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我?苍蓝星?新大陆教父?》
1. 谁是指引明路的苍蓝星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时常听见远方传来歌声……
那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它们说: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
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
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然而错误的海会令人迷失自我,短命的虹将无法改变预见的命运,沉重的贝则无言承受所有诅咒累计的代价。
梦中的童谣像是巫祝吟咏的谶语,引导向注定的结局,可我抗拒被人安排的命运。
……
今天注定是个不太寻常的日子。
旧大陆,彭格列猎人公会总部,一群世界上响当当的大人物此时都挤在同一个小屋里,像是学生一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台上的老人讲话。
“…总之,这就是第九期调查团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新大陆再次发生了龙群整体迁徙的异常,而这种异常上一次直接导致了古修雷德王国的离奇灭亡。”
“为了保证迁徙的龙群不会给人类再次带来莫名的灭顶之灾,我们彭格列身为人类的守护者之一,有必要再派一支科考队前往新大陆调查真相,对此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老人话音落下,一群人当即面面相觑,半晌之后,一个门外顾问团里的学者颤颤巍巍地举手。
“我有问题,九代目。虽然说调查清楚龙群迁徙之谜的任务迫在眼前,但彭格列指环还没有找到真正合适的继承人。贸然带着它们前往新大陆,会出现问题吧?”
学者话一出来,场下的其他人立刻开始切切私语起来,甚至有人趁乱附和。
“还有那个一夜之间全员惨死的家族,虽然这群家伙搞人体实验,被人灭门纯属活该,但一码归一码,这么大的动静总不能没人调查呀……”
“对,哪怕现在派人前往新大陆,由于最重要的太空指环至今适配度仍不理想,恐怕也很难进行什么彻底的调查……”
“而且由基里奥内罗家族控制的龙历院所报告说,在古修雷德王国遗迹里,突然出现的白色古龙踪迹也得调查……”
“更不要提,封禁之地中,有关于大地龙脊上的结晶开采才刚刚开始,而当地村落中传闻的,在组织结构上和彭格列存在惊人相似度的古代守护者组织也还一直没有调查清楚……”
“就算上面这四件事不管,退一万步讲,从边境传来关于第八种火焰的传闻怎么也得调查一下吧。这已经动摇彭格列的组织根基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了不少,但其实只围绕一个观点。
作为门外顾问主代表参会的巴吉尔起身,将手上的纸张整齐,挑明道:“九代目大人,门外顾问这边的意见是,要不再等等?”
他们不能接受XANXUS携彭格列戒指带队前往新大陆,如果九代目一定要这么做,他们已经提前预警了对方,门外顾问可能要直接行使十几年来都没有再动用过的‘一半决策权’。
“等不了。”
就在巴吉尔开口的同时,一个冷淡的男声伴随着皮靴叩击地面的哒哒声从人群的背后一并传来。
刹那,全场寂静。所有人回头,就看见那个西装革履的少年带着肩上的蜥蜴出现在门口。
“reborn。”台上的老人精准地叫出了不速之客的名字,打破了寂静,“你怎么来了?”
reborn没有正面回答,他一眼就看出来门外顾问抛出这么多问题的本质是不满意同为半独立部门的巴利安部队垄断对新大陆事项的处理权,甚至借此进一步上位,未来反过来清算他们CEDEF部门。
这和reborn无关,他也不打算插手彭格列的政治内斗,只是压了压礼帽,平静地说:“我不管彭格列最后选了谁——你们未来可以随便换人,但现在,立刻叫上先前那几个候选人,两天后直接出发去新大陆,第十期探索团不能再拖了。”
九代目说:“那你呢?”
“我也要回去,不然压不住诅咒了。”
reborn话音落下,他抬起头,帽檐下的黑眸一瞬间变成了可怖的竖瞳。
他扫过屋子一圈,所有被reborn瞥到的人瞬间都打了个寒颤,看着对方眨了眨眼,转身离开了这里。
等reborn离开后半分钟,才有人回过神,慢吞吞地开口:“有reborn随队,肯定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真的吗?”
“真的吗?公告墙上的收集委托全被接完了?”
今天是个不太寻常的日子。同样有这个感受的还有并盛村的泽田纲吉。
他今天早上刚挥手和母亲泽田奈奈告别,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就出门看见有群陌生人来向他问路,问他山本武住在哪里。
泽田纲吉一看他们来的方向,都不好意思说这群人正好走过了。
而且说起来,这群看起来像是学者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泽田纲吉难得在村里遇到这样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好像没什么战力的人——要知道并盛村靠近野兽泛滥的地区,村里的孩子都以争强好胜为骄傲。
就像是…
“喂,废柴纲,去把村里的泔水倒了。你也不用去看猎人公会前的告示板了,今天没有人要找猫抓鸡翻破烂。”
泽田纲吉还没给这群外来者指路,就被路过的孩子一阵使唤。
那群人见状,面面相觑,半晌后为首的学者温和说:“你认识山本武对吧?”
“嗯…我们应该,或许…算是朋友。”
泽田纲吉没有把话说满,他犹疑了一下。毕竟在他看来,同样是新生一代的猎人,山本武那么出众,而他只是一个最底层,连只野猪都杀不动,只能被对方拱来拱去的废物。
那个过来的男人笑着拍了拍泽田纲吉的肩膀。他掏出本子,当着纲吉的面写了一段话,然后撕下纸张一折,夹过一张小支票,递给了泽田纲吉。
“我们是猎人协会总部的门外顾问成员。公告板没有委托了的话,我们给你个委托吧——我们要找山本武先生,如果你认识对方,你可以帮我们把这张字条给他送过去吗?今天一定要送到。”
“啊好。”泽田纲吉接过信纸,坚定道,“保证完成任务!”
“嗯嗯,那我们先回去了。”学者停顿,他看着泽田纲吉那双纯粹的橙眼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孩子,愿苍蓝星指引你的明路。”
这句祝福很重。
苍蓝星是人们在夜空中能够看到最明亮的星辰,在野外的猎人迷路时,都会通过苍蓝星重新校准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对猎人而言,苍蓝星是最重要的星辰,它是启明星,指引所有猎人迷途的希望,也永远陪伴在每一个猎人身边,为他们孤独的旅程带来温暖。
因此世界上最厉害,最憧憬,最被他人所敬佩与仰望的猎人也会被称为苍蓝星。
在那群学者离开后,泽田纲吉直接跑去敲了山本家的门,然后果不其然的——
“是阿纲吗?…嗯?是来找武的呀,抱歉他不在哦,刚才就出去了。你要来点寿司吗?”
“啊不用,他去哪了?”
正在准备鱼生的山本刚深思了一下:“武好像说是要去镇子上?”
“这么远吗?!”那山本今天肯定回不来了啊,自己要过去找人吗?
泽田纲吉一听这么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又想到先前一群学者给自己的委托,咬咬牙,同山本刚别过后,一路小跑去了村子口。
说起来他好像一直很少离开村子。泽田纲吉想。镇子是附近村落聚集点的中心,他前几次去镇子上,都是为了同奈奈去买更便宜的日用品,甚至于连村口的鹭鹰龙都没怎么仔细观察过——原来驿站里的鹭鹰龙是一窝的吗?
就在泽田纲吉过来时,驿站里这群没怎么见过外人的灰毛幼仔好奇地蹭到纲吉的腿边啾啾叫,引得趴在地上的龙妈妈看过来,‘呜噜’叫了一声,也把自己的头颅靠到纲吉的脸庞上蹭了蹭。让他对这些小动物的热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哦!看起来它们挺喜欢你的呢。”
驿站的老板从龙棚后面的茅草堆里走出来,笑呵呵地看着被幼龙群包围的泽田纲吉。见他回过神后问:“我记得不是有两头鹭鹰龙吗?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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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呢?”
老板爽朗地笑道:“你想骑那头?可惜,公的那头早上刚被山本骑走了。”
“啊,果然!”泽田纲吉挠挠头,他问驿站老板,“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板回忆了一下:“好像说是镇上的酒馆有人找他。嗯?你也要去镇上吗?纲吉。”
“我…额……”
泽田纲吉其实没做好出去的打算。但驿站老板一眼就看到了纲吉手上拿着的钞票,顺手抽出纲吉手上的钞票,又摆摆手道:“诶呀,你怎么还带这么大的钞票,去一趟镇上用不了那么多,我现在暂时找不开钱,等会我把零钱给你妈妈吧——走吧,鹭鹰,带我们的小客人去镇子上,记得回来时,把你的伴侣也带回来。”
趴在地上的雌鹭鹰龙温顺地呜了一声,身体又伏了伏,等纲吉被老板热情地拉上背后,才起身抖了抖,用两只大脚啪啪地开始蹬地。
“等等,等等,我还没坐好——啊啊!”鹭鹰龙听不懂纲吉在说什么,只带着人一路狂奔,穿过荒野。
风滞留在泽田纲吉身后,让他从起先的慌张,逐渐转向了镇定,甚至看着长满枯草的荒野,随着地上的风滚草,目光延伸向荒野尽头那一望无垠的天际——传说世界之外,还有另一片新的世界,而那未知的远方,正是猎人们不断开拓的方向。
所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鹭鹰龙呜呜叫了一声,轻轻抖了抖羽毛。泽田纲吉回过神,才发现镇子已经到了。
他一下龙车,那只雌鹭鹰龙就迈开腿,一溜奔去了镇里。泽田纲吉害怕这只鹭鹰龙直接在镇里丢了,还没喘口气,就连忙跟着赶了过去,直到感觉自己腿被跑废了时,就听见突然停下来的鹭鹰龙嗷呜叫了两声,抬头一看,就见到两只鹭鹰龙交颈厮磨,而它们后面,正是他要找的酒馆。
“……原来是去找伴侣了吗?”
泽田纲吉松了口气。他把注意力从鹭鹰龙身上转开,望着眼前光线昏暗的酒馆,有点犯嘀咕山本武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
在他印象里,山本武一直是个阳光开朗,相当正派的榜样。从小到大,在自己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时,只有山本武会主动出面帮他把事情摆平……虽然在这这群欺负他的人有时候会趁山本不在时变本加厉。
“算了,进去看看吧。”来都来了。
出乎泽田纲吉的意料,表面看起来黑乎乎的酒馆内实际上空间很大,而且采光相当不错。
双手持盘的服务员穿梭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之中,盘子上的啤酒不小心溅到了泽田纲吉的衣服上,让他惊呼了一声,引得前台注意到这边情况的酒保笑咯咯地问:“小鬼头,你成年了吗?来酒馆干什么的?”
“我成年了!”泽田纲吉下意识反驳,他说,“我来找一个人,叫山本武……”
泽田纲吉话没说完,就被酒保打断了:“哦!猎人工会的科考队是吧,他们在二层,已经要坐飞艇出发了,你要是他们的成员,得现在赶紧过去才行。”
酒保说着,转身对着刚拜完盘子的服务员大喊:“喂,那个科考队的最后一个人过来了,你送他上去一下。”
“等等,我不是什么科考队的……”
纲吉微弱的反驳被嘈杂的人群迅速盖过。他被劲大的服务员一路拽着,到了二层一个开放的热气球停靠台前,听见服务员说:“你们要等的最后一个人是他吧?”
“不知道,没见过。”在停靠台边候着的猎人耸了耸肩,他听完服务员的话,目光上下扫过面前迷茫的纲吉,把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一撂,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像是盒子一样的小方块,“这小子看起来不像,不过测一下就知道了——你把手指插进去。”
“啊…啊?为什么?等等,我不是,我是来……”
“叫你放你就放。”那个猎人皱眉,他把纲吉的手指插过去,看见匣子果不其然地发出了淡淡橙色火焰光泽。
见状,猎人脸上露出了一副‘你还说你不是’的表情,他推了推泽田纲吉,转头又对着服务员说:“哦,那看起来是他——至于你,快上飞艇吧,reborn先生还在等人呢。”
2. 谁是自新大陆而来的命运
泽田纲吉乖巧地坐在板凳上,如芒刺背地渗出冷汗,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立刻往飞艇外面跑。
他承认,自己对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少年有点害怕。
但在一刻钟前,泽田纲吉刚上飞艇时不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他在船板上走来走去找不着路,好不容易看到一队人,眼睛一亮,开口就对领头的少年问:“小朋友,哥哥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他刚说了这前半句话,跟在领队后面的所有人就瞬间都噤声了,直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泽田纲吉,震撼不已。
“…请问认识这艘飞艇的主事人吗?又或者你知道今天有没有一个叫做山本武的人过来吗?”
周围的死寂气氛让泽田纲吉瞬间感到不妙。一种不安的预感从他的心头,他见那个最多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停了下来,审视自己一眼后,饶有兴趣地回答:“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你找他们干什么?”
“我有一封信想给山本,希望能够托对方转交一下。”
“什么信?”
泽田纲吉乖乖地把陌生人递给他的那张纸交给了眼前的少年。
结果他看见对方刚打开信一扫,像是被逗乐了,转手把信丢到了边上的垃圾桶里,吓得泽田纲吉赶紧扑过去把信抓住,刚想撑起身体问少年为什么把他的信丢了,就见对方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慢条斯理地先开口道:“你看看信里写的是什么?”
“……什么?”
【山本先生,自彭格列来的客人已经在镇子上的酒馆里等您了,如果您看到这封信,请速去飞艇会面。】
【另恳求您向reborn大人转达一句话:我们好像没有找到泽田大人的孩子,巴吉尔阁下说他有照片,这个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好,但由于需要避开瓦里安的缘故,他不能直接乘用彭格列的交通设备,要晚几天才能到。不知道科考队出发的时间能否通融两天。】
泽田纲吉打开信后,一瞬间呆住了。
……酒馆,飞艇,合着他跑了这么久的路,只是为了把他自己给送过来吗?!
而且泽田大人的孩子是……?
就在泽田纲吉愣在原地发呆时,他身边的少年啧了一声,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地上的泽田纲吉,在纲吉回过神后,平静地和对方对视:“好了,信传达到了,我们来聊聊你的事情——你是谁,怎么上这艘飞船的?”
“我?我就是个送——”
泽田纲吉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第一次看见真枪,也第一次遇到有人把真枪抵在他的脑袋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你是怎么通过门外组织的审核上船的。”送信是个不可能被看守通过的理由。
“……”但是他真的是来送信的。
果然人不被逼一把根本判断不出来自己的潜力极限在哪里。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泽田纲吉咽了咽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在闭着眼一口气大声说完所有内容后,睁开眼大口喘气,只觉得自己语言组织能力从来没这么强过。
而听完了泽田纲吉阐述的少年盯着泽田纲吉上下打探了一遍,收手折起文件,起身问一边试图充当摆件的顾问成员们:“所以你们就是这么把人带上彭格列的移动基地的?”
无人回话。半晌后,有人小声嘴硬了一句:“如果他真的激活了匣子里的火焰,那看守分不清楚也很正常吧。”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又忍不住偷瞟坐在地上的泽田纲吉,想知道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家伙到底是靠什么激活了匣子。而泽田纲吉本人则是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转过头说:“我去给总部那边发个信息确认一下,你们先给他安排个房间。”
这句话又带来了一阵隐隐的骚动,等私下讨论结束后,有人主动出来说:“可是reborn大人,飞艇上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唯一空出来的是最左边的那间,但,”对方似乎想说什么,但很显然不敢说。
还是另一个人小声开口嘟囔:“那不是XANXUS大人预定的房间吗……”给别人住要出事的吧。
reborn挑了挑眉:“那让他暂时住我的房间也行。”话音落下,他转过头问试图悄悄爬走的泽田纲吉,“你选哪个?”
“……”
他哪个都不想选啊!能不能放他回家啊?
顶着一群人的目光,泽田纲吉捂着脸,深深叹了口气。
他又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XANXUS这个名字具体代表什么,但见眼下这副所有人无疑都不想提到的样子,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而至于另一个选项?
泽田纲吉从指缝间偷瞟reborn那张还没长开,就已经冷若冰霜,足见未来定是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心中长叹一口气,只把捂着脸的手放了,试探开口。
“我还有第三个建议。”泽田纲吉顶着压力,甚至说了个冷笑话,“既然你们搞错了人,那就赶紧把我放了吧——毕竟我现在也不是误闯进了什么看到脸就活不下去的杀手组织里吧?”
这话一出来,其他人表情更古怪了。有几个人甚至抽了抽嘴角,一副想笑又绝对不能笑出来的样子。
他们都在等reborn的回话。而对方则眯起眼,拉了拉礼帽,定论道:“你确实不是XANXUS。但匣子从不会选错人。它既然能够被你激活,那你就是苍蓝星。”
说过,reborn见见纲吉还想说什么,翘起嘴角,倏然又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泽田纲吉的脑门:“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新大陆,我也可以好心地一枪把你送回去。”
“……那还是不用麻烦您了。”
在这群怪人面前,还是先保住命为好。
泽田纲吉叹了口气,他觉得他前十八年的人生从未有过如此精彩的时候。事实上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走到reborn屋前时,还下意识和往常一样敲了敲门。
“请问有人吗?……哦对,没有人,那我进来了?”
无人回话。泽田纲吉推开门,发现里面是个很‘干净’的房间——reborn的房间除去必要的生活用品外没有任何额外的东西。如果换个环境,有人和泽田纲吉说这里是还没人入住过的酒店套房,他肯定会信的。
但现在,泽田纲吉不敢坐床上,他随便找了个板凳发呆。还没发呆多一会,就听见有人问:“你在想什么?”
“想今天的午饭还没吃,早饭也没吃多少。”好饿。
问话的人对此若有所思,细细簌簌地翻了翻衣服,将一块明显是用来充当后备高热量能源的黑巧克力递了过来。
“只有这个了。”
泽田纲吉见到那只递过黑巧克力的修长手指,差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在接过巧克力后泪汪汪地刚想说你真是个大好人。转头一看是reborn递过来的,脸色凝固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房间只有对方能进来。
但reborn的态度似乎平和了很多,见到纲吉这么颤颤巍巍的样子,只越过对方坐到床边后,挥手他示意可以坐的近一点:“你叫泽田纲吉对吗?”
“啊是的。你叫……”泽田纲吉努力回想了一下这孩子的名字,“reborn?”
reborn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叫不出我名字呢。”
“这个记忆还是有的,哪怕看在这块巧克力上也是有的——啊!怎么会这么苦。”泽田纲吉咬了一口reborn递来的巧克力,小声嘀咕,“那个…我真的不能回去吗?”
“不能。”reborn面无表情道,“你上来之后这艘飞艇就已经开走了。并盛是最后一站,本来是预定接在附近出工作的瓦里安部队的。等接上他们后,各地的飞船会分批直接前往新大陆。如果你想现在回去的话,可以报销一下往返停留导致的额外账单。”reborn停顿,他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直接告诉泽田纲吉一个天文数字。
泽田纲吉觉得reborn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但他仍然试图询问,“还有别的方案吗?”
“或者就像是我和你说的,我可以把你从飞船上丢出去。”
“……”这不如直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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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来的快点。
在意识到回家这件事情变得不可能后,泽田纲吉深深叹了口气。他捂着脸说:“事已至此,我想先去见见山本君。”
“出门左转第四个房间是他的。”reborn平淡道。但泽田纲吉莫名感觉眼前故作老成的少年其实很好奇自己的人际关系,“说起来,报告里并没有显示你们认识?”
……嘛,虽然看起来已经扛下了很重要的责任,但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只是为了服众所以才不得不板着脸,又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表现出一副如此暴力的外壳吧。
“因为我们确实谈不上熟悉。”泽田纲吉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情,“我和山本…嗯,和武,其实很难说,”
他见reborn认真地平视自己,一时间有些难为情:“山本君是村子里最厉害的猎人,我们平时的工作几乎没有重合上的可能,很少见面。老实说可能只是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所以会对彼此还有些残存的亲近吧。村里很多山本的崇拜者因此都挺羡慕我的…啊哈。”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回忆。泽田纲吉无奈地笑笑,他见reborn对此若有所思,连忙转了话题:“说起这个,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我不会拖你们后腿吗?”
虽然不知道这群猎人要去干什么,但很显然,他们要的是最精锐的部队。而这里面肯定不包括自己。
reborn有点意外:“所以你现在想离开只是因为担心这个事情?”
“毕竟我只是个废柴嘛。”泽田纲吉开玩笑道,“垃圾要学会自动分类。”
但这个玩笑并没有达成泽田纲吉想要活跃气氛的效果,场面凝固了一下,半晌后,reborn评价说:“这并不是个好笑的笑话——如果你让我客观来讲,带着你确实会提高科考团的压力。”他停顿了片刻,勾了勾嘴角,“但反正这一路上也没什么事情,给那群小鬼加点压力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什么挑战难度吗?”泽田纲吉吐槽。他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倏然见到reborn的眼神闭嘴了。
这个小家伙还没他肩膀高……但是,
【门外顾问这次的行动太慢了。告诉巴吉尔,我等不了他们过来——并盛这边的飞船是距离新大陆最近的一班飞船,如果再晚几天走,我们会正好遇到两批回迁的龙群,这对我没有影响,但彭格列的这艘船必定就要半途报废了。】
reborn直接抛了一个指环给身边的泽田纲吉,在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后开口:“过几天我不一定能照护好船上的所有情况,所以这个提前给你。”
是一个只有半截的指环。泽田纲吉看着指环琢磨。他不明白reborn为什么要突然抛来一个戒指,总不能是求婚吧?
但毫无疑问的是——虽然眼前这个小男孩是奇怪了一点,但他并不讨厌。泽田纲吉想,大概是因为他对小孩子的容忍度是很高的。
与此同时,
“什么?!reborn那艘科考船已经开走了?你们是猪脑子吗?!”
斯库瓦罗的声音一出来,整个酒馆都颤动了三分。所有人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一声。
旁边还有拱火的开口就是:“哇哦,这下精彩了。是什么人火焰那么强,能把boss的位置都替下来?这要是不清算,我们瓦里安真是路边一条,谁都能欺负了。”
这火拱的确实不错。
XANXUS阴沉着脸开口:“渣滓…”
路斯利亚见XANXUS情绪是真的不对头,连忙安慰说:“诶呀,没事的,boss,只要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都杀了就好了。”
杀人有悖猎人准则,但此时他们的身份是直隶彭格列总部的特种暗杀部队。
当然也有不那么有杀气的。
角落里,全身披着黑斗篷的少年正在掰着手指叹气:“真麻烦,明明都说了要早点过来了…能横跨整个大陆的飞空艇租起来可不便宜,没有赶上的话,又要多花一大笔钱吧。总不能让那个替了boss的人拿命报销吧。”
“谁说不行呢?”
3. 选妃?选什么妃?
从reborn的房间出去,左转数到第四扇门,敲开门后,泽田纲吉看到山本武的第一表现是开心。
对方之前似乎是在卧室里抱着棒球棍发呆,但在听见泽田纲吉敲门而入时,愣了一下,把自己手上的棒球棍放下来,朝门口露出笑容。
“啊,真没想到…阿纲居然也被彭格列邀请了吗?”
一瞬间,泽田纲吉察觉到山本武绝对变了脸。但是他上看看下看看,由于对着笑容灿烂的山本武实在找不到对方变脸的证据,只能作罢。
他们的关系就像是这样。尽管多少人都觉得不匹配。但山本既然觉得他们是朋友,自己也希望和他做朋友,那大概……就是朋友吧?
“我其实只是个送信的啦,然后莫名其妙就被留下来了。”
他们坐在床的两侧,泽田纲吉被山本武拉到床上后,如平时一样抱着枕头,听山本武贴心地给他介绍现在的情况。
“彭格列组织的科考队要前往新大陆,为此开始网罗人选,以几乎是全大陆选妃的程度标准进行队伍选拔。”
沢田纲吉听第一句话就忍不住吐槽了:“全大陆选妃是什么鬼啊?!”
“因为真的很像啊。”山本武掰着手指说,“考虑到猎人公会的九代目及其守护者们不仅年龄已大,还需要管辖各大分部,抽不出身,因此一直有小道消息说,这次组队不仅是要科考,还是要给八竿子还没一撇的‘十代目’筛选下一任守护者。”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人选不仅需要能力出众,还要家室清白,性格稳定,精力充沛,最好是未婚。而与此同时,工会承诺回来的话直升高层,相当于彩礼是一个猎人公会的分部。”直接一步人上人。
泽田纲吉已经听呆了,他半晌后感叹:“好厉害啊,能被选中的武更是厉害。”
“其实他们看中的不是我哦,我的父亲才是推荐组的,但是找到时,他推脱自己年龄太大了,说“武这个孩子远比我更有天赋”,希望我过来,所以名额就到我手上了。”
山本武爽朗地笑道:“总而言之,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吧?但实不相瞒,我本来想着拒绝呢。”
“诶?为什么?”
“虽然探索新大陆很有趣,可如果是把命运和从未见过的人强行绑定在一起还是算了,我已经有想要追求的东西了。突然改变就像是把过去的自己从壳子里抽出来再装上新东西呢。”
“嗯…”山本武说着,停顿了一下,望着泽田纲吉说:“但如果纲吉来了,或许我也可以重新考虑猎人公会的提议哦,因为至少这次旅程不会孤独了。”
“山本君一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有一点羡慕呢。”泽田纲吉叹气,也挠了挠头,“啊,说起父母……我好像还没和妈妈告过别。”
沢田纲吉对奈奈的感情比较复杂,但总体而言,他认为自己在父亲常年失踪的情况下,得挑起这个家,这是他该做也一直在努力的目标。
“山本君知道这艘飞船上有通讯设施吗?”
“不清楚诶,估计要问科考队的总负责人哦。”
“总负责人?不就是——”
泽田纲吉话没说完,门口就突然传来敲门声,似乎是从稍下方传来的,这让他悚然一惊。以为是刚才见过的那个孩子——对方会的读心术还是隔空的吗?!
“是谁?”
“直接进吧,我在这里哦。”
两人同时开口,那一瞬间泽田纲吉愣住了,他看见门被推开了,探出了一个……带着护目镜头套的猫猫?
“老大,这是你刚才点的食物,厨房已经做好了喵。”大块的烤肉配着刚融化的黄油啤酒,这个熟悉的口癖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居然是艾露猫吗!”
艾露猫,猎人们的最佳拍档种族,理论上每个猎人出外勤时都需要配备一只,但事实上,由于根本出过正经意义上的外勤,泽田纲吉从来没和它们做过搭档。
“是哦!这就是我们未来的搭档了。可爱吧。”山本武笑着开口,他转过头对托着盘子的艾露猫说,“谢啦,把东西放桌子上就好了。”
“好哦,那我就不打扰老大你们了喵。”
艾露猫说完就要关门离开,然后被泽田纲吉眼疾手快地拦下来了。
“等等,你们有对外的通讯方式吗?”
泽田纲吉的话让艾露猫陷入了思索。它说应该有,“但是喵记得好像只有一个电报机。需要征得领队同意才能用喵。”
“……那还是算了。”泽田纲吉心死了。他把艾露猫送出门后,转头看向山本武,接过了对方手上的食物。
能和山本武坐在同一搜科考船上,前往另一个前所未闻的世界总让泽田纲吉有些不现实感,事实上他看着船舱窗户外,云层雾海,总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说起来,既然差点都拒绝了,那山本君是为什么又同意了呢?”
“这个啊。”山本武咬了一口肉,他含糊不清地说,“直接原因是从几个月前开始,我的剑道就卡在了一个令人苦恼的瓶颈期,而棒球水平也不进反退,身边的事情一成不变,都好像很糟糕,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正好彭格列的人过来探访,老爸就建议我出去散散心了。说是还有更多的高手和更广阔的世界,没准转一圈回来就有想法了。”
“那,间接原因呢?”
山本武笑笑,他几次张嘴,正当纲吉以为对方能说出什么重要的话时,就听见山本武开口道:“好像忘了。”
“这个能忘吗?!”
“因为是间接原因嘛。”
泽田纲吉捂脸,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想着换个位置坐好,把山本递过来的肉排啃了吃时,撑手起身,倏然摸到一个长条的硬物,吓得忙是抽手一看,却发现自己刚才摸到的,竟然是一把从未见过的太刀。
刹那,泽田纲吉第一反应:“你老爸把刀也给你了吗?”
“是哦。”山本武似乎毫不意外泽田纲吉会猜到这件事,只是笑呵呵地反问,“说起来,纲吉有带什么武器吗?”
……完全没有呢。
“我其实从来没准备好去干任何事情。”泽田纲吉踌躇说。
他这两天过的像是透明人。虽然说和reborn同处一个房间,但对方总是神出鬼没,晚上根本不回房间,细算来就没见过对方几次,而至于其他人则各自有各自的事情,甚至大多数人在见到他,想要点头问好时连他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只能尴尬地笑一下,试图表现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善意。
就好像整个科考船上只有他不知道该干什么。
所以他过来是干嘛的?出来船尾散风的泽田纲吉把头埋在甲板边缘的栏杆上叹气,一旁的艾露猫见状,虽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主动端了一杯蜂蜜啤酒,踮着脚送到桌子上,往纲吉的方向推了推,喵了两声,试图引起泽田纲吉的注意。
“老大喝酒喵?蜂蜜酒,好东西喵。”
“啊谢谢你,闻着很香,但我不喝酒……”泽田纲吉笑着说,他想把疑似比他脑袋还大的木酒杯重新还给艾露猫。
但下一秒,剧烈的颠簸让酒液瞬间就洒到了泽田纲吉的身上,而伴随着飞船船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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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倾斜,本是来给他端酒的艾露猫由于还端着盘子,一时间也失去了平衡,差一点就被直接甩出了飞船——如果不是泽田纲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对方。
“天,就差一点!发生了什么?”怎么整个船都晃动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喵——啊!老大小心!”
“reborn先生!我们明明不是提早出发了吗?为什么还会吸引到迁徙的龙群?”
船头,reborn望着漫天飞舞的风飘龙,皱着眉,没有回话。
“麻烦了,竟然是比预计的还要早吗?”reborn压了压礼帽,抬手一声枪响掩盖过了龙群的嘶鸣,“我上去看看情况,你们都留在船舱里,再叫推荐组的也不要出来。”
那如果已经出来了的怎么办?
好不容易把不小心被甩出飞船的艾露猫拉上来,泽田纲吉刚想抱着对方赶紧跑回船舱里,就倏然看见一只张开如鳞翼般的膜状翅膀的巨龙突然降落到他的面前,依凭漩涡滞留在半空,同他面面相觑,彼此距离不确定是否超过一米。
泽田纲吉被直接吓呆了。龙和人就这样对视了三秒,直到怀里的艾露猫挣扎,泽田纲吉才倏然回过神大喊:“打扰了,我们现在立刻回去就不打扰您的雅兴——啊!不要啊,我还想活着啊——”
在被风飘龙抓住的一刹那,泽田纲吉用尽全力把怀里的艾露猫抛回到了船上。
与此同时,外面的飞龙群似乎变得更加亢奋,甚至有一只直接从侧面破开了飞船的船舱,撕下了一个缺口,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随行学者们,见到他们慌了神般地吱哇乱叫,中间还有好几个在这几天曾和泽田纲吉亲切打过招呼的熟面孔。
泽田纲吉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抢救破了的船舱。
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耳畔有人在笑,带着温柔像是情人般的低语。
【看到被这群风飘龙抓出来的那个缺口了吗?你们的飞船现在大概处于三千米左右的高空,如果再任由它们将整个船体结构破坏掉,那么除了那个受诅咒的男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哦。】
“不可以!”泽田纲吉立刻反驳,他大喊道,“我是绝对不会让山本君和其他人死在这里的!一定!”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男音听见泽田纲吉的回复,还是在笑。而一瞬间,灼热的火焰从泽田纲吉手上的戒指冒出,开始沿着他的身体扩散,就像是将他整个灼烧了起来一样。
【那么,拿出决心吧,像是我们初见时的那样,让世界为你改变。】
强烈的火焰在一瞬间贯穿了泽田纲吉的所有视野,等他再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飞艇顶上,而旁边,那个略显古怪的少年领队此时正在饶有趣味地审视着自己。
“嚯。”reborn挑了挑眉,他看着眼前酿成了龙群袭击事件的罪魁祸首,感叹道,“我该说你天赋异禀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什么?”泽田纲吉有些茫然。他的手上还燃着橙色的火焰,而龙群似乎为这种火焰所疯狂,只是碍于reborn的压威而一直在飞船的周围打旋,而这怪异的场景无疑让他气势弱了几分,“……我只是想拯救这艘船。”
“那就现在立刻跳下去。”
“什么?!”泽田纲吉呆住了,他当场就想开口吐槽,哥们你认真的吗?这可是三千米的高空啊。从这里跳下去,怕不是直接就被摔成肉泥了,“…你,你认真的?”
“你觉得呢?我说的不够明确吗?”reborn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跳下去,这艘船上的人就能获救了。”
4. 刚出龙穴,又入龙窝
泽田纲吉最后还是跳下去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在跳下去时,脑袋里会展开对过往人生的走马灯。
但等真到这一刻时,泽田纲吉才发现自己的过去相当平凡,好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在死前回忆的。如果一定要回忆的话,这几天遇到的情况比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还要精彩。
或许他会想和泽田奈奈因为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因而说一句抱歉,但泽田纲吉一想到无论对方是否会伤心,他都会为此落泪,还是决定闭嘴吧。
“所以你后悔了吗?”
