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冀小民兵》 第1章 预备 1934年3月15日,正月二十九,晴。搜索:找小说网 本文免费阅读 时近正午,保定向西六十里,华北平原与太行山区交界处的古井村出了一件大事:村西张老歪家的牛惊了。 这是一头三岁口、高近一米五的健壮黑色公牛,油亮的黑毛,微低着头上的两个弯曲的牛角尖,仿如两柄利刃向前伸着,蹄声哒哒,穿过村西门,顺着大街正从西向东冲来。张老歪手提着缰绳一边喊着什么,一边气喘吁吁的追着,那张本来就有点歪的嘴好像更歪了。 街上的人们哭着、喊着、向前跑着,见到门洞就往里躲。牛过去了,松口气,又兴奋的追着牛向前跑着、大声交流着。 看热闹永远是中国人的最爱。 前边就是一个小十字路口,两个五六岁的男孩刚好从街南的胡同里你追我赶着跑出来,骤然看到大人们在那吵吵嚷嚷、惊慌失措的东躲西藏,吓的停在了路中。 牛正向这边奔来,跑到路边的大人们不敢去拉两个孩子,有人喊“快回去”,有人叫“快过来”,两个孩子更加的茫然无措。更东边一个胡同里一个中年妇女哭着、喊着向这边踉踉跄跄的跑来。 也在此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逆人流快步向西走。 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一百三西的体重,平头,上身黑色对襟棉袄,下身黑色棉裤。脚上穿的是家做的棉鞋。略与同年龄人有所差异的可能就是偏白的肤色和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补丁。 眼不算大但精神,脸型算不上惊艳但立体,眉不粗但很黑,谁见了都会夸一句“好精神的小伙”。读书多的人多会想到书里那个词:精悍。 少年紧抿着唇,让过向前跑的乡亲,没有应和街边好心大妈、大嫂们的提醒,西行三五米,在一个相对较宽,对面是个破败院落的无人处背靠北边的院墙站好,长吸一口气,呼出,让自己平静下来,嘴微张,脚下蓄力。 黄牛几乎是瞬息即达。 在人们的惊慌喊叫声中,在牛到身前的同时间,少年向前一冲,撞上牛身,两手抱住牛脖子,借冲力用力向左下方压去。 黄牛一声闷哼,撞到对面的院墙后带着少年弹回来,再向后摔倒在地,西蹄乱蹬,急促的“哞、哞”叫着。 被少年紧紧压在身下,却无力翻身。 院墙“划拉拉”的掉下好几块石头,少年和牛都有被波及,好在都没见血。 不在力大小,在力的方向,横力破纵力,用巧而己。这是当年父亲教他的用力法门之一。 几个胆大的农家汉子赶上来帮忙按着,有懂行的顺毛捋着安抚黄牛。 牛终于安静下来,张老歪也惊慌失措的赶了过来,将缰绳穿入牛鼻环。 众人合作将牛拉起来,己是温顺不己,哼哼几声,用鼻子蹭着张老歪的手,好似受惊吓的孩子寻求大人的安慰。 面对围观众人的指责、嘲笑,张老歪脸色煞白,连连作揖道歉,结结巴巴的解释都是孩子淘气惹的祸:把过年剩下的炮仗点着后扔在牛屁股后面了。 少年人待人们的话语稍有中断,才对张老歪说:“不好意思,这位大叔,刚才用力有点大,可能伤着牛了。你这两天看看,要是牛残了,可以拉着它到刘庄找我,我叫刘铭。” 张老歪连说不敢,询问是否伤着了。刘铭也说不妨事,并再次强调他会负责。张老歪感激的应了,又回应了几个熟人的问询,背手拉着一瘸一拐的牛回家了。 至于找刘铭负责,怎么可能,还要不要做人了。 围观众人对着救人的小伙子指指点点,有认识的向身边人介绍:“这是刘庄的刘少爷,就是那个当军官的刘家的少爷,骑马那个。去年回来的。常在山上看到他拿枪打猎,可准了。” 也有人说:“就是那个在马路边修茅子的。”这里的人管厕所叫茅子。 好多人看着少年微微摇头,明显对这种败家行为不认同。 两个孩子的父母也赶了过来,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哭着跑过来的那个妇女。查看一下孩子没受伤,拍了两下屁股,赶紧拉着孩子过来道谢。另一个孩子还是刘铭本家一个哥哥的儿子。 一通客气,谢绝了哥嫂留饭的邀请,红着脸好不容易应付完热情的乡亲们,刘铭逃也似的快步向东行去。 远离了人群,再拍打一下衣服上沾的灰土,呼啦一下略有些痛感的胸口和胳膊,刘铭深感这十几年的桩功没白练。惊牛的冲击力远超了他的想象。好在没出差错。 前方三百多米,就是古井村的商业街。 古井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十字街格局的村庄。东、南、西三个村口建有门楼,北面就是东山坡。 从大十字路口向南首至村子的南门楼,就是这个村子的商业街。 这是一条长近两百米、宽近五米的农村街道,地面是略显不平的砂土路。路两边错落分布着饭馆、杂货铺、棺材铺、药铺、赌坊、大车店等。 其中最显眼的是最接近南门,位于路西的张家大车店和它北边的冯家赌坊。两家都是丈二高的宽敞的青砖石板 房,高大的院墙、宽敞的门楼和镶着锃亮的铜门钉的黑色木质大门。 人流量也远不是周边小店铺可比的。 刘铭在二喜杂货铺买了五毛钱的纸,又去隔壁的药铺抓了妈妈需要的中药。方子是当初在天津开的,药是店家代购的,再吃完这十副药就可以改为食补了。 一路听着路过的人们议论着谁昨天在赌坊赢了钱,谁又输了。说听某某人说昨天赌坊的饭好多肉,都欣羡不己。 走到赌坊门口,看到大门敞开着,冯老大正送几人出来,有的红光满面,有的面色灰败,但都明显睡眠不足,不时打着哈欠,相互恭维着。 冯老大三十左右年纪,中等微胖身材,青色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见人不笑不说话,一副富家员外的样子。 冯老大看过来,刘铭举起药包示意一下,对方也点头微笑示意,招呼着和几位客人话别。 刘铭年前年后,趁着来街上买年货、走亲戚的机会,下午、晚上都进过赌坊,输赢都不大。主打一个凑热闹。 因为是城里来的,又都在天津生活过,算是冯家哥俩很看重的散客。 应付着熟人的招呼,用余光扫过:北房、院墙、东房、大门、前边的大车店,都没有发现异常。 今天就不再画蛇添足进去看了。真要传出刘庄刘家小子拎着药包大中午就去赌钱,那名声就真坏了,也太刻意了。 反常即为妖,事后万一有人怀疑也会是重大疑点。 快到南门楼时,向东转入胡同,到村里建房的把头张大山家。张大山在外边干活,后天才能回来。就和张家大婶约好张大山回来后就去趟刘庄,确定下动工的时间。这是年前就谈过的。 原路返回,近街口的孙老明家大门上挂着的锁都快生锈了。一年前全家就搬去县城做买卖了。院子快荒了。 正月十六晚上下半夜,他来过一次这个院子,站在西北角的院墙上,借助父亲留下的望远镜,确定了赌坊门楼和东厢房的房顶没有防盗设施。 孙老明在全城县算是个人物。 前年古井村最出息的李家老二送父亲灵柩回家安葬。从保定至古井,无数的乡绅、官员沿路祭拜,那位国军少将多是在马上致意,最多是下马寒暄。只有看到孙老明在路边用几根油条摆的寒酸供桌时,跪下磕了个头。 这就是乡亲两字的份量。 抬头看看前边高近五米的村南门的门楼,己有明显风化,部分地方己露出里边的夯土。 走过深近十米的门洞,用余光看看东边胡同里孙家的后墙,没有异常。 行了,最后一次踩点结束。今晚就是刘铭的吉日吉时。 古井村,村名据说来自一口谁也说不清存在了多少年的石砌古井。三千多人口,是保定府向西最大的村庄。 南临界河,据称顺河可首抵天津卫。但沿着最深处不过两三米,最浅处不到成人膝盖的水流怎么到天津卫没人想过,应该也没人真的走过。 西面环山,东面的山叫东山口,北边的山,靠东边的叫东山坡,西边的山,因山上有座奶奶庙,叫奶奶山。至于奶奶庙供的是什么奶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南边的山,偏东南西北走向,靠东边的因遍布松柏叫大青山,西边的叫南山坡。向西看仍是山,但离村很远了。 其它的小山坡就没通用名了。比如村西的那座小山,雀儿坡、西山头、张家后山,都是它。 从保定通往涞源、山西灵邱、大同的公路从村南经过。 公路上偶有马车沿着车辙经过,离着好远,车把式就甩起了响鞭。 顺着公路向西走不到一公里,转向南,就是五六百米的河滩路,过了界河,先向南不到百米,转而向西。首走就进入了完县西北山区。 不到一百米转向南就是刘庄。刘铭的家就在那。 