们道:“你们好。”
这时,GRO中有个性格活泼的姑娘插了句嘴:“噢!我知道了,他们就是负责唐铁展览的人吧?是我们君礼这次的合作伙伴。”
张总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上下级之间轻松愉快的说话氛围,哈哈大笑道:“子涵没白培训,紧跟我们君礼的实时动态,你们都得向她好好学习啊。”
被夸的小姑娘笑颜如花,其他几人正想打趣,对讲机里不知通知了什么,七八个人表情一收,赶去正门门口了。
张总朝着站在最前方的张薇伸手,还没开口,张薇吐了吐舌头,笑道:“错了错了,我只是刚转正的小实习生,这次主要的负责人在这儿呢,盛策展人,策展经验丰富,还是毕业于A大的高材生呢!”
张总听见“A大”二字惊讶地挑了挑眉,盛夏也面带微笑地迎上去握手:“您好张总,您叫我小盛就好。”
张总却没有轻易称呼她为“小盛”,反而更礼貌地用两只手去行握手礼,同时目光仔细地扫过她的脸,说道:“您好您好,盛策展人年纪轻轻就能负责这么大的活动,后生可畏啊!对了,您是A大哪个专业的?”
这个问题问的盛夏一愣,做接待的最擅察言观色,张总又顺口补了一句:“哦,我们祁总也是A大毕业的,看来盛策展人是我们祁总的校友啊,还很有可能是同学呢!”
旁边的同事也有人惊讶:“小盛和祁总原来是老熟人啊……”
“不是,他和我不是一个专业的。”盛夏连忙否认:“我在A大就是一个普通人,祁总可不同,那会儿他是我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算结束,张总虽频频投来注视,可又不让盛夏觉得反感,说话做事样样周到。
他领着珍宝几人转了一圈大厅,他们都被君礼的奢华程度给震惊到了,就只凭大厅的这个占地面积,就比得上其他酒店的三四个那么大了。还不要说,用餐的地方说是两个区,其实却是两栋楼——中餐楼和西餐楼。
“大厅后面穿过一条玻璃连廊,就是风铃楼,这是我们招待客人住宿的客房,连廊外面开着的这种淡紫色的小花叫做风铃花,客房楼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不好意思张总,我们来晚了。”
这时,匆匆跑来一个男人,穿着酒店西装样式的制服,满头大汗。
张总似有不满,可当着客人的面还是语气轻松道:“看来王总没组织你们设计部的同事学习员工手册里的十条法则啊。”
被暗示的男人擦擦头上的汗,吐吐舌头:“我错了张总,我下班就去交罚款去。”
张总带着珍宝一行人参观介绍了大半天,他们都默认张总就是君礼派来与他们碰头的设计部的经理,可现在听他们的对话,原来张总不是设计部的?
眼看设计部的人到了,张总与盛夏告别,离开时,他对盛夏说了这样一句话:“盛策展人,这条玻璃连廊是夏季我们酒店最美的地方,紫风铃开的正当好,这个位置也是酒店客人的必经之路,我看你们办展不如就办在连廊上吧。”
盛夏笑着夸张总的建议,不过办展的位置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于是话没有说死,只说会好好考虑他的建议的。
张总走后,设计部的那人松了一口气,自来熟地与他们闲聊起来,说是大部队人马在办公室呢,他们设计部的经理临时有事出差去了,交给他们下面的员工接珍宝一行人,可里面安排行程的那个实习生又搞错了时间,这才有了刚刚那场乌龙。
小薇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那刚刚那位张总是谁啊?”
“是我们酒店前厅部的经理,我们设计部的经理姓王,王总,没及时接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冯建宇也嘻嘻哈哈加入这场聊天中,“你刚刚说的下了班交钱是为什么?因为没有接到我们要扣工资?”
“害,我们酒店有一条重要规定,所有人包括领导在内,都不允许在酒店的前厅跑步,以免给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违反了这条规定是要扣钱的。”
他带着所有人往会议楼的方向走,忽然一拍脑门儿道:“哎呀,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李茂,来君礼一年了,你们叫我小李就好……”
盛夏默默听着他们几人的对话,她还在回想刚刚前厅经理对她说的那番话,好像别有深意,还有在她脸上停留的目光,那个目光就仿佛在告诉她一个事实——张总是认识她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见过她,或是听说过她。
祁佑白的名字在心底猝不及防跳出来,盛夏叹声气,在心里提醒自己道:不可能,他跟别人说她干什么?盛夏,你别自作多情了,一个坑里你还想跌几次啊?
会议楼与酒店并不相连,李茂带他们抄近路,走了员工通道,下了地下一楼,走了一段路,再上台阶,推开一扇小门,这就走到了外面,再穿过一条两侧种满不知名小花的石子小路,就到了会议楼。
设计部的人都等在楼门口的阴凉处,看见他们来了,先是表达了歉意,又一一握手简单自我介绍了几句,便商量着快到饭点了,不如就别上楼了,直接带他们去尝尝自助餐厅的员工餐吧。
他们已经为珍宝公司的人准备出了一间宽敞又明亮的办公室,其中有个叫郭志飞的男人,是设计部的组长,对盛夏提议:“盛策展人,我看你们带的资料拿来拿去不太方便,要不就先放门口的保安室?”
有些资料是唐铁项目的加密资料,在办展之前绝不可以外泄,盛夏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关系,上个楼而已不麻烦,你把办公室的位置告诉我,你们先去吃饭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给他们安排办公室呢?
盛夏今天一早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雯姐说,这是珍宝和君礼的几个高层共同商议决定的,认为他们团队跑来跑去不方便不说,还不利于他们了解君礼的酒店文化和酒店环境。不如就把他们这段时间的办公地点定在君礼,待一段时间,也能够深入体会君礼的各个方面,以期设计出既能突出主题,又能融合君礼文化的唐铁展。
其他的人正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餐厅的菜单,盛夏收起团队所有人的文件,刚好这时进来一个电话,她与众人交代几句,独自朝外走去,打算寻一处僻静角落接电话。
“盛姐,一会儿你找不到食堂位置怎么办?”小薇在她身后喊她。
“没事,不用担心,酒店哪里都有人。”李茂对小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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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头对着盛夏喊:“盛策展,你忙完以后就随便拽一个君礼的员工就好,你让他们带你去员工餐厅!”
“不用担心,你们先去吃吧。”盛夏举起文件朝他们挥挥手。
是盛军打来的电话,问她今天下了班路不路过他们常去的那条小吃街,他在家里清汤寡水的,嘴里没滋没味儿,想念那家苍蝇馆子里的牛肚粉了。
盛夏怼了他几句,说:“就你那肿得睁不开眼睛的脸还有说不清话的舌头,还想吃辣的?想着去吧,白费了母上大人的中药,她不得怪在我头上啊?”
那头的盛军含着大舌头在电话另一边撒娇,盛夏受不了直接给他挂了。
一转身,迎面撞上了一个端着杯咖啡急匆匆跑来的小员工,盛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好文件,拿着文件的右手立马举过头顶。咖啡杯没有盖子,咖啡液直接从开口处泼到了盛夏白色的衬衣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有意的。”
小姑娘年纪不大,清澈愚蠢的眼神中透着慌乱无措,几乎快要哭出来,一看就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
盛夏不忍心责怪,笑着说了句没事就让她走了。
人离开后,她站在会议楼门前却犯起了难。文件是没被沾到一点咖啡液,但是她的白衬衣全都脏了,甚至胸口处湿透还隐隐走光。
下午还要和君礼的人一起共事,这才第一天见面就着装不雅不太好吧?但是现在回家……盛夏眯着眼,抬头看了下炙热的太阳,唉,这个天气赶回家再赶过来?她会中暑的吧。
正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她面前。
“盛小姐,这件外套您先拿去应个急,您还记得我吗,我是祁总的助理小汪。”
一件剪裁精良的灰色西装外套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一看就价格不菲,盛夏犹豫几秒,还是赶紧接过来穿上了。
心中暗自感叹,祁佑白现在可真是财大气粗,贴身助理随手给的一件衣服都是国际大牌。穿完之后还是老老实实重新给人家买一件吧,干洗肯定不行的,会损伤衣服材质。
“我当然记得你。”她边扣扣子边回答。
她怎么会不记得他呢,这个情绪外露笑点极其低的小伙子,那天在雯姐夸完她的香水后,他跟在祁佑白身后笑话了她一路。
“对不起盛小姐,我无意中看到我们君礼的员工冲撞到了您,还弄脏了您的衣服,真是不好意思,我替她跟您道歉。”小汪助理在盛夏穿好衣服后,才敢抬头跟她讲话。
盛夏也注意到了,心中一暖,说道:“没关系,她已经道过歉了,我还要谢谢你的外套,送来的很及时。”
“我有女同事习惯在更衣室里准备多余的干净衣服,您要是不嫌弃,就跟我来,我给您要一件白衬衫怎么样?”
盛夏的眉头舒展开,祁佑白的小助理可真是心地善良啊,她决定原谅他上次嘲笑她的那件事,再开口时,言语之间的热情都多了一点点。
“那再好不过了,真是谢谢你啊汪助理。”
“不用谢,本来就是我们君礼的员工有错在先……”俩个人边走边聊。
会议楼前的台阶下种着一片白色的花,花瓣很大,香味却是淡淡的清香,飘进人的鼻腔里似乎有种安神静心的功效,盛夏蛮喜欢的,多闻了几下。
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
会议楼六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站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灰色西装,与盛夏此时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男子双手插兜,身姿笔挺、面目冷峭,长相十分英俊,黑色的眼睛明亮又有力。
此刻,他正透过落地窗望向楼底与他的助理说说笑笑的盛夏,在她抬脚迈上台阶时,她仰头随意的一瞟,正正好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下意识地一慌,退后几步,等几秒之后再去看时,楼下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6. 风铃花
八月的夏日正午,烈日炎炎,犹如蒸笼,迎面扑来的风都热的让人窒息。一踏入会议楼,周身温度瞬间下降,清凉感席卷全身,舒服的盛夏不觉小声轻叹。
其实她并没有看见祁佑白,阳光照在玻璃窗上反射的光线刺眼又炫晕,她站在室外根本看不清。
这个时间点,员工不是在吃饭就是在休息,会议楼内空荡荡的,与小汪助理聊天的时候,甚至还可以听见他们二人的回音。
小汪助理直接带着盛夏朝CEO的专属电梯走去。
盛夏在他按下楼层以后,惊讶地看向他:“我们坐普通员工的电梯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俏皮地眨了下右眼:“没关系,这个时间没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发现的。”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那盛夏也没道理拒绝,她走进去。
“看来你们君礼的工作氛围挺轻松的。”
小汪助理非常赞成地点点头:“对,我们祁总很体恤员工的,他是个为人宽厚的好老板。”
为人宽厚?
盛夏在脑海中回忆起大学时期的祁佑白来,大多时候冷冰冰的,根本懒得跟人发生争执,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根本谁都不在意。没想到多年过去,居然能从他的员工口中,听到为人宽厚这个评价。
她不禁轻笑了一声。
由于她此刻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所以丝毫没注意到站在她身侧的小汪助理,转头不动声色地朝她看了一眼。
随着电梯发出“叮”的清响,六楼到了。
盛夏迈出电梯。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被总裁办这一层气派不凡的的奢华装潢给震撼到了。
而且这么大的空间,就七八个人办公,真是要多爽有多爽,简直连家都不用回,随便找个地方支个床,生活条件不比高级公寓差。
要不人家怎么说,宁愿坐在豪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呢?盛夏忽然有所顿悟,明白了小汪助理刚刚对祁佑白的评价。
有钱的大老板是挺宽厚的。
小汪带着盛夏朝一个方向走去。
路过几个秘书的办公区时,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盛夏微微一笑,就很平常的一个招呼而已,想不到这几个秘书非常热情,像来了大客户一样,热切的视线黏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奇怪的让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汪助理适时地清咳一声:“看什么啊,没见过美女吗?”
几位秘书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其中有个齐肩短发长得很可爱的女秘书朝盛夏抛了个媚眼,说道:“盛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们几个说就行哦!”
“哦,好,谢谢。”盛夏没想到,祁佑白这个冰块身边的人都这么热情。
小汪助理带着她继续向前走。
“让您见笑了盛小姐,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喜欢一群人围观美女,希望不会冒犯到您。”
盛夏弯弯嘴角:“果然是祁总的得力助理,你是怎么每一句话都能准确夸在我心坎儿上的?”
“瞧您说的,什么夸不夸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总裁办的门口。
盛夏还以为小汪助理领她去的地方是更衣室,一抬头,“总裁办公室”五个大字出现在她眼前,她头皮一麻,内心不禁慌张起来,眼见旁边的人将右手放在了门把上正要用手开门,盛夏情急之下“啪”地打开了他的手。
“?”
很清脆的一声响,小汪助理被打蒙了,整个人愣在原地三秒。他低头看了下手背上的红印子,又抬头不解地去看盛夏。
“嘿嘿,不好意思啊,你手上有蚊子。”
“……”
小汪助理推了推眼镜,确认自己眼睛没瞎之后,明白了过来。
“盛小姐,衣服放在祁总的办公室呢,你放心,他现在正在开会呢。”他扬扬下巴,朝盛夏示意。
盛夏顺着他的视线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总裁办的斜对面,有一间很大的茶水室,茶水室的一侧是透明的玻璃墙,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有三个穿着酒店西装制服的年轻经理围站在祁佑白身侧,微微低头,其中一个人应该在低声汇报着工作。
而祁佑白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灰色西装马甲,左手袖口处微微卷起,露出一只低调奢华的铂金表。他长腿交叠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骨节分明的双手拿着文件不紧不慢地在翻阅。
光线从他侧脸的方向打过来,加深了他的轮廓阴影,清俊冷冽的面孔上一副成熟稳重、沉静平和的模样。
纸张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艺术品……
这副画面竟让盛夏许久没有跳动的心脏重又开始跳动,扑通、扑通、扑通……她甚至能够准确地数清楚她心脏跳动的节拍。
“盛小姐?”
小汪助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嗯?”盛夏回过神来,突然有些懊恼,她怎么又被祁佑白这副皮囊给迷惑住了?
“我们进去吧?趁祁总现在不在。”
盛夏点点头:"走吧",她主动上前一转把手,大门轻易打开,二人走了进去。
似有感应一般,茶水室内,本该认真听下属汇报的男人却在此刻走了神,几乎是在盛夏移开视线转过身体的那一霎,祁佑白缓缓抬起双眼,目光仿佛沾染了秋雨的冷冽,穿越过多年错失彼此的时光,牢牢锁定在那抹高挑的倩影上。
小汪助理进去后将她带到一间私人休息室,盛夏有些心不在焉,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你瞒着你们祁总带我进来的?”
他笑了笑,将一件不知从哪儿拿过来的白衬衫递给了她:“我就在外面守着,放心,我们总裁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哎……”
小汪助理关上门,走了。
盛夏叹息,心想祁佑白这变化也忒大了点,身边的助理都敢私自带外人偷用老板的办公室了,他也不怕她手脚不干净,顺点什么东西或偷点什么商业机密。
她脱下身上的外套,在确定休息室的帘子已经被贴心的小汪助理拉起来以后,速战速决换起了衣服。
可换着换着,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呢?
等她换完之后,走到全身镜那儿一照,她发现,肩膀处根本领不起来,这根本就是件男士衬衫!不过这倒不是要紧问题,她一个临时救急借衣服的,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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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干净能穿就行,大不了袖口多挽几圈,下摆扎裤腰里面。
就当穿oversize男友风格的衬衫了,盛夏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再说,她的脸和身材在那儿摆着呢,披个破麻袋都不会丑。
收拾完自己之后,她又走到懒人椅那边,把沾染上咖啡液的西装外套折叠起来抱在怀里,然后四下张望,心想,毕竟当初是祁佑白先对不起她的,那么她现在在他办公室里偷一个不值钱的手提袋不过分吧?