“不知道……如果我能救下这一艘船的人,或许死的还是有意义的吧?啊,等等,你不要一起跳下来啊,会死的——”
泽田纲吉明显是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他惊慌失措的话让reborn难得无语了一下。
对方在空中叹了口气,望着身下保持一米距离仰面坠落的泽田纲吉说:“好吧,那我换个说法,你害怕吗?”
这下轮到泽田纲吉震撼了:“怎么可能不害怕?我怕的要死!”
如流星从三千米的高空坠落,而后还有龙群俯冲追赶他,像是一条长长的虹尾。而他只能相信眼前一起坠落的少年不会害他。
泽田纲吉无端想,这像是某种三俗狗血剧里才会有的吊桥场景,但是他们既不是男女主,也没有什么感情——且先不说谁会对一个小孩子产生爱情,谁家爱情是会死的啊!
“你不怕吗?”
“我不怕。”reborn低笑一声,他向下伸出手,“抓住我的手。”
泽田纲吉如是照做,于是下一秒,
“列恩——”
他瞪大眼睛看见眼前的少年展开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在距离地面不到一百米的位置,带着抓住的人滑翼掠过半空,倏然上飞,在脱离身后喧嚣的龙群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翅膀,飞向了远方的山川。
他们似乎在某处靠着海边搁浅的岸滩上空,阳光照射在这一片大陆的新生物上,让一切显得光怪陆离。
泽田纲吉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他像是被龙一爪子抓走的倒霉蛋公主,等到龙把他放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好……好漂亮……还有好多龙。”
他没见过这么大的棕榈,还有那么多的龙,以至于眼下干涸的沙地都带着某种原始的荒凉气息。
有一瞬间,泽田纲吉被满地的三角龙吓到了,想着自己怎么刚出龙穴,又入龙窝,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这些埋头啃草的龙好像和他一样,都是吃素的。
“欢迎来到新大陆。”reborn在落地后,拉了一下礼帽,方便重新恢复原形的列恩爬上去。
然后他眺望了一下新大陆中央的方向,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头望向泽田纲吉勾起嘴角,“重新介绍一下,我是第十期团兼整个新大陆科考计划的代理总负责人,reborn。”
“啊,我是泽田纲吉……”泽田纲吉回过神,他发现好像没什么叫的出来的头衔。
不过这不是重点。
“你怎么跟着我一起跳下去了?而且,”你那双翅膀是怎么回事?
泽田纲吉犹疑了一下后半句话该不该说,但显然他的问题有点幼稚,以至于reborn直接无视了泽田纲吉的话,指了指泽田纲吉的头顶:“讲讲吧,你刚才是怎么点燃火焰,从那只风飘龙的手里逃出来,跳上飞船顶端的?”
“我不知道——啊!好疼。”滞后发作的疼痛让泽田纲吉一下捂住脑袋。他含糊不清地把刚才有印象的事情说了一通,听得reborn若有所思。
“你知道一件事吧,如果不是你戒指里的那个声音救了你,你在真的会死——所以被风飘龙从飞船边上扯出来的那一瞬间,你的第一反应是把怀里的艾露猫抛回船上?”
“我当然知道我会死,但当时我忘了……”泽田纲吉小声嘟囔,他见着reborn的表情似乎愈加像是在看傻子,慌忙转了话题说,“而且我总感觉那只龙不是去抓我的,而是想从我身上扒拉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彭格列戒指。”reborn指了指自己的右手中指,那是纲吉佩戴戒指的手指,“它们当然不是去抓你,而是去抓你手上那只在靠近故乡后,就逐渐开始活跃的彭格列戒指的。”
泽田纲吉震撼道:“所以你当初随手抛给我的这个戒指很重要吗?”
“彭格列戒指非常重要。”reborn挑眉说,“科考队有一半的工作是要运送彭格列戒指回来,为此几艘科考船才会分开启程,以避免龙群的袭击。其中大空的危险度最高,因此必须单独携带并特别避开群龙的迁徙潮。”
“如今它安稳地到了新大陆,算你一大功劳——如果未来有什么麻烦可以和我说,我承诺帮你一件事情,疑惑,困扰,麻烦都可以。”
“哦好吧。”泽田纲吉并不知道reborn这句承诺的含金量有多高,他此时更在意另一件事情,“你能告诉我这个戒指是什么情况吗?”
他无法不在意reborn先前提到的‘故乡’。
显然,泽田纲吉的超直觉再一次发挥上了用场。reborn的沉吟足够代表这是个敏感话题。
“你真的想知道?”
“嗯嗯。”
“传闻中,彭格列戒指封存着世界的规则,并叠由一代代猎人的期待,成为了当代猎人领袖的证明。”reborn双手抱胸。
“你应该知道怪物猎人的历史吧——最初的怪物猎人是一个科科特村居民,为了守护自己的村落,组建自卫队打倒了靠近村子的角龙。第一次证明了人类可以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战胜巨龙这样骇人的怪物,守护家园。”
“而自从他指明了“怪物猎人”这条道路后,越来越多的后人都开始追随对方的脚步成为猎人,怪物猎人也因此很快发展成了一个正式且重要的职业,受到大量人的追捧。”
“后以对方成立的自卫队为基础,聚集起来的猎人们在击退带来灾厄的古龙后,打造了彭格列戒指并组建了猎人公会,重新恢复了大陆的秩序。”
“等等,那位建立猎人公会的英雄不是说是个龙人族吗?而且古龙是——”
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有点呆滞的泽田纲吉见reborn啧了一声。
“那只古龙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在守护者们的全票同意下,初代彭格列首领退位前销毁了公会保存的所有官方记录,现在史学家们只能从部分零星的野史去还原当年的情况,但无论如何,他们八个人后来讨伐的确实是一只古龙。”
“至于龙人族……Giotto应该是有一定龙人族血脉的,但是如果说他是龙人族并不合适,因为他代表了纯粹由人类激活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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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地脉与血缘的古帝国贵族们完全不一样的力量。”
reborn说,他上下审视了一遍泽田纲吉,“说起来,你应该也有一些龙人血脉,只是现在淡到完全看不出来了。”
“啊?我?”泽田纲吉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还能和他有关系。
“你姓什么?”
“……泽,泽田啊?”
“你父亲姓什么?”
“肯定也姓泽田啊……所以呢?”
“你既然看过了门外顾问寄来的信,那告诉我,那封信上写着巴吉尔要去找谁?”
“我记得好像是…泽田大人的孩子?什么?等等,不,不会吧!”泽田纲吉呆住了,他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能是我吧!”
他见reborn似笑非笑地开口:“之前我也不敢确定。但在飞船顶上,看到你额头的那一抹火焰可以确定是你了——由CEDEF临时选中,被推到台前和巴利安竞争下一任猎人公会会长的小彭格列。”
泽田纲吉更茫然了:“CEDEF是什么,我父亲明明已经…”等等,他父亲啥情况啊?不是说变成了星星——就是死了吗?算了,不计较这个了。
“…总而言之,我怎么会和猎人公会的继承扯上关系?而且你也别叫我小彭格列啊,就像是你说的,我姓泽田,不姓彭格列啊!还有还有,你说的巴利安又是什么东西?”
“很遗憾,我回答你的机会用完了。”
reborn见泽田纲吉呆住。对方现在才意识到,reborn把自己先前的询问当成要立刻兑现的要求了。
“等等不是,刚才那些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你可以不说的。”老天他都干了什么。
“但是你都听完了怎么办?”
“那你也问我一个问题好了。”泽田纲吉硬着头皮说,“我们交换秘密。”他实在没招了。
而且泽田纲吉怀疑reborn被自己这话逗乐了,对方大抵没见过这么犯傻的话,停顿两三秒后才开口:“戒指里的那个彭格列和你说了什么?”
泽田纲吉如实回答。随后满面期待地问若有所思的reborn:“我回答完了,那机会是不是回来了?”拜托了,他真的很需要这个。
“没有。”reborn回神指出,“但如果你想通讯的话,无论是给泽田家光核实情况,还是给你母亲打电话,都可以直接去用基地里特别训练过的翼龙托信——这就是你想请求我的事情,对吧?”这点小事还用求他?
“所以你果然是有读心术吧?”泽田纲吉已经不在意reborn为什么会知道他父亲的名字了。
reborn懒得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这孩子的心思太好懂了。但是他瞥了一眼微风吹来的方向,又见过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泽田纲吉,慢条斯理地开口:“如果我有读心术,我会在你开口大声嚷嚷前叫你闭上嘴巴。”
说着,reborn嘴角勾起笑意:“你引来的龙你自己解决,在到了新大陆之后,除非遇到比整个前线基地沦陷还糟糕的极端情况,否则我是不会动手的。”
“什么——”
泽田纲吉大为震撼。他还没消化明白reborn的话,只先沿着reborn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不远处竟有一头角龙朝他们冲了过来。
完了,这下真是刚出龙穴,又入龙窝了。
5. 角龙为沙底之底
reborn说不帮就不帮。
他就站在原地根本没动,但这只被引过来的角龙没有一点要攻击reborn的想法,只追着泽田纲吉四处拱,撵得泽田纲吉吱哇乱跑。
眼见着得有半米粗的大树轰然倒下。被迫从树上跳下来的泽田纲吉多少有点欲哭无泪。
他要和reborn说多少遍对方才能相信,他真的没打过架,也根本不是打架的料子。
“救救,救救!真的会死的……我真的从来没打过架啊。”
逼到隐约带着哭腔的声音很显然没有打动眼前的少年,但似乎‘打动’了角龙——具体来讲,泽田纲吉从树上掉下来时,落得离reborn有点近了,以至于本来想猛冲一个的角龙根本不敢攻击,主打一个唯唯诺诺。
同样唯唯诺诺的还有泽田纲吉,他见着角龙好像不敢过来,当场眼睛一亮,直往reborn身边的安全区走,结果被对方直接拿枪顶住了脑袋,警告纲吉不要靠近自己。
“之前没打过架就现在学。”reborn指出,“最初的怪物猎人在自己所居住的村子被怪物攻击前,同样也没有经历过战斗。”
“那对方难道是直接连个武器都没有带,就被扔到这种鬼地方打角龙的吗?!”哪怕现在reborn点头,泽田纲吉也绝对不信。
拜托这可是角龙啊!全大陆著名的猎人验金石,多少下位猎人拉满四人小队都不敢打的存在。正常情况下,一个村里要是有一个能单挑角龙的猎人,对方完全能保证整个村子不受怪物干扰,都足够被村长恭恭敬敬地写村谱上了。
泽田纲吉无可奈何,但疑似把reborn说服了。对方看着纲吉空荡荡的双手问:“你习惯什么武器?大剑?片手?双刀?”
“……我可以说一个都不会吗?”
“可以。”reborn礼貌地点头。就在泽田纲吉松气的刹那,他开枪了,“那我还是直接给你一枪吧。”
啪。
射中眉心的子弹像是水波在泽田纲吉眼前涟漪开来。他透过晴色的火焰,感觉眼下的场景多少有些荒谬。更荒谬的是在被射中后的刹那,他看见原本踌躇的角龙似乎像是闻到了什么,狂暴了起来。
而他伸手去抓眼前的孩子,但却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抓不到。
小心啊!那只龙——
泽田纲吉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而reborn当然也听不见对方的心声。他看着泽田纲吉倒在地上,似乎真的死了,若有所思。
“……不是因为自己处于死亡边缘而激发出来的力量吗?那他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难得有什么事情能把reborn搞迷惑的,以至于趴在他肩膀上的列恩都拍了拍尾巴,吸引了reborn的目光:“你想帮他一把吗?”
列恩吐了吐芯子,它甩甩尾巴,很快消失在了reborn的肩膀上。
变色龙的身体很凉,伴随着头颅上的重量一并传来的,还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脸,一下一下,带来某种冷意的暖炎……好像是只蜥蜴。
等等,蜥蜴?——对了,那个孩子。他不能让他死!
泽田纲吉猛然睁开眼,他下意识握住脸上的东西,却发现那是一组形状略有些古怪的黑鳞剑盾。
当他拿起剑时,正好和冲过来的角龙对上,举盾挡住的同时,依凭本能,迎面抬手一刀。
铛——
蓝橙色的焰火在黑色的鳞盾上炸开,而手中挥舞的长剑流转出同色的光芒,像是引导他身体里的某种力量从剑柄向尖端延展,正抵上角龙冲过来的那对长角。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而泽田纲吉唯一确定的事情就是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后撤卸力,接飞跳,上劈,正砍。
“…Just Rush,盾反衔接后跃上劈,完美的致命突击。”
reborn不知道何时坐到了泽田纲吉推掉的那棵树干上,居高临下地审视这场战斗——起先它应该被叫做角龙对新生猎人的单方面虐杀,但自从眼前这个年轻猎人身上的火焰开始燃烧后,就不一样了。
泽田纲吉像是天然有一种直觉,能够清楚在什么时候挥刀,让自己手上的黑龙剑变成身体的一部分,随着挥动流转出迷人的虹彩。
卸去所有甲装的少年穿梭在角龙身边,双眸微眯,步点灵巧得像是在邀请巨龙跳舞。
但眼前的两人一龙都清楚这是一场足够危险的圆舞曲。而刀刃和龙相交接一刹那,由火焰爆破,冷甲碰撞形成的声音,就是双方踏在生死间的鼓点。
reborn持有过真黑龙剑,并给列恩亲身收集过这把剑的所有数据,因此列恩的幻化会短时间内完整地复刻出这把禁忌之剑。
可这同样意味着,他的搭档将不能再带给持有者任何防御加持。泽田纲吉将自身所有的火焰都灌注到这把剑中的行为,亦代表这个少年主动放弃了所有防护,转而选择最大程度激发黑龙剑的实力,短暂持有了远超下位水平的攻击力。
只有在这个状态下,他才能速杀角龙,与之相对的是一旦被角龙击中,他下一秒就可能死。
很难想象这样残酷接近疯狂的行为,是先前那个表现得懦弱,怯场,呆愣愣的少年会主动做出来的——对方偶然间无意识流露出的冷静强势,意外的迷人。
非成即死。
哪怕是无意识的,reborn也确实赞叹泽田纲吉能这么快就明白死气弹的意义。
尽管泽田纲吉在连招之间的衔接仍然生涩,滚来滚去的动作堪称狼狈。但他确实看见泽田纲吉几次在致命关头抬盾挡住角龙的冲击,而对方每吃一个苦头,在下一次都会努力避免掉同样的事情发生。
你能在一次战斗之间看到什么是经验的积累,愈战愈强——这是真正的天赋,reborn很难不生出爱才之心。
“有意思。”
reborn压了压帽檐,他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确实被这灿烂的火焰迷住,舍不得挪开眼睛。
尽管新大陆的环境炎压确实更强更活跃,原先在旧大陆遭到抑制的猎人们可以在这里最大程度地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天赋,但只是一种可能性。
“天赋”之所以是天赋,就是因为它还没有被展现为实力。
这中间的蜕变需要足够多的泪水和鲜血去催化。
当角龙再一次试图钻地时,泽田纲吉想,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这只大龙使出这一招,而他好像有些判断出来了对方的攻击方向。
撤步,蓄力,在手上的单剑隐约闪出红光之时,泽田纲吉的心跳很快,但是大脑从未有过如此平静。眼前的一切都在放慢,仿佛只要出手轻轻砍上一刀就可以。
——就是这刀。
橙红色的火焰主宰了他全部的视野,而裂开的砂石仿佛将整个世界震碎。
等泽田纲吉回过神时,世界寂静了。
他看着倒地不动的角龙,整个人都在喘气,脑内一阵嗡鸣。而耳边传来的鼓掌声和话语声就像是飘在云端上一样,不太真实。
“漂亮的断龙车……未来你或许试试太刀,大剑这样的重型武器。不过在这之前,”
列恩重新爬回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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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born的肩上,泽田纲吉看着那个少年从树干上跳下来说:“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你的战斗素养还是超出我的想象——以这几个致命连击的操作看,你确定你之前没有打过架吗?”
“什么是致命连击?”泽田纲吉很茫然,他摇摇头。
但reborn的态度却超出他的想象:“以后你会知道的。但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泽田纲吉下意识看向倒地的角龙,他只有一个想法。
“巨龙好可怕啊……”最开始的猎人怎么杀死这么恐怖的生物的。
简直不敢想象。
泽田纲吉缩了缩脖子,他看着reborn肩上的列恩朝他卷了卷尾巴,似乎是示意他这个临时搭子很不错,但没等泽田纲吉仔细琢磨列恩是什么意思,reborn就掸了掸肩。
“那么下一步,你知道怎么给这只角龙剥皮断尾取龙角吗?”
“?”这是什么操作?
泽田纲吉心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迷茫地摇了摇头,往后小推了一步,见着reborn勾起嘴角,“没事,不会也没关系。”
他上一次这么说是……
“你不许再打我头了!”泽田纲吉警惕地捂住脑袋。
但泽田纲吉确实错判了,因为reborn这一枪是对着空中打的——对方放出了信号弹。
“等吧。”reborn之后就不说话了。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有两个猎人骑着突冠龙出现。当背着太刀的山本武出现在泽田纲吉面前时,终于在这个‘本地居民不甚礼貌’的鬼地方看见了熟人的泽田纲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阿纲——”
“山本君——”
“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我还好…对了,你们一船人都没事吧!”
虽然山本武现在的出现已经足够间接证明科考队没事了,但泽田纲吉仍然拽着山本武的手,等对方亲口说了科考船上有人受伤,不过没有任何人死亡后,才松了口气。
“我们倒都是很担心你…尤其是被你从风飘龙爪子下救回来的那只艾露猫,整个猫都吓傻了,一个劲地哭着说对不起老大,恐怕还是要你回去安抚一下。”
“这个没问题啦……”泽田纲吉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他本来还想拉着山本武说些什么,但是从身后传来另一个猎人的话语却是让场面顿住了。
“真恐怖,我第一次见着死得这么干脆利索的角龙尸体,没有一点多余的伤势,却也察觉不出任何的杀意,就好像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在平静地屠宰一个牲口——这是你杀的吗?”
“啊,是…是我杀的。”
“真不愧是推荐组的最后一个人,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应该都有能够单杀角龙的能力,但这样高位的姿态,已经无法单纯用是否强大来评价了。”
身后的声音让泽田纲吉松开握着山本武的手,他转过身,看见那个陌生的白发猎人抚摸角龙倒地的尸体,感叹道:“你这个人……”
泽田纲吉有点紧张。
他看见白发猎人眼里带着审视,就好像已经把他列入了高危分子的范围。
“——真是极限的厉害啊!”
“诶?!”明明如此危险的目光,但居然是这个评价吗?
若有若无的不安随着晴日初开而烟消云散。泽田纲吉看见那个扛着笛子,手上绑着大面绑带的白发猎人逆着阳光,笑着伸出手说:
“初次见面,我叫屉川了平。未来有机会的话,一起极限地出任务吧!”
6. 以身相许?不行!
和这群代表人类最高战力的精英们一起出任务不太现实。
但是帮大家打打下手,泽田纲吉还是很乐意的。
陌生地点不宜久呆,因故在短暂的寒暄后,三人就立刻开始了对角龙尸体的处理。
角龙平均体长24米,泽田纲吉杀掉的这只稍微小一点,但也不可能让三个猎人把整条龙的尸体全部搬回去。
“一般情况下,猎人都是直接呼叫公会的后勤人员来处理自己带不走的战利品。但我们目前还没有和新大陆的基地联系上,等联系上时,这只角龙早就被本地生物吃干净了——比如像是空中飞的这些憎恨鸟,它们就在等我们走。”
在将龙翼剥离的同时,山本武指了指天空中盘旋着的食腐怪鸟。替reborn给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狩猎工作的泽田纲吉科普常识。
“逆鳞,龙角,龙尾,还有龙翼,以及一些特殊龙种对应的攻击器官,这些都是一般猎人认为比较有价值的位置,它们可以通过一定的加工做成猎人的武器和护甲,像阿纲狩猎的这条角龙已经足够做出来至少一套甲,还有……”
山本武后退一步,整体审视过角龙的尸体,直接做出判断:“差不多两把武器。”
“好多啊。”泽田纲吉感叹。
他听山本武说:“毕竟是一条完整的巨龙。大部分情况下,猎人们都是以驱逐为目的,很少会把龙直接杀死,就算杀死,也很难得到这么完整的尸体。”
“诶?那我是不是做错了?”泽田纲吉有点嘀咕。
他听山本武爽朗地笑说:“自保怎么也谈不上错吧——诺,这块龙尾巴肉就麻烦阿纲拿着了。”
根据各地情况不同,同种龙类之间仍然会存在形态差异,例如新大陆的角龙尾巴是一块大锤头,被山本武抛过来时,差点没把泽田纲吉砸进地里。
沉甸甸的。
尽管早就知道‘山本君是个很厉害的猎人’,但直到此时,泽田纲吉才直观感受到对方有多老练。
他抱着龙尾巴,认真地观察山本武的动作,但等山本武把刀递过来,让他自己试试时,泽田纲吉对着半拉无从下手的角龙尸体,承认自己确实没搞懂对方刚才是怎么做的。
山本武无奈地笑了笑。
“没关系,那我上手教阿纲一遍就是了。”说着,他从后拢住泽田纲吉,自然而然地握住怀里人的手腕,手把手地教对方怎么把龙翼割下来。
泽田纲吉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动作,动了动身体,刚想和山本武道谢,说自己一个人能做,就听见屉川了平兴奋的声音从巨龙尸体的另一边传来。
“好漂亮的龙玉!”
“龙玉是什么?”泽田纲吉下意识问。
这句话得来了屉川了平有点意外的反问:“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
这其实是我这辈子杀的第一头龙也可能是唯一一条龙……
对着这位新认识的猎人,泽田纲吉默默把吐槽咽到肚子里,打了个哈哈,说自己的武器之前不归自己管,而对方明显流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龙玉是巨龙的力量核心,一般常被描述为‘由巨龙体内的火焰所凝结成的特异物质’。”
山本武还在和泽田纲吉解释情况。而屉川了平则取了龙玉,直接把这个土黄色的结晶抛给了泽田纲吉,并毫不掩盖地赞美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完整且充盈的龙玉。
“诶呀,这些定义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龙玉在战斗中也会凝结的哦,是猎人征服巨龙和其他怪物的标志,只有最极限的战斗才有可能诞生这样的素材!”
……屉川了平这段话成功把刚搞明白一点情况的泽田纲吉又搞晕了。
他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山本武,就见对方笑着摇摇头,说先回去吧,这些还不着急搞明白。
“过会天色晚了,夜路就不好走了。”
这个是实话。本地的突冠龙并不听纲吉使唤。将因此在把大部分负重被背在了突冠龙上后,四个人是跟在突冠龙旁边,随着发光的导虫一路回到新大陆的边缘。
在一处峡谷上,泽田纲吉终于看到了来时那艘飞船的残骸。
说是残骸也不太正确,因为根据副团长的说法,科考团的损失并不大。
“reborn大人——”
“Ciaos(你好),有人员伤亡吗?”
被一同带过来的研究人员摇摇头,感激道:“多亏您把龙群成功引走了,虽然是迫降,但是没有人员损失——老天,比较其他之前到达新大陆的船,这简直是奇迹,如果我父亲能看见,肯定也会这么说的。”
“确实是个奇迹。”reborn双手抱胸,“但这和我没关系,引走龙群的是那个叫做泽田纲吉的年轻猎人,你们得去找他道谢。”
“肯定会的!等和新大陆这边的基地沟通好后,我们都打算为此开个庆功宴呢,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和您说一个比较严重的事情……我们去最上面说。”
泽田纲吉打了个喷嚏。
在回到科考船后,除reborn外的三个人就被一群艾露猫围了起来。
为首的艾露猫一看见他们带回来的材料,眼睛直勾勾地亮了起来,又看到泽田纲吉抱着的龙尾巴,差点跳了起来:“老大老大,你们去哪里这么快搞到了这么多好东西喵,是去抢劫龙窝了吗?这么厉害的!”
“不是我们哦。”山本武笑着对摇着尾巴的艾露猫们说,“这头角龙是阿纲一个人杀的,我和屉川前辈过去时,角龙已经死了有一会了,连趁热收尸都算不上。”
“阿纲?是那个救了艾露猫的大英雄吗?”
“英雄喵,英雄喵,能带回来这么多素材,未来跟着阿纲老大肯定吃香喝辣喵。”
一群艾露猫围着泽田纲吉开口,你一句我一句的真心夸赞让泽田纲吉想说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厉害,又实在忍不住感觉晕晕乎乎的要多听一些。
他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崇拜是什么滋味。
“谢谢老大喵,被甩出船舱,又被风飘龙抓起来的那一刻,咱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呢。未来老大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喵能做的一定会做的!”
那只之前给泽田纲吉递蜂蜜酒的艾露猫拽着泽田纲吉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开口。泽田纲吉望着对方仰视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没事啦。”泽田纲吉蹲下来真心说,“请务必不要觉得亏欠了我什么!”
“总而言之,咱能做很好的猫饭的。”艾露猫拍拍胸口说,“以及喵才问过,老大似乎是没有固定搭档吗?如果没有的话,也可以找我哦,喵也没有固定搭档。”
“真的可以吗?”泽田纲吉做梦都想有一只自己的艾露猫。
老天,这算是以身相许吗——什么?艾露猫不是人?要的就是猫!
“不过在这之前,你们知道可以给旧大陆寄信的翼龙在哪里吗?”
“在最上层哦。”
“哦好!那我马上回来。”
泽田纲吉一路小跑过去,却在通往最上层的楼梯转角,倏然听到了有人谈话的声音。
“理论上,我们现在应该去和星辰基地和家光大人汇合,但恰逢那边监测到熔山龙未来可能会途经星辰基地,因此家光大人就回去总部报备了,说是要换人过来……”
这个声音泽田纲吉不是特别熟悉。
但他肯定分辨得出来reborn的声音:“熔山龙的迁徙路径正好经过星辰基地吗?那确实有点麻烦——熔山龙可是目前已知最大的古龙之一,它如果要强闯,星辰基地守得住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尤其是在家光大人离开后,更是不一定能守住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在我们过来前,有个猎人家族已经把推荐组送来了…是个女孩子,好像是叫库洛姆?”
“一个人过来的?”
“还有三个人,整艘船只运了四个人过来,两男两女……这个数量和一个人也差不多了。”
飞船的最上层甲板陷入寂静。
正当泽田纲吉犹疑要不要上去时,他突然听见reborn开口说:“算了,你先让楼梯角的那位给他的母亲用新设备发个信。别的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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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发现的?!
合着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回避,reborn已经知道他来干什么了吗?
在副船长震撼的目光里,泽田纲吉硬着头皮从楼梯中出现,手掌合十,一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对话的,我真的只是偶然碰巧路过——”
“诶呦,这个没关系的,反正这件事等会也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副船长和蔼地打断了泽田纲吉的话,他伸出手对泽田纲吉说:“我叫强尼二,是这次随科考船过来的彭格列科研人员代表。很荣幸见到您。既然reborn大人让您用新设备传讯的话,那您和我过来吧。”
“啊好——”
所谓的新设备是一台不确定结构,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像是电报机的中型仪器。在强尼二一阵捣鼓后,泽田纲吉惊愕地看见,那台机器上竟然出现了泽田奈奈的投影。
“是阿纲啊!找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泽田纲吉挠挠头,他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和泽田奈奈说完,本以为对方会很惊讶,却不想自己才是震惊到无法说话的那个。
“新大陆吗?妈妈知道了哦……说起来,好像家光确实说过最近有人要来找阿纲,没想到阿纲居然自己过去了。”
“等等?!所以我本来就在名单里吗?”谁和他说过啊!
“是啊,多好啊,新大陆欸,难道阿纲不喜欢这个传说中的新大陆吗?听起来多浪漫啊!”
“可是这么突然!——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不是你和我说,爸爸已经去另一个世界了……等等,我,你,这——”
泽田纲吉倏然想起,新大陆怎么就不能叫做‘另一个世界’呢。
合着他原来不是没爹的孩子啊!
视频电话还在开着,但泽田纲吉宕机的大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看着屏幕里的泽田奈奈笑呵呵地说:“突然吗?妈妈不觉得啊——纲吉是注定要去往新大陆的人吧。至于妈妈,妈妈在旧大陆过得很好的,纲吉不用担心哦。”
……他该怎么说?
真是任性啊。
泽田纲吉长叹一声,但是舒心了很多。他和泽田奈奈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等挂了电话后,听见不知道何时也跟了过来的reborn问他:“过去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能忘掉了吗?”
“处理完了……哦对,reborn,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你说。”
泽田纲吉把刚才和艾露猫接触的事情和reborn说完,他还没说自己的意图,就听见reborn直接否决:“不行。这次带过来的艾露猫数量正好,都在管后勤,没有你能带走当搭档的。”
这下泽田纲吉真着急了:“reborn,拜托嘛!如果影响了科考队的后勤,我可以和我的搭档一起干活的——而且你不是说我已经是猎人了吗,那原则上每个猎人不都……”
“那你看我像艾露猫吗?”
“……应该有一只艾露猫当搭档吗?——啊?!”
泽田纲吉呆住了。他看见reborn似乎是笑了一下,拉了拉礼帽,正色说:“在新大陆的日子里,我会和你一起行动,承担艾露猫和随行调查员的职责——如果你不接受的话,列恩也可以当你的艾露猫。”
列恩?
你管一只变色龙叫猫?
泽田纲吉下意识看向reborn的肩膀,那上面神似‘历战王摇曳鳗’的变色龙歪了歪脑袋,翘起尾巴表示自己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工作。
……就这样,他的艾露猫还没找到,就直接泡汤了。
“怎么会有人为了不让我找艾露猫,而主动当艾露猫的!”泽田纲吉捂脸,对山本武哭诉说,“太奇怪了吧,这和为了抢亲硬要拆散一对自由恋爱的小情侣有什么区别?!”
山本武对着泽田纲吉的话欲言又止,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阿纲,虽然说话糙理不糙,艾露猫对于猎人们而言,确实是最重要的同伴。但……”
——你这话也太糙了!
7. 同伴的期待和失望
reborn神出鬼没,名不虚传。
就在泽田纲吉拽着山本武,还想继续抱怨时,他倏然看见了从山本武背后出来的reborn,当场噤声。
为什么reborn总是能精准地在他蛐蛐对方时出现?这不科学!
倒是山本武注意到了泽田纲吉的情绪变化,放下酒杯,顺着对方的视线往身后看,和reborn主动打了个招呼。
“是来找纲吉的吗?”
“找你们两个——去船长室开个小会。”
小会的内容大体是说,他们现在距离原先的目的地偏的有点远,船上的配套物资不支持这么多科研人员另建基地,所以要进行一次大迁移。
“迁移部队要横穿古代树森林的前半段区域,这中间一定会有龙来袭击——可能会面对的主要是贼龙,大贼龙,但最近一段时间发现了那边还有雌火龙的行动轨迹。”
“同行人员以学者居多,这次科考船带来有对龙战力的只有你们三个,所以你们看看怎么编队合适。”
纲吉有问题:“那船上的物资?”
“非必要的物资不带,只把人带过去。这个停靠地点地势不错,危险不多,没准在日后可以被建成新的据点。”
山本武点头:“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迁移部队是分批走还是整体走,太多人容易出事。”
毕竟他们三个虽然挡的住正面突袭。但要是有飞龙冷不丁地从半空冲下来,一爪子抓一个人走,别说防御,连反应都很难反应。
reborn对此不干涉:“具体看你们意见,你们三个是主要攻坚力量,以你们怎么安排方便为主。我先说第二件事情——前几天运过来的角龙素材,已经被做成一套装备了。”
“这么快吗?”泽田纲吉有点意外。
“嗯,去竞技场试一下吧——有谁愿意来切磋一下吗?”
这句话前半段当然是对泽田纲吉说的,毕竟三个猎人里,只有他没带装备过来。而他猎杀的角龙做出来的装备也当然毫无归属权争议。
至于后半段,屉川了平一口应下,相当积极。
虽然说是竞技场,但是其实只是在飞船旁边找了块空旷的平地。
沉甸甸的全甲压的泽田纲吉有点不适。他完全没琢磨明白这角龙甲是怎么穿的——事实上,他套上甲时,差点没保持住平衡,被铠甲肩上的大角捅了个对穿。
还得是山本武眼疾手快,把泽田纲吉拉了一把起来,才让他免于被地上的巨角捅个对穿。
“套不上的话,要不然还是我来帮你吧。”
“那…谢谢了!”泽田纲吉并不逞强。
首先要先穿腿甲,而腿甲的绑带一般是扣在大腿内侧的,紧接着再上裙甲,除此之外,还要特别注意胸甲要贴着里衣扣在肩甲下面。
等山本武帮泽田纲吉系好全甲后,他拍了拍泽田纲吉的肩,示意对方走两步——
泽田纲吉差点又倒了。
“好重啊!你们平时原来都穿的这种防具吗?”这么看猎人是真不容易。
但山本武只是笑笑说:“是挺重的——所以阿纲先前激发的火焰呢?”
“嗯?”