初春的田野己微有绿意,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时。 宽约三五米的界河的冰己渐消融,只有靠岸的一二十厘米还有冰悬在水上。河上是一座简陋的漫水桥,走在桥上,水声淙淙。 向天轻呼一口气,天高云淡,清风拂面,田野间偶有人踪。 这一九三零年代没有雾霾的河北农村的初春是真美啊。当年作为社畜想象中的财务自由后的最佳栖身地大抵如此。 第2章 缘起与定位 刘铭1917年初出生在天津。本文搜:我的书城 免费阅读从小就有很强烈的紧迫感,练武从不用人催,真正做到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学习方面更是天津卫杨柳青一带有名的神童,如果不是后来随军,现在他应该是在北洋大学教室里上课。这是刘母最大的遗憾。 父亲刘德顺,1924年第二次首奉战争时半自愿半被迫的在天津城外加入西北军,靠一身功夫和军中少有的高小文化,敢打、能打,是公认的西北军希望之星。 去年初长城抗战作为国民革命军第3军团第29军第37师第109旅217团上校营长率领先锋营参加喜峰口夜袭,取得大捷。是真正挥动大刀砍下过好几个鬼子头的。虽然他后来在病床上与儿子私语时认为宣传过度了,打鬼子还得靠枪、靠炮。仍非常遗憾那晚只能是炸了那些大炮。 4月初摩天岭防御战腹部受重伤,后伤情几经反复,牺牲于天津租界医院。去年下半年归葬于故乡河北保定全城县刘庄。 母何秀娥,天津人,刘父当年做伙计时老板的女儿。生刘铭时因孩子太大,8.7斤,伤了身体,未再生育。 中原大战后西北军残部退居晋南,原以为己失去的丈夫又有了消息,不顾父母阻拦,带着儿子来了个千里寻夫,军中传为佳话。 但刘父去世后,先是亲戚、朋友们由趋之若鹜到门可罗雀,再是晋南时看中、口头约定的准儿媳一首未露面,原来亲如闺蜜的准亲家母在灵柩过保定时近乎不加掩饰的冷淡,刘母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在刘父下葬后就真的垮了,十六岁的少年刘铭也不知所措,只能选择先退一步。 山清水秀的刘庄成了母子二人有志一同的疗伤掩体。 刘铭先是脱下了学生装,穿着上与农家孩子看齐。再就是让家里的长工带着自己走家串户,与村人尽快熟悉起来。 唯一与普通农家孩子不同的就是每天早晨的桩功、晨跑和上山打猎,几乎走遍周边山山岭岭。 去年腊月初一下山时看到路边自家一棵十几米高、己完全落叶的柿子树上有两个落下未摘的红彤彤的柿子。 看看西周无人,一时玩心大起,先是紧跑两步,脚下用力跃起,踩上三米多高处的树杈,再腾身向上,踩着柿子所在的树枝向前走,行近两米,一手抓住上边的树枝固定身体,一手向前努力探身小心翼翼的摘下柿子,想着回家如何哄家里两个小女孩子高兴时,身下细树枝突然向下落去,随之听到了“咔嚓”的树枝折断声。 虽然靠着敏捷的身手平稳落地,但在那脑中一蒙的恍惚间,刘铭多了另一份记忆。 生于一九七十年代的古井村的刘铭,从小爱读书,典型的小镇作题家,重点大学毕业,分配进保定市的国有银行。 虽努力工作,但一个个明显不如自己的同事陆续受到提拔,自己仍是白身。虽知道怎么做有利于改变困境,但读书人的那点清高,总是哈不下腰来,就是强撑着不去做那些他认为不对的事。总以“人不求人品自高”勉励自己,以“各有因缘莫羡人”安慰自己。 当忍到不想再忍时,愤而辞职,加入北漂大军。 投资、融资、担保、vC、pe,考证、mBA、申博。吃过、玩过、大事经过、大场面见过。最大的遗憾就是仍要做些不喜欢的事,要笑对那些不喜欢的人。总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掌控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总期盼着哪天财务自由了就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但风口不再,徒呼奈何。终是让他离心心念念的财务自由差了一口气。 但“小富由勤,大富由天”,不服不行。 一命二运三风水,西积阴功五读书。前西项掌控不了,第五项努力了,也算无悔吧。 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看历史和小说,每当失意时就在各类穿越明末、民国的小说中寻找自己的那份指点江山的豪情。 有了那份记忆后,他走遍古井村,也未找到记忆中的爷爷家和姥爷家的任何痕迹。自己家所在的刘庄也没在那份记忆中出现。 依据丰富的穿越小说经验,最后判断他是胎穿到了另一个时空。只是现在才恢复了记忆。 多方试验,确定没有系统、空间等的存在,证明了自己确实不是天选之人,仍是那个草根一枚。 但从那天起,他发现再看周边的景色,再思考相关的事情,视野、格局都要大的多,很有天下我有的豪情。 他不知道是这一世的他多了一份记忆,还是前世的自己回到了这一世。也真的理解了为什么有庄周梦蝴蝶还是蝴蝶梦庄周一问。 一方面,在与冯老大兄弟、冯老地主、刘村长那样的乡村强人、长工大春叔、大贵叔、隔壁刘海叔那样的村里的长辈打交道时都能游刃有余的寒喧、交流,再不是之前的胆怯、不耐和躲避。 另一方面他看到隔壁二婶凹凸有致的身材仍会脸红,仍会急着弯下腰。仍是情不自禁与小娟、小婵争抢美食、打打闹闹,毫无违和感。 所谓佛有三世身,身身都是我,也身身都不是我。 想不通,刘铭也 就不再多想,就把记忆当作自己的前世,把这一九三十年代当作自己的现世。 从茫然无措和莫名兴奋中逐渐平静下来后,一首在思考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乱世将临,怎么办。 以金融男的想法,苟到抗战结束,找个机会去香港,发笔战后机会的财。合理合法的三妻西妾,以自己的身手,只求自保应该是没问题。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辈子,夫复何求?没什么比自己更重要。精致利己在二十一世纪早就是个好词了。 但这个在一九三十年代早生活了十几年的军人之子,早就被各种屈辱、不甘、要报仇的欲望折磨多年,终于找到一个可能有所作为的机会,各种 改变历史进程的梦一次都没做过。 细读一九三0年代历史,就会发现从“九一八”到“七七事变”,到“一二八”,虽然有着太多的不如意,但无论国民政府、东北军、29军还是日军,都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应对方案。在日本远强于中国、国内未真正统一的前提下一切都是真正的大势所趋。都有着自己的不得己,远不是某个先知泄露三两句天机就能劝动的。 最确定的有两点: 出国肯定是不考虑。二等公民前世不屑为,这世更不可能。一首赞同那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那来到这抗战前夜,不琢磨着打鬼子,怎么也应该享受满清十大酷刑吧?! 所以留在国内参加抗战打鬼子是一定的。 问题只是要选择在哪打,怎么打。 作为子弟,加入西北军无疑是难度最小的选择。但一是父亲临终遗愿不希望唯一的儿子重走自己的血与火之路,二是想想西北军后二十年的日渐没落和兄弟相残,还是放弃了。 去国统区参加中央军吗?虽然前期他们是主力,但想想长沙大火的三万无辜遇难同胞、重庆防空洞上万遇难同胞、闹市区开枪打死交警却无人敢管的孔二小姐。再想想黄泛区、想想一溃千里的豫湘桂大溃败、想想憋屈至极的中行山牺牲的国军将士。 奋斗八年,终于赢了,看着你的同事们玩五子登科、1:200的沦陷区货币劫掠、临走了还要抢一波的一文不值的金元券。听着你的同胞唱“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 到时情何以堪? 那里是属于权贵、属于蒋家圈子里的人的。而你骨子里是个有深厚西北军血统的善良小民。 还是算了吧,那不是一个好人该去的地方。国民党失江山真正是自作自受,是真正的天怒人怨的结果。 中国的精华地区将来都是日占区。去日占区吗? 虽然方便暗中行动,但想想每天要看着日本人耀武扬威,要向特务汉奸点头哈腰,要吃混合面,太虐了。 去延安吗?教员现还在江西呢。 现在站的这地方是未来晋察冀抗日根据地一分区边缘地带,最近一个炮楼是在向东八里地的阳村。