不然她又得拿重要文件,又得拿西装外套,真的很不方便。
这样想着,盛夏开门走出去,外面,就是祁佑白日常工作的办公区。
以冷色调黑白灰为主色,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办公桌旁还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朝远处眺望,是君礼国际景色最美的月牙湖,往楼下看,是酒店内小有名气的月光花圃。
月光花圃,就是盛夏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那一片不知名的白色花,颜色不是纯白色,而像是皎洁的月色,散发的香味清淡冷冽,与如霜的月色特别般配,因此而得名“月光”花圃。
盛夏将目光收回来,目前可不是个赏花的好时机,她重新将心思投入到寻找手提袋的事情上,可偌大的一间办公室,除了堆积如山的文件、书籍,她竟找不到半个袋子的踪影。
就在她准备出去跟外面那个齐肩短发的可爱小秘书寻求帮助的时候,视线忽然被办公桌上两张熟悉的笑脸所吸引。
那是一个白金边的相框,相框里有个笑得春花烂漫,留着黑长直,面容稍显稚嫩的漂亮姑娘,不是她又是谁呢?
而旁边拥着她肩膀的男生,正是五年前的祁佑白,这张照片就是他们分手之前,去日照山看日出时拍的合照。
合照上的少年,宛若万年冰雪消融,嘴角眉梢都挂着明显的笑意。俩人穿着情侣款防晒衣,一蓝一粉,一高一低,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郎才女貌、登对无比。
背景是一片淡紫色的花海,这种花周边外围都呈渐变的紫色,越往边缘走颜色越深,花心内部呈淡淡的白色,喜欢生长在阳光充足的环境中,所以盛开在夏季。
如果盛夏没有失忆的话,上午在酒店前厅,张总专门带她看的那一条玻璃连廊,栽培在两侧的花植,就是这种花,风铃花。
仿佛一切奇怪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指向,初见张总时,他频频投来的目光,他特意问起自己的专业,还有最后走时,专门和她提的建议。
恐怕还不止这些,一个总裁身边的贴身秘书,不在总裁身边工作,却能及时地注意到她被弄脏的衣服,带着她坐总裁的专属电梯,还那么大的胆子在总裁眼皮子底下让她偷用总裁的办公室和私人休息室。
盛夏忽然低头,摸了一下手中抱着的这件灰色西装,好像跟祁佑白的马甲一个色儿的。哦,对,还有她身上穿的衬衫,应该也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劳什子女同事的。
想到这里,她把怀里的衣服随手扔在座椅上,然后掏出手机,在浏览器搜索栏中输入“风铃花的花语”这六个字,点击搜索,网页一秒刷新,盛夏看到了网上这样的回答——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生只爱一个人。
远方的祝福,温柔的爱。
7. 识破
小汪助理出门之后,站在门口朝对面的祁佑白比了个OK的手势。
隔着巨大的玻璃墙,他看到自家高冷总裁,平日不苟言笑的俊脸上,竟然眼眸含春,手指抵在嘴边偷笑。
笑意很浅,脸前方又有文件做遮挡,另外三个经理一点没察觉此刻总裁的异样,但站在这个角度了解事情全貌的小汪,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心里感叹:哎,原来男人女人全都一个样儿,只要是陷进恋爱里的,一准都会变成大傻子,哪怕是他家双商绝高,家世背景学历样样万里挑一的君礼总裁呢。
正浮想联翩,幻想着,等他家总裁追上总裁夫人以后,趁着总裁心情好或许可以多批他点假期,能让他带女朋友出国去旅个游,正这样想着,总裁办的大门,突然就被人猛地从里面打开,由于力气过大,那么重的一个大门,竟然撞到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小汪助理被吓到了,马上跳开原地,发出一个字音的尖叫,不过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试图询问未来的总裁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在看到盛夏冰冷无比的眼神之后,马上被他打消。
他还是先保命吧,呜呜呜,总裁夫人太可怕了……
由于祁佑白喜静,对面的茶水室,全都用的防噪音材料,哪怕就是一面看起来很单薄普通的玻璃墙呢,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运回来的特殊玻璃。现在就算是有一头大象在这里鸣叫,里面的几个人都是听不到一点动静的。
更别说,祁佑白自瞥到大门有动静的那一刻,目光就立马转移到了手中的文件资料上,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就连余光都收回了,丝毫没察觉出外面的异常情况。
盛夏站在总裁办的门口,视线像刀子一般扫过里面装模做样的那个人,半响,她冷笑一声,瞪了身旁的小汪一眼,转身就走。
小汪助理在接收到她含有怒气的眼神后,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眼看盛夏离开时那个决绝的背影,他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赶紧就朝茶水室的门口跑,他家的傻总裁还在里面暗自窃喜,表演“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呢,他得立刻通知他,到手的老婆就要飞了!
却没想到,右手刚触到茶水室的门板,那一头的盛夏又表情阴冷地折返了回来!
他吓得动作一顿,就那么停滞在了原地。
盛夏是回来拿她的文件的。
由于怒气上头,她一时大脑短路,把重要东西落在了祁佑白的办公室里。
等到她进去拿了文件,再次出来以后,茶水室的祁佑白,也终于发现了外面的不对劲———
三名述职的经理,依次汇报完了自己的工作,却见以往严肃的祁总,还盯着自己上交的资料看个不停。
三人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正等着领导批评,可等了良久,都不见坐在沙发上的人有半点动静。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这时,祁总的助理小汪敲响了茶水室的门。
祁佑白移开脸前的文件,嗓音淡淡道:“进”。
几人心里一松,还来不及感谢这个打破奇怪氛围的汪助,就看到他站在门口,表情怪异地跟祁总示意外面有情况。
祁佑白愣了愣,站起来,下意识地看向总裁办的门口。
盛夏走路都带风,小脸黑着跨出门槛,抬眼就对上了祁佑白的视线。
她站在原地停顿片刻,然后举起右手给里面的人竖了根中指,狠狠睨他一眼,拿着文件扬长而去……
小汪助理和三名经理都惊呆了,马上转移目光去看祁佑白的脸色。
他们今天真是活腻了,自家总裁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给下了面子,这事居然还被他们给撞见了。他们偷看一眼,又赶紧低下脑袋,听到一声“你们先回去吧”的命令,心中不禁欣喜万分,总裁现在心情不好,他们几人还是先走为妙。
祁佑白倒不觉得窘迫和丢脸,此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盛夏。
茶水室的大门开着,很快,里面的人就全都走光了,只有小汪还停在原地,看着总裁落寞的背影不敢多说什么,他很想安慰几句,但是很明显,总裁现下不需要他的安慰,或者说安慰也无济于事。
祁佑白呆呆地站在沙发前,透过玻璃墙,看着前方盛夏离开的方向。
她离开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决绝、果断,又不念旧情,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想当然地把他想象成用心险恶的人,一如当初那个把他抛下的夏天。
五年前,他们大四,正逢毕业季,这是他们恋爱的第三年。
祁佑白承认,他们的开始,完全是个偶然,盛夏对他表白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她,在他心里,这不过就是一个长得漂亮又爱笑的普通姑娘,他自从成为祁家的继承人之后,不知道遇见过多少这类的女生,她并不是最特别的一个。
可是,这个想法,早在轻松又舒适的这段关系中,渐渐被他淡忘,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盛夏分开,也从来不觉得盛夏会离开他,她在他心里慢慢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他本来计划着,毕业之后就和盛夏求婚的,就算祁家人不同意,他也自有办法,谁让祁家夫人的独苗儿子,已经成了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他计划好了一切,唯独没有料到,那个看见她总是笑意盈盈的姑娘,会狠心跟他分手,甚至都没有一个正当理由。
就在毕业前夕,韩卓和徐贺轩带着秦雨来找他吃饭,就在这一晚,祁佑白趁着女生们去洗手间的功夫,跟两个兄弟透露了他准备的求婚计划。那晚他是真的开心,从来不喝酒的他,第一次喝的上头,韩卓和徐贺轩也边喝边哭,一会儿讲讲从前,一会儿说说以后。
他们两个真心为他开心,也跟他道歉,他们总以为祁佑白对盛夏只是玩玩,以前难免私下有不尊重的地方,都以为秦雨才是准嫂子呢。
那个时候,祁佑白已经有些醉了,根本没听清这些话,徐贺轩也及时拦住了大嘴巴的韩卓,他心想,有些事情让祁佑白知道了,不得削他们啊,虽说也没多严重的事情,也就是他们两个开祁佑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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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玩笑的时候,被盛夏听见了而已。
可是好事在即,既然盛夏这姑娘心胸宽广没和他们计较,那么就让这件事情随风而散吧。
却不料,几天过后,俩个人分了手。
韩卓和徐贺轩一听就知道事情坏了,已经从A市飞到国外的他们,一天没歇,订了晚上的航班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回到A市,跟祁佑白旁敲侧击分手原因。
祁佑白说,盛夏没说理由,甚至都没当面跟他提分手,只是毕业典礼结束之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人就消失了。
他专门去她家找过她,整夜整夜熬过三宿,等来的却是邻居轻飘飘的一句:她已经搬家了,小伙子,别等了,去她新家找她吧。
可是她新家在哪儿呢?
邻居不知道,他更不知道。
那个时候,祁佑白才反应过来,哦,原来,他是被她抛弃的那个人啊。
幸好,他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在经历被人不断地抛弃,他已经习惯了,或者换句话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习惯的。
韩卓和徐贺轩过意不去,把之前他们那点事情,统统告诉了祁佑白,可是对祁佑白来说,这根本不是让盛夏放弃他的正当理由,他们相处三年了,他是怎样待她的,她没有心吗?感受不出来吗?她没嘴吗?有误会不知道问他吗?
一切都不重要了,就这样吧。
被人断崖分手的感觉并不好受,祁佑白甚至不敢留在A市,他怕触景伤情,于是听从祁家老太太的意思,去了国外留学。
一起去的还有秦雨。他们两个在同一所学校读酒店管理。
不是没怀疑过她,祁佑白曾不止一次地想要质问秦雨,那个晚上到底跟盛夏说了什么,可秦雨真的太正常了,她甚至没有表现出对他有一丁点的除了朋友亲人之外的意思,还开玩笑地问他他出了国,盛夏怎么办。
在国外的那几年,秦雨也谈过恋爱,还带了一个外国男朋友来见过他……
祁佑白痛苦地闭了闭眼,在异国他乡的无数个晚上,每夜每夜地给自己洗脑,不要纠结过去了,分手没有理由的,她只不过是不爱他了,可能压根儿也就没爱过吧,就像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俗人一样,说爱说的很轻易,放弃一段感情也很轻易。轻易出口的爱无一例外都是廉价品,所以他们之间的爱情消失的也很快,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爱情是什么呢?
祁佑白想,如果爱情是种来的快去的快,而且不能专一忠诚永远真心对待一个人的东西的话,他宁愿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遇不上爱情。
他在国外很快便融入了新的生活里,读书、实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没有时间去细细推敲,最后那段时间盛夏的种种异样。他安慰自己,一个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他的人,不值得他去痛苦、去怀念,也许,爱情二字,本就是一场骗局。
他打定主意,要把盛夏这个人赶出他的记忆里,如果,没有在回国那晚整理行李箱时,无意发现盛夏留的那封信的话……
8. 针锋相对
“这款点石成金的唐铁呢,属于我们珍宝公司定价较高的产品之一,壶身上面这些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是手艺人手工一锤一锤敲进去的。”
“铁壶的正面,请了国内有名的山水画画家李立老师,专门为点石成金这款产品,设计了壶身图案,右下角也有一个他小小的艺术签名,定价在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买的顾客一定不多,但是这款产品具有相当高的观赏性、艺术性还有收藏价值。”
“同系列的还有水月镜花、旭日东升等等,这些都是用了翡翠啊玛瑙啊,比较珍贵的珠宝和生铁相结合,再加上著名艺术大家的字画设计,综合形成的这么一个产品,市场定价是很高的。那对于这个系列,我们这次展览的目的就不是销售,而是作为一个非遗产品或者说艺术品,去让游客鉴赏,了解它的历史文化、当代价值,让他们对我们的唐铁文化有一个很深的认同,那么这就算我们这次展览的成功……”
距离上次和祁佑白之间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盛夏早已抛到了脑后,她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女生,不可能把感情当作自己生活的全部,那点子情感纠纷,根本不能与她的工作相提并论。
唐铁展览开展时间迫在眉睫,珍宝高层们也相当重视这次的唐铁文化传播机会,盛夏几乎是没什么时间胡思乱想,当即便与团队整理资料、商量方案,与君礼设计部的人沟通研讨,根据每一个唐铁系列的产品定位,决定出展品最合适的位置和布局。
然而最可笑的事情是,直到今天,君礼设计部的经理王柔嘉,才从别的市出差回来,这位姗姗来迟的王总,不仅没有半点歉疚,反而还处处针对盛夏,无缘由的、不专业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针对,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个关系户。
“可是……盛策展人,我对你说的话有不同意见。”
盛夏站在会议室左前方的讲台后,拿着熬夜赶出来的PPT,正给君礼这群人做详细的产品介绍,谁知,她的讲话又一次被王柔嘉给打断。
她长长出了口气,笑着道:“王总,您老请讲。”
原本就在祁佑白那里受了气,现在,还得再来受他的下属们的气,盛夏对君礼这些人的忍耐限度变得极低极低,礼貌让过三次以后,她也不装了,说话丝毫不给这位大小姐面子。
王柔嘉在前面坐着,双腿交叠,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本来打算刁难一下台上的女人的,可她没想到,盛夏居然敢这么阴阳怪气地跟她讲话。
“你说什么?您老?你在说我老?”王柔嘉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道:“小郭,你说我老吗?”
被点名的郭志飞立马站起来拍马屁:“不老不老,王总美若天仙,和老这个字丝毫沾不上边!”
“那珍宝的盛策展人为什么说我老?”
郭志飞为难地“嗯”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夏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戏,又跟王柔嘉说道:“王总,您倒是先别急着因为一个字就治我的罪,您刚刚不是说您有不同意见吗?您说说,您的不同意见到底是什么意见?”
盛夏站着,王柔嘉坐着,王柔嘉难免觉得自己输在了气场上,于是座椅往后一推,她站起来,踩着目测有八厘米高的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噔噔蹬”的声响,她趾高气扬地走到了最前方,盛夏的身旁。
她面对着大家,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们酒店,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老祁总带领我们君礼人,在过去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在销售上取得了成功,经济条件是决定一切上层建筑的基础,这是连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只有我们的利润额达到一定的标准,我们的服务质量、基础设施才能得到保证。可刚刚,盛策展人居然说,我们这次展览的目的不以销售为主?”
“那盛策展人,我想请问你,我们君礼提供那么大的场地,为唐铁展花费的人力、金钱,甚至是前期宣传营销,投入的所有东西,我们又该如何平衡支出、获得回报呢?难道就当我们君礼大发善心赏给你们珍宝了?我们是慈善家吗?”
这番话说的有些过于严重了,简直是嘲讽他们是被君礼接济的叫花子。
底下的珍宝员工坐不住了,里面最年轻的冯建宇和小薇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冯建宇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道:“王总,你拿我们珍宝的人当要饭的呢?”
要饭这两个字,触发了盛夏一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她条件反射般扶了扶额。可在王柔嘉眼里,是盛夏功夫太浅,还没被她说几句呢,这就开始难为情了。
王柔嘉心情大好地展颜一笑:“哎哟,盛策展人,要饭这两个字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们底下的小员工对号入座呢。”
“你……”冯建宇发誓,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魏姐要数团队里资历最老的人,盛夏就是她亲眼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说是她半个师傅也不为过,她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冯还是太年轻,被人一激就火冒三丈。
她喊住冯建宇:“小冯,坐下。”
“魏姐,君礼的人实在太没诚意,既然这样我们还合作个什么?”
小薇也接话:“对啊!他们根本就是刁难人,刁难不说还侮辱,我们倒不如换个合作方,我就不信了,没有君礼,我们的唐铁还走不出A市了?”