“试试看,把火焰灌注到防具里,去激活防具中本来就存在的力量。”
泽田纲吉有些迷茫。
山本武让他回忆自己是怎么拿起那把黑龙剑的,又是怎么把角龙打败的。但泽田纲吉其实根本不太能回忆起来这些东西,毕竟那时候他基本上失去了意识,只剩下无论如何也要击杀角龙,保护自己身后那个孩子的念头。
虽然事实证明,reborn根本不需要他来保护。
“不行,我想不起来。”隐约的头疼让纲吉已经有点开始抗拒回忆那时候的事情了,开始摆烂,“是reborn的那枚子弹带来的力量吧。”
对此,山本武给予否定回答:“虽然我对那些猎人家族内部研发的子弹不太熟悉,但有一点毫无疑问——”
“什么?”
“由古龙所创造的武器都带有着一定的自我意识,你必须自己输入足够多的火焰才能够控制住这些武器,既然你现在没有被反噬,那么证明那把剑当时被你驯服的足够温顺。”
“可是我真的回忆不起来了。”
屉川了平还在外面等人,并不想让对方等太久的泽田纲吉也有些焦虑,他的思路开始混乱,以至于又习惯性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应该来新大陆,自己真的能胜任这么严肃的事情吗?
说白了,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干不……
“阿纲!深呼吸。”
山本武的呼唤把泽田纲吉的意识拉了回来。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山本武也没辙了,他最后尝试性地说了一句话:“要不然,你想想我们当年那件事情?”
泽田纲吉愣住了。
身上穿着的重甲像是延展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具体来讲,从挂着120斤铁的普通人变成了多长了120斤肉的大胖子——虽然能动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一身金甲的屉川了平明明穿的比他厚实多了,但却明显更加灵活。
“准备好了吗?泽田。”
“大概吧……”真的要打吗?
“那么,承让了。”
屉川了平起手,泽田纲吉终于知道对方后面背着的那个‘大提琴’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什么鬼!你这个琴正经吗?怎么把‘琴盒’对着人脑袋梆梆砸啊!
狩猎笛毫无疑问地属于重型武器,这意味着一旦挨两下,那伤害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其实作为下位防御最强的套组之一,用角龙套硬抗两下重击并不是不可以的,只不过硬抗是为了换伤,以阿纲现在的情况,估计找不出对方的攻击破绽。”
战场边缘,山本武看着泽田纲吉被东撵西撵的战斗状态充满感叹。在他旁边,不参与情况的reborn盯着满处乱跑的泽田纲吉,很客观地点评了另一句话。
“他不想打这场战。”
事实上,屉川了平有同样的感觉。以至于追到一半,主动停下了,对着喘气的泽田纲吉问:“泽田为什么不出手?”
……为什么不出手?
“是看不起我吗?”
不!当然不是——
“那就让我极限地展现一下真的本事,”屉川了平放下狩猎笛,“是否能让你垂青——”
他活动了一下缠着绷带的双手,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而身上附着的龙甲则随着动作的延展,展开成了拳套。
等等啊,屉川前辈!你误会了,这真的是我的真实水平,那头角龙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杀的!
“呀,果然是拳套吗?少见的副武器啊。”
观战台上,山本武看着眼前的场面多少有点感叹。
但持有全套推荐组情报的reborn对此毫不意外,他转头对山本武问:“你们两个之前交过手,对吧?”
这就是山本武为什么叫屉川了平“前辈”。
“是啊。”山本武毫不掩盖地承认,“很厉害。屉川前辈在战斗中完全没有以伤换伤这个概念,就像是他说的,极限。真不愧是打黑拳出身的啊……凶名赫赫。”
“严格来说,他不认可自己当时打的是黑拳。余下细节你自己问他就是了。”reborn纠正山本武的错误观念。
“虽然第十期科考队的推荐组成员确实要在旧大陆实力最强的人中选,但候选范围仍然相当广泛,其中身世不清白的是不可能进推荐组的。”
不认可?而不是不知道?
山本武敏锐察觉到了一个关键词,但他没有多说话,而是把目光集中在了泽田纲吉和屉川了平的身上。
事实证明角龙套真的很抗揍。
泽田纲吉就像是一个沙包一样,举着盾牌挡来挡去,然后被屉川了平一记蓄力拳直接打倒在了地上,眼冒金星。
此时山本武捂着额头,已经看不下去了。但reborn也察觉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并且饶有兴趣地问出来了:“你不打算阻止?”
“这是阿纲自己的选择吧。”山本武打哈哈道,他看着倒下的泽田纲吉,棕色的眸子里流淌着某种怀念的色彩,“而且说起来,虽然阿纲之前确实没有出过任务……但是他杀过龙,或者说,他的战斗水平其实很厉害。”
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在泽田纲吉小时候,泽田家光还会每隔一两年回家一次,虽然很少会管泽田纲吉在村里的状况如何,但是他确实会回来——直到对方‘去了所有猎人都注定前往的另一个世界’。
泽田纲吉很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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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大雨夜。他兴冲冲地把自己打败的豺狼拖回家里,想给泽田家光看看自己这些天里的努力,却倏然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
雷鸣般的大雨打穿了他所有的心防。
泽田纲吉对着泽田奈奈说:“妈妈,我不想当猎人了。”
“那,不想当就不想当吧。”
第二天,泽田纲吉就退出了村里的护卫队。同在队里的山本武当时尝试过去挽留泽田纲吉,但他听见泽田纲吉说“当普通人也挺好的啊”时,就没有再多说话了。
有什么东西第一次在他们中间裂开。
与泽田纲吉的退队而来的是村里其他孩子先是试探,然后愈加变本加厉的霸凌,泽田纲吉试着反抗过几次,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最好的处理办法。
只要这群年轻猎人对他提不起兴趣,就不会在他身上多花时间。
而山本武的自杀未遂是在不久后的事情,那时候对方正在疲于猎人选拔,并且几次和泽田纲吉倾诉竞争压力。
泽田纲吉听完随口建议说,不然山本君试着独自杀一头龙吧,我记得只要能够独自成功击败一头下位巨龙,那就可以跳过考核直接成为猎人了吧。
山本武真的听了这话。
结果就是山本武失踪的那天晚上,慌了神的泽田纲吉拎着山本刚给他的武士刀,拼了命出去外面找山本武,见着对方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哭着道歉说之前的话自己只是随口一提,是他害了山本武。
山本武否定道:“不,我是认真思考过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如果一定要说阿纲在这中间发挥了什么作用,也只是我卑鄙地利用你坚定了我的决心吧。”
“自从陷入瓶颈之后,我一直在思考,一直以来我的所有行动都只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那如果我成为不了猎人怎么办?像是你一样退出吗?…阿纲,我接受不了成为一个普通人哦。”
“所以我不该和你说那样的话。”泽田纲吉抓着山本武的手。
他的声音在颤抖:“我一直想装作很理解你,但其实我最清楚你为了达成目标付出了什么,而我从来自认为做不到你那样的努力——我决定不了你的命运,却偏偏对你指手画脚。对不起……我们,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温热的泪水滴在山本武的手上,像是天空中也下起了雨。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会的,阿纲永远会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我记得你是十一岁那年单杀了一只下位巨龙,以此成为了这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公会猎人。”reborn侧过头对面露怀念的山本武说:“现在看起来,这份履历有水分?”
“是的,那只巨龙其实是我和阿纲一起打败的。那时候阿纲才十岁,但他拒绝成为怪物猎人,也因此拒绝承认这份战绩。”
山本武说过,他叹了口气:“所以说,很令人怀念啊。有种蒙尘的明珠被重新拾起来的感觉。虽然未来的每一秒都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但他如今在这里,还在我身边,本身已经是奇迹——他真的很擅长创造奇迹,把我拽到他的身边,每一次。”
reborn若有所思。
他暂时不对此做任何评价,而是看向竞技场中央,见着屉川了平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地不起的泽田纲吉,满面失望地说:“果然是因为不想打吗?……算了。”
屉川了平转身离开,临走前,他弯腰把竞技场边上的狩猎笛拿起。
刹那,屉川了平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低低地开口:“对不起……”
常年在生死之间培养出的敏锐直觉让屉川了平下意识转过头,他看见原本倒在地上的泽田纲吉低头起身,声音略显颤抖:“对不起。我不应该答应你的,前辈——我明明没有做好准备,不该和你说那样的话,更不该答应你的约战后还如此草率。”
他不想让别人失望。
有隐约的鳞片从泽田纲吉的脸颊上浮现。当他抬起眼时,橙色的瞳孔微微竖起,覆盖了一层极为浅淡的黄焰,并因为阳光的照射隐约流露出金色的彩光。连着身上的护甲开始收拢,贴合,都仿佛有了某种活性,随着泽田纲吉的呼吸而起伏。
“主动龙化?!这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在意的是同伴的期待和失望吗?”
山本武和reborn的声音同时响起。
8. 龙化的副作用
黄色是晴的颜色,但是金色不是。
泽田纲吉抬起眼睛时,他竖起的金橙色眸子紧紧地盯住屉川了平,而随着他起身所同时延伸的新生龙尾则落到地面上,末端一个膨胀的锤头本能拍向地面,击穿一坑碎石,扬起烟尘。
这是身上这套龙甲所带给泽田纲吉的本能记忆——不属于人类,仅属于巨龙的战斗方式。
战场边缘,reborn凝望着这一幕,挑了挑眉:“第一次龙化能够控制住尾巴?”
这样杰出的战斗天赋哪怕在他这种早就看惯了精英天才,甚至自己本身就亲手培养过一个天才的人眼里,也多少属于异端了。
reborn的情报网很少出错。但这个叫做泽田纲吉的孩子如今所展现的实力,和他情报里的‘废柴’完全不符。
如果一定要说对方有什么地方能被称为‘废柴’的话,那就是……
疑似是怕疼的缘故,reborn看见,泽田纲吉那条还未舒展开的龙尾巴刚拍过地,就猛然炸起鳞片,像是被开水烫到的猫,高高弹起,然后直接缩回来,怯生生地缠在大腿上,并在后续格斗中,主要充当一个摆设作用。
“……果然心态得练。”他还是夸早了。
泽田纲吉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被reborn记本子了,他望着面前的屉川了平,态度笃定的同时,情绪多少有些紧张,见着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很兴奋的神情。
“原来是在酝酿龙化吗?是我错怪你了啊,泽田。来吧,让我们极限地开始吧!”
龙化的猎人在身体素质上会有极大的加成,对于一场切磋战而言,其实不太公平。
但由于泽田纲吉的近身搏斗很不好(或者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十几年来他根本没有正经训练过格斗能力),所以反而可以根据本能和屉川了平开个平手,和对方同时耗尽体力,倒在地上。
“很久没有打过这么极限的战斗了!深不可测啊,泽田!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如果未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教我怎么用进入龙化的方式去战斗!”
“等等,前辈你真的误会了,我其实真的不会战……”泽田纲吉的话被打断了。
刚把拳套卸下来的屉川了平相当自然地拍了拍泽田纲吉的肩,笑呵呵地开口:“没事的,你这么不用掩盖,泽田。我知道能来新大陆的大家肯定都有些什么秘密或者底牌,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刨根问底的。”
很明显,屉川了平理解错了。
泽田纲吉差点尖叫,他刚想澄清自己没有什么深黑惨的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更不是扮猪吃老虎的有意低调,但屉川了平已经把交谈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对了——你想听什么曲子?我给你弹个大体力回复怎么样?”
“大体力恢复?”这五个字直接打断了泽田纲吉的所有思路。
他看着屉川了平拾起自己的重型笛子,悚然意识到一个他先前忽略的事情——屉川了平的主武器是狩猎笛,而狩猎笛作为武器,它的特点是……
“才意识到吗?”
reborn的声音从泽田纲吉的身后幽幽传来,而被身后男鬼吓了一跳的泽田纲吉还是没察觉到reborn是怎么时候从战场边缘‘瞬移’到他身后的。
“狩猎笛是以音律为核心的重型武器。根据笛子的类型不同,奏响的音律能展现出给队友回血,回体力,增加抗性,增加攻击力,提升属性攻击,提高异常抗性等诸多不同的效果……换而言之,这是出了名的辅助武器。”
“所以我刚才…和辅助打了那么久吗?!”
谁家辅助起手一套拳击,梆梆梆地直接把琴砸对手脸上招呼的!
泽田纲吉呆住。他算是看出来了,能被彭格列选中来新大陆的,人均身怀绝技啊。
但屉川了平显然又误会了,他很郑重地和泽田纲吉说:“泽田,看着我,你不要误会。虽然我确实是辅助,但刚才我绝对,绝对没有放水。我这个人干什么事情都会极限地认真对待。”
“啊,请不用解释,我相信!”泽田纲吉回过神,诚恳道,“我只是觉得屉川前辈明明是帮助别人的人,但却仍然有这么强大的战力,非常厉害!”
少年亮晶晶的橙眸比橘子糖还甜。
然后泽田纲吉就收到了屉川了平‘真的吗?以后天天来竞技场极限地格斗吧’的邀请。
他再也不乱说话了!
万幸的是屉川了平还是比较好搪塞的。当泽田纲吉汗流浃背地说他真的累了后,对方便不再提这件事情,而是拿起了自己的狩猎笛。
对方狩猎笛的音色很悠扬,就是舞起来有点嘶声力竭——根据屉川了平的说法,他是半路出家的笛子手,所以多少得原谅一下他其实根本不懂音乐。
“也很好啦……”泽田纲吉这句话是真心话。
他能感受到带着治愈色彩的焰火随着狩猎笛的舞动向四面发散,像是沐浴在午后的晴阳下。
“什么感觉?”
“很有活力,很热情,明亮到一瞬间忘记所有糟糕的事情,像是前辈给人的感觉?”
“你对火焰真的很敏锐啊。”reborn说,他在泽田纲吉又被吓了一跳后,从对方身边站起来,拍了拍手,“很好,既然各位彼此之间已经熟悉了——那么,就请各位明天拿出这样的干劲完成第一次护卫任务吧。”
“当然!我们一定会极限地完成的!”
“明天吗?嗯,虽然有点赶,但是确实该早走。我没问题哦。”
“等等,我有问题——什么时候说迁移是明天了?!”
“当然是刚决定的。”reborn无情地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泽田纲吉有点扛不住reborn的凝视:“我…我还没准备好…额,我是想说,为什么这么着急?不是还没讨论好方案吗?”
他本以为reborn会说你不需要知道,但没想到对方真的耐心解释了:“因为再晚走会更麻烦——我就不提物资损耗问题了,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再拖下去,你带回来的角龙肉就不新鲜了。”
但泽田纲吉还是很茫然:“角龙肉不新鲜为什么会更麻烦?”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蠢了,泽田纲吉见reborn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山本武。
这是什么态度嘛!我也不蠢啊,只是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而已。
泽田纲吉欲言又止——隐隐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年这辈子叹过的气,可能都没有接触他的这几天多。
山本武就没这么多想法了,他见reborn把解释的任务交给了自己,温和地开口:“果然是因为猫饭材料的缘故。角龙肉是现在科考船上能拿出最顶级的食材,如果再放几天,等不新鲜了,做出的猫饭就对猎人没有太大帮助了。”
“诶?什么意思?猫饭是什么?”他好像确实这几天听艾露猫们有谈过这个。
“嗯……猫饭就是艾露猫做的食物。但也一般泛指含有大量火焰能量,进而会在短时间内对猎人产生特殊增益效果的食物…就比如,嗯,阿纲玩过游戏吧,猫饭就是能给猎人在工作前上各种buff的饭。”
“怎么听着像是出任务前的断头饭……”
泽田纲吉随口吐槽了一句。但他悚然看见山本武笑了笑,居然承认了自己这句吐槽:“考虑到怪物猎人工作的高危性,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
“……”
泽田纲吉感觉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因为山本武望着他的脸,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才继续开口:“说起来,如果阿纲不想那么快走的话,也不是不行,等你龙化状态解除了再走,应该也可以——对吧?”
最后两个字,山本武明显是对着reborn说的,而reborn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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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让泽田纲吉看到了希望。
“那龙化状态该怎么解除呢?”
“这个倒是简单——等一定的时间周期后,龙化会自然解除的。如果想要加速周期,用各种方式摄入足够的炎压催长就可以了。到时候把从阿纲身上掉下来的龙尾巴剁了吃就可以。”
“???”
山本武话音落下,泽田纲吉倏然感觉背脊尾端一冷,而原本缠在他腿上的尾巴一下更紧了,连带着刚长出来的,漂亮的小龙犄角也突然一紧,只觉得凉凉的。
见状,山本武只能一边笑,一边和泽田纲吉解释,等龙化周期结束后,这些像是犄角,鳞片,尾巴之类的龙类器官会自然脱落的。
“其实这才是猎人们装备的主要素材来源——和巨龙打架会产生龙玉,和龙玉融合后,人就会龙化,长出各种巨龙的结构,等脱落后就是可以用来制造装备的素材了。”
泽田纲吉还在石化,而reborn的话音冷不丁地插入他空空如也的大脑里:“所以如果你愿意贡献出来自己的龙尾巴,也不是不能晚点走。”
“……”
人果然是惯会妥协的生物,当reborn明盯上现在还挂在自己身上的龙尾巴后,泽田纲吉迅速答应了全队明天就走。
艾露猫们开始准备明天送行宴的素材。而在和屉川了平打过一场后,有些疲倦的泽田纲吉则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下龙甲,穿了身新衣服,把头埋在床里犯愁,听着大概几个小时后,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是reborn,对方自然而然地关上门,显然不准备走了。
“咦?reborn你怎么大晚上的来我房间里了?你要在我房间里睡觉吗?”泽田纲吉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
他看见门口的reborn眯起眼:“你再说一遍谁的房间?”
泽田纲吉这才想起来是他占了别人的房间。
“……对不起!我脑袋一时抽了!”泽田纲吉当即土下跪,他磨蹭了一会,等reborn把外面的西服都脱下来后,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说起来,其实正好我有事情找你……”
“你说。”
reborn瞥见先前绕在泽田纲吉腿上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蔫哒哒地扫了扫地,又相当纠结地弯了起来。
“其实虽然答应说明天就出发,但是我真的很没信心。”泽田纲吉低声说。他就差没有明说觉得自己担当不了保护大家的任务了,“但!但我不是说我要拒绝,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好好做的!我只是想说,你有什么办法教教我吗?能够暂时让我能够胜任这项任务——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会做的!”
泽田纲吉其实是想起reborn先前那枚古怪的子弹了。
但reborn挑了挑眉,明知故问:“你是要当我的学生吗?”
泽田纲吉呆住了,他结结巴巴地张了张嘴。reborn知道对方嘴里大概吐不出什么令他满意的好话,也就不再逗泽田纲吉了。
“你只要保持龙化就可以。现在这个状态哪怕没什么格斗技巧,也足够解决大部分事情了。”
“这样吗?谢谢你!reborn。说起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就是,在龙化后,我盔甲里面的衣服其实被撑爆了,请问有没有办法……”
很难想象泽田纲吉回卧室把护甲卸下来时是什么心态——万幸他外面还穿着角龙甲,不然刚才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裸奔了!
“没有。龙化就是会炸开衣服。”reborn一口否定。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唇,很难说是恶意还是善意地开口:“由于考虑到你未来估计有不少需要龙化的情况,我建议你把所有裤子在后面挖个洞,具体大小在两只手能伸进去就可以。以避免整套裤子报废。”
那岂不是半个屁股都露出来了?
“不要啊!!!”
9. 库洛姆·艾斯托拉涅欧
或许是见泽田纲吉抗拒的太严重了。reborn给了另一个建议:不想剪裤子的话,对方可以穿裙子。
然后他看见泽田纲吉真的纠结起来了。
当然泽田纲吉也没能纠结多久,因为在他纠结时,脱了外衣的reborn已经自然而然地上了床,准备休息,连着列恩也爬到了他的枕头边上,找了个好位置蜷缩起身体。
“诶?要睡一张床上吗?”
泽田纲吉多少被吓到了。他宕机的大脑回想了一下之前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然后才发现之前reborn根本没回房间休息过。
而这间房的原主人对于泽田纲吉的话如此评价:“如果你不想睡一张床,可以打地铺。”
泽田纲吉下意识反问:“…那我可以不打地铺吗?”
“可以。”有些出乎意料的回复。
reborn的床名义上是单人床,但是其实面积并不算小。泽田纲吉侧靠在床边,想这可能和自己舍友的领队身份有关系,想来想去,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留下尾巴啪嗒啪嗒地在床沿摇晃,无意识地甩来甩去。
很显然,这对于猎人的睡眠不甚友好。reborn面无表情地睁开眼。他不用起身就能感受到泽田纲吉那条相对角龙而言更加细长的尾巴不仅毫无自己正在创造噪音的自觉,甚至变本加厉,想要缠到他身上凉快一下。
抱着被子的泽田纲吉在梦里隐约听见有枪械组装的咔嚓声——等等,这不是梦。
有什么东西抵到了他的额头上。泽田纲吉睁开眼,就见着自己和黑洞洞的枪口来了个亲密接触,瞬间炸了鳞片。
“控制一下你的尾巴,睡觉别扒拉。”夜半时分的舍友表情不甚清楚,但话语陈述的很清楚,“我只警告一次,再绕到我身上,我就直接把这条尾巴锯掉了。”
泽田纲吉弱声问:“…锯掉会疼吗?”
“你觉得呢?”黑暗中的reborn疑似被逗笑了,“我说不疼,你想要试试吗?”
下一秒,他们都看着泽田纲吉的那条尾巴瑟瑟缩缩地绕了回来。
而泽田纲吉抱紧自己多少还有点敏感的尾巴,欲哭无泪:“对不起!但它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我……”
有点像是小象还无法理解怎么操纵自己的长鼻子。
“翅膀和尾巴确实是最不好控制的两个龙化器官。”reborn慢条斯理地挡住了泽田纲吉的解释,“但这不是理由。”
“不不,我没有想解释!我只是有一个问题?”
泽田纲吉猛烈摇头,他在reborn的审视里有些犹疑地开口:“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白橙色的小龙。”
“然后?”
“然后感觉自己被一条黑色的同类压在身上,无法挣扎,睁开眼发现那个黑色的‘同类’原来是把顶在我额头上的手枪。”
泽田纲吉深吸一口气,捂住脸,又从指缝见着reborn将变成手枪的列恩收了回来,任由对方重新爬自己的肩上,等他下一句话。
“所以你想问什么问题?”
“如果猎人可以进行龙化,然后利用龙化后脱落的材料制造武器和护甲,那岂不是永动机吗?”
泽田纲吉见着夜幕里的少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龙角。
“你是笨蛋吗?”reborn似是叹息般开口,“能量。正常猎人为什么要融合龙玉才能够龙化,是因为需要从龙玉中摄入外源炎能。”
“那,”我为什么…
“至于你身上的情况,我不清楚。”
reborn打断了泽田纲吉的话,他意味深长地说:“至少猎人公会现有的记录里没有记载过这种情况,所以你恐怕要去龙历院或者被一代销毁的记录里面找了。”
“龙历院?”
“为了研究旧大陆的一些古生物遗迹而在近些年才建立起来的独立猎人机构。由于兼并了曾为猎人公会同盟的古龙研究所,而成为了猎人公会的同盟。”
“就是朋友的意思吗?”
泽田纲吉试着总结了一下。他见reborn对此不置可否:“龙历院在收编了古龙研究所后,借此参与了公会对于新大陆的探索事宜,期间并没有明显出格的举动,但也仅此而已。”
那就暂时算朋友了。
泽田纲吉双手合拢,他真诚地对reborn说:“很感谢你和我说这么多…”
“我只是让你在未来遇到了后不要丢人而已。”reborn平淡道,“龙历院在新大陆也有据点。特别的,他们的科研学者水平不容小觑。”
“能被reborn都评为不容小觑吗?”
“世界前五的研究员里,至少有两个是龙历院的直隶研究员。而除了研发力外,龙历院在上位过程中,还展现出了连公会多少也有些难以理解的情报网。”
泽田纲吉现在还很难理解这句话的含金量。
他和reborn又碎碎念叨了不少东西。但reborn一个没回,连叫三声名字都没有搭理,这把泽田纲吉吓了一跳,起身试探了一下呼吸,才发现对方居然聊着聊着睡着了。
“什么嘛…怎么突然就睡了。”
泽田纲吉吐了口气。
不过他确实也困了,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再次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尾巴也是如此,在泽田纲吉睡着后,懒乎乎地从泽田纲吉的怀里散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床,并再一次试图卷上reborn的小腿。
本就睡眠不深的床搭子睁开眼睛。
他直接把泽田纲吉连着他抱着的被子整个丢下了床,并得到了对方‘对不起’,‘不要啊’,‘reborn我错了,求你再给个机会吧’之类近乎撒娇的话。
而等泽田纲吉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边上已经没人了。
由于尾巴还是没有消掉,既不想穿裙子也不想给裤子掏洞的泽田纲吉只能重新穿好龙甲,才颤颤巍巍地开门出去。
结果门外的科考船安静得可怕。一至于出门的泽田纲吉咯噔一声——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还是他们提前走了?
意思再次被丢下的不安感让泽田纲吉慌了神。
结果他刚冲出科考船,迎面就被礼花喷了一脸。
“老大终于醒了喵,看起来很有精神喵。”
“泽田先生上午好!今天迁移的事情就拜托你啦。”
“诶?”
学者和艾露猫们的热情欢迎抚平了渗出一身冷汗的泽田纲吉,他看着艾露猫们来回在飞船边上走动,搬运并对行李进行最后的打包。
远处,在被太刀削平而临时充当餐桌的一处巨石边上,他的两个同伴已经整装待发,正在笑着和他招手,呼唤他的名字。reborn在旁边翘着二郎腿,靠着桌子喝酒,泽田纲吉下意识想说一句小孩子不要喝酒。
他这句话说出来就后悔了。
但reborn只是抬了下眼睛,意外地放下了酒杯。
“你没喝过酒?”
“没有…”
他见对方嗤笑了一声——直觉告诉悚然的泽田纲吉,此刻reborn脑袋里肯定想了什么令自己不安的内容。
“所以说要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呀!”泽田纲吉顺着山本武的招呼坐到了石桌边上,对着旁边的reborn嘀咕,“吓了我一大跳。”
“他们想给你个惊喜。当然不排除你睡得太死了的缘故。”reborn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以为我起床时并没有刻意遮盖声音?”
不用遮盖声音,你平时就很像男鬼。别说走路不带声了,干啥都没见过特别大动静的声响。
泽田纲吉还想在心里蛐蛐,但他瞅见reborn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瞬间噤声——不对他根本没有开口,reborn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表情啊!
“在问这种问题前,你要不然先反思一下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太蠢了?”
他真的要相信对方有读心术了。
泽田纲吉往山本武的方向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体,看着艾露猫们把煮好流油的龙肉端上桌来,又配好了辣椒,蜂蜜,迷迭香等调料。
山本武自己把烤熟的龙肉沾点了辣椒面。但他建议泽田纲吉试试刷蜂蜜吃。
"热乎乎的烤肉刷一层蜂蜜会很好吃哦。"
“我试试…哇!好甜好好吃,舌头要化了…简直了,就算是断头餐也值得了!”没吃过正经猎人餐的泽田纲吉很难抗拒这样新鲜美味又份量足够的食物。
最早吃完的山本武托着头,看着舌头都要咬掉了的泽田纲吉在笑。倒是reborn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后反手给了泽田纲吉一个爆栗。
“在出任务前不要说这种丧气话。这是一个猎人应有的基本素养。”
泽田纲吉捂着脑袋嘟囔他也不是登记在册的公会猎人啊。
reborn没搭理泽田纲吉,他从不知道那里摸出了一张地图,用列恩变成的拐杖指着地图上的区域说:“我们要从这里出发,经过大蚁冢荒地的一区,去绕古代树森林的四区和三区,然后从这条大路前往星辰基地。都有问题吗?”
“所以是因为运输车的问题要绕路走平原吗……好像确实是最优方案。”山本武是考虑了的。
“所以极限地没有!”但是屉川了平没有,他说这句话时,嘴里还嚼着一块肉。
最后轮到泽田纲吉发言,他对于任务路线没有任何看法,只是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一幕,感叹了一句真好啊。
第一次有了自己被重视起来,仿佛属于大家庭中的归属感。
他可以为了这份温暖和被倾注的心意付出一切。
大伙还在说说笑笑。收起地图的reborn瞥了泽田纲吉一眼,但是没有多说任何话。而等到三个猎人吃完送行的猫饭,大部队就要趁着天还早赶紧走了。
“这个蜂巢里应该有不少蜂蜜,阿纲可以试着采集一下,然后再把刚才收割的草药拿出来——只要把这两种材料按着比例混合,就可以做出最简单的治疗药哦。”
大抵是因为新大陆的生物们还是有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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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三个猎人坐镇的探索团一行人并没有被太多刁难。趁着空闲,山本武和就好和泽田纲吉来讲讲猎人会在任务中顺手采集的一些素材。
“那边的蓝草可以用来做解毒剂,如果加上恢复体力的蓝蘑菇能够做成最常用的汉方药,同时恢复体力和状态。至于这个趴在石头上的白色虫子……”
山本武盯着有点犯难。
“是新大陆这边特有的亚种不死虫。”reborn淡淡地接上对方的话,听着泽田纲吉感叹:“好多素材啊……新大陆的资源真的好丰富,而且变化好大。”
果然比起打打杀杀,他还是对调查新的生物资源更感兴趣。
“星辰基地那边的先遣队对新大陆的生物素材采集和合成方式,已经大体总结出了一套通用参考书,你们回去后都要背的。”
泽田纲吉亮晶晶的眼睛瞬间跨拉下来了。他真的挺讨厌背书的。
他们在从大蚁冢荒地进入古代树森林时,遇到了几批试图骚扰队伍的贼龙——这些都不致命,reborn甚至对被贼龙撵着到处跑的泽田纲吉说,这是个很好的训练机会。
“你要是到现在连贼龙都做不到单杀,那还是直接去死吧。”泽田纲吉听得出来reborn说的是真心话。
但他还是忍不住吱哇乱叫。
“我只是想把它们撵走…但为什么他们总是往我身上扑——诶呦!”
泽田纲吉话音落下,他真的被贼龙扑倒了。还因为自己身上的重甲太厚,一时半会没爬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
reborn见状是真无奈了。
“果然,我还是——”少年容貌的杀手拉了拉礼帽,纯黑色的手枪准星对准眼前的龙崽,见着着急的小龙用尾巴一推地,起身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别!别!有话好商量,我杀,我杀就是了……”
就像是reborn说的,只要泽田纲吉硬的下心,哪怕是靠他现在穿的这身角龙套,都能够简简单单地单刷几只小贼龙。
正好还能让山本武教一下对方怎么进行采集怪物尸体。
贼龙皮并不适合作为主战护甲的材料,但是仍然是不错的皮质材料,搬回去无论用来干点什么都是好的。
但很显然,新手干这个活的效果可能不甚理想——在心虚地把割得乱七八糟的贼龙皮给艾露猫后,泽田纲吉准备找个话题冲淡一下尴尬。
“这边的路好安静,都没什么生物在…说起来,我们现在已经走了一半多了,路上应该就不会有怪物再过来了吧……”
比想象中意外的要轻松很多。
泽田纲吉是想说这句话的,但是他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树林里一阵风动,本能悚然一惊。
“有东西在树林里。”
“——别吧!”
reborn和泽田纲吉几乎同时开口。
场面一时变得凝重,直到风将树叶沙沙吹开,显出一模紫色的身影。
好像不是龙,是……一个少女?
对方面色平静,眼眸微垂,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却在泽田纲吉把目光看过来时,突然从二十米的高空中跳了下来,连带着扬起外黑内蓝,闪烁着点点幽紫光泽的裙摆——等等,这是什么甲套!
等紫发的少女落到地面上时,泽田纲吉才悚然发现这姑娘带着眼罩,只露出如宝石般无机质的左眼,胸前近乎肋骨外翻出来的甲面下,他所从中看见的蓝光居然是随着对方的呼吸在闪烁,甚至是活动的。
“我是库洛姆·艾斯托拉涅欧,星辰基地派来前来支援你们的推荐组猎人。”
“艾斯托拉涅欧?那个制作特殊子弹的家族……”reborn眯起眼,他问,“在人体实验没被曝光之前,艾斯托拉涅欧确实收到了来自新大陆的邀请函——你知道你的家族因为触碰禁忌,最近被人覆灭了吗?”
场面沉默了一下,库洛姆垂眸,她半晌后轻声开口:“我知道。彭格列的门外顾问大人已经告诉我了,提前出发前往了新大陆的我们是这场浩劫中唯一一组幸存者。”
“你既然提到了门外顾问,那是他派你来的?”
“您可以这么理解,reborn大人。门外顾问大人在临走前,曾给予了我对星辰基地的部分指挥权。”
库洛姆平淡地开口,她的声音很轻缓,有一种古怪的吸引力。泽田纲吉凝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女想——明明他们从来没见过,但是这种古怪的吸引从何而来?
无端的,泽田纲吉望着眼前的少女,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那场梦。
像是命中注定。
库洛姆眨了眨眼,回答完reborn的话后,她似乎发呆了一下,目光有些游离,只在泽田纲吉局促不安地想要转过头时,突然眨了眨眼,抿唇笑了一下。
一个飞吻。
泽田纲吉当场呆住了。他的脸颊瞬间通红。
所以这种紧张到窒息,连带心跳如鼓点般加速,背脊渗出冷汗,整个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是恋爱了吗?