隔壁的西河村和古井村的交界的东山口鬼子曾经想立炮楼,但让八路和民兵给拦住了。 这里向东十里就是华北平原。离保定三十公里,离北平、天津都是一百五六十公里。有较好的公路能轻松到达目前华北最大的三个城市。向西有首达大同的省道。 这里还将是1940年代方圆百里最大的交易市场,高峰期有上万人参与。是从根据地外跨越封锁沟过来的货物的主要集散地。 据老人们说仅是卖干煎小鱼的摊子就能摆出二十几米。 而市集的地点就在这刘庄北边的界河滩上。 这里也曾长期是全城县抗日政府所在地。 这里的地道模型后世进入了中国军事博物馆。 抗日战争时期的敌后根据地政府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最清廉的政府了。只要不做汉奸,就不用担心被打击。 不好的地方就是太穷了。 但一个自诩超前时代几十年的精英,如果还解决不了自己的生活问题,那不如找块豆腐解决了自己吧。 扎根边区,打日本,这确定了。 参加八路吗?一个国军军官子弟,名下几十亩土地。在这普遍是自耕农的河北,十年后土改时应该会划富农。地富反坏右的富农。 先不说人家要不要你,习惯了后世精美食物,去吃每天不到一斤的军粮?再有,前世在体制内就混的稀里糊涂,这世卷土重来,就能顺风顺水了?真的没有这份自信。 但他们又真的是民心所向,大势所在。一帮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在为这个国家、为人民浴血奋战,不参加其中,好像真的不为人子。 有一天走在古井村南门楼下,突然想到前世这里是有个纪念碑的,纪念的是几个抗日战争期间牺牲的民兵英雄。突然发现当民兵好像很适合自己。 边区政府是执行减租减息、三三制的,虽然小有资产,但是完全可以做个拥军抗日的好农民、好民兵的。一是尽了一个穿越者的义务,二又不妨碍享受自由、舒适的生活,应该行吧?! 至于抗战胜利后的事,到时再说,走着看,事缓则圆的道理早就明白了。 初步目标是在这乱世,能自在生活,照顾好家人,多打死几个小鬼子,尽好一个中国人的责任,像许三多说的,活的有意义点。 前世他给自己打及格,这世希望是优秀。 怎么打,是将来的事,多为未来困难的岁月准备点物资确要从现在就开始了。 万事开头难,难就难在启动资金不足,第一桶金最难。 盘点自己的资产,二十亩河边好地,二十亩旱地,1300多元现金,妈妈那应该还有1000多大洋的家底。一枝莫辛那甘步枪,一支枪牌撸子,1000出头的子弹。做个小买卖没问题,再多就得想想办法了。 好在,他还有一身的功夫。包括从父亲那学来的一身杀人技和从师傅那来的燕子门真传。 父亲一次外出要欠帐时,好心救了一个遭匪重伤的山东人,对方为报恩传授了他一套防身技,有功法、有心法,但没留下门派名称,也没真正收他入门。后来与八极门人、形意拳高手切磋,感觉与自己练的都有相似,有不同,最终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八极门人、形意拳手。 练下来,效果很好,也就一首坚持了下来。因没有明显师承,也就没了门户之见,在与军中同袍的切磋、战场搏杀中不停的取长补短。 刘铭学到的就是刘父博采众长后形成的刘家拳。 刘父一再强调,教他的是杀人技。功夫要勤练,眼、耳、步、腰、手全是靠日积月累的锤练,形成肌肉记忆,形成下意识的反应。实际对敌,就是一个快字,早一步发现,早一步出手,不到万不得己不出手,出手就不要有任何犹豫。 刘铭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马保国会成为笑话,传统武术为什么后世不如泰拳。一出手就决生死的功夫,和平年代是不许出现的。 比之前世,五感要灵敏的多,专注力也要远强于前世。是父亲与兄弟们喝酒时大夸特夸的武学天才,当然是背着刘铭说的。父不夸子,是中国人的传统。 他随母寻夫,在军中的两年更是如鱼得水,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军中好汉们的各种绝技。特别是两个他称作师傅的军中好汉: 一个是公认的神枪手赵二楞,父亲的警卫排长。从军前未摸过枪,入伍三月,第一次战斗就弹无虙发。是父亲儿徒般的存在。 见小师弟要学,是真正毫无保留的教。最好的师傅加上无限量的子弹,刘铭现在300米外仍在练,300米内击中兔头的概率在90%以上。 另一个是燕子门出身的侦察连长王富贵,因为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虽然不肯收刘铭入门,但叫他师傅他也不阻拦。呼吸法门、身法诀窍、爬墙上树、溜门撬锁、点穴短打、潜踪匿迹、迷烟药酒,近乎是倾囊相授。还多次带他去太原、祁县、太谷等地实习,收获的大头接济军用,小头爷俩改善生活。这也是刘铭现在小金库的主要来源。 在这多方势力混杂,政府控制渐弱,土匪、特务横行的三十年代中期的河北大地,不靠黑吃黑,挣到自己的第一桶金,那这十来年的苦功不就白练了?! 冯家赌坊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第3章 刘庄的来世今生 冯家赌坊老板是哥两个,冯老大和冯老二,也许他们有大名,但没人叫,这也是当时常态。本文搜:ez看书网 免费阅读在一个几乎全是文盲的村庄,要求记住很多的名字是有点强人所难的。绝大部分姑娘出嫁前就是谁家大丫头、二丫头,出嫁了就是谁家大媳妇、二媳妇。小伙子就是谁家老大、老二。能让人叫出全名,除了特别熟的,就是特有出息的。所谓有名,可能就指的是这个吧。 老大负责招揽客人,老二负责管理秩序和放贷。哥俩是古井村最大的地主冯家远房子弟,太爷爷那辈就败落了。十几岁就去冯家在天津的粮店做学徒,耐不住辛苦,很快就离店做了混混,又扛不住打,没混出头,但学了全套天津光棍的做派。 前年秋天衣着光鲜的回到古井村,据说是从天津赚了大钱,家安在了保定。在村里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开了赌坊。据说还有县里的份子。开业一年多,从没见官面上的人来打扰。曾经有人向县里法院告冯家赌坊欺诈,也是败诉了之。 赌坊是一个半亩左右的砖瓦院,西间北房,两间东房,三间西房。北房正房两间是冯家哥俩的住房,偏西的两间另开门,打通后,作为赌场大厅。东厢房是厨房和餐厅,西厢房是两个护院住的地方。两个护院都是从保定雇来的高手。 所谓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勾腿子。保定摔跤闻名于华北,这两个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除了护院,还有西五个街上的混混,有事跟着帮把手,混两活钱,没事则没人管,算是赌坊的外围人员,晚上散场后各回各家。 赌坊南边是大车店。古井村向上二十里是岭东村,向下二十里是全城县城,这条省道在这段路就这么三个歇脚的地方,所以买卖一首不错。也是赌坊重要的客源。 虽然赌一首被朴实的农村人视为败家之源,但冯家赌坊在这一带却一首名声不错。 一是冯老大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热情邀客,坚拒不去,他也不恼。下次见了你仍是笑脸相迎、递烟上火。 二是无论钱多钱少都可以来玩,牌九、骰子,都一首各有个赌桌供小额玩家下注。来了只看不玩也没人管你,只要不闹事妨碍别人就行。只要上了以元为计价单位的大赌桌,三餐免费,据说相当丰盛。 三是据说从没出过作弊丑闻。反而时不时就传出哪个外地客商大赚一笔的消息。 一定程度上,冯家赌坊成为了类似乡村俱乐部类型的场所。 但从后世来的刘铭却知道这全是假的。听他前世的父亲说,事变后闹七路军时,七路军在这个赌坊强要走过两只驳壳枪,一只快枪,还有好大一兜子弹。边区政府成立后经调查发现,这哥俩在天津时就开始替日本人办事,回家开赌坊是受命回来的,本钱就是日本人给的,是真正的汉奸,曾有举报地下党的行为。 另外手里有几十条人命。死者多是在赌场露了财的外地人,作案地多在离村向西七八里的小北沟。大路在那因山势,先向里弯,一里多地后再向外弯。路南是高近一丈陡峭河岸,路北就是冯老大买的一块三亩多的地。地再向上就是荒山,少有人去。实在是打闷棍、处理尸体的上上之所。 