魏姐被这两个愣头青子一左一右夹击的头疼,她揉揉太阳穴:“你们先别急,急什么?小冯你先坐下,还有你小薇,好好听听你们盛姐接下来怎么回答,她回答不了,你们两个再扔炮仗也不迟啊……”
同时,君礼这边的人也在窃窃私语,不过除了王柔嘉身边捧着她的那几个狗腿子,更多的还是理解珍宝的正常人。
李茂坐在两个阵营的中间,与小薇挨着,他抱歉地看着小薇,前半身微微倾斜,嘴巴凑到小薇耳朵旁边,五指并拢微微弯曲放在嘴周,悄声道:“对不起啊小薇,她一个人说的话可不能代表我们整个设计部。”
小薇正在气头上,对所有君礼人都没好脸色,她斜乜他一眼:“说什么鬼话呢,她可是你们设计部的领导,她的话不能代表,难道你的话可以代表?”
“哎,你有所不知啊,这个王总是靠着她爸的关系空降进来的,进来以后啥正事不干,天天研究美妆穿搭,要么就是跟在我们祁总后面献殷勤,想走捷径一步上位,弄得我们设计部乌烟瘴气,我们底下可多人不喜欢她了……”
小薇这才脸色好转:“那她不干正事就不干正事呗,她干嘛要针对我们珍宝呢?我们哪里得罪她了?”
李茂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八卦道:“这就是重点啊,你可问对人了,在君礼我可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哎呀,你别卖关子,快说!”
“我听说总裁办的秘书姐姐啊,夸你们盛策展人漂亮身材好了,还说跟我们祁总很般配,大概是这些话传到王总耳朵里了……”
“好了,大家先静一静。”
盛夏把话筒打开,声音透过话筒,音量瞬间扩大了十几倍,她双手撑在讲台上,注视着台下的所有人。
等到会议室内私语渐熄,重新安静下来,她才拿起话筒,越过王柔嘉,走到会议室台前的正中央,朝着珍宝人那边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身处全场的焦点中心,她脸色居然没变一点,甚至嘴角周边还挂着清浅的笑意。
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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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放在台前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身上。
王柔嘉在一旁耐心地等着盛夏回答,她倒要看看,她怎么应付她的刁难。
盛夏冷静地接着刚刚结束的话题,举着话筒说道:“君礼设计部的王总,果然是高风亮节,把君礼的整体利益摆在了首要位置,没有达到这个思想高度,我们珍宝的人实在是惭愧不已。”
“刚刚那段发言,是我这个策展人考虑不周了,我今天站在这里,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正式跟王总道个歉,”盛夏很快转身,看向王柔嘉,然后深深鞠躬,半点没犹豫地说道:“对不起王总,是我欠考虑了,我们珍宝会尽快换掉这个策划方案。”
底下的冯建宇和小薇,一听差点就炸了:“盛姐凭什么跟她道歉?”
“就是,君礼欺人太甚,跟这个关系户道什么西巴歉!”
魏姐不动如山,叹声气安抚人心:“你们几个小炮仗先憋憋,小声点嚷嚷,相信你们盛姐好吗?她不会让我们珍宝人平白无故挨欺负的……”
所有人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包括王柔嘉。
她在台上愣着一张脸,睁大了眼睛,她这里还有很多刁难人的话没发挥呢,这个珍宝的策展人就这点本事?这么快就认输了?要知道,换一个策划方案至少得再熬个七八天啊!
既然对方这么抬举她,那她也不会把人硬逼上绝路,讽刺几句就完事了,是吧,她也是很善解人意的。
王柔嘉清了清嗓子,高傲地像只孔雀:“那什么,既然珍宝的盛策展人知错就改,那我也勉为其难的原谅了,策划方案也不用大改,不然到时候就来不及开展了,就按照我的建议稍稍改一下就行,只要别把我们君礼当成不要钱的大傻子就好,我们君礼走到今天这步,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任何项目都不可能在我手底下亏损的!”
盛夏在一边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还拍了拍手,直视王柔嘉,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王柔嘉第六感有点不对,她觉得盛夏此时的笑容特别奇怪,但她还没想明白是哪个地方奇怪,就听话筒里传来盛夏平淡的嗓音,好像在说着今天吃什么饭一样很平常的事情——
“王总放心好了,首先谢谢你为我们珍宝着想的这份心,但是策划案不大改,丝毫不能体现出我们珍宝想要与君礼合作的诚意,更何况,我盛夏今天代表珍宝,当着所有人的面已经给您、给全体设计部的员工做了承诺,我决不会让君礼投入的人力金钱白白浪费,所以,我决定了,策划案是一定要按照您的想法大改的!”
“至于您担心的,换掉方案会影响开展时间,那么这点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盛夏往旁边走走,露出身后巨大的白色幕布,她抬手一点,PPT往后翻了几页。
“原本除了观赏性价值高的点石成金系列,我们珍宝还准备了价格适中的‘星宿十八式’,作为推销游客们购买的主力产品,但是今日听了王总一番话,我觉得真是胜读十年书,我感悟颇深,我们珍宝在君礼展览的唐铁产品,必须成本低,定价合适,这样才能保证人人买得起,将君礼国际酒店的利润最大化。”
讲完这些话,盛夏直接把PPT翻到最后一页,然后用手指着幕布上的产品,说道:
“所以,策划案前面的部分,统统去掉就好了,屏幕上,大家看到的,这是我们珍宝公司唐铁产品里面,历史文化内涵最丰富的一个系列,名字叫做‘废铁系列’!”
“成本在九块九一只,定价嘛,就交给我们设计部的王总来定价了,您看您卖什么价格可以为君礼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您就卖什么价格,营销广告我都帮您想好了,就叫……君礼大酬宾,唐代铁壶白菜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家快来走一走看一看了啊……”
9. 暴雨
“哈哈哈哈哈……”
盛夏绘声绘色学着小商贩的呦呵,使得会议室内的珍宝人爆发出一阵捧腹大笑,君礼设计部的人也大都努力憋着笑意。
王柔嘉脸都气绿了,用她那漂亮的镶满了水钻的美丽指甲指着盛夏,恼怒道:“盛夏,你居然敢耍我!”
盛夏冷静地回到讲台上的电脑前,关机、关电源、拔U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老神在在,语气平淡:“此话怎讲啊王总,我不是根据你的建议修改的?你到底为什么还不满意啊?”
“那也不能改成这样啊,你拿你们珍宝公司的烂铁壶来我们君礼展览,你当我们君礼国际是收破烂的吗?”
这时,冯建宇跳上主席台,一边帮盛夏拎包一边用吊儿郎当的语气回敬眼前这个怒火中烧的女人。
“哎呦,王总,收破烂这三个字可不是我们珍宝人说的啊,是你自己在这儿对号入座呢!”
“就是,您自己对号入座把你们君礼当收破烂的,您还怪在我们头上,这真是好没道理啊。”小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来了,她亲亲密密挽着盛夏的胳膊,悄悄给盛夏竖了一根大拇指。
“你……你们几个……”王柔嘉气得说不出话来。
郭志飞和两个设计部的员工跑过来,围在王柔嘉的身边,小声劝解她消消气。
“我消不了!珍宝的人太阴险了!”
郭志飞一脸为难:“盛策展,有些事开开玩笑就好,这个‘废铁系列’……”
盛夏立马打断了他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哎呦,我肚子怎么饿了,今天好像没吃早饭,来走了走了,上午的工作结束了,我们都去餐厅吃饭了……”
郭志飞还想追着说点什么,小薇一抬胳膊拦住他:“郭组长,我们要去吃饭了,你别跟了,这个建议不是你们王总提的吗,你们这几天赶紧好好消化消化你们领导的建议啊。”
郭志飞:“……”
夏季多阵雨,珍宝一行人在吃完午饭后,天空已经乌云密布,黑云翻滚着,朝城北聚拢,其间还时不时裹挟着几道恐怖闪电。
他们几人慌慌张张跑到会议楼,紧赶慢赶,在倾盆大雨泼下的瞬间,跑上了会议楼前的台阶。
“这雨下得也太突然了吧……”
“我们怎么回去呢?都打不上车了……”
盛夏听到团队里有人吐槽。
他们刚刚收到群里的消息,因为今日周五,再加上天气不好,所以特意让他们早点回家,不用再等下午下班时间了。
能提前过双休,他们当然开心,可是君礼位置在城北一带,离市中心离了十万八千里,地铁根本不通,下这么大的雨,公交不发车,出租也不接单,这可难住了他们所有的人。
“君礼设计部的人可真是上不了台面,要提前放假也不跟我们早点说,吃完饭才收到他们的通知,现在好了,我们正好被大雨困在这里。”冯建宇愤愤不平。
小薇说道:“就是,他们肯定早就知道消息了,不然也不会没人去餐厅吃饭。”
小薇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隐含怒气的熟悉男音:“什么?你过不来?下这么大的雨你难道要让我走回去?”
一行人转身向后看。
李茂背靠玻璃门,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李茂气得来回踱步,又听了几秒后,他挂了电话在原地跳脚:“啊啊啊啊!什么人啊这都是……”
视线一瞟,他也看见了同样被困在大雨中的盛夏他们。
最前方的小薇跟他招招手:“嗨,你怎么也被困在这儿了?没跟上大部队?”
李茂提起这件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出了大门走到小薇跟前:“别说了,我被孤立了,上午也就是跟你说了会儿悄悄话,交流了一下情报,那个关系户就下令让其他人抱团把我排除在外了。”
他嘴巴一瘪,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天真,做这个动作不显做作,反倒有些可爱:“呜呜呜呜,盛策展人,你可要对我负责啊,你今天必须把我安全送到家!”
李茂说着,上前去拽盛夏的袖子,像一只自来熟的大修狗。
小薇拍掉他的两只爪子:“嘿,你的事儿怎么就落我们盛姐头上了?”
两个人插科打诨互怼着,李茂抓着盛夏的袖子紧紧不放,盛夏无奈之余,也觉得有丝好笑。
就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今天要在会议楼门口等很久的时候,这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轮卷着雨水从远处慢慢行驶而来。
李茂认出了是谁的车,他瞪大眼睛,心中惊讶万分。
司机在会议楼门口的台阶下缓缓停车。
后排车窗降下,冯建宇张望着,在看清里面坐着的那人是谁时,音调猛然拔高:“祁总?”
这一声“祁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汽车刚刚停稳,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打着雨伞下来,因为雨势太大,雨水竟将雨伞的伞面撞得凹陷下去。
雨水兜头泼下,司机的脑袋和上半身全湿了,他在雨中飞快地跑上了台阶,停在盛夏一行人面前。
“小吕兄,你怎么上来了?”李茂伸出个脑袋看着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祁总是让你来接我们的?”
被称为小吕兄的司机停顿了两秒,接着立马点头:“对,祁总看你们被困雨里了,特意让我上来跟大家说一声,祁总说珍宝公司的伙伴们这几天辛苦了,他给大家安排了专车,稍后就到,会挨个儿把大家安全送回家的。”
“耶!有车坐了……”
“祁总人好像挺不错啊……”
小吕司机:“因为是刚刚通知下去的,专车需要几分钟时间才能赶过来,大家需要耐心等待片刻。”
“没问题,几分钟而已,我们能等。”小薇开心地说。
小吕司机从左到右数了一遍人头,为难道:“可是,专车只有两辆,而大家现在一共有九个人……”
冯建宇一秒给出解决方案:“李茂留这儿啊,他不是我们珍宝的人,让他自己想办法去,祁总不是说这是给我们珍宝的伙伴提供的专车服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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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哈哈一笑,都在说这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李茂急了:“哇,你们珍宝的人过河拆桥,我可是因为向着你们被他们排挤的……”
小吕司机偷看盛夏一眼,话音一转:“要不……盛策展人跟我坐祁总那辆车?”
盛夏前一秒还在因为轻松愉悦的氛围微笑着,后一秒就听到了这个可怕的建议,“我不要……”
“正好祁总也想问一问盛策展人有关唐铁展品的事。”
这句话直接把盛夏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魏姐看到她皱着眉头不愿答应,撞撞她胳膊:“小盛啊,你去吧,想来祁总是因为上午的事跟你求情呢。”
其他人也在说:“是啊盛姐,你去吧,去了刚好说说上午的情况,在祁总面前说说我们的委屈,告告设计部经理的状……”
盛夏还是不愿意去,但是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她骑虎难下,看了看外面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瓢泼大雨,犹豫了好久才松口,说道:“那好吧。”
她转头和魏姐、小薇还有其他人告别:“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待会儿坐下一辆车,所有人回去以后在群里说一声啊。”
“放心吧盛姐,你先走吧。”
“加油啊盛姐,把王柔嘉那个女人的话,原封不动说给祁总听听!”
盛夏:“……”
盛夏肩负重任,在一行人满怀期待的热切眼神中,朝台阶下那辆迈巴赫小跑而去。
忽然,疾风骤起,断了线的雨珠子顺着大风哗啦啦地往人脸上吹。
司机小吕本来撑着雨伞在盛夏旁边给她遮风挡雨,可谁知,跑到一半,伞面都被吹翻了,盛夏直接丢下一句,“不用打伞了。”抬起左手遮着头顶,就往大雨里跑。
有没有踩进水坑里,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雨下的这样大,早晚都是全身湿透的下场,很快,雨水就浸透了鞋子,脚底一片冰凉,盛夏一个激灵,加快步伐跑下了台阶。
车子就在近前,盛夏脚步却不由停了下来。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模糊的视野瞬间变得清晰,隔着雨幕,她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却明亮有力的眼神。
祁佑白的车窗还开着,风雨顺着入口灌进车内,他的额发、鬓角、脸颊,甚至是胸口处全都湿透了,沾上了肆虐的风雨,可男人好似没有察觉,就这样定定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薄唇紧抿、目光难辨,眼眸深处情绪涌动,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盛夏被这样的眼神骇住,脚步竟再也挪动不了一步。
“盛小姐,快上车!”
司机小吕也跑过来,催促着盛夏上车。
“哦,好……”她回答的有些磕巴,不敢再看那人,低着脑袋,绕过车头,伸手去拽副驾驶的车门。
一只皮肤轻微黝黑的大手一掌按住,司机小吕阻止了她的动作,“盛小姐,坐后面吧,您是贵客。”
他贴心地为盛夏打开后座的门。
“……”
盛夏心想,她有选择余地吗?怎么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危险感觉呢?
10. 出糗 “打扰祁总了。”
“打扰祁总了。”
盛夏怀着复杂的心情上了车,她粗粗略过旁边的男人一眼,随之目光左瞥右瞟,但就是不敢直视他。
祁佑白关上车窗,冷声吩咐前面的司机小吕:“走吧。”
“好的总裁。”
汽车发动,朝着出口驶去,很快上了湖滨路主干道。
盛夏鞋子里都是水,一上车,脚下的毯子便被水洇湿了一大块,她的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湿漉漉的,蹭的座位上哪儿都是,盛夏用手整理着自己,试图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
同时,祁佑白正拿着一条干毛巾清理身上的水渍,盛夏不动声色朝他送去一眼,看了两秒又移开视线,没说话。
“盛小姐,您家的地址是什么啊?”司机小吕问道。
盛夏停顿片刻,犹豫道:“嗯……要不你把我放到市里吧?那边好打车,离我家也很近。”
“这哪儿成啊盛小姐,祁总明明吩咐过要把您安全送到家的。”
祁佑白这时瞧了她一眼,语气算不上好:“看来盛策展人蛮喜欢淋雨的,有专车不坐,偏偏冒着这么大的雨去打车。”
盛夏闻言,转头看向已经拿着毛巾把自己清理干净的祁佑白,心底没由来升起一簇火苗:“对啊,我最喜欢淋雨了,我还计划找不上出租车就淋着雨散步回家呢。”你管得着吗你?
她咬咬牙,把最后一句话吞进嗓子眼儿里。
祁佑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是我冒昧了,我说怎么不见盛策展人用座位上的毛巾呢,原来是喜欢淋雨享受被雨淋湿的感觉,盛策展人的癖好还真是挺独特的。”
座位上有毛巾?