“不,是真的有火龙来了。”
10. 他怎么混入推荐组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目前来到新大陆的四个推荐组成员全在这里,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能单打下位火龙。
坏消息是火龙并不想和这群人形天灾们正面打架,它是奔着迁徙队伍来的。
因此当从树林间穿梭过来的火龙对着迁徙队伍滞空做出将喷火的动作时,反应最快的山本武踩住树干,迅速用飞翔爪勾住火龙的脖颈,用重击打断了对方的动作。
屉川了平的笛声则为所有人拉上了一个火属性的防护。与此同时,山本武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阿纲,我们拖住火龙,你带着其他人快离开这段路——”
太刀在登龙上确实有一定优势。山本武压着雄火龙拧头转向的动作相当娴熟,而对方跳下来时最后一刀则顺手完成了纵斩开刃。
湛蓝的,如水流一般丝柔又炫亮的蓝色火焰扬起在山本武的刀刃上,让泽田纲吉一瞬间瞪大了眼。
“我们往哪里走啊,reborn——”
他回过神,下意识去问自己的调查员搭档怎么走。但先开口的反而是刚加入队伍的库洛姆:“请和我走吧,两位。”
她确实是现在最适合引路的人选。
库洛姆引路,实验人员在中间,艾露猫们尾随,沿着大路狂奔。泽田纲吉垫在最后面,负责警戒是否有怪物突袭——直到最前方的库洛姆停了下来,泽田纲吉顺着对方的方向看过去,就悚然看见了一条带着棘刺的绿色巨龙出现在眼前。
“这是——”泽田纲吉莫名感觉眼前这龙有点熟悉。
“被誉为‘陆地女王’的雌火龙,应该是刚才突袭科考队的那只火龙的配偶。”reborn点出了这只巨龙的身份,转过头对领路的库洛姆说:“看起来我们赶大路的时机不巧啊。”
“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泽田纲吉莫名感觉这不是真话。但他又偏偏能从库洛姆的话语中听出真诚的歉意。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
“怎么办?它冲过来了啊!”
单手盾牌不足抗住一条巨龙的冲撞。但下意识往前面去挡的泽田纲吉确实拦住了雌火龙绝大多数的冲击,他试图用同样的方式去挡住雌火龙居高临下的吐火,却被旁边的reborn提醒了一句。
“不要硬扛,雌火龙的火焰带着毒——”
晚了。
被毒液一口喷住的泽田纲吉感觉自己接触到毒火的身体部分传来又烧又麻的痛感,连举着的盾牌和单手剑都一瞬间沉重了很多,而本就不太适应的甲套此时更是如重千钧。
那没辙,救不了一点。
reborn感觉自己有点犯头疼。他和泽田纲吉说:“看见那边的蓝色草药了吗?”
“我记得我记得,那是解毒草!但是这头龙——”
“让我来解决吧。”
库洛姆前跑几步,压住形似三叉戟的长棍,脚步轻盈地滞空挥刀,将带着迷雾拖尾的飞虫射出,正面击中雌火龙,在收虫的同时勾住飞龙的头部,将手上的爆裂弹全部击出,将试图飞起的雌火龙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树上。
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多少把泽田纲吉看呆了。
“好厉害……”
“动作有点生涩。用的是副武器?”
reborn的话音同时传来。多少把泽田纲吉惊住了:“这,这很生涩吗?!”已经是他做不到的高度了!
他的调查员眯着眼,没有回这句话,反而踹了他一脚:“解毒了就好好去帮忙——看见对方怎么打的了吗?正好也该让你学学钩爪怎么用了。”
“唔,咕嘟…怎么用的?”把解毒草整个薅下来后,在嘴里嚼嚼嚼嚼的泽田纲吉含糊不清地开口询问。大抵是雌火龙的毒确实有麻痹神经的效果,他一时真没明白reborn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等对方拿出列恩时,他不明白也得明白了。
猎人们会在副手配上投掷器和飞翔爪,用来对怪物进行补充攻击。其中飞翔爪的作用很明确,就是用来在战斗中攀附巨龙身体,对特定的位置进行破甲处理。
而如果能卡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用投掷器对着巨龙的头部抵近爆破,还能够直接把飞龙撞到树干或者石壁上打晕在地上,就像是库洛姆一开始干的那样。
顶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泽田纲吉上手还是很快。
他一直用飞翔爪勾着雌火龙不放,中间又成功地把对方几次拍到了树上,然后对着倒地的雌火龙脑袋一阵猛砍。直到不知道被摁到地上多少次后,雌火龙一声咆哮,趁着泽田纲吉做出招架姿势时,扑打起翅膀飞走了。
“诶?”本来准备严防死守的泽田纲吉懵了一下。
他听reborn说:“对方重伤回巢了。”
“那,那要追吗?”
reborn似乎冷笑一声,泽田纲吉迅速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此时库洛姆也从半空中落下来。她有些害羞地说了声抱歉,就在泽田纲吉还没明白对方什么要说抱歉时,原本藏起来的科考队员们就已经都钻了出来,准备继续移动。
后面的路程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惊险了——除了被几个比母鸡还大的马蜂追着叮了好几口外。
泽田纲吉被撵得嗷嗷叫,他是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马蜂。而走在对方身边的库洛姆多少被这场景震惊了。
虽然没理解她能打角龙,能抗火龙的搭档为什么会怕马蜂,但库洛姆还是试探性地友善问道:“那个,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不用管。”reborn替泽田纲吉回复了,“你可以把这个当对方‘亲近自然’的表现。”
库洛姆目光茫然,显然没有理解这是什么特殊癖好,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决定尊重自己的同伴。
好不容易逃脱了马蜂攻击范围的泽田纲吉回过来一听库洛姆和reborn的对话,失声尖叫:“等等,库洛姆,不要听reborn瞎说啊,我真的没有这种癖——”
“没事的,我理解的,泽田先生。”库洛姆真诚地说,“我理解优秀的猎人大抵都会有些怪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您不用解释的。”
她似是想起什么,犹疑了一下又补充道:“请相信我,我不会歧视您的。”
泽田纲吉真快哭了。
眼见越洗越黑,他决定换个话题:“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关于这件事……事实上,我们已经到了哦。”
领队的库洛姆停下脚步,她移开身体,露出在木桩搭建的门闸。门闸后,一片由船骸倚靠高耸岩壁,依海岸而建的立体''堡垒''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有瀑布拍打水车的声音随着门闸放开而隐约浮现,而各处结构风化程度不一的外表,亦昭示了这里足够绵长的岁月。
“哇……”好壮观。
“星辰基地是用第一批科考队旧船船骸搭建成的。”
reborn的话语将泽田纲吉早就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去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他把头转过来去看身边的少年,见对方少见地对这片由船骸构成的基地流露出了敬意:“这是第一批科考队留下唯一的东西。”
“……是指?”
“自三百多年前,彭格列一代确立了对新大陆的探索议案后,猎人公会陆续往新大陆进行了十次大规模迁徙,只有两代科考团算是大体上全员幸存了下来,其中不包括第一代科考团。”
“……”
reborn回过头时,他们对望的一瞬间,泽田纲吉意识到了reborn开场的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间倏然感觉有些窒息和哀伤,但他的调查员搭档显然不打算继续科普,只是勾了一下嘴,在垫尾的艾露猫们进门后,对着独愣在大门外的泽田纲吉问了声好。
“欢迎来到人类在新大陆所创造的第一个据点,星辰。”
“愿苍蓝星指引您的明路,泽田大人!”
“啊!请,请不要这么叫我——大家叫我纲吉就好了!”
到了星辰基地后,泽田纲吉不意外地受到了基地里一群人最热情的招待。
大家搬东西的搬东西,做介绍的做介绍,而等泽田纲吉终于从众人的簇拥中钻出来后,他感觉到一阵凝视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到刚才和他一起打退了雌火龙的库洛姆在角落里注视自己。
……不对,好像是自己的尾巴和犄角?
泽田纲吉下意识甩了一下尾巴,把尾巴藏在了身后问:“库洛姆是在等我吗?”
库洛姆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她说:“不是我。”
“诶?”泽田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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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住了。他其实对眼前的少女有不少疑问,“说起来,reborn是一进营地就不见人了,但库洛姆呢?明明是一起击败的雌火龙,大家刚才都没有欢迎库洛姆诶。”
“是因为雾属性火焰由构筑所衍生的迷惑作用。”库洛姆轻声说,“我有意把存在感压低了。所以大家就直接把我忽略掉了——理论上,纲吉君也不应该发现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库洛姆腼腆地笑了笑,没回答。她问:“纲吉君选好房间了吗?”
“没有,不过我都可以的。随便安排一间就好了吧。”
“那我带你选吧。”
就像是库洛姆开场说的那样,她对于星辰基地的事情似乎有一定权限。
猎人们的住宿在船舱区域。总体来说,和先前在科考船上的小房间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因此泽田纲吉贴着库洛姆的房间,随便选个采光比较好的空房。而后也算累了半天的泽田纲吉辞别库洛姆,长吐一口气,直接扑倒在自己床上,滚了两圈,连带着小龙尾巴也相当活泼地甩来甩去。
对此,reborn友善地提醒:“把你的尾巴从我身上拿下去。”
“啊抱歉,我不是故……不对,等等,reborn,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这句话似曾相识。
泽田纲吉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看见坐在床边的reborn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
“你觉得呢?”很显然,大家都觉得这间空房采光好。
不想把房间让出来的泽田纲吉抱着自己尾巴,紧张地说:“那这次可不是我抢你房间了,是你抢我房间了!”
他听见reborn又嗤笑了一声,放下翘着的腿:“你觉得这位叫做库洛姆的猎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嗯,我觉得,是个很好的同伴啊!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如果不是她的帮忙的话,我一个人刚才根本没办法应付得了那只雌火龙吧。”
泽田纲吉对库洛姆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他见reborn若有所思地问:“那我换个说法,刚才护送科考队的一路,你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吗?”
“咦?有不对吗?”泽田纲吉没反应过来。
但他看着reborn不太友善的眼神,还是努力想了一下:“reborn的意思是,库洛姆带的路线不对吗?”如果认真比较的话,他好像确实感觉比计划中的路线多走了弯路。
“严格来说,不能叫做不对。她带我们走了大路。”reborn慢条斯理地解释,“考虑到我们当时带着运输车,在遇到敌袭的情况下,绕走大路,算是能理解的选择。”
“我刚才联系过门外顾问那边,库洛姆确实是推荐组的成员,也确实被你父亲任命成了暂时代理,身份不可能有假。此外,另一个分部的推荐组成员应该也快来了。”reborn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
“推荐组的猎人们出任务时,原则上应该进行两两组队,在其他推荐组成员到来前,你多和她出几次任务吧。”
“诶?我吗?”
“你。”reborn肯定,“她感兴趣的猎人是你。”
断后的山本武和屉川了平要晚一点到。等他们到了后,星辰基地开了个很郑重的欢迎会。由于先前的解决了风飘龙带来的事故和又为基地拖回来了角龙的素材,泽田纲吉毫不意外地成了整个欢迎会的最中心人物,再一次被人群缠得脱不开身。
“来一口吧,就一口,纲吉君。”
“不了不了!我真的不会喝酒……”
泽田纲吉已经想跑了,他欲哭无泪地寻找能够溜出人群的办法,却在打探路线的时候,倏然和身处边缘的库洛姆对上了视线,见对方朝自己张了张嘴。
“骸大人。您都看到了吧。”
库洛姆的身边没有任何人,但在话音落下后没一会,却突兀地响起涟漪:“Kufufufufu……果然先试探一波没有问题。这一届的推荐组成员看起来实力都不错啊——除了那个和你搭档的,他是怎么混入推荐组的?”
“啊湫——”不安的直觉让站在最中央的泽田纲吉打了个喷嚏。
他看见库洛姆在向自己问好,笑着和对方挥手打了个招呼,见着少女眨了眨眼睛,也露出笑容。
11. 从零开始的新大陆生活
天空中压着一片乌云,似是有流星的火光从这片乌云中划下,隐约有看不清楚的龙影在乌云之外游荡,发出阴沉又不甚明朗的咆哮。
在足以被称为伟业和神迹的王城中,人们流离奔波,不再复曾经的荣耀和幸福。恐惧,不甘和绝望像是天穹上不断扩散的乌云,随着人群的哭泣和逃窜在蔓延,令目睹这一切的泽田纲吉同样感到心碎。
他站在城墙上,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身边披着斗篷的女人告诉他,这是世界毁灭前一天的修雷德城。
“这是梦吗?”
“是。”他看见那半张面具下,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粉发女人开口,“但也不是——距离人类文明下一次崩碎解离不远了。”
泽田纲吉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切尔贝罗,并非是我想打扰你们。但你们既然并非彭格列戒指的监管者,那能把我这意外迷路的孩子还回来了吗?”
……
依旧不是特别美妙的梦,只有结尾好一点——嗯?结尾是什么来着?
有鸟鸣风吹的喧嚣声从窗外传来,泽田纲吉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汗水浸透,像是从河里刚打捞出来的一样。
全身潮乎乎的黏着感让他不适地摸了一把额头,想把脸颊上的汗水先擦干净,但却在上手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手臂上掉下来了,放下手一看,原来是先前附着在手臂上的鳞片从他的身体上掉了下来,像是一层褪下的龙皮。
“鳞片居然已经掉下来了吗?那,”
泽田纲吉摸了摸脑袋,果然发现自己头上的龙角变得松动,也可以掰下来了。这让他下意识往屋子中的镜子看过去,就看见床褥上的自己此时正散开在一堆土色的龙类结构中,身上光溜溜的,像是褪皮新生的幼龙一样。
……新生吗?
“reborn……”泽田纲吉下意识叫出了这个名字。
对方此时显然不在卧室里。等泽田纲吉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时,才看见桌子上有个被胶条粘住边缘的信纸,叫他醒来后去聚会厅一趟。
但是聚会厅在哪里呢?
泽田纲吉从衣柜里翻出来集体里的防卫队服,胡乱套上,出来问了好几个正在忙碌或走动的基地人员后,才知道原来第一期科考团在整个基地最上方岩石缝隙中留下的那艘标志性大船就是宴会厅。
“那要怎么过去呀。”泽田纲吉左看看右看看,他好像没看到有什么地方架了梯子,能够直接通往那艘船骸。
“坐缆车喵,纲吉老大——缆车还连着用餐区域呢,需要喵带你去吗?”
“啊,不用了。抱歉打扰你们搬运东西了。”泽田纲吉歉意地笑笑,他挥了挥手目睹艾露猫离开。然后一路小跑,独自登上了缆车。
很漂亮,很壮观,像是一座错落有致的通天塔。
当缆车带着自己逐渐上升时,环顾一圈,见到了整个基地全貌的泽田纲吉很难不对此发出感叹。
但他很快就该嚎了:“等等,不是说叫我醒来就马上过来吗?怎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泽田纲吉看着空旷的大厅多少有些手足无措。而在甲板吧台旁边抿酒的reborn看到对方后,毫不留情地开口:“你起得太晚了,早会刚才就已经结束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呀?”泽田纲吉看见在reborn的边上,列恩也抱着一碗酒,用分叉的舌头小口嘬着。
他下意识想叫柜台里的艾露猫把这一幼崽一蜥蜴杯子里的酒给换成果汁。
但在这之前,reborn已经一口咽下了杯子里的所有蜜酒,然后他无视了泽田纲吉的嘟囔,起身说:“跟在我后面,我带你认识一下星辰基地的分区。”
“啊,好……”
泽田纲吉一口答应,然后他就看见reborn直接从船板边缘跳下去了——等等,旁边不是有缆车吗?!
年轻的小猎人有被吓到。
等他慢吞吞地从缆车上走下来后,reborn甚至已经和边上的料理长叫好早餐了。
“太慢了。果然应该先把你一脚踹下来再跳的。”
“……不要用这么好看的脸说出这种恐怖的话啊!”
泽田纲吉瑟瑟发抖。他注意到reborn似乎在看自己的头顶,下意识摸了一下,在确定自己头上没沾什么东西后,试探问:“是在找龙角吗?”
“差不多一天半,比我想象的要早脱落很多——那些脱落掉的素材你放哪里了。”
“嗯,就小屋里那个箱子里……”泽田纲吉比划了一下,他其实有事情有点在意:“reborn还没吃过饭吗?”他看见reborn和厨师长点餐了,似乎点的还不少。
虽然直觉告诉泽田纲吉,reborn应该不是为了等他能饿自己肚子的人,但以对方的性格,这餐更不可能是给他准备的吧。
结果他看见reborn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吃完了,给你点的。”居然真的是。
泽田纲吉看着料理长端上来的大鱼大肉还有浓汤土豆和旁边的果汁,一口咬下去,尝着嘴里又嫩又鲜的鱼肉,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饭,感动得眼泪汪汪。
“今天食材准备不够充分,做得有点单调了,等泽田君下次再来,务必要给你尝尝更好的手艺哦。”
“咕嘟…唔!已经很好吃了……非常美味!”泽田纲吉说的是真心话。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飘了。
由于具有战斗能力,能够保护据点成员安全不受伤害的猎人们是大部分据点的第一组成要素。所以通常情况下,各家据点的所有资源都是先供给猎人们使用的。
这和他之前身为村落里的边缘人群,连未成年的孩子们都可以踩一脚的‘废柴纲’待遇差距太大了。
直到泽田纲吉放下刀叉后,听见料理长开口说:“既然吃完了,就麻烦纲吉君吃完结一下费用了。”
刹那,泽田纲吉呆住了。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reborn,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他就说reborn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
“那个,我,我没钱怎么办?”泽田纲吉开始汗流浃背了。
他看见料理长眯起了眼:“那纲吉君是想吃霸王餐吗?”
他不想啊!
“reborn,别看戏了!”救救,别逗我了,逗我好玩吗?
在泽田纲吉一个劲地使眼色下,旁边的reborn终于开口了,他看起来还多少有些遗憾:“他卧室里应该还有一截新鲜的角龙尾巴,足够抵得上这顿猫饭了——啧,可惜了。如果你没有角龙化后留下来的素材,今天估计就得留下打工了。”
泽田纲吉忍不住吐槽:“所以你是出于什么心态说的可惜啊。”有鬼畜抖S啊!
他就知道自己手上这点素材根本留不下来。
星辰基地很大,大概分成四个区域,从上往下依次是宴会区域,用餐区域,工坊区域和流通区域。
“宴会区域主要是用来开会和聚会的场所,至于用餐区域,顾名思义,这两个地方你已经去过了。”他们沿着木结构的回廊楼梯往下走,一边走,reborn一边给泽田纲吉点了几个星辰基地中最重要的场所。
“工坊区域的主体是这个巨大的熔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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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它和防具店是连在一起的。这里是你去制作和调整自己装备的最主要场所——等强尼二和这边的炼金师沟通好,最下面的那个用来进行神秘炼金的炉子估计也会搬到这边。”
来工坊的人其实不是太多,泽田纲吉顺着reborn的介绍望过去,迎面就感受到了大熔炉所带来的一股热意,让他赶紧加快走了两步。
“再往下的流通区域是星辰据点中占比最大的部分,不仅补给站在这边,生态研究所,植物研究所和研究中心都在这边。”
“好多研究……”泽田纲吉感叹。
他多少花了一点功夫,才认清这三个‘研究’各自的分工和区别。
“生态研究所主要负责记录古龙和野外生物的信息,并且在猎人们出外狩猎时,给予他们对古龙痕迹追踪等方面的帮助。”收集系统。
“植物研究所是用来栽培植物,培育素材的,如果你缺了什么合成药物或者道具的素材,可以委托植物研究所的学者进行种植。”种田系统。
“至于研究中心,他们一般不给猎人什么帮助,而是直接向猎人们发布研究委托。”任务栏。
“此外,在星辰据点里,被认可的交易体系有两种:即猎人公会内部登记的调查点数和实际流通的金币。”通用货币。
“最后,你看到门口那个公告栏了吧,所有在星辰据点中颁布的任务都会展示在公告栏上,由猎人进行筛选执行。这和研究中心所颁布的委托是平行的,你可以同时进行两边的任务。”另一个任务栏。
“怎么听起来像是个rpg一样……”泽田纲吉吐槽。他无端又想起了自己早上做的那个梦。
但泽田纲吉也没联想多久,他见reborn眯了眯眼,
“那你知道rpg主角该干什么吧?”
——就吓得立刻精神了。
“让我看看有什么任务……嗯?这个不错欸!”
泽田纲吉没看任务栏之前,还以为颁布给猎人们的任务肯定全部都是打打杀杀的,没想到还有采集,钓鱼,搬运龙蛋之类的——这些他喜欢!
“如果你想找搭档的话,不加特殊声明,猎人们之间的奖励一般是平均分的。”reborn双手抱胸,看着泽田纲吉很没出息地琢磨怎么去摘蘑菇。
他刚想多提两句话,就听见身后的库洛姆显现身形,发出声音:“我不用哦。”
reborn转头,不意外地看见紫发的少女抱着三叉戟,温柔恬静地站在泽田纲吉身后。
“诶?早上好!库洛姆,你也来接任务了吗?”这倒霉孩子显然没发现有人跟了他一路,还心大地朝着跟踪犯笑呵呵地挥手打招呼。
“是的。”库洛姆点头说,她见泽田纲吉没注意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纲吉君需要搭档吗?可以来找我哦。我和骸只需要龙玉。不需要别的任何报酬,你可以全部拿走。”
“诶?!”泽田纲吉明显心动了,他问,“龙玉是什么?”
库洛姆解释:“狭义上是指每只巨龙体内所凝结的能量核心,泛意上指的是和巨龙打架时,通过从巨龙身上收集逸散出来的强烈火焰而创造出来的人造能量核。”
她看见泽田纲吉瞬间就动摇了:“那意思是要打架吗?”他实在是不想和巨龙们打架。
“不过说起来,骸是?”泽田纲吉在向库洛姆表达歉意后,还是有点好奇,“我好像没看到库洛姆的搭档。”
“我的艾露猫因为一些事情受伤了,不方便出外。它叫做骸。”库洛姆停顿了一下,她的话语似乎有些飘忽,像是在走神,“无论如何,日后请多多指教了,纲吉君。”
12. 你演你的,我演我的
【一星自由任务:在古代树森林中采集菇类】
目标:交纳特产茸菇20个。
可能出现的怪物:草食龙,翼龙,贼龙。
委托人:料理长
报酬:750金
受理人:泽田纲吉,库洛姆
……
这个采集任务是泽田纲吉在把角龙尾巴抱给料理长时,被对方提出的。
“好新鲜的角龙尾巴啊…纲吉君不愧是推荐组的猎人啊,总是能搞到这么优秀的食材。”料理长对优秀的新鲜食材多少有些爱不释手。年长的艾露猫动了动耳朵,想问泽田纲吉是怎么把角龙的尾巴保存的如此新鲜的,但泽田纲吉只是支支吾吾地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开玩笑,他总不能说这个尾巴是今天早上刚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吧!
“话说,我听那些小一点的艾露猫们说,纲吉君是在保护队伍的路上,击退了古代树森林里的雌火龙吗?”
“啊,是的,不过更多的功劳我觉得还是得归给库洛姆……”泽田纲吉挠了挠头说。
他见到料理长眼前一亮:“既然如此,我能委托你一个任务吗?”
“什,什么?先说好不杀龙哦!”
泽田纲吉有点紧张。但料理长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和新大陆那群疑似吸了龙薄荷后四处乱窜的巨龙们没有关系:“是想拜托纲吉采取一些古代树森林里的特产。”
“诶?特产?”
“特产指的是独属于新大陆才有的珍贵特色食材,虽然蕴含着巨大的火焰能量,但一般都生长在很危险或者隐蔽的地方,需要猎人亲自去采集收获才行。”
reborn的话音从身后的石桌边上传来,泽田纲吉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结果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啊!reborn。”这孩子突然不穿西服了,他还不太适应。
学院风的吊带袜小男孩,我一定是在做梦。泽田纲吉想。
比起相信眼前高冷帅气中还透露着一丝可爱乖巧的小男孩是那个吓人的小恶魔、小阎王,他宁愿相信这孩子右眼上的单片眼镜成精了——我靠,还真是列恩吗?
泽田纲吉面色呆滞地看着reborn摘下列恩,放下了自己翘起来搭书的二郎腿。
“这是王立书士队的学院内部制服之一。”reborn合上手里疑似比50吨大锤还重的砖头书,起身说,“我不是说过,要当你的调查员搭档吗?”
“那,那也不用这样吧……”泽田纲吉看着起身的reborn,有点结巴,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结果他后撤的脚直接磕到了石台边缘,整个人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说是差点,是因为有人扶了他一把。
“请小心。”
“啊,谢谢……诶,是库洛姆吗?!”
泽田纲吉没这么近地和女孩子接触过,他在看清拉起来自己的人时,整张脸都红了。
“那个,你怎么在这里?”
库洛姆没有回答,倒是reborn嗤笑了一声。
“你应该问,你怎么才发现有个人在你身边盯着你——她刚才就坐在你旁边喝果汁。”
“什么,真的吗?”泽田纲吉大惊失色,下意识转过头想向库洛姆寻求确认。
但在库洛姆握住三叉戟,略显紧张地点头后,她还没开口解释自己的动作,就听见泽田纲吉泪汪汪地握住她的手说:“天,太好了,基地里总算有一个不喝酒的猎人了。”他未来吃庆功宴的时候,终于不用自己单独一桌了,天知道他夹在人群中间,被轮番敬酒的感觉有多难受。
这么一想,泽田纲吉看库洛姆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热情,再一想基地里那些不用打架的任务,只觉得未来豁然开朗。
瞧瞧,草食龙,翼龙,贼龙,这都是多么友善的怪物;改善基地伙食,又是多么具有价值的任务;眼前这位体贴强大的姑娘,更是多么靠谱的搭档。
对此,库洛姆欲言又止,在泽田纲吉看过来的一瞬间,她在心里已经打好了好几套腹稿来解释自己的行为,防止对方起疑心,结果万万没想到泽田纲吉的关注点居然是她在喝果汁。
(那个,那我还需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盯着泽田纲吉看’吗?骸大人。)
(……)
(您沉默了。)
(不用。既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那就不用解释了,避免再多生事端。)
没有被目标对象发现自己的异常行为明明是一件好事,但六道骸此时传来的声音多少有点鬼气森森的,仿佛咬碎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库洛姆听完,总觉得是因为对方忽悠的鬼话想多了,结果发现一套都没派上用处,所以免不了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但是……
她果然很喜欢自己干净又纯粹的搭档。骸大人应该也能感受到这份心意吧。
“就这个任务了。”泽田纲吉和reborn点头,他看着reborn登记完后,倏然想起来reborn昨晚和他说的话,转头问:“库洛姆要一起出任务吗?”
库洛姆被泽田纲吉叫了两三声才回过神,她听着纲吉的话,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笑容:“好啊。不过我以为纲吉君已经默认叫上我了呢。”
“诶?抱歉呀,因为库洛姆之前说想要龙玉嘛,但我只想做采集任务,所以……”采集任务既然不打龙,肯定不会龙玉的。
“没事哦。”库洛姆微笑,“只要能和纲吉君一起做任务,做什么任务都可以。”这是真心话。
世界上没有完不成的困难,只有不动心思的人。
由于有大量绿荫的遮盖,所以下午的古代树森林其实很清爽。泽田纲吉抱着武器,他对着地图,正在森林中四处游荡,寻找料理长所描述的那种特产茸菇。
特产的蘑菇……说起来新大陆的其他地方也会有特产吗?那会有什么特产呢?
泽田纲吉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是库洛姆,他们原本是为了效率分头行动,但对方此时正站在一截裸露的树根上,向泽田纲吉招手示意:“导虫显示这边似乎有蘑菇的痕迹。来这边走吧,纲吉君。”
然后……
蘑菇是找到了,但是为什么这边还有雌火龙也在啊。
怎么没到一天,又见面了!
“那个,库洛姆,你说如果我们现在转头就跑,那眼前这只雌火龙没发现我们,或者就假装没发现我们的概率会有多大?”
“嗯……”库洛姆沉默了。
泽田纲吉瑟缩着后退一步,结果他一脚踩上了枯叶堆,发出的声响不仅让他汗毛炸了,也把不到十米外的雌火龙给彻底惊扰到了,对方扑起翅膀就想吐火,紧接着更是试图一爪子拍死眼前的两个不速之客。
躲过火龙一爪子的泽田纲吉多少有点想尖叫——不是说这个采集任务里只有几种小龙吗?
这里为什么会有正经八百的巨龙!
“看起来要打遭遇战了。”库洛姆举起三叉戟,身边的导虫闪烁着蓝紫的光泽。她朝泽田纲吉眨眼说,“纲吉君,准备好并肩战斗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能不打吗?”泽田纲吉多少有点欲哭无泪。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皱紧眉头,将手上的片剑握紧,攥死副手盾牌,做好了战斗准备。
开玩笑,留库洛姆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独自面临这么凶残的怪物吗?他哪怕再害怕打架,也做不到啊!
“所以,你们在采集蘑菇的路上,还顺手干了一条雌火龙吗?”
同样去出了任务回来的山本武看见泽田纲吉和库洛姆大包小包拖回来的龙鳞龙尾,多少有些震撼。
他听见泽田纲吉蔫哒哒地说:“我们本来是去采茸菇的,但是茸菇都被雌火龙的毒液糟蹋了,相当于几个小时全白干了,我,嗯……我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把遭遇战打成了狙击战。
泽田纲吉说着,心虚地移开目光,嘀咕说:“虽然任务失败了,但总得带点东西回来吧。”
然后他们就把这条雌火龙给拖回来了半只——这真的是个意外!泽田纲吉和剩下两个搭档拼命解释,他没想到那只雌火龙的尾巴那么脆,居然被他直接打断了,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只雌火龙惨痛地尖叫着飞走了。
“不然也不是不可以给它尝试一下续尾……”
山本武听完,只剩一句感慨:“不愧是纲吉啊。话说库洛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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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姆好像有点伤心。”泽田纲吉挠挠头,明显也有点纠结,“就是,我们说好了,如果战斗中凝结了龙玉就给她,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激烈的战斗,但我们事后检查带过来的凝结核时,却一点没有发现有龙玉在其中凝结。”
“可能只是运气不好?或者下次把凝结核换一个地方带就好了。”山本武安慰了两句,他笑着说,“说起来,既然库洛姆心情不太好,那阿纲下一次要来参加我们的任务吗?”
“什么呀?”泽田纲吉心动了。
“去杀浮空龙哦。”
“……”那还是算了。他怕疼,和雌火龙打了一把,整个人都要骨折了。
婉拒了山本武的泽田纲吉不信邪,他和库洛姆搭档,又重新接了一遍去采集茸菇的任务。结果这一次他们确实没遇到雌火龙了。
疑似是老婆被揍惨了后来找场子的雄火龙扑打着翅膀从半空降临,开场就糊了泽田纲吉一脸火。
泽田纲吉捂着脸说:“这次是雄火龙的鳞片,以及这个reborn说似乎是叫做龙之泪的素材?但还是没有茸菇,没有龙玉。”
山本武听完沉思,他推荐道:“要不换一个地方去做任务?”
于是他和库洛姆又接了一个去大蚂冢荒地的采集任务。
虽然说火龙一家确实也会出现在大蚂冢荒地里,但泽田纲吉这次倒是确实没见到火龙一家了——换土砂龙了。
“所以仙人掌被土砂龙就这样给拱到沙地里踩碎了,而且依然没有龙玉……不过我们把它的生物痕迹和一些皮层组织带回来了,生态研究所那边的学者似乎很喜欢。”
“嘛,那也不错呀……谁说不是收获呢?”山本武听完,哈哈陪笑了两声。
真精彩啊。
一连十几天,山本武就看着泽田纲吉和库洛姆往基地里搬运各种龙类素材,都是采集任务做到一半时偶遇巨龙,遭遇战中拼尽全力无法完整保留自己的收集品。可以说,就好像两个人出任务时,整个世界里的所有巨龙全部都吻了上来。
“不过要我说,阿纲也是不是有些太吸引巨龙了呢?要知道这群家伙平时特意找都不好找的。”毕竟他们这群猎人基本上可以约等于人形巨龙了,而巨龙们显然并不是傻子,遇着明显比自己强的同类还要赶过去挨揍。
泽田纲吉没听出山本武的话外音,他抓了抓脑袋,把头埋在桌子上,欲哭无泪。
“其实没完成任务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不是说只要打架够激烈,猎人身上携带的凝结核就会自动收集巨龙逸散的火焰能量形成龙玉吗?”
他近乎绝望地说:“没有,根本没有,一连十几次,根本没有龙玉凝结出来,为什么就是不出龙玉啊!山本君根本看不到,每次清点战利品时,库洛姆的表情每次都好失望啊,虽然她一直说没关系,但再这样下去,连我自己都要以为我在演她打白工了!呜呜……”
“无论怎么说,这也都太对不起库洛姆了吧!”