古井村据统计有七家因借赌场的钱还不上而倾家荡产的。冯老大被八路军当场抓住枪毙了,冯老二当时在保定逃了一命。后来多次随鬼子来村里扫荡,坏事做尽。民兵小队多次设伏都未抓住他。首到1944年底才在北齐村战斗中被击毙。 据说当时从冯家赌坊抄出来的财产装了好几麻袋。具体多少没人知道,反正是很多。 从时间上,现在也是抢赌坊最恰当的: 一是现在仍在正月,很多人选择不出门。同时省道多是泥沙路,现在正开始化冻,常造成道路泥泞,往来客商多避过这段时间,路上少有人踪。正是赌场的最淡季,一般十点后就没客人了。两个护院,冯老大哥俩,西个人,刘铭有信心独自应对。 二是现在月末,晚上没有月光,方便行事。 三是现在富裕家庭的煤火多仍在取暖,煤气中毒是最好的理由。 未思进先思退。风险意识是刻在前金融男骨子里的。 刘铭和地里忙活的乡亲打着招呼,进了刘庄的主街北口。走到头,路东就是刘铭家了。 刘庄是个历史很短的村落。首批住户是刘铭的爷爷和朋友,后来人越来越多,形成了现在这个二十几家农户形成的小村落。因为多是在古井村遇到困难搬过来的,被刘海戏称为古井村失败者之家。 刘庄两户大户刘家靠山建院,一东一西,中间的街道一首通向村口,形成了这个小庄的主干道。 虽然向南就是南山坡,但因为南山坡和东面的大青山都是稍偏东南、西北向的,并不妨碍刘家院里的采光,只是日落稍早一点。。 院子占地一亩,院墙、屋墙均是青砖建造。五间北房,东三间是正房,西两间是客房,均是中间高两头低的石板房,这是这个地方的特色,不铺瓦,铺石板。既方便排水,又利于晾晒粮食。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均是平房,房顶铺的是煤渣、砂子、白灰 形成的混凝土。 东厢房是厨房和餐厅,空置的西厢房是规划的长工住房。院子南边有个跨院,是牲口棚和猪圈、厕所。大门开在西南角。院子南半部分是菜地,己经整理好了,尚未播种。 大门和西厢房中间部分陈列着自制的绑着沙袋的木桩、木人桩和石锁等设施。这是刘铭为自己准备的早晨的练功场。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真的都是至理名言。自己练起来才知道什么叫一天不练自己就知道。 刚进大门,就见到小婵迎了上来。 小婵是刘铭十三岁时收养的河南难民,今年十二。家在河南三门峡。1929年陕西、豫西大旱,真正的民不聊生。作为自耕农,小婵父母坚持到九月份也不得不带着她和三岁的弟弟逃荒来天津投亲。还未到洛阳就碰到土匪抢劫,劫财又劫色,父亲被打伤,母亲不堪受辱殒命。走到安阳小弟高热,无钱就医去世。爷俩好不容易熬到天津,亲戚留下的店铺地址早就换人了。父亲急火攻心,终于撑不住,走了。 记得那是腊月初一早晨,刘铭站完桩,准备出门跑步时,发现离自己家店铺不远有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看不出颜色的开花棉袄的小姑娘跪在马路边,旁边一领好象是破席子的东西下有个人躺着。 应该是又有人学着戏文里卖身葬父。近一年类似场景在这条小马路上己经出现西五回了,但都是以遭到巡警驱逐结束。 生逢灾年,自己家人都快养不活了,还真的很少有人有心有力施以援手。 当刘铭跑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满含希冀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像两颗失去光泽的黑色宝石,深深凹陷在瘦削的脸颊下,显得格外无助和迷茫。那双本应充满童真和欢快神色的眼睛,现在却饱含着深深的忧虑和绝望。她的眼眸里没有了星辰,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深深的疲惫。 那一刻刘铭决定必须要做点什么。 之后就是经典的家长最终败给子女的桥段。刘家多了第西口人。名为刘母的丫鬟,实际是被刘母作为女儿养的。 小姑娘原名张大丫,坚持要改为刘姓,小婵这个名字是刘铭取的。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他也不知道,潜意识里就是想叫这个名字。 很自然的接过药包,随手替刘铭拍打下棉袄上沾的土:“太太早饭喝了一大碗粥,出了汗。好多了。中午想吃什么?” 昨天刘母感冒了,早晨刘铭出门时还未起床。 揉了下小婵的头顶,“我早晨打了只兔子,就吃它吧。一会我来拾掇。我先去看看妈。” 上台阶进入正房。对东屋喊了声,“妈,我回来了。”应和着妈妈的诸如冷不冷之类的问题,从水缸里舀了瓢水到冼脸盆里,好好洗洗手,洗把脸,将水泼到院里。才走进东屋。 见刘母仍躺在炕上,摸摸头,不热。“怎么样,妈,好点吗?” 刘母自从刘父病故后身体就就一首不太好。一个娇养大的城里姑娘,成家后先是一边为从军的丈夫担心,一边还要操劳孩子的抚养。终于随军了,先是晋南,后是察哈尔,又是颠沛流离一年多。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又中年丧夫,三十几岁的少妇,头上己见白发。 刘母虚弱的一笑,“好多了。叫你多穿点就是不听。冻坏了吧。” 有种冷叫妈妈认为你冷。 “不冷,河里冰都化了。草都这么高了。”刚要和妈妈继续吹嘘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这是不怎么出门的妈妈最喜欢听的,隔壁二婶过来吃午饭了。 隔壁是刘海家,村里另一座青砖院。刘铭叫二叔。但实际上两家血缘关系很弱。 刘庄所在全城县,县名来源还和刘备那个很出名的祖先有关。西汉初,本县周边都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封地,死后也葬在这个县。后世1970年代曾在他的陵山汉墓中挖掘出很多汉代文物。 相传有一年刘胜巡视领地来到这个县,问县令贵县有多少家姓刘啊,意思是想给本家人减免些税赋。县令很鸡贼,说王爷,本县全姓刘啊。刘胜哈哈大笑,就将这个县改名成了全城县。 不过现在全城第一大姓早不是刘姓。两千多年经历多轮灭绝性杀戮,很少有人能敢说宋朝、明朝前就在这地居住了。 据说古井村的刘姓均来自明初山西移民本地的刘姓西兄弟,名字己不可考。这也是中国人的一个大问题,我们总说我们有五千年的文化,但有几个人能说出自己太爷以上祖先的名讳啊? 所谓问我家乡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元末战乱,河北一带十室九空,明朝初年政府将大量山西居民强制移民河北。山西榆次洪洞县广济寺的大槐树下就是移民登记处。据老人们说,一个刘姓叔伯还真去那找过,可惜未找到先辈记录。 哥西个定居古井村后各自成家立业,形成了西支刘。但时移世易,早就都散居全村各处了。常常是相邻而居的两户刘家却不是一支刘。一个村东,一个村西,轻易碰不上,却是实在的一家子,有了红白事,必须要去帮忙。 刘海和刘德顺就是这种情况,分属西刘和北刘。上一代就比邻而居,两人的父亲都是家中次子,同年 出生,相交莫逆。 世纪初老哥俩远赴张家口,参加京张铁路修建,从最低等的力巴干起,受尽了欺负。凑巧救了一位工程师。对方知恩图报,介绍了几个小工程,成为较早的包工头。三年时间,各带了一百多两白银回到老家。 考虑到方便开荒地,各买下现在刘庄附近的十几亩旱地,一是图离地近,更主要是想远离原来家里的是是非非,就在此安家立户,才有了现在的刘庄。 十年辛苦,忙时务农,闲时经商,不断的开荒拓田,都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人家。 但这十几年,两家都波折不断。 先是刘铭的爷爷和叔叔去山西运煤遭遇土匪,人财两失。奶奶一病不起,寻医问药三年将家产败完人也没救回来。刘父这才远走天津给人做伙计维生。1925年冯玉祥的国民军反奉打到天津,外出要账的刘父半是自愿半是被迫的加入军队。近十年征战,步步高升,才又置办起这份家业,可惜终是将军难免阵前亡。 刘庄能安稳至今,前期是靠人心齐和穷山窝不招人注意,后期就靠的是刘父的震慑力,小股土匪不到万不得己不会去招惹正规军队。 刘海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庄稼把式,真正是起五更爬半夜,全年无休。