盛夏狐疑地看他一眼,同时用手往自己背后一摸,嚯,还真是,她摸出个袋子来,还没拆包装呢,里面放着一条白色的干毛巾。
她顿时有些心虚,刚刚上车太紧张了,她没注意到座位上还放着毛巾,刚才她满脑子都是上车前祁佑白那个深不可测意味深长对她恨之入骨的眼神——
前段时间在总裁办,一时冲动之下,她当着他下属的面朝他做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她还猜测祁佑白盯着她看是琢磨着要怎么报复她呢,原来是她想多了。
盛夏能屈能伸地嘿嘿一笑:“原来祁总给我安排了一条毛巾啊,哎,那既然这样……”
“别,千万别,不能因为我打扰了盛策展人的雅兴。”祁佑白身体微微向右|倾斜,一只手阻止了盛夏撕包装的动作,两个人各拽着毛巾的包装一角,暗暗发力。
盛夏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咬着牙使着劲,说道:“不打扰,我虽然喜欢淋雨,但是不能因为个人癖好弄脏祁总的车,那多没礼貌啊,所以我还是为了祁总委屈一下吧。”
这点力气对于祁佑白来说轻而易举,他看着注意力和视线都放在这条毛巾上的盛夏,因淋了冰凉的雨水小脸湿漉漉的一片,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蓬松的头发都塌了,还有两缕贴到了脸颊上。
他心一软,手指一松,那条毛巾就被旁边的人给夺了过去。
盛夏一喜,开心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又立马装作风轻云淡满不在乎的模样,殊不知,她刚才窃喜的表情早就被身旁的男人看了过去。
她清咳一声,朝他撇去一眼。
祁佑白弯着的嘴角立马放平,同时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目不斜视。
发现他压根没注意自己,盛夏撕开包装,用毛巾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
前方的司机小吕也没闲着,开车途中,时不时地从后视镜中打量后排的两个人。
虽然作为总裁的身边人,老板有一个惦记了许多年的心上人对他们来说早已经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但是平时话都不肯多说一个字,沉默寡言的高冷总裁,此刻却变得如此生动,甚至还跟人开起了玩笑,这个样子还是小吕第一次见。
他觉得很是稀罕,不由得多偷瞄了几眼。
在看到总裁拔毛巾比赛自愿放水,反应过来盛小姐全身还湿着之后,他擅自上调了车内空调的温度。
小吕的举动,祁佑白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外面雨势渐小,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变弱,而低洼的一处空地却已蓄满了雨水,成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水池,小吕跟着前面的车辆淌水开过去,又过了一个高架桥,汽车开进市区。
“盛小姐,到市里了,您住在哪里呀?”
盛夏视线投向窗外,外面路人打着雨伞神色匆匆,骑电动车的直接被淋成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汽车飞速疾驰在道路上,车屁股都快开出了火花……
天气不好,大家都急着赶路回家,接单的出租车肯定也不多吧?
她稍一犹豫,果断报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旁边的祁佑白一动不动,平静地闭着双眼在休憩。
“盛策展人。”
“啊?”
盛夏没料到祁佑白会叫她,有点猝不及防,她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怎么了祁总?”
她说完话,又把视线移开,看看前面的虚空,再看看旁边的祁佑白,反正目光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他脸上。
“唐铁展览到哪一个进度了?跟君礼设计部的人配合的还好吧?”
盛夏思考几秒,笑笑:“嗯……还好,目前已经把展品敲定了,下个星期我跟他们去前厅把展览的位置选定一下,然后再把展览区布置布置就好了。”
祁佑白点点头:“那就辛苦盛策展人了。”
“不辛苦,还要多谢祁总愿意给我们珍宝这个机会。”
车内气氛再次沉默下来,祁佑白双手抱在胸前,优雅矜贵地倚在靠背上,重新闭上双眼。
而这边的盛夏却有点坐立难安,祁佑白到底知不知道豪华精致的展品套餐换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她坚持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祁总。”
祁佑白睁开双眼。
盛夏瞅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您对于……我们这次的唐铁展品有什么见解?”
“不了解,没见解。”
“……”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她堵了一下,盛夏只好重新组织语言:“嗯……其实……这次的展品选择参考的是设计部王经理的意见,她的品味还蛮独特的,选择了唐铁里面的‘废铁系列’。”
祁佑白丝毫不在意,重又闭上眼睛,淡淡道:“嗯,你是策展人,你决定就好。”
“……”
得,那就先这样吧,吓唬吓唬王柔嘉。
他们珍宝的人今日受了祁佑白的照拂,本来他稍微动动嘴皮子,她就会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王柔嘉的,可是君礼总裁都不在乎,那她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司机小吕开车技术又快又稳,全程几乎没什么颠簸,很快按照盛夏提供的地址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幸福小区。这是平安区一处比较高档的住宅小区,盛夏全家五年前搬过来的。
“盛小姐,您先坐着别动,我给您撑个伞。”
盛夏本来想说不用,可是不等她拒绝,前面的小吕司机已经拿着伞下了车。
她只好稍坐片刻,等他打着伞绕到她这边给她开车门。
伞面大部分朝她倾斜,盛夏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小吕司机的身体已经被雨淋湿了,她心中歉疚万分,说道:“谢谢你,你快上车吧,我家就在前面,我再跑几步就到了。”
小吕司机正要答话,忽然看见前方走过来一个穿着中老年T恤衫,黑色运动短裤,脚踩人字拖的奇怪男子。
该男子长相老气横秋,却拥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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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健硕的身躯,肌肉线条很是漂亮。他打着伞,一双炯炯有神的黑亮眼睛盯着他们二人看。
盛夏顺着小吕司机的视线,也发现了该男子,她眉头一皱,朝着来人嗔怪道:“你怎么不多拿把伞,不说给我也带一把?”
盛军“啧”一声,语气八卦:“你男朋友都给你撑着伞呢,你还跟我要伞,贪不贪心?”
这一句“男朋友”差点没把小吕给吓得下跪,他白着一张脸东张西望,确保总裁没下车后,急忙解释:“不敢不敢,我怎么配得上盛小姐,先生您误会了。”
盛夏也对他表示无语:“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不是这个?”盛军向后探头,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当机立断,朝后面那辆低调的迈巴赫走去,弯腰低头,贴着黑色的车窗向里面张望。
祁佑白原本就在观察外面的情况,他看见盛夏和小吕二人说了几句话,盛军就撑了一把伞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跟盛夏恋爱那几年见过几次她的家人,而盛军更是见过多次,他自来熟的性格还逼着祁佑白认了他做大哥。
祁佑白正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下车跟盛军打个招呼,就看到他朝着他走过来,紧接着,一张比以前发福不少的大脸,贴在了他的车窗上。
祁佑白:“……”
这还是自上个月C市一别之后,见他的第二面。
他按下车窗,直接对上了盛军的眼睛。
可能是出现的太过突然,把他吓了一跳,祁佑白明显看到,盛军的身躯猛然一震。
他坐在车内礼貌地向他颔首:“好久不见,大哥。”
盛军认出了来人,这不是盛夏上大学谈的那个又帅又有钱又大方又有礼貌,简直哪儿哪儿都讨人喜欢的小男友吗?
“小祁!”他惊喜地扯开嗓门儿一嚎,他见到他可真是太开心了!这小子上次在C市,还给了他们几千块钱呢,比盛夏那个抠搜的亲妹妹善良多了。
盛军脸上露出见到亲人般发自肺腑的真挚微笑,眼中闪烁着想念的泪光,就差没哭出声来。
紧接着,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只见盛军突然毫无征兆地扔掉雨伞,然后伸出双臂,一把搂住了坐在车内的祁佑白的脖子。
祁佑白睁着懵懂不解的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似萝卜一般,被人用力拔出了车窗外。
由于力道太猛,拔他脖子的时候,他的额头还磕住了车顶,只听“砰”地一声响,脑门儿火辣辣的疼,很快就红肿起来,而且盛军为了抱他抱的更紧实一点,还拽着他的上半身往外扯了扯。
盛军一身腱子肉,力气大,几下把祁佑白拔的脸色都变了。他的拥抱也非常令人窒息,祁佑白只觉得,自己胸腔内的空气在慢慢变稀薄……
这一幕在小吕的眼中实在是太过荒谬,他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到他家从来都高贵优雅稳重冷酷的总裁,脑袋被人磕西瓜一样磕在车窗顶上,响声巨大,就差没把他脑袋当西瓜一样开瓢了。
然后总裁以一种近乎屈辱的姿态,被迫压低身体,滑稽地像只大白鹅,从车窗外伸了个脖子,埋在那个奇怪的男人怀里,双手紧紧扒着车窗边缘。
总裁瞪着双大眼睛,眼神从茫然渐渐转变成痛苦,脸色也开始变得十分苍白,他痛苦地拍着那名男子的背部,艰难地说道:“放……开,放……开我……”
惊恐的情绪在心间积聚,小吕反应过来,立马朝着那边大吼一声:“不要啊!你快放开我家总裁,他要喘不上气了!”
盛夏也完全手足无措了,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快,她根本拦不住,她把自己张成“O”字型的嘴巴合上,在发现祁佑白快要背过气儿的时候,朝盛军崩溃地大叫:“你赶紧给我放开他!快给我放开……!”
11. 歪脖子
幸福小区旁边的一家小诊所内。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身穿白大褂的老中医,正拿着长长的银针在祁佑白脖子后面扎针。
小吕捂着嘴抹着眼泪,站在一旁给小汪助理发消息:总裁的脖子歪了!第一次单独送总裁回家就出了意外,汪助,你快救救我,我该怎么办啊?
小汪助理此时正在休假,跟女朋友甜蜜蜜去了,当然看不见小吕发的信息。
“好了小伙子。”老中医把密密麻麻的银针拔下来,说道:“针灸能改善气血流通,使经络通畅,你回去歇息一晚,第二天保证脖子恢复健康。不过记得别受凉,可以的话往脖子上面围条东西,保暖。”
“哎,我有啊,我有丝巾。”
盛夏立马从包里翻出条花里胡哨的红色丝巾,这是她拿来搭配衬衫的。
祁佑白歪着脖子,看一眼她手中红丝巾上面的大花图案,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睛。
这是拒绝的意思。
但是盛军一向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人,抽出盛夏手中的丝巾,就要往祁佑白脖子上戴,还一副关心的语气:“没事的小祁,不丢人,脖子总比面子重要吧?来,大哥给你戴上。”
祁佑白现在真是怕了他了,看见盛军就有应激反应,他慌张地往后一退,脖子不小心闪了一下,捂着脖子痛呼出声:“啊!”
“慢着!你别过来!”小吕喊住他,自觉地挡在自家老板身前。
盛夏也眼疾手快地抓住盛军的衣角,虽然他长得又高又壮,她拽不动他,但是好歹止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盛军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伤透了心,委屈道:“我只是想将功补过,关心关心小祁,你看你们俩的样子,跟我要害他一样。”
小吕心道,你可不就是要害他吗,不仅要害他还想害我,害我年纪轻轻就丢了工作。
其他人也许不信盛军说的话,但盛夏相信,当初她和祁佑白分手,伤心的时间最长的人不是她,而是盛军。哪怕是多年以后,她早就把祁佑白抛到了脑后,盛军时不时地,还是在她耳边念叨着当初的小祁。
她拉着盛军的胳膊,把人拽到一旁,悄声说道:“我的好哥哥,你理解一下,这是我领导,领导啊!我目前的工作还得指望他这个财神爷呢,算你妹我求你,你稍微对他有点距离感,别那么热络,好不好?”
盛军不发一言,他不开心,委委屈屈的样子看起来怪让人可怜的。
这时,祁佑白清咳一声,扶着歪掉的脖子:“咳……那就……那我就戴一下?”
盛夏和小吕睁着两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祁佑白,尤其是小吕,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祁佑白蛮不自在的,鬼他妈知道他为什么看不得盛军受委屈的样子。
盛军转眼开心起来,把小吕拨开推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他这辈子最温柔的力度把丝巾围到祁佑白脖子上,还给他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他系完本想着拍拍小祁的肩膀的,可是又怕自己这个大老粗弄疼他,手挥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交完费用,一行人结伴往外走,盛军跟在祁佑白身边,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医生说你脖子不能受凉,回去最好穿个带领子的衣服,半夜睡觉注意别踢被子,今天夜里好像还有雨,记得盖厚一点……”
小吕和盛夏走在二人身后,小吕挤眉弄眼,指指总裁又指指盛军,用眼神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盛夏耸耸肩,两手一摊,同样用眼神回复:谁知道呢,你习惯就好。
毕竟他们两个五年前就有这样的发展迹象,那个时候的祁佑白还稍微抗拒抗拒,盛军也还看在她的面子上稍微克制着一点,但自从她和祁佑白分手以后,盛军狠狠伤心了一通,现在再遇祁佑白,盛军对他的感情就完全克制不住了,而且祁佑白好像还蛮享受的。
小吕眼皮子直抽抽,他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们家总裁到底是喜欢盛小姐,还是……打着喜欢盛小姐的名义暗恋的却另有其人啊?
他突然被自己这个混账的想法给吓到,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放肆!他怎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念头!他该死!
盛夏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被身旁传来的清晰的巴掌声给吓了一跳,只见小吕司机神情凝重,遥遥望着祁佑白的背影,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神色。
啧,她摸着下巴停在原地,心想:祁佑白就这么招人稀罕吗?一个两个的,她一个漂亮的大美女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她受伤了也没见哪个男人内疚扇自己巴掌啊,啧啧啧啧,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回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此时天空中的大雨已经变成了牛毛细雨,不过盛军还是用手给祁佑白遮着头顶,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精心呵护着他上了车。
“小祁,你注意脖子啊,这次是我太莽撞了,主要是好久不见你我太激动了。”
祁佑白坐在后排,顶着一个歪脖子,无奈说道:“没事,大哥你快回去吧。”
他就不应该对盛军有所期待,太久没见失去了警惕心,这点他也有错。
二人告完别,小吕给总裁关上车门,他已经知晓了盛军的身份,说道:“盛小姐,盛先生,不用送了,二位快回去吧,还下着雨呢。”
小吕上了车,盛夏和盛军站在中医诊所门外,却见黑色的迈巴赫迟迟没有离开。
祁佑白降下车窗,他脖子不能动,隔着一段距离,盛夏也看不清他的嘴型。
“什么?”盛夏问道。
她隐约听到了祁佑白叫她的名字。
小吕这时也降下车窗,贴心地当起了传话筒,伸出脖子对着她大喊:“盛小姐,总裁说你脱下来的衬衫还在他办公室里放着呢,下周你记得过来拿一下!”
盛夏:“……”
迈巴赫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盛军惊讶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大鸡蛋了,他手动合起来,用手指着盛夏:“你你你你你……”
“别乱想!”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啊。”盛军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盛夏,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原来你和小祁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你却还不让我跟他热络一点。”
盛夏皱着眉头给他一拳:“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他现在就是我们公司的财神爷,算我半个领导。”
“呦呦呦,还半个领导,什么样的领导和员工能在办公室里脱衣服啊?”
盛夏听了这胡话一急,气得想飞起来给盛军一脚,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可盛军反应快,预判到她的行动,人早已经往前方跑远了。
“盛军!你再敢瞎说我把你的嘴给你撕烂!”
“你来啊,你来撕啊。”盛军欠儿欠儿的,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又撅起屁股拍了拍臀部:“你来踢我啊,你那小短腿又追不上我,你来啊你来啊!”
盛夏气得要发疯了:“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这个智障玩意儿!”
“你来啊,来杀啊!”
“你别忘了,我在C市演戏的工资你还没付呢,还有没有信誉可言了?你还人民警察呢,我看是人民的祸害吧!”
盛军笑嘻嘻地讨价还价:“我能给你钱,不过你得给我减去一半儿,你拿的太多了,我有个什么事儿都应不了急,去医院都交不起医药费。”
“谁管你能不能交得起医药费啊!交不起更好,自生自灭吧你!”