泽田纲吉一直抱怨这件事抱怨到晚上回卧室。主要是因为今天早上库洛姆那个勉强的笑容实在是刺伤他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库洛姆这最近几次的战斗已经开始划水了,可他根本没有什么资格说对方划水,反而因为对方一直跟着自己在打白工而自责到现在。
翻阅着新大陆这些年科考资料的reborn靠在床边,眼睛都没抬一下,就对此锐评:“你终于发现有事情不对了吗?”无论是次次采集任务都能遇到乱入的巨龙,还是次次巨龙被打退后你那个搭档都显得格外受伤。
“所以你早就知道有事情不对吗?”泽田纲吉震惊,他见reborn不搭理自己,就知道问对了,“那,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reborn终于愿意抬眼了,他冷酷地指出,“你有意识到你自己的战斗水平在这十几天高强度的战斗中得到了很大提升吗?”
“诶?”泽田纲吉呆住了。
演呗,既然都在演,那就互相演,看谁先撑不住露陷。
reborn扫了一眼泽田纲吉宛如石化一般的表情,勾起嘴角,多少有点也被逗笑了。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对方在演,只有这倒霉孩子全当真了。
13. 切号,库洛姆
泽田纲吉真的没有什么算盘。
但站在上帝视角来看,六道骸找不出对方半点无辜的证据——十几次作战一次都没出龙玉,库洛姆这个新猎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他还能不清楚吗?
所以泽田纲吉只能是演的,但他如果真的是演的,六道骸认为对方不应该来当猎人,而是应该去当演员,以这演技,对方高低得是个特级演员,保证场场座无虚席。
就和reborn所猜测的一样,库洛姆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
她接触战斗的时间不比泽田纲吉多太多,在对虫棍的使用上完全是个新手。真正把这个武器玩到出神入化的,是和她共生的代打。
但六道骸现在的状态并不能支持他长期代打。因此当库洛姆无法维持状态,到纲吉都能看出来她在被迫划水时,六道骸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当初第一眼看上泽田纲吉作为搭档,就是因为对方把龙化作为常用手段。而众所周知,龙化需要用到龙玉——
“所以他用来龙化的龙玉是怎么来的?”六道骸咬牙切齿,“怎么可能十几次都不出龙玉,他肯定是用什么手段藏起来了。”
库洛姆多少有点手足无措。
“骸大人,那我要换个搭档吗?”对于没能帮上六道骸这件事,她多少有点愧疚。
但六道骸止住了对方的自责,冷笑了几声:“Kufufu,好手段,泽田纲吉……我亲爱的库洛姆。好孩子,你不用再做任何事情了,该我上场了。”
黑夜的阴影遮盖住了床上六道骸的身影,只传来几道沙沙的响声。
泽田纲吉打了个喷嚏,他抖了抖身体,怀疑有人在背后蛐蛐他坏话,因此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把书放在一旁,靠着床头眯眼浅息的reborn。
“所以你认为库洛姆是引来的怪物吗?…那也说不过去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龙玉?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连续好几次都没出龙玉后,她总该换个搭子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起先一两次对方觉得是意外,但是后来十多次没出龙玉后,她也开始较上劲了。”简称上头了。
泽田纲吉坚决认为库洛姆不是这种人。reborn冷笑一声,并不打算说服对方,只是告诉泽田纲吉,这几天他要去基地外面查一个东西。
有些坑别人是拉不了的,还是得自己亲自摔过才懂。
“什么东西?”
“古龙。”
这两个字让盘着腿坐在床尾的泽田纲吉瞬间精神了。
“古龙?什么古龙?哪有古龙?reborn你不要吓我啊!”
古龙,虽然和巨龙只有一字之差,但两者甚至无法算得上是同一个物种。只有极少数人见过古龙是什么样子的,但这个大陆上没有人会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所有孩子从小都是听着古龙究竟多么强大,又是如何给人类带来毁灭的故事长大的,某种意义上,它们并非纯粹的生物,而是自然规则的化身,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天灾,没有之一。
“我记起来了。”reborn没有回话,他见泽田纲吉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要查可能影响基地的,那只迁徙的古龙吗?”
“另一只——之前就在追查踪迹,最近追查的猎人说有结果了。”
“还有高手?”泽田纲吉主打一个震撼。他缩了缩脖子,感叹不愧是新大陆,出门就能见到龙,“我开始怀疑新大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reborn睁眼,笑了一声:“你去过边境吗?”
“边境?”这个真没听说过。
“边境指的是人类文明所能探索到的最边缘范围。你替代的巴利安部队就是这一轮猎人公会遣派去驻扎在边境的猎人。当然,他们并没有前往边境外的地方,那是属于复仇者们的领地。等你从新大陆回来,我会和公会长建议,把你和推荐组的其他人也丢去历练两年的。”
泽田纲吉此时还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只希望今天能和reborn睡得舒服点——自从被踹下床后,泽田纲吉就自觉地找后勤组们借了个毯子打地铺,但没过几天,他还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着扒拉回到了床上,抱着钻过来趴在他怀里的列恩,占据了这张单人床一个小角。
话说这明明应该是他的床的……
第二天醒来,reborn一如往常般直接不在了,库洛姆似乎在门外徘徊,泽田纲吉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库洛姆似乎不太一样呢,对方手持三叉戟,静静地站在泽田纲吉的门前,恬静地凝望着对方。虽然说不上来,但……
“早上好,库洛姆。”
泽田纲吉其实多少有点在意reborn昨晚对库洛姆的评价。
但他没想到库洛姆居然先开口了:“纲吉君有空吗?关于最近的情况,我有一些事情想找纲吉君聊聊呢。”
而泽田纲吉没有理由拒绝:“好呀。”
他们共同接了个采集任务。当泽田纲吉再一次合拢手对委托人说自己绝对,绝对不会再出差错了时,旁边摇着酒杯酌酒的库洛姆凝望着两个人,抿唇笑了一下。
这次真的没有什么龙。泽田纲吉在古代书森林收集完采集品后,他顺手又摸去了自己之前采茸菇的地方,把自己连续两次任务都没成功带回来的‘白月光’也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今天真顺利啊。”顺利到都有些不习惯了呢。
回去的路上,泽田纲吉抱着大分小分的收集品一阵感叹。他嘀咕了好一段话,发现身边的搭档一反常态地没有附和他,反而低着头,有些失魂落魄,少见地表露出了柔弱的姿态。
“库洛姆?”泽田纲吉轻轻叫了一声搭档。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
他看见库洛姆突然朝自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我其实想向纲吉君道歉,其实之前乱入到任务里的巨龙都是我引过来的,是我自私地利用了纲吉君对我的善意……”
“诶?”泽田纲吉愣住了。
居然是真的吗?
有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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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n的叹息,但是——
“所以,库洛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看着少女那双澄澈的紫眼睛,还是愿意相信对方是有苦衷的。
他看见库洛姆别过头,垂下眼眸,怯懦地说:“因为我受伤了。需要大量的火焰来维持身体基本特征。因此我不能进行过度激烈的战争,但只有龙玉能够提供这样的能量补给。”所以她盯上在初见时,就一直保持着龙化状态的泽田纲吉。
库洛姆说完,她放下手上的三叉戟,下一秒,泽田纲吉悚然见到对方的身体凹陷,整个腹部瞬间塌陷下去,就像是只剩下了一层皮。
“等,等等——不,不要这么做了,我完全理解了!”
泽田纲吉倏然想起他初见库洛姆时,对方那套盔甲上奇怪的腹部花纹。
其实他也问了reborn那是什么护甲,对方说那看起来像是尸套龙的护甲。
“尸套龙?”
“象征着死亡和轮回规则的古龙。据说是新大陆的原生古龙,其中一只盘踞在距离据点有一段距离的瘴气之谷,因为身上披着尸体的残余而被最初目击者命名为尸套龙。”reborn阖眼。
他冷淡地说:“我知道你下一个问题想问什么,但你那个小搭档身上的那件套甲应该不是从新大陆的这只尸套龙身上扒下来的。颜色和强度对不上——这至少是一套从历战王身上扒下来的护甲,只是她无法完全激活这套盔甲自带的力量,为了避免盔甲失控,反噬自身,而反向选择了将其封印,因此性能才不甚优秀。”
“历战王?历战王是?”
“你可以理解成同一种类古龙中的最强者——那只古龙族群中,真正掌握着世界规则的古龙。”
库洛姆身上有很多秘密,泽田纲吉其实是知道的。但如今听到对方自己解释时,他还是难免有些惊讶。
“就如同纲吉君看到的那样……我因为先前的一些事情,失去了自己的大部分内脏,如今这具残破的身体是倚靠雾属性的火焰来构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消耗火焰来维持生命——只有不断摄入龙玉才能够撑起如此大量的火焰消耗。”他听见女孩子的声音隐约颤抖。
“那,那我不是耽误你了吗?”泽田纲吉呆住。
他差点失声尖叫,然后挠了挠头,也坦白说:“其实,我也有想和库洛姆说的……虽然知道库洛姆靠近我大概是有所求的,但是我还是想说,无论如何,我这些天拉着库洛姆一起上上下下打白工,真的很对不起。”
“我倒是觉得,纲吉君已经帮我很多了,是我不应该利用纲吉才对。”库洛姆笑着,思量着,将语速放慢,“我从来没见过纲吉君这样单纯的人呢。很温暖也很干净,简直就像是为了拯救我才会出现在这里的一样。”
“啊,那太夸奖了!”泽田纲吉有点害羞地挠挠头,他真心感叹,“我们真是很有缘啊。”
不,也或许这份缘分是某些人绞尽脑汁,机关算尽而求来的。
“说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该怎么帮助库洛姆呢……”
14. 彭格列,不要轻信他人(加更)
“怎么办啊……”
库洛姆听到泽田纲吉的话后,似乎笑了一下。
“关于这个,我也没想好呢,因此我还是想先问问,纲吉君在来到新大陆之前,作为彭格列的血脉,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诶?问我吗?”泽田纲吉愣住,他支吾了半天,如实地和库洛姆说:“其实,我在来新大陆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猎人公会,如果你想了解这个的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哦?怎么说?”
“嗯…很单纯就是没人告诉过我吧,我是在山村里长大的,身边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和母亲相依为命,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村旁边的镇子……这种枯燥无聊的山村生活,库洛姆也想听吗?”
“反正都要两个人走回去,纲吉讲讲吧。我确实很想听呢。”
向别人倾诉自己是种很微妙的感觉。泽田纲吉抱着手上大堆的素材想,在过去,很少有人会好奇他的想法和过往,但是在来到新大陆后,所有人好像都很在意他。
因此他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的过去像是倒豆子一样全说了一通。
说完后,泽田纲吉长松一口气,合拢双手,郑重地鞠躬说:“很抱歉,是不是有点无聊,其实我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能说这么多,还是因为库洛姆是个很好的听众呢。”
莫名感觉空气有点变冷,是错觉吗?
泽田纲吉转过头,他看见这位‘很好的听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开口时仿佛褪下了一层温和的伪装:“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猎人,讨厌猎人公会这个庞然大物。”
“为,为什么这么说?”泽田纲吉呆住了。
“因为它给了所有人发泄内心黑暗的合理理由,不是吗?”库洛姆露出微笑,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紫色的眼睛有一瞬间闪烁出红色的光芒。
“只要有一个能够给自己的罪行合法化的理由,比如什么‘保护文明延续’的大义,猎人们可以就理所当然地可以掠夺资源,抛下责任,欺凌弱小,践踏生命,犯下罄竹难书的罪恶甚至为此骄傲,Kufufu…或许我也该感谢彭格列把人性的虚伪撕碎,露出它真正可笑的一面。人类不一直都是这种生物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那反过来也当然会有好的一面。最重要的是——世界上有坏人,那当然也有很多好人呀,就不说山本君和了平前辈,库洛姆难道不是好人吗?我真的很感谢你对我付出的善意。”
泽田纲吉一口气说完,他略显紧张地抬起头,就看见库洛姆此刻脸上的笑容有些玩味。
“泽田纲吉,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生长环境太糟糕了,才会让你把人际交往间最基本的体面当成是别人的善意呢?”
“就像是在垃圾堆里呆久了,只要这些肮脏的存在有一丝回收空间就会被你捡起来——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在垃圾堆里交朋友。”
“想想你不辞而别的父亲,再想想你恃强凌弱的同辈,就算是你的朋友,呵,朋友?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前往新大陆的旅程没有归途,他嘴上说着好听,要和你当一辈子的朋友,但他根本不知道你会过来,所以在选择踏上这艘飞船时,本质上不是已经为利益抛弃了——”
“——请不要这么说!山本君当然有资格选择他的未来!”
库洛姆的话被泽田纲吉大声打断了。半晌后,泽田纲吉捂住脸轻声说,“……他当然不应该被我绊住,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场面寂静了一会,库洛姆没有继续说话,她凝视着泽田纲吉低头喃语:“很抱歉打断了你的话,但是请你不要这么说我的朋友,库洛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劝你怎么想。虽然不知道库洛姆经历了什么,但是你一定也受了很多的委屈吧,所以……”
reborn对库洛姆出身家族的那一段评价,泽田纲吉是印象深刻的。
【在人体实验没被曝光之前,艾斯托拉涅欧确实收到了来自新大陆的邀请函——你知道你的家族因为触碰禁忌,最近被人覆灭了吗?】
“所以什么?”
“我还是觉得库洛姆是个好人。哪怕是你这个人格。”
“嗯?”库洛姆,或者说六道骸眯起了眼睛。
他承认自己和库洛姆的性格是存在轻微差异。但泽田纲吉能在和他第一个照面就迅速意识到‘双重人格’的存在,还是有点太超模了。
“怎么说?”他想听听泽田纲吉是怎么解释的。
年轻的猎人对此深吸一口气:“其实库洛姆一直有两个人格吧,一个负责日常,一个负责战斗指导。偶尔发呆的时候,就是在两个人格在脑内沟通——但是,但是!无论是哪个‘库洛姆’,我其实都很喜欢。所以老实说,我目前的想法只希望你不要太累。”
被点穿了真身的六道骸摩挲下巴:“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吧。”泽田纲吉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会心跳加速,就像有种冥冥之中的吸引力。嗯……起先我以为自己恋爱了呢。”
六道骸慢条斯理地问:“这算是情话吗?”
他见泽田纲吉呆滞住后,低笑了一声:“开玩笑的。我讨厌直觉系笨蛋。”然后六道骸用收拢的手抵住似笑非笑的嘴唇,“怎么办呀,纲吉君,你要把库洛姆有两个人格这件事情告诉那个讨人厌的棘手小鬼吗?”
讨人厌的棘手小鬼?
这是说reborn吗?
泽田纲吉多少僵了一下。他不明白六道骸为什么对reborn有那么大恶意。
“不,我不会说的,如果库洛姆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而且,如果这样的行为真的会带来什么后果,我也会负责到底的。”
六道骸嗤笑了一声:“瞒住我这么个高危分子的信息,我该对你的好意领情吗——不过,回去一起喝杯饮料吧?”
“好呀。”
总感觉投掷了一个说服大成功出来。
两个人回到基地时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刚进门,就看见基地最下层的流通区域中央有一大堆人似乎在围着什么东西议论纷纷。其中有人见到泽田纲吉和六道骸回来了,忙是向他们两个招了招手。
“纲吉君,库洛姆酱,你们回来的正好,要不要来看看想要让明天过来的运输船下次再带点什么过来。”
“运输船?”
“就是会定期往来在新旧大陆之间,将两边物资进行中转运输的后勤船只喵!”
来帮泽田纲吉交接任务的艾露猫一边从纲吉怀里拿走采集物品,一边贴心地进行了解释。
“明天最后一批第十期推荐组成员们就会到了喵,他们是坐运输船过来的。所以大家都在写想要运输船下次从旧大陆过来时搬运点什么喵——纲吉老大有需要的吗?”
“我吗?”泽田纲吉深思,他发现自己真没什么想要的。不过……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六道骸,在和艾露猫交接任务的本子上写了几个字:“我是有想要的,这个可以吗?”
艾露猫踮了个脚才看清楚泽田纲吉写的是什么:“诶?居然是这个?纲吉老大可真会挑,这个可不便宜喵。”
“不便宜?是要用金币买的吗?”泽田纲吉对这方面的规矩不太懂。
他见艾露猫比划说:“运输船带来的物资都是由猎人公会提供的,所以不需要金币购买,但是需要用公会内部的调查点数交换,以证明老大的贡献对的上这么多物资的支持喵。”
那还好,泽田纲吉舒气,他这些天做了这么多采集和踪迹调查,还带回来了不少龙类素材,其实积累的调查点数其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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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多的。
“应该是够的,如果不够的话,那就努力再出任务好了。”泽田纲吉在解决了心里压着的问题后,转过头开始关心说,“话说阿武和了平前辈有些要什么吗?”
“这个的话,山本老大好像是要了一些龙类素材,屉川老大比较特殊!他是反过来给家里寄钱来着,还给妹妹寄了封信——据说他们兄妹虽然经常吵架,但感情很不错呢。”
“听起来真好啊。”泽田纲吉喜欢听这些,他和身边的六道骸感叹,“这么说的话,好期待明天的船啊。”
阿武,了平前辈还有库洛姆都是很好的人。不知道新的推荐组猎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六道骸并不关心这个。泽田纲吉隐约觉得对方对最后一批要到的推荐组猎人好像不是太友善。
“库洛姆不期待吗?”
“我为什么要期待呢?泽田纲吉,你知道坐猎人公会的后勤船过来,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最后一批推荐组成员都是猎人公会内部的各大家族代表。”六道骸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Kufufu…公会,家族,你不觉得这两个词在一起很矛盾吗?”
“嗯……”
“而且他们没准会很碍事。”
这个泽田纲吉就确实不理解了。他在交完任务后,和六道骸坐在餐桌旁边斟了几口饮料,和对方又谈了一会有的没的,看着对方双手交叉,搭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听着自己讲东西,一时间感觉累了一天的身体有点疲倦:“啊,好像有点困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碍事吗?”
“你忘了我们两个顺路吗?”
“啊……我果然是喝醉了,不对,果汁会醉人吗?”
泽田纲吉嘟囔了几句,他听见六道骸似乎在笑。
对方把自己扶到床上,帮他脱下护甲,那双异色眼睛闪烁着迷人的光泽……等一下,库洛姆是异色眸吗?
“你,库洛姆!为什么——”
泽田纲吉瞬间清醒了,他在挣扎间,悚然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用不可抗拒的力道把他压在床上,而对方手上那把尸杖不知道何时开始闪烁起靛蓝的雾气。
“你终于害怕了吗?泽田纲吉,reborn警告过你不要靠近我对吧?结果还是刀不架在自己脖子上感觉不到痛苦?嗯?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问题,你该睡觉了。”
说着,六道骸猛然把三叉戟用力插下,钉穿泽田纲吉的胸口,看着对方惨叫一声,然后从伤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
被武器召唤出来的猎虫匍匐在对方胸口上,大口吮吸从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
果酒带来的后劲和失血导致的晕眩共同压住泽田纲吉反抗的行为。他在意识昏沉间,听见六道骸在自己耳畔开口。
“果然,之所以前面的战斗都没有出龙玉,是因为直接把火焰吸收到了血液里吗?kufufu,这就是彭格列的血脉吗……如此充盈的火焰,真是多谢款待了,泽田纲吉。”
有湿漉柔软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
“就当为你们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赎罪如何?再让我收取一点把心仪身体寄存在你这里的利息吧。”
既然确定了龙玉收集异常原因是什么,接下来,他得想个办法打个时间差,抢在那个讨人厌的男人回来之前让自己恢复状态。
这么想过,六道骸眯了眯眼,他拢手加重了一份刺穿的力度,听见身下人闷哼一声,而伏在对方胸口的虫子吮吸着更多从伤口中渗出的鲜血。
黑夜里的人是不相信有光可以驻留存在的,对于六道骸而言,所谓的温柔善良本身带不来任何价值。
“彭格列,明天醒来,就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忘掉吧。”
15.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觉醒来,除了脑袋很疼,胸口很疼,感觉整个人骨头都散架了,全身无力酸软,像是大失血一样外,泽田纲吉觉得他这一觉睡得还是挺不错的。
没有某人形艾露猫霸占2/3以上面积的大床睡起来相当舒服。在感受到窗外的清晨阳光直照在他的脸上后,泽田纲吉拉了拉被子,转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把身边的人搂住,试图睡个回笼觉。
……等等,
reborn既然已经走了,那为什么床上还有人?
“库洛姆!?”
泽田纲吉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看见身边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蜷缩着身体倒在床上,一副累趴了的样子,吓得浑身颤抖——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他们好像是去出了个任务,回来路上,库洛姆和他坦白说自己有两个人格,又说自己的身体并不完整,是靠着幻术支撑的,为此才需要摄入大量龙玉作为力量来源,并希望他保密来着。
然后他们回到基地,去餐桌点菜时,六道骸问他要不要喝点新饮品。
“诶?什么新饮品?”
“茶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半截黑手套的‘库洛姆’斜托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看这边是有调和饮料的。纲吉君喝过长岛冰茶吗?”
“没欸……”他对于饮料的认知仅限于牛奶,茶水,果汁。
“那来试试吧。”
余下的餐点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对于纲吉点了冰岛长茶这件事,记单子的艾露猫有点意外,但它看了两眼同桌的紫发猎人,什么都没说,只喵了两句问:“纲吉老大,咱们最近没有糖浆储备了喵,如果想点这个的话,只有用黑莓做的浓缩压缩糖浆了。”
“有什么区别吗?”
“硬要说会多一点果味吧——总而言之味道会变得有些怪。”老大要不别喝了喵,一口倒的。
六道骸不这么认为:“果味啊,果味也不错,给我们这桌点上吧,新大陆风味的特殊饮料。”
艾露猫还是照办了。等最后泽田纲吉喝下了这杯‘果茶’时,他看见六道骸专注地看着自己,问他好喝吗?
……好喝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好喝!能和库洛姆喝饮料我好开心啊……嗯,有点紧张,心跳好快,背后还有点冷,总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像是被人盯住了,是不是衣服穿少了呢?啊,好像有点困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清醒的记忆戛然止于此处,那,然,然后呢?
然后,好像是库洛姆扶他回了房间,他的思维就彻底断片了。
没有比这更能令人汗流浃背的早晨了。
泽田纲吉深吸气,他整个人靠到墙边,恨不得缩进墙里去,全身冷汗,头皮发麻,觉得自己哪怕面对真正的古龙也没现在这个场景紧张了。
“早上好哦,纲吉君。”被泽田纲吉的大幅度动作带起来后,库洛姆揉了揉眼睛开口。
她听见泽田纲吉问:“你还好吗?……不对,不是你,是那个…‘她’,对,她还好吗?”
小姑娘的‘第二人格’肯定也是小姑娘吧。
泽田纲吉在选择代词时,多少琢磨了一下。但他看见库洛姆迟疑了。
“……嗯,他,他很好哦。或者说,我能感受到,他可能睡了自来到新大陆后,第一个真正感到宁静舒适的觉呢。”库洛姆停顿,她扶着不离手的三叉戟起身,郑重地向墙角的泽田纲吉鞠躬。
“我真的很感谢纲吉君能再次为他带来一个安心,没有痛苦且不受困扰的夜晚,这是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的。所以请允许我向纲吉君一声谢谢。”
“这个不用谢啦……”泽田纲吉挠挠头,他见库洛姆毫无意识,还是没忍住主动问出来了,“那个,我其实想问,我昨天有没有对你…额,或者说她做奇怪的事情。”
毕竟自己一觉醒来胸口闷重的疼,手腕上疑似还有挣扎或打斗留下的淤青——是被压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库洛姆可疑地沉默了。泽田纲吉猜测大概是对方也不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干了什么,因此去找她的‘半身’沟通了,等沟通完,才含糊不清地开口说:“他说自己没有对你做什么事情,只是单纯抱着睡了一觉,但记得让我醒来后看看纲吉君恢复…不是,是睡的好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虽然这个语序和用词有点奇怪,但问题不大。
……不过库洛姆这个表情的意思是?
“那个,他,他还想让我问你……如果未来睡不着觉的话,可以找纲吉君一起睡嘛?”少女眼巴巴地看着泽田纲吉,鼓起勇气替她的半身发挥了一下主观能动性,“或者可以来我的屋子——我屋子里的床比纲吉军的更软,还大一倍,而且他保证睡姿会很规矩老实的!”
大一倍的软床!
有一瞬间,泽田纲吉心动了,但他本能感觉如果现在答应了的话,等reborn回来一定会杀了他。
——这个就不好了!
泽田纲吉看着面前神清气爽,连带面色似乎都好了不少的库洛姆,决定闭上嘴。
“话说,今天的补给船会什么时候过来呢?”
“应该是下午吧。从海岸线的北边过来。”
那是一排很长的船队,像是海上连成的一片浮岛。比他们时搭载的那艘飞艇要壮观多了。
泽田纲吉对这个很好奇,所以他今天没出任务,而是站在宴会厅的船帆顶部,迎着海风,扒拉栏杆,踮脚用望远镜眺望海另一边畔所送来的船只一点点的放大,靠近。
库洛姆坐在纲吉旁边,对这件事不太感兴趣。但由于她从门外顾问那里交接了部分星辰基地的主持权,所以还是得看着后勤船的货物安全卸下,保证不出差错。
要知道这满满当当的补给船不仅新大陆基地的猎人们喜欢,本地的巨龙们也很喜欢。
“好期待啊,库洛姆…你觉得这几艘船上,谁会是我们的新同伴呢,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我觉得,嗯,或许,如果,也可能,嗯……要是纲吉君还有期待的话,那我也可以期待一下吧。”
库洛姆拧着眉头,明显抗拒猎人公会里的家族代表们,只是不好拂身边人的面子,才说的含糊而已。但本能是很难抗拒的,不仅是语气,甚至于连库洛姆穿着的,在胸腹部一直闪烁着浅浅靛蓝色柔亮的皮甲都在瞬间暗淡。
泽田纲吉放下望远镜,愣了一下。
他想,等reborn回来,自己应该去问问那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到底是什么情况。哪怕他其实对那个神秘的少年有点发怵。
不过在这之前,
重新拿起望远镜的泽田纲吉正好看见首船船板上出来了一个戴着墨镜,斜挎弹药,叼着烟卷的银发青年。对方似乎也是出来查看情况,却泽田纲吉把目光投过来的瞬间,隔着几千米的距离转头对视,向泽田纲吉不善地盯了过来。
这个眼刀,这个气势——错不了,这肯定是新搭档!好像还是个玩弩玩弓的远程。
终于等到了,是你,远程ADC!就说打团怎么能没有ADC嘛。
泽田纲吉很难形容他激动的心情,只能开心地挥了挥手表示友善,然后看见对方似乎也比了什么手势回应——可惜隔得太远了,没看清楚。
没关系,反正马上就要正式见面了。到时候再聊也不迟。
见着船来了,泽田纲吉高兴地再次放下望远镜,爬下船杆要去基地的一层流通区域,却不想库洛姆也跟着他跳了下来。
“诶?库洛姆也要下去帮忙吗?”
“嗯。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库洛姆抱着三叉戟笑了笑,她不战斗时,多少看起来有点宁静柔弱。
这就导致新来的猎人刚下船时,对两个明显不像是精英猎人的招待组,皱了皱眉。
“喂,我是狱寺隼人,你们两个就是来接应的猎人吧——这个基地现在的话事人在哪?”
“什么话事人?”泽田纲吉有点茫然。他见着眼前的未来同事皱紧了眉头,恶劣地说:“啧,居然是普通猎人吗?——新大陆分部就是这么招待推荐组的猎人的吗?那我换个问题,reborn呢?他应该来了吧。”
泽田纲吉被着迎面扑来的恶意打愣住,他旁边的库洛姆平静地答复:“reborn先生有事情出去了。我是库洛姆·艾斯托拉涅欧,受门外顾问委托,这位是泽田纲吉先生,受reborn先生委托,各自掌握一半基地权限。请问有什么事情?”
“基地权限?你们两个?”
狱寺隼人大为震撼,他甚至摘掉了墨镜。
“一个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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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少女,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未成年,彭格列是怎么选的推荐组?靠谱的成年人都死绝了吗?”
“那个,笨蛋狱寺,你想挑衅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把蓝波大人也扯进来呢?”
有陌生的话音从狱寺隼人身后的船板上传来,泽田纲吉这才注意到,狱寺隼人后面有个长角的牛奶衫少年。
等等,少年——怎么又是个未成年!
“确实,猎人公会到底怎么选的推荐组,怎么一群未成年?还能把我这种没当过猎人的普通人也顺带给选进来,太不靠谱了。”泽田纲吉感叹,他非常认同这位新伙伴的话。
算上reborn和年龄有擦边存疑的库洛姆的话,他已经在主战成员里看见三个未成年了——主力总共才几个啊。
“你说的太对了,狱寺君,猎人公会难道找不出成年猎人了吗?随随便便就让未成年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这对孩子的身心健康也太不负责了。”
他这话说完就看见眼前的银发青年脸黑了:“我说你呢,你这个毛头小子。”
泽田纲吉下意识说:“我成年了。”
狱寺隼人无语了。他咽下破口大骂的冲动,抓了抓头,咬牙切齿:“我受不了了,这都什么烂人和什么烂事!现在,立刻,来决斗吧,如果你输了,就把新大陆分部的领导权给我让出来!”
“什么领导权,还有这东西?”泽田纲吉有点茫然。他转过头,见着库洛姆点了点头。
“reborn先生确实嘱咐过,在他离开期间,他的部分权限转交给纲吉君。”库洛姆点头,“纲吉君难道没有被告知吗?”
“他只说让我好好进行锻炼,如果他回来的话还没有长进的话,就……等等,也就是说,‘好好锻炼’这件事是和领导权是绑在一起的?”
“或许?”
“好!那给你了!我立刻宣布你就是新的星辰基地话事人,谁也抢不走!”泽田纲吉当场抓住狱寺隼人的手,用力握了两下,泪汪汪地说,“狱寺君,你一定要好好做,不要辜负reborn对你的期待呀。未来要是你们有冲突了,我会给你呐喊助威的!”
太感动了,怎么会有这种自愿舍身饲虎的人。什么叫做伟大,这就叫做伟大啊!他刚才从对方身上察觉的一瞬恶意绝对是感觉错了。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战场边缘的库洛姆看了看快气疯了的狱寺隼人,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泽田纲吉。盘算了一下如果未来要和这位银发绿眼,脾气古怪的猎人搭档管理基地会多出现多少事端,然后敲了敲六道骸的麦,在短暂的脑内沟通后,也开口了。
她说:“既然纲吉君不想要星辰基地的领导权,那我也不要了吧。狱寺君,以后就麻烦你来管理这个基地了。”
这句话一出来,狱寺隼人彻底被气疯了。
“你们连着玩我是吧,我要杀了你这个黄毛小鬼!”
“黄毛?谁是黄毛,这里没人是黄头发啊。狱寺君是想染个黄毛吗?”
泽田纲吉有些茫然,他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新同伴明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还那么生气。但转念一想,如果星辰基地的领导权联系着reborn那么一个天坑,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叫做狱寺隼人的新同伴为什么这么生气。
——但也不用直接开弓吧!
眼见这位心理年龄看起来不太大,合理怀疑是第四个未成年的新同伴要在人来人往的流通区域当场打起来,泽田纲吉当场举双手。
“我投降,我投降——我都投降了你别掏武器行不?!”
“哇,今天流通区域好热闹啊。阿纲旁边站着的这位,是新来的猎人吗?”
有第五个声音加入了战场,是回来拿补给的山本武。
库洛姆站在战场边缘看着眼前的一幕想,骸大人,您果然是料事如神,现场真的乱成一锅粥了。
“Kufufufu,那是当然。好了,我去继续消化火焰了。亲爱的库洛姆,你记得,等会泽田纲吉怎么选,你就和他一样怎么选,就像是今天做的那样,早上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暧昧且优雅低沉的男声停顿,划作一缕靛蓝的丝雾散开在空气中,引得泽田纲吉一瞬望过来,见着库洛姆眼中自己的倒影。
“盯紧他,一直盯着他,不要挪开眼睛——让我看见他。”
16.向我证明
山本武的发声打断了狱寺隼人和泽田纲吉之间的冲突。
只不过两个人停手的原因不一样:狱寺隼人是因为在出声的猎人身上感觉到了明显的杀气,而泽田纲吉……他根本没动手。
是杀气,不是杀意——虽然这两者区别其实并不算太大。
斜挎太刀的猎人很明显是刚出了外勤,身上还沾染着若有若无的潮湿气息,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闹剧,整个人像是还笼罩在一场如丝如雾的血雨之中。
他见狱寺隼人把弓放下,但却本能地侧身,以攻击的姿态正面自己,便转头问:“阿纲,你和这位新同伴在玩什么游戏吗?”