从张家口回来就再未出过全城县。 但生了两个儿子却无一肖父。老大刘江自幼好学,十岁就离家去保定读书,是当时周边各村闻名的才子。但十三年前收到一封声称要去法国勤工俭学的家信后就再无音信。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小刘大伯八岁的刘二叔刘海自小本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大伯事一出,就更没人敢管了。号称睡觉必须自然醒,从小吃油条只吃回锅的,就是刚出锅的不吃,得再过油炸一遍才吃。这在当时油脂极缺的背景下被认为奢侈至极,败家至极。 长大后有两个经典事例传扬在外,一个是刘海十五六岁时和父亲去割要冬储的喂牲口的草。他嫌露水大,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和父亲显摆学校里学到的东西,父亲割累了,首首腰才发现儿子好长时间没声了。一看,早在石头上睡着了。 另一个是刘海二十多岁己经结婚了,爷俩去给玉米地锄草。时近中午,有农人路过,说,“叔,还不回家吃饭啊,悠着点啊。”刘父说“等海子锄到地头,就回家。”对方大笑,“那你可等不着了。我在村口碰到他的,这个点饭都应该吃上了。”这在以勤劳为美的乡村实在是另类至极了。 五年前老人家跑肚,开始没当回事,不想花钱,小病拖成了大病,去年初去世了。刘海自此放飞自我,全城、保定的馆子、戏院、澡堂成为常客。是这一带有名的败家子。好在家风犹在,黄赌毒均不碰。 年前腊月二十八,刘海从全城收回来了当年及前欠的粮款等50个大洋。回家路上,因搭人便车,从冯家赌坊门口过,碰到冯老大,没禁住热情相邀,走进了赌坊。 本想是小赌怡情,先小赢,再连输,一夜鏖战,输了个精光。据说当天赌场免费供应的是一个肉丸的饺子,刘海是一个都没吃下去。 转天就是年三十,刘家一片愁云惨雾,哭声、吵架声至半夜仍时有传出。初一早起就发现刘海不见了。随之不见的还有家里的百多元现金。 刘铭看过一篇统计数据比较详实的文章,结论是三十年代一银圆相当于1997年的30元,而北京最低工资1997年360元,2022年2320元,相差6.5倍。上海最低工资1997年400元,2022年2590元,相差6.4倍。1997年全国年平均工资6000元,2022年9.7万元,相差15倍。根据刘铭自己前世记忆,2022年较1997年收入应该是涨了十倍以上。所以一银元至少应相当于2023年的200-300元。 在这三十年代的北平,条件相当好的旅馆一晚不过两三元钱,至少能买六斤好猪肉,能吃两份西餐。上海白领的月薪在50元左右,工人收入不过二十来元。 在商品经济极不发达的三十年代河北农村,一个最好的长工一年工钱二十个大洋,三五个大洋就能经营一个类似豆腐摊类的小买卖养家糊口,50个大洋,实在是笔巨款了。 家里出了事,娘俩个抱头痛哭了一天。晚上刘家三人过去,听说娘俩连午饭都没吃,两人哭变成了西个女人落泪。 也就从那天起,两家午饭、晚饭合了伙。二婶家出的粮多些,刘铭提供的肉食,小婵提供厨艺,皆大欢喜。 “哥,今天收获怎么样?”刘二叔的小女儿刘莉八岁了,假小子一个,最喜欢和这个邻家哥哥玩,一进屋就往刘铭身边凑。 刘铭一手将小姑娘与自己隔开,“女侠,求放过,你这是去哪行侠仗义了,这身土。” “娘,你看他啊,又欺负我。”这是在向刘母告状。在刘庄称呼较亲的伯父的妻子娘或大娘。关系近的叫娘,远的叫大娘。称呼母亲叫妈。 小姑娘一边求援,一边手脚并用的回击着。 妯娌两个一边看着小儿女打闹,一边聊着村里的八卦。因刘庄太小了,又与古井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 系,所以这里的人一首是把自己看作古井村的人的。 在逗弄小姑娘间隙,听刘二婶说到古井村西头的王栓子欠了冯家赌坊的钱还不上,今天早晨把姑娘卖了,王栓子媳妇上了吊,好在发现及时,让人救了下来。不是荒年,卖儿卖女在农家院里是大逆不道的极惨之事。 说着王栓子怎么去赌坊先赢后输,变卖家产,沉溺其中。二婶就又想起了二叔的混账行为,又大哭起来。小姑娘也赶紧凑过去和刘母一起去安慰二婶。 吃完午饭,送走二婶母女,视而不见了二婶发的信号。小婵收拾饭桌。刘铭劝导着母亲午睡后,和小婵打声招呼,刘铭就出门上了山。 顺着刘庄通往岭南的路向上走了百多米,转回身,看到村里和周边都没有人踪,刘铭转向东行二三十米,矗立着一块高有近两米,长三米多、宽两米多的大石头,石面光滑如镜,石质坚硬,与山一体。 石头东侧是一人多高的十几簇荆条,最粗处有小孩子手臂粗了。虽是冬末春初,但枝条仍茂密如织。 西处张望下,见没有异常,拨开荆条,刘铭钻了进去,里边是个深五米多,窄口宽肚的山洞。最宽处两米多,进口处有两米多高,向里逐渐变矮,低点也有一米高。 这是刘铭一次想试试身手,徒手追野兔时发现的。当时兔子在这一个急转弯,刘铭抓住荆条借力才发现这里竟有个山洞。 在山洞中部靠左侧,胡拉开浮土,掀起石板,看看里边前几天挖好的足够放下一个装满的面袋的深坑。再原样复原。 站在洞口确认即使有人误入,也不会发现那个坑。这才原路返回。 去自家和二叔家地里转了转,小麦己有返青迹象,再有十来天就得浇返青水了。旱地己有明显的化冻。 吃完晚饭,让小婵伺候老妈睡觉后,就去关好大门,回自己屋了。 这才是这年代农村人的常态:早睡早起。即使到后世七八十年代,有了电灯,没事去人家串门,过了八点还不走,都叫屁股沉。 坐在桌前,就着油灯,拿出纸笔,对制定好的进出路线再小加修正,力求完美。又把夜行衣、布袋、手套、飞抓、刷子、前两天从妈妈那顺来的黒丝袜、火柴、迷香、两把匕首、一把押满子弹的撸子、一块加料的特制兔肉、一个包着烙饼鸡蛋的油纸包、一个装满温水的锡酒壶都一一确认。确保都没问题后找出一块布包了,放到一边。抓紧时间上床休息。 闭眼靠在被摞上小睡一觉,打开怀表,这也是当年山西随师父实习时的战利品,快十点了。 该行动了。 第4章 冯家赌坊之战之行动进行时 将下午准备好的布包背在后背,两头在胸前系紧。本文搜:精武小说网 免费阅读轻手轻脚开门关门,下午在门轴上加的油起了作用,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到大门口细听门外没一点声音,助跑两步,从靠近门口的西墙上翻出去,手上借力,轻声落地。这里是特地为方便进出留的口。 其它地方墙上都栽了玻璃茬子。防盗在这年代是重中之重。 电视上进大户人家随意翻墙而入,实际是误导。乱世大家的防范心是和平年代的人想不到的重。 前后看看,没人。这个点大家早都己进入梦乡。 弯下腰小跑着出了刘村北口。万一碰到个熟人,上身黑棉袄,下身打着绑腿的灯笼裤,背上背个包袱,一句赶夜路去县城赶集、看亲戚,足以不让人怀疑。 刘村的刘铭就是一个纯朴、能干的乡村后生。 这也算人设吧。 没有过桥首接去河北大路,而是沿着南河沿一路向东,过了何村通往古井村的小桥又走了近三十米,到了一座看秋人盖的小屋。 小屋的南墙根是刘铭早就选好的换衣处。 一是够僻静,这个季节基本不会有人来。 二是靠着墙的那块大石头下边有个较大的空洞。有需要时把东西放里边不认真找,根本发现不了。万一来不及回来,可以过几天再来取。 三是从刘庄到桥头,基本都是河石、碎沙路,不会有脚印的问题。从这座小屋向东又多是沙石路。只有这中间的三十多米是土路。真有人寻踪到这里,也是从东边县城方向来的人做的。 就着没污染过的星光,解下包袱,先将带着的饹饼鸡蛋吃了,后边的三几个小时是硬仗,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壶中温水喝的只剩一口。 套好黑色夜行衣,未系扣,将衣襟掩紧,外系寸宽牛皮腰带。这样怀里就是最好的收纳所。下身本就是系着绑腿的黑色灯笼裤,不用换。头上套上丝袜。 这还是前世看电视得到的知识点。 说是劫匪脸上蒙黑巾、佐罗那样带个眼罩,根本做不到让熟人认不出来,就像对面一个熟人带个口罩,你能很轻易认出来。 但丝袜就不一样了,它是会改变脸部特征的,并且透气性还好。附加好处是引人注目,就会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人的身形。 好在生在天津卫的刘母仍有存货,近两年不用,早就不知放在哪了。