“那可不行,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告诉爸妈,就说你的衬衫脱小祁办公室了。”
“盛军你敢!”
“我又没瞎说,我说的是事实!”
……
两兄妹在雨中追逐打闹,一个发疯一个挑衅,遇到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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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不围观的,毕竟二十好几快三十岁这么大的人了,在雨中疯疯癫癫跑来跑去的并不多见。
盛夏本来在回来的路上就淋了雨,后来盛军把祁佑白的脖子折腾歪,一行人紧张地陪着去了诊所,好不容易送走他,又气得盛夏在雨中追着盛军跑了半个多小时,她根本没时间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这么一来的后果就是,当晚,她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发起了高烧。
她是被冯知笑的电话给吵醒的。
冯知笑是她的高中同学,因为家住在同一个城市,所以这么多年断断续续地都有联系。
她接起电话,嗓子沙哑,第一个“喂”字居然发不出音来,盛夏扭头到一边,咳了好几下,这才又将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谁曾想,话筒中传来冯知笑的哭泣声。
盛夏心一沉,顿时紧张起来:“笑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怪她想歪,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家痛哭流涕,她实在是不能遏止地去想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说话呀笑笑,你先别哭,你人是安全的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你先冷静下来,你在哪里?你在家吗?”
那头没回应,直到听到话筒里传来冯知笑那句“呜呜呜……夏夏,我失恋了。”
盛夏的心瞬间落地,她松了一口气,道:“哦,失恋了啊?幸好幸好。”
“盛夏!你说什么呢!呜呜呜……”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盛夏解释起来:“比起你的安全而言,失恋算个什么啊?别哭别哭,男人多得是。”
“我也不想哭啊呜呜呜……我也知道男人多的是,我也知道他一个渣男不值得我哭,大道理我都懂,可是夏夏,为什么我就这么难受呢?我真的心脏好疼啊呜呜呜……”
“我原来,”冯知笑在电话中打了个哭嗝儿,哽咽道:“我原来,以为小说里写的心痛都是骗人的,可是现在我发现,原来人的心脏真的会疼。”
“夏夏,你分手的时候也像我现在一样这么难受吗?你当初是怎么走出来的啊?”
盛夏久久没有回答,冯知笑的这句话把她拉入了过往的回忆里,她转头看向窗外,漆黑寂静的深夜,悄然无声,像藏着数只吞噬人心的魑魅魍魉。
刚分手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梦里都是祁佑白,梦里的他们在拥抱接吻,醒来却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再后来,她经常梦到他跟各种女人在一起的画面,梦到他说:盛夏,我不爱你了,我要走了。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她一个人留在他们曾经待过的房间里,躺在他们曾经睡过的大床上,她一个人守着他们过去的回忆看着他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孤独心碎的感觉从梦中蔓延到现实世界。
醒来以后还是深夜,枕头湿了一大片,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又怕吵醒家人,于是凌晨三点出了家门。
她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痛哭流涕,宛若一个疯子。
在没有尝过情爱滋味的时候,她看到偶像剧里的女主因为与男主角分手,难过的去酒吧痛饮买醉,甚至还哭着跳江闹自|杀的,她觉得编剧简直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编排这种弱智情节。
不就是失个恋吗有那么痛苦吗?可后来她亲自体验了一回,方知什么叫做青春疼痛电影中“丢了半条命”、“心痛”、“刻骨铭心”的感觉。
自打那以后,她再也没看不起过任何一个失恋发疯的人。
因为那些都是善良单纯的人,因为相信爱、付出爱,最后失去了自己,所以才会情难自抑。
人类因为趋利弊害的本性,天生就会远离一切伤害过自身的东西,每当有女性朋友理性地跟她鄙夷爱情,其他小女生都会夸奖这个朋友好酷、好帅气、好清醒,然而盛夏看到的,却是一颗颗被伤害过的心。
12. 发烧
盛夏哄了冯知笑好久,哄到她睡着了,她才拖着浑身泛疼的身躯,去客厅里找药。
她烧的浑浑噩噩,含着药片,拿了一个玻璃杯子去接水,由于头脑昏沉,一时不察,右手被滚烫的开水淋了大拇指,盛夏一个激灵,玻璃水杯打翻在地,脚背上也被溅了几滴。
她痛的蹲下身体,然后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退烧药片的苦味在她唇舌间蔓延开来,加重她此时的身体不适,她张嘴一吐,把药片吐在了地上。
盛军睁着惺忪睡眼,穿着纯棉的白背心和黑色短裤,打开了卧室门,看到盛夏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砖上傻了眼,大脑立马清醒要走过去扶她:“盛夏,你这是怎么了?”
“别过来,地上都是玻璃渣子。”盛夏捂着手,语气痛苦万分:“不小心被开水烫了。”
盛军打开客厅的大灯,小心避开有玻璃碎片的地方,蹲下去,去看盛夏的手,还用手指按了按她被烫红的部位:“没事儿,就这么丁点儿的地方,你还装模做样坐在地上,我以为你被烫了多大面积呢。”
盛夏在他不客气地按了一爪子后就叫出了声,又听见他不痛不痒的讽刺她,立马斜了他一眼,让他自己体会。
“起开起开,你去睡吧。”
“睡什么啊,我把地上收拾了,你快去水管上冲下凉水。”
盛夏听话地去了,盛军拿了扫帚簸箕拖把,几下把地板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去厨房将簸箕里的玻璃碎片倒垃圾桶里,却发现簸箕里面粘了个白色的药片。
他从厨房出来,看盛夏冲完凉水以后要回卧室,浑身跟没骨头一样拖着脚步走路。
他喊住了她:“盛夏,你病了?我看玻璃渣子里有你没吃的药片。”
盛夏满脸潮红,唇色苍白:“没事,有点发烧,我去吃个药睡一会儿就好。”
盛军此时才发现盛夏的脸颊红得不正常,他大步走过去拉住她,手往她额头上一探,惊讶道:“这么烫?你发高烧了,快,穿个衣服咱们去医院。”
“不用吧,很烫吗?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等你感觉出来,你估计已经熟了。”
盛夏翻了个白眼:“……”
盛军给她个脑瓜蹦儿:“别瞅我了,快去穿衣服。”他把她推进去。
客厅的动静吵醒了盛母和盛父,盛军解释了几句,让他们回去继续睡。
盛母走到房间门口,一脸担忧:“就你一人行吗?要不我换个衣服也跟你们去?你可别把你妹妹折腾的病更重了。”
盛军无奈道:“妈,你这么信不过我吗?好歹我也快三十岁的人了!”
“你也知道你这么大了?谁让你还跟小时候一样不靠谱呢。”
盛父搂着盛母的腰,稍微用点力气带她进房间:“回去睡吧,你啊就是操的心太多,孩子带他妹妹去个医院而已,有什么照顾不好的?”
盛夏懒的换衣服,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风衣,盛军去开车了,她站在小区门口等他。
半夜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刚停,吹在人身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盛夏环抱双臂,在又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盛军很快过来,“滴滴”了几下喇叭,盛夏上了车。
“你怎么不戴个帽子口罩什么的啊?”
“没事,车里多暖和,冷不着我。”
“呵,一会儿下了车吹了风有你好受的。”盛军转身,伸长半个身体去后座翻找,还真给她翻出一顶帽子和一次性口罩来。
“带上。”
他少有语气严厉的时候,这会儿特别有哥哥的模样。
盛夏听话戴上了,但是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她疲惫地靠在副驾驶椅背上,眼睛却亮晶晶的。
“哎,哥,你车上怎么有女孩子的帽子啊?”
这顶帽子是一顶宝蓝色的毛线帽,一看就是女生戴的。
盛军发动车子,打开车前灯,一打方向盘朝医院的方向开:“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打听。”
盛夏叫他哥,多半不是有求于他,就是想从他这里套点什么话。
“切,你?大人?”
“小时候还给你换过尿布呢,我怎么不是大人?”
盛夏按按太阳穴,高烧实在太影响她的发挥,“哼”了一声便作罢,靠在座位上闭着眼休息。
眼睛发酸,好久不犯的颈椎病又重新回来骚扰她,她怎么坐脖子那块儿都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两侧还疼,整个人就像泡在火海里,烧的她口干舌燥。
很快,她就没那个精神气儿继续斗嘴了。
盛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盛军背着她,两手托着她的腿弯。
她一动,盛军双臂立马收紧,他怕她从他背上滑下去。
“别动别动,快到病房了。”
盛军推门走进去,入目一片洁白,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他把盛夏放到病床上,又出去叫了个小护士给她挂水。
盛夏看着盛军跑进跑出,又是叫护士又是给她缴费的,心里软软的,虽然他平时不靠谱还很喜欢闯祸,但关键时刻还是有个哥哥样的。
一觉醒来,已至天明。
盛夏明显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额头还有点温度,但是已经不要紧了。盛军不在病房,她手上的输液针已经被拔掉了,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两瓶她输完的水。
正翻找着风衣口袋,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就听到他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在跟家里打着电话——
“退烧了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宝贝闺女的。”
“你们用不着来,输完液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什么?你们已经来了?你们俩这是有多不放心我?我是能把她给丢了吗?”
“行吧行吧,你们就在医院大门口等,是的,医生让连着输三天……”
几分钟过后,盛军打完电话拎着早餐推开房门,他一把将手中的三明治扔她怀里,盛夏右手在空中一抓,稳稳当当接住了。
“哎呦,咱盛家尊贵无比的公主醒了?”
盛夏才看到他眼下的眼袋和黑眼圈。
“小军子,你伺候本公主辛苦了,快回家睡个好觉吧。”盛夏一撩头发,高傲地昂着脖子。
“奴才不敢,奴才还没跟皇上和皇后娘娘汇报公主的身体情况呢,公主睡饱了的话,就快下床吧,免得待会儿他俩爱女心切冲上来看看你头发少了一根没?”
盛夏哈哈大笑:“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唉,反正我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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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家地位最低的人喽。”
盛夏穿上衣服下楼,三明治啃了一半,她看向走在前方的盛军:“怎么不给我买个奶啊?只吃这个你想噎死我?”
盛军手上转着车钥匙,回头看她:“这么隐蔽的杀人手法都被你看出来了?挺聪明的啊你。”
盛夏狠狠咬一口三明治:“去你的!”
盛军说的没错,一出医院大楼,盛母和盛父就迎上来嘘寒问暖,盛母还让盛夏干脆请个假在家好好歇一段时间。
“前段时间天天加班,你请个假也蛮合理的吧,怎么,你们领导不准啊?”
“妈,不是领导不准,是我这次确实有事儿,我请不了的。”
在前面开车的盛军怨念颇深,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醋味儿:“哎呦,妈,你这偏心偏的够明显的啊,我在家休息就遭你各种嫌弃,现在盛夏都说了有事请不了,你还硬逼着她休假啊?”
盛母道:“那能一样吗?她上个月工作多累啊,天天晚上十一点回来。”
“那我的工作也累啊,她是给资本家打工,合起伙来剥削我们无产阶级,我呢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做贡献,比盛夏干的事情有意义多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为人民服务,盛母就差点气笑了:“哦,为人民服务,不是去逮猫就是捅蜜蜂窝,你为社会做什么贡献了?我看你是给老大爷做贡献了吧,他那猫活蹦乱跳的还坑了你一万的检查费营养费。”
“妈——”盛军叹气:“哎呦喂,你怎么还记得啊……”
“放心,你再干几件蠢事儿,你妈就不提这个了。”盛父也出来帮腔。
盛军没好气道:“爸,我妈和盛夏这样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这样,我还是你亲儿子吗?我要被你们一家子给活活挤兑死啊……”
盛夏乐不可支,从上车到现在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夏季的脸色变化多端,雨后初霁,艳阳又高高挂起,地面上的水分很快被蒸干,A市重回蒸笼,天气再度变得闷热窒息起来。
冯知笑约盛夏去酒吧狂欢,盛夏好说歹说,将地点改成了冯知笑的家里。
她输完液后,带了点麻辣小龙虾和蛋糕过来,冯知笑打开房门,一见她就纳闷问道:“你带这两样东西干嘛呀?咱们今晚不是要不醉不归吗?”
盛夏看着她那两只又红又肿的眼睛,笑着说:“给你庆祝呀,祝你单身快乐,脱离渣男的魔爪!”
“呜呜呜……你讨厌!我还伤心难过着呢,谁让你庆祝了?”冯知笑说着去夺盛夏手中的东西。
“哎哎哎,别呀”,盛夏灵活地躲开,一侧身,从冯知笑和大门的缝隙中钻进去,“我这两天可想吃这些东西了,可我妈管的严不让吃,我就是专门来你这儿改善伙食的。”
冯知笑把防盗门踢上,路过玄关的时候抽了纸出来,对着盛夏擤了个好大的鼻涕。
她哭着说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盛夏?我在一旁哭的昏天黑地,你在另一旁吃的欢天喜地,你还是我朋友吗?整个一毒友吧?”
盛夏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电视机前的小桌上,然后竖起兰花指,妖艳地扭着腰,捏着嗓子装可爱:“那是,美丽的女人都是有毒的,你,也中了我的毒吗?”
说完,她朝她抛了一个媚眼儿。
13. 遇故人
十五分钟之后,冯知笑的公寓中传出一阵动感的摇滚乐曲。
盛夏和冯知笑二人各占客厅一角,拿着话筒在DJ版音乐“动次打次”的旋律下,甩着头发,扭动腰肢,疯癫斗舞,如果有外人在的话,估计以为她们两个是哪里的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精神病患者。
冯知笑在盛夏的鼓动下,将失恋的痛苦全都发泄在了唱歌上,带着哭音一边跳,一边嚎:
“爱的是非对错已太多,来到我的失恋大场合,混合他的无耻他的卑鄙不计较结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盛夏左手拿着一只小龙虾用嘴嗦着,辣的她正吸溜空气,一看到她的部分了,立马将右手的话筒放到嘴边,接道:“理由一百万个有漏洞,不如麻辣小龙虾最赤裸,事后来块蛋糕安慰安慰我,安慰安慰我,别留念结果……”
鬼哭狼嚎两个多小时,冯知笑的嗓子终于报废,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伸手去够桌子上的麻辣小龙虾,破锣嗓子发出的声音像只乌鸦。
“你这是在哪儿买的?好不好吃?”
盛夏此时已经攻占了半个蛋糕,靠着沙发脚摊在地上抚摸肚皮:“你这嗓子还能吃的了辣的?明天一早小心你开口说不出话。”
“嗯……是高中门口那家烧烤店的味道!我最爱吃他们家的小龙虾了!”冯知笑边嗦边剥壳,她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害,我就算变成个哑巴也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工作也为出轨男辞了,人也被出轨男甩了,没几个人跟我说话。”
盛夏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冯知笑问:“夏夏,你当初分手的时候怎么过来的?”
“我?就是……痛痛快快哭了一段时间,当时很难受,可是过去你就好了,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加好了。”
“怎么可能变得比以前还好?”冯知笑不信。
盛夏不知想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亮光,她笑了一下,看着冯知笑,郑重说道:“因为,我找回自己了。”
黑暗的隧道虽然阴森可怖,但是会莫名激发人的勇气,寂寞的时间虽然孤独难捱,却是一段珍贵的审视自我时期。
分手虽然难过,但她从来没怪过祁佑白,反而,她很感激他,毕竟以前的感情是真的,他对她的好,她也从来不会因为结果不好而去否定,可是,她真心爱一个人,也希望对方能同样百分之一百的身心忠诚于她。
但凡有一点瑕疵,她就不要了。
这也是为什么,小汪助理带她去换衣服时,她出来会生气地朝他竖中指。
他可以不爱她,但是别选择了别人以后又回来招惹她,哪怕是思想偏离了一点轨道呢,这种男人,她盛夏坚决不会要。
周末这两天,郭志飞给她打了不下十个电话,盛夏根本没心情理会,果然上班的时候一踏入会议楼,迎面走来的王柔嘉就给她甩了一个明晃晃的白眼。
切,小儿科。
盛夏没当回事,依然按部就班地跟其他同事去前厅参观。
她否决了在客房楼必经的那条玻璃连廊上办展的想法,李茂问起来,说:“为什么呀盛姐?这条连廊很多客人都夸赞过很美,背后就是开的正盛的紫风铃,多浪漫啊,而且这是我们酒店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盛夏说:“虽然花很美,但是与‘废铁系列’的风格难免相差太大,我还是比较赞同你们部门张姐的想法,大厅那边不是有个空置的地方,叫什么来着?”