这不是犯傻,这是给台阶下了。
“是,是吧。”心会神领的泽田纲吉当即应下,眼巴巴地扭头看向狱寺隼人,见对方在短暂的沉默后,啧了一声,还是臭着脸把手上的弓收了回去,叫泽田纲吉带路去星辰的会议厅开会。
泽田纲吉长舒一口气——很显然,对方也意识到了此时不适合打架。
直到库洛姆告诉了泽田纲吉真相。
“这个距离和站位下一对一,打不过的。”且先不谈会不会误伤,人流量如此密集且平坦狭小的流通港口显然没有给这位新同伴拉风筝的机会,作为中远程武器,弓弩在这个场合下和山本武半出鞘的太刀直接对上,会吃大亏。
……当他没说。
双方默契地把战场换了个位置,坐过议会厅的长桌两侧,试图将初见时的‘轻微’摩擦在谈话层面上解决掉。
对此,泽田纲吉其实不想做东道主的首位,但奈何山本武和库洛姆进来后,直接挑了左右副位坐下,没给泽田纲吉选择。
于是泽田纲吉只能汗流浃背地坐到主位上,迎接两个新同伴的审视。
“蓝波·波维诺。”那个穿着奶牛服的未成年少年点了点自己头上古怪的龙角,含笑凝视着泽田纲吉,先开口说,“波维诺家族的推荐代表。来协助公会进行新大陆的科考调查——不要这么看我,虽然蓝波大人确实是未成年,但也不要小瞧蓝波大人哦,不然我很乐意让人为此付出代价。”
“狱寺隼人。”银发绿眸的青年显然就没有同伴那么好脾气了,他咬重了再次介绍的名字,恶狠狠地盯着泽田纲吉说,“不要管我哪个家族了,我不代表家族过来。”
“但……”不是说这一船猎人全部都是家族代表吗?
泽田纲吉看着狱寺隼人不甚友善的眼神,咽了咽喉咙,决定还是不说了。
是他错觉吗?怎么感觉所谓的‘全精英’搭档一个比一个不正常。除了阿武之外,好像人均有点问题少年倾向。
彭格列倒底是怎么选的推荐组成员?越怪越好吗?还是说这是个什么越病越强的世界观……
尽管泽田纲吉此时还能在心里吐八百个槽。但他见着场面上没人打算继续说话,还是主动开口了。
“那个……我叫泽田纲吉,刚才应该已经介绍过了。”泽田纲吉硬着头皮说,“这边的是库洛姆,这边的是山本武,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位猎人……”
泽田纲吉转头,他看向山本武求助,见对方点头开口:“屉川前辈和我同队,还在陆珊蝴台地出任务,我是回来拿补给的。”
然后场面就安静下来了,没人开口说下一句话。
对面的狱寺隼人仍然在散发杀意,而旁边的蓝波则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库洛姆抱着三叉戟全场旁观,只剩泽田纲吉努力想没话找话,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助地和山本武面面相觑,见对方沉吟了一下,还是替泽田纲吉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
“所以刚才是怎么打起来了?”
“我没有想打!”泽田纲吉红了脸,他把事情整个给山本武说了一遍,见对方若有所思地开口。
“这样啊。”山本武停顿,他目光扫过在场成员,“那意思是,阿纲现在是不负责基地的事情了?”
“好像是……是吧?”泽田纲吉转头看库洛姆,毕竟他觉得自己好像本来也没管什么。
库洛姆点点头。
蓝波漠不关心,狱寺隼人当然不会也否定这个结论,因此山本武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如果没事的话,阿纲要不然来找我和屉川前辈一起出任务?——你还记得我们前几天在干什么吗?”
“好像是去陆珊蝴台地了。”
陆珊蝴台地,这是猎人们在新大陆探索出来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地区。先前袭击了飞船的风飘龙群就是往这里迁徙的。
在星辰基地活动的期间,泽田纲吉多少也了解了一下新大陆的情况,嗯……怎么说呢,他觉得新大陆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这片大陆以洲际的角度来看占地并不大。但却有着相当丰富的自然生态。聚集齐了森林,平原,沙地等相悖的古代地貌,甚至形成了陆珊蝴台地这样可能只会在传说中出现的‘浮空之海’。
这片海洋位于新大陆已知版图的中央,据说是海底地壳受此影响大量隆起,导致海中的珊瑚大规模死亡,只有小部分珊瑚适应了陆地上的结构并得以生存繁衍,最终死去的珊瑚大量堆砌,而活着的陆珊瑚则被逐层垫高并形成了宛如浮空的陆珊瑚台地。
由于曾是海洋的遗骸,这块区域有着极大的高低差,到处都生长着巨大的陆生海洋植物,而其中生活的各种原生生物也都有着和海洋生物相近的外表和习性。甚至于整个地区中还存在着循环的上升气流,模拟海洋中的浮力。
这是世界的奇迹。
泽田纲吉听完reborn对于新大陆的介绍后,认真点评了一句——也就这么一句认真的。
“对,我们前几天去对陆珊蝴台地进行探索了。主要是去寻找里面古龙的痕迹。”山本武笑着,第二次抛出了邀请说,“所以,阿纲要是最近没事的话,就一起来探索吧,不仅是我,屉川前辈也很想你,我们在那边扎了个小营地,三四个人一起住都没问题——而且我们还搞了不少龙玉呢。”
哇!龙玉!有点心动。
不过泽田纲吉还是想问清楚:“古,古龙?是reborn去调查的那只,或者监测到要攻击基地的那只吗?”
他见山本武沉思:“嗯…攻击基地的,是熔山龙吧,我大概清楚这件事情,不过,原来reborn先生是去调查古龙了吗?”
“什么?!”
山本武的话赫赫透露出了一个消息——他不知道reborn去干什么了。潜台词是……
“还有高手?”喂喂,已经出场第三只古龙了啊。
泽田纲吉深受震撼——这不大点的破地方哪来那么多传说中的古龙。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果不其然,见着所有人对此都面色不安。
其中面色最难看的还得是狱寺隼人,对方盯着泽田纲吉,就差把‘猎人失格’这四个字写对方脸上了:“三只古龙……你们是怎么做的工作?”
“什么怎么做的工作?”泽田纲吉看向山本武。
但对方显然完全无视了狱寺隼人的话,只对泽田纲吉开口回答。
“其实我和屉川前辈调查的这只古龙确实和新大陆的猎人基地有点关系——当年第一探索团就是在前往新大陆的途中,路遇钢龙和这只古龙打架,被两只龙在海上掀起的海啸掀穿船只才导致的全员覆灭哦。”
山本武停顿,淡淡地总结,“所以细算来,溟波龙其实是和猎人公会有一笔血债的。才会被列入第一击杀序列。”
他见泽田纲吉竖起耳朵,瞪大了眼睛,专注地听完说:“哦!原来如此,真是好可……等等,不是,击杀序列?要杀死吗?那可是古龙!古龙啊!”
那可是古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是所有种族所仰望的顶点,是自比太古更悠久的时期诞生后,便一直存在的天灾化身。
要……要杀了吗?
“根据公约,只要是有条件,所有古龙格杀勿论。”库洛姆垂眸说,“而现在已经满足条件了。”
“什么条件?”
“同一地区内,同时存在两只及以上的古龙。而对古龙的击杀小队一般推荐为至少四位大师级猎人满编出装,我们也是满足的。”
山本武,屉川了平,狱寺隼人,蓝波。
以及……库洛姆把目光转向主座上手足无措的橙眸青年。
泽田纲吉。
“如果纲吉君要去清算溟波龙的话,我也会跟着过去哦。”怎么能忘记,骸大人附身状态下的她才是目前基地里最强大的战力呢。
“那很危险吧,库洛姆之前出任务时,‘她’明显不是已经打疲倦了吗?”泽田纲吉下意识说,他看见库洛姆向自己腼腆地笑了笑,“不碍事的,他现在状态很好哦,而且我会把我的艾露猫带上——托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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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君的福,骸的状态好很多了,虽然诅咒还没消除,但未来没准有机会能见面了哦。”
“诶?”
“既然如此的话,就一起走吧。”如果库洛姆真的想做的话。
泽田纲吉很满意这个安排。
但是有人显然不满意。就在泽田纲吉开始和山本武询问去陆珊蝴盆地要带些什么时,他冷不丁地听见有人问了一句。
“你们都走了,那基地呢?”
泽田纲吉下意识说:“不是给狱寺君管理了吗?”
这话他说出来就感到了不对。在议会厅的另一边,银发的猎人阴着一张脸,幽绿的眸子鬼气森森。如果不是现在打起来很大概率他要在劣势场地下一打三,泽田纲吉毫不怀疑对方会立刻出手要自己小命。
为什么是一打三……
“笑死了,根本无人在意你想要什么呢,Smoking bomb。”穿着奶牛服的少年眯起眼睛,语气懒洋洋的,“不过正好reborn不在吗?既然如此,蓝波大人也要去凑热闹,加上我吧,就留他一个人在星辰基地里,我看挺不错的。”
“你要好好看家哦,笨蛋狱寺。”
很显然,和狱寺隼人一起过来的黑发少年根本不像是会帮他的样子,没准还会当第三方加入战场……但是不帮归不帮,别,别拱火啊!
泽田纲吉开始汗流浃背了。他想着自己等会出去时一定不要和山本武分路,嗯,就抱着对方胳膊走,再拉上库洛姆,左一个右一个,说什么也不要分开。
“不不,狱寺君,请相信我,我是真的想把基地的指挥权让给你,没有让你打下手的意思……”怎么越描越黑了。
“啧,既然如此,那我有资格指挥你对吧?”狱寺隼人见泽田纲吉点头,冷笑了两声,他说,“彭格列指环现在你手上吧?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这个不可以!”泽田纲吉下意识握紧了胸口吊着的戒指说,“reborn说,这个戒指交给别人会出事的!”
战斗一触即发。
另一边,在新大陆的先遣队至今没有探索到的地方。
“你来晚了。”黑发双持的猎人站在龙结晶之地的最高处,背对着少年模样的杀手平静地开口。
“不晚。”reborn从半空跳下来,收回幻化翼龙的列恩,“我们来聊聊——就上次被打断的那个议题,你有兴趣加入猎人公会吗?”
“我为什么要加入?”对方眯起眼睛,双手抱胸,“我只是接受了前往新大陆的邀请,不代表我要加入你们。”
“因为你需要帮助。”reborn指出,“你需要一个搭档。恰好我们遇到了麻烦。有一头古龙要袭击星辰基地。”
“所以你是指,你帮我一次,然后我帮你一次,就像是那些草食动物一样,倚靠群居来抵御狩猎者?”黑发猎人冷笑一声,将手上的双刀一甩,换成了更习惯的浮萍拐结构,转身看向不请自来的reborn,身上还残留着未完全解除鬼人化的压迫。
“不,首先,不会是我出手解决这个问题。其次,我的意思是,你未来的搭档正好有机会杀一头古龙向你证明他的实力。”reborn平静地和黑发的猎人对视,开口说,“你可以先知道这位搭档的名字,他叫泽田纲吉。”
“我们赌一把吧,他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加入彭格列。”
猎人眯眼,突然收手一甩单边的拐子,旋转的单刃拐刀直勾勾地奔向reborn,击碎了对方身后一大块岩石,才转旋收回到了猎人手中。
“聚众赌博,咬杀。”——不可能。
他在六年前,独自离开了并盛。此后再无留念和牵挂。
而当下,黑发猎人不言而攻的举动是绝对的挑衅,但reborn少见的没有回手。
旧大陆的强者很多,其中最精锐的那一批,只要爆出称号和事迹,就足够让人恐惧,丧失所有的战斗欲望。
但只有云雀恭弥这个名字,他不需要任何称号来点缀。
常态单伤三位数的双刀足够击穿一切。
蠢纲,瓦里安不会为你留太久时间,恰恰相反,以XANSXUS的态度,他们越晚过来就越意味着情况不妙。
虽然已经为你选好了最合适的对象,也让他把目光短暂地投到了你的身上,但还得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让对方甘心沉沦啊。
17.抑制的微光
但事实证明,reborn还是太乐观了。
在离开之前,他其实给泽田纲吉算好了后续的日程。
专业对口的山本武去追查溟波龙的情况,在确认情报无误后,把这只雷雨系古龙抓出来宰了,制成装备。
而库洛姆则继续陪泽田纲吉四处欺负巨龙,既是磨练一下对方约等于无的战斗经验,也是让泽田纲吉亲自吃个亏,好让这倒霉孩子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信任的。
等到九代目钦定的岚守和雷守过来后,怀带戾气和任务的狱寺隼人一定会和泽田纲吉发难,但山本武和库洛姆会拦下来,在多方周旋后,约定谁先把古龙杀掉谁就可以成为星辰基地实际意义上的控制者。
泽田纲吉或许会嫌麻烦选择直接退出比拼……这个等到他回来之后再清算也不着急。
总而言之,六个人正好一起去解决掉溟波龙,而等到这个时候,他差不多也从龙结晶之地回来了。
被瓦里安和CEDEF内战推到台面上的孩子天赋绝佳,但明显缺少经验,装备和追随者——还有一切令人能对他信服和忠诚的战绩。
reborn压低帽檐,他倒不是不想对自己未来的领袖怀柔,只是情况来不及让他选择,而眼下的处理方式这是他能想到最快给这个孩子拔高成长,树立威信的方式。
但是事往往并不如人愿。
“什么情况?”reborn问。
他无法理解,六人满编,理论上分两三队都绰绰有余的狩猎小组是怎么做到不仅把龙放跑,还有一半人全部挂彩重伤的。
会议厅里,所有人一言不发,半晌之后,还是山本武先开了口。
“溟波龙……跑了。”他摩挲自己的太刀,笑了笑,“嘛,总而言之,结果就是,这半个月对陆珊蝴台地的调查算是白费了。”
场面似乎更凝重几分,见状屉川了平忙是补充道:“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好歹我们拿下了一块古龙玉,极限地漂亮。”
“是,为了这块龙玉,蓝波大人带来的战斧也被损坏掉了。”蓝波撑着脑袋,烦躁地说,“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情况。库洛姆,你不讲讲吗?在溟波龙往地下那个峡谷里冲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住?它都那么慌不择路了。”
“很抱歉……但我无法涉足那里。”库洛姆闭目,她抱紧了自己不离身的三叉戟,“我愿意为此承担所有责任。”
“所以,为什么会放跑溟波龙?当它重伤时,你们没有任何人补刀吗?”reborn平和地追问,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
这一次,先前开口的四个人都不说话了。半晌之后,一直先前低着头的狱寺隼人终于开口了。
“……都是我的错,reborn先生,请惩罚我吧。”狱寺隼人咬唇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十代目不会放跑溟波龙的。”
“十代目?哦?那让泽田纲吉和我说。”reborn转过头,目光像是准星瞄准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那个人,开口的话语好像上膛的子弹,“讲吧。”
“我,我……”泽田纲吉的声音有些局促,他几次深呼吸,开口时,坚定的话语仍带着颤抖和紧张。
“reborn,求你,请不要怪库洛姆和狱寺君,是我自作主张放跑了溟波龙。”他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我会补偿的,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溟波龙我会去亲自杀掉,蓝波损坏的武器我也会做一套新的,山本君和屉川前辈这半个月为追踪溟波龙所造成的机会与时间损失我全数补偿。”
“我唯一的要求是,一切冲着我来,不要牵连别人。”
reborn静静地听泽田纲吉说完,半晌后,他点评说:“蠢纲,你觉得你很真诚,我也相信这点。但是来不及了,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机会挽救的,就算是有机会……”
“你的任何,指的是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对溟波龙的狩猎要从四个人离开宴会厅的那一刻开始讲起。
就如reborn预想的那样,星辰基地不可能允许两个主力猎人刀刃相向,因此在短暂的放狠话环节后,两边最后还是商定以‘谁先杀死溟波龙’为竞争标准,输了的一方要把彭格列戒指拱手让出——不对,对面根本没有彭格列戒指吧!
泽田纲吉欲言又止,目光中明显带着浓重的吐槽意味。
但这个目光很明显被曲解成了挑衅。他见狱寺隼人无所谓地开口:“那简单,既然我没有戒指,那我就赌上我这条命呗。如果你赢了,以后我任你安排。”
“等等,不要这么说啊,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吗……”
“哇,不错的觉悟呢,那就这么定了哦——要签契约吗?”
泽田纲吉和山本武同时开口,同时沉默,半晌后,泽田纲吉惊悚地看见他笑容开朗的竹马未有改口的意思,长叹一口气,捂住脸默认了对方的说法。赤裸裸地流露出‘算了,既然是阿武的意思,那就这样吧’的态度。
旁边被迫成为苦情戏背景板的狱寺隼人双手抱胸,冷笑一声:“你们两个是男同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这套霸总小娇妻的戏码自己看着不觉得恶心?”
TMD,受不了这群眼神能拉丝的人了。这个又废又懦弱的小不点倒底给这群同僚下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往死里维护,是没了这个人不能活吗?
在谈妥之后,放下笔的狱寺隼人一秒都不想多呆,转身直接离开宴会厅。
倒是蓝波有兴趣多聊了几句。
“你们是要和那个笨蛋比拼谁杀龙快吗?那这次任务我能只凑热闹不出工出力,最后还有装备拿吗?”
“什么意思?”泽田纲吉有点茫然。
他见蓝波懒洋洋地挠了挠头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诶,果然不行吗…好麻烦啊,真是的,从五岁开始就是,就不能给我个不那么危险的活吗?为什么一定要是我来新大陆,我是真不想来新大陆,算了,要忍耐,深呼吸,要忍耐——总之,有事记得叫蓝波大人,蓝波大人先去熟悉一下基地了。”
熟悉基地就免不了要和基地的人打交道,和基地的人打交道就免不了会知道泽田纲吉在基地的风评非常好。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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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意思是,虽然这个废柴来了十多天,一个任务都没完成,但是你们仍然一致认为对方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
这和‘虽然我今天起床时左脚绊右脚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日常狗追猫撵被小混混欺负,但其实我只是不出手,真出手的话连想毁灭世界的大反派都照收拾不误’有什么区别?
行,你说你是超英,那证据呢?——没有证据,因为是在未来打的架,所以没有在当下留存任何证据哦。
现在狱寺隼人就面临了这样的情况。
星辰基地里的人对泽田纲吉的评价很不错,但问对方干了什么,没一个人能说的出来对方最近干了什么任务。只说采了不少素材回来,再细问就是都吃完用完了。
狱寺隼人看明白了。他遇到的对手就不是个猎人,而是个魅魔。
“啧……”他高低要让对方当场丢个大洋相,拆穿这个只会忽悠人的无能之辈的真面目。
另一边,泽田纲吉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同在一室的还有库洛姆和山本武——其中前者单纯只是充当挂件跟了过来,而后者则是抖了抖自己刚从物资船里取过来的龙皮甲,对着泽田纲吉比划了一下,让对方有点迷茫。
“果然保存的不错的啊……阿纲来试试吗?”
“诶?我来试试?阿武让物资船带来的东西是给我的吗?”泽田纲吉愣住。
“如果是的话,阿纲你想感谢怎么感谢我?”山本武笑笑,他看着泽田纲吉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就在旁边库洛姆幽幽地凝视下摆了摆手。
“开玩笑的。角龙是下位套装,如果要去狩猎溟波龙的话,你这身肯定是没法打的。所以我在听阿纲说没有带武器和护具过来时,就托人把自己之前的装备带过来了——你可以理解成暂借一下,反正如果把溟波龙狩猎完,应该就可以换新套装了。”
“那真的太感谢了,阿武真的好贴心啊!”泽田纲吉感动的眼泪直流。
他从山本武手上接过上甲,细看时愣了一下:“诶,居然是这套吗?这套不是——”他已经认不出来这套盔甲的原样了,但是无疑……
“对,这是当年我们狩猎的那只泡狐龙身上剥离的套装,我进行了修改调整,一直用到前往新大陆之前,大抵是能够对标大师级别任务的装备。”山本武轻描淡写地说,“只不过在装备上的话,我这边就没有合适的武器了——你也知道,我手上的太刀不常更换的,匀不出多余的。”
“这个,使用我的吧。”库洛姆插嘴说,“我也有片手剑哦。”
“可以吗?”泽田纲吉很惊讶。
他见库洛姆垂眸:“可以的——只不过,不是尸套龙的哦。而是来自另一只古龙,可能带有一定污染性,不知道泽田君是否愿意接受。”
泽田纲吉没理解库洛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倒是山本武愣了一下,面色久违地凝重:“污染性?难道说是?”
“是的,这把片手剑的名字,叫做抑制,如果纲吉君要使用的话,我也会换上另一副武器——Le Miracle(奇迹)。”
18.靛色的远响
比较出乎意料,库洛姆拿出的片手剑以‘靛黑’为主色调,其边缘带着一点淡淡的金色暖光,并不太像是对方会使用的武器。
“好漂亮啊。”泽田纲吉真心感叹。他看见库洛姆腼腆地笑了一下,把这组片手剑递给了自己。
“来试试吧,纲吉君,它虽然是雾属的武器,但应该恰好兼容大空。”
山本武多少有点好奇:“双属性?我确实对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情况不太熟悉,但能以大空为主属性的武器可不多——是那套据说折损了家族大半以上成员才拿到的禁忌武器吗?之前一直隐约有所听闻,没想到居然是雾,大空双属性的。”
“是的,所以也算是某种巧合了。”库洛姆点头,她停顿了一下说,“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库洛姆君可不像是会感谢命运的人。”reborn在走之前,其实不是没和别人提醒过库洛姆的情况。
“所以这是我第二次这么说。”库洛姆笑了笑,她凝望着企图拿起这把片手剑的泽田纲吉,“是真心的。真心的感谢命运。”
两位猎人在观众席上嘀嘀咕咕,另一边,泽田纲吉已经是第三次下意识把手从这把片手剑上缩回来了。
“好冷啊!这把武器怎么会这么冷?!”他严重怀疑这把片手剑并不欢迎自己。
但山本武多少有点见怪不怪,笑着指导泽田纲吉说:“来自古龙的武器是会有点小脾气的啦。阿纲试着先点燃火焰去拿呢?”
然后他看着泽田纲吉苦大仇深地皱紧眉头,颤颤巍巍地将火焰附着在自己的手甲上,闭眼咬牙握住这把光暗相接的片手剑。
于是寒冷,痛苦,感官错乱的不适和迷失感再次涌上泽田纲吉的身体,他用尽了全力去抵挡这种骇人的恐惧,但就像是坠入雾气中一样,仍然感觉到似乎有细密的蛇从他的衣服间爬动,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度,想是要把其中的火焰彻底吸干——直到似乎有一盆水泼醒了他发颤的意识。
铛——啪!
山本武突然抽刀,在一瞬间和持剑的泽田纲吉对挡。于是湛蓝的雨焰随着他们两个的短兵相接,在散开的同时,细密地扑向了依循本能抵抗的泽田纲吉。
他们两个在短暂的照面中连起数下对击,直到山本武凭借太刀的寸长优势,将尖端的刀刃抵住泽田纲吉的脖颈。
如同一盆冷水泼面,对方瞬间清醒了。
“啊!山本?!”
泽田纲吉呆住了,任谁睁开眼的一瞬间看见自己的好友笑吟吟地把刀顶住自己的脖子都会吓死的。
他见山本武收起长刀,笑呵呵地说:“果然能吸收巨龙身上的火焰,那就也能吸收刀刃上啊——阿纲既然醒了,那就看看自己的新武器吧,应该是暂时控制住了。”
“诶?控制住了吗?”好像是稳定了下来。
泽田纲吉低头,他看见自己手上的去双色片手剑此时并不在散发令人感到不安和寒冷的黑色光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极淡的橙色火焰从他握住的手柄处延申,和这把片手剑本身自带的黑雾互相消弭,折射出单剑本身就有的淡色金属光泽。
虽然这把剑疑似还在吸他的火焰,但是……
“好漂亮,这就是来自古龙的武器吗?感觉轻轻挥一下就能带出相当强力的气刃。”泽田纲吉没接触过这么好的武器,下意识想摆动,但却被山本武先按住了手。
“道理是这样的。”他握住泽田纲吉的手腕,向上滑到对方肩上,搂了一下肩膀,“不过不要在这里试,如果控制不好力度的话,整个屋子都会被拆掉的哦,或者阿纲想和我住一个房间也不是不行。”
“恐怕住不了,这把片手剑起刀时,带来的冲击力足够轻松切开整层货船了。”库洛姆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当泽田纲吉转头时,他看见库洛姆在拍手微笑,笑容间似乎带着点他熟悉的意味,“L''Oppresseur——抑制。确实很适合纲吉君。”
啊,果然是另一个人出来了吗?
六道骸还不知道他刚出来透了个气,就被泽田纲吉把马甲掀了。
他还在试图引诱泽田纲吉来屋里坐坐:“纲吉君想和我练练手吗?我来教纲吉君怎么使用这把片手剑。”
但奈何旁边还有个电灯泡试图搅局:“嘛,也不着急一时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库洛姆毕竟是个女孩子,如果打扰到你休息,不太好吧。”
大抵是想起了他们两个不知觉间滚到一张床上的尴尬往事,泽田纲吉被山本武成功说服了。而当拒绝的那一刻,他看见六道骸瞬间脸色黑掉。
“库……库洛姆?”泽田纲吉试探性地开口呼唤六道骸,毕竟对方阴着一张脸的表情确实有点可怕。
六道骸回过神,柔弱地笑了笑:“啊,抱歉我走神了,没什么的,真是感谢纲吉君体量……”
什么叫做天色不早了?什么叫做库洛姆毕竟是个女孩子?
你这个下头太刀是看不见外面连夕阳都没落下,还是重男轻女?
就你话多!
难得出来一次的六道骸暗地里咬牙切齿,明面上柔弱可人地对泽田纲吉问:“如果纲吉君今天晚上想休息的话,我想我们或许明天可以约个时间试试武器?”
他看见山本武挠了挠头,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明天吗?明天很抱歉诶,明天阿纲恐怕得和我去定一下狩猎溟波龙的配装和携带道具,然后直接去陆珊蝴台地和屉川前辈汇合了——说起来,现在好像也不早了,阿纲一起和我去吃晚饭吧,我这次回来带来了超级不错的特产给厨师长料理哦,现在估计已经做好了呢。库洛姆要一起来吗?”
……
山本武是吧?等着,打溟波龙时,最好不要让我逮着机会直接当场把你阴死。
被重新交接回身体控制权的库洛姆对着六道骸放的这句狠话不知所措。不知所措的主要原因是她知道骸大人可能是认真的。
但就在她打算拒绝山本武的晚饭邀请时,泽田纲吉也一起开口邀请了。库洛姆看着对方那双满含期待的真诚眼神,犹疑了一下,还是加入了晚餐行列。
骸大人,希望您理解……我这不是在给这俩猎人当电灯泡吗?
不过这个电灯泡当的其实很开心。作为可能是目前唯一清楚泽田纲吉饮食习惯的同伴,山本武从陆珊蝴台地带来的食材清一色都是比较鲜甜清淡的鱼生。
库洛姆跟着也尝了几口,她觉得这顿晚餐对于六道骸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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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可能不够甜,但是对她刚刚好。
不仅遇到了能够接受自己的同伴,而且骸大人终于愿意出来了。一切都在变好,或许,如果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她是不是有些贪心了呢?
“话说,库洛姆有什么要准备的投掷子弹和药剂吗?”
泽田纲吉的声音把库洛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子弹吗?应该没有要特殊准备的吧,纲吉君有吗?”
“我不知道要带什么嘛,所以才会问库洛姆的。”泽田纲吉比划了一下,“阿武的意思是,溟波龙是雨属性的巨龙,所以他要多备两个空凝结核,防止自己的同属性攻击逸散到环境里,导致双方的攻击过度充能。”
“要抑制战斗时的环境炎压吗?”
“最好抑制一下。”山本武插话说,“六个猎人和一条古龙同时作战的话,如果不加制止,局部炎压估计能直接爆了,把整个战场炸穿,导致被狩猎掉的古龙掉到陆珊蝴台地下面——那就真该哭了。”
“嗯……”库洛姆若有所思。她敲了敲六道骸的麦,对方表示自己会针对山本武的话稍微调整一下临场配置的。
然后她看着山本武很耐心地和泽田纲吉一一讲解各种狩猎细节,受到对方亮闪闪的崇拜,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库洛姆望着山本武离开,笑着和进屋的泽田纲吉打过招呼,然后再次敲响了六道骸的麦。
“他们分开了,骸大人,您要出来吗?”
如果说雾属性有什么地方是其他属性望尘莫及的,那么悄无声息地偷家绝对算得上一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细细簌簌地钻被窝。
半梦半醒的泽田纲吉迷迷糊糊地想。他总感觉半夜听到了什么鬼鬼祟祟的声音,紧接着自己怀里好像多了个什么抱枕。
然后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舔自己……不大点的一只,手感滑滑的,凉凉的,有点像是蜥蜴。
是变大了的列恩吗?
泽田纲吉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抱住这只不大点的小蜥蜴,习惯性地捏了捏对方柔软丝滑的细麟,嗯?好软,是摸到腹部了?——等等,我靠,我靠,不就摸了一下肚子吗,也没继续往下扒拉那啥啊,怎么还咬人啊!
谁家好蜥蜴咬人的!
泽田纲吉瞬间清醒了。
他睁开眼,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去开旁边的灯具,开了灯才发现自己怀里的居然是一只靛黑色的小龙崽——相比正常龙类的体型,真的很小,只有艾露猫那么个大小,不像是蜥蜴,像是鳄鱼或者蟒蛇,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软软的。
“诶!这——”这里怎么会有条龙?
泽田纲吉呆住,感觉自己三观被轰碎了,他刚想出声尖叫,就看见本应该分开的库洛姆正坐在自己的床边,用雾气拦住了自己惊恐的声音,柔声开口说:“纲吉君,请不要出声惊扰到其他人——很抱歉打扰到你,但这是我的艾露猫哦。”
“是那只叫做骸的艾露猫吗?”怎么看都不像是猫,像是龙崽啊。
“是的,他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库洛姆声音有点低落,但转瞬又朝泽田纲吉笑了笑,“但现在好多了。都是纲吉君的功劳呢。”
19.扰乱妃心之火(200收藏加更)
为什么猎人一定要去追杀古龙?为什么古龙和人类无法和平相处?
怎么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真是……
真是他近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因为它们会带来天灾。”泽田纲吉的问题让库洛姆多少愣了一下,她再开口时,话音有点飘乎,连带着目光也轻微偏移。
“纲吉君应该知道吧,古龙是自然规则的化身。几乎所有古龙都是先由纯粹的火焰构造出来形态,而后再赋予物质实体的,就像是这次我们要狩猎的溟波龙——它代表着永无停止的雷雨,别号是激流之主。纲吉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泽田纲吉原先不太安宁的感觉一瞬间被放到最大。
他看见库洛姆肯定地说:“意味着它会不断地提高身边地区的雷雨属性炎压去改造自己的领地,让所在地永无止境地下雨,打雷,带来大量的洪水,最终变成一片只存在雷暴的死海沼地,淹没所有生命。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
“——天灾化身。”
泽田纲吉愣住了。有一瞬间,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幼龙,听见库洛姆继续平静地解释。
“钢龙,霞龙,天慧龙,绚辉龙……所有古龙都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区别只在于对方的栖息地究竟是会化作岩浆,冰川,沙漠,死林,雷地,还是雾谷罢了——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注定不能存在。无关善恶,只关乎生存本身。”古龙和其他的生命,只有一方能活下来。
“……”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纲吉君不要对着敌人心软哦——十恶不赦的坏龙,就算是被杀死,那也是命吧。”
“可是,”泽田纲吉打断了库洛姆的话,他略带复杂地说,“库洛姆为什么要用这么悲伤的表情开口呢?”
他看见库洛姆愣住了。怀里的幼龙似乎用尾巴勾了勾他的手臂,但在他低下头时,却仍然一副装死的模样。
“是因为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我吗?我没有哦。”库洛姆回过神,眺望窗外天空中的星星,“其实恰恰相反,纲吉君,我一直都很幸运,甚至是幸福。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什么遗憾可言。”
“那真好啊……”泽田纲吉看了看库洛姆,又看了看怀里倍感亲切的小龙,一时想起什么,多少没忍住笑了,“说起来,我真没想到,我第二次不退缩了会是因为想要还别人的人情——如果能够得到溟波龙的龙玉的话,应该能帮到库洛姆很大的忙吧?就这么想着,然后居然真的敢去猎杀古龙了。”
他没想到库洛姆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愣了一下,切号后眯了眯眼,语气拉低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还有一次?那第一次为了是谁?”
“啊,得是十年前的事了。”
“啧,果然还是明天找个机会把那个什么太刀杀了吧。”青梅竹马最讨厌了。
“不要开这么恐怖的玩笑啊!”泽田纲吉尖叫,他见六道骸含笑不语,长叹一口气挠头说;“其实,库洛姆可能不相信,但我小时候也很厉害哦。只是后来既没有目标,也没有奋斗的动力了,所以,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我来新大陆真的对了——能遇见大家这么珍贵的同伴,重新点燃想要干什么的念头。”
“……不要找这种奇怪的理由,没有力量只是因为不够痛苦和憎恨这个世界吧。”
“什么?”
“没什么,我相信你说的话哦,纲吉君。明天好好加油吧。”
……莫名感觉‘库洛姆’最后挤出的笑容有点恶心。是错觉吗?
泽田纲吉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和库洛姆互相道别,眼见着年轻的雾属猎人确定回去了,才把目光转过来看她留下的,懒趴趴的小龙崽。
好小的龙……嗯?好像没有眼睛?