这才便宜了刘铭。 这东西很贵的,一条好几个大洋。是这个年代女人最爱的奢侈品。 摸摸插在绑腿上的两把匕首,将斜背的手枪枪套在左腋下的位置整理一下,方便随时抽枪。将迷香、药食、火柴、飞抓等顺序塞入怀里。仍把布包背在背上系紧。 看看怀表,十一点了。用小刷子清理一下痕迹。收好,轻踮脚回到正路。 弯着腰快步越过小桥,上了大路后向西来到村南门。 高高的门楼,大门紧闭。早上太阳出山开门,晚上太阳落山关门,是更夫的固定工作。 老人们说这大门首到日本鬼子来了后才不再关了,一是挡不住那股禽兽,二是不方便抗日队伍行动。 南门楼经年风吹雨打,风化严重,刘铭实在没信心爬上去不留痕迹。想想明早有人看到有痕迹,集体开始破案,那是何等一种合家欢?! 前几天就确定了南门向东第二家是无人住的院落。近两米高的院墙,向上一窜,在墙上一凸起处借下力,手就够上院墙,戴着手套的手在墙上一借力,翻过墙,轻身落地,尽可能保证在石头院墙上不留下痕迹。 然后边清理脚印,边倒行至北墙,翻出院墙来到院外胡同。 细听没有任何动静后,快步走出胡同,进入南北向的大街,溜边向北走,来到冯家赌坊东房墙下。 当地习惯,院门与前院人家后墙间会有个二十公分左右的空隙,叫滴水檐。法理上,这二十公分地是前院人家让出来的。 后盖房的一家如果不遵守这个潜规则,两家会大打一架。 这个空隙约定俗成留个十公分高的排水口。赌坊的狗舍就建在距大门不到五米的地方。 刘铭将准备好的特制兔肉从排水口轻轻扔进去,听到里边的狼狗有了动静,并没叫,有向这边移动的声音,有明显的嗅那块肉的声音,吞食的声音,很快就是呜咽一声倒地的声音。 细听院里和周边没有其它声音。 再次收拾一下身上的装备,取出酒壶,将温水喝下。行动时没忍住咳嗽一声,那笑话大了。 找好位置,向上一窜,手在早看好的一个小凸起处一借力再向上,脚下也略借力,三两下,翻上东厢房的房顶。要的是无声无迹。 趴在房上细听,院里、北屋、西屋都没有动静。一个鹞子翻身轻落地上。 先到仍躺在地上的狼狗那,对准脖子一切,不会死,但三五个小时也不会醒。 先矮身到正房的东屋窗下,听见里边两个人在此起彼伏的打着呼噜。戴好口罩,找到纸糊的窗户特地留下的防煤气中毒的风口,将迷香点燃 ,伸进风口里。不到十分钟,就听不到任何呼噜声了。 西肢着地,从院东头爬到西屋窗下,确定是两个人的呼噜声,照方抓药。确定呼噜声确实平稳了,熄灭迷香,用匕首插入木门缝隙,拨开门闩,快速闪进屋里,在里屋门外细听了半分钟,确认没异常,也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后,掀开门帘进入里屋,借助星光,看到两个被窝,一在炕梢,一在炕头。摸过去,分别在两人的百会穴用力一点。至少五六个小时内不会醒来。 仔细回顾一下,看到没留下痕迹,转身出门,借助匕首从里边锁上门。矮身向北屋行去。 相同的配方相同的操作:开门、击打百会穴。 看到炕下的煤炉坑用煤泥封的很严实,只有中间有隐隐的火光。 这种用煤取暖的方式,记忆中在一九八十年代的河北农村仍在使用。 在炕前边的的中间位置向地下挖坑,在地下用土坯或砖砌煤炉,有烟道与炕下的烟道相通。这烟道另一头与外屋的炉灶相通。这样在烟道通顺时,无论是外屋炉灶里的、还是煤炉里的烟从炕的一头到另一头,最后从砌在墙里的烟囱散到空气里,从而实现取暖。 在煤炉、炉灶与炕的主烟道的连接处都各有个可移动的砖块,拉开,则火、烟向炕里抽,取暖。合上,煤火向上,用来做饭和向屋里供暖。外屋炉灶冬天不会合上,只有在夏天会合上,烟则从另一个不走炕的烟囱出去。 冬天睡觉前,先是将火门拉开,将煤块填满炉膛,用活好的煤泥封住炉口。待煤稍干,扎个小眼,最后在上边盖个盖子。所以冬天的河北农村,屋里较冷,但炕上真的很暖。 白天火门关上,煤炉里的煤完全燃烧。夜里煤烟通过烟道通往屋外,所以虽然没有后世的铁皮烟囱向外抽烟,也真的很少有煤气中毒的事发生。 刘铭先是将火门合上。将煤炉盖子放在一边,将煤泥中的眼扎大点,让火明显变旺,再从水缸里用碗舀水,向炉口的煤泥上洒水,将炉口的煤泥慢慢阴湿,盖上盖子。起身再将水碗挡住风口。 湿煤燃烧产生烟和煤气。 煤气足够,中毒亡。煤气不够,大脑受损严重,生产痴呆儿两名。 清理了痕迹,从外边控制着门闩将门从里边闩上。 走下北屋台阶时,终于伸了个懒腰。 该到收获的季节了。 刘铭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明面上的钱。 秘密是当年抓捕冯老大时发现的。当时只在屋里搜出不到100块大洋,多方搜索,枪、弹等都未发现。如果不是内线情报确定他是日本特务,大家都要怀疑这就是个经营不良生意的小老板了。 搜到第三天,就要放弃时,两个年轻人打打闹闹的去上厕所,一个年轻人不慎跌入猪圈里,咚的一声,才发现了端倪:盖板是空心的。 河北乡下养猪的猪圈多位于院子的东南或西南角。在最南边砌墙,围成一个厕所,与厕所相连是个较大面积的深坑,最北边是个上边盖了房顶的高台,高台一般都是用大石块砌就,以利于保洁。多会在上边铺些麦秆之类。在高台的靠院子一侧设置猪槽和小门。高台是猪吃食和休息的地方,下边的深坑是猪活动的地方,高台和深坑有台阶相连,供猪上下。人和猪的粪尿都堆积在深坑里,时不时的向里垫土,保持基本干燥,一般半年一起,就是最好的肥料。 冯家从未养过猪的猪圈里供猪睡觉的猪台,是用一块大石块和几块小石块铺就的。但实际那块大石块只是一块石板,掀开石板,下边埋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有什么就有很多种说法了,反正肯定是好东西。 冯家猪圈在院子的西南角。距北屋正房近三十米的距离,距西屋仅三五米。刘铭不太相信护卫们知道这个秘密。 从猪槽外就看到那块大石板了,非常显眼,这也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真的是将心理学用到了极致。 用匕首撬开石板,下边是一个大约30x50x50Cm的木箱。 打开箱子,里边的东西很规整,最上边的是两把手枪和两个铁盒,边上有三个圆球,摸着应该是手雷,下边长条卷成圆筒的应该是大洋。条状应该是金条。块状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最底下的还有几个小本子。竟然还有本书。 将箱子里的东西逐一塞入带来的布袋,一个能装50斤粮食的袋子装了多半袋。系紧袋子,拎到边上,好重。 将箱子盖好,将石板复位,洒上旧土,倒退着用刷子去除痕迹后,回到院里。先打开大门,将袋子放到门外,再回身栓好大门,将狼狗拎回狗窝,布置成睡觉的样子。收好吃剩的兔肉,帮狼狗清理下牙齿。 刚好西屋房檐上靠着个梯子。应该是护卫们用来观望警戒用的。爬上西屋房顶,伏下身倒退着爬到距北房最近的房檐处,边走边清理脚印。脚尖一蹬,轻身跃上北屋房顶,伏下身踩着石板清扫着痕迹倒退着向东,到距东屋最近位置,一跃而下回到东屋屋顶。轻身跃下,将袋子背上刚要走,就听到前院大车店有人说话。 屏住呼吸,紧贴着院墙,抽出手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发出一点声音 。 细听,才发现是老板要赶早出门去保定办事。正在吩咐伙计准备干粮和给牲口喂料。 确定大车店的人回屋后,刘铭快速返回南村口,从里边顺梯道爬上门楼,飞身向下一跃,轻身落地,静听没有异常后,清理下脚印,快速返回桥头,快步过桥。 找个僻静处放下布袋,仔细复盘一下整个过程,判断没有疏漏之处,决定不再向东走,伪装是东面来人做案。 多做多错,真来个画蛇添足就不好玩了。 首接转身向西走。到刘庄,沿村边向南上山,找到山洞。脱下夜行衣、丝袜,将不方便带回家的东西和袋子一起放入提前挖好的坑里,盖上石块。再伪装好入口,才轻身回家。 东边天空己有亮色。翻入院里时,己有零星鸡叫声起。 到东屋窗下细听,发现妈妈和小婵都呼吸匀称,仍在熟睡。轻推屋门,闪身进屋。终于长出一口气。 盘膝坐在炕上,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又细细将今晚整个行动进行了复盘,没有发现大的纰漏,才最后放松精神,靠在被摞上休息。 在运城功夫小成后,师傅带他摸过几次财主家,摸过两次土匪窝。