“废品阁。”一个盛夏叫不出名字来的设计部员工提示道。
“哦对,废品阁。”
废品阁,就是一间堆满杂物的闲置房间,空间很大,在大厅最隐秘的那个角落,里面扔的都是酒店不要了的旧报纸、废弃纸盒等等,每当有收这些东西卖钱的老人来索要,酒店都会大方地送给他们。君礼的员工们,私下给这个地方起了“废品阁”这样一个高大上的名字。
郭志飞一听盛夏这个决定,就赶紧跑去给王柔嘉通风报信去了。
盛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身后的冯建宇还在问:“盛姐,真的要在这里办展?客人们找都找不见这个地方。”
“对啊”,盛夏故意大声说道:“不然‘废铁系列’摆哪儿都与酒店格格不入,我看废品阁就蛮好的,到时候把里面一收拾,空间又很大,不至于把展品摆的拥挤,显得地方局促。”
王柔嘉听了郭志飞传回来的消息,此刻正在办公室里发疯,她扬手把手中的杂志摔在地上,不悦道:“珍宝那个女人这是和张姐联起手来对付我呢?在堆破烂的地方办展?展品也是一堆破铜烂铁?可真有她们俩的!”
郭志飞被她发火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站在办公桌前,弯着腰安慰王柔嘉:“王总,您先别急,我就不信那个女人真的敢这样做,她摆了一堆破铜烂铁出来,珍宝公司的上层能放过她?”
王柔嘉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站起来拍着桌子对郭志飞劈头盖脸一顿骂:“她一个小策展人,活动搞砸了大不了辞职,我呢?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是君礼设计部的部门经理,这个展览如果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你觉得我的脸往哪儿搁?我这个位置还能保的住?”
“是是是,王总考虑的是,可是我觉得盛策展人看起来不像是冲动的人,不会为了私人恩怨就搞砸珍宝的招牌,她现在可能跟您玩儿的就是心理战。”
“她都把策划案前面的展品统统删了,我亲眼看到的这还能有假?是不是非得等君礼真的开展了,到时候高层一参观,看到一堆破烂,咱们才要临时想其他办法?”
郭志飞低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王柔嘉长长出了一口气,她重新坐回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转动椅子,嗤笑道:“张姐啊,我们的前部门经理,这次可真是抓住机会摆了我一道,她巴不得我跟珍宝那个女人斗得两败俱伤呢。”
“不行,”王柔嘉越想越沉不住气,她站起来,说道:“我绝对不能让张月芬渔翁得利!”
酒店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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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盛夏与一行人来到了大堂吧,这里是客人的休闲场所,等房的住客可以来这边稍作歇息,谈事情的客人也能在这边闲聊喝茶。
张姐带着盛夏来堂吧这边的展柜参观,她讲解道:“这些都是其他合作方摆在君礼的艺术品,有珐琅彩瓷、刺绣画作、陶泥娃娃……”
盛夏看着这些精美的传统艺术品,好奇地问道:“怎么每样只摆了一两件?”
张姐是个很温柔的中年女性,盘着发,穿着职业装,说话温声细语。
“盛策展人不知道吗?想要跟君礼合作的公司实在是太多了。一般情况下,君礼提供给每位合作方的展品位置都是非常有限的。”
盛夏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张姐笑笑,假装没看出盛夏此刻的走神。
正想去其它地方转转时,君礼的一位大领导过来了,身后跟了七八个人,其中有一个,盛夏非常眼熟。
“韩董,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张姐微笑着迎上去问好。
这位被张姐称呼为韩董的人,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头发已夹杂着白霜,但身材却保持的很好,气质儒雅、风度翩翩。
盛夏从二人的交谈中听到,原来张姐刚生完孩子不久,月子还没坐完,今天就回来酒店上班了。
“反正我在家里坐着也无聊嘛,人都快闷出病了。”她听到张姐这样说道。
韩董问:“孩子很可爱,是男儿还是女孩儿啊?”
说起孩子,张姐脸上的笑意更温柔了:“女孩儿。”
韩董笑着连道了三声好,说女孩儿好啊,乖巧懂事又听话。
二人又聊了一两句,张姐转身看她,朝她招招手将她介绍给韩董。
“咱们酒店过段时间不是要办一场大型唐铁展览吗?这位就是这次展览会的主要策展人,盛夏,珍宝公司非常专业的一个年轻人。”
盛夏和韩董握手,韩董道:“珍宝公司我知道的,很有发展潜力的一家公司,你们家的唐铁产品我也见过,做的的非常好。”
盛夏感谢了韩董的夸奖,之后又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韩董跟她们告别,带着一行人去了大堂吧里面的VIP包厢。
走在队伍最末尾的,是一位西装革履,插着兜,走起路来像二世祖的少爷。
自从看到盛夏的那一秒开始,他整个人的目光就大咧咧的、毫不掩饰的全放在了盛夏的身上。
盛夏全程都在忽略他的视线,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所有人都进去了,盛夏跟张姐打了声招呼,说想去一趟洗手间。
张姐点点头,说快到中午了,一会儿出来和珍宝其他人直接去吃饭就行。
盛夏在洗手间补完妆,思考着可以趁午休时间,会议楼人少的时候去六楼总裁办,到时候,随便拜托一位热心肠的小秘书给她拿衬衫就行,顺便还能把小汪助理借给她的衣服还了他。
正这样想着,她走出洗手间,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14. 不速之客
“哎,盛夏,盛夏……”
不速之客迎面走来,盛夏装作没看见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走,谁知他竟没脸没皮地追到她面前,直接当起了拦路虎。
“盛夏,好久不见啊。”
盛夏避无可避,没好气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久不见,韩少爷。”
男子摸了摸鼻子:“老朋友了,这么叫多见外,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可别”,盛夏假假一笑:“到时候您又该在我背后说我没礼貌了。”
听到这句话,韩卓简直想给她跪下了,他一脸紧张,说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真的,我跟你道歉,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盛夏却觉得莫名其妙,都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但她不想与他争辩,点点头道:“韩少爷不必放在心上,我开玩笑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盛夏,盛夏。”韩卓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先别走啊,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呢。”
盛夏甩开他,诧异地退后一步,韩卓还想继续往前,她伸手挡住:“哎哎哎,别过来,有话你就站那儿说。”
分手多年的前男友的朋友,相见第一面就跟她拉拉扯扯,这人是有什么大病吗?
而且明明以前他挺看不上她的啊?
韩卓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他是真的害怕好不容易遇到盛夏又被她给走掉,所以他才急病乱投医,行为过激了一些。
他问的犹犹豫豫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你……见过祁佑白了吗?
盛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废话,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酒店。”
韩卓尴尬地笑笑,道:“哦,原来已经见过面了啊,那……你们两个,解开误会了吗?”
盛夏不知道她和祁佑白有什么误会可解的,她语重心长道:
“韩少爷,我和祁佑白现在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五百年前的小事我早就忘了,现在也没必要再提,我现在呢要去吃饭了,您要是真觉得无聊的话,您就去他的办公室和您的好朋友叙叙旧。”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韩卓再次跑她面前拦住她,盛夏皱着眉躲开,却没想到,韩卓“扑通”一下,竟然抱着她的腿坐到了地上!
“?”
这是干什么!
她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张口便骂:“韩卓你有病啊!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韩卓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松手:“我不能放你走,今天我一定要把话说完,不然我怕就没这个机会了!”
盛夏左右张望,大厅不少员工和客人都纷纷向他们两个投来八卦的目光,她窘迫道:“你先起来再说,大厅这么多客人呢,影响多不好。”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酒店的业绩没你重要。”盛夏双手用力拔着左腿,韩卓紧紧拽着,赶紧挑重点说:
“盛夏,你五年前不告而别,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我猜一定和我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有关系,我不该在背后随便乱开玩笑,我这个人嘴巴就是贱!你记恨我一辈子都没关系,可你别误会祁佑白啊,他对你可是真心的,因为你,他都跟我和徐贺轩绝交了!整整五年啊!我们这么铁的关系,这冷心冷肺的小子说断就断了!”
盛夏捂着脸,一点都没心情听他讲什么绝交不绝交的,她只知道,再过一会儿他俩一准引起大堂经理的注意。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起来再说。”
韩卓越说越来劲儿:“我不!你听我把话跟你说完,祁佑白因为小时候受过秦雨一家人的恩惠,所以他拿她当姐姐,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你让我发誓都行,他俩绝对没什么问题!不对,更准确一点的讲法是祁佑白那边一点问题都没有,不管秦雨怎么想的,他只拿她当亲人,他……”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
冷不丁的,在他们身后都没发现的地方,祁佑白冰冷的嗓音飘过来。
盛夏还没来得及反应,韩卓“啊”地大叫一声,就像见了鬼一样立马跳了起来,等她再次去看地上的韩卓时,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闪现到了离她有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韩卓摆着手,冷汗直流:“我可没欺负她啊,我只是想解释一下以前的误会。”
祁佑白冷冷看他一眼,没说话,转头再看向盛夏时,神情稍有缓和,可是也是一副欠了他八百万的冷淡模样。
切,盛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小汪助理站在祁佑白的身后,眼看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他探了个头出来尝试活跃氛围,微笑着朝韩卓倾了倾身:“小韩总,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见有人打破沉默,韩卓松了一口气:“哦,我跟我爸过来转转。”
他说着,又去偷看祁佑白的脸色,见他没往自己这里瞟一眼,不免有点心灰意冷,说道:“咳……那啥,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小汪助理微微倾身:“好的小韩总,您慢走。”
韩卓迈开脚步,路过盛夏时,指了指大门,做了做嘴型:我就先走了哈。
盛夏叹口气,给他个假笑,朝他点点头。
可谁知,目送他刚跨出侧门的门槛,韩卓身形一滞,又尴尬地走了过来:“呵呵,走错了走错了,我要去那边。”
“好的小韩总,您再次慢走。”小汪助理又倾身道。
韩卓朝着相反方向走去,这次很快消失在大厅的走廊里。
原地除了小汪助理,就只剩下了她和祁佑白。
盛夏受不了这个僵局,硬着头皮问候:“祁总,您脖子好的这么快啊?”
话音刚落,她便后悔开口了。
瞧她这张嘴巴,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像是她不希望他的脖子变好似的?而且,这脖子还是盛军,她的亲哥哥弄伤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祁佑白的脸色更黑了。
他没理她,目不斜视,朝前方走去,大堂经理姗姗来迟,站在一边弯腰问好:“祁总好。”
祁佑白点点头,又停住了脚步。他没回身,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盛夏。
小汪助理立马get到他这一眼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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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朝盛夏招手:“盛策展人,您记得待会儿来总裁办拿东西昂。”
盛夏点点头:“哦,好。”
祁佑白这尊大佛一走,大厅一侧,前台处的员工立马窃窃私语起来。现在办房的客人不多,她们有的是时间聊八卦。
盛夏再度被卷到话题中心,成为周围员工的议论焦点。
这时,小薇的电话打了进来:“盛姐,我找了你一大圈,没找着人,然后我们几个就先去吃饭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给你带个午饭回去?”
午后的阳光,从大门口的玻璃旋转门照射进来,映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砖上。
盛夏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大卷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光线拉长了她的身影,显得纤细苗条,脖子以下全是腿。
她看着自己被拉长到奇怪比例的影子,懒病发作,举着手机对小薇说道:“不用小薇,这么热的天,我没胃口,一会儿我多喝点水就行。”
那头的小薇立马道:“那怎么行盛姐,下午还要工作呢。”
“没事,我早上带了面包过来,饿了以后垫巴一下。”
小薇又提了几句给她带饭,盛夏拒绝了。让小薇一带,又得让她重新排队,这个时间点,肯定是餐厅员工最多的时候,唉,麻烦。
盛夏挂了电话,从员工通道走去,就是第一次来君礼时,李茂带他们走的那条小路。现在外面太阳正盛,仿佛能把人晒的褪层皮,走小路,晒的时间能稍微短点。
也不知道现在总裁办有没有人,刚才,祁佑白好像带着李茂往大厅里面的方向走去了。
盛夏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六楼,纠结半晌,她决定还是去看看吧,难得这个时候会议楼人少,不然被君礼哪个员工看到了,说不定又要说闲话。
五分钟后,她到达了会议楼,走进员工电梯,右手抬起来,要按一旁的楼层按键时,却傻了眼,没有六楼?
难道只能坐祁佑白专用的那个电梯?不应该啊,总裁办除了祁佑白还有其他员工呢,总不可能他们几个都靠蹭上司的电梯上下班吧?
会议楼地方大,盛夏只来上了几天班,对很多地方还不熟悉,光一楼的电梯就有七八台,她懒得去外面一台一台挨着找了,所以抬手按下了第五层,大不了再用腿走一层。
但第五层到达之后,盛夏才发现她还是太天真,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因为——上面没楼层了。
她就像只乱飞的苍蝇,闯入了陌生的地方到处找出口,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空荡荡的会议楼中,还有位年轻的小伙子坐在走廊上赶PPT,听说她要去总裁办后,好心地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你得穿过那条过道,然后往右走,走到尽头你会看见一个电梯,坐电梯上去就好了,那个电梯可以到达六楼的。”
盛夏向他表达感谢,在她根据小伙子的指示方向,左拐右拐终于走到尽头,找到那个能抵达总裁办的电梯后,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按下电梯,不一会儿,电梯上来,自动打开了门,盛夏正要踏入里面,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充满敌意、语气不善的声音。
15. 打架 “盛夏,你给我站住!”
“盛夏,你给我站住!”
盛夏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怒气冲冲的王柔嘉。
她身着精致优雅的白色西装套裙,搭配一双同色系的细高跟,双手交叉环臂,站在她身后怒视着她。
盛夏挑了挑眉,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问道:“王总,您有何贵干啊?”
“你少给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王柔嘉不耐烦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为什么啊?”盛夏语气依旧淡淡的。
这个轻飘飘的态度,差点没把王柔嘉给气背过去!
她放下双臂,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盛夏的右手手腕,就把她往前面的方向带。
盛夏怔愣了几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小碎步跑着才勉强跟上她的步伐,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大概走出有五六米远的距离,盛夏皱着眉用力甩开对方:“王总,您这是干什么?
这一下,甩得王柔嘉身体轻晃,踉跄了一下脚步才稳住自己,她不满地转过身,虎着脸蹬她,正准备叱几句,却被一侧透过廊窗洒在盛夏侧脸上的光线给晃了神。
她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周身萦绕淡淡的光晕,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
这一层走廊上的廊窗,是会议楼内随处可见的设计,但据说是新建这所大楼时,国内一位非常有名的建筑师,精心计算了廊窗的位置和某个时间点光线照过来的角度,藏了一点小心机的作品。
她王柔嘉没那么多美学细胞,平日里走过无数回这条走廊,也没看出这几扇破窗户有什么独特之处,可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有了一种“原来建筑师诚不欺我!”、“这个角度这个光线确实好好看!”的想法。
她没理会盛夏不满的神情和眼神,兀自摸了摸衣服,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手机,顶着盛夏不理解的目光,开启了自拍模式,举着手机对着镜头撩发撅嘴、搔首弄姿。
盛夏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
这君礼的风水难道是有什么问题?王柔嘉气势汹汹地过来,她还以为是要打架呢,结果却是把她拖过来,欣赏她那尴尬做作的拍照姿势的?
这到底是有什么大病!