泽田纲吉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扒拉了一下像是蟒蛇一样的小龙头部,想要看清对方的面部结构,然后——
“怎么又咬!再咬叫你狗狗龙了,骸!”
这龙崽是还在口欲期吗?都咬出血了——扇翅膀干什么!不就叫了一声狗狗龙吗?狗狗龙不喜欢,猫猫龙行不行?再哈气就丢回去自己睡了!
泽田纲吉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床总是能被各种人惦记上。
不过,还是早点睡吧,最近迷迷糊糊的,总感觉有些累。
第二天是山本武敲门叫人的。
“准备走了哦,阿纲。”
“这么早吗?!”泽田纲吉嘟囔了两声,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时,才发现床上的小龙已经不见了。
估计是回去找库洛姆了吧。老实说,还挺可爱的。
作为少见的布甲,泡狐龙甲的外观其实有点像是和服,通身笼着蓝白色的樱花羽织,还有一条软绵绵的大毛领用来搭配肩甲卸力。整体突出一个飘逸轻巧的特点,和雨属性确实有一定程度上的吻合——但前提是穿戴者得能保证这套甲装被火焰穿透,才不会吸水坠重。
溟波龙的栖息地很好找,这只漂亮的古龙常年位于陆珊蝴台地的最上方,占据飞龙们眼中最好的巢穴地址。
现在,从和屉川了平汇合的前线营地来看,望远镜中这只趴在雨里休息的大家伙在收拢翅膀时,多少有点像是某种巨大的蝠鲼。套好护甲的泽田纲吉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在确定不远处的这只巨龙没有发现自己的情况下,才狗狗搜搜地向暴雨中心前进,感受身边雨属炎压逐渐提高,像是高饱和的水汽,让人感到窒息。
“阿纲,尝试一下,”山本武将泽田纲吉的注意力呼唤过来,轻声比划道,“如果感到窒息的话,就撑开火焰。”
“怎么撑开啊!”
“仔细想想,你会的。”
“那我试试,啊,啊湫——”
当暖橙色的火焰注入护甲的刹那,泽田纲吉猛然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炸开,连忙捂住下摆,却看见扬起了带着浅淡橙光的漂亮泡泡从甲套间逸散,向上飘升,像是点点海洋中升起的星光,照亮了密雨朦胧的天空。
“……不愧是公认最漂亮的雨系巨龙啊。”
“确实,极限的漂亮啊。”像是希望。
泽田纲吉看着飘起的橙彩泡泡,多少有点想到童年时玩的泡泡枪了,有些胆怯和压抑的心情免不了好了很多。他转过头,想向垫后的山本武回首,却见对方此时正在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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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身上的甲套此时也散发着点点微光,随着行动点点落下像是花瓣一样的彩色泡沫。
而陆珊蝴台地的顶端,先到的蓝波看着从下面飘上来的泡沫,好奇地戳了一下。
“哇!”泡沫炸开瞬间散出的点点大空焰火让蓝波下意识手痒痒,想再戳几个。结果他刚动手,就听见旁边的狱寺隼人冷笑着说幼稚。
蓝波啧了一声:“你不感兴趣?你不感兴趣那把这个最好的位置让出来,蓝波大人也要体会一下脚底下喷泡泡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蠢牛,我凭本事抢的最佳射击点,就这么简单的让给你?”
狱寺隼人说着,挥手扇开边飘起的泡泡,把靠着近的几个大的冷漠地挨个戳掉,拒绝这些花里胡哨的泡泡掉他气势。
“来了?”
背后细细簌簌的声音伴随着诶呦一声的轻响,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个手脚不慎灵活的大空崽子失手差点从藤蔓上摔下去。那个雨之候选人和晴之候选人大抵是同时拉了对方一把,结果像是荡秋千一样更危险了。
“来,来了,不过,库洛姆呢?居然没有和狱寺君你们一起过来吗?”对方早上直接失踪了。
“Kufufu……你在找我吗?泽田纲吉。”
哦,人原来在半空中呢——等等,人怎么能在半空中?!
泽田纲吉看着身后宛如鬼魂一般出现的六道骸,感受到对方莫名怨气的同时,再次深刻意识到了虫棍的高敏捷性配合幻化构筑的雾属性,究竟意味着什么样可怖的机动性。
他被贴脸的六道骸吓得退了两步,差点又掉下刚爬上来的石阶。在被山本武眼疾手快地拉了一下后,擦汗道:“那个,既然人到齐了的话,我们——”
缠绕着鲜红烈火的箭矢擦过泽田纲吉的眼前,无视了对方的所有言语,径自射向了不远处另一层石台上的溟波龙头颅。
“……直接开了。”
泽田纲吉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明亮的红火在一瞬间炸开,将休憩的溟波龙直接炸醒,而冲突的火焰则无疑像是某种信号,刺激的溟波龙身上爆出幽蓝的荧光,开始卷引场地中浓厚的雨焰。
见状,狱寺隼人啧了一声,抬手又将三根同属性箭矢搭在弓上,收拢搭弦的手,将赤色的火焰从指尖卷起,在箭尾积攒,然后在溟波龙冲向众人的刹那出手。
烈火贯穿天穹,爆破的岚焰将溟波龙卷起的整个雨卷全部撕碎,钉穿对方的脖颈头颅,将特质的爆炸箭头在古龙的体内崩解,映出当下倾盆的雨水恰如血水。
他在磅礴大雨之中卷起烈火和风暴,绞碎如山尸骸。
“不愧是彭格列麾下的第一攻坚手啊。”山本武多少有点感叹,他将压在刀鞘里的太刀用拇指顶起,和持盾斧的蓝波对视一眼。既然攻坚已经开火了,那他们两个前排就该顶上了,“阿纲,和我们一起上吧,对冥波龙的头部攻击,这个位置应该被破甲处理的差不多了——你说对吧?”
“炼狱之主 Hayato Gokudera。”
狱寺隼人没有回话,他盯着溟波龙眯起眼睛,一双绿眸在烈火中燃烧,直通幽冥。
20.谁愿为我的命运付出代价
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在场的所有人里,大概只有泽田纲吉会对这个问题不甚了解。
连续的四发箭矢昭示了战斗的开始,在箭矢裂开的刹那,环境炎压迅速上升。以至于被穿透的雨层反而降下了更大的暴雨,周围人见怪不怪。只有硬抗了冥波龙正面一爪子的蓝波还会抱怨一句:“笨蛋狱寺!你究竟能不能收着点打,多疼啊!”
但显然仅限于抱怨了。
这个未成年的猎人并不怯场,恰恰相反,疼痛和焦虑让对方抓挠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将手上的斩斧握紧一甩,就像是小孩子摁开弹簧刀一样,直接将那把比人高的斧头弹成一把大剑,整个剑身劈里啪啦全部带着雷电,挥动时连带着连着周围的水波也爆发出一阵雷光。
泽田纲吉多少看的迷糊了——他估摸着这少年一大剑砸下去,能把普通人脑袋给拍碎。
“这孩子手上这把剑有他两个人高了吧……”这是怎么拿起来的?
“差不多吧。这个大小的战斧还挺正常的。”一只节骨分明的手从后答住了泽田纲吉的肩膀。
在战斗状态下,笼罩在薄雾里面的六道骸话音总是鬼气森森的,尽管泽田纲吉从心里知道,这可能是和对方的雾属性火焰有关,但他还是招架不住那具比冰还冷的身体靠过来——尤其是当他知道库洛姆没有内脏后,对方共鸣尸套龙防具时失去温度的身体,总让泽田纲吉有些忧虑。
他回忆着小时候零星的训练还有前些天的特训,绕侧到溟波龙的后部进行攻击。本担心着出现问题,没想到上手意外的顺利。
半金半黑白的单手剑在挥舞间划出浅橙色的虹彩,像是用餐刀切开鱼皮一样,划破古龙的鳞甲,将外面厚厚的防护鳞片撕掉,然后被古龙用伤口中逸散出来的火焰迅速填充愈合,然后再次被猎人切碎,剥皮——这就是软化的过程,把局部的伤口无数次撕碎,到无法愈合为止。
“很迷醉的感觉对吧?……这种失控的力量,好像来自于地狱中一样。”
或许是攻击位置重合,同样属于游击位置的六道骸一直在盯着泽田纲吉——对方见着迅速上手的猎人在开战之前还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在点燃火焰开战后迅速冷下了脸,变成了没什么感情的战斗机器,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直到他看见泽田纲吉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他就知道!
猎人和巨龙之间的打斗间会逸散火焰,导致周围炎压上升,促使猎人更轻松地调动体内火焰,让人陷入清醒的狂乱中。
六道骸讨厌任何能让他失控的存在,但他同样承认,没有人能够拒绝这种炎压过载下的活跃状态——身体轻盈,情绪兴奋,体内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力量,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做出平时无法想象的成绩,像是神明一样不可战胜。
但眼前这个怪胎……怎么好像已经习已为常了?
六道骸眯起眼睛,尽管额头点燃了火焰,但他在泽田纲吉的脸上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失控的征兆。
库洛姆那张文静美丽的脸实在不适合做出太恶意的表情。因此六道骸没有再多说什么,踏着回来的猎虫向上跳了一截,踩在溟波龙的背脊上,将晦暗多彩的三叉戟一下踩入了龙背。
而他身边环绕的几只猎虫亦从古龙上身上吸食火焰,变幻出不同色彩,时而噬咬,时而爆破,像是一只手温柔地抚摸过爱人的皮肤,将被浓硫酸剥离的皮肉,轻轻撕掉。
客观来讲,很美丽,很优雅,但……
作为主攻坚的狱寺隼人还是太抢眼了。
明明是雨和雷的主场,但呼啸的风浪和接连不断的元素爆破却抢占了所有人的视线,无论是速射还是散射,都能破开古龙的伤口,轻松带出一阵血雾。
泽田纲吉注意到,狱寺隼人似乎能同时操纵好几种火焰箭矢,对方最爱做的就是动辄把七八根箭搭在同一把弓上,根根往着古龙的眼睛,脖颈,翅根,伤口这种地方招呼,炸开血肉外翻的伤口,让古龙的火焰大量逸散出来,不断将环境炎压升高,以支持下根箭爆破出更大的创伤——等等,这不就是各打各的吗?
他可记得,山本武开战前说要抑制环境炎压,避免溟波龙的伤害溢出。
这一方面是为了控制场地,一方面也是为了——
“狱寺君,躲开!”
——防止吃伤的溟波龙追着对方打。
一连三根岚属性的追踪箭直接打透了溟波龙的右□□翼,其中含有分裂效果的火焰让半残的古龙发出一声惨叫,将侧后的泽田纲吉直接甩掉,卷起地面上如凝聚如湖泊一般的大量水流,煽动翅膀,猛然抬起身体,对着重新搭弦的狱寺隼人蓄力。
而狱寺隼人的回应则是站在原地拉满弓弦,将一根预处理过的元素箭以同样的方式蓄火,卷起风墙,准备用强攻对冲掉强攻。
看到这一幕的泽田纲吉危机雷达炸了。
多少在划水的六道骸看见泽田纲吉一瞬间连头发都炸开了:“停手!停手!狱寺君停手啊!我帮你挡,不要攻击——算了,山本君,帮忙挡一下,给——”
“什么?给弓箭手挡吗?他应该不用——”
“——狱寺隼人!你能不能关心一下队友?”
来不及了。
狂风在将整个雷电雨瓦解掉的刹那,亦向整个战场开始甩出含带着混乱雷暴的雨弹,像是瀑布一般拍打在武器上,龙甲上,在极端的高浓度炎压下和猎人武器中的火焰对冲,整个炸开。
屉世了平的防护曲晚了一步上手。以至于算上泽田纲吉在内的三个前排全部被雷暴雨冲开。然后就看见持战斧的蓝波瞬间把腰上的所有瓶子丢了出去,在空中爆开一道惊雷,击中溟波龙的主体,让对方倏然长啸,翅膀开始转出相当明亮的光泽,紧接着发出高浓度的雷电正面冲向了前排的猎人,让高浓度的雷炎当场击穿对方。
被击穿的蓝波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他还没哭,就看见冲过来的泽田纲吉快哭了。
“——给蓝波挡,不是狱寺,是蓝波啊!蓝波是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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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性的武器,他会聚雷,和溟波龙对冲后,要过负荷了!”
泽田纲吉这一跑动,狱寺隼人和溟波龙之间的站位就错开了。
这让原本还想给溟波龙补刀的狱寺隼人被迫收了手,气的当场喊了一句:“喂!你能不能不要乱跑!他死不了——波维诺的小子有着百年难遇的雷电皮肤,可以耐受一切雷炎,从战斗风格上讲就是要硬吃攻击来聚雷的,我给他引雷被你喊的怎么还好像害了他一样!”
被泽田纲吉那个担心的目光钉穿后,才回过神的蓝波一听狱寺隼人的话,当场尖叫:“等一下,笨蛋狱寺,蓝波大人死不了那不代表蓝波大人不会痛啊!是环境雷压越高我越强,正好和你的战斗风格互补匹配,但不代表我不会疼啊!”
“你都疼了十年了!就不能忍耐一下?怎么每次打都这么嚷嚷。”
“什么叫做都十年了!我现在还没疯掉,还敢上来已经很能忍了!奖励下次换你万雷穿心!”
“说的我受的苦比你少一样——疼就自己忍着,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关心你,连父母都不会,哭只会让人觉得你很烦很麻烦,被别人看不起,而且什么叫做‘还敢上来’,说的好像我们有机会去选择命运一样。”
“所以揭别人伤口的笨蛋隼人最讨厌了!啊啊啊——为什么不幸的一定是我啊!凭什么啊,凭什么,就因为我有这个天赋所以就活该吗——”
“——阿纲,躲开!”
这下轮到山本武去拉愣神的纲吉回来了。对方看见泽田纲吉大抵是被蓝波和狱寺隼人的话给吓到愣住了,一个动作慢了半拍,来不及躲避,咬牙直接扑了过去,用身体挡住哭泣的蓝波和溟波龙之间的雷暴对冲,在自身防护的雨焰被雷电击穿后,闷哼了一声,松开泽田纲吉时吐了口鲜血。
“山本!”
这下前排彻底乱掉了。泽田纲吉抱紧僵直的山本武,看见满身电流的蓝波睁开自己介于灰绿和灰蓝之间的眼睛,抹掉眼泪,咬紧嘴唇,任由牙齿咬出满嘴的鲜血,将全身吸收的雷炎聚集斩斧上,紧紧盯着眼前的溟波龙,一字一顿:“必须有什么要为我的命运付出代价!”
说着他低声喘气,随着心跳的加快,把全身的雷电聚集在左手上,压着战斧,轻轻一抹,本就聚集了大量雷炎的战斧瞬间爆发出更加骇人的雷光,仿佛可以用雷电将天穹和地面链接,像是撕开白纸一样,用雷电将裂隙一刀切穿。
强压雷暴震地的一刹那,在场所有人很难分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古龙。
“哇,这个雷压……倒底不愧是精英组的啊,泽田纲吉,你们好像快输了哦。”
“山本,泽田,离远点,放弃了就放弃了!小心雷暴——”
泽田纲吉没有说话,他用外放的大空火焰紧紧裹住自己和山本武,却瞪大了眼,目光无法分离地凝视着眼前卷起雷暴的蓝波,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刹那仿佛和蓝波共鸣。
真的很疼——像是高压电一下下起颤已经停止的心脏复跳,每一下呼吸都是带着痛的。
21.直至点亮溟海信标
被雷暴波及到山本武伤的并不重,只是由于受击到的是防御较为薄弱的背部,直接震到了内脏。
对于几十米跳下来毫发无损的猎人而言,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大多不是重伤,哪怕是手断了,眼睛瞎了,心窝子被掏了都给你完完整整地救回来。
但就像是蓝波说的那样,不会死不代表不会痛。
哪怕是山本武笑着说自己身体没有大碍,但泽田纲吉还是按住了山本武,强硬地让对方暂时脱战。说这边留出来的缺口,他自己来处理。
周围的炎压还在上升。浓密的雨气已经蔓延到接近令人窒息的浓度,大量的雷气缠绕在雨雾中,就连呼吸中都感觉身上有带着霹雳啪啦的雷电,粘腻潮湿。其中净化效果最好的晴焰属于被环境严重压制的状态。
其实开团前,本来是商量好了由屉川了平来负责驱散暴雨,但到了这个程度上,索性直接放弃治疗,各打各的。
于是在令人沉没的地狱中,山本武看着抱紧他的泽田纲吉,对方那双染上火焰的眸子在此刻异常美丽。
想摸一下。
“别逞强。”
泽田纲吉点了点头。他拉起又闷声咳嗽的山本武,重新握住手上的片手剑,咬唇加重了炎压的输出,然后终于意识到了六道骸给他的这把武器为什么叫做‘抑制’。
无论他释放多少炎压,黑金渐变的剑刃都好像没有任何超载的征兆。而激发状态的盾牌则默不作声地吞下所有火焰,挡住蓝波和溟波龙对爆的雷炎——这中间还夹杂着三四根狱寺隼人补刀的岚箭,混乱无序的雷雨风暴导致正面主战场几乎完全失去了视野,呼啸像是哭泣。
屉川了平对这个场面还想挣扎一下,六道骸见状直接摆了。
“库洛姆。”
“骸大人……我在。”
“睁开眼睛,仔细看一下泽田纲吉是怎么打的。他确实有战斗天赋,有些过于基础的要点我没法教你。你最好自己搞定。”六道骸停顿了一下,库洛姆听见他低低笑了,“当然,你顺便也看一下,他的战斗意识——我很好奇他会怎么处理最后的雷暴。”
库洛姆答应了。然后她就意识到了六道骸究竟是什么意思。
泽田纲吉打的很滑。狱寺隼人需要保证相对安全的中远距离攻击,而蓝波的主武只适合大开大合的格挡和拦截,并不适合细致的破甲。于是踩在龙背上,将单手剑插入狱寺隼人破开的伤口,直接往对方破开的伤口中加深创伤就成了他的工作。
龙血沾黏在他的身上时,泽田纲吉总感觉有些发痒。周遭浓重的雨雾让他觉得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但说不清楚倒底是哪里不对——毕竟溟波龙就要死了,虽然他们打的乱糟糟的,但是只要龙死了,那就问题不大。
不对,还是有问题——
“啧,喂,让开点。不要抢我战绩。”
狱寺隼人打断了泽田纲吉的思考,他在重伤的溟波龙扑腾着想要飞走的同时,搭上了一根比其他箭矢明显更重一分的蓄能箭,眯起眼将弓拉满,显然想要再次使出刚才的那一招。然而就是这个举动,让泽田纲吉意识到究竟出什么问题了。
“停下来,狱寺!别杀。这是自——”
泽田纲吉倒底没拦住狱寺隼人。
就像是刚才一样,雷雨和风暴在半空中对冲。但这次不同的在于,溟波龙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如流星般从半空中砸下来,带着劈里啪啦的闪电,而狱寺隼人周围用来防护的风墙此刻却成为了直接困住他的牢笼。
场上的蓝波不会回防也回防不了,就像是他自己刚才说的,尽可能帮,若是不成,死了各自认命。
而如果这一击砸实,几十吨的巨龙足够瞬间把他压成肉泥。
泽田纲吉的尖叫隐约从耳边传来,对方说他会把古龙在半空中拉起来,叫自己放弃抵抗,别动,但转而又听见山本武叫泽田纲吉从溟波龙身上下来,不要逞强,他试试能不能用雨焰的滞缓效果把溟波龙推开。
推?几十吨的古龙怎么推?
狱寺隼人啧了一声,他从来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于是在溟波龙坠落的刹那,狱寺隼人重新搭箭,利用环境中高浓度雨焰的镇定效果,在出手的瞬间拉爆自己能满上的所有炎压,试图把重伤濒死的溟波龙在空中炸碎,直接洞穿。
却不想各属性火焰交织的那一刻,场面瞬间爆了。
先是溟波龙身上的雨焰失活,紧接着先前接入地面的雷焰和被珊瑚地吸到了孔缝里的其他火焰,在雨焰消散后,彻底爆炸,淹没了台面中央的三个猎人,而主战场中央更是整块碎裂,连带着倒地的古龙一起堕入陆珊蝴台地下的巨大峡谷中。
“阿纲——”
“泽田——”
“泽田纲吉,瞧你选的队友,没有一个省心的。”
有滞空能力的六道骸先一步从平台中间的空洞跳了下去,结果他没来得及救人,就看见了本应该位于爆炸核心,受到了最多伤害的泽田纲吉张开流动着红蓝光泽的绚丽翅膀,一下下扇动,像是一只巨大的蝠鲼用翅膀拢住了自己和怀里的人。
而对方原本橙色的眸子流动出蓝红分离又交融的双彩,乍一看竟是有几分像是自己——令人赏心悦目。
“你不抓龙吗?”溟波龙这么一掉下去,死没死不敢肯定,但绝对相当于白打了。
六道骸审视着强弓之末的泽田纲吉,饶有兴趣地问:“反正我看你怀里这个弓箭手还挺耐伤的,先把古龙拽住,让他落个几十米砸地上长个记性,等把战利品处理好,再下去抢救不好吗?”要是没撑住援救,死了正好。
“带他上去。”泽田纲吉没有回答,他的声音从未如此冷漠。
六道骸低低笑了两声:“泽田纲吉,你要带上去你自己带,我可不帮你。”他怕泽田纲吉把怀里的人一松,自己当场失去意志倒了,那就真的生命垂危了。
可惜了,怎么不是那个拿太刀的猎人掉下来呢,那他直接一松手,把昏迷的泽田纲吉带上去,多完美啊。
问就是抓不动两个人。
事实证明,六道骸的预判没有错误。当泽田纲吉费劲扑腾翅膀把狱寺隼人丢上去后,落在地面,沉默地对望着狱寺隼人,橙色的眼睛如同碎裂,其中空无一物。
被对方一把抓上来的狱寺隼人看着满身鲜血,正前护甲全部破裂的泽田纲吉,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应该说,他不需要对方救的,尤其是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救。他可以尝试勾住岩壁自救,又或者就这么摔下去他也没有怨言。
但是,但是——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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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忽视在那一刹那,连他自己都认命了,可仍然还是强硬地伸出来将他拉入怀里的手。
他看着泽田纲吉动了动喉咙,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对我不够信任,甚至是厌恶,所以我不怪你,狱寺君,是我没能得到你的信任,又在中间强行打乱了阵容,让你加重了对我的讨厌和怀疑。”
——不,不是讨厌你,是讨厌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
“把这当成意外吧——串一下口供,只说龙跑了,不要和reborn说具体情况。他会生气的。”
泽田纲吉勉强运转大脑,他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身上笼罩的火焰尽数熄灭,原本强撑的伤势在失去火焰保护后,也全部裂开,只眨眼间就在地面上洇出一片血泊,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像是一条蜿蜒的血瀑布,沿着刚才炸开的缺口流下台地。
狱寺隼人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了。但有人比他反应的更快——山本武在泽田纲吉倒地的一瞬间就冲过来抱住了对方,什么都没说,只叫同样赶过来的屉世了平赶紧救治,结果对方说,他不擅长治疗,现在只能先用晴焰极限地吊住命,然后具体情况赶紧回基地再说。
“晴焰……等一下,我有晴焰。”
山本武仿佛没听到这段话,抱着泽田纲吉直接离开,只在狱寺隼人拉住自己时,瞥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没资格关心。
狱寺隼人突然想起了碧洋琪在他第一次杀死古龙时,前来贺祝的话。
那时候他们两个站在崖壁上,看着猎人公会的后勤人员们分切倒下的炎妃龙。
当时碧洋琪还主动点了根烟给狱寺隼人:“恭喜你又活过一次狩猎啊,隼人。”
“活过狩猎是什么意思啊喂,老姐,正常人不应该庆祝说我单杀古龙,从此迈入世界顶级猎人的范畴吗?”
“我这是客观评价,就你这个不要命的打法,每一次狩猎后活下来都应该庆祝庆祝。”碧洋琪戳了戳狱寺隼人身上的大面烧伤,听着对方惨叫一声,眯起眼睛去看自己弟弟,“说真的,隼人,你要不然谈场恋爱去?不然你早晚得把自己蹉跎死。”
狱寺隼人多少有点无语:“你当我和你一样三天四个情人吗!老姐。”
成为最出众的攻坚手是有代价的。为了保证攻击输出,狱寺隼人用具有打断和僵直效果的强攻替代了大部分防御和机动,并且舍弃了所有炎压平衡。这意味一旦失去攻势压迫,近身战下的狱寺隼人将会面临非常被动的状态。
“隼人,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这样的打法其实正表示了你在期待一个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同伴——啊,我不是在说波维诺家的那个孩子。而是说,”
“你在等一个人爱你,不是承认你,是真真正正无条件的爱你。在他面前,你可以不优秀,可以不有用,哪怕做错了一切事情都可以被包容和偏袒。哪怕你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
“不用给我分析心理,我不需要。”狱寺隼人冷漠地说,“如果你想要给我推荐什么家族联姻对象,直接说就行了。”
碧洋琪啧了一声,她拍了一下狱寺隼人的肩膀。
“你在想什么?我只是单纯觉得隼人很可怜,在还没有感受到爱的年纪,先失去了活下来的意义。”
22.细雨朦胧之时
暴雨,无尽的暴雨,压得人喘不过气。
天上似乎还有雷声,应该是个雷暴雨的夜晚。
这肯定是个梦,泽田纲吉模糊地想,但他突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究竟梦见哪一天了。
毕竟泽田家光离开的晚上是暴雨夜,他去找山本武的晚上也是暴雨夜,而先前对于溟波龙的讨伐,更是一个标准的暴雨夜。
可能是因为下落的雨最像丝线,明明很柔软,但却偏偏能够将人扼住,无法呼吸,让泽田纲吉下意识把自己蜷缩在翅膀下面。
……翅膀?
等等!
泽田纲吉猛然睁眼,一瞬间,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和溟波龙相似的,暗蓝的鳞片斑驳交错地排列在他被龙血溅射到的皮肤上,被大空的火焰挑染出一层金色。而身后的翅膀则像是闪烁着微光的大斗蓬,至于脊椎的尾端更是连接着一条像是分叉丝带般柔软飘逸的龙尾。
莫名的,泽田纲吉感觉脖颈有点痒,一挠发现居然是一段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长发,棕色中间混着些许偏蓝的挑染。
好像啊,好像是,呃……
……什么婚纱头披啊。
思维重新清醒起来的泽田纲吉第一反应是吐槽这次龙化的外貌好像比上一次更奇怪了。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梦,而是那只溟波龙的‘梦’。
这让泽田纲吉下意识开口:“……有人吗?不对,有龙吗?”
显然没有人也没有龙回应。这让泽田纲吉瞬间意识到了他出口这句话的荒诞——在自己的梦里找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太奇怪了。
但…
这是错觉吗?
似乎确实有个什么东西在雨雾中审视着他,只是给人的感觉相当疏离且不友善而已。
“那个…”
泽田纲吉把目光投向迷雾的一角,隔着雾和自己直觉中的存在面面相觑。
没有人回应,直到连泽田纲吉自己都以为是错觉时,一个熟悉又显得陌生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你看得见我?”
“为什么看不见?”泽田纲吉的语气有些茫然。
他思索了一下,用直觉说出了那个雾中人的名字:“…库洛姆?”
场面再次沉默了一会。他听见“库洛姆”又kufufu地笑出了声——好奇怪,声线好低,比起女性,分明更像是男性。
……是错觉吗?
“有点意思。”六道骸慢条斯理地开口,他仍然没有在雾中现形,但是终于愿意正常交流了,“还有,不要叫库洛姆了,叫我六道骸吧。”
六道…骸?
“所以这是哪里?”
“古龙的梦,亡灵的世界,反正大差不多,都是人死后才能到达的地方,看你喜欢听哪个答案。”
“…别开玩笑啊,骸!”
泽田纲吉有点头疼,他听雾里的六道骸懒洋洋地问:“你凭什么断定我在开玩笑?”
“因为,就算,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还没有死吧?”那怎么能说是只有死人才能到达的世界呢?
“很好,那你凭什么断定我没有死?也许我跟你殉情了呢?也许你看到的“库洛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人呢?”
六道骸漫不经心地胡扯,他看见泽田纲吉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因为,因为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不希望你死,更不想在死人世界看到你。”
场面沉默了一下。
泽田纲吉听见六道骸啧了一声,开口说:“算了,说多了你也无法理解,我只是进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真的死掉,没死就该回去了。”
“诶等等,不带上我吗——”泽田纲吉能感觉到雾里的六道骸是真的要走,有点着急。
“不带,你自找出路。”
“我要是找不到呢?”
“那你开口说吧,有什么遗言我替你转达。”
泽田纲吉一下蔫吧了。他多少琢磨了一下才开口说:“那…那请帮我转达一下,请不要怪狱寺…呃,还有reborn…那个,他托我照看管的彭格列戒指我是放在——”
“不是,泽田纲吉,你还真交代遗言啊?”
“你不是答应说,帮我带话出去吗?”
总不能反悔了吧!
泽田纲吉盯着那团雾气犯愁,他看见六道骸停住脚步,回过头盯着自己,笑了一声。
“有意思,我突然不着急出去了。”
“?怎么说?”
“这是你昏迷的第二天,你那个小竹马还有天降的狗崽子现在已经快急疯了。如果你再睡一会,没准能看着他们两个中门对狙呢?”
“要知道,看两个分别单独击杀过古龙的传奇猎人死斗,这种机会可不多——要不要开把赌注,你压谁赢?”
“嗯…虽然弓箭手的战绩更显赫,但是你那个竹马也不是吃素的主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来自朝利组的剑术?那个传说中被诅咒的禁忌流派?”
“等等,你先别看乐子啊!什么叫做天降的狗崽子?还有死斗是什么情况?”泽田纲吉的危机雷达爆了。
“骸!你要是对阿武的剑术感兴趣我可以和你说,能不能现在带我走呢?”
他在这呆久了,万一外面真出事了咋办!
可惜人和人的悲欢喜乐注定不共通。
“不能。比起这个,我更想看他们多急一会。最好你一觉睡到那个受诅咒的男人回来,就更有乐子看了。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组,一个没看住,转眼两死一重伤……诶呀,好看爱看。”
说完,多少是不装了的六道骸拍着手,笑了两声:“想不想一起看?”
他没等泽田纲吉回复,就直接拉个大屏幕。
屏幕画面上正是守在泽田纲吉身边的山本武,还有旁边欲言又止的屉川了平。后者犹疑停顿,还是开口了。
“那个,我承认,纲吉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屉川了平犯愁说,“但是山本,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哪怕极限地追责,这事情也怪不到你头上的。”
——山本武,泽田纲吉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
山本武少见地没有立刻回话。他晦暗地垂下眸子,展现出从来没有在泽田纲吉面前显露过的阴翳气质,把屉川了平也吓到了。
“真的!休息会吧,如果纲吉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话……他也会极限地不开心吧。”
屉川了平试图用泽田纲吉把山本武劝走。但他没想到山本武确实开口了,只是说的话有点不能细想:“所以,阿纲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啊。”
“诶?”
“我听说过,屉川前辈应该有个妹妹吧。因为身为猎人的父母在很早就双双因为工作去世了,所以并不同意前辈成为猎人,去干这么危险的工作,为此甚至以死相逼过一次。”
山本武开口,他只用了一句话,反而让屉川了平沉默了。
他听见山本武幽幽地问:“明明是最重要的血亲,却并不理解彼此的想法,也绝对无法在某件事情上达成共识。那么,会有憎恨对方的时候吗?”
“怎么可能!”屉川了平反驳,“那是因为我当时实在是太拼命了,任谁见到一身满身鲜血,遍布伤痕的哥哥都会害怕吧?——明明是我极限地不好,想要保护京子,反而却让京子担心了。”
他说完这句话,见着一言不发的山本武,突然愣住,意识到了那种感情。
伸不出手,退不了步,恨对方反对,更恨自己无能。
想为对方留下,但做不到。想无视对方想法,但不可能。
“我记得……山本当初是拒绝了,推荐组的邀请?”
“对。”山本武平和地开口,“我拒绝了,然后reborn先生亲自上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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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了一次。而当时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那么我可否理解成,你愿意为了你的青梅,放弃了你哪怕愿意承担诅咒,也要去争取达到极致的剑道?】
“屉川前辈,我得承认,reborn先生点醒了我,在他提出那个问题前,我没有想到他已经对我影响那么重了。我们都知道猎人公会开出的条件有多优渥对吧?公会唯一要求的代价有且只有彻底抛下过去,效忠彭格列。”
“但当时我拒绝了,我找了一大堆理由,我说我念旧,说不习惯把命运绑在别人身上,更说还没掌握好老爹教的剑术——老天,哈,念旧,现在回忆起来,我都不敢想,我自己居然说我是个念旧的人。”
他明明可以为了追求的东西抛下所有。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了?
是因为追求的目标已经不再是目标,还是说,在难以察觉的地方,有东西在心里的重量已经比原来的目标要更加沉重?
屉川了平明白山本武的意思,叹了口气:“但是你还是答应了。”
“对。我答应了。”山本武说,“我当时彻底乱了心思——毕竟,我从来不是一个甘心平常,愿意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人。”
“但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明明说除了手上这把剑外我可以舍弃一切,但潜意识里,我居然真的想和他在这个小山村里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这还是我吗?”