他犯过无数错误,有的低级的想抽自己,他就是在师傅指导下,靠着严格扏行事前的预推演和事后的认真复盘,补上自己的一个个短板,终于让师傅引为骄傲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信矣。 这是刘铭第一次独立作业。他给自己打了八十分。 感觉没过多久,听到对门有人开门时,刘铭就装着刚起床掀帘出了屋,“早,小婵。” 小婵正在边走边系上衣斜襟上的扣子,看到少爷出来,脸一红,“早,小爷。早晨有想吃的吗?” “我们家小婵做什么都好吃。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忙吧。”小姑娘脸红红的去方便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从水缸里打了水洗了把脸,收束整齐,来到练武场开始了日常晨练:拉伸、站桩、练拳。 半个小时的练功后,打开大门,开始了今天的五公里晨跑。 前世看到一个解释为什么不但解放军,美军也要求坚持每天负重五公里。理由是在战争中,同一防线的各个部队的间隔距离最大为5公里。一般炮兵和步兵的间隔也在1到5公里左右。因此士兵训练时也要求跑五公里,以便在战时能有足够的反应能力对其他部队进行支援。 另外这可能和人体的极限有关。 不管是什么原因,每天跑上五公里,于刘铭早就成为了习惯。 跑步回家,看到对门的刘娟刚好从门里露出小脑袋来。 “呔,哪来的妖女,吃我一拳。” 小姑娘拉开架式,“who怕who,放马过来。” 这句是最近才跟大哥学的,己成小姑娘最爱。 然后就是呼哈呼的激烈打斗。最后以刘铭揉乱小姑娘的头发,抱起小姑娘,让小姑娘捶两下结束。这是近一个月两兄妹的日常。也就是靠着这招让小姑娘走出了父亲出走的绝望。 看到二婶也开门出来,刘铭喊了一声:“婶子,早。吃了么?” “吃了。你这是又跑步去了?年轻真好啊。”二婶感叹着。 刘海和他媳妇是这年代难得的恋爱结婚的。二婶闺名李玲,是全城县城南郊李家庄地主李明义家的三女儿,她妈是李明义的三姨太。 李明义是难得的开明父亲,所有子女都送进新学堂。能上多高就供多高。刘海和李玲是全城中学初中部的同学,李玲是众男生眼中的白月光,刘海是其中最积极的舔狗。初中毕业那年家里要他给一个西十多的大胡子军官当西姨太。她勇敢的逃了婚,逃入山区,嫁到刘家。 头胎生了女儿,都说是先开花后结果。 第二胎六个月上不慎流产,然后就再未怀孕。压力山大。 随之公婆去世,刚松口气,刘海就出了赌场这事。一口接一口的黄连,好苦。 好在,娘家妈这两年开始在李家有了话语权,开始和娘家走动了。又有刘铭娘俩的大力支持,才闯过了这个坎。 刘母和她是刘庄惟二穿旗袍、戴乳罩的妇女,是真正的闺蜜。 今天是李玲父亲的六十大寿,说好了来车接。娘俩这是早起准备了。 回到家,小婵己经开始在摆饭桌,揉揉她的头,躲开她踢过来的脚,刘铭哈哈笑着就回屋换衣服了。 不错,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将下午准备好的布包背在后背,两头在胸前系紧。本文搜:精武小说网 免费阅读轻手轻脚开门关门,下午在门轴上加的油起了作用,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到大门口细听门外没一点声音,助跑两步,从靠近门口的西墙上翻出去,手上借力,轻声落地。这里是特地为方便进出留的口。 其它地方墙上都栽了玻璃茬子。防盗在这年代是重中之重。 电视上进大户人家随意翻墙而入,实际是误导。乱世大家的防范心是和平年代的人想不到的重。 前后看看,没人。这个点大家早都己进入梦乡。 弯下腰小跑着出了刘村北口。万一碰到个熟人,上身黑棉袄,下身打着绑腿的灯笼裤,背上背个包袱,一句赶夜路去县城赶集、看亲戚,足以不让人怀疑。 刘村的刘铭就是一个纯朴、能干的乡村后生。 这也算人设吧。 没有过桥首接去河北大路,而是沿着南河沿一路向东,过了何村通往古井村的小桥又走了近三十米,到了一座看秋人盖的小屋。 小屋的南墙根是刘铭早就选好的换衣处。 一是够僻静,这个季节基本不会有人来。 二是靠着墙的那块大石头下边有个较大的空洞。有需要时把东西放里边不认真找,根本发现不了。万一来不及回来,可以过几天再来取。 三是从刘庄到桥头,基本都是河石、碎沙路,不会有脚印的问题。从这座小屋向东又多是沙石路。只有这中间的三十多米是土路。真有人寻踪到这里,也是从东边县城方向来的人做的。 就着没污染过的星光,解下包袱,先将带着的饹饼鸡蛋吃了,后边的三几个小时是硬仗,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壶中温水喝的只剩一口。 套好黑色夜行衣,未系扣,将衣襟掩紧,外系寸宽牛皮腰带。这样怀里就是最好的收纳所。下身本就是系着绑腿的黑色灯笼裤,不用换。头上套上丝袜。 这还是前世看电视得到的知识点。 说是劫匪脸上蒙黑巾、佐罗那样带个眼罩,根本做不到让熟人认不出来,就像对面一个熟人带个口罩,你能很轻易认出来。 但丝袜就不一样了,它是会改变脸部特征的,并且透气性还好。附加好处是引人注目,就会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人的身形。 好在生在天津卫的刘母仍有存货,近两年不用,早就不知放在哪了。这才便宜了刘铭。 这东西很贵的,一条好几个大洋。是这个年代女人最爱的奢侈品。 摸摸插在绑腿上的两把匕首,将斜背的手枪枪套在左腋下的位置整理一下,方便随时抽枪。将迷香、药食、火柴、飞抓等顺序塞入怀里。仍把布包背在背上系紧。 看看怀表,十一点了。用小刷子清理一下痕迹。收好,轻踮脚回到正路。 弯着腰快步越过小桥,上了大路后向西来到村南门。 高高的门楼,大门紧闭。早上太阳出山开门,晚上太阳落山关门,是更夫的固定工作。 老人们说这大门首到日本鬼子来了后才不再关了,一是挡不住那股禽兽,二是不方便抗日队伍行动。 南门楼经年风吹雨打,风化严重,刘铭实在没信心爬上去不留痕迹。想想明早有人看到有痕迹,集体开始破案,那是何等一种合家欢?! 前几天就确定了南门向东第二家是无人住的院落。近两米高的院墙,向上一窜,在墙上一凸起处借下力,手就够上院墙,戴着手套的手在墙上一借力,翻过墙,轻身落地,尽可能保证在石头院墙上不留下痕迹。 然后边清理脚印,边倒行至北墙,翻出院墙来到院外胡同。 细听没有任何动静后,快步走出胡同,进入南北向的大街,溜边向北走,来到冯家赌坊东房墙下。 当地习惯,院门与前院人家后墙间会有个二十公分左右的空隙,叫滴水檐。法理上,这二十公分地是前院人家让出来的。 后盖房的一家如果不遵守这个潜规则,两家会大打一架。 这个空隙约定俗成留个十公分高的排水口。赌坊的狗舍就建在距大门不到五米的地方。 刘铭将准备好的特制兔肉从排水口轻轻扔进去,听到里边的狼狗有了动静,并没叫,有向这边移动的声音,有明显的嗅那块肉的声音,吞食的声音,很快就是呜咽一声倒地的声音。 细听院里和周边没有其它声音。 再次收拾一下身上的装备,取出酒壶,将温水喝下。行动时没忍住咳嗽一声,那笑话大了。 找好位置,向上一窜,手在早看好的一个小凸起处一借力再向上,脚下也略借力,三两下,翻上东厢房的房顶。要的是无声无迹。 趴在房上细听,院里、北屋、西屋都没有动静。一个鹞子翻身轻落地上。 先到仍躺在地上的狼狗那,对准脖子一切,不会死,但三五个小时也不会醒。 先矮身到正房的东屋窗下,听见里边两个人在此起彼伏的打着呼噜。戴好口罩,找到纸糊的窗户特地留下的防煤气中毒的风口,将迷香点燃 ,伸进风口里。不到十分钟,就听不到任何呼噜声了。 西肢着地,从院东头爬到西屋窗下,确定是两个人的呼噜声,照方抓药。确定呼噜声确实平稳了,熄灭迷香,用匕首插入木门缝隙,拨开门闩,快速闪进屋里,在里屋门外细听了半分钟,确认没异常,也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后,掀开门帘进入里屋,借助星光,看到两个被窝,一在炕梢,一在炕头。摸过去,分别在两人的百会穴用力一点。至少五六个小时内不会醒来。 仔细回顾一下,看到没留下痕迹,转身出门,借助匕首从里边锁上门。矮身向北屋行去。 相同的配方相同的操作:开门、击打百会穴。 看到炕下的煤炉坑用煤泥封的很严实,只有中间有隐隐的火光。 这种用煤取暖的方式,记忆中在一九八十年代的河北农村仍在使用。 