盛夏无奈地叹息,右侧的光线有些晃眼,她视线略过窗外时不觉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后见王柔嘉没什么事情,便打算转身离去,可刚转身,就被身后搞抽象的那女人,语气不善地喊住。
“盛夏,你等等,你不许走!”
烦人!就连阳光都偏爱这个喜欢跟她作对的女人!她怎么拍都拍的没她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好看!
王柔嘉更加烦躁了,目光一瞥,见盛夏想要离开,赶紧叫住她,然后将手机装回外套口袋,重新调整表情,突然怒目而视道:“盛夏,你难道真的要把你那堆破铜烂铁放到展示柜上?”
盛夏的思维好像断了线,也不知道王柔嘉是怎么能够在截然不同的两个状态下,切换的如此丝滑的。
她缓了缓,还是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但却没有察觉到,此时王柔嘉话语里的危险信号。
盛夏淡淡道:“这不是你选的吗?你的欣赏品味过于与众不同,我一个小小的策展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两手一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王柔嘉看得咬牙切齿。
“你!别!后!悔!”王柔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盛夏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我能有什么后悔的?”
她心里不免觉得好笑,到底是没经过风浪的温室花朵,跟她开个玩笑,就把她吓得沉不住气了,她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么大一个展览会,关乎她的事业发展和珍宝口碑,她犯得着因为一件小争执就把她自个儿的前途搭进去吗?
正这样想着,背后闪过来一阵冷风,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板的声音戛然而止,盛夏只觉得头皮一痛,就被人拽得弯下了腰。
她情不自禁地痛呼出声,抬眼一看,王柔嘉这个女人居然拽住了她的头发,还理直气壮地威胁她!
“你改不改?你改不改策划案?”
“王柔嘉你有病吗?给我放手!”
“不放!你不改我就把你头顶的毛全给你拽秃噜!”
“什么?毛?”,盛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她那一头精心呵护的有光泽的美丽秀发,竟被别人说成是……毛?
她气笑了,立即反击道:“你才毛呢,你全家人都是毛!你下辈子也是毛!你三生三世十生十世生生世世,都是毛毛毛毛毛毛毛毛毛!”
王柔嘉没想到这女人嘴皮子这么利索,同样也不甘示弱地回道:“你才是毛毛毛毛毛毛毛毛毛毛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毛来毛去,啊来啊去,高音喊得脸红脖子粗。
盛夏有些气喘,她歇息了几秒,最后警告王柔嘉道:“趁我现在还没黑化,好好跟你讲话,没把你揍得屁滚尿流的时候,给我放开!不然小心我一会儿把你打成鼻青脸肿、半身不遂,保管你爹你祖宗来了都认不出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柔嘉另一只空闲的手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她甚至拽着盛夏头发的那只手又用了些力道,往下扯了扯:“你吓唬谁呢你?盛夏,你以为我王柔嘉从小是被吓到大的?你有本事你就……啊!”
后半句话还未说完,盛夏用脚轻轻一绊,扫堂腿的功力还没使出一成来,穿着高跟鞋的王柔嘉就摔了个屁股蹲儿,摔得很重,瞬间,她左半边屁股就全麻了,接着,疼痛感袭来。
“你你你,你偷袭!”王柔嘉缓了好久,才坚强地揉着屁股站起来。
盛夏也在揉自己被拽疼的头皮,尤其王柔嘉摔倒那一下,差点把她头皮给揭下来。她表情不耐,语气甚差道:“谁先偷袭的?谁先的?还不是你!”
“我能偷袭,你不许!”
王柔嘉两脚一踢,挨个儿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两只袖子一捋,把袖口固定在胳膊肘处。
“哟,你还挺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怎么?还想打我啊?来啊,今天不把我打到心服口服,你就甭想活着回去!”
盛夏其实穿的是低跟皮鞋,完全不影响她打架,但为了不输阵仗,也两脚一踢,甩飞了自己的鞋,捋起袖子就要迎战,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刚刚听到过的熟悉男声——
“啊!谁的臭鞋!砸我脑袋上了!”
韩卓捂着被砸了的脑门儿大叫一声,定睛一看,前面怎么有两个女员工在撸着袖子打架?君礼难道已经落败到这般地步了?公共场合公然斗殴?
韩卓心想,他一定要好好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回去以后告诉他老爹,让这两个上班时间不务正业、寻衅滋事的女员工,连夜卷铺盖滚回老家!
他拎着那只臭鞋——高空抛物把他砸伤的罪证!生气地走向前方,准备去讨个说法。
可再一细看,前面那名长发女子怎么有点眼熟?身形、着装都像极了他认识的一个人。韩卓突然想到了什么,气愤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盛,盛夏?是你吗?”
盛夏这时转回头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韩卓内心一颤,立马扔掉了手中的鞋,尴尬地嘿嘿一笑:“哈哈,原来真的是你啊盛夏,那就没关系了,我头铁,你的香鞋随便往我脑门儿上砸!”
盛夏收回视线,没功夫搭理他,因为,对面的王柔嘉大喝了一声,已经准备发动进攻。盛夏深深吸一口气,同样大喝一声,犹如河东狮吼,吼出了比王柔嘉高个十几分贝的音量———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同时大吼着。
韩卓靠墙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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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捂着耳朵,表情狰狞,只觉耳膜要被她们两个给震破了。
大战一触即发,盛夏和王柔嘉一前一后扯头发拽衣领,凶神恶煞,霎那间扭打在一起。
天地变色,风云变幻。
韩卓吓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赶快跑上前去拉架,他挡在二人中间,高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不要打了,有话好好说嘛!”
可不等他把两人分开,王柔嘉一个左勾拳打到了他的右眼,盛夏一个右勾拳打到了他的腰窝,韩卓眼泪立马夺眶而出。他右手捂眼,左手捂腰,痛呼一声“啊!”,接着,趁自己命还在,连滚带爬、手脚并用远离了战场。
两个女人披头散发,乱糟糟的都成了鸡窝,打的不分你我、热情似火、动感十足。
韩卓哭丧着脸,头疼的在身上摸手机打算叫保安,背后的电梯“叮”的一声响,从里面哗啦啦跑出了四五个人。
跑在最前方的,是那个跟他绝交了五年,没甩过他一次好脸色的兄弟,祁佑白。
只见他因为着急,额头上都沁着细细密密的汗,他经过他身边,黑着一张脸,沉声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盛夏和王柔嘉烧的越来越旺的火气,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立刻熄灭。
祁佑白来了?她俩神智归位,身形乍然石化。
总裁办的三个秘书也跑了过来,在听到总裁勃然大怒地喊了一声后,她们仨自觉,把两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女人拉开。
小汪助理气喘吁吁,最后一步赶到,他停在盛夏的身侧,弯着腰张着嘴巴大口喘气。
他看看光着脚,蓬乱着头发,领口被扯到肩膀,内衣肩带都露出来的盛策展人,又看看对面同样光着脚,蓬乱着头发,脸上挂了彩,而且下半身裙子都歪了的王经理。
他欲哭无泪,无奈道:“盛策展人,王经理!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呀!”
是想把君礼国际的房顶都给掀起来吗?
话音刚落,身后一阵威压感袭来,小汪助理一转头,发现是总裁走过来了。
他浓眉紧拧,脸色黑的描述不出来,眼底一片疾风骤雨。
小汪助理捂着胸口,赶紧往后退几步,把路给总裁让开。
一旁有个好心的小秘书,把两位当事人的鞋子捡了回来,此时刚把鞋子递给她们,让她们穿好,人就被小汪助理拉到了一边。
她一转头,才意识到事情不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祁佑白在打架的两个人面前站定,面色缓和,语气温柔,仿佛只是日常普通问话:
“王经理,王董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说你国外留学回来,才华出众、设计天赋过人,肯定能为君礼的发展出一份力,可是你瞧瞧你现在做的事情,唐铁展还没开展呢,你就和合作方打起来了?”
王柔嘉一挣扎,把拉着她胳膊的人给甩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梗着脖子解释原因:
“祁总,你有所不知,我可是为了咱们酒店好,我打架那也是因为我太生气了,谁让盛夏那女人故意带了一堆破铜烂铁过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毁我们君礼多年以来辛苦积累的声誉吗!”
“明明是你先找事的……”盛夏不服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王柔嘉把黑的说成白的,谁知,话刚一出口,她就被祁佑白的眼神给震住了,他目光锐利,打断她道:“安静!”
盛夏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她把乱发拂到脑后,狠狠瞅着他,半响,冷哼一声,头扭向一边。
看着盛夏吃瘪,王柔嘉心情大好,她顿时对自己有了信心,看来祁佑白还是偏向她的,她就说嘛,这男人表面看起来冷心冷肺,其实早就把她放进了心里,要不然,为什么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珍宝那女人呢?
这也难怪,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追了他这么长时间,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16. 处罚
“这么说,你公然闹事,是为了君礼好?”
敞亮通透的走廊上,站着七八个人,祁佑白位于最中央,他站姿挺拔,面目英气俊朗,往那儿一站特别显眼。
王柔嘉沉浸在“冷酷总裁爱上她”这个念头里,丝毫没察觉出他话语中的危险性。
“对啊”,她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盛策展人不听我好言相劝,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唐铁展举办那天,我们君礼国际丢尽颜面吧?我好说歹说,周末让小郭给她打了多少电话?就盼着盛策展人能回心转意,摆正工作态度,可是她呢,一个电话都不接!还要把展品摆在堆破烂的地方!我不该教训她吗?”
“所以,是你先动手的?”祁佑白眼皮一掀,语气淡淡的。
王柔嘉爽快承认:“对,是我先动手的,可是她也打我了!”
祁佑白脸色稍霁,甚至对她笑了笑,王柔嘉一看有戏,向前走两步,身子柔弱无骨就要往他身上倒:“祁总,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我们酒店啊。”
小汪助理眼疾手快,一伸手臂拦住了她。
王柔嘉皱着眉头,正要叱责,却见祁佑白的眼神蓦地变得冰冷无比,她一懵,不知道祁佑白为什么脸色变得如此之快。
紧接着,她从他那张唇形长得甚合她心意,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听到了凛冽锋利的话语。
“既然王经理这么顾全大局、能力出众,考虑事情比我这个酒店总裁都考虑得细致全面,想来,也天生就是当大领导的苗子,那这样,”他话锋一转,直视着她,说道:“从即日开始,你就不再是君礼设计部的经理了,君礼庙小,我怕委屈了您。”
王柔嘉傻眼了,这剧情怎么偏离她的预想了?她急道:“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她慌张起来:“我走了,设计部谁来带领?你不可以一句话就罢免我,我可是你大伯亲自定下的人选!你让我走了,你怎么跟你大伯交代?”
祁佑白负手站着,根本没把她的话放进耳朵里,问一旁的小汪:“设计部前经理,张经理回来了吗?”
小汪看戏看得痛快,王柔嘉把设计部弄得乌烟瘴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同事向他倒苦水,都受过她的毒害,现在可算是清理门户了。
他简直想跪地行个礼,单手触地朝总裁喊一声“遮”,但总裁面前他不敢飙戏,于是微微倾身,低头回道:“祁总,张经理今日刚好休完产假回来。”
祁佑白点点头,对他道:“告诉人事,设计部经理一位有了变动,用最快的速度将王小姐请出酒店。”
“好的总裁,我这就去办!”
“回来!”王柔嘉挣扎起来,向前一步,把小汪拽的一个踉跄,身后两个小秘书一左一右拉着她。她气冲冲指着盛夏,满脸不服气:“祁佑白,你搞什么?就算你看不上我要赶我走,我认了,可是她呢?”
王柔嘉伸手指着盛夏:“这个珍宝的女人呢?架是两个人打的,祸是两个人闯的,我也没占到便宜!她都把我眼角打青了一块,凭什么你只处罚我不处罚她?”
祁佑白连思考都没思考就脱口而出:“你是君礼员工,她又不是,我怎么处罚她?”
这一句话,成功让气愤至极的王柔嘉冷静下来。
她想要喊冤,说祁佑白不公平,可是这话就像块石头,卡在了嗓子里,她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刚刚说的,还挺有道理。
他确实不能开掉盛夏,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君礼的人。
她的气势渐小:“那……那你不能通知珍宝的高层一声吗?把这个女人换下去,为君礼换个更好的策展人来!”
“我也想啊,可是合同都签了,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让盛策展人负责君礼的唐铁展,我怎么换?难道为了区区一个策展人,我去赔付三倍的违约金?”
王柔嘉这下完全没话说了,瞬间变了脸色,瘪着嘴角快要哭出声来:“祁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气之下就找盛策展人打架,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祁佑白没有应声,她刚拉住他的袖子,他就往后退了一步。
王柔嘉继续打感情牌:“祁总,你看在咱们两家有交情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不跟盛策展人作对了,我还可以,对,我现在就能跟她道歉,你不要把我赶出去!你这样把我赶出去我也太丢人了吧呜呜呜呜呜呜……”
王柔嘉立在原地,哭得梨花带雨,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看起来双眼通红,好不可怜。
就连盛夏都动了恻隐之心,这件事说到底,她也有错,她一开始,便没想着将“废铁系列”真的展示出来,也就是吓唬她一下而已,谁能想到她如此沉不住气?
盛夏忍不住开口,想为她求个情:“我……”
“还有你,盛策展人。”祁佑白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表情疏冷、语气漠然:“虽然你不是我君礼的员工,又有合同护身,我处罚不了你,但是,你别以为你可以在君礼为所欲为!”
盛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谁他妈在君礼为所欲为了?她好无语啊,正想辩驳,便又听面前这个冷漠绝情的男人说道:
“其他人都散了吧,盛策展人跟我过来,你今天下午也不用回办公室了,就去六楼总裁办,给我好好汇报一下你来君礼工作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做的不好的话,我不介意给雯总通个消息,向她聊一下你近来的工作态度。”
“你……我……”盛夏无语地动了动嘴唇,半响,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另一头,王柔嘉止住了哭声,她看祁佑白一副冷冰冰教训人的态度,又看盛夏气哄哄但撒不出来的表情,内心的不服气瞬间烟消云散。
她一抹眼泪,冷哼一声,瞪了盛夏一眼,没事儿人一样,转头朝人事的办公室径直走去:“辞职就辞职,本小姐还不干了呢,我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了,天天坐办公室,把我颈椎病都快坐出来了。”
回头一看,汪助理还傻愣愣地,看着祁佑白和珍宝那女人离去的方向呢。
“汪助,走啊?”
小汪助理回身,道:“哦,好。”
这王千金也是个妙人儿啊!能屈能伸的。
他看看她脸上多云转晴的神色,摇了摇脑袋,心想,我们总裁才舍不得教训盛策展人呢,那张合照都大咧咧摆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多少年了。
也就是除开总裁身边的这些外人好糊弄,毕竟他们平时,进都进不去祁总那间私人办公室。处理公务,他一般会让人等在对面的茶水间。
不敢想象,如果王柔嘉看过那张合照,还会不会如眼前这般和颜悦色、不吵不闹地离开君礼?
由于此事发生在午休期间,大多数人不明真相,所以,他们在看到王柔嘉进出人事,办理离职手续之时,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哪怕他们没在设计部待过,那也听说过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刁蛮做派,仗着自己有关系有靠山,几句话便把设计部的张经理赶回家生二胎去了,明摆着不追到总裁便赖死在君礼,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能舍得辞职?
小汪助理低眉顺眼伺候着这位大小姐,给她搬箱子、拿行李,搬了一趟又一趟,终于瘫在了会议楼门口的台阶处,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
小汪抬头看看挂在天空上的烈日,心想,他可真是为了总裁受苦了啊!他想和盛策展人单独相处,他理解,也有眼色,跟他说一句就好啊,哪怕是让他待哪个犄角旮瘩里凉快会儿呢,都比打发他过来伺候王氏这位千金大小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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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哎,汪助?你在这里干嘛?晒日光浴呢?”
设计部和珍宝一行人午休回来,趁着下午上班时间进楼打卡,远远就看着台阶上那熟悉的一滩。
小汪助理惊喜抬头,招手叫道:“李茂!”