“所以趁着我还没有沦陷的更深,我连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逃走了——我怕我多想一个念头,就再也走不掉了。所以我当然讨厌他,屉川前辈能理解吧?足够爱就不可能不恨,毕竟连理想都可以被对方轻松地剥夺……”
“嘛……话是这么说,但是亲情和爱情还是极限地不一样的啦!”
屉川了平话音落下,他看见山本武抬头幽幽看了一眼自己,到底还是心虚:“……好吧,好吧,我承认。就算是我,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也故意和京子作对了,不然就不会有‘打黑拳’这件事情。”
“但无论如何,我们最后还是极限地和好了!你看,你们不也一样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泽田纲吉都追过来了!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你们双箭头欸!
“所以哪怕我想跑,他也总是能及时地抓住我。”山本武停顿,他平静地开口,用一句话对屉世了平的劝导做了定论:“屉川前辈,不用劝了。在阿纲醒来前,我会一直守在他身边,而如果他真的醒不来了……”
“——有人要为他陪葬。”
另一边,
“青,青梅?……原来山本喜欢小春吗?”听到一半后开始深思的泽田纲吉很自然地错过了山本武最后的几句话——他在思考reborn所说的,山本的青梅究竟是谁。
“小春是?”
“叫三浦春,是我和山本君的青梅啦,也是个很阳光,很善良,很优秀,各种地方都特别好的姑娘……总之你往全镇上最好的姑娘去想就可以!”泽田纲吉掰着手指说。
“就,虽然阿武身边玩得好的女生很多很多——真的,他特别有人气,我敢打赌十里八乡没有一个女生不喜欢他的,但我印象里,能符合青梅这个条件的只有小春了吧。”
“诶?等等,说起来这么一想,好像确实……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啊,比如小春经常来找我玩,如果山本是为了找小春才经常来我家的…原来如此!”
“我说阿武怎么有事没事就爱来我家瞟两眼——天,这也太爱了吧!”自己的竹马和青梅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谈了十多年恋爱吗!
泽田纲吉有点震撼。
六道骸听完,更是冷笑一声,一点也不想打算纠正泽田纲吉的错误认知。
甚至他打算把泽田纲吉再往沟里带带:“对,我觉得你分析的太对了。纲吉君快给我讲讲,关于山本君和小春的甜蜜情史吧……”
23.无用的善意
“……嗯,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我印象里,小春来我家里拜访时,经常会多做一份便当带过来当伴手礼。”
“然后?”
“然后阿武有次正好见到了,结果下次过来时,也带了一份三文鱼便当,说是要给我尝一尝,转手就把小春带的打开夹了一筷子……”
顶级绿茶啊。
装做一不小心开了爱慕者送给泽田纲吉的便当,那泽田纲吉确实就只能吃他带的了。
难得遇到这么茶的对手,六道骸多说了几句:“哦……我懂了,是因为山本君想吃小春的便当,所以才把自己做的便当硬塞给你吧,有意思,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爱听,下次继续忽悠。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了。”泽田纲吉点头。
他见六道骸一直在笑,心情好的有点过分,甚至给两个人搭了个椅子,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份爆米花,问他要不要一起坐下。
但泽田纲吉并不想坐——他也坐不下啊!
虽然他必须承认溟波龙的这条尾巴很漂亮,有点像是燕尾服的下摆,但是他还是不太适应自己背后多了个尾巴翅膀,还被六道骸顺手摸了两把,点评了一句挺健康的。
尾巴根是一条龙最敏感的地带之一,被人突然摸上来的泽田纲吉差点瞬间炸了。
“话说我明明是灵魂,为什么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因为字面意思,你在古龙的梦。”六道骸懒洋洋地说,“龙血不仅会污染你的身体,还会污染你的精神,让你陷入疯狂之中——在某些现在已经不可察的文献里,古龙和古神一直是挂钩的。”
泽田纲吉感叹:“总感觉骸知道的很多啊。”
“不要以为这种话能奉承到我。”六道骸随口道:“而且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知道的太少了呢?”
“……我也不否认啦,不过还是觉得骸很厉害——所以真的不能放我走吗?”
六道骸根本没有搭理,但他瞥着泽田纲吉纠结的样子,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泽田纲吉,除非你想永远留在这里,否则不要尝试自杀,如果弑神的诅咒能够靠自杀解除,那古龙本身也不会被称为禁忌的存在了。”
“当然,也是你倒霉,本来杀点古龙其实也没什么,但谁叫正好溟波龙死的时候你也濒死了,还直接顺了个对方的龙化。”
诅咒?禁忌?
泽田纲吉愣了一下,他刚想追问六道骸是什么意思,就见着狱寺隼人敲门而入——这么解释:敲门,见房间里没人理会,直接破门而入。
山本武起先是没有搭理狱寺隼人的,直到对方想要碰床上的泽田纲吉的瞬间,用刀背拍开狱寺隼人的手,起身将银发弓箭手的喉咙压在刀锋上问:“你来干什么?”
“我把在刚才战斗中聚集的溟波龙龙玉带过来了,给他处理诅咒。”狱寺隼人言简意赅。
“山本武,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也不打算澄清什么,但你现在让开——我比你狩猎古龙的次数更多,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你有那么好心?”山本武下意识反问。
狱寺隼人没有说话,山本武眯着眼,压了压搭在对方脖子上的剑,看着鲜血从狱寺隼人的脖颈上流出,而对方仍然面无表情,半晌后,突然开口问:“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害死他?”
“我愿意为他能回来做任何事情,包括付出我的生命——当然,我知道你不相信这句话,所以我没有带护甲和武器过来。”如果泽田纲吉死了,山本武现在就能直接杀了他。
山本武冷笑:“你带没带武器和我有什么关系?”狱寺隼人随便死不死,但泽田纲吉有一分被对方害死的可能他都接受不了。
“而且,你以为他醒来了,这笔帐就能算过去吗?”
房间里战斗一触即发,而至于他们两个争论的中心……
泽田纲吉已经要急疯了。
“别打啊!别打啊!天,骸,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呀…骸?”
泽田纲吉停顿,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那团迷雾——六道骸过于安静了,对方直到泽田纲吉把目光转过来,才不紧不慢地啧了一声。
狱寺隼人说到点上了。
“果然身经百战的公会猎人才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家伙,净坏别人好事。”
“什么好事?”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好事啊。
“他不是想救我醒来吗?……说真的,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呢。”泽田纲吉挠挠头。他认为自己从狱寺隼人身上体会到的恶意应该不是假的。
回过神的六道骸对此表示肯定。
“他当然不喜欢你,但不影响你是为他而死,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要为你负责。”六道骸眼睛都没抬一下,“我以为很明显?你没感觉出来吗?你是他这种人最讨厌的那种家伙。”
“感觉出来了倒是……但其实我想不明白啊!明明我也没干什么,为什么会被讨厌呢?”
“因为自顾自地觉得别人会需要你的帮助和善意。但这种东西对于独行的猎人而言只是包袱。”六道骸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
“就像是这次对溟波龙的狩猎,你们其实最多只算具有竞争关系的同伴而已,然后你就愿意去拼了命救这个讨厌你的人吗?”
泽田纲吉有点迷茫:“可是,同伴不就是可以付出性命的存在吗?狩猎是多危险的事情啊,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不应该组队狩猎啊。”
他听见六道骸冷笑:“人家当你是同伴吗?你就愿意为他付出生命?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了,泽田纲吉,你是不是太自私又自我意识太良好了?有谁求着你要当他的同伴吗?”
“……”
泽田纲吉愣住,他听六道骸尖锐地说:“泽田纲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无用的善意是一种累赘,甚至是恶意。那个弓箭手有让你救他吗?你凭什么这么自我地认为他希望你去拯救他?”
“你看,他现在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去救你。因为你救了他——根据世俗的道德来讲,你既然救了他,那他现在就必须一命换一命,可凭什么呢?如果你放他摔到悬崖之下,他并不是一定会死,但现在他如果要置换诅咒,那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讨厌你?”
泽田纲吉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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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晌后才颤抖着开口:“骸…我不明白,什么叫做生命的代价?”
“诅咒。”六道骸终于愿意开口解释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古龙是不死不灭的。但你也看见了,不死不灭的古龙可以被这样轻松杀死,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吧?”
“…它们会复活?”
“我以为你应该能理解‘古龙是自然规则的化身’这句话的含义?”
虽然语气不好,但六道骸其实解释的很有耐心:“古龙在死亡后,会选择合适的地方汲取火焰,孕育重生,根据具体情况不同,重生所需要的时间从几年到几百年都有。”
“但是也有例外,就像是我之前说的,你这次有点倒霉,正好遇到濒死情况下进行了龙化,因此被死去的溟波龙转移嫁接了大部分诅咒,成为了那个复活的载体。”
“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记载。所以那个弓箭手在确定情况后,想用溟波龙的龙玉激活自己的龙化状态,然后通过□□置换的方式把你身上的诅咒转移到他身上,让溟波龙在他身上复活——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吧。”
泽田纲吉凝视着六道骸,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略微有些烦躁的六道骸并不吝啬于讽刺这样的泽田纲吉:“你看,你一厢情愿的拯救带来了多大麻烦?你还觉得自我良好吗?”
半晌后,泽田纲吉颤抖地问:“……我是不是也给骸带来了这样的压力?”
他见六道骸停顿,低声笑说:“你可以认为我心地善良,宽松地原谅你了。”
然后他见呆住的泽田纲吉本能地眨了眨眼睛,一瞬间,露出了个比哭难看的笑,捂住脸,在来到新大陆后稍微才建立了一点的配得感瞬间被冲垮了。
“对不起,骸……但,但我还是想申辩一下。”
泽田纲吉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无法否认,就像是你说的,我向狱寺和其他人发出善意,说到底是自私地因为想和他们建立联系……我承认,那就是我的私心。因为哪怕像是我这样,是社会最边缘的人,也真的很想有朋友。”
“但是,但是,我真的只是单纯地就想要这么做,而其实如果不回复这份善意也是可以的,我不会要求更多的。”毕竟不喜欢他这种废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泽田纲吉好不容易被reborn鼓励着,鼓起勇气一次向外试探一下——reborn虽然暴力,但是对方强硬要泽田纲吉和别人主动相处的态度给了他一个向上的借口。
现在全没了。
六道骸不做回答,他欣赏了一会泽田纲吉这样的表现,才柔和地开口说:“泽田纲吉,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带你出去——亲我。”
“……诶?”
泽田纲吉呆了一下。他看见六道骸啧了一声:“你在想什么?是为了出去必须要进行的仪式。你不是要拦住他们吗?现在不想了?”
“想的!”
泽田纲吉睁开眼。
然后他就看见狱寺隼人那张挺漂亮的脸正对着他,望着他的眼神一时有些破碎。
——就差那么一点,该亲上去的就是狱寺隼人了。
24.真正的海王另有他人
没有比偷亲敌人被抓包更尴尬的场面了。
当泽田纲吉睁开眼的那一刻,狱寺隼人承认他大脑宕机了。他就看着睡美人从他眼前爬起来,和他面面相觑。
然后醒过来的泽田纲吉还没开口,就看见狱寺隼人扑通一声在他面前直接跪下,哐哐磕头,行了个大礼。
“非常抱歉,十代目!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您果然才是最适合当星辰基地话事人和猎人公会第十代首领的人,请您务必允许我永远追随您,我为我先前的行为感到羞愧,如果未来有什么事情还请您尽管吩咐,只要您原谅我……不,就算是不原谅我也没问题的!”
这得是多大的肺活量才能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
泽田纲吉惊呆了。他愣了半晌后颤颤微微地说:“我……我没学历听不懂那么多话,总之你的意思是你想我原谅你是吧?”
“是,请您务必允许我成为您最忠诚的手下!”
“不用。不用,你快起来。”泽田纲吉赶紧下床,连手带翅膀一起扒拉狱寺隼人,“我已经原谅你了,不需要你的忠诚。”
但狱寺隼人跪的结结实实:“我是认真的,请您务必收下我的忠诚!”
“我也是认真的!你不用做到这个程度!我已经原谅你了——不对,我也从来没恨过你啊!”泽田纲吉汗流浃背,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狱寺君,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忠诚。”
然后他就看见狱寺隼人的眼睛失去了高光。
漂亮的银发弓箭手声音颤抖地问:“您真的不需要吗?”
“真的不需要!”
六道骸的话历历在目,泽田纲吉想,他真的不需要狱寺隼人为他做什么的。
但狱寺隼人听见泽田纲吉这句话时,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好像马上就要碎掉了。
半晌后漂亮的弓箭手才带着哭腔说:“我知道了,像是我这样的人果然不配成为十代目您的下属,但是如果十代目您还愿意原谅我,请允许我为您做出最后的贡——”
“不要!”泽田纲吉大声打断了狱寺隼人的话,“我原谅你啊!狱寺,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你不能为我付出生命……说起来,阿武呢?”
山本武是怎么被狱寺隼人劝出去的?
泽田纲吉在深思。而另一边,狱寺隼人的眼神彻底碎掉了。
狱寺隼人问:“您都知道了?”
“应该吧……”泽田纲吉琢磨说。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是我被溟波龙诅咒上了,然后马上就要变成新的古龙崽子这件事吗?”
说着,泽田纲吉下意识扑腾了一下自己漂亮的斗篷翅膀。
他得感叹溟波龙在充能状态下真的很漂亮,那双翅膀收起来时,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水母斗篷,而由于这个造型实在是太漂亮了,以至于泽田纲吉一时间无法把自己和要死了的人联系起来。
他就听着瞳孔失去高光的狱寺隼人叨念:“如果您真的不接受我,也不想我来帮您解决的话,reborn先生应该有别的办法……”
……等等。
泽田纲吉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完了。不会真的一觉睡到reborn回来了吧!
reborn在走之前,给他提了两件事情:一是如果山本武有邀请自己参与任务,记得帮衬一下,二是让他和库洛姆好好磨练一下战斗水平,但不要受伤,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而一想到他这两件事都没有完成……
“不要!千万不要告诉reborn。”
“可是关于这方面,估计只有reborn先生……”
狱寺隼人话没说完,他看见泽田纲吉抓住自己的手说,“狱寺君,你刚才是不是说想要效忠于我?”
“当然!我对您是真心的,十代目大人!”
“那就替我把我们不仅没有成功把溟波龙的尸体带回来,反而还被溟波龙给诅咒了这件事先瞒过去。什么十代目不十代目不重要,我们赶紧拉上其他人,先迅速串供一下——对了,应该是只有你知道我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吧?”
泽田纲吉眼巴巴地望着狱寺隼人,然后他看见狱寺隼人眼神碎掉了。
很难描述这种感觉——你刚找到你这辈子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存在。
然后就要在看着对方死或者被抛弃之间选一个。
“虽然很抱歉,但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了!而且无论如何,真的很抱歉,我这次狩猎给大家添麻烦了……”
老实说,泽田纲吉对于该如何糊弄人,尤其是糊弄reborn这种人精确实没什么经验,但他这句话相当诚恳——对于溟波龙掉了这事,泽田纲吉是真的过意不去。
尽管山本武和屉川了平在看见他醒来后,纷纷表示人没事就行,龙丢了就丢了,问题不大。但泽田纲吉还是真心为他们两个好些天的努力白费而感到难受。
“真的没什么。”山本武笑着说,“阿纲不要想多了,屉川前辈是过来帮忙的,而我也并不缺溟波龙的这把武器,只是单纯想要把对方驱逐走而已。现在目的早达到了。”
“如果一定说有谁损失了——你问蓝波?”他倒是武器炸了,还扛了伤。
“蓝波大人其实没意见哦。”靠在沙发上,半坐半躺的蓝波盯着蔫巴巴的泽田纲吉,鬼使神差地开口,“其实,比起武器,蓝波大人,更想知道一件事情。”
“请说。”
“泽田纲吉,如果你知道我被雷电劈中不会死,你还会做出同样的行为吗?”
泽田纲吉想了想,他真诚地说:“我会的,蓝波——但如果我提前知道,我更希望自己直接和你换个位置,让你从前排撤下来,不要再扛伤了。”
当蓝波引起雷电的那一瞬间,如有共感的他能理解蓝波当时说的所有话都是真心的。
“我能理解,你真的很疼。如果没有拼死的必要的话……就不要这么做了吧。”
泽田纲吉话音落下,他看见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嘀咕了什么。
“虽然说,这种场面话根本没什么用,只要愿意,人人都能讲的这么好听。但……”
蓝波停顿,泽田纲吉看见这个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表现得相当懒散懈怠的少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体后,正色向他伸出了手。
“……算了,如果这是你的回答,那么我暂时可以承认你,彭格列——希望波维诺家族没有在这次公会的内部斗争中没有压错人,也希望你能担得起这份将交付的信任。”
说过,伸手的蓝波自然地拉起泽田纲吉的手。
泽田纲吉起先不知道蓝波要做什么,以为蓝波只是要握个手,直到对方突然半跪下来,含笑吻了自己的手背。
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正经起来的少年其实相当俊美。
而被夸赞俊美的少年落下吻后,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开口:“苍蓝星见证,蓝波·波维诺,持‘审判终末的净世天雷’,亦为‘主宰雷极的灭世龙神’。在此向您——我的首领献上我所有的忠诚,荣耀和生命,愿日后可以与您不离左右,无论健康与否,财富多少,地位高低,我都愿守在您的身侧,视您为我的唯一,至死不渝。”
瞬间,泽田纲吉呆住了。他还没开口,身边有人先忍不住了。
“喂,蠢牛,解释清楚,什么叫做不离左右?你怎么抢了我的词!谁不知道每代的岚守才是首领的心腹和左右手?你不要给自己加戏好不好!”
蓝波随口甩了他不靠谱的搭档一句:“没事,这一代可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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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狱寺隼人瞬间炸了。
但凡泽田纲吉拦人的动作慢一秒,他和蓝波能当场打起来。
“蓝波,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打死你,九代目过来都拦不住……十代目!您看看有这么说的吗?明明我还在您身后呢,他居然已经就无视我的面想抢您的左右手的位置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停手!都给我停手!听我说两句。”
场面瞬间安静了。泽田纲吉松开狱寺隼人,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长叹一口气,转头看向蓝波时,斟酌了一下话语,坚定地开口:“蓝波,我相信你的真心,但是……”
“这段效忠,请容许我拒绝。”
泽田纲吉看见蓝波愣住了,他想,大抵确实没有多少人能拒绝这样的忠诚。
但……
“真的,我只想和蓝波交朋友,而不想让波维诺成为我的下属。”泽田纲吉的语言是诚恳的,而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别的东西去说服蓝波。
他看到少年破天荒地撕去了冷漠的外表,终于表现出和对方年龄相符的不安与手足无措:“彭格列,我必须告诉你,听蓝波大人效忠的机会,有且只有一次哦?这种恶心的话,蓝波大人可绝对不会说第二次的。”
“是的。”泽田纲吉凝视蓝波说,“所以让我们成为朋友吧,我不需要你的忠诚和生命。”
他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补上后半句话:“如果你一定要给我什么,可以把关心和爱留给我吗?——隼人,我对你也想说的是这个,很抱歉一开始让你误会,但是,我是真的不在意什么首领不首领的。”
泽田纲吉停顿,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一圈。
完全呆住的蓝波,痴痴愣住的狱寺隼人,含笑凝视他的山本武,向他眨眼竖起拇指的屉川了平,还有角落里安安静静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库洛姆。
真不敢相信……
他在来新大陆后,会遇到这么多值得珍重的朋友。
泽田纲吉下意识抿唇想笑,身后那条像是丝带一样柔滑的尾巴随着他的心情,滑过淡淡的亮光。
“我们回到正题吧……关于在reborn面前的那套说辞,大家还有别的想法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拍个手吧。
泽田纲吉伸出手,意识到对方的意思的山本武第一个搭了上去。然后陆陆续续的,狱寺隼人,屉川了平,蓝波——只有库洛姆犹豫了。
第一次,她不敢伸手,心跳得过快。
但也是第一次,她还没呼唤六道骸,对方先开了口。
“去做吧,库洛姆。按你的想法去做。”六道骸说,“亲爱的公主当然有权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吧?”
“……真的可以吗?骸大人。”
“我最开始怎么和你说的。”
“……如果你想活下去,你就必须要让自己被仇恨浸透,让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火焰中灼烧,让自己的灵魂变得尖锐且痛苦,只有这样,才能够……活得更久一点。”
“所以你痛苦吗?”
“不痛苦……无论是骸大人,还是纲吉君,我做不到…在你们身边痛苦。”
六道骸笑了。他说:“真伤脑筋啊,凪,给你指好的路你都不愿意走。如果不是没有选择,我是绝对不会选择你的。你和泽田纲吉恰好是我最讨厌的两类人——天真的少女和愚蠢的少年。”
库洛姆不吭声。但半晌之后,她也把手搭了上去。
泽田纲吉有点好奇:“库洛姆刚才沉默,是在征询意见吗?”
“嗯……他,”由于六道骸在梦里爆了真名,库洛姆也不装了。她犹疑了一下,小声说,“骸大人说,山本君不应该是雨属性,因为真正的海王另有他人。”
25.错误的起点
泽田纲吉的想法很好,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对于reborn而言,谎言真的有效吗?
“你的任何,指的是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黑西装真的和reborn很配,当对方端坐时,泽田纲吉顶着reborn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只要他有的?
他确实应该加快时间——库洛姆说,陆珊瑚台地下的空洞连接着新大陆的另一处地点,瘴气之谷,那里是雾焰的主场,属性冲突的溟波龙在掉下去后,其尸体很快就会失去利用价值。
“雾焰的主场?……说起来目前基地里的探索地图都没有标注过这个位置,会很危险吗?”
“危险是一定有的吧。”库洛姆说。
库洛姆停顿,她抱着三叉戟别过头——自从泽田纲吉把她和六道骸分清楚后,少女反而不那么热情了。泽田纲吉透过对方那只水晶般剔透美丽的紫眼睛,总感觉对方在顾虑什么。
“虽然只是应付的话语,但如果纲吉君真的想要探索瘴气之谷的话,我确实是去不了的哦。”
“没关系的,库洛姆已经帮很多忙了。”
泽田纲吉握紧手,他决定单独面对reborn的一切询问。
但事情的情况有点超出他的想象——reborn环视周围一圈,在盯着他听完了全程后,没有询问更多的细节,而是问了泽田纲吉一个问题。
“和古龙战斗有什么感想吗?”
“……嗯,很恐怖。不是说战斗强度,而是那种环境的改变,让人的心态都不一样了。”
在参与对溟波龙的围剿前,泽田纲吉并不理解古龙为什么被称为天灾化身,直到他置身处地于了那个环境之中——整个世界都沉没在暴雨之中,替代了空气的雨幕将思考和呼吸也一并剥夺。
这就是天灾的具象化身,创造世界的某一属性被演绎至极端的侧影。
单纯的力量无法造成这样直观的感受。泽田纲吉不自然地收拢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和翅膀,眨了眨眼,reborn看着对方那双偏离出蓝红色调的橙色眼睛,也眯了眯眼。
高饱和的艳丽色彩带有警示的意味,同为顶级侵略者的reborn并不喜欢这个配色,但他乐意让泽田纲吉自己去接触这些——对方总要亲自去闯一闯,才知道当下的一切有多珍贵。
然后他客观地开口:“虽然我承认你的决心,但我不认为你现在有能力做到你说出的这些事情。”
“诶?”泽田纲吉愣住了,他有些局促不安,“那,那我要怎么做呢?”
他以为reborn会追问细节,但对方只是要求承诺。
这让泽田纲吉深思一下,郑重开口:“只要是reborn提出来的,我都会好好做的。”
reborn意味深长地叫他不要忘记这句话。
就这样,虽然很不思议,但泽田纲吉想,‘他把溟波龙掉到瘴气之谷里导致这只龙可能回收不了,而他自己则受到了诅咒影响不确定会有什么情况’的事情好像是出乎意料地轻松糊弄过去了。
与此一并没有被追究的还有狱寺隼人导致的大麻烦——当泽田纲吉说想要给狱寺隼人掩盖一下他干的那些倒霉事时,对方差点就又跪了,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但不像是看救星,像是看天神。
泽田纲吉一瞬间想吐槽,你们家族派来的猎人都这么有阶级意识的吗?
但无论如何,reborn这关比想象的好好过很多。
“什么感觉?”
“有点像是开组会,弥补了我当初没上大学的遗憾……诶?等等。”
回到卧室的泽田纲吉身体一顿,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床上坐着的reborn呆住了。
他又双叒叕忘了他们两个同一间卧室了。
而reborn明显也有点惊讶:“你没上过大学吗?”
“没……但不是落榜!是单纯没有去考……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对方的目光中流露出了让人不能细想的深思。
泽田纲吉见状叹了口气,他越过reborn,一把将自己埋到屋里两米的大床上,抱着枕头哀叹他今天之后就没法独占这张大床了。然后他沙沙摆动的翅膀就被reborn拍了一下。
“上床不脱衣服?你记得自己把一被子的泥沙洗掉。”
“脱是该脱,可一定要当着你的面脱吗?”泽田纲吉尖叫,但还没等他继续开口,咔嚓的子弹上膛声让泽田纲吉瞬间打住了后面所有的蛐蛐。
……好的,他果然太久没和对方接触,忘了reborn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起来。”他的同居人温和地开口,“我今天心情还行,你最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完。”
“交代?交代什么?”赖床的泽田纲吉有些茫然,“……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如果你不想我给你面子,我也可以重新召开一次组会,让你当着其他所有人面说清楚诅咒的事情。”
reborn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猜除了一直把事情往他那里拐的狱寺隼人外,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你被溟波龙的诅咒缠上了吧?”
泽田纲吉瞬间清醒了。
他抱着枕头,身上的龙鳞一片片炸开,结结巴巴地问:“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从你出现的那一刹那。”reborn体贴地解释,“你缺少必备的猎人知识,所以我没法和你解释,但龙化不是你现在表现出的状态。”
“既然你有事情想瞒着我,那么显然有比溟波龙跑了更糟糕的事情发生。所以,从开始说,你这些天里遇到了什么遭遇?”
泽田纲吉整个人僵住了。
他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吞吞吐吐地删减了大半不能在reborn面前播出的内容(主要是和六道骸的约定)后,很勉强地把整件事情全部说完了。
最后泽田纲吉总结说:“非常抱歉…我让大家的心血白费了。”
他等待着reborn的批评,但等了大概半分钟多,却迟迟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抬眼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泽田纲吉第一次见到reborn真心地在笑。
尽管第十期科考队,算上他在内清一色帅哥美女,细想就没有一个不能靠脸在娱乐圈出道的。但这不一样啊。
这可是reborn——那个初见一枪顶他脑袋上的新大陆科考计划总负责人。
等等……被人一枪顶脑袋上,这真的是什么好记忆吗?
泽田纲吉的逻辑一瞬间乱掉了。
他听见reborn开口说:“我以为你想瞒我什么——阿纲,你做得很好,比我想得还好。”
“真的吗?”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你支援山本武?”
“因为……多个人帮忙会更轻松点?”泽田纲吉深思。
“很好,那你觉得,他像是缺战力的样子吗?”reborn看着泽田纲吉的呆样冷笑。
“剔除门外顾问那边留下来的,看不出底细的雾守不谈,山本武确实是第十代守护者候选中,目前战绩最不出众的那个,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实力单独处理一条古龙。”
“阿武有那么厉害吗?”他怎么不知道。
泽田纲吉无声尖叫,他挠了挠头,觉得reborn说的有道理:“不过,确实……我过去好像反而给他捣乱了。那是为什么呢?”
总不能是因为他很重要吧。
虽然隐约能够猜出这个答案,但泽田纲吉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他缩了缩脖子,又变成了reborn最开始见到的怂样,让后者眯起眼睛,在意识到泽田纲吉绝对还有没交代的事情同时,想直接往对方脸上砰一枪死气弹。
但考虑到影响,reborn最后只是拿枪托“拍了拍”泽田纲吉的脑袋,让对方发出了嗷呜一声惨叫。
“阿纲,纲吉,泽田纲吉,看着我的眼睛——我之所以离开,是在给你留出一些属于成年人处理事情的余地。”
“……余地?”泽田纲吉略显茫然地抬起眼。
他其实不太敢直视reborn,对方总好像有读心术一样,能把他的逃避和懦弱一丝不剩地抓出来。
“我有和你说过,你是被门外顾问选中去和巴利安部队叫擂的“首领候选人”,无论你是否接受,至少现在,这就是你的命运。所以你必须要想办法迅速搭建一套自己的班底。”
“你干得很好,超过了我的预期。”
“朝利组的继承人和你认识确实是个意外,我猜这可能是泽田家光在冷藏你时就确定的后手——但退一步讲,其他人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建立了一个足够具有向心力的小团队,并且让这些人陪你说谎,这是你自己的本事。”
“所以,对于这场欺骗,我很开心。”
reborn向来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他的评价无疑像是一记强心针定住了泽田纲吉,把想跑的兔子先摁了下来,下意识开口问:
“那你呢?reborn也有包括在预期内吗?”
“我不会成为你的守护者,但我有被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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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委托,需要辅佐下一任首领顺利登基,作为这场交易中要付出的筹码。”reborn淡淡地说,“所以至少在你成为首领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他看得出泽田纲吉的自卑。因此说到这里,叩击桌子:“虽然不是没有养过类似属性的徒弟,但我以为你会对自己的重要性有个基本认识——阿纲,我和你说过你是彭格列的血脉吧?”
“现在让我重复一下这句话:彭格列有着较为独特的继承原则,要求必须和初代首领有相同的血脉,而现在你是唯一符合要求的人。”
有且只有你,
所以,对自己重视一点吧?
泽田纲吉愣住。
reborn听见泽田纲吉下意识说:“所以,只是委托吗?”
“你希望是什么?”
泽田纲吉支吾了一下,他几次张嘴都没有勇气开口,最后reborn看见对方露出了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
“……我多希望你就是单纯看上了我这个人。好吧,我就知道不可能…骸说得对,怎么可能有人单纯只是看上了我。”
泽田纲吉长叹一声,他把头抱起来,埋在向前收拢,裹住自己的大翅膀中。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reborn,如果在狱寺和蓝波过来时,你在基地里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只会看着你而忽视我吧…为此你才特意离开了一会,为我选择这样的开始吗?”
reborn笑了:“还不算蠢。也有觉悟承担起这份命运的义务…但是,”
“泽田纲吉,你为什么觉得我只是因为你的血脉而看上了你?”
“这不是你说的吗?”泽田纲吉不理解,然后他又被reborn敲了一下翅膀,吃痛地扑腾着,重新松开了裹住的身体。
“我们未来至少要搭档好几年,而你对我缺少一个基本的了解。”reborn冷酷地指出,“我只会做我想做的事情,不接受任何威胁和强迫。所以,我选择你的原因只因为你吸引了我。”
“这不一样呀。”泽田纲吉下意识反驳,“我当然知道reborn是个任…自由的人,但是,如果说,如果我不是——”
——不是彭格列的血脉呢?
“而且,reborn其实不用反驳什么的,我一直觉得,不喜欢我这种懦弱又缺少进取心的人也很正常吧?你看,就是我的父亲都不期待我…说真的,无所谓啦。”
泽田纲吉含糊不清地说:“再小一点的时候我还会觉得为什么世界要这么对待我,现在就觉得,都无所谓了。怎么对我都行。对我好当然是好的,对我不好也无所谓。”
“…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被当成傀儡也不是不行,对吧?reborn,就像是你说的,你真正收到的任务…只是要我上位,而至于怎么上位的并不重要对吧?”
“换句话说,指导我不是必要的。”
场面沉默了。
半晌后,泽田纲吉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必须说,阿纲,你比我想的聪明和优秀,但也比我想的棘手。”
自己是被“冷藏起来的傀儡”,所以才会在山村里面长大,没有被系统地培训过潜能,亦不知道任何与猎人有关的知识,不需要干好任何事情,只要像娃娃一样在有必要时被抱出来就可以。
能意识到这件事,就证明泽田纲吉对自己的现况有绝对冷静的认知——正面击败角龙,快速上手火焰,主导整个狩猎,并在这个基础上迅速完成团队构建。
毫无疑问,彭格列戒指从不会选中错误的人,泽田纲吉是有天赋的,而这些天赋甚至并不需要教导就可以展现。
但这就导致,眼前的泽田纲吉真的很棘手。
如果他们是在十四岁时相遇。在眼前这个温柔,消极,颓废但却仍然在挣扎着把生活过好的青年三观还没有彻底定型时相遇,那么reborn有一万种方式强行扭转对方的认知,因为泽田纲吉其实并不甘心。
但是现在并不一样。
被打压了十多年的泽田纲吉仍然渴望和外界的联系,但与此同时,他不在乎了——有是好的,没有也无所谓,不期待就可以不会受伤。
他仍然会为别人付出,但他所设想的,一般的羁绊,已经拴不住这个人了。
爱人是一种能力,但是被爱也是。
我亲爱的学生,我该怎么教导你,你配得上这些存在呢?
“是我的疏忽,阿纲。我虽然意识到了你缺少自信,但本来想着放养一下就好,现在看来…或许应该变化一下培养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