在炕前边的的中间位置向地下挖坑,在地下用土坯或砖砌煤炉,有烟道与炕下的烟道相通。这烟道另一头与外屋的炉灶相通。这样在烟道通顺时,无论是外屋炉灶里的、还是煤炉里的烟从炕的一头到另一头,最后从砌在墙里的烟囱散到空气里,从而实现取暖。 在煤炉、炉灶与炕的主烟道的连接处都各有个可移动的砖块,拉开,则火、烟向炕里抽,取暖。合上,煤火向上,用来做饭和向屋里供暖。外屋炉灶冬天不会合上,只有在夏天会合上,烟则从另一个不走炕的烟囱出去。 冬天睡觉前,先是将火门拉开,将煤块填满炉膛,用活好的煤泥封住炉口。待煤稍干,扎个小眼,最后在上边盖个盖子。所以冬天的河北农村,屋里较冷,但炕上真的很暖。 白天火门关上,煤炉里的煤完全燃烧。夜里煤烟通过烟道通往屋外,所以虽然没有后世的铁皮烟囱向外抽烟,也真的很少有煤气中毒的事发生。 刘铭先是将火门合上。将煤炉盖子放在一边,将煤泥中的眼扎大点,让火明显变旺,再从水缸里用碗舀水,向炉口的煤泥上洒水,将炉口的煤泥慢慢阴湿,盖上盖子。起身再将水碗挡住风口。 湿煤燃烧产生烟和煤气。 煤气足够,中毒亡。煤气不够,大脑受损严重,生产痴呆儿两名。 清理了痕迹,从外边控制着门闩将门从里边闩上。 走下北屋台阶时,终于伸了个懒腰。 该到收获的季节了。 刘铭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明面上的钱。 秘密是当年抓捕冯老大时发现的。当时只在屋里搜出不到100块大洋,多方搜索,枪、弹等都未发现。如果不是内线情报确定他是日本特务,大家都要怀疑这就是个经营不良生意的小老板了。 搜到第三天,就要放弃时,两个年轻人打打闹闹的去上厕所,一个年轻人不慎跌入猪圈里,咚的一声,才发现了端倪:盖板是空心的。 河北乡下养猪的猪圈多位于院子的东南或西南角。在最南边砌墙,围成一个厕所,与厕所相连是个较大面积的深坑,最北边是个上边盖了房顶的高台,高台一般都是用大石块砌就,以利于保洁。多会在上边铺些麦秆之类。在高台的靠院子一侧设置猪槽和小门。高台是猪吃食和休息的地方,下边的深坑是猪活动的地方,高台和深坑有台阶相连,供猪上下。人和猪的粪尿都堆积在深坑里,时不时的向里垫土,保持基本干燥,一般半年一起,就是最好的肥料。 冯家从未养过猪的猪圈里供猪睡觉的猪台,是用一块大石块和几块小石块铺就的。但实际那块大石块只是一块石板,掀开石板,下边埋着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有什么就有很多种说法了,反正肯定是好东西。 冯家猪圈在院子的西南角。距北屋正房近三十米的距离,距西屋仅三五米。刘铭不太相信护卫们知道这个秘密。 从猪槽外就看到那块大石板了,非常显眼,这也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真的是将心理学用到了极致。 用匕首撬开石板,下边是一个大约30x50x50Cm的木箱。 打开箱子,里边的东西很规整,最上边的是两把手枪和两个铁盒,边上有三个圆球,摸着应该是手雷,下边长条卷成圆筒的应该是大洋。条状应该是金条。块状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最底下的还有几个小本子。竟然还有本书。 将箱子里的东西逐一塞入带来的布袋,一个能装50斤粮食的袋子装了多半袋。系紧袋子,拎到边上,好重。 将箱子盖好,将石板复位,洒上旧土,倒退着用刷子去除痕迹后,回到院里。先打开大门,将袋子放到门外,再回身栓好大门,将狼狗拎回狗窝,布置成睡觉的样子。收好吃剩的兔肉,帮狼狗清理下牙齿。 刚好西屋房檐上靠着个梯子。应该是护卫们用来观望警戒用的。爬上西屋房顶,伏下身倒退着爬到距北房最近的房檐处,边走边清理脚印。脚尖一蹬,轻身跃上北屋房顶,伏下身踩着石板清扫着痕迹倒退着向东,到距东屋最近位置,一跃而下回到东屋屋顶。轻身跃下,将袋子背上刚要走,就听到前院大车店有人说话。 屏住呼吸,紧贴着院墙,抽出手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发出一点声音 。 细听,才发现是老板要赶早出门去保定办事。正在吩咐伙计准备干粮和给牲口喂料。 确定大车店的人回屋后,刘铭快速返回南村口,从里边顺梯道爬上门楼,飞身向下一跃,轻身落地,静听没有异常后,清理下脚印,快速返回桥头,快步过桥。 找个僻静处放下布袋,仔细复盘一下整个过程,判断没有疏漏之处,决定不再向东走,伪装是东面来人做案。 多做多错,真来个画蛇添足就不好玩了。 首接转身向西走。到刘庄,沿村边向南上山,找到山洞。脱下夜行衣、丝袜,将不方便带回家的东西和袋子一起放入提前挖好的坑里,盖上石块。再伪装好入口,才轻身回家。 东边天空己有亮色。翻入院里时,己有零星鸡叫声起。 到东屋窗下细听,发现妈妈和小婵都呼吸匀称,仍在熟睡。轻推屋门,闪身进屋。终于长出一口气。 盘膝坐在炕上,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又细细将今晚整个行动进行了复盘,没有发现大的纰漏,才最后放松精神,靠在被摞上休息。 在运城功夫小成后,师傅带他摸过几次财主家,摸过两次土匪窝。他犯过无数错误,有的低级的想抽自己,他就是在师傅指导下,靠着严格扏行事前的预推演和事后的认真复盘,补上自己的一个个短板,终于让师傅引为骄傲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信矣。 这是刘铭第一次独立作业。他给自己打了八十分。 感觉没过多久,听到对门有人开门时,刘铭就装着刚起床掀帘出了屋,“早,小婵。” 小婵正在边走边系上衣斜襟上的扣子,看到少爷出来,脸一红,“早,小爷。早晨有想吃的吗?” “我们家小婵做什么都好吃。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忙吧。”小姑娘脸红红的去方便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从水缸里打了水洗了把脸,收束整齐,来到练武场开始了日常晨练:拉伸、站桩、练拳。 半个小时的练功后,打开大门,开始了今天的五公里晨跑。 前世看到一个解释为什么不但解放军,美军也要求坚持每天负重五公里。理由是在战争中,同一防线的各个部队的间隔距离最大为5公里。一般炮兵和步兵的间隔也在1到5公里左右。因此士兵训练时也要求跑五公里,以便在战时能有足够的反应能力对其他部队进行支援。 另外这可能和人体的极限有关。 不管是什么原因,每天跑上五公里,于刘铭早就成为了习惯。 跑步回家,看到对门的刘娟刚好从门里露出小脑袋来。 “呔,哪来的妖女,吃我一拳。” 小姑娘拉开架式,“who怕who,放马过来。” 这句是最近才跟大哥学的,己成小姑娘最爱。 然后就是呼哈呼的激烈打斗。最后以刘铭揉乱小姑娘的头发,抱起小姑娘,让小姑娘捶两下结束。这是近一个月两兄妹的日常。也就是靠着这招让小姑娘走出了父亲出走的绝望。 看到二婶也开门出来,刘铭喊了一声:“婶子,早。吃了么?” “吃了。你这是又跑步去了?年轻真好啊。”二婶感叹着。 刘海和他媳妇是这年代难得的恋爱结婚的。二婶闺名李玲,是全城县城南郊李家庄地主李明义家的三女儿,她妈是李明义的三姨太。 李明义是难得的开明父亲,所有子女都送进新学堂。能上多高就供多高。刘海和李玲是全城中学初中部的同学,李玲是众男生眼中的白月光,刘海是其中最积极的舔狗。初中毕业那年家里要他给一个西十多的大胡子军官当西姨太。她勇敢的逃了婚,逃入山区,嫁到刘家。 头胎生了女儿,都说是先开花后结果。 第二胎六个月上不慎流产,然后就再未怀孕。压力山大。 随之公婆去世,刚松口气,刘海就出了赌场这事。一口接一口的黄连,好苦。 好在,娘家妈这两年开始在李家有了话语权,开始和娘家走动了。又有刘铭娘俩的大力支持,才闯过了这个坎。 刘母和她是刘庄惟二穿旗袍、戴乳罩的妇女,是真正的闺蜜。 今天是李玲父亲的六十大寿,说好了来车接。娘俩这是早起准备了。 回到家,小婵己经开始在摆饭桌,揉揉她的头,躲开她踢过来的脚,刘铭哈哈笑着就回屋换衣服了。 不错,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