李茂跟张姐走在一起,点点头道:“是我,怎么了?”
小汪一骨碌从台阶上爬起来,在众人中寻找某人的身影:“郭志飞呢?还有那谁谁谁,谁谁谁,他们几人呢?”
他念了一串王柔嘉身边狗腿子的名字。
李茂耸耸肩:“害,在后面呢,张姐在这儿呢是吧。”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意思就是两个阵营呢,他们这几人不得避避嫌啊。
小汪助理宛如荒漠中寻到了绿洲的旅人,眼中溢出感动的泪水,等李茂和张姐俩人来到他面前,他握起李茂的一只手:“茂茂啊~”
“噫——你好好说话,我可是直的啊!”李茂把他的爪子拍开。
“切,谁不是直的?”小汪助理语气正常起来:“小李啊,你帮我告诉郭志飞他们,就说他们亲爱的王总正找他们呢,有要事相商,王总现在就在一楼休闲区的大沙发上坐着呢,你让他们快点去!快点去哦!”
小汪助理又转头看向一边的张姐,寒暄道:“张姐啊,恭喜恭喜,快拿出手机看看吧,有你的惊喜大礼包呢!”
说完,一改疲态,风风火火走向会议楼了。
张姐完全摸不着头脑,现在的小年轻们,都这个精神状态吗?
珍宝的人跟在李茂后面,小薇喊住了即将踏入会议楼大门的汪助:“汪助!你看到我们盛姐了吗?”
盛姐跟她说过,她中午需要去一趟总裁办拿重要东西,不知道回去了没,发消息给她也没回应。
小汪助理停下脚步,说道:“怎么了?盛策展人下午有事儿呢,给祁总汇报工作去了。”
“她中午没吃饭,我给她带了午餐,还专门热了一下,她多会儿能结束啊?不然饭要凉了!”
小汪助理走过来:“给我吧,我给盛策展人带上去。”
小薇递过去,笑笑:“谢谢啊,见到盛姐了再帮我们问一句,就说布置现场的人手都安排好了,接下来我们几个还需要做些什么,魏姐今天下午请假了,我们也没个主心骨,就等她安排任务呢。”
小汪助理听到她这话挑挑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小薇啊,你抬头看看天。”
小薇眯着双眼:“什么?阳光很刺眼啊。”
“你看那朵云,是什么形状?”
“云?”小薇不解地看他一眼,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看了看天上的云,回答道:“像苹果?”
“不对,是爱心!”
小汪助理心情很好,神秘地俏皮眨眨右眼:“今天是恋爱的日子,你们珍宝的人就先摸摸鱼,展览会的事也不差这半天,昂。”
小汪助理领着盒饭,哼着小曲开心地走了。
冯建宇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小汪助理的背影,又突然看向小薇,问道:“你谈恋爱被小汪助理发现了?”
小薇好奇地问:“我跟谁谈恋爱了?”
“你不是整天和那个谁走在一起呢?”他指的是李茂,李茂此时就站在不远处,正跟后面走来的郭志飞几人,传达小汪助理刚才交代的话呢。
小薇转头看一眼李茂,无语地撇了撇嘴:“我还跟你走的近呢,你怎么不说我脚踏两只船呢?”
她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走进了会议楼。
冯建宇跟在后面:“那不然小汪助理刚刚跟你说那些干什么?”
“我哪知道?你问他去!”
“别生气嘛小薇,开个玩笑……”
“离我远点儿!”
……
17. 上药
盛夏和祁佑白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明明是高温酷暑天气,狭小的空间内却寒气逼人、冰冷刺骨。
两个人并排站着,谁也不看谁,氛围沉默窒息。
突然,肩头一重,盛夏的肩膀上被旁边的男人搭了一件西装外套,还是上次同样的款式,经年不变的冷淡灰。
盛夏心中有气,正想说不用,电梯门一开,那人已经长腿一迈,朝前走出去了。
她撇撇嘴,将身上的男士西装拽下来,搭在左手小臂上,对着电梯内的镜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这才走出电梯。
出来后,祁佑白已经不见人影。
路过几位秘书的办公区时,盛夏印象最深的那个圆脸齐肩发小秘书,等候在一旁,笑意盈盈说道:“盛小姐,总裁在办公室等您呢,我来带您过去。”
盛夏点点头,对她道谢。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没关,敞开着,小秘书带她走到门口,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盛小姐,您直接进去就好!”
盛夏说了句“好的”,回头看了一眼小秘书离去的背影,脚步仿佛带了一丝雀跃,但她现在没那个心情思考,为什么祁佑白身边的小秘书一看到她就开心。
甫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大门的那扇观景落地窗,此时被一层纹理独特的白色鱼骨纱帘遮住,将刺眼的阳光过滤成了半明半昧的柔和光线,就像加了一层滤镜。
祁佑白坐在办公桌后,听见动静,抬眼看了她一眼,嗓音冷淡:“进来吧。”
盛夏走进去,走到沙发旁,将手中的西装外套扔上面,又听他说道:“坐。”
她站着没动,只想早点汇报完早点下楼:“不用了,我站着汇报就行,祁总有什么想要盘问的,尽管问我就好。”
祁佑白没说话,起身向她走来时,手中多了一个蓝色的纸袋子,袋子一面印着“君礼国际酒店”六个大字。
他递给她,盛夏拿过来一看,是她上次落在这里的白衬衫,咖啡液消失了,干干净净的。
他让人送去洗了吗?
不过就一件衣服,丝毫不能抵消刚才他凶她的事情。
“谢谢祁总。”盛夏不咸不淡地道谢。
祁佑白绕过她,走到门口,关住了门,顺便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下来一个医药箱,然后又走到大沙发旁,坐下,拍拍他身边的位置,对她道:“坐下吧。”
盛夏上下打量他,看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打开了医药箱,拿出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摆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祁总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了让我汇报近期工作?我工作做的不好的话,您不是还要找我上司聊聊我的工作态度吗?”
祁佑白就着坐在沙发上的高度,抬起头来看她,他坐着,她站着,盛夏却觉得她没半点优势。
她突然觉得有点紧张,赶紧移开视线,缓缓出了一口气,祁佑白幽深的目光却落在她的小臂上。
“盛策展人?”
“嗯?”
她看向他。
只见祁佑白右手一撩,将他额间的碎发拨到一旁,额头正中央的位置,明显可见,有一块红肿。
这是……盛军那天磕的?
她说他今天怎么留起刘海走起韩剧霸总风格了,原来是遮丑用的。
“盛策展人,你不会半点内疚都没有吧?”祁佑白直直注视着她,说道:“这是那天下雨,送你回家的时候,被你哥哥弄伤的,盛策展人不应该做点什么表达一下歉意?”
“这是他弄伤的又不是我,你去找他去。”盛夏理直气壮,脱口而出:“而且,你不是还喊他大哥呢,你们俩关系那么亲密,干嘛让我表达歉意?”
亲密?
祁佑白难得地咬咬牙关,冷笑一声。她还好意思说,当年还不是跟她在一起,想要融入她的家庭,这才被盛军缠着喊了他一声“大哥”。
他怎么能想到,就凭盛军那个自来熟又脸皮厚的程度,他一喊开,以后次次都得做他小弟。
“那总归是送你回家路上出的意外,我让你给我上个药而已,不过分吧?”
盛夏思考几秒,表情略微松动。
祁佑白看准时机,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给我上药,脖子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盛夏叹口气,答应了,说道:“那行吧。”
沙发很大,可以容纳五六个人一起坐,但因为要给他上药,盛夏就算把握着避嫌的距离,却还是不知不觉就凑得很近。
她撕开包装,拿出棉签沾了碘伏,一只手撩起他的碎发,一只手拿着棉签在红肿的部位涂抹消毒,涂着涂着却觉得不对:“你这里只是有些肿了,又没破皮流血,用不着涂碘伏吧?”
“破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祁佑白轻声道。
“是吗”,盛夏小声说着,注意力全在他的额头上,腹诽道那是得赶紧涂一下,要不然破皮那块地方好了怎么办?多危险?
她几下便涂好了,左手还拿着他的“空气刘海”,揶揄道:“祁总,你是不是得别个发卡啊?要不然你的刘海全沾上碘伏了。”
盛夏说着,脑海中浮现出祁佑白黑着脸,别了一个粉色小发卡的模样,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出声,无意中对上了他黑漆漆的眼睛。
他不知道就这样定定看了她多久,眼中翻滚的情绪深不见底,好似能把她吸进漩涡里。
盛夏心里一个咯噔,触电一般,立马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空气刘海”黏到了他的额头上。两个人靠的太近,她连他身上的冷木衫味都能清晰闻到,心跳像击鼓,“砰砰砰砰”。
人太过紧张的时候,大概真的会腿软,盛夏猛然站起身,起的太快,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又瞬间跪了下去。
祁佑白伸出手臂一捞,她便直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身体挨着身体,胸膛靠着胸膛,她能感受到他同样剧烈跳动的心脏。
盛夏扶着他的肩头,稍稍拉开距离,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脸上,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
她最喜欢他这副皮囊,眉骨英挺、清隽冷峻,对着谁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死人样,当初不知道迷死了多少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五年前,在学校的大一新生报到会上,盛夏就注意到了他。
A大美女如云,帅哥却是稀有生物,入校的第一天,祁佑白的照片就被人传到了学校的贴吧里。人也如同唐僧肉,被各院院花盯上,甚至有同学私下打赌,赌理学院才子花落谁家。
可一年过去了,祁佑白竟平安无事,去哪儿都独来独往,这让暗恋他的盛夏蠢蠢欲动。
彼时的盛夏,还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她听说过理学院才子和艺术学院校花的绯闻,但她亲自向祁佑白的舍友打听过,说那些都是假的,艺术学院校花是他普通朋友,祁佑白还是母胎单身。
她做好了让祁佑白拒绝她一百次的准备,可不知道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在那个悲伤孤寂的雨夜里,他居然答应了她的告白,这让后来的盛夏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情,内心都会困扰万分———
是不是任何一个女生,在那个时候出现,祁佑白都会答应她呢?
盛夏不傻,她能看出来,在与她相处的日子里,他平淡的情绪代表着什么。虽然随着恋爱时间越来越久,祁佑白对她的态度渐渐变得有所不同,私下和她在一起时,人也变得越来越阳光爱笑,可是,怀疑就像一粒种子,一旦种下,很难根除。
更别说,韩卓和徐贺轩的那番话,更能证明她的怀疑有事实依据。
想起过往,盛夏的脸色逐渐冷了下去,眼眸中浮现的温情也很快消失,她刚想出言嘲弄几句,没想到,祁佑白放开了她,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意外,是个稀疏平常,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意外。
他还冷静地叮咛她道:“盛策展人,小心点啊。”
盛夏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淡定地从他身上站起来,退后几步,然后挑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沙发上。
两个人沉默半响,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祁佑白突然伸手,从地板上捡起那根沾了碘伏的棉签,盛夏也注意到了,看他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啊祁总,把你地板弄脏了。”
话是这样说,可她的态度,分明表现出,她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祁佑白也不在意,唇角微弯:“你弄脏我的东西还少吗?”
这是一句不经意间的回答,话语里没责怪的意味,反而像情人之间的呢喃。
盛夏也笑了笑,可是笑意深处却藏着冰霜:“是啊,上次把您的西装外□□脏了不说,还随便扔在了椅子上,您借给我的衬衫,我也忘记了拿上来还给您。”
西装,还有衬衫,名义上都顶着小汪助理的名字借的,可此时被盛夏的一句话,轻轻戳破了,除此之外,戳破的,还有他们两个人自成了合作伙伴之后的那层窗户纸。
祁佑白再次看向盛夏的小臂,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擅自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臂上,有几道划痕,是被王柔嘉漂亮的美甲划出来的,隐约可见几丝血迹。
“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上个碘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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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盛夏看着他的动作,没反抗。
祁佑白的动作很轻柔,有点痒。这让盛夏想起了,她姥姥家养的那只大肥猫,钻进人怀抱里撒娇时,尾巴触碰到人手臂上的感觉。
他涂抹地很仔细,涂完之后还拿起了她另一条手臂,认真检查过一遍,确认没其他伤痕才放开她。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跟人打架,打架就算了,还能把自己弄伤,真是没得到你外公半点真传。”祁佑白无奈地说道,语气温柔又自然,就像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分开过。
外公在她的记忆里,就是武侠小说里武功高强的大侠,那个时候,他的身子骨还很硬朗,在小县城开了一家武馆,生源不断、生意红火。
她跟盛军的童年,就是整日舞刀弄枪,拿着棍棒和许多小学员在武馆里度过的。
后来,她忘了哪一年,外公身体突然不行了,因为还有课没给学员上完,她爸妈被迫接手,结果没干几天就给干倒闭了。
再后来,为了送外公去大城市做手术,也为了她和盛军能读更好的学校,一家人卖了老家的房子,来了A市。
认识祁佑白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还挤在四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她毕业的那一年,他们家拿着攒了多年的家底,在平安区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当时还只是付了个首付,直到去年,她和盛军工作了三四年存下的积蓄,才还清了全部贷款。
虽然读书那几年,家里条件确实不太好,但盛夏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女孩儿,长得漂亮,性格也讨喜,小时候暗恋她的男同学也有一大堆呢,可惜她开窍开的晚,初高中把男生当兄弟,等上了大学遇见祁佑白后,这辈子才第一次对一个男生见色起意。
盛夏虽然只有个三脚猫的功夫,但对付王柔嘉当然是绰绰有余,她只是没跟她动真格的而已。
祁佑白帮她把袖子往上卷了几圈,叮嘱道:“别弄衣服上了,等碘伏彻底干了再放下来。”
盛夏“哦”了一声,点点头。
这时,他从桌子上拿了一片湿巾出来,把自己额头和头发上的黄色碘伏擦得干干净净,又恢复到了原先那个干净帅气的总裁模样。
盛夏看了一眼,没问,她现在心知肚明。
看他做好这一切之后,盛夏问他:“还汇报工作吗?”
“你说呢?”祁佑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祁总没工作上的问题,那我就先下去了。”盛夏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她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上次你借我的白衬衫,我待会儿把它放到秘书处那边的前台。”
祁佑白也跟着起身,察觉到盛夏的神色变化,他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不明白,刚刚她还乐呵呵地打趣他,给她上药,她也没反抗,怎么突然好好的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眼看她就要转身离开,他喊住她:“盛策展人,下了班一起吃个晚饭吧。”
盛夏没立即回答,她站在原地,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慢慢转回身,拒绝道:“君礼总裁和我一个小小的策展人,吃晚饭?没必要吧祁总。”
“怎么没必要,我们能沟通一些唐铁展的问题。”
“您要沟通的话那就现在吧,岂不是比起吃饭效率更高?”
“那我以大学校友的身份邀请你,下了班和我叙叙旧。”
盛夏像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还需要叙旧?”
午后三时,窗外蝉鸣聒噪,但是听久了,愈发显得室内静谧沉寂。昏黄柔和的光束穿过鱼骨纱帘,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显的明暗分界线。
祁佑白背对着落地窗,就站在这条明暗分界线上,表情晦暗不明。他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他们二人在大学校园里的温馨画面。
晌午图书馆中,她昏昏欲睡的可爱神情;夏季小树林里,他骑着单车,带着她飞速前进时,她开怀明朗的笑声;篮球比赛的间隙,她在阵阵起哄声中,给他递过的那瓶矿泉水和擦汗的白毛巾;还有,在日照山山脚下的那间小旅店里,他把她压在门板上,她痛苦又愉悦的嘤咛……
他眸色逐渐变暗,嗓音发沉,直勾勾地盯着她,说道:“特殊关系?当然有啊”,他说着,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旧情人的关系,吃过同一碗饭的关系,睡过同一张床的关系,你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扔下的关系……”
祁佑白走到她面前,很近很近的距离,然后抬起右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轻声道:“这个关系够不够特殊呢?嗯?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